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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平关纪事全文阅读

作者:浩烨乐     嘉平关纪事txt下载     嘉平关纪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73 孩子,收了脑洞吧!

    金苗苗这段时间很少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她一直把自己关在药庐里,仔细的研究惠兰大师的手札,到了几乎于痴迷的地步。

    所以,国公府里发生的情况,她也不是很清楚,膳房的事也基本不管了,每天的菜单递到她眼前,让她过个目,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照做就可以了。

    当然,如果沈昊林他们想要吃点特别的,非要指定她动手,也不是不可能,但还得看她心情,如果很不幸,遇到她不爽的时候,对不起,她也不伺候了。

    她本来以为接待完颜喜跟她没什么关系,回头时候好东西,跟着沈昊林、沈茶上京就行了,没想到完颜喜的护卫阵仗还不小,居然连齐志峰也跟着过来了。

    “苗苗姐!”看到金苗苗盯着菜单看了好久都不说话,来找人的梅竹抓抓头发,“要是不行的话,就别勉强了。将军原本的意思是,让醉仙居送一桌酒席过来。”

    “在自己家里吃饭,让饭馆子送酒席是怎么回事?难得小齐弟弟来一趟,怎么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的。只是……”金苗苗拿起旁边的笔,在其中几个菜名的旁边画了小圈圈,“你回去说一声,这几道菜是需要时间准备的,中午肯定是吃不到了,晚上的接风宴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好!”

    收好菜单,梅竹把金苗苗的斗篷拿过来给她披上,跟着她一起出了药庐。看到金苗苗出门的时候,用手挡住了眼睛,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笑什么?”金苗苗眯起眼睛,“很好笑?”

    “苗苗姐,你醉心医术是没有问题的,但好歹每天也要出来晒晒太阳,活动活动。你这样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可是不行的,身体会被搞坏的。你自己就是大夫,这样做的坏处,你心里比我们都清楚,是不是?将军昨天还跟军师,你要是再这样,每天早晨就抓着你去跑校场去!”

    “他们就是瞎操心。”金苗苗打了个哈欠,“我自己的身体,我还是清楚的。无非就是少吃了几顿饭,少睡了几个时辰而已,换来的成果可是很显著的。行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的这个研究呢,基本上可以收尾了,你们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那就好!”

    两个人聊了一路,梅竹跟着金苗苗去了膳房,用食盒装了几笼刚出锅的鸡汁汤包,才回了暖阁。给大家分好了汤包,她才跟沈茶转述了金苗苗的话。

    “可以的!”沈茶看着正对着鸡汁汤包吹气的齐志峰,“那你就等着晚上再吃吧!”

    “我没有问题!”齐志峰举起自己的小爪子,“好饭不怕晚嘛!”

    “这句话跟谁学的?”沈酒把汤包里面的汁水倒在小碟子里面,歪着头很好奇的看着齐志峰,“临潢府的人,应该不这么说话吧?”

    “听我娘说的,她总是这样说。”齐志峰咬了一小口汤包,“我爹性子急,做什么都要求一个快,每当他这样的时候,我娘就用这个话来说他,我都听了好多年了。”

    沈酒笑笑,抬起头看了一眼正说悄悄话的兄长和姐姐,压下心中的疑惑,现在还不是提这个的好时机。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午饭才姗姗来迟,金苗苗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来,指挥膳夫在每个人的小桌子上摆好菜品,看着他们离开暖阁,才缓慢的爬上了薛瑞天放在一边的贵妃榻,很疲倦的打了个哈欠,朝着齐志峰摆摆手,算是跟他打了个招呼。

    “苗苗姐……”

    齐志峰还没来得及向金苗苗表示自己的感谢,就看到对方已经昏睡过去了。

    “她……她没事吧?”

    沈酒探出半个身子看了一眼,轻轻摇摇头。

    “没事,她连着五六天都没好好睡觉、好好吃饭了,看这个样子应该是累坏了,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吧!”

    “这丫头啊,又倔又轴,还听不进劝。”

    看到金苗苗睡着了,金菁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贵妃榻跟前,伸手摸摸妹妹的额头,没有感觉到异常之后,拿起旁边的毛毯,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

    “这丫头比咱们都强,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做成,无论付出多少心血。”薛瑞天看看金苗苗,转脸跟坐回来的金菁说道,“这一点,咱们是做不到的。”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要不把自己累坏了就可以。”金菁夹了个鱼肉丸放在嘴里嚼了嚼,“我就一个想法,她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真好啊!”齐志峰喝了口汤,听到金菁的话,露出了很羡慕的表情,“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特别希望家里能有个兄长,我可以被他这样宠着,然后就可以肆无忌惮,也不用考虑这个、担忧那个的。”

    “身在福中不知福。”沈酒送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他,“你现在就很好了,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吗?若是再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来约束你,我看你是要上天入地了!”

    齐志峰没说话,只是朝着沈酒晃晃脑袋,那得意的小模样儿,让人很想揍他一顿。

    等到午饭结束,金苗苗也没睡醒,金菁想了一下,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他留在暖阁看着。

    薛瑞天本来也想陪他一起留下来,可军营那边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宋其云和夏久接连派人过来请他,可派来的人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是发生了什么,弄得薛瑞天一头雾水,只能匆匆忙忙的跟着人走了。

    等到沈酒送走了齐志峰,跟他约定好晚上的时间之后,回来一看,暖阁里就只有金菁和金苗苗,沈昊林和沈茶已经回了虎丘。

    跟金菁说了一声,他快速的往虎丘跑,正好在院子里追上了两个人。

    “人送走了?”看到弟弟这个样子,沈茶就知道他有话要说,示意他跟着自己进来。“关门!”

    沈酒走进屋、关好门,就坐在沈昊林、沈茶的对面,从怀里把耶律合宜的那张纸条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沈茶满脸疑惑,拿起桌上的纸条,打开一看,轻轻挑挑眉,转手讲纸条交给了沈昊林。他抬起头看看满脸委屈的沈酒,忍不住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姐姐,这个耶律合宜,是不是你的眼线?”

    “这不是很明显吗?不是的话,他为什么要传消息给我?”

    “姐姐,这个人不能用。”

    “等一下。”沈昊林打断沈酒的话,“你就是为了确定这个耶律合宜是不是你姐姐的眼线,所以买通了宋其云和夏久,让他们拖住小天?”看到沈酒缓慢的点点头,“为什么?”

    “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要这样做。”沈酒眨眨眼睛,“难道我做错了?”

    “没。”沈茶摇摇头,“非常好!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觉得合宜不能用。”

    “我觉得这个家伙应该是对姐姐有不好的企图。”沈酒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的说道,“他跟耶律南一起长大,对耶律南忠心耿耿,轻易不会背叛的。所以,我觉得他肯违背自己的忠心,给姐姐传递消息,要么是受了耶律南的指使,充当双面细作,想要弄清我们沈家军的动向,要么就是这个家伙对姐姐怀有不好的企图,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惜背叛原来的主人。”

    沈昊林和沈茶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露出了一个微笑,他们的弟弟长大了,学会分析形势了。

    “你们两个……”沈酒嘟嘟嘴,“我说的不对吗?”

    “正常的情况下,这个思路是非常正确的,但现在并不是这样的情况。”沈茶伸手揉揉沈酒的头发,“所以,是你想太多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是这样的情况?”

    “酒儿,你还记得小珉是有个哥哥的吗?那个曾经答应你,等你长大就带你去学骑马的哥哥吗?”

474 等他

    听到沈茶的话,沈酒一愣,被他刻意忽略掉的那一部分记忆,慢慢的开始复苏,小时候的那些美好时光又重新浮现在眼前,那个承诺他要教他骑马、带他去打猎的小哥哥的身影,也随着记忆的苏醒,从模糊变得越发的清晰。

    在沈酒还很小……大约只有三四岁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处于放养的状态,父亲母亲在忙着建嘉平关城,忙着带兵打仗,忙着照顾国公府、侯府、沈家军上上下下的老幼,而他的哥哥姐姐,要么就是为早日上战场而辛苦操练,要么则是缠绵病榻,跟病魔抗争。

    家里的大人们指望不上,但他们也没有忘记还有个小孩子需要陪伴,就从沈家军里找了一些年纪跟沈酒差不多的小孩,一堆小豆丁每天就在国公府的院子里、沈家军的校场上胡折腾。

    而这一堆豆丁里面,跟沈酒玩的最好的就是耶律合宜,他是第一个对沈酒表示友好的,不管天气如何,是晴朗还是阴天,或者刮风下雨,哪怕是在屋子里面陪他说说话,他都会出现在沈酒的身边。这也是沈酒对他印象特别深刻的原因。

    两个人在一起度过了将近一年的快乐时光,拥有了很多外人不了解的小秘密,其中就包括沈茶说的那个关于学骑马的事情。

    只不过,许下了这个承诺的第二天,耶律合宜就不告而别,沈酒在屋子里等了一天一夜,怎么也没有等来他的小伙伴,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哥哥把他给抛弃了。

    但是,他并没有死心,曾经多次询问过父亲、兄长和姐姐,却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但所有的人告诉他,如果他们两个有缘的话,以后会再见的。

    没想到,这一再见就已经是十年之后,两个人也站在了完全不懂的立场上,既是盟友,也是对手。

    “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你居然都认不出来了,看来也不是很想念他嘛!”看到弟弟的表情,沈茶就知道他想起来了,伸出手轻轻敲打了一下桌面,“开心还是……生气?”

    “都没有,只是觉得很奇怪。”沈酒回想了一下耶律合宜的样子,“好像跟小时候长的不一样了,所以,我才没有认出来他。”

    “你跟小时候也不一样了,但他一眼就认出你了。”沈茶伸了个懒腰,脑袋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你不是一直都在耿耿于怀,我们为什么不告诉你他的下落,也在埋怨他为什么没有跟你告别吗?现在他已经出现在你的面前,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他当时离开,就是要去耶律南的身边做细作嘛?”沈酒抬起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兄长、姐姐,从那会儿就已经着手安排自己的人了?可是,他那个时候岁数还很小的,什么经验都没有,万一有个什么差错,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你们……你们是不是……”

    “太狠心了吗?这可是冤枉我们了,我们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哪怕这些孩子都是暗影的候选,我们也没有想过那么早就让他们去冒险的。”看到弟弟急了,沈茶也不恼火,慢条斯理的解释了两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主动找上我们的。”

    “可是……为什么呢?”沈酒不解,“他是不是比我大不了几岁?那个岁数可以做什么?”

    “三岁吧,岁数小有岁数小的优势,知根知底,一旦成为耶律南的心腹,他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一起长大的兄弟的头上。”沈茶叹了口气,“你知道他和小珉是兄弟吧?”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沈酒点点头,“同父异母,小珉很依赖他这个哥哥。我也问过他,他哥哥去哪儿了,他也不告诉我,你们……都是串通好的吗?”

    “我们串通这个干什么?你那个时候那么小,整个人都是傻乎乎的,告诉你,你也弄不明白是什么回事,索性就什么都不跟你说。”沈昊林一挑眉,“你知道他跟小珉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那你知道他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大概……知道那么一点,也是听小珉说的。小珉的母亲是继室,他父亲的原配就是耶律合宜的亲生母亲。据说他母亲原本是辽人,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后来是逃难来的嘉平关城,跟着大家一起上了战场,重伤不治而亡。”

    “没错,你知道为什么一个辽人会对自己的同胞挥刀吗?”

    沈酒轻轻摇头,他不是很清楚,他问过小珉,但他的兄弟对此避而不谈。当时,小珉的表情不是很好,似乎是忌讳这个问题,他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因为他母亲一家三十多口都是死于那个老辽王之手。”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老辽王在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征服那些可怜的、无依无靠的小部落。那一天,惨剧就落在了他母亲所属的那个部落头上。他母亲被家人藏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地窖里,听着自己家人、族人的哀嚎,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老辽王和他手下的辽兵享受征服的乐趣,并没有仔细检查,而是在满足自己的杀戮之后,带着所谓的战利品扬长而去。他母亲害怕他们会杀一个回马枪,所以等到了半夜,趁着夜色才逃跑。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逃离辽国。”

    “原来所谓的逃难竟然是这样的,老辽王真的该死,姐姐做的好!”看到沈茶点头,沈酒也跟着叹了口气,“当初有不少辽人跑到咱们这里避难,好像情况都跟这个差不多,那些辽人提起老辽王和他手下的兵士,满满的都是怨恨。那个小哥哥也是一样的,小珉说过,他心里有事,每天想的都是为母亲和母亲的家族报仇。所以,这也是他要去做探子的原因吗?”

    “这是他母亲的遗愿。”沈茶点点头,“他临走前叮嘱我们,包括小珉,一定不要把他的消息告诉你,他害怕你担心,希望你可以快快乐乐的长大。”

    沈酒没说话,只是撇撇嘴,趴在了桌子上。

    “你要是想要见他,跟他叙旧的话,可以满足你的愿望。”沈昊林伸手把沈茶搂到怀里,“但是,你要想好,是不是非的这么做,这样做对你们两个是不是都好。”

    “不,我不跟他相认,还是维持现在这样比较好。”沈酒很坚定的摇摇头,“既然他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顺他的意,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他抬起头看看沈昊林、沈茶,“只是,把这个事告诉我,没有关系吗?不会影响你们的计划吗?”

    “没关系,你又不会说出去的。”沈昊林笑了一下,“你小菁哥也是知道的。”

    “他是军师嘛,知道是应该的。”沈酒又重新趴了回去,“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他们兄弟也不用分开,都在一个地方,偶尔得了空,还能见见面。只是,他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耶律南,回到他真正的家里来呢?”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好!”沈酒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那我就等着他回来,让他自己亲自给我解释。他承诺过的那些,一样不落的都要兑现!”

475 多余

    晚上再见到沈酒的时候,齐志峰觉得自己这个兄弟好像有什么心事,他试探着问了两句,却也没有问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对方摆明了不想说,他也不会勉强,能做的也只有多说些让兄弟开心的话。

    国公府的接风宴结束之后,沈酒亲自送齐志峰回了驿馆,说是要秉烛夜谈,但也只是聊到了定更时分,齐志峰就已经困的东倒西歪,抱着一卷被子开始说梦话。

    沈酒等他睡了,才离开屋子,吩咐守在门口的护卫要小心守护,有什么事情要第一时间通报。

    在驿馆里巡视了一圈,确认一切都妥当了,沈酒才准备离开,没想到在门口碰到了他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看到这个人从外面进来,他下意识的往旁边侧身,想要躲开他,却没看到地上的一块石头,一脚踩了上去,整个人直接朝着前面扑倒过去。

    “沈小将军!”看到沈酒要摔了,可把耶律合宜给吓了一跳,他急忙伸手去接,让沈酒倒在了自己的身上。“脚没事吧?我看看!”说着,他就要蹲下去给沈酒做检查,沈酒想要躲开,却被他一把捏住脚踝。“别动!”他仔细的摸了两下,“还好,骨头没事,也没扭到筋。”

    “知道了,谢谢耶律护卫,现在是不是可以放开本将军了?”

    等到耶律合宜起身站直,沈酒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夜色很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

    虽然以前也见过几次面,但鉴于耶律合宜从来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有耶律南、齐志峰在的场合,基本上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对他的印象除了是耶律南的随从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最多也就是觉得这个人长得还蛮顺眼的,仅此而已。

    沈酒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他姐姐告诉他,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惦记了那么多年的人,这些年一直都在自己的眼前晃悠,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他认真的看着耶律合宜的那张脸,渐渐的跟小时候喜欢的那个哥哥的脸重合了在一起,突然感觉到,他们并没有分开这么多年。

    看到沈酒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把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尤其在自己的脸上停留了许久,耶律合宜更觉得奇怪了,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并没有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感觉到了沈酒的不对劲,他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沈酒盯着耶律合宜的脸,摇摇头,他想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现在这个尴尬的气氛,但又不知道能说什么。他有一种冲动,想要把心里的委屈、思念都向面前的这个人诉说,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很有礼貌的告辞,回家去睡一觉,把今天听到的事情全部丢到犄角旮旯,迎接崭新的一天。这样做的话,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我……”沈酒轻咳了一声,眨眨眼睛,“我……”

    “天色不早了,沈小将军该回去了,要不国公爷和沈将军会担心的。”看到已经有人注意他们两个了,耶律合宜微微一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的!”沈酒也看到那几个探头探脑的家伙,勉强把心里的那一点冲动压下去,朝着耶律合宜微微颔首,“耶律护卫留步吧!”

    他迈步从耶律合宜的身边走过,走出驿馆的门口,停下脚步,再一次把目光停留在耶律合宜的身上。

    “请耶律护卫转告小峰,本将军明日无法送他出城,祝他一路顺风。”他停了下来一会儿,“你也是!”

    说完,沈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耶律合宜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也没有弄清楚今晚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的反常,只是这个样子像极了小时侯想要点什么东西,却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样子。

    站在原地回忆了一会儿那段被珍藏在心底的时光,再一抬头,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才慢慢的走回到驿馆里。

    正如沈酒自己说的那样,第二天一大早来送齐志峰和耶律合宜的只有沈茶和金菁,据说沈酒本人,早早的回军营去了。

    “诶,都是我不好。”齐志峰打了个哈欠,“昨天睡得太早了,都没有好好的道别呢!”

    “你们又不是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好端端的道什么别?”话虽然是对着齐志峰说的,但沈茶的眼睛一直盯着耶律合宜,“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用这么恋恋不舍的。”

    明白她的意思的耶律合宜微微颔首,看了看还不想离开的齐志峰,“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好吧!”齐志峰朝着沈茶和金菁摆摆手,“小茶姐姐,我们走了!”

    沈茶和金菁同时向后退了两步,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开,等到他们走远了,两个人才慢慢的往城里走。

    “你和合宜那个小子,在打什么哑谜?”金菁瞄了一眼沈茶,“小酒那个家伙,今天明明没什么事,居然不来送送他的好兄弟,这太反常了!昨天晚上,他们两个聊得不好?”

    “不是,跟小峰没关系。”沈茶笑了一下,“酒儿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合宜,他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哦?”金菁一挑眉,“他知道了?”

    “嗯!”沈茶点点头,看到金菁跑到路边去买糖葫芦,就走过去陪他。“早上吃这个伤胃。”

    “我不吃,给苗苗的,昨天就开始念叨要吃这个了。”买好了糖葫芦,金菁跟着沈茶往国公府的方向走,“他既然知道了,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是不是激动坏了?毕竟是他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前些年可没少念叨,也就是最近这一两年很少提起了。”

    “是很激动,但更多的是惊讶,甚至还在埋怨我和兄长,为什么那么小就把人送走。”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感到有点心酸。”

    “自己养了多年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看到沈茶点点头,金菁拍拍她的胳膊,“小酒不是那种白眼狼的小孩,只是当年那个家伙走的无声无息、太突然了,他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才会一直挂在心里。现在知道人没事,日子过得还不错,大概就会彻底放下了。”

    “但愿吧,他跟我说,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但昨天从驿馆回来,感觉状态有点不太对。”

    “只要他们不见面,一切都会过去的。”

    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两个人同时笑了,一起走进国公府的大门,大老远就看到很欢脱的朝着他们挥手的沈酒,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

    “咱们的担心还真是多余呢!”

    “是啊,这小子又恢复成之前没心没肺的模样了,挺好的,还是这个样子适合他。”

476 望心镇

    完颜喜到达嘉平关城的第三天,跟随沈家军进京的队伍启程前往西京。

    薛瑞天、金菁、沈酒和夏久站在城门口看着远去的大部队,同时叹了口气。

    “国公爷和小茶才离开,你们怎么就唉声叹气的?他们至少要在京里呆上个把月,你们从现在就开始担心,是不是太早了点?”

    红叶抱着双臂,站在薛瑞天的身后打哈欠,这段时间,她一直给影四帮忙,上次那个外族买卖嘉平关城土地的事还没有了结,江南那边的审问结果到现在都没有送过来,弄得负责这案子的几个人烦躁不已,他们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不是担心,就是他们这一去,咱们肩上的担子就重了,不能偷懒了!”薛瑞天第一个转身往城里走,看看跟在身侧的红叶,“今天什么都不用干,本侯爷给你放假了,回去睡一天吧。看看这眼圈黑的,再这么熬下去,是要生病的。这金苗苗不在,你病了可没有人给你治啊!”

    “不是我抱怨,这帮官老爷也忒能磨蹭了,这么重要的是,他们磨磨叽叽的,多少天了,还没有一个结果。”红叶哼哼了两声,表示自己现在非常的不爽,“这次国公爷和小茶回京,一定会把这事禀明陛下的,我看他们还敢不敢拖拉!”

    “最重要的人扣在我们手里,你着哪门子的急呢?”薛瑞天一挑眉,“本侯爷才不会相信,那几个外族商人就这么放心大胆的把生意全权托付给外人打理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不足,外族商人会时不时的过来巡查一番?”看到薛瑞天点头,红叶微微一皱眉,“要是这样的话就好办了,以前是我们没注意到,让他们钻了空子。现在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以守株待兔,静静地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来。这么一来,江南那边有没有消息送过来,就不那么重要了,是不是?”

    “这样想就对了。”薛瑞天伸手捏捏红叶的头发,“这才是本侯爷教出来的人,与其指望着别人,不如想想办法,靠自己的努力去解决呢!”

    “别动手动脚的!”红叶把自己的头发从薛瑞天的爪子里救出来,看了一眼落在他们身后、正在说悄悄话的沈酒和金菁,“小酒这两天的情绪不太对,昨天下午居然跑到暗影营,要跟四哥单挑。四哥拗不过他,只能舍命陪君子。这小子倒是酣畅淋漓的打了一架,走的时候,看着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倒把我们弄糊涂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小孩子家家的,情绪波动大是很正常的,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随他去吧!”薛瑞天摆摆手,“估计是因为昊林和小茶带其云回京,而没有带他一起走,心里不是太爽,找地方发发火而已。”

    “就因为这个生气?”红叶无奈的摇摇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不是久久也没回去,留下来陪他了?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

    “可不就是个小孩?”薛瑞天也转过身看了一眼,看了一眼手舞足蹈的沈酒,“心里的火发出去了,不堵得慌了,这又高兴了不是?”

    “好吧,小孩子的事就不管了。你回府去吧,我先去跟四哥说一声,安排人手去南区守株待兔,然后再回去睡觉。劳烦侯爷跟膳房说一下,不用准备我的饭了,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醒。”

    “行!”

    嘉平关城这边一切照旧,沈昊林、沈茶、宋其云和金苗苗带着三百名由前锋营、暗影营兵士组成的护卫队,策马疾驰护送完颜喜进京。

    为了不引起有心人的关注,完颜喜扮作了沈昊林的护从,亦步亦趋的跟在国公爷的身边。

    可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感觉到了,从出了嘉平关城的那一刻,就有尾巴跟上了他们。他们赶路的时候,尾巴也赶路,他们休息的时候,尾巴就消失不见了。

    暗影们轮番探查了几次,最终得到了结论,尾巴应该就是金人,但不像是完颜萍派来的人,至少他们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恶意。如果他们真的想要杀完颜喜,路上有好几次机会是可以得手的。

    “无论有没有恶意,他们也不能跟着咱们进西京城,谁知道带他们进程之后,会惹来多少不必要的麻烦呢!”宋其云看看沈昊林、沈茶,提出自己的建议,“找个机会让他们知难而退吧?”

    “同意!”沈昊林看看地图,伸手指了一下,“在望心镇解决掉他们。”

    望心镇,其实是一个距离西京城差不多五十五里的小镇,是北境通往西京的必经之路,因为地理位置很重要,所以,特别在此设立了县衙,还驻有五千强兵,这是其他镇享受不到的待遇。

    县令姓牛,武状元出身,曾经跟着老国公爷征战几年,后来因为受了伤就离开战场,自请镇守望心镇,这么多年来,他其实早就可以离开这里,调入西京任职,但每一次都是拒绝。按照牛县令自己的话说,虽然没有办法上阵杀敌,但他可以成为西京城的最后一道坚固的防线。

    “国公爷、大将军!”

    接到通报之后,牛县令只是带了县丞一人,等候在驿馆门口。他知道这位年轻的国公爷不喜张扬,若是让他看到一堆人在迎接,非跟他翻脸了不可。

    “牛叔,不必多礼!”

    众人自从进了望心镇就下了马,来到驿馆门口,刚刚站定,就看到牛县令向他们躬身行礼,沈昊林将缰绳交给戴乙,走到牛县令面前,双手扶住他。

    “国公爷,大将军,都已经准备好了,里面请!”

    牛县令一侧身,请沈昊林、沈茶、宋其云、金苗苗众人进了驿馆,进入正厅休息,先锋营的兵士和暗影们在梅林、梅竹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收拾起来。

    牛县令看着驿卒给上了茶,朝他们摆摆手,让他们下去。

    “国公爷、大将军一路辛苦!”牛县令端起茶杯,“属下知道二位不喝酒,以茶代酒欢迎二位。”

    大家举起杯子,浅浅的喝了一口茶,然后将杯子放回到旁边的小桌子上。

    “牛叔!”沈茶拿起金苗苗递过来的一个长方形的匣子,“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临潢府,从那边带回了一些药材,是对您的腿有好处。虽然不能治根,但至少可以让您在阴雨绵绵的天气稍微好过一点。”

    “属下谢过大将军!”

    看到牛县令没有推辞,沈茶微微点头,看了一眼站在沈昊林身后的完颜喜,伸手摸摸下巴。如果他们想要在望心镇解决掉那些尾巴的话,必须要得到牛县令的帮助。只是,按照他们的计划,在把完颜喜送进皇宫之前,他们都不应该暴露这个人的存在。

    不过,她的这个顾虑很快就打消了,梅林送来了一个绝好的消息。

    “国公爷!将军!”梅林从外面走进来,拿着一个竹筒来到沈昊林、沈茶面前,“西京府中传过来的。”

    沈茶接过那个竹筒,抽出里面的字条,打开一看,脸上闪过一抹淡笑。

    “大统领知道我们到了望心镇,要亲自带人来接,请我们在这里多停留几天。”

477 不对劲

    听到白萌要来望心镇,牛县令和那位姓孟的县丞松了口气,仿佛卸掉了身上一块沉重的大石头一样。

    “县尊大人的这个反应真有意思,这是如释重负吗?”宋其云捧着茶碗,笑眯眯的看着牛县令,“怎么说大人手里握着八千精兵,就算有人攻城,也是足够应付的,还怕护不了我们这几百人的周全?”

    “话不是这么说的,宋副将,国公爷和大将军的命是很金贵的,我们是担心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打住!”宋其云一摆手,“没有那么多意外,就算是有,县尊大人也是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牛县令只知道宋其云是沈昊林的副将,其他的一概不知。他认为,一个副将居然能跟国公爷和大将军平起平坐,不仅可以坐在一起喝茶,还能打趣自己,也是很奇怪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坦,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客气了。

    “宋副将说的对,保护好国公爷和大将军是本县的责任,同样也是身为副将的你的责任,对吧?大统领亲自来迎接,是因为国公爷和大将军,并不是要减少我们的责任的。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们处理不了,大统领大概会看在国公爷和大将军的面子上帮忙,但心里应该是很怀疑我们的能力的,对吧?”

    “没想到县尊大人这么会说话,做个武将真的是屈才了,应该让陛下调你进御史台才对。”

    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宋其云就是看这个牛县令不顺眼,之前,他听沈昊林和沈茶都说过,这人是沈伯父的兵,要不是伤了腿,现在也是一员老将。可他这么接触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牛县令从头到脚都不像他们这些行伍出身的,越看就越觉得别扭。

    宋其云看牛县令不顺眼,牛县令同样看他也不顺眼,这个叫宋其云的家伙,一点都没有副将应该有的样子,反倒像任性妄为的富家公子,真不知道国公爷和大将军是怎么容得下他的。

    “本县应该去哪儿,是陛下说了算的,与宋副将无关。”牛县令的脸一下子就冷下来,“宋副将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本县参你一本吗?”

    “参我?”宋其云冷哼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县尊大人这是威胁我?”

    “不,实话实说。”牛县令挺直了腰板,“宋副将刚才的话已经算是干涉地方事务的行为,作为地方官,本县是有权参你的。”

    “口气还真不小,本……”

    “其云!”沈茶看了宋其云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警告,“收敛一点,不要咄咄逼人!”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姐姐不要生气嘛!”宋其云似笑非笑的看着牛县令,“我只是单纯的认为,县尊大人留在这里有点不太合适。望心镇虽然不是边关重镇,但是西京的门户,一旦起了战事,无论边关是否失守,这里将会和边关同样重要,大家的目光也会聚集在这里。到时候,县尊大人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担负起更多人的生死。你现在就这么紧张,到了那个时候,岂不是会更加的慌乱?”

    “宋副将考虑的还真是长远,没发生的事情都已经想到了,本县佩服。”看到宋其云越发的嚣张,牛县令的表情越来越冷,说话的口气也比刚才更冲。“本县还是刚才那句话,我是否合适留在这里,也不是你一个副将说了算的。”

    “送给你一句话,县尊大人,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

    “其云!”这回轮到沈昊林开口了,“再说下去,我就派人把你提前送回西京!”

    “好吧,我闭嘴!”宋其云捂住自己的嘴巴,“可千万不要提前把我送回去,那就没得玩了。”

    “那你就老实点,出来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知道了,对不起!”宋其云朝着沈昊林和沈茶吐吐舌头,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兄长、姐姐,小弟有些累了,想要回去休息,晚饭别叫我,没有胃口。”

    “去吧!”沈茶站起身来,把丢在旁边的斗篷给他披好,“你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吃饭,直接去找你苗苗姐,让她给你做。”

    “没错,我给你做好吃的,不给他们吃。”金苗苗也跟着起来,揉揉宋其云的脑袋,“我今天不一定能睡得着,你要是睡醒了,想要聊天,就来找我,好不好?”

    宋其云朝着两个人笑笑,凑到沈昊林耳边,跟他说了两句,看都没看牛县令一眼,直接离开了。

    “牛叔,别介意,小孩子被家里宠坏了,说话没大没小的。”等到宋其云离开,沈茶才替他跟牛县令解释,“本来这一次他不能回来,但家里出了事,他心里着急,所以说话有些口无遮拦了。有些不妥的地方,还请牛叔见谅。”

    “原来是这样。”牛县令这才明白宋其云的火气为什么这么大,也就释然、不再计较了。“这位宋副将年纪不大,能当上副将,大概也是很有本事的。”

    “还行吧,比起同龄的孩子,已经很厉害了。”

    沈茶一边说着,一边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困惑。

    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喝了一会儿茶、聊了一会儿天之后,天色就慢慢的暗下来。

    牛县令之前都已经安排好了接风宴,他知道沈昊林和沈茶不喜奢靡,准备的晚饭是很普通的菜色,并没有那些大鱼大肉,相对来说比较清淡,很合口味。

    就在晚饭快吃完的时候,影七从外面走进来,他之前跟梅林、梅竹一起负责看顾在另外一个屋子的完颜喜,只不过接到手下暗影的回禀,找到了那几个尾巴的落脚点。他特意去看了一眼,安排了几个暗影盯着,这才回来报信。

    “先派兄弟们盯着,不要打草惊蛇,一切都打统领到了再做决定。”

    ”是,老大!“

    牛县令和孟县丞对望一眼,他们虽然听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多多少少明白,国公爷、大将军和大统领是想在他们的地盘上干点什么事,但这个事又是他们插不上手的,所以也没有必要去多嘴,就假装自己根本不存在,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接风宴很快就结束了,为了不打扰沈昊林、沈茶的休息,牛县令和孟县丞很快就离开了驿馆。

    沈茶在看过房间之后,拉着沈昊林在院子里慢慢的闲逛,晚上吃的略微多了一点,需要消消食。

    “你让十五去跟着牛叔了?”沈茶歪着头看看沈昊林,“兄长也察觉出不对了?”

    “得要谢谢其云,要不是他那一番折腾,咱们也察觉不到。”沈昊林叹了口气,“不得不说,其云的眼神可比咱们好多了,他走之前跟我说,让我千万不要大意,找人盯着牛叔。这样做虽然不妥,但望心镇是重地,事关西京安危,个人的感情就暂时放一边吧!”

    “兄长说的是,先让十五盯着看吧,看看牛叔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变化。”

478 记仇

    从西京往望心镇的官道上,有百骑快马疾驰而过,为首的两个人身着黑袍,表情十分的严肃。

    这两个人正是奉命去望心镇接沈昊林一行的白萌白大统领以及非要跟着来凑热闹的长公主宋瑾瑜。

    “你还好吗?”白萌歪着头看了一眼宋瑾瑜,有些担忧,“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还能坚持。”宋瑾瑜摇摇头,“我们还有多久能到望心镇?”

    “照现在这个速度,半个时辰准到了。”借着淡淡的月光,白萌看到宋瑾瑜有些发白的脸色,不由得叹息一声,“你这又是何苦呢?乖乖的在宫里等着不就行了?非要跟着我出来受这个罪。”

    “我并没有觉得这是受罪啊,能跟你有这样的经历,不是挺好的?”

    宋瑾瑜朝着白萌一笑,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冷不防的呛了口风,咳嗽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迎着风就不要说话了,你要是病了,我没办法跟陛下交差的。”白萌叹了口气,“宋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同意你这么胡闹,正常的情况下,他不是应该拒绝你的请求吗?”

    “因为明天一早要上朝,他没有办法跟着你来,所以,只好答应我的请求。否则,现在跟你一起赶路的,就是我亲爱的皇兄了。”

    “你们兄妹俩整天就是胡闹,最奇怪的是太后娘娘,这一次居然会站在你们俩这边。”

    “我们才没有胡闹,这一次,我们是要做正经事,母后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全力支持我们的。”宋瑾瑜轻咳了两声,“而且,其云这一次也回来了,我们都很高兴。”

    “回来也好,这次正好赶上太后娘娘千秋,倒是可以尽尽他的孝心了。等到战事一起,说不定又是好几年见不到他的人。”

    “没错。”宋瑾瑜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大统领,你还记不记得望心镇的牛县令?”

    “印象深刻。”

    看到宋瑾瑜还是不太舒服的样子,白萌抬起胳膊打了个手势,命令队伍的速度减慢,然后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整队人停下来休息。

    他扶着宋瑾瑜下马,把两匹马交给随从,两个人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

    “这么说,宋珏是打算动手了?他还挺记仇的。”把随身带着的水囊递给宋瑾瑜,白萌叹了口气,“他打算怎么做?望心镇这个地方太重要了,想要换掉牛县令,一定要找个服众的才行。”

    “具体换谁,皇兄还要跟国公爷、跟小茶,还有你们商量,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做决定的,这一点不用担心。”宋瑾瑜喝了两口水,把水囊还给白萌,“再说了,皇兄也不是记仇,他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不是小心眼的人,被那个牛县令如此挤兑,都是要记仇的,何况是宋珏,他要报复,是非常正常的。”白萌也喝了两口水,“牛县令要知道自己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人,应该会非常后悔当时的所作所为的。”

    “说起来,我也不太明白那天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吵起来了?”宋瑾瑜打了个哈欠,她觉得有点累,就把头靠在白萌的肩膀上。“我睡了一觉,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后来我也问过皇兄,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只是发生了一点小矛盾。”

    “他没说错,确实是小矛盾。牛县令如果不是当着宋珏说那些话,怕是没有多大问题,大多数人不会计较这个,听过当没听过,一笑而过,不会往心里去。但问题是,他当着宋珏的面这样说,就有功高盖主之嫌了。他说,西京这么太平,都是他这么多年镇守的功劳。言谈话语之间,仿佛没有他,西京城早就危在旦夕,陛下早就不存在了似的。宋珏当时就回了他,望心镇太太平平的,都是各边关主帅的功劳,没有他们抵御外族,就凭着望心镇八千守军,什么作用都起不到的。”

    “他们两个就这么吵起来了?”

    “对!那个牛县令出身沈家军,却话里话外诋毁沈家军的名望,这个是最没有办法容忍的。”

    “上赶着找死,就别怪皇兄要收拾他了。”宋瑾瑜微微一皱眉,“不过,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县令很不对劲,大统领,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的确很奇怪,我们都觉得很怪异的。当初他上任县令的时候,陛下还是皇子,但也跟着先帝见过他几次。后来陛下登基,他回京述职,因为望心镇所处的位置非常重要,陛下很重视,破例宣他入宫面圣。”

    “但是,这一次我们从边关回来,经过望心镇的时候,他居然不认识皇兄,真的把他当成大统领你的护卫了。这一点,倒也不是不能解释,当初并没有看清皇兄长什么样子,所以,没有什么印象,这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宋瑾瑜摇摇头,“除了大统领说的那个出身沈家军,却诋毁沈家军之外,让我迷惑的其实还有一点。他当初是因为伤了腿才不得不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而且在从军之前中过举,老国公爷和老侯爷才举荐他来望心镇做县令的。但是,我从他的身上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沈家军的气质,甚至也不觉得他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将。”

    “对,他身上反而有一股子江湖气息。”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但说不好他身上有一股子什么气息。”宋瑾瑜点点头,“但我把自己的疑虑跟皇兄说了,没想到,并不是我杞人忧天,皇兄想的跟我一样一样的。”

    “见第一面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这位牛县令的身上并没有征战杀伐的人应该有的杀气。”白萌轻轻勾起唇角,“但那个曾经入宫面圣的牛县令身上确实是有的,所以,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牛县令,现在还不太好说。如果不是的话,那么真正的牛县令是生还是死,这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还有,如果是假的,他代替牛县令多久了,为什么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呢?他身边的那个孟县丞又在其中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看来,我们这一趟望心镇之行,要解决的问题还真不少呢!”白萌看看靠在自己肩膀上闭目养神的宋瑾瑜,“你觉得,国公爷和大将军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呢?”

479 顶替1.0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沈昊林、沈茶的房间依然是灯火通明,宋其云和金苗苗坐在沈昊林、沈茶面前,一人捧着一个大碗吃着面,梅林、梅竹守在门口的地方,一边听着屋中几个人聊天,一边注意着屋外的动静,时不时的还要照看一下炭火、茶炉什么的。

    “慢点吃,别呛着了!”看着对面这俩狼吞虎咽的样子,沈茶无奈的摇摇头,拿出帕子给宋其云擦擦嘴边的汤渍,“不够吃,再让苗苗给你做。”

    “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都这个时辰了,再吃太多就不好了。”宋其云咽了嘴里的面,喝了两口汤,放下手里的碗,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刚才往你们这边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会骂我一顿呢!”

    “骂你?”沈昊林笑了一下,“为什么要骂你呢?因为你跟那个牛县令对着干?”看到宋其云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我不仅不骂你,还要谢谢你呢!”

    “嗯?”宋其云一愣,“为什么?你们是不是也觉得他有点问题?”

    “何止是一点问题。”沈茶冷哼了一声,递给宋其云一杯茶,让他漱漱口。“我听宋珏说,他几年前曾经回京述职,他在京里的时候,是不是在宫里见过你?”

    “对,是在宫里见过几次。”宋其云又喝了两口汤,“当时,皇兄认为既然是老国公爷和老侯爷共同举荐的人,必然在品性、能力各方面都不错,再加上他又中过举,所以,破例召他入宫觐见。而且,觐见的地方还不是在大殿上,是在皇兄的御书房,在场的除了皇兄,还有大统领,我、小久。这次见面之后,隔了两天还是三天,宫里赐宴,皇兄也让他参加了。好像还有一两次,只是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你确定他认得你吗?”

    “肯定是认识的啊,赐宴的时候,我就跟在老国公爷身边,老国公爷还跟他介绍我呢,他还敬了我一杯酒。我还跟老国公爷说,这算是大夏的年轻才俊,伤了腿也是很可惜的,但可以在望心镇发挥他的所长,也是很好的。”说道这里的时候,宋其云停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脸,“这几年在边关吹风沙,我是不是变化有点大?他好像没认出来我。”

    “他不是没认出来你,而是根本就不认识你,甚至于他根本不了解我和兄长。”沈茶轻轻敲了两下桌面,“牛县令驻扎望心镇的年头不短了,你从离开西京去边关,几乎没怎么回来过,但我跟兄长不同,我们也就是这两年没怎么回来过,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牛县令都是亲自来接待的。但那几次的接待和今天有非常大的不同,如果是以前的话,今天的晚餐就不会是这个样子,我们认识的牛叔不会费心搞这种东西来糊弄我们。”

    “……”金苗苗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是怀疑这个牛县令是假冒的?不会吧?这要是真的,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有人会干这种要命的事吗?”

    “古往今来,这样的事难道还少吗?”沈茶摇摇头,“一切都等着十五回来再说吧!”

    话音刚落,坐在门口的梅林、梅竹同时站了起来,走到房门的两边,向屋中的人示意有人来了。

    沈茶朝着她们两个摆摆手,“说曹操,曹操到,是十五。”

    果然,梅林推开房门,就看到影十五站在门口。

    “国公爷、老大、郡王爷、苗苗姐!”

    影十五走进来,依次向屋里的人打了招呼、行了礼,在沈昊林的示意下坐在了金苗苗的身边,接过梅竹递来的茶碗,向她道了谢。

    “如何?”沈茶看着他,“看出什么问题了?”

    “老大,大问题啊!”影十五咕咚咕咚喝了茶,一脸绝望的看着众人,“牛县令根本就不是牛县令!”

    “你确定?”宋其云拍拍金苗苗,两个人换了个位置,换好之后,很严肃的看着影十五,“十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刚刚苗苗姐还说,这要是证据确凿,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真的看清楚了吗?”

    “郡王爷,绝对没有错,我看的真切,确确实实不是我们认识的牛县令。”影十五坐正了身子,“我跟着牛县令和孟县丞回了县衙,他们两个在前院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各自分开了。我先是跟着县丞去了他的院子,这位县丞回了自己的屋子,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睡了。我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折回去盯着牛县令,正好赶上他梳洗,真的是把我吓着了,差点从房顶上掉下来。”

    “你这个鬼见愁,居然有一天会被别人吓着?”宋其云翻了个白眼,伸手推了他一把,“说说,牛县令怎么了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的?”

    “我去的时候,他不是正在洗脸吗?洗完脸,他直起身子,我看到的那张脸至少要比真正的牛县令年轻十岁。”影十五又喝了口茶,稍微喘了两口气,“从这个人的相貌上看,跟牛县令有几分相像,但真的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牛县令的长相。我记得牛县令右边耳朵下面有个痣,左边的脖子那里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但这个人都没有。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国公爷和老大都应该注意到了,这个牛县令的腿是好的。”

    “没错,他的腿是好的。”沈昊林点点头,“茶儿把要递给他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才接过去,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怀疑他了。这也是后来其云挑衅他,我没有阻拦的原因。他越生气、越激动,对我们判断他的身份就更加有利一些。”他看看沈茶,“难怪白萌会写那样一封信,说无论发现了什么,都不要轻举望等,都要等他来,原来指的不是那些尾巴,而是……”

    “呵,之前在临潢府看了辽、金的笑话,这回轮到完颜喜看咱们的笑话了。”沈茶摇摇头,“既然大统领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等他来在处理这个牛县令。”

    “我想起来一件事,好像跟这个县令有关。”宋其云托着腮帮子,想了好半天,“皇兄之前给我写了封信,抱怨了一下望心镇的县令,说他狂妄自大什么的。我当时没在意,以为皇兄开玩笑的,如果真的冲撞了圣驾,哪怕是微服,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所以看过笑笑就过去了。没想到……”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居然是真的,皇兄居然忍到现在还没发作,太奇怪了一点吧?”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他跟我们也说过这事,我们当时也以为他开玩笑。”沈茶看向沈昊林,“小天哥还说他活该、肯定是他嘴欠,人家才回怼的,对不对?”

    “是啊,当时都以为是说笑话,都没当真,没想到,居然真的是有问题的。”沈昊林叹了口气,“其云,你一会儿拿着我的手令去把望心镇的八千驻军接管过来,他们问什么都不要说,就说是命令。”

    “是!”宋其云站起身,拿了沈昊林的手令,“姐姐,把戴乙借给我用用?”

    “好!”沈茶点点头,看向影十五,“找二十个兄弟,埋伏在县衙周围盯着,大统领一到,直接抓人。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是!”

    “既然有胆子冒名顶替,就要做好事败被抓的准备。”

480 默契

    宋其云知道即便是有沈昊林的手令,想要接手望心镇的兵权,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牛县令在望心镇苦心经营数年,也不会一点成效都没有,八千驻军即使不全部倒向他,肯定也有不少他自己的人,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服从的。

    宋其云拿着手令,站在门口,迟迟没有离开,有些担忧的看着沈昊林和沈茶。

    “武非的人品,还是值得相信的,你跟他也熟,倒是不用太担心。”沈昊林看看宋其云,“现在就怕牛县令的人架空武非,让他有苦难言。”

    “他的那个脾气应该不会允许自己落到这个地步,但万一上了牛县令的圈套,事情就不好办了。这样吧,其云,你和戴乙带几十个兄弟去,让十五给你挑几个暗影,关键时刻可以回来传消息的。”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记住,别发生太大的冲突,若实在不像话,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有……”她站起身来走到宋其云面前,“无论如何,要保护好你自己,懂吗?”

    “放心吧,姐姐!”宋其云顶着来自沈昊林的压力,伸手抱了一下沈茶,“我要是受委屈了,要是被人欺负了,姐姐和兄长肯定会帮我找回来的,对不对?”

    “对!”沈茶拍拍他的脑袋,“肯定会把欺负你的人狠狠揍一顿的,放心吧!”

    “快去吧!”沈昊林也走了过来,轻轻推了一下宋其云的肩膀,“看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派人回来送信。”他看向还没走的影十五,“给郡王爷挑几个合适的暗影,让他带着一起去。”

    “是,国公爷。”

    影十五行了礼,跟着宋其云一起走了。

    金苗苗喝了两口茶,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这又是个不眠之夜啊!”

    “可不是!”沈茶打了个哈欠,“宋珏真的很会给我们找事的!”

    宋其云拿着沈昊林的手令,跟戴乙一起带着精心挑选的一百名沈家军将士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望心镇驻军的驻地。

    “站住!”驻地负责巡逻的兵士看到有人前来,立刻发出了警告,“什么人?报上名来!”

    “沈家军中军副将宋其云,奉大帅命令,前来接管望心镇兵权!”宋其云拿出手里的令牌,“请去通报武将军,让他立刻开门!”

    “宋副将稍待,卑职这就去通报!”

    巡逻的兵士听了宋其云的话,丝毫不敢耽误,立刻赶去通报望心镇的驻守大将武非将军。

    戴乙看着兵士离开,轻轻踹了一下马肚子,凑近宋其云,小声的问道,“郡王爷,这个武非将军是什么人?是那种比较好说话的吗?”

    “武非?”宋其云轻轻勾起唇角,“你没听说过吗?望心镇的武非,可是块又硬又臭的石头,他自己心里有杆秤,谁的帐都不买,从始至终只听陛下一个人的。”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这样也挺好,至少不会轻易的倒向牛县令的。但我也不敢打包票,好多年不见了,会不会有什么变化,真说不好。”

    “就算他不变,也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接管这里吧?咱们边军怎么也管不着他们的事吧?”戴乙抬头看看天空,“大统领要从西京赶到这里,怎么还要一个时辰,我们要在这里磨蹭一个时辰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如果武非不配合的话,我们就能拖就拖,一直拖到白萌来为止,反正距离天亮也没多久了,无所谓的。”宋其云轻咳了一声,看着营地的大门缓缓被打开,从里面出来了十几个人。他压低声音跟戴乙说道,“看到了面,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武非。”

    武非听兵士说宋其云拿着镇国公的手令来了,先是一愣,他知道镇国公和镇国将军今日到达望心镇,他本来是想着明日一早就去拜会的,没想到今天晚上,就收到了镇国公的手令。

    “将军,您……要去见他吗?”

    “宋副将带了多少人过来?”

    “带了多少人?”兵士歪着头回忆了一下,“天太黑了,也看不太清楚,估摸着有百十来人的样子。”

    “百十来人?”武非摸摸下巴,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他觉得自己大概明白镇国公是什么意思了。

    他朝着来通传的兵士点点头,放下手里正在看的竹简,披好了外袍,带着几个护卫,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营外。大营门一打开,他就看到宋其云很欠揍的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宋其云看到武非出来,一摆手,自己率先下马,他身后的一百名沈家军兵士也齐刷刷的从马上下来,动作整齐的就好像是一个人似的,看得望心镇驻军的眼睛都圆了。

    看到宋其云走到自己面前,武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单膝跪地,“臣武非见过礼郡王!”

    “武将军请起。”宋其云伸手虚扶了一下,“本王此次前来是奉了大帅之命,前来接管望心镇兵权,这是大帅手令。”他把沈昊林的手令递了过去,“武将军请看。”

    武非双手接过宋其云递过来的手令,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又恭恭敬敬的送回给宋其云。

    “正是大帅亲笔,但还请王爷赎罪,恕臣不能遵此令!”

    “武将军要违抗军令?”

    “臣还没有那么大胆。”武非站直身体,很坦然的看着宋其云,“大帅的手令只能管束沈家军和北境各驻军,可管不到我们这里来,望心镇驻军归禁军管,就算是下令,也应该是白萌白大统领。”他看看宋其云身后的沈家军兵士,“所以,王爷还是回去转告国公爷,如果想要接管这里的兵权,还要劳烦一下大统领。虽然这样做比较麻烦,这就是规矩。”

    “规矩?”宋其云收好了沈昊林的手令,看着武非冷笑了一声,“武将军这是在教本王规矩吗?”

    “臣惶恐、臣不敢!”武非微微探探身,“国公爷的这道令,臣真的不会领受。即便是国公爷亲来,臣也是这句话,王爷,您还是别在臣的身上浪费时间了。要么是陛下下旨,要么是大统领下令,否则,任何人的命令,臣都不会接受的。”

    “任何人的命令,都不会接受?”

    宋其云微微一皱眉,直勾勾的盯着武非,盯了好一会儿,就当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勃然大怒的时候,他突然放声大笑。

    “王……王爷?”

    武非被他这一下给整懵了,完全不明白宋其云在笑什么。他出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宋其云真的搞不懂国公爷让他来这一趟的用意,他找个机会稍微提示一下,但他还是相信,礼郡王是很聪明的人,肯定会很快弄明白。可没想到,这位郡王爷还真是不走寻常路,这个反应可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宋其云一点都不傻,他们宋家就没几个傻的,个个都精明得不要不要的,照薛瑞天的话说,都快成精了。他对这个说法表示赞同,甚至认为他的叔伯兄弟里面,有好几个都已经成精了,否则也不会对那把椅子退避三尺了。

    其实,宋其云来到大营的这一路上,就琢磨出味儿来了,大概猜到了他亲爱的兄长和姐姐让他做什么来了。正如他们之前担心的,这牛县令在望心镇多年,驻军十有**会被他控制在手里,成为他的利器,若不赶紧收回来,后果难以预料。所以,他这一趟就是为了试探武非,看看他的立场。

    听到武非说除了陛下和白萌的话,谁的命令也不好用,宋其云的心算是放了一半。另外一半没放下,是因为他看到营门口出现了几条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那儿探头探脑。

    “王爷?”看到宋其云一边笑一边走到自己身侧,武非不着痕迹的微微弯下了腰。

    “我抓人,你不要阻拦!”

    “好!”

    宋其云嘱咐完了,慢慢的绕着武非走了一圈,朝着已经做好准备的戴乙打了个手势,戴乙一挥手,几十个沈家军的兵士像是猛虎下山一样冲向了大门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探头探脑打探消息的几个人给摁倒在地。

    看到人都抓住了,宋其云伸出手跟武非击掌。

    “行啊,多年不见,你还是很能明白我的意思的,这就是默契啊,兄弟!”宋其云搂住武非的脖子,“刚才都快要吓死我了!”

    “吓死你?”武非捶了一下宋其云的肩膀,“你才是要吓死我,莫名其妙的大笑,都笑懵我了,幸好咱们两个有默契,要不然,事情可就办砸了!”他转身看看被摁在地上的几个人,“你是想让他们放松警惕?”

    “可不是?不吸引他们的注意,怎么能抓到他们?”宋其云朝着身后一挥手,“把大营出口看住,不许任何人进出,戴乙,派人去给国公爷和将军送信,问问这几个是留在大营审,还是带回去慢慢审。”

    “是!”

481 顶替2.0

    大营前面的空地竖起了百余支火把,把整个大营照得是灯火通明。

    望心镇驻军八千兵士在空地集合,看到被绑在柱子上的人的时候,一些心里有鬼、又藏不住事儿的兵士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从头到脚都在抖个不停,甚至还有瘫软在地的,根本就不用宋其云费心去找,他们就把自己给暴露了。

    “绑起来!”宋其云一摆手,看着这二十多个人,冷笑了一声,“看看你们怂包的样子,就你们这个德行,也配做我们大夏的兵士?戴校尉,仔细的审,一点细节都不可以放过!本王要看看,这望心镇驻军,到底还有多少吃里扒外的混帐!”

    “是,末将尊令!”

    整个审讯很顺利,不到一个时辰,牛县令安插在望心镇驻军的眼线被一个不拉的找了出来。

    宋其云看看跪在自己面前的这百十来号人,又看看手里这一摞厚厚的供词,沉默了好半天都么有说话。

    他太震惊了,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都心甘情愿的替牛县令做事。

    “牛县令的本事真不小,手段也很不错,居然收买了这么多的人替他卖命!”宋其云使劲的拍拍手里的纸,“你们吃着大夏的饭、喝着大夏的水,领着兵部的饷银,暗地里却跟心怀不轨的人勾结,你们还真是很好啊,真的是非常的忠于陛下呢!你们做这种事的时候,就不想想,万一日后东窗事发,会不会连累九族跟你们一起受难呢?”

    “回……回宋副将!”跪在最前面的一个姓董的校尉,哆哆嗦嗦的说道,“卑职们并不知道县尊大人包藏祸心,他……他是陛下直接任命的,卑职们以为这是陛下默许的,所以才……”他咽了两口口水,“如果知道这是他的阴谋,卑职们怎么都不会被他利用的。”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就是听命令行事,对吧?行,你们听牛县令的命令,为什么不听武将军的呢?他才是驻军的最高将领吧?”宋其云冷笑了一声,把手里的供词交给戴乙,“送回去面呈大帅,这些人应该怎么处置,请大帅示下。”

    “是,末将告退。”

    戴乙带了四个暗影,快马疾驰返回驿馆。

    “武将军!”宋其云转过身,看着武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上表?日前,大统领由嘉平关城返京,为何不将此时当面向大统领禀告?是有何难言之隐吗?”

    “回王爷,臣要替自己分辩两句。并非臣玩忽职守,而是臣有心无力。”

    “有心无力?这个词用得好,你且说说为何有心无力。”

    “是,王爷!”武非单膝跪下,“县尊大人的变化始于两年前,那个时候,县尊大人曾经生了一场大病,痊愈之后,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的县尊大人虽然严厉,但也算是平易近人,可病愈之后的县尊大人,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换了一个人?”宋其云想起影十五的话,“是长相还是性情?”

    “是性情大变,他对待下属严苛到了极致,甚至斩断下属与外面的联系。以前,兵士们可以一个月写一次家信,但现在没有县尊大人的准许,就连孟县丞也没有权力给家人写信,更不要说向陛下上表了,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他抬起头看看表情很严肃的宋其云,“王爷说大统领回京曾经过望心镇,臣也认为那是个机会,但县尊大人根本就没有让臣见到大统领,臣三番五次求见,都被县尊大人给挡回来。他说大统领舟车劳顿辛苦了,没有重要的事就不要打扰大统领休息。”

    “武将军,你今天说的话必须是真实的,否则,你就要背负诬告之嫌,你可明白?”

    “臣明白,臣可以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王爷,武将军所言句句属实!”跪在武非身后的偏将向宋其云一拱手,“近两年,将军写了多份奏折,但都无法上达天听。这些奏折封存在将军的大帐,王爷若想要查阅,末将可以去取。”

    “不急。”宋其云一摆手,“如果大帅、大将军、大统领需要的话,你再呈上来。”

    “是!”

    “除此之外,牛县令还有什么别的反常的举动吗?”

    “回王爷,很多。按理说,将军是四品,县尊大人不过是区区六品,见到将军是要行礼的,但县尊大人每次都要将军给他行礼,将军不服从的话,就要劈头盖脸的把将军大骂一通。有好几次都是当着百姓的面,对将军进行责罚。”

    “有这样的事?”宋其云一皱眉,看向武非,“为何不说?”

    武非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这种小事。

    “王爷,您是了解我们将军的,凡事都不爱争,也不是很在意自己是不是受了委屈。但就是将军这种性情才助长了某些人的嚣张气焰,让他们变本加厉的侮辱将军!”偏将越说越觉得气愤,替武非感到不值。他回身指指跪在人群中的几个人,“这几个人掌管着大营膳房,每次将军得罪了县尊大人,他们要么不给将军饭吃,要么就给冷饭、馊饭。王爷,我们将军好歹是朝廷四品大员,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个大夏百姓!”

    “他说的可是真的?”

    宋其云从来不听信一面之词,既然双方都在这里,就让他们当面对质,免得冤枉了人。

    “是……是真的。”被指出来的几个人不清楚宋其云的身份,但听武非和他的偏将对他毕恭毕敬,且口称“王爷”,也知道此人来头不小,再加上姓宋,十有**是皇室子弟,更不敢胡说八道了,只能老老实实把自己干过的缺德事一五一十的交待了。“卑职们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县尊大人跟卑职们说,武将军心怀不轨,要给他一点教训。卑职们若知道这是县尊大人的阴谋,给卑职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的!”

    “很好,这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牛县令的头上了。”宋其云点点头,看向偏将,“还有什么事,今天都说出来吧,别憋在心里了。”

    “末将谢王爷体谅!”偏将一拱手,“刚才我们将军说,多次要面见大统领,但被县尊大人给拒绝了。将军的这个说法比较委婉,还给县尊大人留了些许的面子,当时县尊大人的态度极为嚣张,非常的不客气。他说我们将军品级太低,不配见大统领,不要脏了大统领的眼睛。”

    宋其云想要问问这是不是牛县令的原话,话还没问出口,就听到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等到马蹄声近了,定睛一看,看到沈昊林、沈茶、金苗苗带着戴乙、梅林、梅竹疾驰而俩,快到他们跟前的时候,他们减慢了速度。

    “大帅、大将军!”宋其云走到沈昊林、沈茶的马前,朝着从马上下来的几个人点点头,“我还在问话,不如大家一起听听?”

    “正有此意!”沈昊林走在最前面,沈茶和宋其云跟在他身后,“不过,还要稍微等一会儿,本帅派人去请牛县令过来。既然牛县令做出如此天理不容的事,那么,大家当面对质。各位将士也可以当作证人,见证一下,免得日后有人翻脸不承认。”

    “末将没有任何的异议,末将愿意跟县尊大人对质,一切凭大帅做主!”

482 顶替3.0

    牛县令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不知道望心镇的驻军被控制住了,更不知道自己安排在驻军的眼线都被拔出,甚至一点都没有犹豫的,就把他给供了出来。

    所以,当影十五带着暗影们破门而入的时候,牛县令在睡梦中被吓醒,看着笑容有些狰狞的一群人,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处于一个懵的状态。以至于他是怎么从县衙被带到大营的都不知道。等到他反应过来,他和同样迷茫的孟县丞已经被押在沈昊林、沈茶面前跪着了。

    两个人被押送过来的时候,都只穿着中衣,虽然这里不像边关那么寒冷,但夜里的小冷风一吹,再不清醒的人也瞬间会变得清醒了。

    “哟,牛县令,才分开多久啊,您怎么一下子年轻十来岁了呢?这么好的返老还童的法子,怎么不分享给本王呢?”宋其云把一把凳子放在沈茶身边,坐下之后,抽出离开嘉平关城之前从薛瑞天手里抢来的扇子,用扇柄敲敲对方的肩膀,“瞪着大眼珠子看什么呢?再看可就要掉下来了!”

    “你!你!”

    “你什么你,让你说话了吗?”宋其云敲击对方肩膀的力度更大了,“瞅瞅你现在的样子,可比几年前,本王在宫中见你的时候年轻多了。”

    牛县令最先注意的是宋其云的自称,心里就是一紧,等他听到宋其云接下来的话,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心里就剩一个想法,隐瞒了两年多的事情,终于要在今晚曝光了。

    看着面如死灰的牛县令,沈昊林、沈茶和宋其云相互看了彼此一眼,就他现在的表现,已经证实了他们之前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

    “这位兄弟,别急着装死,咱们先聊聊。”宋其云又敲敲牛县令的肩膀,示意戴乙把旁边要搭茬的孟县丞的嘴给堵上,“你也不用急着替他说话,等本王问完了他,自然会轮到你的,你有点耐心啊!”

    “王……王爷?”牛县令抬起头看看宋其云,“你是……”

    “礼郡王宋其云,陛下的亲弟弟。”站立在一边的武非说道,“听说,牛县令之前对王爷很不客气来着,胆子可真是不小,还不赶紧向王爷赔罪?”

    “臣知罪,臣不知道王爷驾到,还请王爷念在臣不知情的份儿上,饶臣一次。”

    “诶,打住,你一个冒名顶替的,没有资格称臣的,大夏没有你这样的臣子。”宋其云一挑眉,“说说吧,你姓什么、叫什么,跟真正的牛县令什么关系。”

    “臣……不,小民姓牛,叫闯,是牛县令的弟弟。”牛闯看着对面坐着的三个人,“小民冒充兄长,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兄长两年前大病一场,断断续续有半年多的时间,后来还是撒手人寰了。但他过世之前,一直都不放心这里,不放心把这里交给任何人,他害怕会辜负了陛下和老国公爷、老侯爷对他的信任。”

    “所以,你们兄弟就想了这么个办法,让你代替你兄长,成为望心镇的县令?”看到牛闯点头,宋其云叹了口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知道你们这是个什么罪过吗?”

    “小民是知道的,欺君罔上,诛九族的大罪。”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你们兄弟可真是我大夏最勇猛的壮士,这份胆量可真让本王佩服。”宋其云站起身来,绕着牛闯转了好几圈,“当然,令本王佩服的,还不单单是你们的胆量,还有你们对自己的信心。大夏有那么多能力出众的大将,光是沈家军,就可以找出数十个比你兄长合适驻守望心镇的人,你们怎么就笃定这里非你们不可呢?”

    “小民……小民……小民不知道,小民都听兄长的意思行事,小民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兄长的遗愿。”他看看身边的孟县丞,“孟兄是兄长留下来辅助小民的,否则,早就露馅儿了。”

    “如今是要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吗?”宋其云笑了,“也行,随便你们怎么说。既然你说你兄长已故,那么埋在哪儿了?我们不能只听你们说他死了,就认定他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牛闯吞了两口口水,“在县衙后院的桃树下,那棵树是兄长生前种的,他要求我们,把他的尸体埋在那里。”

    宋其云看了影十五一眼,影十五点头,带着几个人重新去了县衙。

    “你继续说!”他朝着牛闯挑挑眉,“把你们兄弟的计划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别再让本王一点一点的问。”

    “是,王爷。”牛闯自知到了人赃俱获的这个阶段,想要继续隐瞒是不可能了,很干脆的就全招了。“兄长说,为了不引起麻烦,不让人注意,就尽可能少的跟同僚接触,少跟他们打交道,就不会暴露的过早。”

    “果然是中过举的人,想的就是多。”宋其云点点头,“幸好就是个县令,若真把他调回去,说不定西京会变成什么样呢!你兄长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武非将军是个很敏锐的人,或许在短时间有可能发现不了什么,但时间长了,一定会瞒不住他。所以,为了不让这件事情败露,就一定阻断武非将军跟外面的联系,不能让他有机会把消息送出去。但只阻隔他一个人的太明显了,所以,我们决定,任何一个人如果要写家信,必须经由孟县丞的手,只有孟县丞确认家信的内容是没有问题的,才可以送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你们找人针对大统领、同时不肯让武将军面见大统领的原因,对吧?”

    “王爷英明,是这么回事。一旦让武将军见到了大统领,我们就都完蛋了。”牛闯深深叹了口气,“可……”

    “漏洞百出的计划,还以为自己玩的很好,你们真的以为大统领没有怀疑吗?只是大统领当时急着回京,没时间跟你们计较而已。”宋其云冷笑了一下,转头看向沈昊林、沈茶,“两位怎么看?”

    “王爷,先把人押着吧,等大统领来了之后交给他,应该如何处置他们,要请陛下来决定。”沈茶站起身来,走到牛闯跟前,“你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好想想要不要跟我们说真话!”

483 何必呢?

    把大营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宋其云和后来的金苗苗,影十五带着戴乙和数位暗影协助,沈昊林和沈茶带着梅林、梅竹返回驿馆。

    折腾了半宿,两个人也没了睡意,洗漱完了之后,裹着被子靠在一起聊天。

    沈茶微微扬起头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沈昊林,发出了一声轻笑。

    “笑什么?”沈昊林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今天晚上的心情还不错,是不是?”

    “尚可。”沈茶点点头,“在大营的时候,兄长一直都没说话,是从始至终就没相信牛闯的说辞吗?”

    “不光是牛闯,望心镇县衙、望心镇大营,包括武非在内,就没有一个说实话的。看着一派正直,其实全都在胡说八道。”沈昊林冷笑了一声,“自己的哥哥不幸离世,因为不放心驻守地方的安全,所以把这个地方托付给了弟弟,让弟弟冒名顶替,这么荒唐的话,他们自己相信吗?真把望心镇当自己家了,是吗?”

    “我也觉得这个说法很扯,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个应该是他们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的说法,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想出这么……不可理喻的说辞吧!”

    “应该是。”沈昊林点点头,“收到我们回京的消息,就知道他们隐瞒的事情会暴露,所以,提前编了这么一段话,把牛闯推出来当替罪羊,保护好那个关键的人。”

    “兄长,从刚开始,我就觉得县衙后院那具尸体不一定是牛叔的,总感觉他……”

    “没死,对吧?”看到沈茶朝他笑了,沈昊林低头亲了一下,“果然你也是这么想的。”

    “嗯!”沈茶叹了口气,“没死是真的没死,但牛叔现在的情况应该不算很好,两年前的那场大病,肯定是有的,且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的多。或许运气好,人是活过来了,但身体彻底毁掉了,已经没有办法再管事了。所以,就干脆让弟弟扮成自己的样子出来。望心镇是北境通往西京的必经之路,每天来来往往的也不少,但赶路的人嘛,都急匆匆的,也不会太留神这里的变化。谁想到,最近这半年,西京和边关的来往频繁,大统领前前后后都来了好几次,再加上我们要回京,他们就开始紧张了。为了以防万一,编造出了这样的谎言。可是……”她很不解的看看沈昊林,“他们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吗?假的终归是假的,早晚有一天会被戳穿的,何必呢?”

    “也许,牛闯说的是真的吧,牛叔对这里是真的无法割舍,所以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沈昊林摇摇头,“谁知道呢,一切都要听牛叔自己说。只是……”

    “这件事情,我们管不了。”沈茶有些遗憾的看着沈昊林,“说到底,望心镇和望心镇大营都不归咱们管,今天晚上的这一出,已经是我们越俎代庖了,传出去也不太好听。所以,还是要等着大统领来吧!”

    “各司其职,虽然遗憾,但也没有办法。”沈昊林摸摸她的头发,“我们能做的就是把他们全部都移交给大统领,至于大统领要不要我们去协助,还需要他和陛下商议之后才能做决定。”

    “呵,白萌千万别来找我们。”沈茶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他手下也有不少得力的人,总来麻烦我们算怎么回事?脸皮这么厚的吗?”

    “可不是,白萌的脸皮比西京的城墙都要厚,这一点,你不是早就领教过了?”

    “可是,这次我不是很想要帮他的。”沈茶撇撇嘴,指指完颜喜所在的方向,“咱们自己这里还握着一个更烫手的,这才是大事中的大事。这个只有咱们自己才能处理,大统领也帮不上忙。”

    “说的也是,不过,牛叔是从咱们沈家军出来的,如果证据确凿、罪名成立,陛下和大统领还是会看在父亲、伯父的面子上,要听取一下我们的想法。”

    “我没有什么想法,权凭陛下裁决。牛叔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这一点没什么可说的。兄长也不会为他求情,是吧?”

    “这个是自然的,哪怕父亲和伯父都还在,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徇私枉法的。”

    沈茶闭着眼睛靠在沈昊林的肩头,喃喃的说道,“牛叔……魔障了,没救了!”

    第二天,两个人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两个人很费力的从床上坐起来,相互对望了一眼,谁也不记得头天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转头再看看天色,两个人同时一惊,没想到这一觉不仅睡到大天亮,而且都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沈昊林一边让沈茶慢慢来,一边快速的从床上跳到地上,捡起了扔在床角的外袍,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打开门,他就看到白萌一脸不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白萌的身后,还探出一颗脑袋,朝着他笑笑。

    “公主殿下?”沈昊林侧身让两个人进来,吩咐跟在二人身后的梅林、梅竹去打热水来洗漱,回身看着已经往里面走的宋瑾瑜,“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接小茶和苗苗的,跟国公爷无关。”宋瑾瑜走到里面,就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沈茶,“呐,看到我来了,是不是很惊喜?”

    “是很惊喜,瑾瑜姐姐来了,我就放心了。”沈茶打了个哈欠,和宋瑾瑜见了礼,朝着白萌点点头,“让你们看到我们这么狼狈的一面,真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打仗的时候,比现在更狼狈吧?”白萌笑呵呵的看看沈茶,“国公爷和大将军难得起碗,就被我们赶上了,我们也是很运气的。昨天晚上一定忙到很晚吧?要不然两位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别阴阳怪气的。”沈昊林横了白萌一眼,“不就是怪我们坏了你的事?用你那颗快发毛儿的脑袋好好想想,如果不是我们火速的掌控了望心镇的,你们今天到这儿,怕是要上他们的套儿了!”看到梅林、梅竹端了水进来,他朝着沈茶招招手,“过来洗漱了。”

    两个人洗漱完了,又吩咐梅林、梅竹去弄点吃的,这才在白萌和宋瑾瑜的对面坐下来。

    “其云呢?”沈昊林给大家倒了茶,“还在县衙?”

    “嗯!”白萌点点头,“他跟我说,他怀疑牛县令没死,肯定在县衙的某处藏着。苗苗忙活了一个晚上,确认了郡王爷的说法,县衙后院挖出来的不是牛县令。”

    “果然啊!”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不出所料,全县衙、全大营,上上下下都在信口雌黄,没有一个说实话的,真是挺厉害的。”

    “你们已经想到了?”白萌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看到两个人略带嘲弄的表情,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哎,我白担心了!”

    “早说了让你多用用脑子,免得长毛儿!”沈昊林撇撇嘴,“不过,接下来的事,就要你接手了,我们就不太方便插手。正好公主殿下也来了,你和其云可以代表陛下,总能震慑震慑他们。”

    “来的路上,我就派人回去西京送信,让陛下派禁军出京,彻底接管望心镇大营。”白萌扒着小桌子,有气无力的说道,“大营所有有官职的、县衙所有知情人都押解回京,尤其是那个牛县令。”他微微扬起头,看看沈昊林,“陛下要亲自审问的,到时候,还要请国公爷和大将军旁听的。”

    “没问题!”

484 帮大忙了

    牛县令并没有找到。

    宋其云带着影十五、戴乙,领着暗影们把县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有发现密室,更没有找到牛县令。

    这个结果让所有的人都非常意外,白萌不死心,带着人又重新搜了一遍,依然是一无所获。

    沈茶在白萌搜县衙的时候,亲自去了望心镇的大营,一边让奉命接管了大营的禁军把大营搜了个遍,一边亲自提审了武非,但,同样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我们不能继续再耽搁了,明日一早就启程回京吧!”沈昊林看看围坐在一起、愁眉苦脸的几个人,“你们也不用这个样子,这里面肯定有我们忽略掉的东西,慢慢来,不要着急。咱们先把完颜喜安安全全的送到陛下的眼前,这才是重中之重呢!”

    “国公爷说的没错。”宋瑾瑜点点头,伸手拍拍眉头紧锁的白萌,“反正人在咱们的手里也跑不了,对不对?到了西京,咱们慢慢的审,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

    “姐姐说的对,他们在意的就是自己在望心镇的地位,那咱们就用他们最在意的刺激他们。等回了京、进了宫,见了皇兄,我就提议让选择合适的人接管这里。等都妥当了,我就要把这个绝好的消息告诉他们。”宋其云冷笑了一声,“既然他们不想跟我们说实话,那么就干脆别说了,后半辈子就在牢里过吧!”

    “你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宋瑾瑜捏捏宋其云的脸,“是因为武非将军?”

    “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我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兄弟能在背后给我一刀。”宋其云哼哼两声,看向沈茶,“姐姐当年没把他留在暗影里,还真是明智之举,就像你当初说的,他跟我们不是一条心。”

    “不是不一条心,而是他的想法、初心跟我们都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从军的目的就是要用我们的一生抵御外族,力保大夏百姓平安无虞,所以,驻扎在哪儿都无所谓。而他是想要的,是成为地方的掌权者,可以说一不二,至少在他的辖区,他的话没有人会不听、没有人会反驳。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屈居别人之下的。”沈茶叹了口气,“所以,他宁可选择留在望心镇,也不会选择去边关受约束。”

    “可是,他就算留在望心镇,牛县令、大统领也是他的顶头上司,也不算不受约束吧?”宋其云趴在桌上,“他想要干点什么,也得顾及牛县令的想法,也需要考虑考虑后果的。”

    “郡王爷,你没明白大将军的意思。”白萌端起茶喝了一口,“望心镇虽然号称西京的最后一道屏障,但距离西京还是有点远,他想背着我们做点什么,短时间我们也不知道。牛县令虽然是他的顶头上司,但若是他手里握着牛县令的把柄,牛县令也只能听之任之。所以……”他叹了口气,“这地方到底是谁说了算,还真不一定呢!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武非一定是不可或缺的人,这个荒唐的谎言,跟他脱不了关系。我们要是想找到牛县令,恐怕还得从他身上入手。”他看看沈茶,“大将军,我……”

    “大统领,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都要等我们解决掉完颜喜的事再说,好吗?再说了,大统领手下有不少能手,他们可以胜任这次审问,我相信他们的能力,希望大将军也相信他们。若是实在不行的话,我会让暗影协助你的。大将军不用那么的焦急,反正我们要在京里停留半个多月,时间足够了。”

    “行。”白萌很干脆的答应了,“那可就等着大将军了!”

    沈茶无奈的摇摇头,这白萌是缠上她了,她要是不同意,这大统领说不定会闹到宋珏跟前,也没准儿会跟宋珏一哭二闹呢!

    她摸摸下巴,这么一想,好像还是很有趣的,她突然对这个画面还真的有所期待,想要看看平时很稳重的大统领撒泼耍赖会是个什么样子的。

    第二天一早,众人启程直奔西京,牛闯、孟县丞、武非等人也被禁军押解,随着大队人马入京。

    完颜喜骑在马上,看看跟在他们队伍后面的囚车,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这两天他都没离开驿馆一步,只在院子里面瞎转悠,但望心镇的事闹腾得这么大,他也不可能不知道,来来往往的沈家军的人,也没有避着他,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了一些。可他明白,这不是他该知道的,也不是他该多嘴的,就假装自己完全不知情。

    “知道后面囚车里是什么人嘛?望心镇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一些了吧?”宋其云跟在完颜喜的身边,看到他往后面看,轻笑了一下,“有什么想法?”

    “宋副将,我……”

    “打住,别说你不知道,整个望心镇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宋其云拍拍完颜喜的肩膀,“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想要嘲讽也可以嘲讽嘛!”

    “宋副将,你想多了,我没有要嘲讽谁的意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的日子也不是特别好过的,没必要落井下石。”完颜喜看看自己身上的盔甲,苦笑了一下,“以我现在的立场,有什么资格来嘲讽别人呢?宋副将,你们是不是没有找到那个县令?”

    “对!”宋其云也不隐瞒,很干脆的承认了,“我们以为这个县令没死,但翻遍了望心镇,却没有找到他。这个人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是奇了怪了。”

    “宋副将,你们可以换个想法,或许就能找到问题的根源,也能找到这个县令了。”

    “哦?说来听听,我们要怎么换个想法呢?”

    “是这样的。”完颜喜轻轻叹了口气,看看宋其云,说道,“我这几年在外面晃荡,见到了很多奇怪的人,看过了很多奇怪的事,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都领教过。大约是前年的冬天,我也碰到了类似的情况。一个富户家里,兄弟俩同时染上了病,哥哥不幸病故,而弟弟很幸运的痊愈,成为了大家长。但后来发现,哥哥并没有过世,过世的是弟弟。之所以会冒充弟弟的身份,是因为在服药的过程中,不仅他的病好了,阴差阳错的,他的样貌也变得年轻了,身体上的那些老毛病也没有了。这本来是件很好的事情,但他没有办法向外人解释自己的这个变化,也没有人会相信这是药的作用。所以,死前想后,他只能告诉别人,病故的那个人是他自己,而活下来的是那个弟弟。”他看看沉思的宋其云,“我知道这个故事听上去很不靠谱,很像是信口开河,但这是确实发生过的,你要是派人去打听,很多当地人都可以作证。宋副将,金大人的医术很厉害,请她给那位自称牛闯的人诊诊脉,应该可以发现一些端倪的。当年察觉兄弟俩互换的,是当地一位很有名、医术很厉害的郎中,相信以金大人的本事,也能察觉出不一样的。”

    宋其云盯着完颜喜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完颜喜都发毛了,也没等到对方开口,直到队伍停下来休息,郡王爷才缓缓的吐了口气。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可是帮了大忙。”他拍拍完颜喜的肩膀,“我会好好谢你的!”

    “能帮上忙就好,谢就不必了。”完颜喜淡淡一笑,“我现在只盼着能回到金国,手刃完颜萍,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485 丧心病狂

    “他是这样说的?”

    “没错,他说这是亲眼所见,所言非虚。那个哥哥确确实实是变得年轻了,他也是大开眼界。”

    宋其云在队伍休息的时候,把完颜喜对自己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沈昊林众人。

    沈茶在听完宋其云的话之后,想了一会儿,转头看向金苗苗。

    “苗苗,你可听过这种匪夷所思的怪事?”

    “也不算是匪夷所思了,类似的情况确实不多见,但也不罕见,古往今来,倒是也有那么百十来个吧!不过,我确实没见过,可师父见过,他手札中有记录的。”

    金苗苗伸了一个懒腰,揉揉眼睛,她昨天忙活了一整晚,县衙后院可不止一具白骨,有十来具呢,这县衙、甚至是望心镇大营都平时都干了些什么,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就凭那几具尸体,他们就可以在刑部大牢把牢底坐穿了。

    “如果你去诊脉的话,能看得出端倪吗?”沈茶很认真的看着金苗苗,“确定不会有错?”

    “虽然没有过这个经验,但我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金苗苗坐直了身子,“我现在就去吗?”

    “不必,等把人送到了刑部大牢,随便你怎么折腾都可以。”沈茶摇摇头,“只是,我觉得有一点说不通。”

    “什么地方?”

    “如果真的像完颜喜说的那样,牛叔因为药而变得年轻,那么,他根本没有必要告诉自己身边的人。毕竟,人的样貌变了,但做事的风格、本性是绝对不会有所改变的,何况,他自己还易容了,不较真儿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沈茶叹了口气,“武非、县丞,甚至整个县衙、大营都在帮他隐瞒,为了帮他隐瞒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惜推出这么多人来当替罪羊。这件事,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大将军说的没错,如果只是单纯的变年轻了,不会有这么多事。”白萌点点头,“早上出发之前,我见过武非,还是想要劝劝他说实话,没想到,人家理都不带理我的。”

    “吃了闭门羹吗?”金苗苗趴在沈茶身上,好奇的看着白萌,“武非那个人,看着挺正直的,没想到……果然人不可貌相。你是他的上官,他还敢给你甩脸子,这么狂妄的吗?”

    “上官?”白萌冷笑了一声,“现在还说什么上官不上官的,胜者为王败者贼,人家现在都已经是阶下囚了,咱们都跟人家撕破脸了,人家就不用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了,想不搭理你就不搭理你,想甩你脸子就甩你脸子,反正落你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金苗苗伸出大拇指,“厉害!”

    “他厉不厉害暂且放在一边。”沈昊林接过沈茶递过来的水囊,“现在的问题,那几具白骨跟他是不是也有关系。苗苗,我问你,如果这个人因为药的关系变年轻了,是不是还需要后续的一些调理?调理的过程中,需不需要用到一些比较特别的东西?”

    “国公爷的话问到点子上了。”金苗苗一拍沈茶的腿,“自然是需要的,但也是郎中根据病人的情况来选,不过,也确实是有很多奇葩的。”

    “兄长的意思是?”沈茶揉揉自己被拍疼的腿,“你怀疑那几具白骨是用来……不会吧?他们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这个份儿上?这就是草菅人命!”

    “我确实是有这方面的猜测,但没有证据证明这个猜测。”沈昊林点点头,“他们现在都是闭口不言,无论问什么,都不吭一声的。现在看来,撬开他们的嘴是最重要的。”

    “这个就要拜托大将军了。”白萌笑眯眯的看着沈茶,“在审问这方面,大将军的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好吧!”

    大家歇了一盏茶的时间,重新上马,朝着西京的方向疾驰而去,终于在正午左右进了西京城。

    进城之后,沈家军的人一部分随同禁军,跟着白萌前往禁军驻地安置,完颜喜也在这个行列之内,到了禁军驻地,除非宫里召见,是绝对出不去一步的。

    而宋其云带着人押解十几辆囚车前往刑部大牢,之前就已经跟刑部的人打过招呼,牢房什么的都准备得妥妥的,并没有费多大的工夫就搞定了。

    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带着梅林、梅竹几个护卫跟随宋瑾瑜进宫,因为宋其云那边很顺利,他们刚到宫门口,宋其云就带着人追上来了。

    “走吧!”

    宋珏从早上起来就在等着了,连上朝的时候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听到通报说沈昊林他们已经在皇宫门口下马,急吼吼的从御书房跑出来站到门口,看到一行人在小内侍的引领下走过来,一个个都是完好无损、全须全尾的,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算是彻底的放下了。

    “臣沈昊林!”

    “臣沈茶!”

    “臣弟宋其云!”

    “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宋珏赶紧过去,挨个都给扶起来,绕着他们转了两圈,连声说回来就好。

    “快点进来吧,午饭正在准备,等一下就能用了。”

    “皇兄,现在不是午饭的问题,臣妹先带小茶和苗苗去洗漱一下吧!”宋瑾瑜拦住宋珏,“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稍微休息一下!”

    “你看我这个脑子!”宋珏拍了自己一下,“我就说有什么事忘了,我之前就想着这个来着。”他朝着沈茶和金苗苗笑笑,“你们去吧,想来母后也要见见你们,顺便可以陪她老人家聊聊,也能稍微休息一会儿,等午饭好了,我再让人叫你们去。”

    “好!”沈茶朝着宋珏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沈昊林和宋其云,和金苗苗一起,跟着宋瑾瑜离开了。

    看着她们离开,宋珏一手搂着一个,进了御书房,房门一关,他朝着两人挑挑眉。

    “说说吧,望心镇是怎么回事?”宋珏让两个人坐下,“你们抓了那么多人,可是吓坏了好多人。”

    宋其云和沈昊林相互对望了一眼,抬起头看看蹲在自己面前的宋珏,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保证听完了不发火,有些东西呢,只是我们的猜测,还没有来得及证实。你要是现在就发火,可能稍微早了那么一点点。”

    “好,我不发火。”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当宋珏听完宋其云的叙述,整张脸都变得铁青。

    “这帮畜生!该死!”

486 琐事

    太后娘娘已经两年多没见沈茶了,实在想她想得紧,她们一个在西京,一个在边关,哪怕知道对方发生了不好的事,也无能为力,这样的感觉,太后娘娘特别的不喜欢。

    听到通报,得知宋瑾瑜和沈茶已经离开御书房,往自己的寝宫来了,太后娘娘赶紧吩咐小宫女做好准备,她不知道这孩子受的伤有没有好、病有没有痊愈,所以,准备了很多很多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沈茶一进太后娘娘的寝宫,就感受到了来自太后娘娘的关爱,大礼还没行完,就被太后娘娘亲手拽起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

    “母后,您把小茶吓到了。”看到太后娘娘这个紧张的样子,宋瑾瑜是哭笑不得,和金苗苗一起把沈茶从太后娘娘手里“解救”出来,顺手还给她理理身上的衣服。

    “吓到了?”太后娘娘凑到沈茶面前,揉搓了一下她的脸,“之前知道你受重伤、又大病了一场,我这心里就不踏实。现在看到你又活蹦乱跳的,提着的这颗心也算是放下了。”

    “娘娘,没吓到我,您别听瑾瑜姐姐乱说。在边关,我也是很想念您的,我跟兄长商量过,无论如何,今年也要回来看看您。”

    “还是你乖,不像他们兄妹俩……”太后娘娘指指宋瑾瑜,“成天就知道淘气,就知道气我。”

    “……行吧,母后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瑾瑜这叫一个无奈,她就知道,一旦沈茶回来了,她和皇兄在母后这里的地位就会直线下降,哦,不,甚至连地位都没有,她母后的眼里就只有小茶一个了。

    沈茶笑笑,拉住太后娘娘伸出来的手,扶着她老人家走到贵妃椅上坐好,朝着给自己搬小凳子的小宫女道了谢,又冲着金苗苗招招手。

    “娘娘,这是金苗苗,军师的亲妹妹,大师唯一的嫡传弟子。”

    “臣金苗苗见过太后娘娘,娘娘金安!”

    头一次拜见太后娘娘,金苗苗还是有点紧张的,但她还是一丝不苟的完成了宋瑾瑜和沈茶教给她的大礼,行完礼之后,规规矩矩的站在那儿。

    “好孩子,小茶有你这样的好孩子跟在身边,本宫也就放心了。”

    “娘娘谬赞,臣愧不敢当。”金苗苗抬起头看了一眼沈茶,“照顾好大将军,是臣的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太后娘娘点点头,看看站立在旁边的小宫女,小宫女微微颔首,转身去了内殿,捧了一个紫檀的小匣子出来,将小匣子递到了金苗苗的面前。

    “太后娘娘,您这是……”

    “别害怕,这不过是本宫收藏的基本医书,放在本宫这里,也是生灰,不如送给你,也能有些用处。。”太后娘娘笑眯眯的看着金苗苗,“本宫年轻的时候,喜欢收集一些典籍,后来进了宫,这些书也没有时间去翻阅了。你不要有压力,拿着就好。”

    “是,臣谢娘娘赏赐。”金苗苗双手接过那个紫檀的小匣子,再次向太后娘娘行礼。

    “在本宫这里,就不要这么拘谨了,放开一点。”太后娘娘看到金苗苗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薄薄一层的汗,轻轻摇摇头,看着小宫女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回娘娘,已经准备好了。”

    “好!”太后娘娘拍拍沈茶的手,“让瑾瑜带你们去沐浴,换身干净的衣裳,午饭就在我这里用。”

    “母后,皇兄那边说已经在准备了。”

    “他们准备了就让他们自己吃,或者让他们来本宫这里。”太后娘娘看看沈茶,“对了,我听说其云跟着你们一起回来了?现在在哪儿?”

    “是跟着我们回来了,现在在御书房跟陛下说话,我们路上遇到了一些事,他要跟陛下详细说一下。”沈茶想了一下,走到寝殿门口,跟梅林说道,“去御书房告诉陛下,午饭来太后娘娘这边。”

    “是!”

    等到宋瑾瑜、沈茶和金苗苗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重新回到寝宫的时候,宋珏、沈昊林、宋其云已经到了,沈昊林和宋其云也洗了澡、换了衣裳,正坐在太后娘娘跟前说话。

    在太后娘娘这里用完了午饭,陪着太后娘娘又聊了一会儿,看她有些犯困,众人起身告辞。

    离开之前,沈茶答应太后娘娘,在西京的这段时间,只要没有什么事,她就会进宫陪太后娘娘说话。

    “小茶回京就是休息的。”太后娘娘瞪着宋珏,“你少支使她做那么多事!”

    “儿臣知道了,不会让她累着的。”

    宋珏表示自己很委屈,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后娘娘亲生的,他跟宋瑾瑜产生了同样的想法,只要小茶出现在他母后跟前,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

    “认命吧!”宋瑾瑜把众人送出来,看到她皇兄的表情,噗嗤一下笑了,“在母后的心里,咱俩是专门给她惹祸的,小茶才是她的乖宝宝,是她必须要疼的。”

    “这个说法挺对的。”沈昊林搂着沈茶的肩膀,看看宋家兄妹俩,“你俩确实是挺能惹祸的。”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的地位还不如我俩呢!”宋珏翻了个白眼,“行了,你们回府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其云留下,今天晚上咱们哥儿俩好好的聊一聊。”

    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带着梅林、梅竹准备出宫,刚到宫门口,迎面撞上了还没离开西京、返回南境的柳帅。

    “柳伯父!”

    沈昊林和沈茶乖乖的行礼,虽然柳帅近两年脾气不大好,人也变得很固执,但依然是他们尊敬的前辈。

    “刚才就听说你们回来了,还想着是不是能在宫里见到你们,这不是巧了么!”柳帅扶起俩人,和太后娘娘一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行,看你们两个好好的,我也能放心了。既然你们回来了,我就该回南境了,倭人的事不能再拖了!”

    “柳伯父是已经有了方案?”沈昊林看看柳帅,“倭国地形复杂,咱们初来乍到,还是要谨慎一些。”

    “放心,这场仗事关重大,一切都是小心为上。”柳帅拍拍沈昊林,“对了,那个华尧,你俩推荐的?”

    “算是吧!”沈昊林点点头,“他都跑到嘉平关城去了,哭着喊着非要从军,小侄看着他是认真的,就跟陛下说要不然去您老那儿试试,我们那儿是真没合适他的。”

    “这倒是,南边长大的孩子,不太适合北边的风沙。”柳帅点点头,“他从边关回来之后,找了我好多次,的确是真情实意,我只能收下他了。先提前说下啊,如果他不符合我的要求,就算是你俩推荐的,陛下也极力赞同,我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

    “这个是自然的,既然您收了,就是您说了算,我们不会多嘴的。”

    “行,记住你俩说的话,到时候,我要收拾他,你俩可别出来说情。”

    “伯父,华尧一定会让您觉得物超所值的。”沈茶指指自己的脑袋,“别的不说,记性很好,这一点就非常珍贵了。”

    “我已经领教过了,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柳帅朝着沈茶笑笑,“我也不耽误你们了,一路舟车劳顿,赶紧回去歇着吧!”

    “柳伯父,您离开西京之前,我们再聚一下吧!”沈昊林笑笑,“秦伯父和晏伯都有东西要我们转交给您。”

    “没问题!”柳帅走了几步,又转过身走回来,“说到老晏,有个事我要跟你们说一下,你俩一定要注意。晏家的人,三天两头打听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也总在国公府附近晃悠。”

    “都拒绝多少次了,他们还没死心?”沈昊林一皱眉,“非要见晏伯,想做什么?”

    “他们家的人什么德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总之,你俩当心点,别被他们缠上。否则,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了!”

    “我们知道了,这事您别费心了,我们来处理就行。”

    “别跟他们吵,不值当的,直接轰走就好。”柳帅摇摇头,叹了口气,“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487 再纠缠就不客气了!

    镇国公府所在的长胜坊,是亲王府、郡王府、国公府和侯府的聚集地,每一个府邸的来头都不小。只不过,这些府邸都常年空置,主人们不是在外驻守,就是游山玩水去了,只有零星的下人们负责看顾。

    长胜坊最热闹、人最多的时候,除了每年过年的时候,就是皇帝和太后的寿诞,要不就是哪个国公,哪个侯爷回京述职。

    镇国公和镇国大将军回京述职的消息,早就在西京传开了,城中很多百姓都想要看看为他们镇守边关的英雄,可惜,英雄们赶在饭点儿进城,也没有回家,直接奔了皇宫,什么时候出宫也不知道,大伙儿只好散了,反正他们会在京里停留一段时间,也不愁看不到。

    百姓们是这样想,但有人却不这样认为,他们一定要在国公爷和大将军回京的当天见到他们,有些事情必须尽早解决。所以,他们早早就等在镇国公府的门口。

    因为国公府对面就是武定侯府,薛瑞天跟沈昊林一样,不爱在府里留人,反正隔三差五,宫里就会来人帮忙打扫一下。所以,准备堵沈昊林、沈茶的那几个,就在侯府门口一坐。

    偶尔有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先是诧异一下,紧接着就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丢在他们跟前。丢完了还喃喃自语,说什么怎么有要饭的要到了侯府门口之类的。

    打晏家这几个倒霉蛋出现在长胜坊的时候,影十三就趴在国公府的房顶上观察了,看到路人的举动,他笑得在房顶上打滚儿,差点要从房上摔下来。

    就在第三个路人往晏家人的跟前扔铜板的时候,沈昊林、沈茶、金苗苗一行人从宫里回来了。

    影十三瞬间就从房顶上消失了,速度之快,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跟他一起趴在房顶上的暗影轻轻摇摇头,十三哥之所以这么被老大看重,完全是因为他太有本事,换成自己可真不行。

    “国公爷、老大!”影十三出了府,直接飞到了沈昊林、沈茶的跟前,单膝跪地行了礼,“路上辛苦了,咱们回家吧!”

    “你也辛苦了,这些天是不是很无聊?”沈昊林把自己和沈茶的马都交给影十三,拉着沈茶的手,看都没看蹲在侯府门口的几个人,就往自己的府邸的走。“我以为,你会跟着大统领去望心镇呢!”

    “国公爷、大将军,请等一下!”

    影十三还没来得及拦,那几个等了一中午的晏家人快速的跑到了沈昊林和沈茶的跟前,不管不顾的就把他们给拦下来了。

    “国公爷,大将军,我们真的是有要紧事跟你们说,你们能不能……”

    “不能!”沈茶沉下脸,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本将军认为,之前晏伯已经托大统领把话带到了,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清楚,你们再继续纠缠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大将军,话不能这么说,他到底是晏家的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晏家败落而袖手旁观吧?”

    “晏家的人?”沈茶冷笑了一声,“晏远,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过过脑子的吗?你们不是早就宣称把晏伯逐出晏家,晏家没他这个人了吗?”

    “我……我们……”

    “怎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你们晏家风光的时候,嫌弃晏伯给你们家拖后腿、给你们家抹黑,巴不得他早一点死在边关。这事你们忘了,我们可没忘。晏伯不乐意跟你们计较,是他老人家脾气好,对你们这些小辈宽容。但我们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他老人家不计较,我们替他计较。”沈茶仰起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现在你们晏家败落了,想要起死回生,就想起你们还有一个战功赫赫的长辈,就想利用他重新翻身,是不是?我这话撂在这儿,别想了,不可能,还是做梦比较容易!”

    “沈茶!”晏远被怼得脸红脖子粗的,他伸出手指着沈茶,气急败坏的骂道,“别以为称你一声大将军,你就能在我跟前耀武扬威了!是,在战场上你厉害,这我没得说,你的战功摆在这里,我佩服。但你总不能依仗战功来辱骂长辈吧?我好歹大你十来岁,指着鼻子点名道姓的挤兑我,你们镇国公府的家教就是这个样子的?我真替老国公爷、老国公夫人害臊!”

    话音未落,晏远就感觉一阵凌厉的风贴着自己的耳边滑过去,他惊恐的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把鞭子收回去的沈茶。

    “你……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沈茶甩甩手上的鞭子,“你要是再敢议论我的父亲母亲,我就让你尝尝耳朵被抽下来的滋味儿!”

    “我要进宫告状!”

    “你去啊!”沈茶一抬手,“给晏大人让路……哦,不,护送晏大人进宫,毕竟以晏大人现在的身份,是没资格进宫的。”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晏大人要进宫吗?我护送就可以了!”白萌溜溜达达的从后面走过来,看到沈茶手里的鞭子,微微一皱眉,指指梅林、梅竹,又指指影十三和几个暗影,“你们都是木桩子吗?听到这样的话,还要大将军自己动手,要你们几个干嘛?”

    “大统领息怒,卑职们错了,下次……哦,不,没有下次了。”接收到白萌传来的讯息,影十三赶紧认错,“只是,这事发生的太突然,卑职们都没反应过来。卑职们以为像晏大人这种自诩清流人家出身的,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今天的这事,也算是给卑职们的教训,不能太相信表面上的东西。”

    “很好,吃一堑长一智!”白萌转头看看晏远,“晏大人,我之前怎么说来着?不许打扰国公爷,不许打扰大将军,你当初答应我答应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出尔反尔了?”

    “大统领,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没办法?”白萌一挑眉,“没办法也是你的事,你答应我的没做到,还跟国公爷和大将军这里胡搅蛮缠,还扯出了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谁给你的胆子?”

    “大统领,这事真不怨我,我是想跟他们好好说来着,但你看他们的态度。我还没说两句呢,大将军就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了我一顿,我难道不能还嘴吗?”晏远吞了一口口水,看看白萌的脸色,又继续说到,“她刚才都动手了,你不是看到了吗?”

    “我刚才说了,你不扯出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大将军也不稀罕揍你。”白萌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这是想糊弄我,觉得我没看到全部的过程,是吧?不好意思,从你们拦住国公爷和大将军的时候,我就已经在了。今天这件事,我也会一五一十的向陛下回禀的。”

    “你们好样的,你们是一个鼻孔出气,行,我认栽!”晏远看看站在面前的几个人,最后把目光落在沈昊林的身上,“国公爷,你看到了吧,你这个一家之主都没有开口,你妹妹都帮你做决定了,完全不把你当回事,你不觉得难堪吗?”

    “晏大人,你的手伸得太长、管的太多了,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挑拨一下就能有什么改变的。我妹妹的决定,我一向都是非常支持的,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沈昊林继续握住沈茶的手,“还有,我们家自己的事,自然是我们兄妹都能做主,没有什么难堪的。只是,我要奉劝晏大人,晏伯拒绝你已经很多次了,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果你还当他是长辈,你还是尊重他的意思比较好。还有,晏家现在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如果你继续纠缠我们、再对我们、我们的父亲母亲、我们的朋友出言不逊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想怎么不客气?”

    “呵!”沈昊林轻笑了一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到的。”他转身看向白萌,“大统领,请!”

    “国公爷、大将军,请!”经过晏远的时候,白萌甩给他一个冷笑,“好自为之吧,晏大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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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尘封十年的旧事,让嘉平关城笼罩在阴霾之下,家国之情、兄弟之谊、恋人之爱该如何取舍,面对家国安危,众人的命运又该何去何从...嘉平关纪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嘉平关纪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嘉平关纪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