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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平关纪事全文阅读

作者:浩烨乐     嘉平关纪事txt下载     嘉平关纪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88 死缠烂打

    “昊林、小茶,我觉得晏远不会因为我们吓唬他一下就这么放弃的。”

    跟着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走进镇国公府,白萌回头看看依然站在门口、怒视着他们的晏远众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也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金苗苗也回过头去看,和晏远恶狠狠的目光对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晏远甩袖子带着仆人离开。她转过身来,很严肃的看着沈昊林、沈茶和白萌,“这个人很危险,我确定不了他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可怕的事?”白萌轻蔑的一笑,“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干出什么来?杀人?还是放火?他要是能干得出这些,我也是很佩服他了。”

    “这种事干不出来,但他们这些人擅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既然明着来达不到自己的目的,那就背后使阴招呗。反正他们晏家的名声都已经臭了,就不用在乎这个了。要是能把镇国公府拉下水……”金苗苗一挑眉,脸上闪过一抹轻蔑的笑容,“可是很给他长脸,他可以一鸣惊人了。”

    “别让他做梦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白萌翻了个白眼,看向沈昊林、沈茶,“晏伯的信在他手上,信里面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你们看,咱们是不是……”

    “不妥!”沈昊林摇摇头,“这样更容易授人以柄,让他找到攻击咱们的借口。”

    “那怎么办?就让他这么折腾吗?”

    “大统领,这是你的地盘,如果是你,你也不会放任他不管吧?”金苗苗拍拍白萌的肩膀,“如果他真的不知悔改,一意孤行,国公爷和小茶会教他应该如何做一个人的!”

    “加强守卫、加强巡逻。”沈茶看向影十三,“让人全天跟着他,看看他都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事无巨细,所有的都要记下来,一份给我们,一份交到陛下的手上!”看到影十三离开,她转头看向白萌,“大统领若是进宫,不妨把今天的事跟陛下说一声,还有……太后娘娘那边也打个招呼。”

    “跟陛下说一声,这个我可以理解,太后娘娘那边……”白萌一皱眉,跟着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进了前厅,“小茶,你是觉得他会用这事骚扰太后娘娘?这……这太过分了吧?”

    “狗急跳墙,苗苗不是说,想象不出来他能干出什么事吗?咱们就要未雨绸缪,免得真出了事,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沈茶请白萌坐下,因为之前影十三他们已经把国公府拾掇好了,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不用他们操心什么。洗了手之后,她让梅林、梅竹和几个护卫去休息,自己拿了茶具开始煮茶。

    “你也认为,他会使阴招?”

    “这个是一定的,看他今天的这个表现,憋不了几天。”沈茶盯着面前的茶炉,轻轻的搅拌了两下,“大统领,你可不要忘了,晏远虽然进不了宫,但他夫人的诰命还没被收回,依然是可以进宫太后娘娘请安的。希望他可以想明白,若是他说服了夫人向太后娘娘哭诉,打扰太后娘娘的清净,惹怒了陛下和瑾瑜姐姐,他们晏家真的没救了。”

    “小茶,你太看得起他了,我觉得以他现在这个样子,是绝对想不通的,还是会继续死缠烂打,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金苗苗伸了个懒腰,走到沈茶的身边帮她,“我现在倒是希望他可以去碰壁,碰个头破血流就知道我们的方式是多么的温和了。不过,大统领……”她好奇的看看白萌,“晏家到底是为什么落得这样的地步?他们清流人家出身的,不一向自视清高,从来不掺合朝堂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吗?”

    “清流人家也得吃饭、生活、讲究点排场吧?这些不得需要银子吗?”白萌接过沈茶递过来的茶,向她道了谢,又继续说道,“何况咱们晏远大人讲究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啊,从他年轻的时候,正经挺能折腾的。自己的学问不怎么样,但很热衷附庸风雅,今天开个诗会,明天搞个赏花宴什么的,花钱如流水不说,还总看不起那些自己有产业的,说什么有辱斯文。老大人还在的时候,他是真没缺过银子,但老大人不在了,他的日子可就不怎么好过了,慢慢的就开始有了亏空。”

    “所以,就打了兵饷的主意?”金苗苗一挑眉,“他是不是一直都认为,武夫少吃几顿没关系,就算饿死了,也无所谓,他的面子和排场更重要?”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白萌点点头,“而且,这些话是当着陛下说的,特别的理直气壮,没认为自己是错的。要命的是,柳帅那些老将们也在场。你们也知道,柳帅脾气多大,差点没当场把他给撕烂了。”

    “我们出宫前在门口见到了柳帅,还是他老人家告诉我们,晏家的人跑来堵门,让我们做好准备。”

    “可以理解,兵饷那事儿刚闹出来的时候,柳帅是第一个上门讨说法的,结果被晏远抢白了一通,说的那些话特别的难听。说什么你们这些打仗的,心愿不就是马革裹尸吗?不就是图一个死的轰轰烈烈吗?那钱给你们有什么用?你们去壮烈你们的,我们乐呵我们的,咱们谁也互不干涉。”白萌一边说一边摇头,“听听,这是人该说的话吗?柳帅当时被气的呀,差点没厥过去。后来闹到了陛下跟前,他又改口,说没说过这个话,但认同这个话的意思。结果,被陛下赏了五十廷杖,差点没打死。”

    “就该打死他,省得出来祸害人!”金苗苗撇撇嘴,看向沈茶,“要不让晏伯写信给陛下吧,彻底把这个事解决一下,总这么拖着,对谁都不好。”

    “主要是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晏伯一次次的拒绝得这么干脆,他还执迷不悟。”沈茶摇摇头,“闹吧,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难堪的可不一定是谁了!”

    “我记得,还在边关的时候,陛下特意找了晏伯,他们两个关在屋子里谈了一下午,是吧?”看到沈茶点头,白萌叹了口气,“大概陛下手里应该有什么东西,晏伯亲笔写的那种,现在就等着晏远闹,闹大了,就可以把那个东西拿出来,狠狠的打他的脸。”

    “除了涉嫌贪墨军饷,他还干了什么招陛下厌烦的事?”

    “陛下从小就不喜欢他,因为他太招摇了。这次兵饷的案子,他就是个随大流的,拿的也不多,所以就被罚了俸、革了职、关了两个月就给放出来了,陛下还没出够气,就等着他再折腾出一个大的事来!”

    “老狐狸!”

    白萌笑笑,放下手里的茶碗,可怜巴巴的看着金苗苗,“有吃的吗?我饿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吃午饭?”看到白萌委屈的小表情,金苗苗叹了口气,“得嘞,我去给你弄。这个时候,吃的随便一点吧,晚上再吃点好的,怎么样?”

    “一切全凭苗苗姐做主!”

489 坑

    等金苗苗出去,把正厅的门关好,沈昊林和沈茶的目光都落在了白萌的身上。

    “你想说什么?非得把苗苗支开,是跟他有关吗?”

    “我没有特别要支开她,我是觉得她不听还是很好的。”白萌摆摆手,“虽然在边关、在沈家军长大,但她跟我们相比,要单纯一些,还是少听点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吧!况且,我是真的饿了,中午真的没吃饭。”

    “你这是又听到什么事了?”沈茶微微一皱眉,把自己桌上的点心递给白萌,“先垫垫。”

    “谢谢小茶。”白萌咬了一口点心,就着茶水吞了下去,“还是那个晏远,我的人打听到,他在外面欠了不少钱,讨债的都上了好几次门,他的邻居都看到过好几次了。晏远的那个人缘,确实也够烂的,他家里闹成这个样子,都没有人管。要不是兵马司巡逻的兵士看见了,恐怕要等那群人把晏远给打死,才会有人报案吧!兵马司的人抓了那群混混,也没严刑拷打就招了,他们的目的是要银子,也不是非要把晏远置于死地,晏远要是死了,他们的银子也就打水漂了。”

    “只是办几场宴会,应该不至于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沈茶微微一皱眉,“他还干嘛了?”

    “就他们文人特喜欢的那种呗,佳人爱才子的戏码。”白萌很快速的解决掉了碟子里面的点心,又喝了两口茶,“教坊司的常客,一掷千金连个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跟那些混混胡说八道,说他有个大英雄的叔叔,特别有钱,只要他叔叔回西京,他的那些外债就不算个事。”

    “所以,他这么迫不及待的请晏伯回京,就是要把晏伯踹进这个巨坑里。”沈茶冷笑了一声,“我们千方百计的阻拦以及晏伯自己的不乐意,破坏了他的小阴谋,所以才这么暴躁。”

    “晏伯摊上这么个晚辈也是够倒霉的。”沈昊林摇摇头,“晏远的哥哥呢?不管吗?”

    “分宗、分家!”白萌叹了口气,“他那个哥哥看得可清楚了,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是祸害,早脱离这个泥塘一天,早省心,免得被他连累。若他哥哥还在,你觉得他想得起晏伯吗?”

    “那几个讨债的混混在哪儿呢?”沈茶摸摸下巴,“在刑部押着吗?知道他们背后是什么人?”

    “都在刑部押着呢,一个都没跑!”白萌点点头,“他们是代王的家奴,我还特意去求见了代王,他说知道这么回事,听家人说过,晏大人的日子过得很艰难,登门求助,家人看他可怜,所以,就把钱借给他了。王爷还说,晏大人主动写了欠条,并约定好了还钱的时间和数额。他也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就没再放在心上,他从来都不管这种琐事,都是身边的人负责处理的。”

    “代王叔……”沈昊林很无奈的一摊手,“他跟你这么说的?说这些事他不管?”

    “对!”白萌好奇的看着沈昊林,“有什么问题吗?”

    “十有**,这件事是王叔给晏远挖的坑。”沈茶往茶炉里添了足够的水,转头看看白萌,解释道,“你也知道,教坊司一直都是代王叔在管的,晏远没事总在他地盘晃悠,想知道晏远的情况是很容易的。”

    “可是代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白萌还是不明白,“有仇啊?”

    “有仇,仇大着呢!他跟晏伯是挚交,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晏伯小时候干的那些荒唐事,总是少不了代王爷的身影。两个人形影不离的,直到……晏伯离开西京,跟着沈家军去了嘉平关城。”

    沈昊林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哪怕是这样,他们两个也没有断了联系,每年我们往京里送的东西里面,就有晏伯给王叔准备的。宋珏的回礼里面也有王叔给晏伯的,而且,晏伯曾经说过,王叔曾经极力阻止他回来的。”

    “你们俩的意思是……代王爷为了替晏伯出气,给晏远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

    “要不然呢?思来想去,只能是这样了。既然是王叔的手笔,我们就不要管了,免得坏了王叔的计划。回头我们见过王叔,也会问问具体的情况的。”沈茶看看白萌,“你回头把人给王叔送回去,明明是好人来的,还得装混混,怪不容易的!”

    “行吧!”白萌叹了口气,“既然王爷看他不顺眼,想要折腾死他,那我也就不管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过,话又叔回来了,这晏远也够倒霉的,惹谁讨厌不行,非得惹陛下和代王爷一块厌烦他,这不是自己作死又是什么?”

    “遗憾的是,晏远自己并不知道,还挺狂呢!”沈昊林笑了一下,“人作孽不可活。”

    “对了,完颜喜安顿好了?”沈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朝着白萌扬扬下巴,示意他自己去开门,“可还老实吗?”

    “还是很老实,就算他有别的心思也没用,我们那儿虽然不比沈家军,但想跑是不可能的。”白萌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金苗苗端了个托盘过来,他赶紧伸手接了过来,“苗苗姐辛苦了。”

    “大统领的嘴真是越来越甜了啊!”金苗苗甩着两只手进了门,“你们刚才聊什么呢?什么跑不跑的?”

    “问问完颜喜是不是很乖的。”沈茶朝着她招招手,“家里东西还挺多的吧?如果不够,就让他们去买。”

    “不用买,估计一会儿宫里就要送东西来了。”白萌一边吃着他的汤面,一边说道,“陛下和太后娘娘都准备了好多东西,说等你们安顿好了,就给你们送来。”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还没问你们呢,柳帅见到你们说了什么?之前陛下把华尧推荐给他,他一直都没给答复,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完全看不明白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要是不要华尧,估计还得让你俩带走。”

    “同意了。”

    “啊?”白萌嘴里的面差点喷出来,“怎么你俩回来,他就同意了?我可是费了小半个月的口舌呢!”

    “就同意了!”沈茶点点头,给沈昊林换了一杯热茶,自己站起来在厅里慢慢的溜达。她坐的时间有点久,腰有些不太舒服。一边溜达,她一边轻轻捶着自己的腰,“他说如果华尧达不到他的要求,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让我们不要去求情,我们答应了。”她走到白萌跟前,“还有一点,华太师那边怎么样了?”

    “不是特别的好,华尧回来之后,他就病了,这么多天了,也不见好。”白萌一挑眉,“至于是真的病了,还是假装病了,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我自己更倾向于装病。”

    “也可能是吓着了,多少年前的旧事被翻腾出来,害怕找后帐也是有可能的。还有就是担心儿子,也担心他自己,年纪这么大了,居然要去打仗了,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恐惧也是有可能的。”沈茶站在门口,看着影十三急匆匆的跑过来,“慢点,怎么了?”

    “老大!”影十三跑到沈茶的跟前站好,“华尧求见!”

490 求医

    华尧被镇国公府的护卫领进前厅,看到沈昊林坐在正中的位子上,沈茶、金苗苗坐在他的右下首,两个人正在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什么。

    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白萌,他没想到会在镇国公府看到大统领,他认为今天才刚刚回京的大统领,在办完那些交接手续之后,会回府休息的。

    虽然有点惊讶,但华尧还是规规矩矩的给沈昊林、沈茶和大统领行了礼,朝着金苗苗点点头,笑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

    “华公子,请坐!”

    “谢大将军!”坐到了白萌的旁边,华尧看向沈昊林,“贸然来打扰,还请国公爷、大将军不要嫌弃在下。本来两位才刚刚回京,应该让两位好好休息的,但……”

    “华公子是因为柳帅一直没给回应,所以有点着急,对吧?”沈茶摆摆手,“不用心急,最多三天,任命就会有吏部送到府上去的。”

    华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努力了一个多月的事情,居然这么快就有了消息,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只会张着嘴,傻呆呆的盯着沈茶。

    “合上你的大嘴,顺便回回神!”白萌甩了一个白眼给华尧,顺带伸出腿踢了他一脚,看到华尧清醒了,才继续说道,“国公爷和大将军出宫的时候碰到柳帅,柳帅是看在他们二位的面子上,同意了你的请求,你要好好谢谢他们,得知道感恩,懂吗?到了柳帅身边,不能给他们二位丢人!”

    华尧站起身来,很郑重的向沈昊林、沈茶行了大礼。

    “多谢国公爷!多谢大将军!尧一定不会辜负二位的举荐,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但愿如此,不过,也不必勉强自己。”沈昊林抬抬手,示意华尧坐下,“柳帅的性子是急了一点,他脾气一上来,可能会说出一些让他自己都后悔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没必要的。”

    “不过,柳帅也跟我们说了,如果你达不到他的要求,他随时把你赶回西京。”沈茶接着沈昊林的话说,“这一次你跟随柳帅出征,身份是他的亲兵,你要谨记这一点,不要做一些跟你这个身份不符的事情。不要任性、不要冲动,不要违背柳帅的意思,懂了么?”

    “我肯定不会胡乱来的,但是……”华尧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最后看向白萌,“你们之前不是对柳帅一直都存着很深的芥蒂,说他老人家近几年太刚愎自用,不肯听别人的谏言吗?如果我发觉柳帅的决策是错误的,会葬送无辜兵士们的性命,也不能反对吗?”

    “这个不用你操心,陛下会安排人来辅佐他的,你就好好跟着柳帅,全须全尾的回来就可以了。”终于吃饱了的白萌,端起茶漱漱口,放下茶杯扭头看看华尧,“你爹怎么样了?太医院的人天天去看,天天熬药,也没见个好转,总这么熬着也不是个事啊!”

    “实话实说,不是太好,我今天来求见国公爷和大将军,也是有一事相求。”华尧看着金苗苗,“这不是金大人也来了嘛,我斗胆想请金大人给我父亲看看。”

    “这个没有问题,明天我就可以登门拜访。不过……”金苗苗站起身来,走到沈昊林跟前,拿起他桌上的纸笔,重新走回来坐好,很认真的盯着华尧,“去之前,我需要你好好的讲述一下你父亲现在的情况,以及太医院给出来的诊断,和他们的药方。这一点,华公子事可以做到的,对吗?”

    “太医院的脉案和药方,我都已经带来了。”华尧从怀里拿出几张纸,站起身来走到金苗苗的面前,很恭敬的递到了她的手里。“是这样的,从嘉平关城回来之后,我请大统领一起跟我回家。”他转过身子看着白萌,“是这么回事,对吧?”

    “没错!”白萌确认华尧的话是对的,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那天登门拜访的时候,老太师的情况可不是太好,整个人没什么精神,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当时就给请了太医,太医说,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了惊吓,这小子离家的那段时间又提心吊胆的,没有好好休息,所以,身体一下子就垮了,怎么也要好好休养个两三年的时间才行。”

    “两三年?”金苗苗一挑眉,目光从脉案挪到白萌的身上,“太医这么说的?”

    “原话,因为老太师年纪太大了,不敢用太厉害的药。”

    “嗯!”金苗苗点点头,“倒是有这个说法,病人如果身体情况特别不好的话,确实需要慢慢的调理。”她伸手指指沈茶,“跟她的情况基本上一样,确实是需要花很长时间的。”

    “这个咱们是不怕的,怕就怕有人给咱们拖后腿,是不是?”白萌一边说一边朝着华尧翻了个白眼,“这小子看他爹病了,就老实了几天,想说的话都没说。我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可过了不到半个月,这家伙的那个小心眼又开始活泛了。再次把我拉去他们家,非要让我跟老太师说情,放他去柳帅那里。”

    “你爹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你居然还想着要去柳帅那里?”金苗苗无奈的摇摇头,“老太师肯定不同意。”

    “当然了,老太师听完他的话,脸色瞬间铁青,劈头盖脸的骂了他一顿。这小子被骂了,心里肯定就不舒坦,也没跟我我商量,噼里啪啦的就把在嘉平关城看到的那些事都说了,彻彻底底的掀了太师的底儿。”白萌一想起那天的场面就觉得头疼,指了指满脸都写着尴尬的华尧,“我……你说说你,我该说你什么好呢?这小脾气一上来,就完全不管不顾了。”

    “当着你的面儿?”

    “可不是嘛,当着我的面儿,把他爹年轻时的那点破事抖落得干干净净。”白萌指指华尧,“老太师当时那脸,胀得跟猪肝儿似的,我还没来得及挽救一下,老太师吐了一大口血,直接就昏过去了。不过,后来太医说,这口血吐的好,把瘀积在内心的那些东西都吐出来了。果不其然,从那天开始,老太师的情况就有了好转。前段时间,我去看的时候,都能下地走动,也能陪人说话了。”他朝着看着自己的几个人挑挑眉,“我知道我刚才说过怀疑老太师装病,因为在我看来,他现在的这个情况比之前好太多了,还闭门不出,就是有些问题的。”

    “大统领有所不知,他虽然身体上好了不少,但我说的话好像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他一直心情都不是很好,每天晚上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白萌重重的叹了口气,“我跟你说,当时不是你爹在,我都想抽你一顿了!”

    “别说了,大统领,我自己都想抽我自己。”华尧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呜呜咽咽的说道,“,我……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想要好好的弥补一下,至少在我离开西京之前,我能看到我爹的情况有所好转。”

    “行了,知道错就已经很好了,何况还有悔改之心呢!不过,话说回来,听你们俩说完,我差不多能清楚老太师的情况,至少我可以确定,他不是因为你当着大统领的面刺激了他才会做噩梦的。”金苗苗放下手里的笔,轻轻吹干纸上的墨渍,“是因为他对卢家心怀愧疚,而且这个愧疚藏在他的心里好几十年了,过去的这几十年,他只要想起这件事,就会做噩梦的。所以,日积月累,身体才会一步步的被拖垮。这是心病,光靠吃药是没有办法痊愈的。”

    “原来是这样啊!”华尧松了口气,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我爹他还有……嗯,有药可医,是不是?”

    “这个是当然的,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金苗苗点点头,“但是具体的方法,还是要见到本人才能确定,华公子就不要那么着急了,着急也是没有的。”

    “我明白了,多谢金大人!”华尧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金苗苗深深的一揖,“一切就拜托金大人了,我明天会在家里恭候大驾的!”

    “这是身为医者该做的事情,华公子不必多礼。”金苗苗摆摆手,想要扶他起来,自己差点摔倒了,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希望在华公子离开西京之前,能让你彻底的放心。”

491 弄错方向了

    请到了金苗苗,华尧达到了这次来镇国公府拜访的目的,整个人轻松了不少,没有之前那么紧张兮兮的了。他坐在白萌的身边,小口小口的喝了半盏茶,放下手里的茶碗,长长的松了口气。

    “行了,老太师的事就交给金大人负责,你就安安生生的等吏部的任命,把行李收拾好了就可以了。”白萌微微勾起唇角,“这一次还不知道要走多久,短时间内是回不来的。”

    “大统领,我爹和我家就托付给你了。你不忙的时候,就帮我去看两眼。”

    “这个肯定是没问题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看的。毕竟举荐你跟着柳帅,除了国公爷和大将军,我也是有一份的,对不对?”白萌笑笑,“你可要好好的,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你爹得跟我拼命不可。”

    “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华尧伸手在自己的肩前锤了两下,“我还想着得胜归来的时候,让我爹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呢!他总觉得他儿子不行,没了他什么都干不成。这一次,我就要让他看看,他儿子离开他的庇护,是很有担当的。”

    “有这个志气,很好!”沈昊林朝着华尧点点头,“但量力而行。”

    “是,国公爷!”

    看到华尧意气风发的样子,沈昊林和沈茶相视一笑,希望这一次的南境之行,能真正让这个被父亲小心呵护长大男孩成为一个有担当、有责任的男子汉。

    “对了!”白萌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腿,转过身面向华尧,“我之前就想着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刚才突然想起来了。华尧,在望心镇的那几天,你是不是溜出去玩了?还买了好多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回来跟我们显摆来着?然后,我们都没搭理你,你还觉得挺委屈的?”

    “我没觉得委屈,我就是觉得吧,你们好像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反正在望心镇的那几天,看你和陛下的心情都不是特别好。还有那个被国公爷捉起来的牛县令,总是趾高气昂的感觉。”华尧一边说一边自己笑起来了,“你们自己可能不太清楚,那个牛县令每次见过陛下和大统领之后,仰起脖子、用下巴看人、走路还横晃的样子特别的可笑。每次看到他这样吧,我就觉得纳闷儿,这中过举的人跟我们真的不一样。”

    “你这张嘴啊,幸好那个牛县令没招惹你,要不然,都不用我们抓他,他都要被你气得升天了!”

    白萌被他逗的上去狠狠拍了他两下,顺便还踹了两脚。大统领这样还算是好一点的,对面的金苗苗已经笑得不行了,要不是沈茶抓着她,都能在地上打滚了。

    “你们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真的没跟你们闹着玩,他在我眼里就是这个形象。”看到金苗苗笑得都快喘不过气儿,华尧无奈的撇撇嘴,转脸看着白萌,“大统领突然提这个做什么?跟你们正在办的案子有关?”

    “多多少少是有些关系的,我们这几个人,只有你出去玩过,所以,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白萌朝着他摆摆手,“我先跟你确认一点,在望心镇的时候,你是不是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没有人知道你是谁?没有人暗地里跟着你,对不对?”

    “没人跟着,跟着我干嘛?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驿馆的人都以为我是个小护卫,我进进出出都没人管,甚至我买了很多东西回来,他们还会问我要不要帮忙藏起来,免得挨骂呢!”

    “行,有天分!”白萌看看沈茶,“大将军觉得呢?”

    沈茶没回答,只是笑了一下,朝着华尧扬扬下巴,让他继续说。

    “你们想知道什么呢?”华尧微微一皱眉,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算起来,我也就出去过那么三两次,每次都不超过两个时辰。”

    “已经不算少,也不算短了。”白萌翻了个白眼,重重的叹了口气,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耐心,又继续说道,“你在街上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或者很奇怪的事情?”

    “有意思?奇怪?”华尧歪着头,表示自己很困惑,“这两个差别很大呢,你到底想知道哪个?”

    “都说说!”白萌往华尧的跟前挪了一下,“嗯,主要是关于牛县令和武非的,如果有那个县丞的,或者望心镇大营的,也可以说说。”

    “哦,这个啊!”华尧托着下巴,仔细的想了一会儿,“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你这么一提,还真有几件事比较奇怪,都跟你们抓的那几个有关系。我这个人呢,好奇心比较重,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就喜欢四处溜达。望心镇大营嘛,在我心里的位置很重要,毕竟这是西京最后的一道大门。所以,我肯定是想要去看看的。”

    “你去了?”

    “这个是当然了,咱们到的第二天,陛下和大统领在前厅跟那个牛县令闲聊的时候,我就溜出去玩了。于是,碰到了第一个让我感觉到奇怪的事。”

    说到这里,华尧就不继续往下说了,盯着桌上的茶碗出神,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大家的好奇心被他勾起来了,只能等着他,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开口。

    “我说这位公子,您能回回神儿不?”白萌抬起脚踹了他一下,“赶紧说,别吞吞吐吐的!”

    “大统领,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总要仔细的回想一下当时听到的、看到的,还要考虑考虑怎么说才能让你们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可想的,就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原封不动的表述出来就好了。”白萌伸手指指他,“我们要的是细节,越详细越好,懂吗?”

    “好吧,我明白了!”华尧举起双手,表示自己错了,大统领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然后清清嗓子,说道,“是这样的,我溜出去之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有很多奇怪的人,我就挑了一个人稍微少点的地方走。还没转过一个弯,就听到两个人在说话。我本来已经打算转身走了,毕竟偷听人家说话不太好,但后来听他们的言谈话语之间提到了大统领,我又停下来,找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了。”

    “这两个人身边没有随从、护卫什么的?”

    “没有。”华尧轻轻的摇摇头,“我特意检查了一下,确实是没有。他们两个应该是在商量比较隐秘的事情,所以就把护卫啊、随从啊之类的都轰走了,这不正好就便宜我了吗?要是护卫、随从都在,我不就听不成了吗?”

    “你厉害!”白萌伸出大拇指,“他们都说了什么?”

    “嗯,具体的想不太起来了,大概意思就是,一个人劝另外一个人要冷静,不要冲动,牛县令自己可以搞定的,大统领不会生疑的。被劝的那个人,还是挺忧心忡忡的,说什么担心闯儿年轻,没经过这个,害怕他露出马脚。可他又不能出面,要不然真的得露馅儿什么的。”华尧摸摸下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后来第一个人又劝了他好一会儿,两个人才离开那个小巷子。我等他们走过我这里,才偷偷的探出头看了一眼,其中有一个人的腿好像是不太方便,慢慢的走好像没什么问题,但走快了有点跛脚的感觉。”

    “你确定?”其他四个人对望一眼,白萌抓着华尧的胳膊,“你看准了?”

    “准,肯定准,我眼神没问题的。”华尧把白萌的手甩开,“别这么激动,好不好?那个人一定是腿有问题的,跟一般人的走路姿势都不一样的。不过,有件事让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事?”

    “那个让我认为腿脚不好的人,居然就是武非。”

492 承认

    沈昊林、沈茶、金苗苗和白萌并排坐好,华尧和梅林、梅竹以及几个暗影一起站在他们的身后,默默的看着被狱卒带进来的牛闯和武非。

    在华尧确认自己没看走眼,那个一瘸一拐的人就是望心镇大营的武非之后,沈昊林和白萌一商量,先派人进宫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宋珏,他们自己前往刑部大牢来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看到狱卒把两个人摁在石凳上,沈茶朝着金苗苗点点头。

    “麻烦金大人了,请吧!”

    金苗苗朝着沈茶笑笑,从梅林手里拿过一个小锤子走到武非跟前,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小腿。看到武非咬着牙、忍着痛的样子,金苗苗冷笑了一声,又在原地敲了几下。

    “疼吧?是不是无法忍受呢?”她放下小锤子,走回到沈茶身边,“腿上有伤的人,哪怕是这么轻轻的敲打,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承受不住的。”

    “要是本将军没记错的话,武非并没有腿伤,而真正有腿伤的……”沈茶看着武非,慢慢的说道,“牛叔,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既然你们都已经猜到了,我还能为自己辩解什么呢?”武非……不,应该是真正的牛县令苦笑了一下,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又看看白萌,轻轻地叹了口气,“大统领,我看到陛下跟你一起出现在望心真的时候,我就已经有这个预感了,你们离开之后,我就跟闯儿说,这个事应该是瞒不住了,必须要早点想出一个办法来应对。”

    “我们在望心镇的时候,并没有见过你,你怎么确定瞒不住了?”

    “闯儿见过你们之后,就回来跟我描述你们的样貌,也告诉了我,跟你们之间的谈话。”牛县令摇摇头,看看牛闯,“这孩子没有什么经验,这两年又一直坐在我的这个位置上,可能习惯了没有人反驳的这种感觉。所以,在面对陛下的时候,丝毫没有任何的顾忌。就这一点,我就知道要糟。但我也不能在你们还停留望心镇的时候,告诉他实情,只能等你们离开知道,才跟他说闯了大祸。”他停顿了一下,看看白萌,又继续说道,“本来以为还能拖上一段时间,谁想到国公爷和大将军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回京,我还没来得及准备如何应对,就被你们给抓了。”

    “为什么?”沈昊林目不转睛的看着牛县令,“我看您现在这样,也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那为什么要让牛闯来冒充您,而您冒充武非,真正的武非又在哪里?”

    “真正的武非……”沈茶板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牛县令,“就是县衙后院埋着的其中一位吧?他是撞见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被你们兄弟……”她看看牛闯,“两年前的大病应该是真的,对吧?幸运的捡回了一条命,但牛闯是从你生病的时候,就开始冒充你,代替你管理望心镇。”

    “没错,我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牛县令仰起头,表情有些无奈,“望心镇对于西京有多重要,不用我说,你们也都知道,所以,我不能出任何的事。”

    “可还是有人起了疑心,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会被你们瞒住。可时间久了,不自觉的就会露出马脚。”沈茶看着牛县令,“你自己也说过,和以前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人,武非起疑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没过多久,他就对我产生了怀疑,派他的护卫跟着我,那些护卫都是有点本事的,我哥说,都是经过暗影训练的,想要防住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的。”牛闯接上沈茶的话,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哥的病情已经大好了,只是他的脸因为用的那些药的缘故变得很糟糕,根本不能出来见人。”

    “我曾经听说,有不少大病痊愈的人,因为汤药中的一些草药,整个人会变得很年轻,没想到……”白萌冷笑了一声,“牛县令和他们正好相反,这是为什么呢?”

    牛县令和牛闯都默不作声,他们听出了白萌话里的讽刺意味,但他们也没有办法辩解什么。

    “大统领,让他们继续说下去。”

    “好的!”白萌朝着牛闯一挑眉,“接着说。”

    “我哥当时的那个情况,确实是很可怕的,我们都很焦虑。负责给我哥看病的郎中提出了一个建议,说既然我可以易容成我哥的样子,我哥也可以找一个人来冒充。本来孟县丞想让我哥冒充他的,毕竟这样做起事情来比较方便,但我哥拒绝了,他认为没有人可以代替孟县丞。而这个时候,武非不知道查到了什么,居然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我们兄弟俩一合计,既然一定要找个人来冒充,不如就冒充武非好了。我哥之前就不是很满意武非,他认为武非能力不足,不能很好的管理望心镇大营,一直都有亲自接手的想法。既然机会送上门了,是绝对不可能往外推的。所以……”他一摊手,“你们在县衙后院发现的确实就是武非和他的护卫,我哥当晚就接管了望心镇大营。”

    牛闯说完,看看坐在对面的众人,想要再补充几句为他哥哥开脱的话,但被他哥哥拦住了。

    “都记下来了?”沈茶回头看看梅林、梅竹,接过他们递来的纸看了一下,转回来看看沈昊林和白萌,“事情已经很明了了,让他们签字画押!”

    牛县令和牛闯在梅林拿过来的供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长长的松了口气,其实他们这两年过的也不容易,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哪一天东窗事发。现在这个局面,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好的。

    “昊林,小茶!”看到沈昊林和沈茶已经站起来往外走,牛县令叫住他们两个,“希望你们看在牛叔还没糊涂之前,对你们的好,请求陛下……”

    “牛叔,你要认清一点。”沈昊林很严肃的看着他,“陛下想如何处置你,是陛下自己的想法。我也好,茶儿也好,都没有那个资格干涉!”

    说完,沈昊林转过身,拽着白萌和沈茶离开了大牢,再也没有看牛家兄弟一眼。

493 朕,心累!

    宋珏看完了沈昊林呈上的供词,抬起头看看去而复返的几个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啊,你们说说!”宋珏拿着一沓纸在桌子上狠狠的甩了两下,“一个个的都在干什么?能不能让朕省省心?天天一口一个的为君分忧,就是这么替朕分忧的吗?”他把手里的纸摔到桌上,“朕,真的觉得很累心,很心累!”

    “陛下,臣……”

    “昊林,不用说了,还有你们都起来吧,别跪着了,这跟你们也没什么多大的关系。”宋珏站起身来,把几个人扶起来,请他们坐下,“我呢,就是发发脾气,你们也别当真。我要是不说出来,非得憋屈坏了。。他看了一眼还是想说点什么,但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的沈昊林,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牛家这哥俩算是从你们沈家军出来的,你作为主帅,没有起到监督的责任,对不对?”

    “是!”沈昊林点点头,“牛叔……不是,牛县令原来并不是这样的,如果他本来就是这种人,父亲和薛伯父也不会向陛下举荐的。只是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他并不足以担此重任,我们看走了眼,确确实实应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的。”

    “你说父辈们看走了眼,我说我看走了眼,你说你应该承担责任,我也认为这个责任应该我来承担,咱们两个光在这里争论这个问题,其实意义不大,对不对?”宋珏亲自给沈昊林倒了茶递过去,“现在不是我们争着揽责任的时候,该想想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这才是重中之重,对吧?”

    “陛下说的是!”

    “所以嘛,我们就来讨论讨论,没了牛家兄弟、没了武非,望心镇应该由一个什么样的人来接手,你们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不用在意什么避嫌不避嫌的规矩。望心镇对西京是多重要,咱们都很明白,现在就要选一个德才兼备的人来管理,把这两年被他们兄弟搞得乱七八糟的望心镇重新整顿一下。”宋珏挨个看了每个人,最终将目光落在白萌的身上,“大统领,这个你最有发言权。”

    “我啊!”白萌趴在小桌子上,打了个哈欠,“确实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你们觉得雷副统领怎么样?”

    “雷鹏啊?”宋珏点点头,“嗯,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他转向沈昊林、沈茶,“二位以为如何?我记得雷副统领在沈家军呆了一年,是不是?”

    “是!”沈昊林点点头,“虽然只呆了一年,但我们对他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小天很欣赏他。首先,副统领的功夫很好,其次,他是个拼命三郎,但并不莽撞,辽人和金人也算计过他几次,但都被他识破了。这样的人,如果给他机会的话,应该也是一员猛将。只是……”

    “只是什么?”看到沈昊林面露难色,宋珏摆摆手,“都说了不要有顾虑,有什么就尽管说出来。反正这里就咱们几个人,也不会有人往外传的。”

    “陛下,兄长的意思是……”沈茶喝了一口热茶,润润嗓子,“单单只是换个人去接管望心镇大营,是不能彻底改变望心镇的现状的。”

    “你们是觉得望心镇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对吗?”

    “有很大的问题。”沈茶点点头,“望心镇的百姓并没有危机感,他们并没有认为自己对于西京来说有多重要。陛下在边关的时候,也见了很多我们边关的百姓,他们的状态跟望心镇的百姓是完全不一样的。”

    “小茶说的这一点,我也赞同。”白萌很肯定的点头,“他们过得特别的安逸,甚至超过了西京的百姓,跟边关的人更比不了了。”

    “是县令的问题吗?”看到几个人同时点头,宋珏一摊手,“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牛县令跟武非不和,他在望心镇就是说一不二的,他不把武非放在眼里,谁还会把武非当回事呢?百姓们自然愿意相信县令的话,而不是一个大营统领。还有,他们从心底就一直认为武非和望心镇大营的存在是不必要的。”沈昊林重重的叹了口气,“哪怕武非约束望心镇大营的兵士,不要惊扰百姓,但在牛家兄弟的引导下,百姓们还是很厌恶他们。”

    “其实,牛家兄弟心里很清楚,望心镇大营并不是杞人忧天的产物,但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白萌一挑眉,“因为不满自己的权力被武非分走。陛下也看了他们兄弟的供词,牛闯说他哥哥一直都认为望心镇大营是他的囊中之物,必须由他亲自坐镇,武非要能力没有能力,要手段没有手段,把望心镇大营毁了一个乱七八糟。所以,他们除掉武非,是帮着陛下铲除祸害,并没有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大统领说的非常对,牛闯亲口承认,他哥哥一直想要取武非而代之,一直想要彻底控制望心镇大营,并认为只有他哥哥有资格成为大营统领。就是他们兄弟俩的这个想法,导致了牛县令和武非的合作,从一开始就不是很顺利。牛县令看武非不顺眼,到处挑他的毛病,他冒充武非的时候,为什么能把牛县令对武非的不公说得那么活灵活现,以至于郡王爷完全相信、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呢?是因为那是真正发生过的,真正的牛县令就是这么对待武非的。”

    “武非就任由他这么对待?”宋珏一皱眉,“他应该不是这种人。”

    “他确实不是这种人,武非……脾气跟柳帅一样一样的,但他会这样做,完全是因为我。他去望心镇之前,我们是聊过的,是我说无论牛县令怎么刁难人,都不要放在心上,他毕竟是长辈,能让着就让着,能忍就忍。可没想到……”白萌轻轻摇摇头,惋惜道,“他居然因此丢了命。”

    “他并不是因为这个丢了命,他是撞破了牛家兄弟的阴谋,牛县令在望心镇的时候,就已经跟我们坦白了,他们切断了与西京的联络。就算武非没死,他想要跟我们取得联系,也是很困难的。”沈昊林拍拍白萌的肩膀,“所以,不要责怪自己,我们也想不到,牛家兄弟这么胆大妄为。”

    “国公爷,您就别安慰我了,我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错的有多离谱。”白萌苦笑了一下,“陛下,我和国公爷一致认为,既然望心镇是西京的门户,那就不要有什么县令了,就只留下望心镇大营即可。”

494 讨论

    望心镇大营,一直都是宋珏的一块心病,尤其是在从嘉平关城回来之后,他的担忧变成了现实,这个心病就更加严重了。如果不尽早拔除的话,说不准哪天就会因为这个落下点病根儿之类的。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着想,还是必须尽快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望心镇的位置太过于重要,不交给一个能力强的、他特别相信的人,他还真是会坐立不安的。不管是牛县令还是武非,他根本就不是很了解,没有换下他们,只不过是因为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而已。

    至于沈昊林、白萌他们提出来的这个把望心镇彻底变成屯兵重镇的想法,其实是跟他不谋而合的。宋珏很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一次牛家兄弟和武非闹出来的事,正好给了他一个绝好的借口,即便朝堂上有大臣反对,也不会太过于强烈了。

    “我赞同你们的说法。”宋珏朝着三人点点头,“不管是你们提出来的人选,还是你们的这个提议,都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只是……”他看看三个人,“这件事情还要征询朝臣们的意见,看看他们是怎么想的。”

    “他们要是不同意呢?”沈茶摸摸下巴,“或者他们同意其中一个,否定另外一个呢?陛下跟我们一样清楚,西京很多人其实并不是很重视望心镇。虽说我们一致认同望心镇是西京最后的门户,最后的缓冲,但是……”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如果边关真的告急,望心镇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它的城墙并不比西京更为结实,驻兵也比不上大统领的禁军。”

    “我明白大将军担忧的是什么,如果连沈家军都抵挡不住的话,望心镇确实没什么用。但是……”白萌停了一下,“如果这一次我们齐心协力搞定金国,至少未来五十年,都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对不对?”

    “不止我们。”沈昊林摆摆手,“其他三境的情况也是一样,望心镇乃前往西京的必经之路,从任何一个边关过来都是要经过这里的,这并不是杞人忧天。”

    “昊林和小茶说的没错,如果边关都抵挡不住,就望心镇现在这个德行,也不可能抵挡得住。”宋珏点点头,神色凝重,“但即使是这样,这道门户还是要有的。城墙可以加固,驻兵可以增多,日常的操练可以更严格一些。最重要的是,不能像之前这样自己人闹矛盾,甚至都下了死手,这个是绝对不允许的。”

    “陛下说的是!”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这个提案若在朝堂讨论的话,会有阻碍吗?”

    “国公爷,大将军,望心镇的这个问题,陛下从边关回来之后,就已经找过几位重臣商议过了,除了人选没有敲定之外,将望心镇边城重镇的这个想法,几位大人是同意的。他们也曾经暗中调查过牛县令和武非,也察觉出了一些问题,但真的找不到关键的证据,要不然,怎么可能搁置到现在呢?”白萌笑了一下,“现在这个案子闹得这么大,不仅被国公爷和大将军亲自把人抓回来,还折腾到御前,就算有人想要和稀泥也不行了。”

    “也没有人会得罪昊林哥哥和小茶姐姐,给这几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和稀泥的。”

    几个人抬起头,寻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宋其云穿了一身米黄色的长袍,晃晃悠悠的从后殿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打着哈欠,感觉是没睡醒的样子。

    “睡醒了?还是我们把你吵醒了?”宋珏朝着他招招手,“过来坐!”

    宋其云一脸迷糊的走到宋珏身边,盘腿坐下,脑袋一歪,直接就靠在他兄长的肩膀上,重重的叹口气。

    “昊林哥哥他们一进来,我就醒了,只是懒得起来而已,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牛家那两个兄弟可真够厉害的,以前怎么不知道他们这么有脑子,野心这么大,为了望心镇大营统领的位置,竟然对自己的同僚下手。”他冷笑了一声,“回头让人把他们扔到城中心,把他们的罪行都念给西京的百姓、王公大臣们听听,让大家决定要如何处置这些人。”他看看沈昊林和沈茶,“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有朝臣反对,他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几个家伙犯下的若不是滔天大罪,也不用劳烦咱们动手了。”

    “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宋珏朝着宋其云笑了一下,给他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严惩牛家兄弟,是不会有人反对的。可如果昊林哥哥和小茶姐姐要上奏如何整治望心镇,给出一定的意见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人跳出来跟你们唱反调的。”宋其云慢慢的喝了两口茶,“西京的事,咱们还是少掺合,望心镇是大统领负责的,交给他就好。”

    “这么大的热闹,你居然不凑了,还真是少见啊!”宋珏一挑眉,“这出去历练历练,就是比整天待在京里、待在宫里要强得多。这要是放在以前,你……”

    “打住吧,打住吧!”宋其云一脸痛苦的摆摆手,“我知道你又要说,如果是在以前,我没去嘉平关城之前,遇到这样的热闹,一定会去搅和的,而且还是要闹到人尽皆知的那种。”他撇撇嘴,“别有事没事就翻旧帐啊,我早就没有那个兴趣了。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去大统领那里逗完颜喜玩呢!”

    “逗……”宋珏伸手揉了一下宋其云的脑袋,“完颜喜是小猫还是小狗啊?能让你逗来逗去的?刚才还说你长大了、成熟了,现在这么一看,其实也没成熟多少。人家是正正经经来请求帮助的,虽然人家现在有点落魄了,但我们还是要按规矩来接待他,知道了吗?”

    “知道了,皇兄,下次我会换个词儿的。”

    宋其云本来还想要再说点什么,但一阵可疑的“咕噜”、“咕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低下头,尴尬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的朝着其他几个人笑了笑。

    “我饿了,可以吃晚饭了吗?”

495 烂泥扶不上墙

    在宫里吃完了晚饭,宋其云代替宋珏把沈昊林、沈茶和白萌送出了皇宫,看着三人慢慢溜达着走远了,他才转身回宫。

    虽然天色有点暗了,但三个人也没那么着急的就往家里赶,尤其是沈昊林和沈茶,两三年没回来了,他们也想要看看,西京变成了一个什么样子。

    白萌在这两个人身边,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东张西望,偶尔还给他们做一下讲解,比如这两年哪里多了些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哪些他们熟悉的铺子关门了之类的。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时间过得也挺快的,眼看着就要到镇国公府所在的街区了,大统领准备跟沈昊林、沈茶告个别,他要回驻地去看看完颜喜的情况。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他们左边的小路,晃晃悠悠的转出来一个人,这个人还没走到他们跟前,就闻到了浓浓的酒气,沈茶不自觉的往后撤了两步,沈昊林和白萌不约而同的挡在了她的前面。

    “哟,哟,哟,看看这是谁啊!”那个酒鬼踉跄了两步,勉强让自己站稳了,眯着眼睛,瞅瞅自己面前的人,冷笑了一声,“哼,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的国公爷吗?还有威震大夏的沈……沈大将军!那个……沈将军,你躲……那么老远做什么?本王……本王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王爷,您是不是又喝多了?”白萌一皱眉,伸手抓住这个人的胳膊,“臣送您回府去吧?”

    “起开!酒鬼……哦,不,睿亲王宋瑞卓一把推开白萌,伸手指指他的鼻子,“你谁啊?哦,原来是小白子!嗝……嗝……嗝…….我跟你说啊,你少管我的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国公爷多年不回京,本王……要跟他好好的唠唠!”他往前冲了两步,要不是白萌扶住了他,他可以当场表演一个立仆,脸着地的那种。站稳之后,他朝着白萌嘿嘿一笑,“呵,小白子,多谢啦!”

    “王爷,您这是喝了多少?”白萌一皱眉,“这么重的酒气,总得有两斤了吧?”

    “两斤?少看不起人了,小白子,本王的酒量有那么差劲吗?嗝!”宋瑞卓打了个酒嗝,伸出五根手指,“不多不少,正好五斤。”

    “五斤?王爷,您去哪儿喝的?”

    “还能去哪儿啊,太……太白楼呗!本王……本来……嗝……是去吃饭的,没……没……没打算喝酒,但那个曲掌柜说,他们家新进了好酒,多好酒量的都不超过一斤,本王不相信,就让他弄来尝尝。酒的……嗝……嗝……味道……嗝,确实不错,但本王喝了五斤也没醉。所以……”他晃悠了一下,连着打了个好几个酒嗝,“就是骗人的嘛!”

    白萌看着宋瑞卓那张通红通红的脸,以及迷茫的双眼,还有语无伦次的话语,无奈的摇摇头,都喝成这副德行了,还说自己没醉,果然醉汉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醉了。

    “是,是,是,曲掌柜是骗人的,回头臣就找人给王爷您找回场子去,这是他欺骗您应该得的下场。您看看,您……是不是可以回去醒醒酒?稍微休息一会儿?”白萌被酒气熏的咳了好几下,但没有松开握着宋瑞卓胳膊的手,“这样吧,您还是让臣送您回去吧!”

    “你怎么每天都那么多的话?叭叭叭的就不闲着!”宋瑞卓翻了个白眼,“本王不是说了嘛,要跟……国公爷秉烛夜谈,要……嗯……”

    宋瑞卓的话还没说完,白萌抬起手朝着他的后脖颈来了一下,他立刻翻了个白眼,直接昏了过去。

    白萌抱住宋瑞卓,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点点头,“我把王爷送回府,然后就直接回大营了,咱们明儿见!”

    “好,明儿见!”沈昊林点点头,“路上小心一点,别把王爷给摔了。”

    “放心吧,摔不坏的!”

    看着白萌半拖半抱的把宋瑞卓给带走,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摇摇头,转身往镇国公的方向走去。

    “睿王爷居然回京了,真是意外啊!”沈昊林看向沈茶,“之前完全没听到风声,他在闽州住的不好吗?”

    “那个地方潮湿闷热,瘴气又多,睿王爷从小娇生惯养的,能住习惯就怪了,可以在那个地方呆这么多年,也算是难为他了。”沈茶冷笑了一下,“不过,依着我看,这位王爷去闽州这么多年,可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依然是烂泥扶不上墙,依然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当年先帝想要让他去一个比较艰苦的地方历练一下的苦心,算是白费了。”她停下脚步,让沈昊林先进府,自己再跟进去,“只是,我一直都很好奇,当年他是犯了什么事,居然被先帝扔到那种地方去了?”

    “说起来,倒是也没什么,都是喝酒惹的祸。他喝醉了,跟皇宫门口的侍卫打了一架,正好被先帝撞见了。先帝亲自给他醒酒,这个过程他还一个劲儿的要喝酒、要打架什么的。先帝看他闹得实在太不像话了,等他酒醒了之后,就把他给丢去闽州了。”

    “以他的风格,应该不是第一次闹成这样吧?”朝着迎面过来的影十三点点头,沈茶撇撇嘴,“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我可是知道他不仅是西京各大酒楼的常客,也是教坊司的常客。先帝应该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怒之下,才把他扔到那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吧?”

    “或许吧!”沈昊林笑笑,拉着沈茶进了东厢房,示意跟在身后的影十三把门关好,“陛下让他回来,应该就没有让他再次去闽州的意思。”

    “哦?为何?”走到里间把斗篷和外袍脱掉,换上在家里穿的袍子,沈茶走过来,洗干净了手,坐在沈昊林的身边,“陛下要用他?”

    “国公爷和老大在说谁?闽州的那位睿王爷吗?”坐在门口烧茶的影十三看到两个人点头,解释了一下,“睿王爷回京差不多一个月了,陛下亲自下旨请回来的。你们可不要觉得睿王爷一无是处,他还是有自己的本事的。这一次柳帅去倭国,是一定要带着他的。他既是监军,也是通译,他的倭语可比礼部和鸿胪寺那帮人强太多了。”

    “柳帅同意了?”

    “求之不得啊!”煮好了茶,影十三给两个人分别盛了一碗递了过去,“睿王爷在闽州这么多年,水性极好,完全不会出现晕船的情况,这正是柳帅需要的,随时随地都能掌握倭人的情况。”

    “王爷自己呢?”沈昊林放下茶杯,“他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影十三坐在两个人的对面,“睿王爷怎么说也是先帝长子、陛下长兄,也不会真的任由自己碌碌无为一辈子吧?陛下答应他,如果这次表现不错,柳帅的评价也高的话,就不用回去闽州了。但如果表现得不尽如人意的话,或者柳帅告状的话,对不起,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呵,这么一来,睿王爷大概会全力以赴的。”沈茶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沈昊林,“大统领今天把王爷给打晕了,你说他会不会醒过来之后找大统领去算帐呢?”

    “……嗯,这个可以期待一下!”

496 睿王的担忧

    宋瑞卓酒醒之后,有没有找白萌算帐,沈昊林和沈茶不知道,只是这个家伙堵在他们上朝的路上,那副莫名其妙的得意洋洋的样子,看着是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王爷,臣赶着上朝,有什么话,散朝之后再说!”

    虽说宋瑞卓是宋珏的长兄,但沈昊林跟他几乎没有什么私交,一个是边关主帅,一个是纨绔子弟,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便是在宫宴上坐了同一席,也只是干坐着,完全没有共同的话题可以聊。

    所以,沈昊林实在搞不明白,宋瑞卓这么孜孜不倦的非要找他聊聊到底是为了什么。

    “国公爷,不急,就一句话!”酒醒了的宋瑞卓,保持住了皇室子弟的风度,他伸手拦了一下沈昊林,但很快就放下来了,然后还朝着沈茶很有礼貌的点了下头,“大将军,早!”

    “王爷早!”沈茶回了一礼,“王爷寻兄长说话,是担心随柳帅出征会出现什么变故?”

    “大将军英明,本王正是为此而来。”宋瑞卓叹了口气,“这是本王长这么大,第一次出征,所以心中有些忐忑,也有些不安。而这份忐忑、不安,如果找不到一个人倾诉的话,本王实在没有办法前往南境。”

    “王爷可以找陛下倾诉,您和陛下是亲兄弟,陛下给予您的开解,应该是您最需要的。”沈昊林一边说,一边向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跟他们打招呼的大臣们回礼,“臣无法给您想要的。”

    “我要是能找陛下说,何苦来寻你?我跟陛下说的话,他一定会说我磨磨唧唧,再多说几句,就会把我扔回闽州。闽州那个地方,本王真的不想要再待下去了。”

    “王爷是担心不适应海上的日子吗?”沈昊林一挑眉,“肯定比在闽州的时候要舒服,王爷可以放心。”

    “国公爷,本王担心的不是这个,多么恶劣的环境,本王都是见识过的,本王担忧的不是这个。”宋瑞卓很无奈的一摊手,看向沈茶,“这么一个不能理解别人苦恼的人,大将军是怎么跟他生活这么多年的?要如果本王遇到这么一个,估计早就已经被气死了。大将军,本王实在是太佩服你了。”

    “还请王爷见谅,您的那个困扰,我家兄长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他无法理解您的苦处也是很正常的。”沈茶拍拍沈昊林的胳膊,示意把这个交给自己来处理,“如果臣没猜错的话,您是担心与柳帅无法好好的相处,对吧?可柳帅是您的启蒙师傅,您……”

    “怎么说呢?”宋瑞卓朝着对他行礼的大臣们摆摆手,“说是启蒙师傅,但本王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小时候的记忆,就是他严厉的表情,以及动不动就骂人。这么多年没见,听说他的脾气越发暴烈了,我还真是有点担心。尤其是他对我的印象一直都不怎么好,父皇当年就是听了他的话,把我丢去闽州的。这一次,我落在他的手里,想想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这跟我们听说的有点不太一样,王爷!”沈昊林一挑眉,“听说您很开心的就答应了要跟柳帅出征。”

    “那我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宋瑞卓重重的叹了口气,“陛下好不容易答应我,如果这一次表现不错的话,就不用回去闽州了。那个破地方,这辈子都不想要再回去了!”

    “王爷,您不用担心,柳帅不会对您怎么样。”看到宋瑞卓这个样子,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您主要的任务就是通译,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还有,不要摆什么王爷架子,您知道的,柳帅讨厌这个。”

    “王爷架子?”宋瑞卓苦笑了一下,“大将军可别打趣本王了,在柳帅跟前,本王什么时候有过所谓的架子?不是都已经被他踩的稀碎了吗?”他轻轻摇摇头,“本王也明白大将军的意思,只要他不无缘无故的来招我,我也不会跟他对着干的,就是这样,对吧?”

    “是,就是这样,王爷能这么想,已经很好了。”

    “行了,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你们进宫吧!”

    “王爷!”沈昊林叫住了准备要离开的宋瑞卓,“还有一点很重要的,臣要提醒王爷注意。柳帅很讨厌身边的人喝酒,无论是谁,无论在什么时候,尤其是在出征的时候。如果被他发现王爷喝酒的话,您很有可能会被立刻送回闽州的。”

    “国公爷不用担心,本王分得清轻重,而且本王不是酗酒,只是在无聊的时候才会喝酒。这么多年,本王醉酒的次数寥寥无几,哪怕就是喝的有点多,也还是清醒的。不过,还是谢谢国公爷的提醒,本王记下了!”宋瑞卓朝着沈昊林笑笑,转身走了两步,然后又走了回来,“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我隐隐约约的记得,本王昨天从太白楼出来,是不是遇到两位和白萌了?”

    “……”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朝着宋瑞卓点点头,“是,您说想要聊聊。”

    “那后来呢?”宋瑞卓伸手揉揉自己的脖子,“后来的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今天早上睁开眼睛,居然是在家里。问家里的人,到底是谁把我送回来的,他们也不肯说。”他看看沈昊林,又看了看沈茶,微微一皱眉,“是不是白萌那个混小子?打晕我的那个,是不是也是他?”

    “王爷……怎么会这么认为?”沈昊林轻咳了一声,“大统领他……他应该没有那个胆子。”

    “呵,整个西京城,敢对本王动手的,除了白萌也没有其他的人了。”宋瑞卓一挑眉,“行了,国公爷,你不用支支吾吾的,也不用替他遮掩,有什么就说什么吧,到底是不是他?”

    “王爷,您一定要追问这个做什么,臣……”

    “是我,又怎么样?”

    白萌的声音在宋瑞卓的后面想起来,三人循声望去,就看到他插着腰站在那里,表情非常的无奈。

    “你怎么来了?”沈昊林挑挑眉,“陛下让你来的?”

    “朝会要开始了,两位还不到,陛下让我出来看看两位是不是被什么事或者什么人给绊住了,果不其然啊!”白萌瞄了一眼宋瑞卓,“王爷,您也别闲着了,陛下请您进宫呢!”

    “让我进宫干什么?”

    “柳帅明天启程回南境,您,还有华尧公子都要跟着一起去的,请您进宫就是要商量一下具体事宜。”白萌向旁边走了两步,“三位,请吧!”

497 没事找事

    沈昊林和沈茶长到这么大了,都没正正经经参加过一次朝会,他俩一个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嘉平关城,另外一个就生在、长在嘉平关城,压根就不知道上朝是怎么回事。哪怕是后来功成名就,成为一方镇守,每次回京述职的时候,也从来不上朝,毕竟他们这种边关主将,还是少掺合京里的这些破事比较好。

    所以,就算这次宋珏通知他们,需要他们上朝,感受一下氛围,他们的心情也没有发生多大的波动,反而更加的提不起兴致。在他们看来,与其浪费时间听不知所谓的人将一些不知所谓的话,还不如去禁军的驻地看看呢。

    西京中的众文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在朝堂上见到镇国公和镇国大将军,所以,看到他们二人走进大殿,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就跟大半夜见了鬼时的一样没什么区别。

    直到沈昊林和沈茶站在武官一列的最前面,众人才回过神来,但看这俩人的眼神还是挺怪的。

    “啧,平日里看着都挺机灵的,今天一看怎么个顶个的傻!”白萌站在沈昊林和沈茶旁边疯狂吐槽,“昨天都跟他们说了,今天你们会来上朝,没想到,陛下的话全都没听进去。”

    “今天讨论什么?完颜喜的事?”沈茶的目光扫过殿中的每一个人,最后看向白萌,“不用把人带过来?”

    “不,今天就两件事,一个是柳帅出征,一个是望心镇。”白萌压低声音说道,“完颜喜的事,陛下还是觉得要私下里讨论,没有必要闹到明儿面上来。”

    “怕有人反对吧?”看到白萌点头,沈茶冷笑了一声,“蠢且怂,除了会拖后腿,就不会干点别的。”

    “大将军这话说的没错,又蠢又怂。”宋瑞卓从后面凑过来,跟他们咬耳朵,“看到那位御史李大人和言大人了不?这俩货整天就唧唧歪歪的,每天盘算的不是参这个一本,就是参那个一本的。”他冷笑了一声,“本王回来这一个月,就没有一天不被他们参的,全都是鸡毛碎皮的小事。陛下骂了他们好几次,他们也不往心里去。不过,你俩可当心点,本王听说,知道你们回京之后,这俩就憋着坏呢!”

    “上次参我俩的,说我们穷兵黩武的,是不是也有他么?听说那次御史们同仇敌忾了。”

    “是他们,他们两个是领头的,其他的人有自愿的,也有被他们两个威胁的。毕竟他们在御史台,还是挺有所谓的威严的。”白萌翻了个白眼,“不过,我觉得王爷说的挺对的,整天闲的没事就知道唧唧歪歪的挑别人毛病,遇到正经事就完了,只会低着头什么都不说。咱们也不用急,等什么时候,他们两个犯了大错,咱们也用不着落井下石,就照着他们平时对咱们的做法还回去就好了。”

    “小白子,你说错了!”宋瑞卓拍拍白萌的肩膀,“他们那个叫捕风捉影、无中生有,咱们这个叫有凭有据,完全就不一样的,好吗?”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宋其云从侧殿走出来,微微一皱眉,“其云,其云!”

    宋其云朝着几人摇摇头,拍了拍手,对着满殿文武说道,“众位大人请回吧,临时发生了一些紧急的情况,陛下停朝一天。”

    说完,也不等众大臣反应,宋其云径直的走到沈昊林几人面前,重重的叹了口气。

    “什么都别说,跟我走,免得那些人缠上来。”

    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跟着宋其云从侧殿走了,留下众文武在大殿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陛下停掉朝会。但他们也不敢问,也不敢多说什么,那位郡王爷的脸色可非常的难看。若是惹恼了他,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呢!

    跟着宋其云离开的众人,一边走,一边观察者他的脸色,看他这个样子,似乎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而不是一个借口。

    “怎么回事?”沈茶抓住宋其云的胳膊,“先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宋其云看看已经离大殿有一定的距离了,才放慢了脚步,重重的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事啊,还不是华太师,这老头儿是病好了,非得让华尧跟他一起来见皇兄。”

    “还是因为华尧跟随柳帅出征的事?”沈昊林一皱眉,“这事不是已经解决了?”

    “哪儿啊,老头儿翻脸了,说从来没同意过,并放了狠话,如果华尧敢不经过他同意离开家,他就敢不认这个儿子,把华尧从家谱上划掉。”

    “他脑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是不是生病把脑子生坏了?还是真的傻?”白萌冷笑了一声,“就这么个不痛不痒的威胁,能威胁得了宋珏?不认儿子就不认吧,那不是正好吗?他儿子以后有出息了,他也别想着沾光。从家谱上划掉?随便啊,光宗耀祖这么好的事都要阻拦,华家老祖宗最想做的应该是把他轰出家族吧?何况就卢家那件事,到现在都没追究他,都没跟他翻后帐,他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们忘了?”他看看沈昊林和沈茶,“要不,咱们跟他絮叨絮叨?”

    沈茶没说话,盯着院子里的一颗枯草发了一会儿呆,才转头问宋其云,“华太师人呢?还在宫里?”

    “在御书房门口跪着,算算时间跪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说皇兄什么时候答应他的要求,他什么起来,不答应就一直跪着。”

    “呵!”沈茶冷笑了一声,握住沈昊林伸过来的手,“咱们去看看,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奇景,得好好欣赏一下。”她停了一会儿,“其云,派人回去请苗苗进宫,直接请去御书房,记得告诉她,让她随身携带药箱,还有一些急救药。”

    “是!”宋其云应了一声,快速走到院子里,拍了拍手,叫下来一个暗影,把沈茶的话转述了一遍。

    看着暗影离开,沈茶松了口气,虽然他们认为老太师不知好歹,但也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宫里出事。如果金苗苗在,她多多少少还能放点心。

    “做得好!”沈昊林朝着她点点头,“有苗苗在,至少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危险。”

    “嗯,我是这么想的。”沈昊林转头看看宋瑞卓和白萌,“王爷,大统领,一起去看看这个奇景?”

    “当然,一起,本王也欣赏欣赏这华太师的风骨,到底能硬到这么样!”宋瑞卓伸手搭住白萌的肩膀,“小白子,你也用不着那么的暴躁,没有必要,不值得的,这些人呐,都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也觉得别人应该把他当回事。你看本王的,对付这种特别自以为是、特喜欢倚老卖老的,你家王爷我可是最拿手了!”他朝着白萌挤挤眼睛,“还记得那个父太傅了吗?他只是姓父,就真的把自己当别人爹了,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他的儿子,想骂就骂,完全不懂得尊重别人。”

    “当然记得,印象深刻。”想到那位父太傅的悲催经历,白萌朝着宋瑞卓扯扯嘴角,“王爷,不用照方抓药,就给臣等敲个锣边就成。”

    “哦?”宋瑞卓点点头,“看来,华太师有把柄落在你们手里,很要命的那种吗?”

    “徇私枉法、公报私仇,王爷觉得严不严重?”

    “他自己知道吗?”看到白萌点头,宋瑞卓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搓搓手,“原来这么有意思啊,本王很期待,希望华太师不要让本王失望才好啊!”

498 很狂劲嘛!

    沈昊林一行人不紧不慢的晃悠到了御书房,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人跪在院子里,身板儿挺得倍儿直,跪得甭提有多标准了。光是看这个人的背影,就知道这个人是个特别固执、特别倔强的,属于那种撞了南墙也不死心、见了棺材也不会落泪的款式。

    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华太师这是豁出老命去了。

    “啧啧啧!”宋瑞卓勾着宋其云的肩膀,看着华太师的背影一个劲儿的撇嘴,“这么大岁数了,何苦来的呢?儿孙自有儿孙福,管那么多有什么用?说句不太好听的话,都是黄土埋到脖子下面的人了,有今天没明天的,万一哪天不幸来临,难道因为不放心儿子,预备拽着他一起走嘛?”

    “他要是能像皇长兄说的这样,也就不会有今天了。我是不明白,同样都是父亲,父皇和他就完全不同的做法。父皇对我们基本上属于放养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他呢,儿子是很有出息的,偏偏要被他圈起来,哪儿都不许去。感觉……”

    “感觉什么?”

    “感觉他不像是在养孩子,而是在养小动物似的。”宋其云一歪头,“我每次看到华尧,都会产生错觉,认为他就跟御花园里的白鹤一样,被圈在一个地方,哪儿都不能去。”

    “你的感觉没错,的确就是这样。”宋瑞卓冷笑了一声,“同样都是老来子,看看父皇是怎么对你的,再看看华老头儿是怎么对他儿子的。”他翻了个白眼,“宋珏说,连一顿饭吃多少,这老头儿都有标准。华尧要是不跟他对着干,那就太窝囊了!华老头儿活了一辈子,没想明白一件事。孩子是他生的没错,但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是要过属于他自己的生活的。”

    “皇长兄,没想到你在闽州这些年,看开了不少啊!果然做了父亲,就学会思考,而且比以前成熟了吗?”看到宋瑞卓要捏自己,宋其云赶紧示弱,“别,别,我开玩笑的!”

    “等你成了亲、做了父亲,就明白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了!”

    “我?还早呢?至少五年之内不考虑这个问题。再说了,皇兄还没大婚,我一点都不着急。”他转头看看宋瑞卓,“对了,皇嫂和小侄子们、小侄女们这次没跟你一起回来吗?小侄子们、小侄女们还没有见过我这个叔叔呢,你别总藏着他们,也让我见见嘛!”

    “我这次没带他们回来。”宋瑞卓叹了口气,“又不是真的搬回来,先让他们在闽州住着吧!等我随柳帅从倭国回来,再让他们慢慢往回走也不迟,搬一次家,大人、小孩都累,能少折腾几次就少折腾几次吧。”他斜着眼睛看了一下宋其云,“等我们搬回来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要让你见见的。”

    “好啊,我一定给小侄子们、小侄女们准备丰厚的见面礼。”

    “见面礼不重要,我是想让你感受一下,被一群叽叽喳喳、吵翻天的小崽子围绕着的滋味。”

    “这有什么?”宋其云一挑眉,“我们嘉平关城、我们沈家军的小孩也不少,平时看着都挺乖的,可一旦他们闹腾起来,可以把屋顶掀翻。”他朝着前面的沈昊林、沈茶扬扬下巴,“不过,他们就怕昊林哥哥和小茶姐姐,他们俩一沉下脸,立马鸦雀无声。”

    “可不,别说小孩了,就是我看到他俩黑脸,都会被吓着的。”宋瑞卓哼哼了两声,“也不知道那帮御史哪儿来的胆子,敢挑战他俩,绝对是活腻歪了!”

    把宋瑞卓和宋其云兄弟的对话一字不拉都听到了的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他们这个凶神的形象还真是深入人心,要不然,怎么连远在睿王爷都是这么想的。

    沈茶在距离华太师还有十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既不上前打招呼,也不开口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默默的在心里叹息。

    她很同意刚才宋瑞卓的说法,太师活得太累了,且手伸得太长了,很多事情都不是应该他插手的,他偏偏要管,而且还特别的理直气壮,甚至会摆出一副你们不听我的,就是大逆不道的架势来。就像他现在做的一样,宋珏和华尧不打算按他的意思行事,他就以这样的姿态来强迫他们答应。殊不知,这样的做法,不仅不能达到他最初的目的,甚至还会更加激化双方的矛盾。闹到最后,太师一定是那个输家。

    “这老头儿……”白萌小声嘀咕,“越来越糊涂、越来越拎不清了!”

    “不是越老越糊涂,年轻时候的脑子也没多灵光。”沈茶叹了口气,“要不然,也不会发生卢家的惨剧。”

    华太师感受到了沈茶的目光,听到了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慢慢的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一行人,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怨恨,他认为如果华尧没有跑到边关去,就不会有胆量反抗自己。自己儿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这群人干的好事,全都是他们挑唆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

    “呵!”华太师冷笑了一声,“好久不见,国公爷、大将军!没想到,老朽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二位!”

    “太师何意?”

    “老朽是在感叹,沙场凶险,两位还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真是太幸运了。”华太师恶狠狠的瞪着沈昊林、沈茶,“但老朽两位要小心,别哪一天遇到了什么意外就好,毕竟刀剑无眼。”

    “太师,您这是在担心我们吗?”沈茶淡淡一笑,“谢谢您对我们的关心,我们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不过,如果意外真的发生了,我们也不是很在乎的。”

    “你!”

    “太师之愿正是吾辈之愿,马革裹尸是吾辈之幸!”

    华太师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煞白的,他以前没怎么跟这两位年轻人打交道,以为他们的性子跟自己的儿子差不多,没想到,差太远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哟,华老头儿,多少年不见,你怎么变样儿了!”宋瑞卓走上前来,朝着沈昊林、沈茶摆摆手,然后蹲在了华太师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老头儿,你这年纪越大越狂劲啊!”

    “睿王爷!老臣……”

    “诶,打住,打住!”宋瑞卓打断了华太师的话,“我们大夏可没你这种会诅咒边关大将的臣子,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还有……”他凑近华太师,露出了一个看着很恐怖的笑容,“你这么反对你儿子跟着柳帅出征,不单单是害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吧?你跟本王说实话,你其实是倭人的细作,对吧?”

499 一唱一和

    “别拿你的那双眼睛瞪着本王,怪吓人的,把本王吓出个好歹,你能负得了这个责任吗?”宋瑞卓稍微挪动了一下双脚,往华太师的跟前凑了凑,“来嘛,承认吧,你就是倭人的细作!”

    “血口喷人!睿王爷,不要欺人太甚!”华太师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恶狠狠的瞪着蹲在面前的宋瑞卓,伸手一指御书房,“陛下就在里面,王爷若再如此,老臣就要当面参你了!”

    “参本王?”宋瑞卓冷笑了一下,“随便啊,那你就看看陛下是站在我这边,还是你这边了。”

    “你!”

    “你什么啊你!”宋瑞卓翻了个白眼,“老头儿,你是不是觉得这世上的人都是傻的,就你一个聪明的呢?没错,你不是倭人的细作,这是肯定的,早八百年,陛下就把你和你家的底儿摸清了,你……”

    “咳咳咳,兄长,注意措辞!”

    宋珏的声音从他们后面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就看到他披着斗篷、揣着手,很无奈的站在廊下。

    “臣……”

    众人想要行礼,被宋珏拦住了。

    “行了,行了,都免礼!”宋珏迈着四方步走过来,拍拍宋瑞卓的肩膀,“兄长,你刚才的话,意思是对的,但是能不能稍微……”

    “稍微什么?”宋瑞卓一挑眉,“话糙理不糙,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更不讲究。”他轻轻推了一把宋珏,让他别给自己捣乱,然后朝着白萌招招手,“大统领,咱们跟太师好好的聊聊,让太师认识到他错在什么地方了。”他左右看看,问宋珏,“华尧那个小子去哪儿了?”

    “在里面跪着呢!”宋珏指指御书房,“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他。”

    “行,当爹的在外面跪着,当儿子的在里面跪着,也挺好的,你们爷儿俩,这也算是另类的父子同心。”宋瑞卓点点头,重新蹲在华太师的跟前,“华老头儿,有件事情,本王一直都很好奇,希望你能给本王解惑。为什么你一直都在反对华尧出征呢?本王以为,大夏的男儿,都有一颗建功立业的梦,对吧?都梦想着自己有一天可以驰骋沙场的,就连本王这种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也做过这样的梦。如果先帝泉下有知,知道本王可以随柳帅出征,看到本王这么的有出息,一定会笑活过来的。”

    “兄长!”宋珏对自己这位大哥实在没辙,“你……你稍微……”

    “不重要!不重要!”宋瑞卓摆摆手,很不在意的说道,“这样说,浅显易懂,免得太师跟我们纠缠,说他听不懂咱们说的是什么。老头儿,本王自己也是父亲,我也希望我的儿子长大以后,跟着国公爷、跟着大将军他们去驰骋沙场,创建一番属于他们自己的辉煌,而不是仗着自己是姓宋的,吃一辈子白饭,当一辈子的废物。可你怎么就跟正常的人反着来呢?人人都是盼子成才,可你呢,却千方百计的想要养废你儿子。难不成,他不是你亲生的吗?”

    “王爷,您就别胡乱猜测了,他是我亲生的,这一点肯定没有错。反正谁都可以去,不管是王爷家的小王子,还是什么人,那是他们的选择。但花药,就是不能去,说什么都没用。”

    “哦,谁都可以去,就是他不能去。”宋瑞卓点点头,“那么,本王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太师的话,在你的眼里,别人家孩子的命不是命,只有你家孩子的命是命,对吧?”

    “……”华太师盯着宋瑞卓看了好一会儿,又看看站在旁白呢的宋珏、沈昊林、沈茶,“王爷不要曲解老臣的意思,老臣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老臣只是不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仅此而已。”

    “哦,那看来是我误会你了。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华尧不跟着柳帅出征,而是离开西京去别的地方游历呢?你还会反对吗?”宋瑞卓看着华太师,看到他默不作声的撇了嘴,轻轻点点头,“看来也是不乐意。”

    “西京不好吗?非要跑到外面干什么去?”华太师一皱眉,“就那么喜欢当野小子吗?”

    “太师!”白萌的脸一下子冷下来,“谨言慎行!当着陛下的面,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谨言慎行对老臣没有任何的意义。”华太师瞪着沈昊林、沈茶,“若非野小子、野丫头撺掇,尧儿也不会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难道只许你们做,不许我说吗?”

    “我们做什么了?”白萌一挑眉,“太师,别给脸不要脸啊!”

    “大统领,稍安勿躁!”沈昊林伸手拦住有些冒火的白萌,很淡然的看着华太师,“太师,你是对边关将士有什么误解吗?他们也是有父亲、有母亲、有家人、有朋友的。还是说……”他停顿了一下,“你这个野小子,野丫头指的是我和舍妹?”

    “不然呢?要不是二位撺掇的,尧儿会变成这个样子?会敢跟我对着干?”

    “不好意思,昊林,我插句嘴。”宋瑞卓慢慢的站起来,朝着沈昊林摆摆手,“华老头儿,容本王提醒你一句,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都是出身西京名门,你华家再过一百年都比不上。说别人野丫头、野小子的时候,先看看自己,好吗?”

    “华太师,这是你自找的,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白萌看到金苗苗晃悠晃悠的从远处走过来,放下心,一点都没有顾忌了,“如果不是当年卢家的案子,你也不会升官那么快吧?靠出卖兄弟换来的几十年荣华富贵,你就那么的踏实吗?”

    他摸摸下巴,看着华太师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

    宋瑞卓不是很清楚这里面的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决定先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想你儿子出去闯荡,一来他是你的老来子,你害怕他出点什么意外,白发人送黑发人。二来是担心碰到卢家的人吧?你和卢家的人那么熟,自然知道他家少了两个孩子的事,对吧?你担心万一碰到了他们,把你当年的坏事都抖落出来。你现在这么生气,甚至迁怒国公爷和大将军,不就是因为华尧在嘉平关城见到了卢家的人吗?你找不到卢家的人可以发火,你也不想跟你儿子发火,所以,你就把这股怨气都冲向了国公爷和大将军,对吧?”

    华太师没有说话,但他恶狠狠的瞪着沈昊林和沈茶,一副想要把他们生吞了的样子。

    “你这么瞪着我们也没用,你儿子已经是个可以分辨是非的大人了,而且,他想去哪里、想做什么,你也阻拦不了。既然如此,又何必白费力气呢?倒不如省省力气,把当年的事情交代了。”沈昊林和宋珏对视一眼,“这个问题,还是早一点解决。”

    “具体的,你们不都知道了?我没什么可说的。”华太师深深的叹了口气,“没错,我的确做错了事,当年是一时糊涂才铸下大错,卢家大哥一家是我害的,这一辈子,我都没有真正的安心过。我知道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肯跟我说话,完全是因为卢家大哥的缘故。是我自己鬼迷心窍,一味的纠缠,让自己陷入这个漩涡里拔不出来。”

    “鬼迷心窍这个词用的很好。”听了宋其云和白萌简单的描述,宋瑞卓弄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叹了口气,“这个案子,本王就算远在闽州,也是有所耳闻的。本王就觉得奇怪,不过就是一个教坊司逃跑的歌姬,怎么就跟什么外族的细作扯上关系了,原来是你搞的鬼!”他转向宋珏,“陛下,他自己都承认了,也就没什么可说了,该发配就发配,该抄家就抄家,处置多重都不会有人反对的。”

    “臣附议,王爷说的没错。”白萌紧跟宋瑞珏的话,“毕竟当年卢家是惨遭灭门之祸,如今只处置他们父子,已经算是轻判的。”

    “其云、昊林、小茶,你们以为呢?”

    “王爷和大统领的提议很好,我们赞同。”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沈昊林看看华太师,“既然太师不愿意华尧风风光光的跟随柳帅出征,那就把他发配到柳帅那里吧!”

500 退让

    沈昊林盯着华太师,看他的表情从满不在乎变成了目瞪口呆,最后是一脸的绝望。

    他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甚至还朝华太师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以他平时的为人和行事,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落井下石,或者说仗势欺人的事,但这一次的情况完全不同,华太师触碰了他的逆麟。他可以接受华太师对自己的侮辱,但无法接受华太师亵渎他的父母,无法接受华太师用那样的词语去形容小茶。

    沈茶看着自己的兄长,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她很很久……不,应该是很多年都没见过兄长这么怼人了,上一次已经是大概五年多前,还是在两军对垒的时候,他直接把辽将怼到自我了结了。她看向华太师,也不知道这位的情况会怎么样,能不能坚持住。

    沈昊林看到沈茶的笑容,长长松了口气,刚才他还有点担心,小茶不喜欢他这个样子。

    感觉到沈昊林放松下来,沈茶朝着他一挑眉,顺便清清嗓子。

    “陛下,臣有话要说。”看到宋珏点头,沈茶转向明显越来越紧张、渐渐开始发抖的华太师,“臣以为,父债子偿即可,华尧发配,跟随柳帅出征,若有功,即可将功折罪。但太师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太好,臣听闻最近一段时间甚至出现了卧床不起的情况,这样实在不能舟车劳顿,一来是为了太师的安全考虑,二来就是为了柳帅着想。”

    “大将军说的对,那应该怎么处置太师?”

    “臣以为,不如就让太师在府中静思己过?”沈茶看了一眼宋珏,“每日抄写经文,为亡者祈福?如果臣没记错的话,太后娘娘有很多的经文,应该不介意赠送一部分给太师的,对吧?”

    “当然,若太师能做到的话,母后会很高兴的。”宋珏朝着沈茶点点头,“还是大将军体贴周到,这样的处置对太师来说是很好的。”

    “陛下,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就是想让华尧去送死!”华太师怒睁双目,“我跟你们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你们都冲着我来,不要牵连我儿子!”

    “太师,这已经是朕对你的最大仁慈了,你可千万不要得寸进尺。”

    宋珏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虽然平时不怎么摆皇帝的架子,给人感觉很亲和,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华太师一次次的挑战他的底线,就不要怪他发火了。

    “老臣……老臣……不是那个意思,陛下……”看出宋珏是真的恼了,华太师开始慌了,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结结巴巴的说道,“陛下……陛下,您听老臣解释。”

    “解释什么?”宋珏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华太师,“太师,你是不是认为,朕的脾气好,所以就可以瞪鼻子上脸,不把朕放在眼里呢?”

    “老臣……老臣没有这么想过!”

    “没有吗?你自称老臣,是想要跟朕强调什么吗?”宋珏冷笑了一声,“你口口声声承认自己犯下大罪,却仍一口一个老臣,你是真的认罪了,还是敷衍了事呢?”

    “老臣……不,罪臣是真的认!”华太师伏在地上,“罪臣……任凭陛下责罚。”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刚才你称呼镇国公和大将军野小子、野丫头,他们二位心胸开阔,不想跟你计较,但朕跟他们不一样,朕是会计较的。太师,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这么肆无忌惮的评论镇国公和大将军的?如果他们如你所说,那么,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又是什么?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一点!”

    “罪臣……罪臣……”之前,华太师是在气头上,所以有点口不择言,他完全没有想到会牵扯这一层的关系,被宋珏点破之后,他越发的慌乱,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脸上滑落。“罪臣……言辞不当,向国公爷、大将军赔罪,请二位宽宥。”

    “两位怎么说?”宋珏转过身,朝着沈昊林和沈茶使了个眼色。

    “陛下,我们想说的已经都说了,既然太师不乐意父债子偿,那么,就跟华尧一起去柳帅那里吧!”沈茶看着华太师,“这样也符合太师的心意,他一直都在担心华尧离开他的身边会遇到意外,既然如此,你们父子同去,相互之间还能有个照应。只是希望柳帅不要嫌弃,万一他觉得你们父子是拖累,要对你们做些什么,那就不是陛下、我们可以说了算的。”

    “诶,正好,金大人来了!”看到金苗苗提着个小药箱,不紧不慢的往这边走,宋珏朝着她招招手,“咱们可以请金大人给太师看看,如果太师的身体确实没有大碍,可以跟着柳帅一起走,那就满足他的这个心愿。就算有人说朕不通人情、不体恤老臣,朕也很乐意接受这个批评的。”

    “陛下,不可!”

    华尧在书房里听了全程,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埋怨他父亲太不识时务,那么大的一个把柄握在人家的手里,人家想要轻拿轻放,他偏偏上赶着去找事,去招惹人家。结果,听到最后,挺好的一个事,非得弄成这个尴尬的样子,非得等陛下发怒。

    华尧觉得自己不能在屋里跪着了,得出去拦一拦他父亲,要不然,就他父亲的那张嘴、那个脾气,还不一定给自己惹多少祸呢。可惜,他刚站起身来,想要缓缓跪麻的腿,就听到陛下要让他父亲跟他一起出征。他心里一急,也顾不上腿了,踉踉跄跄的冲出御书房,冲到宋珏跟前,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

    “陛下,臣求陛下开恩,饶了臣父,臣父的一切罪责都有臣一人担负。”华尧磕了三个头,“臣父不识时务,说了不该说的话,臣代父向陛下、国公爷、大将军赔罪。臣父年老体弱,禁不起长途跋涉,还请陛下收回皇命,不要让臣父随臣一起离京。”

    “可他不放心你,执意要与你一同前往呢?”宋珏伸手扶起华尧,“你说的真没错,你爹不是一般的固执。”

    “陛下见笑了,这本来是臣的家事,惊扰了陛下,本来就很不应该了,现在还要陛下为难,还要国公爷和大将军收到牵连,就更不对了。”

    “华尧啊,你可比你爹懂事多了。”宋瑞卓过来搭住华尧的肩膀,“你爹年轻的时候就糊涂,老了就更糊涂了,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已经是众叛亲离了!”

    听到“众叛亲离”这个词,华太师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棒子,一下子明白了,从头到尾,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都是一伙的,包括他自己的儿子。这就是他们联手做下的一个局,就为了逼迫自己让步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知道自己在坚持下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除了妥协、让步,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想到这里,华太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撑着身子,给宋珏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罪臣遵旨,同意华尧跟柳帅离京!”

501 随便!

    金苗苗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一排人,挨个儿的指过去,到沈茶跟前还戳了她的脑门。

    “你们说说你们,让我来就是为了老头儿不被你们几个气死吗?看看你们的样子,像话吗?”金苗苗拎着华尧的领子,把他给丢到华太师的病榻前,“你之前来找我的时候,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不会气你爹,有什么事会好好说的。可现在呢?”她指指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的华太师,“这就是你不气你爹、跟你爹好好说的结果?”

    “金大人,实话跟你说吧,哪怕我们没有咄咄逼人,我们没有逼他表态,最后的结果还是会一样的,我爹依然会躺在这里,情况会比现在还严重。这一切,都是在他的预计之中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金苗苗拍了华尧一下,“没有这么编排你爹的,不孝!”

    “真不是我编排他,这是事实。你先别生气,听我慢慢的说。”华尧重重的叹了口气,“在家里的时候,我告诉他,我现在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走哪一条路、要做什么事、是不是有危险,我心里是有数的,完全不用他老人家来操心。最重要的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困在西京的,此次倭国之行,我是一定要去的。他看到我这么坚定,知道用任何法子都动摇不了我的决心,所以,才会想到进宫求见陛下,让陛下跟他站在一起。”

    “陛下?”金苗苗转头看了一眼宋珏,“怎么可能啊?”

    “对,我告诉他,陛下是不会答应他的请求。他跟我说,如果陛下不答应,并同意我离京,他就在宫中自我了结。我跟我爹一起来的,但比他快一步进宫面见了陛下,把这些话跟陛下说了,让陛下有个准备。”华尧叹了口气,“要不然,我怕陛下被他给气疯了。”

    “朕不会的,疯了的只有你爹而已。”

    “我的天,之前我以为你胡说八道的,没想到你爹真的这么疯狂,完全超乎想象。”金苗苗一惊,看向华太师,战战兢兢的问华尧,“你确定你爹的脑子是清醒的吗?他这么做对你、对华家又有什么好处?”

    “没有任何的好处,只是会把华家彻底毁掉。想让全天下的人知道,陛下不厚道、不体恤老臣,朝堂上的武将们咄咄逼人,才会造成了这个惨剧。可惜啊,他的目的没达到。”

    “不得不承认,你爹是真厉害。”金苗苗拍了拍手,“早知道他是这样的,我刚才干嘛要救他?”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往沈茶的身边蹭了蹭,“救过来还是会闹腾啊!”

    “苗苗,该救还是要救的。”宋珏朝着她笑了笑,“医者仁心嘛,咱不能因为他毁了自己的名声,是不是?”

    “陛下说的是,臣受教。”

    “让各位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就是你爹有心结,而且……”沈茶看看身边的金苗苗,“他不会真的是脑子有问题吧?不会是臆症吧?”

    “哪儿来的那么多臆症?他就是思虑过度而已。”金苗苗继续翻白眼,“他要是不老想那些有的没的、别老自己吓唬自己,什么毛病都没有。之前那场大病,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华公子完全不用担心。”

    “有金大人的话,我就放心了。”

    “要本王看啊,你爹就是胡搅蛮缠。”宋瑞卓冷笑了一声,“而且还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王爷说的是。”华尧点点头,“他也不肯说为什么这么做,也不许我问,一问就生气。”

    “行了,你也不用管他了,你爹呢,由陛下来接管了,你呢,从今天开始,就跟着本王。”宋瑞卓朝着宋珏一挑眉,“是这么回事吧,小珏?”

    “兄长说的对,我把华尧交给你了,你要平平安安的回来,也要平平安安的把他带回来。”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宋瑞卓行了礼,走到华尧身边,勾住他的肩膀,“走了,先去见柳帅,再回去收拾行李。”他拉着华尧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指指病榻上的华太师,“小珏,他怎么办?”

    “兄长不是糊涂了?刚才还说交给我呢,怎么转脸就忘了呢?放心,我不会亏待他的,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你们就放心吧!等你们回来的时候,我保证太师还是活蹦乱跳的。”

    “别,只要他老老实实,不再折腾咱们,就已经足够了。”宋瑞卓打了个哈欠,瞅瞅华尧,“啧,冲着你这个爹,本王也得保证你的安全,不缺胳膊不少腿儿的把你带回来。要不然,就你爹的这个脾气,非得把本王王府给掀翻了不可。”

    “王爷,臣……”

    “行了,本王继然跟陛下揽了这个差使,定会办妥的。”宋瑞卓眯起眼睛,“不是本王炫耀,就闽州那个地方,若是没两把刷子,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啊!”他朝着宋珏挤挤眼睛,“是吧,小珏?”

    “兄长辛苦了!”宋珏笑眯眯的摆摆手,“兄长你带着华尧去见柳帅吧,明天你们离开,朕给你们送行。”

    “啧,最后一句,听着怪怪的。”宋瑞卓撇撇嘴,“行了,我们走了,不用送!”

    看着宋瑞卓和华尧勾肩搭背的离开,其他人也离开了这间屋子,走之前,吩咐小内侍好好的看顾着,一旦有什么情况都要赶紧去御书房送信。

    一行人回到御书房,众人纷纷落座,宋珏很没有精神的靠在软垫上,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昨晚没睡好?”沈昊林一挑眉,“被太师闹的?”

    “可不是。”宋珏半眯着眼睛,“我跟其云聊到差不多二更才睡,结果睡了没多会儿,就听说华尧进宫,然后太师就跟着来了,一直闹腾到现在,闹腾的我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他看了看站立在旁边的潘、崔两位公公,“饿了!”

    “陛下想吃点什么?”

    “随便,能填饱肚子就成。”

    “老奴知道了。”两位公公又走到宋其云跟前,“王爷也要吃随便?”

    “跟皇兄一样,随便!”他看看沈昊林、沈茶和金苗苗,“三位呢?也是随便?”

    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点点头。

    “得嘞,老奴会告诉御膳准备五份随便!”

502 真正的理由

    直到华尧跟随柳帅离京,华太师也没能见到自己儿子最后一面,不过,他收到了一封由宋珏转交的、他儿子的亲笔信。

    在这封信里面,华尧再一次向华太师重申了自己的立场,表明自己不会因为父亲的各种阻拦就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自己的愿望的,还请父亲能理解他的这一片赤诚之心。

    同时,华尧在信里面劝慰华太师,在他离京的这段时间,千万千万不要再惹怒陛下,再挑衅陛下的权威,陛下虽然宽厚,但也不会允许臣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蹬鼻子上脸的,何况这个臣子还是犯了大错的。既然是戴罪之身,就老老实实的按照陛下的安排,在府中静思己过,为卢家的人,不管是活着的人,还是故去的人,为他们诵经祈福。

    华太师看完华尧的心,沉默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长长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宋珏,慢慢起身,向他行了一个很郑重的大礼。

    “陛下,这段时间,罪臣走火入魔,做了很多大逆不道的事,请陛下责罚。”

    “行了,你儿子怎么说的?让你听朕的话,是不是?”宋珏摆摆手,“你呢,就乖乖的待在府里,为卢家、为你儿子诵经祈福,其他的就不用操心了。还有,你在府里的吃穿用度,都会有专人负责,你可以在府中随意走动,但不可以出府,明白了?”

    “明白,罪臣遵旨。”华太师行了礼,“罪臣已经想明白了,陛下不必担心。”

    “朕相信太师,言出必行,不会给朕找麻烦,也不会让朕为难的。”宋珏朝着潘、崔两位公公挥挥手,让他们出去守在门口,等到门从外面关上之后,又继续说道,“太师,这屋子里现在也没有外人,你老实跟朕说,不放华尧出去的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陛下,罪臣已经说了,是……”

    “打住!打住!别拿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什么老来子糊弄朕,你的这些说辞,你自己不信、华尧不信,朕不信,镇国公他们也从来没信过。”宋珏朝着华太师一挑眉,“所以,你就别嘴硬了,如果再说这个,朕说不准会治你个欺君之罪。”

    “……”华太师抬起头又看了一眼宋珏,“陛下,这是罪臣的实话,华尧是罪臣的老来子。虽然罪臣也希望他能立下一番自己的功绩,不靠家里的荫蔽,但……罪臣也真的是舍不得。沙场的情况瞬息万变,刀剑又无眼,万一华尧出了点什么事,罪臣无颜面对华家先祖。这是罪臣反对他离京的一个原因,但……”

    “不是唯一的原因,对吧?”

    “……陛下明鉴,而且也不是主要的原因。”

    “果然是这样。”宋珏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还是大将军心细,她说太师不是目光短浅之辈,什么老来子之类的说法,不过是掩人耳目的。”

    “大将军英明。”华太师苦笑了一下,“主要是因为华尧这个小子的性子、做事风格跟罪臣年轻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做任何事都凭着一股子冲劲儿,不管不顾的,从来不考虑后果。”

    “太师,多虑了,你儿子可比你精明多了,他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陛下,您不了解他,如果他不是这样的孩子,罪臣也不会管得这么严。罪臣年轻的时候,不就是因为太过于年轻气盛,又喜欢处处拔尖儿,才铸下如此大错,结果这一生都过得去不那么安稳。”

    “朕觉得自己看人还是很准的,你犯下的错,你儿子是绝对不会重蹈覆辙的。”

    “真的吗?希望是这样吧!只是,罪臣依然认为他是个脑袋一热就往上冲的臭小子。”华太师叹了口气,“不说别的,就说这次他离家出走,不就是心血来潮吗?事先一丁点征兆都没有,也没有给罪臣留给条子,甚至连盘缠都没有带够就跑了,等罪臣回过神来,人家已经离开西京到了边关了。要不是碰到陛下和大统领,这小子不一定会遇到什么事呢!”

    “诶,人家的算盘可是打得噼里啪啦的响呢!他是跟着朕、跟着大统领一路从西京到边关的,虽然这一路有点辛苦,但也没有遇到危险,在没有你,没有那些家将、仆人的情况下,人家也走过来了,顺利的到达边关。朕也问过了,如果遇到了危险,他直接会跑到朕和大统领跟前请求援助的。”

    “这小子……”华太师摇摇头,“心思是挺多的。”

    “可不是嘛,人家还说了,一到了边关,如果朕和大统领没有发现他,他就直接去找小天的。谁想到我们吃了个饭,就直接撞见他了呢!”

    “薛侯爷?”华太师微微一皱眉,“他俩从小就不对付,怎么会去找他呢?”

    “诶,这就是太师你不如你儿子的地方了!”宋珏递了一杯茶给华太师,“你儿子可是能屈能伸的,再说了,镇国公和大将军还在呢,就算两个人发生了矛盾,还有国公爷和大将军调解呢!”

    “他是这么跟陛下说的?”

    “对,当着小天的面儿说的,而且两个人确实也掐起来好几次,只不过,朕在那儿,他们也没有闹腾多厉害,就是小孩子打架而已。所以啊,真正不了解你儿子的,反而是你自己呢。他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慢慢长大、慢慢变成熟,但你呢?却还一味的把他当小孩子看,他做什么你都认为是不对的。你这么小看他,他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会反抗你的任何决定、任何做法都是可以理解的。朕还是那句话,华尧这个小子精明着呢,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而且,他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跟你……”宋珏轻轻摇摇头,“完全是两种人,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做的。所以,在听到你的那些事的时候,他脱口而出,说不可能,我爹不会干这种事!”

    “陛下……”华太师羞愧的低下了头,“罪臣……不如自己的儿子活得通透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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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尘封十年的旧事,让嘉平关城笼罩在阴霾之下,家国之情、兄弟之谊、恋人之爱该如何取舍,面对家国安危,众人的命运又该何去何从...嘉平关纪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嘉平关纪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嘉平关纪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