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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平关纪事全文阅读

作者:浩烨乐     嘉平关纪事txt下载     嘉平关纪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98 大赦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湿漉漉的发丝随着急速的转身飘扬在空中,伴随着凌厉的鞭声,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可惜,观看的人并没有欣赏的这份闲情逸致,反而流露出焦躁不安来。

    “军师……”梅林、梅竹围住金菁,请他帮忙给出个主意。“你看出将军是怎么了吗?送走那三位之后,她一句话都不说,一个人跑到练功房来。我们以为她就是做个晚课,没想到……”梅林叹了口气,“这都练了快一个时辰了,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心里憋着一团火,总要想办法发泄出来的。”金菁看着那个在空中舞动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等她自己想通了,就会没事的,不用担心。”

    “心里有火?”梅林、梅竹相互看了一眼,“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你们跟他们聊得不是挺好的吗?”

    “聊的是不错,但这跟窝火没什么关系。”金菁伸出两根手指,和两个女孩比划了一下,“你们刚才听到了,吃饭的时候,小茶给他们提了个建议,如果那位老大人坚持不许先辽王的灵柩入王宫的话,大家可以相互退让一步,送一套先辽王穿过的王袍入王陵。”

    “是,他们三个不也认为这个主意是很好的?才会在吃晚饭就急匆匆的赶回去了?”梅林微微皱眉,“衣冠冢……是有什么问题吗?”

    “武定侯夫人立的就是衣冠冢。”金菁叹了口气,“薛伯母过世之后,薛家那些食古不化的老东西们,死活不肯让伯母的遗骸入祖坟,说的那些话非常的难听,简直是不堪入耳。当时,我和昊林、小茶都不在场,老侯爷和小天面对好几十个老头子,打不能打、骂不能骂。最后还是老侯爷上了密折请先帝裁决,先帝才想到了这么个衣冠冢的法子。”

    “怪不得……”梅林恍然大悟,“怪不得将军提到衣冠冢的时候,表情不怎么好看。”她看看又换了一套鞭法继续练的沈茶,“语气也不大好,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始作俑者就在面前,还要假装不知道,要跟他们交好,态度自然不会好的。我心里也是别扭,但没有她的反应这么大。”金菁脱掉外袍,露出里面的胡服,“我去凑个热闹!”

    梅林、梅竹想要拦一下,架不住金菁蹿出去的速度太快,她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人切磋起来。

    两个人打斗的场面要比一个人孤零零的练习要更有效果,对于沈茶来说,也是很好的。

    躲开沈茶的鞭子,金菁寻了个空档,从兵器架上抓了一杆长枪,轻轻抖动了一下枪尖,朝着沈茶的面门就刺了过去。沈茶轻轻点地,快速的向后退去,金菁丝毫不放松,挥动手里的长枪再次发起进攻。

    两个人缠斗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均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样子,才停了手。

    “心情好些了?”金菁把长枪放回到架子上,拍拍沈茶的肩膀,“你突然来这么一回,可是吓着梅林、梅竹了,特特的跑去把我叫过来,想要我开解开解你。”

    “我没什么事,就是突然觉得很憋屈。”沈茶把鞭子卷好,交给走过来的梅林,“大师原来就说过,一旦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就必须发泄出来,否则对我的身体不好。”

    “你心里有数就好。”金菁递给她一条帕子,“擦擦汗,回去之后再泡个澡。”

    沈茶接过来随意的蹭了两下,又擦擦头上的水珠,穿好斗篷,跟着金菁走出练功房。

    “晚上好好休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别想了。”和沈茶走上二楼,陪着她到房门口,轻声说道,“该讨的债,一点都不会落下的。别看他们现在春风得意,也有他们痛哭流涕的时候,我很确信这一点。”

    “是,恶人自有天收,我相信,小菁哥,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沈茶微微颔首,跟金菁道了晚安,带着梅林、梅竹进了屋。金菁站在门口待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算是放心了,这才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或许是把心里积压的那些火气都发散出来了,沈茶差点在泡澡的时候就睡着了,等到脑袋沾到枕头,是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是,身在异国,总归是要保持一丝丝的警惕。睡到半夜的时候,她觉得有人在拽她的被子,一激灵睁开了眼睛。

    “谁?”

    “将军!”梅林看到她醒了,赶紧拿过放在床尾的外袍给她披上,小声的说道,“郑先生来了。”

    “小珉?他怎么会来?”

    听到梅林的话,沈茶一下子就清醒了,她下了床,穿好外袍,转过屏风,一眼就看到了很规矩的站在门口的郑珉。虽然好几年都不见了,除了长高了一些,这小子没有任何的变化,乍一看,还是那么的文文弱弱的,根本想象不到,他是个可以一招取人性命的狠角色。

    “姐!”看到沈茶,郑珉快步走到她跟前,笑嘻嘻的说道,“我可是等了好些天,终于等到了机会来见你了。结果,一来就听你问我怎么来了,我很伤心的!”

    “哟,你还有心呢?”沈茶拍拍郑珉,让梅竹给他倒杯茶,“你说你,这两年吃了什么东西,怎么长这么高?而且光长个子不长肉,让那些天天嚷嚷不吃东西的女孩子看了,怕是要恨死你了。”

    “这是天赋,羡慕不来的。”

    “幸好小酒没来,要不非要跟你闹腾个没完没了不可,闹腾完了,还要嫌弃你是个傻大个。”

    “诶,我可不在乎他闹腾,闹腾完了,好好的哄几句就行了,他是个好孩子,不会真的跟我闹翻的。”郑珉挑挑眉,“再说了,有姐姐给我撑腰,我才不怕呢!”

    “你这就是有恃无恐!”

    “那当然了,再说,高个子有高个子不方便的地方,娇小有娇小的好处,各有各的用处吧!”郑珉挽着沈茶的胳膊,走到软榻边上坐下,“看姐姐这个脸色,比我想象中要好多了。知道姐姐接连几次受伤,我这心可是七上八下的,要不是不方便,我是一定会跑回去的!如今见着人了,终于可以放心了。”接过梅林递过来的茶,他又继续说道,“你说过,没有重要的事不来见你,我今天来,是有极为重要的事。这事,我自己是没有办法拿主意的。”

    “看把你给愁的,说吧,什么事?”

    “大赦,小辽王过世,新王登基,按规矩,这可是要大赦两次的!”

    “啊?对,我差点忘了!”沈茶拍了一下自己的腿,“大赦!名单下来了?有他们?”

    “有!”郑珉很肯定的点点头,“所以,我才着急呢,若是让他们出来了,可又有的乱了!”

    “他们还有用,坚决不能放他们出来。”沈茶的手指在小桌子上敲了敲,“你来找我,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姐姐英明。”郑珉喝完了茶,把茶碗放在桌上,“我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好的方法。毕竟他们犯的事不是谋逆、刺杀这样的重罪,虽然坑了不少人,但遇到这种大赦,也就是打个一百板子,交点罚金就能出去了,没有刻意动手脚的地方。”

    “罚金?”沈茶抱着手炉,“他们可以为自己交罚金?”

    “应该是可以的!”郑珉点点头,“咱们在牢里的人说,近几个月,又是过年、又是国丧、又是新王登基,临潢府所有的衙门都忙得不可开交,人手不够的时候,就从牢里的人借。所以,看管的不是太严。这两个人不是那种耐得住寂寞的,老实没多久又故态萌发了。”

    “国丧期间聚赌……”沈茶一下子就明白郑珉话里的意思,“这很好,被发现了,可就真的出不去了。”

    “要让咱们的人捅出来吗?”

    “不用,咱们安排的狱卒不必动,装作犯人的可以推波助澜一下。”沈茶冷笑了一下,“一旦大赦的名单确定了,知道自己会被放出去,以他们的性格,定然会忘乎所以,闹出的动静会比每一次都大。有了其他犯人们的推动,想来会很快传到外面来的。这样一来,别说出不来了,多加几年、十几年也是可能的。”

    “明白,我回去就办。”郑珉答应了一声,看着沈茶,“吊唁都结束了,你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也许会再住两天,这几天光忙活别的事,最关键的几个事还没聊,聊完就会走的。”沈茶看他一脸不舍,轻笑了一声,“行了,再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回去了,再忍耐一段时间。”

    “……好!”郑珉从袖口倒出一把扇子,推到了沈茶的面前,“这个是给小酒的年礼。”

    沈茶拿过来看了看,交给梅竹收起来。

    “放心,我会好好的交到他手上的。”看郑珉站起身准备离开,她指指隔壁的屋子,“不去见见小菁哥吗?”

    “这一次就不了,我来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郑珉走到沈茶面前,伸手抱了一下,马上就放开了,“姐,我走了,你保重。”

    “好,你也是!”

399 原来是师伯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大人,沈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虽然有些惊讶这位三太爷会亲自登门,但更让她惊讶的是,这位三太爷手里居然有惠兰大师的信物。

    “您……”看着三太爷手里的紫檀手串,沈茶深深一揖,“虽已时隔多年,小侄谢过师伯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高,将军又何必挂在心上。”三太爷让站在身边的孙子扶起沈茶,“惠兰跟老夫师出同门,他是我最小的一个师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感情比一般的师兄弟要深厚许多。若非身处对立的两国,我们也不必这么遮遮掩掩的交往。你那次的病势太过凶险,他也是没办法了,迫不得已才跟我开口的。他把你视作亲子,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大功德,老夫自然义不容辞。”他朝着沈茶摆摆手,“你先坐下。”

    “谢师伯!”沈茶重新坐下,刚想要说点什么,就被三太爷打断了。

    “手伸出来,两只!”

    听到这个熟悉的语气,沈茶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乖乖的伸出了两只手。

    金菁站在旁边,看到沈茶这个样子,忍不住偷笑,不论这位三太爷登门的目的是什么,就凭他能让这个不省心的丫头乖乖听话,他就举双手双脚欢迎。

    “嗯,还行,比老夫想象的要好一些。”三太爷给沈茶诊完脉,一边捋着自己的胡子,一边说道,“之前的风寒还没有彻底好,这些天不能吹风,少吃冷食,注意保暖。你底子比一般人弱些,更要注意一些。”

    “是,小侄谨遵师伯教导。”

    “现在在吃什么药?惠兰应该给你留了方子。”

    “是!”沈茶轻轻嗓子,把惠兰大师留下来的方子和金苗苗配的日常用药大概说了一些,“大师的药是每天都在吃,今年是最后一年。”

    “嗯,以你现在的情况,这已经足够了,太多也不好,是药三分毒。”三太爷点点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调理到现在这个阶段,靠吃药能起的作用已经不明显了,还是要好好的保养才是。”他看看沈茶身后的几个人,“少劳累、少耗神,这才是最重要的。”

    “师伯说的是,小侄也一直在注意着,不敢大意。”

    “你心里清楚就好,不要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体格比小的时候强壮一些就掉以轻心,你是天生体弱,时时刻刻都要注意。没想到威名远扬的镇国将军,是我的师侄,诶,我这老脸突然也有了光彩。”

    “师伯谬赞。”

    “此次能和你相遇,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他日见到了我的小师弟,我也能跟他有个交代,告诉他你过的很好,身体也不错,不必担忧。”三太爷稍微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提到了登门拜访的目的。“除此之外,老夫今日登门,还有一件事情要向你打听。”

    “师伯请说,小侄定然知无不言。”

    “衣冠冢的主意……”三太爷牢牢的盯住沈茶,“是你出的?”

    沈茶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的点点头。

    “是,是小侄出的注意,若有冒犯师伯,还请师伯恕罪。”

    “什么恕罪不恕罪的。”三太爷摆摆手,“这个主意很好,我当时也是心急,没想到这个。后来他们跟我商量,我觉得还不错,两全其美。再跟小南子打听,这才知道是你的主意。不愧是惠兰教出来的孩子,行事风格跟他颇为相似。”

    “师伯,恕晚辈斗胆。”沈茶坐直身子,“您执意要先辽王的遗体,到底是因为什么?大师生前曾多次提起师伯,说起来,小侄对师伯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您不是那种无理取闹、得理不饶人的人,您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这里面是有什么隐情吗?”

    “问的好,心中有所疑惑,尤其是这样的大事,就要勇敢的问出来!”三太爷指指站在自己身边的孙子,“不说王上、还有小岚子、小南子他们,就是这个小子也不敢开口询问,扭扭捏捏的,还不如个女孩子!”

    “祖父!”三太爷的孙子朝着沈茶不好意思的笑笑,“您嘴下留德,在将军面前,给孙儿稍微留那么一点点的面子,好吗?”

    “哼!”三太爷白了自己孙子一眼,转过头来,和颜悦色的说道,“也没有什么隐情不隐情的,就是为了慰藉我那个可怜孙女的在天之灵。”他看了一眼沈茶的表情,“你们肯定以为我是老糊涂了,都已经过去很多年的事,非要在这个时候翻腾出来,非要在各国使臣面前把家丑抖落出来。但这是你可怜的小姑姑……”

    “祖父,辈份乱了,对小妹而言,将军才是小姑姑!”

    “哦,对!”三太爷拍拍脑门,“说顺嘴了,这是你那可怜的侄女临终前的遗愿,她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可以跟自己葬在一起。”

    “自己的孩子?”沈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和金菁对视一眼,转头看看三太爷,“师伯,这……不是……”

    “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祸事,自然要遮掩一二的。幸好那边也是这样的情况,正好拿他们当挡箭牌了。”

    “恕晚辈插句嘴。”金菁向三太爷行了礼,“如今看来,先辽王的生父并非良人,能在成亲之前让两位贵女都有了……老大人,您当初为何会选择这样一个人做孙女婿呢?”

    “军师,哪里是爷爷选的,是小妹的爹,我那位好叔叔选的,就因为小的时候玩的不错,所以……”

    “这都是家丑,你们随便听听就算了。”三太爷摆摆手,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傻孩子生产的当天,就是那负心汉成亲的日子,你侄女生下孩子之后,就因为难产过世了,咽气之前就留下了这么句话。也不知道老天是不是要惩罚这个负心汉,他那个表妹的孩子,没能保住。后来,跪在府门前整整三天三夜,乞求把这个孩子交给他们夫妇抚养。”

    “这……简直欺人太甚!他怎么有这个脸?始乱终弃不说,还要夺走人家用命换来的孩子,这真是……”沈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师伯,说句不该说的,这人渣死得早,没遇到小侄。否则,小侄定会让他生不如死,一定会把他大卸八块的!”

    “消消气,不用因为这样的人生气,对你的身体不好。其实,认真算起来的话,你也是给师伯和你可怜的侄女报过仇了。他之所以会大着胆子跪在我门前,是后面有人给他撑腰。”

    “老爷子……”金菁凑过来,“那个撑腰的人莫不是被我们家将军抽掉脑袋的那位?”

    “早就有耳闻,沈家军的军师聪明绝顶,如今一看,确实名不虚传。”三太爷点点头,“不错,撑腰之人正是那位先王。其实那位先王也是惦记着这个孩子的,那会儿正好是准备跟大夏开战,万一他和他儿子上了战场却没回来,也好有个后继之人,毕竟论在族中的关系,他们两脉还是走的很近的。”

    “所以,那位辽王已经开始防备现在的这位新王了?”

    “防备不防备不重要,准备一个人来继承自己的王位才是重要的。”三太爷叹了口气,“当时,我也是迫于外面和族中的压力,只能把孩子交出去。但我也很明确的告诉他们,这个孩子最后还是要陪伴他的生母的,他们也答应了。所以,现在就是他们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所谓家丑不外扬,虽然是同族之人,但各家也有不想对外说的事情。师伯是不希望亡人睡的不安稳,所以,才隐瞒了这段故事。”沈茶叹了口气,“既然双方都已经达成一致,师伯还是要将先辽王安葬,以慰亡人在天之灵,至于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放一放。若有什么事是需要我们帮忙的,师伯尽管吩咐。”

    “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这一次来就是向姑姑道谢的。”

    “不敢当一个谢字,我就是出了个主意而已。”沈茶转身看了眼金菁,在知道三太爷来拜访,他们就让人准备了些补品,这老爷子折腾了这么些天,耗费了不少精神,等到这件事尘埃落定,小辽王可以在她生母身边安寝,老爷子要好好休养一番。接过金菁递过来的礼盒,把它们推到三太爷的面前,沈茶略带歉意的说道,“我们来之前也不知道师伯您在,所以,准备的有些仓促,请师伯不要笑话我们失礼。”

    “哪里失礼了?”三太爷站起身,示意自己的小孙子把那几个礼盒收好,“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该好好谢谢你才是。”

    “师伯说笑了,跟师伯的救命之恩相比,这样的忙根本不值一提。”

    “你要好好的照看自己的身体,不要让我和惠兰的心血白费。”三太爷从小孙子手里拿过一个小箱子,连同之前的紫檀手串递到沈茶面前,“这是惠兰留在我这里的遗物,现在物归原主。”

400 这是下了帖子吗?

    三太爷登门的第二天,耶律尔图就派自己贴身内侍带着一车的礼物上门感谢。

    “除了向沈将军、金大人表示谢意,王上还让老奴转达几句贴心的话。”

    “公公请说。”

    “王上说,按礼数是应该请两位去观礼,但因为将军身体不太好,陵寝又是阴气、寒气聚集之地,对将军养病不利。所以,这一次就不邀请二位了。若外面有什么不好的传言,还请二位不要相信。”

    “多谢辽王的关怀,本将军领受。”沈茶微微欠身,“请公公代为转达我和军师的感激之情。”

    “将军……这是答应了?”

    内侍看看金菁,看看沈茶,他还以为要多费些口舌呢,没想到这二位这么的好说服,至少比隔壁段氏的那位公子善解人意多了,那位可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若不让他去凑个热闹,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是对我们好,为我们着想,我们又怎么会拒绝呢。多谢辽王的心意,我们领受了。”金菁笑笑,“其实,公公不来传话,我们也想跟辽王道个歉,没有办法去送先辽王最后一程,实在是家中的医者也不允许我们家将军接近这种地方。”

    “要遵医者的叮嘱,这样做是对的。”内侍很赞同金菁的话,同时还悄悄松了口气,“两位请歇息吧,老奴就不打扰了,先告退了,还有几家没去呢!”

    “公公慢走,公务繁忙,还请多注意休息。”

    金菁朝着梅林使了个眼色,后者走上前来,将一个红封塞到了内侍的手里。

    “这……这……太不好意思了。”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天寒地冻的,还要劳烦公公走着一趟,我们实在于心不忍。”

    “诶,那就多谢将军、多谢大人了!”

    内侍收下了红封,但拒绝了沈茶和金菁送他出门,这两天天气反复无常,冷得吓人,别说其他国家的使臣没见过了,他们这些在临潢府长大的,都不曾经历过,已经有不少人都因为这个冻病了。若是使臣们因为这个原因病倒,尤其是眼前这两位,他家王上非宰了他不可。

    送走了耶律尔图的内侍,沈茶和金菁坐茶室里喝了两盏茶,稍微聊了两句,掌柜就过来敲门了。

    “您说是谁来了?”

    “三老太爷家里的小少爷。”掌柜看两个人一脸迷茫,解释道,“就是昨天跟在老太爷身边的那位。”

    “哦?哦!”金菁敲敲桌子,“想起来了,他是来找我们的?”

    “是!”掌柜想起刚才那位小少爷进门的样子,就觉得很好笑,“也不知道这位少爷是怎么回事,进门的时候还遮着脸,鬼鬼祟祟的样子,小的还以为来了小贼呢!”

    “行,您跟他说一声,我们马上就过来。”

    掌柜行了礼,转身退出茶室,去前面大堂传话去了。

    “他来干什么?”金菁看着慢腾腾穿靴子的沈茶,“是那位老大人让来的?”

    “十有**是自己跑来的,要不然怎么会被掌柜误认为小贼?他这样遮遮掩掩的,就是不想人知道自己到这里来了。”沈茶拿起外袍穿好,抱上自己的手炉,“咱们走吧!”

    三太爷的那位小孙子叫做耶律昱,沈茶和金菁觉得,这小子应该是个比齐志峰还皮的小子。

    根据昨天三太爷的介绍,这小子再过两个多月,就满十六岁了,比起沈茶、金菁是小那么两三岁,但长得很面嫩,看上去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只是,年纪虽小,个头一点都不小,足足比金菁高了小半头,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傻大个。

    “这么冷的天,怎么就跑过来了?万一病了可怎么办?”沈茶看着耶律昱乖乖的站在大堂里,招呼他坐下,看他身上的狐裘不是很厚,轻轻摇摇头,请跑堂伙计给上一壶热热的浓茶,又让梅林去准备一些点心。“先喝口茶暖暖,你来这里,你爷爷知不知道?”

    “是他老人家让我来的,我刚才是看到了宫里的内官从这里离开,这才找地方躲起来。爷爷跟王上闹得很不开心,我还是小心一点,免得给爷爷找麻烦。”耶律昱看看跑堂伙计端上来的茶,两条小眉毛立刻能成了麻花,“小姑姑,你平时都喝这么酽的茶?”

    “也不是,除非熬夜,家里是不会让我喝这些的。”沈茶拿过梅林递过来的茶碗,往耶律昱面前一推,“这才是我平时喝的,你觉得怎么样?”

    “嗯,这个看上去还不错。”耶律昱看了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沈茶,“酽茶对身体不好,小姑姑的身体,比一般的人要弱一点。普通人尚且不能总喝酽茶,小姑姑更不可以了。还有,在吃食上面需要注意一点,那些炸的、烤的东西,十天半个月吃一次就好,可不能总吃。还有那些肥腻的,也最好少吃。”

    “哟,这是继承了老爷子的衣钵,准备走医道吗?”金菁把倒好的茶递给耶律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真的很喜欢医术?”

    “喜欢的,非常喜欢。”耶律昱谢过金菁,“我觉得做郎中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比朝堂上的那些勾心斗角要强多了。而且,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出去玩,开阔一下眼界。”

    “可以出去玩,不再这里待着,才是重点吧?”沈茶无奈的摇摇头,“不过,师伯应该会很开心,后继有人总比失传要强太多了。大师那边只有军师的妹妹这一个徒弟,那才是你正经的小姑姑,等有机会你们可以见见。而师伯这边,除了你,大概也没有其他的人。医道难通,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耗费很多的心力,你能传承,很棒的。”

    “小姑姑谬赞,祖父的那身医术若没有后继者,我觉得是非常大的遗憾。无论多难,我都会坚持的。”

    “好,我等着你成为医术大家。”沈茶很欣赏耶律昱的这个态度,把梅林准备的小点心放到耶律昱面前,“家里的事情可都准备好了?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我今天过来也是给祖父传话,小姑姑不用亲自前往,说到底那地方对小姑姑的身体不太好。小姑姑已经帮了我们很大忙了,若因为去了墓地而生病,我们心里过不去,小妹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耶律昱拿起一块点心,小小的啃了一口,“这个真好吃!对了,内官是干嘛来的?请小姑姑和军师大人去参加……“

    ”不是!”沈茶摆摆手,“辽王希望我们不要去,理由跟你的一样。”

    “哦,那就好!”耶律昱点点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算他们有良心,哼!就算小姑姑不去,这种天气也千万不可以出门,裹多少层狐裘都是没用的,感觉风一吹就透了。像我们这种身体强壮的还好,小姑姑这样的,冻着了可就很不得了了,千千万万要小心才是!我看了一下,小姑姑上一次受的风寒还没彻底散掉,还需要慢慢养着,若在这段时间再来一次,就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好!有件事,我要跟你说,多多注意师伯的身体,这些年来,他老人家一直憋着这口气,要圆了孙女的遗愿。如今心事已了,这口气一旦松下来,直接就反映在身体上。他了无牵挂,就很容易……”沈茶很认真的看着耶律昱,“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是,小姑姑,我明白的。自从先王过世,我也是提心吊胆,就担心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些天,一直都给祖父送的是参汤,好歹能补补耗掉的元气。可祖父是医中圣手,他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我担心的是,若他自己强撑着不告诉我们,不表现给我们看,我们绝对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说的也是。”沈茶叹了口气,“不管怎么着,还是要小心伺候着,若能平平安安的挺过这关,皆大欢喜。”

    “是啊,到时候,祖父真的可以颐养天年了。”

    “记着,哪怕是我们离开临潢府,一旦有什么不对,你就去找耶律南公子或者齐志峰公子,让他们给我们传信,我们会尽快赶来的。”沈茶看看站在不远处,等候吩咐的掌柜,“或者来找掌柜也是可以的。”

    “……好,我记下了。”

    耶律昱不仅在这儿喝了茶,吃了点心,还蹭上了一顿午饭,最后心满意足的拎着沈茶给他准备的两大包点心离开了。

    送走了耶律昱,沈茶送了口气,坐了一上午,浑身上下都不怎么舒坦,跟金菁商量了一下,去练功房松松筋骨。可没想到,两个人刚打完一套拳,准备继续打下一套的时候,掌柜又来敲门了。

    “将军、军师,齐公子来了,直接去了他自己的屋子。”

    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外袍准备去会客。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往这里跑,还来得这么齐全,是谁下了帖子吗?”

401 受委屈的小孩

    敲了两下门,听到从里面传来齐志峰的声音,沈茶和金菁带着梅林、梅竹推开门走进去。

    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儿裹着一条棉被窝在床榻上面,面前放着一张小案桌,桌上搁着一个大盆,满满当当的都是冻梨。

    “来呀,来呀!”齐志峰朝着四个人招招手,“我从家里带来了好吃的冻梨,一起吃呀!”

    金菁是很好这一口的,在嘉平关城的时候,就喜欢跟薛瑞天围在炭盆跟前吃冻梨,只是,他觉得临潢府的冻梨,要比嘉平关城的味道更正一点。

    “好呀,好呀,哥哥我最喜欢这个了!”

    金菁先是搬了个炭盆放到床榻边上,自己拖了个小凳子坐了过去,从盆里拿起一个看着很顺眼的冻梨,嘎吱嘎吱的啃了起来。

    沈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奈的叹了口气,吩咐梅林去弄两壶热茶过来,让这两只啃果子啃的很欢快的小松鼠得空喝口热的,缓缓冻梨带来的寒意,免得他们把自己的胃给吃坏了。

    “顺便再灌两个汤婆子来。”

    “好的,将军!”

    沈茶坐在离他们稍远的位置,让梅竹搬个小凳子坐自己身边,看到齐志峰吃得满嘴都是梨渣,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从袖子里甩出一方帕子,丢到齐志峰的身上。

    “擦擦嘴,看你这个样子,哪里像个大家公子?”

    “没有多余的手。”齐志峰扬起小脑袋,“梅竹姐姐给擦!”

    “好,好,好,齐少爷,我给你擦!”梅竹刚坐下又被叫起来,她走到齐志峰的跟前,拿起帕子在他的脸上蹭了两下,“齐少爷,您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呢!在我们那儿的时候,您还可以装出一副很正经的样子,而回到临潢府,您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啊?”齐志峰歪着脑袋,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有什么不同吗?”

    “越来越像个少爷了,您的那双手越来越多余了!”梅竹给齐志峰擦干净嘴,“使唤人是越来越厉害了。”

    “这话怎么说的,我本来就是个少爷嘛!”齐志峰笑眯眯的看着梅竹,“姐姐不吃吗?”

    “这种冷的东西,还是少吃最好,回头又该闹腾难受了。”

    听到推门的声音,梅竹回过头,就看到梅林捧着两个汤婆子走进来,齐志峰的护卫拎着两个茶壶跟在后面。把茶壶放在桌上,齐志峰的护卫向沈茶和金菁行了礼,离开房间,自行去休息了。

    等齐志峰和金菁啃了大半盆的冻梨,喝了整整三壶热茶,出去方便了两回,终于心满意足了,沈茶放下手里的茶杯,轻轻嗓子,看向齐志峰。

    “怎么样?心里是不是觉得舒服点了?是不是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难受了?”

    “小茶姐姐……怎么知道的?”齐志峰愣了一下,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强颜欢笑,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金菁用热水洗干净了手,坐到沈茶边上喝茶,朝着齐志峰挑挑眉,“你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我们一进门就看出来了,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的,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过,这世上除了南公子之外,还有人会让你这么难过,这也是奇了。当然,如果真的是被南公子欺负了,可千万别告诉我们,我们可不想掺合进你们两个的事里。”

    “要是阿南欺负我,我会直接咬回去的,绝不会忍气吞声。”齐志峰裹紧身上的被子,轻轻的摇摇头,“最近这几天,我们几乎都见不到面的。本来先王灵柩入陵的时间是早就定好的,因为三太爷的多次阻拦,很多事情都停滞不前、耽搁了。现在三太爷同意了那个衣冠冢的建议,一切就要重新步入正轨,毕竟距离约定好的日子也没多少天了,所有的人都忙疯了。我们也就见了一次,说了两句话,就去做自己的事了。”他重重叹了口气,“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会吵架啊!”

    “那你这又是怎么回事?”金菁看着齐志峰那个委屈巴巴的样子,“所有的人都在忙,你却跑到我们这里来唠嗑,就不怕别人说你偷懒吗?”

    “我要是怕他们,我就不这么做了!”齐志峰扁扁嘴,哼了一声,“当然,首先他们得有说闲话的那个命!”

    “嚯,看来这次受的委屈还不小。”

    金菁重新把自己的凳子搬到了床榻前面,伸手拍拍齐志峰的胳膊,安慰道,“你既然把我们当哥哥、当姐姐,那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就说出来吧,我们给你出气去。”

    齐志峰揉揉眼睛,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就是……就是……”

    “慢慢说,别着急。”

    “其实,我的差使不难,说简单点就跟高门大户家里管家的人似的,哪块缺什么东西,就拿着牌子上我这里领。跟我一起干活的,是耶律家几个刚出来办差的小崽子,他们跟先王也见过面,也没什么感情,所以,干起活来也是拖拖拉拉的。很多人都跟我说过好多次了,让我管管他们。开始呢,我是好言好语的劝他们,但他们光听不做,后来我也急了,说的话就重了,结果就把他们给惹急了,不但不认为是自己错了,反过来还嘲讽起我来了。”

    “嘲讽?”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他们有什么资格?”

    “大概……就觉得自己是正经的耶律家子弟?”齐志峰耸耸肩,“反正他们说的话,一点都不像大家公子能说出来的,非常的难听,极为的不堪入耳。他们的意思就是,我要是没有阿南、阿岚,什么都不是,有什么底气指责他们,他们想干嘛就干嘛,哪怕是捅到王上那里去,王上也会给他们做主,而不是站在我这个外人一边。”

    “他们这是哪儿来的自信?”金菁很惊奇,“你刚才说,他们是头一次出来办差,难道不应该尽力的表现自己,争取下一次可以独立办差吗?”

    “他们若是有那份上进心的话,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沈茶没说话,只是盯着齐志峰看了好一会儿,看得齐志峰心里毛毛的,这才缓缓开口。

    “以我对你的了解,不会因为这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难受成这个样子的,他们肯定还说了别的。”

    “小茶姐姐英明,小茶姐姐慧眼。”齐志峰的下巴在被子上蹭了两下,“他们的确说了别的。”

    “你是顺带的,他们主要攻击的目标是南公子……”沈茶想了想,轻轻摇摇头,“不,最终的目标应该是岚公子。辽王继位的日子也不少了,到现在还不册立岚公子,大概有人动了不该懂的心思,想要找点事,然后推波助澜一下?”

    “我也觉得是这样,他们几个话里话外都带着这个意思。”齐志峰叹了口气,“最近也挺奇怪的啊,这样的风言风语,前段日子也是有的,但都是零零散散,没什么人在意。但最近这些天就不是了,这种声音好像突然变多了,不仅仅是停留在各个大臣府邸,甚至连市井中也开始出现了。”

    “我明白了!”金菁挑挑眉,“你是认为,别人骂你没什么关系,但绝对不允许他们伤害你的阿南和阿岚,更不允许他们用恶毒的语言去攻击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对吧?”

    “就是这么回事!”齐志峰缩在被子里面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接过金菁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两下,“反正他们得罪我了,我不高兴了,我就甩手不干了。正好,他们也不乐意服从我的命令,我也省的在他们跟前晃来晃去的。”

    “恃宠而骄,回头他们一状把你告到辽王面前。”

    “告呗,我还会害怕他们告状?”齐志峰很傲娇的甩甩头,“还是那句话,他们得有那个命。”

    “什么意思?”

    “我又不是小傻子,任由他们辱骂,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让人记录的清清楚楚,来这里之前,亲自送进宫,送到王叔跟前了。”再次打了个好几个喷嚏,齐志峰一边擦鼻子,一边得意洋洋的晃脑袋,“他们不是认为事情闹大了,王叔也会站在他们那边吗?那就给他们这个机会去证明一下好了。”

    “鬼机灵!”金菁伸出手指指齐志峰,“你折腾这么半天,冻梨、热茶的,是不是打算唱出苦肉计?把自己折腾病了,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更衬托出那些人的可恶,是不是?”

    “胡闹!”看到齐志峰点头,沈茶很嫌弃的撇撇嘴,让梅林给他打盆热水,好好洗洗脸,“一会儿给你弄碗姜汤,别真的病了。”

    “病了就可以在家待着了。”齐志峰抽了两下鼻子,“小茶姐姐,我今天晚上可以留下来吗?”

    “这个嘛……”沈茶摆摆手,“我说了不算,要听南公子的。我刚才已经派人去找他了,你要是病了,就让他把你给领回家去好好养病,你要是没病,明天乖乖的去办差。”

    “小茶姐姐!”齐志峰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你……你好狠的心呐!”

402 生病的小孩

    不出所料,没过多一会儿,齐志峰就开始狂打喷嚏,鼻涕、眼泪也是狂流不止。

    金菁一边递给他帕子,一边念叨,“这一次啊,就是我也不能再帮你说话、再站在你这一边了,否则,就是真的害了你了。苦肉计是没错,但也要掌握好分寸,是不是?自己受点罪是可以的,但也不能这么受罪。”他伸手摸摸齐志峰的额头,一脸担忧的转头跟沈茶说道,“有一点发热的迹象。”

    “鼻子……不通气,嗓子疼。”齐志峰委屈巴巴的看着两个人,“难受。”

    “现在知道难受了?”金菁翻了个白眼,“刚才不是还神采飞扬的吗?以后还敢糟蹋自己的身体吗?看到你不舒服,那些不喜欢、不疼惜你的人会更开心、更高兴的。”

    “以后不会了,下不为例。”

    “嗓子疼就少说点话,看来这冻梨也不怎么样,对嗓子不适很好。梅林,再给他那一床被子来。”

    沈茶走过来给让齐志峰躺下,用被子把他给裹住,拿过梅林抱来的第二床被子盖在上面。

    “有点……闷,喘不过气!”

    “给你往下来点。”沈茶把第二床被子拉下来,看着齐志峰,“是不是好点了?”

    “嗯,好多了!”

    “这就是自己折腾出来的病,都是冻梨惹的祸!只要把身体里面的寒气驱散了,彻底发了汗,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沈茶朝着梅竹扬扬下巴,“把那些梨丢出去,别让我再看见它们。”

    “这跟梨有什么关系。”金菁朝着梅竹眨眨眼睛,“给我留着,千万别扔,放在屋外就行了。”

    沈茶无奈的摇摇头,看看躺在床上,小脸慢慢开始变红、呼吸慢慢变得开始粗重的齐志峰,有些担忧。

    “小菁哥,你说咱们是不是还得找个郎中过来看看?我虽然给他把了脉,觉得确实没多大的问题,但……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也行,我去跟掌柜说,你在这里看着他。”

    金菁点点头,站起身来,跟在梅竹身后走出房间。人都走到房间外面了,还在跟梅竹唧唧歪歪,说什么都要让梅竹答应把这么好吃的冻梨留下来。

    梅林被他念叨烦了,威胁他要是再叽歪,就直接丢到泔水桶里,金菁这才闭上了嘴巴。

    走到大堂,找到正在烤火的掌柜,简单的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听到齐家的小公子居然病倒在自己的客栈里,掌柜真的被吓到了,刚才的那一丁点瞌睡马上就给吓眉了。他从凳子上跳起来,连没穿斗篷就要往外跑,金菁想拦都没有拦住,可见掌柜的速度是有多快。

    结果,掌柜连门都没出,直接碰上了收到沈茶传信、赶过来的耶律南,得知他家阿峰发热,直接拦下了掌柜,让耶律合宜拿着自己的名帖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看到站在大堂的金菁,身上的狐裘都没脱,大步流星的走到他面前,顾不上寒暄,直接问齐志峰现在的情况。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子啊!”听了金菁的话,耶律南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那么一点点,跟在金菁的身边往齐志峰的屋子走去,“多谢将军、军师照看他,幸好他来这里了,要不然……”

    “什么照看不照看的,他肯来跟我们说,就说明把我们当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就别说这么多客气的话。还有啊,这小子可不像表面上看着这么没心没肺,心里装的事可不少!”金菁拍拍耶律南的肩膀,“他是觉得你们事情太多,担心你们为这个分神,这才没说。”

    “这小子有的时候轴起来,也是让人无可奈何。”耶律南摇摇头,“再怎么说,也不能成心让自己生病。他……确实是没事吗?”

    “我们家将军久病成医,这样的小病大概也不会看走眼,你不用太过担心。”

    耶律南点点头,沈将军跟三太爷的关系,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三太爷登门的整个过程也没有背人,掌柜都派人跟他详细说了,他倒是很意外,这两个看上去完全不搭界的人,居然是同门的关系。虽然只是医道,但也是出乎意料了。不过,三太爷是有名的医术圣手,疑难杂症,不说是药到病除,但三剂、五剂汤药下去,病证也消失一大半了。沈将军在这个师门耳濡目染,哪怕不是真正学习这一行的,相比较他们这种门外汉也是强太多了。

    两个人推开房门,就看到沈茶坐在床边,给齐志峰换降热用的帕子。

    听到门口的动静,沈茶歪了一下身子,看到耶律南要往这边凑,赶紧摆摆手。

    “南公子先去烤烤火,把身上的寒气驱驱再过来,免得再把这点寒气带给阿峰弟弟。”

    耶律南答应了一声,赶紧脱掉身上的斗篷,在炭盆跟前把自己的身体烤暖和了,才轻手轻脚的凑到了床榻边上,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沉沉睡着、小脸红扑扑的齐志峰。

    “沈将军,我让合宜去请太医了,一会儿就能来。”他看看齐志峰,“怎么样?”

    “发热是正常反应。”沈茶把大概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她看着耶律南,“那几个欺负他的人结果会变成什么样不是很紧要,紧要的是阿峰弟弟的病可以尽快的好转。所以……”

    “沈将军,我明白的,不会冲动行事。既然他已经把事情都捅给王叔了,那我们就等王叔的裁决好了。”耶律南坐在床边,接过沈茶手里的帕子,放在齐志峰滚烫的脑门上,“我真是又气又急又心疼,虽然我总说他不让我省心,但不省心背后的那些东西,却是……”

    “戳在人心上最柔软的地方上了。”

    “军师说的对,真没办法让人对他生得气起来。”

    几个人说话的这个空档,耶律合宜已经把太医给请来了,在掌柜的引领下来到这个屋子。

    老太医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之后,就来到床边,很认真的给齐志峰把了脉,翻翻眼皮,看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把齐志峰的手重新塞回到被子里面去。

    “南公子,不必担心。”老太医站起身来,“齐公子只是受了点风寒,不要紧的。像这样发发汗,把身体里的寒气散掉,再休养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

    “那……他用不用吃药?”

    “不是什么大问题,药还是要少吃,毕竟,是药三分毒。还有,这种寒凉的食物,以后还是少吃。齐公子现在还年轻,可能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但二三十年之后,上了点年纪,有些病症就会反应出来了。”

    “是,谢谢您的提醒,我会控制他少吃点亮的东西的。”耶律南向老太医行礼,“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还有啊,在他彻底好之前,不要轻易挪动,免得再次沾染风寒。这里外一夹击,不想吃药也不行了。”老太医看看屋子里面的情况,“屋内保持一定的温度就好,炭盆不要放太多,还有,注意通风。”

    “是,您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

    老太医很满意的点点头,又留下了一个饮食的清淡,这才拎着药箱和耶律南出去了。

    沈茶和金菁看着躺在床上,烧的昏昏沉沉的齐志峰,同时叹了口气,这下可好了,不仅差事不用做了,连灵柩入陵这样大的仪典也不用参加了,从某个方面来说,倒是真如了他的心愿了!

403 流言

    送走老太医,耶律南站在客栈门口,出了一会儿神,招来自己的亲位,派他给王宫和齐府送信。

    根据以往的经验,爱子心切的齐家夫妇在收到消息后,肯定会亲自来客栈查看他们宝贝儿子的情况。至于他那位好王叔,耶律南忍不住冷笑,天性多疑的他,在听到阿峰病了,第一个反应应该是阿峰是装的,毕竟,前脚刚跟他面前告了状,后脚就一病不起,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太像苦肉计了,估计是个人就要心生怀疑,更不要说,王叔本身就是个疑心病极重的人。

    感觉到身上有点冷,耶律南推开客栈的门,走了进来,站在炭盆跟前烤火。在他看来,王叔肯定会仔仔细细的询问情况,不但会问他的护卫,还会把刚才那位来看诊的老太医召进宫中,也许还会派贴身的内侍过来名为探病,实为探查。若真的是生病,那自然是好,若是装病……怕是免不了一番斥责了。

    想到这里,耶律南脸上的冷笑更深,心中更是一片冰凉,那些天性凉薄的人呐,一旦登上了那个位子,手里握住了至高无上的权力,那些至亲至爱就更不会放在心上,留下的也只有算计了。

    感觉身子烤的暖洋洋的,耶律南准备回去守着齐志峰,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一脸担忧的掌柜。

    “爷,公子的情况……”

    “没什么大碍,就是吃了太多凉的东西,给冻着了,再加上他一路上染了些风寒,这一下子都爆发出来了。只是病得来势汹汹,看着很严重而已,不用太过担心。”耶律南拍拍他的肩膀,“估摸用不了多久,齐大人和齐夫人回来,不用通报,直接领过去就可以了。”

    “好的,爷!”掌柜快走两步,跟上耶律南的脚步,“爷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属下让膳房准备些热乎的吃的,好歹也吃一口。还有,晚上是不是要留在这里?用不用单独准备一个房间?”

    “嗯……”耶律南想了想,“不用单独准备房间,阿峰那屋子里不是还有一张软榻嘛,我睡那儿就行了,多准备几床被子就好。还有……吃的东西让他们多准备一些,简单点就行,多煮一点汤面,多放一些肉,多放一些菜,分给兄弟们,他们跟着忙到这个点儿,都还饿着肚子呢。还有汤里面多多放一些姜,这天儿太冷,不小心一点,说不准也会病了。”

    “好,我知道了,现在就去吩咐。”掌柜点点头,把耶律南送到门口,行了礼之后转身离开了。

    耶律南看着掌柜离开,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就看到梅竹已经接管了沈茶的活儿,再给齐志峰换帕子。看到他进来,微微欠了欠身。

    “老太医走了?”金菁倒了杯热水递到耶律南的面前,“这孩子平时是不是不怎么生病?”

    “确实是比较少,尤其近两年,基本上没这么严重过。”耶律南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走到床榻边上,微微弯腰,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是很烫的,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不用担心,不怎么生病也不是好事,这次彻彻底底的烧上一次,平日里积攒在身体里面不好的东西都会随之爆发出来,对他是很有好处的。”

    “将军说的不错,老太医也是这样告诉我的,让我不必担忧。还有……”耶律南拽了把凳子坐到金菁身边,“我已经派人去王宫和齐府送信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该来人了。”

    “齐公子要在这里住上几天,齐大人、齐夫人关心儿子,肯定回来看的。”金菁伸了个懒腰,“要不然……咱们都去大堂坐着吧,这里留梅林、梅竹两个就好,有点什么事,她们也能及时告诉我们。”

    “好!”沈茶站起身来,“咱们这么多人都留在这里也没用,屋子里人太多,对他也是不好的。”

    耶律南同意两个人的说法,向梅林、梅竹表示了自己的感谢,跟沈茶和金菁离开房间到了大堂上。

    挑了一张避风的桌子,掌柜给他们上了热茶,还摆了好几碟点心给耶律南垫肚子,厨下正在煮面,还要等一会儿才能端上来。

    “其实,那个流言刚出现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开始调查了。”耶律南拿了一块酥皮点心,咬了一口,“虽然很忙,但这事更大一点,我们没法忽视。”

    “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查出来了?”金菁挑挑眉,“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传出这样的话?”

    “是从牢里传出来的。”

    “牢里?”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摇摇头,“这……不可能吧?牢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传言?就算是可以,但也不至于流传到外面来啊!阿峰弟弟跟我们说,现在不只是重臣府邸,普通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了。”

    “是这样的,先王病逝,新王继位,都是要大赦的,我们跟夏国也是一样的做法,会释放一些罪名不是特别严重的那种烦人,比如什么小偷小摸、闹市街打架斗殴之类的,会根据结案时的情况以及他们在牢里的情况,酌情处理。当然,也不是白白放他们出来,他们总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通常情况下,每个处于的犯人是要打三十板子的,不想被打也是可以的,缴纳一定的罚金,罚金的数量也要根据他们各自的情况而定,少的大概就是一百两银子,多的也不超过三千两。”

    “所以,这个流言是从那些被放出来的犯人嘴里说出来的?”金菁摇摇头,“他们刚出来,不好好做人,不小心谨慎,怎么可能敢传这种会掉脑袋的闲话?不要命了?”

    “军师有所不知,头一批出来的都是那些家里不缺这点罚金的公子哥儿,就算在牢里住上三年五载,他们也不会收敛,依然我行我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们自己也承认了,那些话就是他们说出来的。”

    “他们承认了?”金菁噗嗤一笑,“这帮纨绔子弟万万没想到,刚从牢里出来没几天,就因为胡说八道又被南公子给抓去了。”

    “可不是,根本用不着什么严刑拷打,稍微吓唬一下,就全都招了。他们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在牢里的时候,因为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无聊,他们闲的没事就聊聊外面的人、外面的事。”

    “这倒是有可能,他们在牢里的时候,无论说什么,都不会传出来,可一旦从里面出来了……”金菁冷笑了一声,“这嘴上没有把门儿的,就给自己惹祸了。这么说,是没有人在背后指使了?我觉得未必。”

    “我也是这么想的。”耶律南点点头,看着掌柜端着一个大托盘过来,朝着两个人轻轻摇摇头,等掌柜把他的汤面和清口的小菜摆好,离开之后才继续说道,“但现在不宜大动干戈,还是悄悄探查比较妥当。”

    “不过,出现这样的流言,倒也在预料之中。”沈茶压低声音说道,“岚公子一天没有被册立,这样的流言就不会消失。这次摁下去了,过不了几天,还是会冒出来的,治标不治本。”他看看呼噜呼噜吃面的耶律南,“冷眼旁观,那位并没有这个意思。”

    “是没有,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真没有,反正……”耶律南耸耸肩,捞起碗中的一片羊肉塞进嘴里,“他自己是不会主动提这件事的,我们也不会去说,免得引起怀疑。所以,将军建议他到军中历练,是上上之策。”

    “完颜喜怎么样了?他……有没有要求见金国的使者?”

    “自从使团来了之后,每天都给他点上安魂香,让他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没有体力、精力去干别的。”耶律南把一大海碗的面吃得干干净净,“我昨天晚上还去看他了,睡得非常的踏实。”

    “那就好,安魂香对人没有什么不好的作用,剂量稍微大一点也是可以的。这些人让他安分一些,别出来闹事。至于那些金国使臣,南公子也不必觉得棘手,于我们而言,是个很好的借口。”

    “哦?”耶律南眼睛一亮,“沈将军的意思是……”

    “一个由金人自动送上门的、很好的出兵借口。”

404 设套

    “送上门的理由……”耶律南摸摸下巴,盯着汤碗想了好半天,轻轻摇摇头,“不妥。”

    “理由呢?”沈茶盯住耶律南,“拿住他们的把柄,借机生事,可比我们之前想的那些借口好多了,至少师出有名。”

    “容易给别人落下话柄,说我们是得理不饶人,或者说我们包藏祸心,好说不好听。”耶律南摆摆手,“不妥,不妥,我觉得还是让完颜喜亲自出面,请求我们出兵,这样显得更名正言顺。何况……”他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完颜萍只是表面上看着不聪明,心计其实是很多的。”

    “南公子对她的评价很高。”沈茶点点头,“确实,就凭着她算计亲父的这件事,就称得起这样的夸赞。”

    “何止啊,在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份心计。”耶律南苦笑了一下,“不怕两位笑话,当年我也是自诩才智过人,谁都不服,仿佛着天下就数我最聪明。可惜,出去游历的时候,碰上了这个硬碴子,差点儿栽在她的手里,好悬把命丢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在她手上冤死的人,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多。为了完颜宗承的那个王位,她可是算计了不少人,出了不少的力。”

    “为了她父亲的王位?”沈茶和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现在看来,应该是她自己的王位吧,完颜宗承也不过是她的挡箭牌而已。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完颜将军还有这样一面,真让人刮目相看。”

    “说的是啊,没想到她……不说了,说了也丢人。”耶律南打了个哈欠,“总之,就是人不可貌相。”

    沈茶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话,端着茶小口小口的喝着。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纷纷放下手里的茶碗,站起身来,往客栈门口走去。还没有站稳,三人就看到齐家夫妇急匆匆的冲进来。

    齐大人和齐夫人一进门就冲着耶律南去了,至于他身后的沈茶和金菁,完全顾不上了,夫妇俩抓着耶律南的手,着急的询问自己儿子现在的情况。

    “伯父、伯母,不要着急,阿峰现在已经好多了。”耶律南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秦老太医已经来看过了,他老人家说无碍,那必然是无碍的,秦大人的医术还是很信得过的。”

    “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齐家夫妇听到耶律南这样说松了口气,“听到这小子病了,我们就匆匆忙忙赶过来了,也没好好问问是怎么回事,既然秦老说没事,那就是真的没事。”

    “关心则乱,也是可以理解的。”耶律南回过头,这才看到沈茶和金菁离他还挺远,有些哭笑不得,“那个,伯父伯母,真正要谢,还是得谢沈将军和金大人。”

    “诶呦,我们光顾着着急了,还没见过沈将军和金大人。”齐大人拉着自家夫人走到沈茶和金菁面前,抱拳行礼,“二位,好久不见了,这是我家夫人。”

    “齐夫人好!”

    “这一次要多谢二位,要不然,这孩子的病情要给耽误了。”齐夫人笑眯眯的看看沈茶、看看金菁,“二位果然如老爷说的那般风采照人。”

    “多谢夫人夸奖。”金菁笑笑,侧过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阿峰弟弟的屋子在这边,请跟我们来。”

    齐家夫妇微微颔首,跟在沈茶和金菁身后来到齐志峰的屋子,推开门就看到梅林、梅竹正忙着,看到他们进来,两个人停下手里的活儿,向众人行礼。

    齐大人知道这两个女孩是沈茶的贴身护卫,并不敢怠慢,回礼的同时谢过她们照顾自己的儿子。

    齐夫人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儿子,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烫手,提着的那颗心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

    “齐大人、齐夫人就陪着阿南弟弟吧,我们先告退了。”

    沈茶一直都认为,人在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最希望的就是至亲挚爱陪在身边,希望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最想见到的人。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至少每次她生病,醒过来最想见到就是兄长。

    “多谢!”

    沈茶和金菁带着梅林、梅竹走了出去,耶律南跟齐大人耳语了几句,也跟着离开了。

    三人刚刚在大堂坐定,就听到客栈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客栈的大门被撞开,负责看守大牢的一个伍长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

    “公子!公子!”伍长跑到耶律南的面前,“牢里出事了!”

    “怎么回事?”耶律南微微一皱眉,朝着他摆摆手,“喘口气,慢慢说。”

    “公子,最近事情多,很多地方都从大牢借人手,狱卒就有点照看不过来了。这不,有十多个胆大包天的犯人,趁着人手不足、看管不严,在牢里开起了赌局。开始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但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赃不均,先是吵架,然后就动起手来。狱卒闻声赶来阻止,却也被牵扯进去。来换值的狱卒看情况不对,这才跑出来找我们帮忙。”伍长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边,“属下出来的时候,已经”

    “不仅在国丧期间聚赌,还打架?”耶律南被气笑了,“好,真的很好。”他站起来跟沈茶、金菁说道,“我过去看一眼,伯父伯母要是问起来……”

    “我们会告诉他们的,你快去忙吧!”

    耶律南率领自己的护卫,跟着伍长离开客栈,骑上马直奔大牢而去。

    “这是……不作不会死?”等到大堂里没人了,金菁压低声音,笑道,“放心了?”

    “嗯,这下他们想出来也不行了。”沈茶点点头,轻轻敲敲桌子,“那个……你怎么看?”

    金菁左看看、右看看,把梅林、梅竹安排去远点的地方站着,告诉她们如果有人来了,直接出声提醒。

    “两种可能。”金菁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个他说的是真的,那件事确实跟他无关。第二个,是想要祸水东引,嫁祸给……”他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说道,“完颜萍。”

    “那种可能更高?”

    “一半一半,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太好判断。”金菁摇摇头,“我有个想法,不如……”他指了一下齐志峰房间的方向,“我们从那里打开突破口,怎么样?”

    “不会成功的,还容易打草惊蛇。”沈茶想了一下,“还是从那边入手吧,越是心眼多的人,疑心病就越重,也越爱疑神疑鬼的,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给她设个套什么的。”

    “你打算怎么做?”

    “闹鬼!”

405 真的是巧合吗?

    金菁想要问问这个鬼到底是怎么个闹法,可他一看沈茶摆出的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乖乖的把嘴给闭上了,他敢肯定这丫头是不会跟他说实话的。别说是他,就算沈昊林在这儿,都不见得能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还是等她把计划都想周全再说吧!

    沈茶抱着手炉,半眯着眼睛,琢磨着怎么最大限度的给完颜萍添堵。

    对于耶律南的话,她不会全信,但也不会不信,完颜宗承当年是怎么当上金王的,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要说完颜萍对武定侯府和前金王长子之间的事情一无所知,恐怕也没有什么人相信。但她在武定侯府所谓通敌叛国的这件事上到底掺合了多少,还是得试探一下。何况,当年那些为了诬陷而伪造的证据,还要在她的身上得到答案。

    “在想什么?”看着沈茶那副随时都要算计人的表情,金菁还是没忍住,“这件事情,我们到底要不要跟小天说?还是有一些头绪之后,再慢慢跟他聊?这小子平时对什么事都看得很开,唯独在这件事上是一根筋,我是真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我们预料不到的事。”

    “自然是有了眉目再说。”沈茶有些无奈,“这是他的心结,同样也是我们的。”

    “何止是心结,如果在我们的手上都没有一个了断的话,恐怕我们死不瞑目啊!”金菁冷笑了一声,“你还记得当初这案子出来的时候,有多少人怀疑是国公府下的手?有多少人在他耳边吹风,说让他疏远我们?他是怎么做的?如果我们不查清楚,真的对不起他这份信任。”

    “当初说这些话的人,现在是个什么下场?他们自己持身不正,还有嘴去议论旁人的是非。你看他们获罪的时候,又有几个人为他们雪中送炭?又有多少人趁机落井下石?这种人的话,听听就算了,没有必要往心里去。但小天哥心里有个疙瘩,我是知道的。”

    “哦?啊!”金菁点点头,“是那件事?不单单是他想知道,我也想知道。”

    沈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想知道是因为好奇心太重,他想知道是担心他们有没有受牵连,日子过得好不好,你们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好吗?”

    “所以,他们到底在哪儿?”金菁一摊手,“这些年,他逮着机会就问你,你死活都不肯吐口,弄得他一想起这事来,心里就火急火燎的,他这些年来没恨上你,我都觉得是个奇迹。”

    “恨我做什么?恨我也不能为他解惑。”沈茶叹了口气,“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那几户人家凭空消失,绝对不会是我一个人能做得到的。别忘了,他们不见的时候,我还是挺虚弱的。虽然主意是我出的,把它变成行动的,可不是我。”

    “其实,你完全可以告诉他一点,省的他总是惦记。”

    “我做不了这个主,但这个黑锅我可以背。”沈茶眨眨眼睛,朝着金菁笑笑,“懂了吧?”

    “……这个……”金菁哼了一声,“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是好人,他整天都说喜欢你,就是这么喜欢的?由此看来,我们的决定没错,就是应该把他跟你隔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的心和我们是一样的,也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你俩一唱一和的,还很合拍嘛!”这回轮到金菁翻白眼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能说的都说了吧!”

    “也没什么,那几家的家里都有年纪比较小的小姑娘,我们商量了一下,就把她们送去……”沈茶无声的说出“金王宫”三个字,“当时送过去人数不少,总也有十四五个,现在就那个谁身边留下几个了,勉强也算得上是她身边的人了。”

    “你门不担心她们反咬一口?”

    “她们走的时候,年纪虽然小,但也到了通事理的时候了。何况,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并没有选她们,而是她们自己主动要求得。她们的家里都是深受伯母大恩的,如果没有伯母,她们都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她们想要报恩,我们需要人手,这叫一拍即合。”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事无绝对,但她们的家人还在京中,由专人负责供养。虽然这样做确实不太好,但事有两面,一方面解除她们的后顾之忧,一方面可以牵制她们。毕竟天高地远的,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的。幸好她们都是好孩子,没有让我们失望,关键时刻总是可以帮上忙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万一那位对她们很好……”看到沈茶似笑非笑的表情,金菁一拍脑袋,“是我想岔了,那位是典型的面善心狠的主儿。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对她们很好,但血海深仇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解开的。”

    “没错,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同意她们的请求。”沈茶停了一会儿,伸手摸摸下巴,撇撇嘴,“我现在别的都不担心,就有一点很犯愁。”

    “愁什么呢?”

    “你刚才说了,血海深仇啊!你说,我这要把消息传过去,她们脑袋一热,受了刺激可怎么是好啊!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什么线索,现在矛头指向了那位,我担心她们会受不了刺激,一下子把她给……”沈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要真那样就麻烦了。”

    “不至于,我觉得这也只是一个假设,需要查的事情很多,她们都是明白人,不会那么粗暴的。”

    “但愿吧,希望有一两个冷静又理智的。”

    “你不妨告诉她们,若想要翻案,必须由那位亲口说出当初是怎么谋划的,甚至那些伪造的证据都是怎么来的,把这些都写在供状上,让那位签字画押。如果没有这些,无凭无据的,没有人会相信我们的。”

    沈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

    “其实,要一个人死是非常简单、非常容易的事,但我们要的并不是这个。”金菁挑挑眉,“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更愿意把那位押上金殿,让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认罪,把她的罪行剖开在阳光下。”

    “或许,有那么一天,我们真的可以做到。而且,对于那位来说,死就是一种解脱,而我们要的,是让她这一生都在赎罪。”沈茶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笑,“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她轻轻敲敲桌子,“我是不会看在现在的交情上放他一马的,我相信小天哥也不会。”

    “我也不会。”

    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同时端起茶碗碰了一下。

    聊完这个事,两个人又扯了一会儿闲篇儿,大多数都是跟临潢府的吃食相关,虽然不如西京的那些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但更合他们的口味。

    两个人聊得正开心,就听到梅林、梅竹几乎同时喊了一声“齐大人”,他们还没站起来,就看到齐大人一个人已经走到面前,朝着他们摆摆手。

    “别多礼了!”齐大人自己拎了一把椅子过来,没说话之前先叹了口气,接过金菁递给他得奶茶,“多谢。”

    “大人这是……被夫人轰出来?”

    “可不是,她嫌弃我不会照顾人,留在那里像一堵墙似的,特别碍事,就把我给赶出来了。”齐大人一边喝茶,一边左看看、右看看,“阿南呢?这是又出了什么棘手的事需要他解决,把他给叫走了?”

    掌柜正好过来给他们续茶,听到齐大人的话,就把大牢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还说,要想知道具体的情况,还是等他们家公子回来才行。

    “呵,这帮人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齐大人听掌柜说完,冷笑了一声,“国丧期间聚赌、打架、打伤狱卒,真棒!真不怕死!”他看了一眼掌柜,“去把我的随从叫来。”

    “是,大人。”

    齐大人的随从听到传唤,很快就来了,齐大人把自己的手令交给他。

    “拿着我的手令,现在就去大牢,找到耶律南公子,跟他说,所有牵涉在其中的任何一个犯人,都不许放出来,不管他是不是在大赦的范围内。”

    “是!”随从应了一声,拿着手令离开了。

    齐大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让你们看笑话了,这些日子,到处都缺人手,不得不从大牢调人。本来以为有兵士看着,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没想到……幸好就是赌钱、打架而已,这要是心眼多的那些个,趁着乱跑出来,那才是真麻烦。”

    “这不就是之前没想到嘛,先辽王的灵柩是不是能入王陵,居然还争执那么久。要是没有这一出,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忙乱。不过……”金菁和沈茶对视一眼,“这也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还会因祸得福呢!”

    “哦?金大人此言何意?”

    “这次阿峰弟弟生病,根源并不是因为吹了风,也不是因为太过贪嘴,吃了太多冷食,而是被人给欺负了。”沈茶看着齐大人,把齐志峰跟他们说过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这个流言,是从大牢中带出来的,而牢中又发生了赌钱、打架这样的事,这两件事情凑在一起,真的是巧合吗?”

406 搅合搅合

    齐大人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是个很负责任的好父亲,平时也挺关心自家儿子的情况,他们父子也是可以坐下来聊聊天、聊聊地、聊聊星星,顺带谈谈人生理想的。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比较忙,别说喝茶聊天了,能碰面的次数都是少之又少,经常这个前脚回家,那个后脚就要走了。

    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儿子生病的背后还藏着这么多隐情。

    等到听完沈茶的话,齐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干脆拍案而起,连斗篷都不穿就要往外走。

    “齐大人,齐大人!”金菁手疾的抓住了他,把他拉回来,重新按回到椅子上,“您先等一会儿,这火急火燎的,是要干嘛去?”

    “进宫!”

    “进宫?”金菁哭笑不得,“进宫又干嘛去?”

    “当然是要告状了。”齐大人特别的理直气壮,“我儿子兢兢业业的办差,这群小王八蛋不好好干活,扯后腿不说,还说这些风凉话挤兑人。说我们齐家离了耶律家什么都不是?那他们自己呢?他们要不是耶律家的子弟,谁会看他们一眼?我要进宫,让王上给评评理,绝不能允许这群小王八蛋欺负人!”

    “您心疼儿子是没错,但……告状不太好吧?毕竟这是小辈们之间的纠纷。”

    “那怎么了?小孩受了欺负不说,还给欺负病了,还不允许家里的大人出头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可以出头,您就是把那些小子给打一顿,我想辽王都不会说什么的,恐怕还要给你拍手叫好呢!毕竟对于辽王来说,阿峰弟弟是他心疼的小辈,可比那些只会给他惹祸、什么事都不会干的族中子弟药亲近多了。”

    “那你拦着我干嘛?”

    “我拦着您,是因为您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把您的那颗心揣回肚子里去。”金菁拽着齐大人的胳膊不让他动,笑眯眯的说道,“您自己的儿子,您不了解啊?阿峰弟弟可不是那种受了欺负、什么都不说、一个人生闷气的主儿,您想做的这些,他都已经做完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们阿峰弟弟的心眼多着呢,从第一天开始,那几个人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间、说了什么话,说话时的语气、表情又是什么样的,全都让亲随给记录在册子上面,来客栈之前,他进了一趟宫,面见辽王,把这本册子递了上去。”金菁笑眯眯的看着满脸都写着“吃惊”二字的齐大人,又接着说道,“不仅如此,他还很干脆的跟辽王说,这差事他不干了,让辽王另请高明。”

    齐大人被自己儿子的这一串动作给惊着了,他知道儿子挺有心眼,也挺有主见的,但没想到手段这么厉害,他被惊得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工夫,才缓缓的舒了口气。

    “金大人,这真的是我家那个小子做出来的?”

    “如假包换。”金菁笑眯眯的点头,“阿峰弟弟亲口说的。”

    “好,好,非常好!”

    齐大人狠狠拍了几下桌子,声音特别的大,惊得掌柜都跑过来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没想到一过来就看到齐大人跟失心疯似的大笑,如果不是金菁拉着,都有可能蹿到房顶上,这跟平时那个温文尔雅的齐大人,完全就是两个人。

    “好,好,不愧是我的儿子,受了委屈、受了欺负绝对不能吞下去,一定要报复回去,要给那几个小王八蛋一点眼色看看!”

    沈茶朝着掌柜摆摆手,示意这里没事,请他悄悄地离开。这齐大人想来不是很乐意让外人看到自己发狂、不正常的样子,为了避免日后会有什么麻烦,还是装瞎比较好。

    掌柜向沈茶行了礼,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走到比较安全的区域,轻轻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真没想到,这文人发起疯来,比武人还厉害,真是吓死人了。

    齐大人狂笑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慢慢冷静下来,等他恢复平时那种温婉的文人风范。

    “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让两位看笑话了。”齐大人用手帕擦擦自己额头的汗,端起茶碗浅酌两口,“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太意外了!”

    “这个是可以理解的,做父母的大多都是希望自家孩子有出息,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旦这个心愿真正的实现了,他们会很高兴,比自己取得什么成就还要高兴。”

    “金大人这话说的中肯。”齐大人点点头,“我们一直都把他当孩子,都觉得我们可以护着他,有些事情,我们做不到,但阿南肯定能做到,没想到……”他轻轻叹了口气,“高兴之余又有点失落,孩子太能干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恐怕没有用武之地了。”

    “齐大人,不要这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沈茶笑笑,“关键时刻,还是要请长辈来指点迷津,替我们拿主意的。”

    “沈将军说的不错,年轻人的经验,确实是不如我们这些老家伙多,比较容易走错路。”齐大人把剩下的茶喝完,“你刚才是说,那几个小王八大听到的流言是来自大牢?”

    “不是我说的,而是南公子已经探查过了。他们之前就已经注意到市井中居然会有这样的传言,就派人去查,才知道这个流言跟之前的不同,是第一批被大赦放出来的几个公子哥儿传出来的,他们招供说,是在大牢里的时候闲来无事,随便聊聊的。”

    “闲来无事?随便聊聊?”齐大人冷笑了一声,“看来他们这牢里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啊,可以闲聊储君的事,可以在国丧期间聚赌、打架,让我都不免心生羡慕,想要进去体验一下了!”他站起身来,朝着沈茶、金菁深深行了一礼,“今日多谢二位,二位在回嘉平关城之前,还请赏脸,到寒舍一聚。”

    沈茶和金菁起身回礼,“好,一言为定!”

    三人再次回到齐志峰的屋子里,熟睡的小孩依然没有醒过来,但热度已经退下去不少了,呼出来的气也不像之前那么的烫手。

    齐大人和齐夫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听从老太医的建议,让儿子在客栈养病,他们回头派人把需要的换洗衣物都送过来。

    送走齐家夫妇,沈茶叮嘱掌柜,不管是耶律南公子回来,还是宫里派人过来探病,都要及时告诉他们,免得招待不周。

    金菁跟着沈茶回了房间,绷了一天的劲儿,终于松下来,倒在软榻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这一天真是累死了。”金菁抱住一个靠枕,在上面使劲的蹭蹭,“谁能想得到,今天来了这么一出啊?齐志峰这个臭小子还正经挺能折腾人的。”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这不是挺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居然同一天爆出来,我要是不趁机搅合搅合,就太浪费这么好的时机了。”沈茶也是一脸困倦,盘腿坐在软榻上,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下省了我们的事,不用担心那两个人会被放出来了。”

    “这耶律尔图也是惨,自从称王之后,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金菁看到梅竹推门进来,挑挑眉,“怎么上来了?只留你姐姐可以吗?”

    “齐公子一直都在睡,我留在那儿也没什么用,姐姐担心将军,就让我上来了。”梅竹给沈茶的身上盖了条毯子,“刚才四哥派人回来传信,齐大人没有回府,直接去了大牢,还派亲卫去给辽王送信。”

    “知道了!”沈茶闭上眼睛,微微点点头,“让小四盯紧点,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来报!”

    “是!”

407 事大了!

    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沈茶也没等到耶律南回来,王宫也没有派来探病的使者,这让她感到意外,也许跟齐志峰生病相比,大牢发生的意外似乎更为重要一些。

    “将军,军师!”梅竹推门走进茶室,跟沈茶和金菁说道,“齐公子醒了。”

    走进齐志峰的屋子,就看到他在梅林的搀扶下靠坐在床头,因为是刚醒过来,动作有些迟缓,样子看上去也有些萎靡,委屈的小模样就好像是草原上的小动物似的。

    看到沈茶和金菁,齐志峰下意识想要抬起手打招呼,但因为实在没有力气,不得不放弃。

    “都已经病倒了,就不要弄这些虚礼,老老实实的待着吧!”沈茶走到床榻边上,拉了把椅子坐下,伸手摸摸齐志峰的额头,“睡了这一下午,热度已经退了,你这底子好,病情虽然是来势汹汹,好得倒也挺快的。再好好的养上两天,应该就可以痊愈了。”她接过梅林递来的茶碗,送到齐志峰的嘴边,“先不要说话,把这碗水喝了,润润嗓子。不要着急,一口一口的慢慢喝,小心呛着。”看着他喝完一整碗白水,拿过手帕给他擦擦嘴边的水渍,她接着说道,“现在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

    齐志峰吸吸鼻子,闷声闷气的说道,“就是鼻子堵得慌、不通气,头有点晕,嗓子有点痛。”

    “这是很正常的反应,过几天就会慢慢转好的。”沈茶给齐志峰掖掖被子,“你现在的情况已经出乎意料了,发热了整整一个下午,本来想着明天早上能退热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热度退得这么快,这下大家都可以放心了!”她拍拍齐志峰的胳膊,指指放在靠墙软榻上的几个包袱,“齐大人、齐夫人来看过你了,陪了你差不多两个时辰,但你一直都没醒。这些是给你的换洗衣物,老太医说,你现在的情况不方便挪动,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养病,免得再次吹风、再次染上风寒。”

    “我就说啊,为什么那几个包袱看着那么眼熟。”齐志峰哑着嗓子,笑眯眯的说道,“原来爹娘已经来过了,他们是不是特别的担心、特别的着急?”

    “齐夫人一直都没离开你身边,还把齐大人轰出来,嫌弃他不能照顾你。齐大人在听到你受欺负,气得脸色铁青,若不是军师拦住,立刻就要找欺负你的几个人算帐了。”沈茶一脸不赞同的看着齐志峰,“我还是那句话,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伤害到自己,记住了?”

    “记住了,下次不会了。”看到沈茶的表情,齐志峰赶快赔了个笑脸,“不,不,不,没有下次了。”

    “这才乖!”沈茶回头看看梅林,“去问一下掌柜,粥熬好了没有。”

    梅林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离开屋子去找掌柜了。

    “小茶姐姐,阿南呢?”齐志峰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小小的期待,“他……你不是给他送信了吗?他……没来吗?是不是……很忙?”

    “他要是不来,你以为老太医是谁请来的?”看他这个样子,沈茶突然有点心疼,“好了,他已经来过了,只是又出了一点事,必须要他亲自处理,他连饭都没吃完就跑了,为的是早点办妥差事,早点回来陪你。”她简单的说了一下大牢发生的事情,“现在看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小事,要不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传过来,估计是很棘手。”

    “大牢?”齐志峰乐得拍了两下床板,“这玩忽职守的罪名一定,萧家又得鸡飞狗跳一阵子了。”

    和齐志峰一起用了晚饭,沈茶看着他重新睡下,这才和金菁一起离开。

    “小菁哥,我们出去走走吧,闷在这屋里一天了,快要被憋死了,去外面透口气,换换脑子。”

    虽然折腾了整整一天,但沈茶一点都困,大牢的事情没有一个定论,想来晚上是睡不着觉的。

    “出去转转没问题,但裹暖和一点,你可不能再病倒了。”

    金菁吩咐梅竹拿来两条最厚的裘衣,又给沈茶的大手炉重新换了新炭,跟掌柜说了一声。

    “外面太冷了,两位可不要走远了,也不要呆的时间太长,透透气回来就好。”掌柜有些担心的看着沈茶,“最好就是在客栈周围溜达溜达。”

    “嗯!”沈茶点点头,“我们就绕着客栈走两圈,您不必担心。”

    临潢府并不像西京似的有宵禁,哪怕是定更之后,街上也是灯火通明,来来往往有很多的行人,和白天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区别。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想家了。”金菁走在沈茶的身边,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也不知道,苗苗的魔爪有没有伸向我的花圃,也不知道,我的小心肝们是不是还健康的、顽强的活着。”

    “那些是御赐的花苗,都是价值连城的,苗苗不是没有成算的人,放心吧!”沈茶看了一眼金菁,“我也想回去了,想兄长,想小天哥,想酒儿,也想苗苗,只是还有些事情没交代清楚,没办法离开就是了。难得来一趟,总是要有点收获才行。”

    “想昊林是主要的,其他的人是顺带的吧?”看到沈茶恶狠狠的瞪着自己,金菁摆摆手,“别瞪我,我不说了,我闭嘴。”走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你说,大牢牵扯出来的麻烦,应该不小吧?我看着不太想事普通的玩忽职守,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传过来。”

    “再多的麻烦也不是我们的,越麻烦越好,尤其是那两个人,罪责越大,于我们越有利。”

    “真的……不去见见?”金菁小心的看看沈茶,“错过这一次,恐怕今生都无望了。”

    沈茶沉默了好半天,才轻声说道,“来之前,我是想过,如果有机会的话,远远的看一眼倒也是无妨。但现在,大牢那边出事,大约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时机了。”她听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各自安好,只要他们不来招惹我们,我们也不会太针对他们。但他们不要想着离开那间牢房,他们的余生大概就会在那里度过了。”

    “你能想开就好。”金菁拍拍她,看看天上飘落的雪花,“我们回去吧?”

    “再呆一会儿,我现在有些头疼,我们面临的困难,就是如何不动声色切入这场仗。我还是觉得,那三个使臣挺好用的,可你们都不同意我的想法。”

    “底气不足,容易被人诟病。”金菁摇摇头,“你的这个想法,虽然讨巧,但后续会有很大的麻烦,无论是谁都不会同意的。”

    “……好吧!”

    沈茶和金菁围着客栈绕了好几圈才回了客栈,一进门就看到掌柜忧心忡忡的在大堂里踱步。

    “掌柜,您这是怎么了?”

    “诶呦!”掌柜看到二人,快速扑到他们跟前,“沈将军、金大人,两位可算是回来了!”

    “慢慢说,别着急。”金菁扶住掌柜的胳膊,“出什么事了?”

    “真的是大事,不得了的大事,连王上都被惊动了。”掌柜深深吸了两口气,“公子怕两位惦记,也怕齐公子挂心,特意派了亲随来传话,他今晚不回来了,请两位和齐公子不要等他。”

    “看来大牢的事情很棘手。”

    “非常棘手。”掌柜的表情很严肃,“在审问的过程中,发现了倭人的踪迹。”

408 刺杀目标

    “倭人?”

    听了掌柜的话,沈茶和金菁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掌柜,那强大的压迫感,掌柜差点给他俩跪了。

    “回将军,公子派回来的护卫是这么说的。”

    掌柜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看看两个人的脸色,他能理解他们听到“倭人”为什么是这个反应,大夏的海境常年受到倭人的侵扰,即使大夏的水师强悍无比,从来没有让倭人得逞,但自己边境总留存这样的祸患,也是很烦人的。而且,倭人野蛮,所到之处烧杀掠强,无所不用其极。不单单是大夏对他们抱有很强的仇恨,就连远在北边的辽、金,对倭人也是很厌恶的,恨不得他们立刻从这个世上消失。

    “将军,军师,小的有一事不明,还请二位解惑。”等到沈茶和金菁坐好,在他们的示意下,也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这倭人常年生活在大夏南境外的一处岛屿上,和我们这里,可谓是天南海北、各居一方。他们……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活动?不管是哪一方面,都不太适合他们生存的。”

    “您的疑惑也正是我困惑的地方。”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轻轻点点头,“关于这一点,我们也觉得很奇怪。按照常理来说,他们长久以来惦记的一直都是如何占领大夏,在他们看来,大夏地大物博,百姓的生活很富庶,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么多的天灾,他们可以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不必整天提心吊胆,担心自己在睡梦中就被老天收了回去。”

    “将军,这是他们说的?”

    “嗯!”沈茶叹了口气,“前两年在西京,有机会看到被俘倭人的口供,他们那里的人几乎都抱着同样的想法。口供里也提到,他们不会惦记辽、金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觉得除了大夏之外,其他国家的人,日子过得跟他们一样惨。”

    “这……这……”掌柜有些哭笑不得,“我们的日子比他们过得好多了,哪儿像他们,连吃饱穿暖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井底之蛙的言论,不必放在心上。只是……”金菁摆摆手,摸摸下巴,沉吟了一下,“如今才过去两年不到,北方腹地居然出现了倭人的踪迹,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莫非,他们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沈茶伸出三根手指头,“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有三个可能。”

    “三个?”金菁和掌柜相互看看,“说说看,哪三个?”

    “第一个可能,是倭人发现自己没有能力攻占大夏,觉得这个目标遥不可及,所以他们改变了自己的目的,将攻击的目标转向了辽、金。被发现的倭人是他们在辽、金布置的眼线,让他们慢慢的融入这里的生活,渐渐的变成这里的人,缓缓图之,等待合适的时机,取耶律家、完颜家代之。这样,即使他们占领不了大夏,也能达到从岛屿迁移到平地的目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没有这个脑子。”沈茶的话刚说完,掌柜的脑袋就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倭人的外貌、衣着和生活习性都与我们不同,与西域来的那帮也不同,感觉……感觉……”

    “感觉就像是野人一样,除了逞凶斗狠之外,其他的都不会。”金菁赞同掌柜的话,“倭人……只要一露面就会被盯上,绝没有藏匿起来、安安稳稳度过的可能。”

    “说的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比较特别,很容易引起注意。”沈茶收起一根手指,“其实,第二个猜测和第三个猜测的本质都是一样的。要么是来吊唁的这群使臣偷偷摸摸带进来的,要么就是临潢府的王公贵族、朝堂重臣偷偷摸摸养着的,只是机缘巧合,被南公子发现了。现在想来,最靠谱的也就是这两种了。二位,你们觉得呢?”

    “这个……”金菁想了一会儿,歪头看着掌柜,“平日里临潢府的倭人会很多吗?常见吗?”

    “特别特别的少,几乎没有。”掌柜也绞尽脑汁的回想,“嗯,小的比较同意将军第二个猜测,应该是某个国家的使臣带进来的。据小的所知,跟咱们打交道的几个国家,也就是金、吐蕃、段氏跟倭人有过往来,相处得还算是可以。”

    “想起来了,我之前也听过这样的传闻,但传闻是传闻,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证实。”沈茶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说道,“对了,倭人跟大牢的事情有关吗?”

    “这个……”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两声轻微的“嗖嗖”的声音,抬头看过去,两个黑衣人从窗户里翻进来,冲到沈茶跟前,单膝跪地向她行礼。

    沈茶定睛一看,认出他们是一直跟在耶律南身边的护卫,作用跟她身边的暗影一样,除了保护主人之外,还担负着传递消息、刺杀敌国大将等职责。

    “两位请起。”沈茶伸手扶起他们,“有结果了?”

    “是!”个子略微矮一点的护卫说道,“公子刚刚审问完了倭人,怕将军担心,特意让卑下回来禀报。”

    “说吧!”

    “大牢的事情与倭人无关,能找到他们纯属巧合。本来卑下们是奉命去捉拿犯事狱丞的家人,没想到狱丞家的隔壁,居然藏匿着十个倭人。他们听到外面的动静,做贼心虚,误以为卑下们是去捉拿他们的,所以,为了逃命,就与卑下等发生了冲突。在打斗的过程中,倭人七伤三死,一个都没有跑掉。现在活着的已经由公子的亲随领重兵看守,将军可以放心。”

    “南公子办事妥帖,这一点,本将军相信。只是……”沈茶轻轻敲了敲桌面,“倭人是怎么进来的?是谁安置在那个院子里的?在那个院子生活多久了?”

    “倭人刚刚招认,他们是随金国使团进入临潢府的,之前两年,他们一直都跟金国的贵族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他们希望借助金人的力量,可以达到占领大夏的目标。听说这一次给先王吊唁,他们请求金人带他们一起来,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之后,金人才同意。”

    “不可能。”沈茶摇摇头,“他们说谎,无论哪个使团,你们都是严格进行检查的,尤其是金国,绝对不会露过他们任何一个随行人员的。”

    “将军,这确实是我们的疏漏。”两个护卫都有些不太好意思,“金人把他们放在了随行的箱笼里……”

    “箱笼?”沈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冷笑,“呵,还真是好心机、好谋划,他们这是已经盘算好了,哪怕在入城的时候,需要进行检查,也是对随行人员的身份进行核对,绝对不可能翻动使臣随身的物品,否则就太失礼了。他们正是拿住了这一点,才如此大胆的把人给送进来。”

    “是,正如将军所说,他们被送进临潢府之后,也没有被安置在驿馆,装着他们这些人的箱笼就直接被运送到那个小院子里。进入那个小院子,他们才从箱笼里出来。他们还说,负责运送他们的人再三叮嘱,不许他们随意出门,不许他们随意行动,否则出了任何问题,后果都由他们负责。”两个护卫对望一眼,“那个将军,他们还说……”

    “说什么?”

    “他们这次来临潢府的目的,是要刺杀吾王,还有……”他们看向沈茶,“大夏使臣!”

409 继续搅合

    “刺杀我和军师?”听了护卫的话,沈茶和金菁都愣了,“这话从何说起?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金菁同样是一脸懵,“虽然大夏和倭人确实经常发生冲突,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的,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仗也有好几千场了,但是,他们似乎跟我们沈家军并无任何的交集的,可以说是素不相识,刺杀我们两个……意义何在?”

    “这个……”两个护卫相互对望一眼,同时朝着沈茶和金菁摇头,“卑下们也不是很清楚。”

    “将军、大人,小的斗胆猜测一下,是不是倭人也不知道大夏使臣的来历。”

    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掌柜,请您继续说。”

    “是。”掌柜微微欠身,“按照惯例,贵国皇帝是要从京中派重臣出访的,但这一次却是例外,二位是直接从嘉平关城过来的。这样的安排,应该只有我们双方才知道,金人和倭人都不清楚。但大夏使团一入城,金人就应该知道所谓大夏使臣指的是二位,但他们向倭人隐瞒了这个事实,想来是有所图谋的。”

    “掌柜说的在理,有所图谋。”金菁冷笑了一下,“他们所图不小,这完全就是要借刀杀人呢!”他看看沈茶,“在看到我们出现在临潢府的时候,他们应该是又惊又喜,惊的是陛下没有按照惯例从京中派重臣前来,喜的是我们离开嘉平关城,他们可以方便动手了。所以,他们没有和倭人吐露实情,而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按照他们之前制定好的计划行事。”

    “如果倭人办事得力,行刺得手,他们可以去掉我们这个心头大患,顺手还能把这个黑锅丢到倭人的头上。当然,前提是,倭人已经被他们灭口。或许……”沈茶看看掌柜,又看看两个护卫,“辽王也会变成背黑锅的一份子,毕竟,我们死在辽国都城,辽王怎么都摆脱不了嫌疑。反过来说,如果倭人没有得手,且又死在与我们的缠斗之中,他们正好可以洗脱嫌疑。要是还有活口,他们同样也可以灭口的。这么一来,就算我们追查,恐怕也查不到金人的头上。”

    “坐山观虎斗,是金人一贯的风格。”掌柜点点头,“一贯的恶毒,一贯的……不择手段。”

    “对了,金国使臣下榻的驿馆可看管起来了?倭人被抓的消息有没有被走漏?”沈茶看着两个护卫,“你们有没有问出来,金人在城中是否还安排了其他的人手,要防备他们狗急跳墙,在城中跟他们打起来,可不是明智之举。”

    “将军说的是,公子也是有这方面的担忧,所以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非常迅速的安排好了。倭人所在的那个小院以及周围整个街区都被严密封锁,连只虫子都不会让它自由的爬进爬出,这一点还请将军放心。至于金国使团下榻的驿馆,之前他们在大街上打架的时候,早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不允许他们随意走动,现在也不过就是多加几层防卫。”

    沈茶轻轻点点头,手指有节奏的在桌子上敲打着,脑子里面快速的思索着还有没有漏掉或者忽略掉的线索,想了一会儿,她重新把目光转向两个护卫。

    “南公子有没有说,这些倭人是金国哪个使臣安排进来的,是完颜萍、完颜与文,还是金国那些部落的长老们?”

    “这个……”护卫们听到沈茶的问话,一时间愣住了,但很快他们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个子略高的那个站起来,向沈茶深深一揖,“多谢将军。”

    说完,他朝着金菁和掌柜点点头,快速的离开客栈,去找耶律南报信去了。

    沈茶看了看留下的这个矮个儿护卫,挑挑眉,“南公子派你们来保护阿峰弟弟?”

    “是!”矮个儿护卫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也不是,主要还是保护将军和军师。”

    “保护……我们?”金菁失笑,“南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你们还是好好的看着齐公子吧!他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现在生了重病,还是需要你们看顾的。”

    “……是!”

    该问的话都问了,沈茶挥挥手,让护卫退下。

    “掌柜,虽然齐公子已经醒了,热度也退下一些,但还是要盯紧一点。老太医嘱咐过了,若是齐公子夜里又发了热,马上派人去找他,多晚都没有关系。”

    “是,小的记下了。”

    沈茶叮嘱完了掌柜,和金菁一起又去看了一下齐志峰的情况,把跟掌柜说的话,和梅林、梅竹重复了一遍,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之后,才一起回了房间。

    两个人在软榻上对坐很久,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耶律南派护卫传递的消息可以让他们确认两件事情。

    第一件可以确认,大牢里的人,无论是否参与了聚赌、打架,都绝对不会因为大赦给放出来了。第二件,倭人的被抓,并供出背后主使,金人浑身有嘴,也洗不干净自己了。虽然他们三方分属于不同的阵营,但在外人的眼里,他们依然是一体的。不管是哪一方做出的这件事,外人都会认为是金人心怀不轨。

    “小茶,你说……到底是谁?”金菁沉思了一下,“我觉得吧,应该可以排除金国各部落长老,他们那些人,因利益聚在一起,但说到底也是各怀鬼胎,部落与部落之间、长老与长老之间都藏着小心思,做不出这种需要齐心协力才能做成的事。至于完颜与文那遍……”他摇摇头,“看着也不是很像。”

    “嗯,确实不像是他们的行事风格,最主要的还是他们现在群龙无首,实力虽强,但自从完颜与文暴毙之后,他们那边缺少一个主事的,要不然也不会眼巴巴的盼着完颜喜早点回去。现在他们自己内部都焦头烂额呢,大概也没有精力去搞这些有的没的。”沈茶轻笑了一下,“其实,我听完了他们的话,马上想到的就是完颜萍,这种做事的风格,这种行事的手段,跟她非常契合。还有,这种嫁祸于人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学得到的。”

    “说的是啊。”金菁点点头,“只是,嫁祸给倭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倭人能不能把这事办成,我们遇刺的消息传到西京,陛下该震怒还是要震怒,该揍倭人还是要揍的,没有任何意义。”他朝着窗户的方向扬扬下巴,“还是说,她真正想要嫁祸的,另有其人。”

    “自然是另有其人,倭人不倭人没什么重要的,不过就是她的棋子罢了。在这桩案子里面,重要的是那个在城里接应他们的人,以及帮倭人租院子的人,如果可以顺着这两条线去查的话,大概就知道完颜萍安排在临潢府的眼线是谁,还有眼线背后的靠山是谁了。”

    一边说,沈茶一边顺着金菁所指看了过去,听到外面出来很轻微的响动,两个人对望一眼,等到窗外的人离开,同时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你呀,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金菁无奈的摇摇头,“流言、聚赌、打架的事还没了,现在又冒出了这样的事,辽王和这两位公子、甚至辽国满朝文武,恐怕睡不了一个好觉了。”

    “金人和倭人的事,可不是我搞的,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要算在我的头上。”

    “话说回来,耶律南手下的这两个小子也不是很聪明啊,他们难道就没跟同僚打听打听,任何暗探在你这里都是无所遁形的?”

    “他们一直都跟着南公子,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能怪他们,以后他们吃过苦头就知道了。话又说回来了,金人都把自己的小辫子自动送到我们手里了,我之前的提议还是要被你们否决吗?”

    “这么不甘心啊?”金菁看看沈茶,被她的表情给逗笑了,“你觉得这个决定是我能说了算,还是你能说了算?就算我们可以用这个做做文章,也得回去跟大家商量一下吧?还得听听昊林和小天的想法吧?”

    “好吧,你说的对。”沈茶撇撇嘴,摆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其实,都不用,我也知道兄长不会同意的。”

    “那不见得啊!”金菁露出一个很贱兮兮的笑容,“你家这位兄长护短得厉害,哪怕你没受到伤害,他也不会放过想要伤害你的人的。”他啧啧了两声,“金人、倭人这一回全玩完咯!”

410 换个思路

    沈茶看完手里的这几封信,又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几个暗影,轻轻挑挑眉。

    “可以啊,现在都知道背着我做小动作了?”她站起身来,围着几个暗影走了几圈,停在影四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兄长那边知道我的情况,我一点都不意外,离开之前,他当着我的面跟你们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要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但这才几天的工夫,不仅兄长知道了,连陛下都知道倭人要行刺我的事了,你们正经挺厉害的。”

    “老大,这回可是真冤枉我们了。”影四摆摆手,笑眯眯的说道,“我们倒是想往西京送信,但也是有心无力啊!但国公爷那边,确实是我们说的,我们要不告诉他,回去必然受罚。”

    “陛下那边不是你们,还有谁会给他当这个耳报神?”

    “据属下所知,这一次是辽王亲自发了国书,八百里加急,送进了西京,直接面呈陛下。”

    “辽王?”沈茶微微一皱眉,看了坐在旁边的金菁一眼,“怎么会?他为什么……哦,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就算是外面的皮换了,里面的瓤子还是原来的,依然是老奸巨猾。”金菁冷笑了一声,“这的的确确是他能出来的事,趁着所有不可知的预想还没有成为现实之前,极力的撇清跟自己的关系。站在他的角度,是必须要这样做的,如果是我,大概也是这种想法。”

    “能让他专门八百里加急去送国书,现在的事态,应该比想象中的严重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仔细算一算,倭人被抓到现在已经快七天了,但审问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倭人只知道是来行刺的,其他的一概不知,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们没有必要替金人遮掩什么。可金人那边就像是一块铁板,无论怎么审,都咬紧牙关不松口。他们这是仗着不能用刑,尽力的拖延时间,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为什么不用刑?”沈茶一挑眉,“虽说两国开战,不斩来使是规矩,但这又没宣战,且他们先动的手,我们想怎么样都是可以的。各国使臣都在,也不会传出得理不饶人的话。”

    “怎么做是耶律南和耶律岚需要考虑的,与我们无关。金人一天不招供,他们的心,一天就不能放下来,谁也不知道这城里面是否还有金人的同伙,他们是不是还留着什么后手。如果在这段期间,不单单是我们,在临潢府的任何一个使团,出现了任何的不测、袭击,辽国都是择不干净自己的。所以,耶律尔图这么做,我倒是不惊讶,若不这么做,我反而会很吃惊的。”

    “军师说的不错,耶律尔图确确实实有这方面的顾虑,也不单纯是担心你们。”影四点点头,“金国已经乱成一团,自然不会看着对自己最有威胁的国家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所以,趁着还有能力搞事情,让两边打起来,甚至让辽成为各国讨伐的对象。”

    “所以呢?”

    “据我们收到的消息,耶律尔图不止给西京送了信儿,其他国家的君王也收到了国书,知道了在临潢府发生的事情。一旦出事了,都是金人和倭人做的。”影四看着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这一次,真的感谢辽王,要不然,京里的那些大老爷,可就要生事,要抓着你们总不回去的把柄做文章了。”

    “日子过得太舒服,所以想要没事找事吗?”金菁狠狠一拍桌子,瞪圆了眼睛,“怎么着,他们是想着再搞一次武定侯府的冤案?有些人在那桩案子里尝到了甜头,就想着还有下一次,是不是?他们自己也不摸摸自己吃饭的家伙还在不在,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是不是?”

    “军师,消消气,有陛下在,就不会允许他们为所欲为的。”影四轻轻叹了口气,“辽王的信送的很及时,送到陛下手里的时候,正好是大朝会的时间,那些作死的家伙正嚷嚷着要给你们点颜色看看,没想到辽王的国书就到了。陛下看完就让人当殿读出来,满朝文武才知道老大和军师离开嘉平关城之后发生了多么惊险的事情。在知道倭人和金人勾结,想要行刺你们的时候,愤怒到达了顶点。至于之前蹦哒的很欢实的家伙,被殿前将军们拖下去,每个人都挨了三十廷杖。”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倭人一直都是让陛下和阁老们头疼的存在,这一回那帮家伙算是触了他们的霉头,就连那些言官都不肯帮忙说情了。”

    “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沈茶朝着几个暗影摆摆手,“行了,回去歇着吧。明天就是入殓大典,耶律南派人送信过来,他明天晚上和耶律岚一起过来。解决了完颜喜的事,我们就该启程了。”

    “是!”

    等到暗影们离开,沈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陛下准备对倭国开战了。”

    “意料之中!”金菁笑了一下,“这世上护短最厉害的两个人,沈昊林和宋珏,他们一个有可能对金国下手,一个会对倭国下手。”

    “不要这样说,小菁哥,能亲手除掉这两个心腹大患之一,可是我辈之幸。”沈茶在房间里转圈,一边溜达一边说道,“现在,我越来越相信,武定侯府的事是有完颜萍的掺合了。我这几天一直都在琢磨,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一个思路,换另外一种想法。”

    “什么想法?”

    “你觉得当年的一些小细节,完颜喜会不会知道?毕竟他们兄弟情深,他哥哥有些话不能跟自己的父亲说,会跟兄弟吐露一二呢!又或者……”她挺住了脚步,“他当时年纪小,上了完颜萍的当,做了一些让他后悔终生的事情?所以,他现在才会那么的恨她,而她千方百计的想要灭他的口。你觉得,我们这一次把完颜喜当成一个突破口,去试探他一下怎么样?”

    “你现在是已经确定完颜萍就是主谋了吗?”看到沈茶点头,金菁摆摆手,“你到底是怎么减少对耶律南的怀疑的?就因为他的几句话吗?”

    “不,他依然是我怀疑的重点。”沈茶摇摇头,“我依然相信,在这里面,他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当时,他跟完颜宗承、完颜萍是一个阵营的,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要完颜宗承登上王位。但跟完颜宗承和完颜萍不同的是,他还有另外一个更大的图谋,就是造成金国现在这种混乱的局面,方便自己趁虚而入。”

    “所以呢?”

    “我们之前的想法是对的,他是想要利用这个搞掉前金王和那个王子,但没想过会牵连别人。”沈茶重新坐回来,“毕竟,他和耶律岚的计划不是脑袋一热想出来的,而是很久以前就想过了。”

    “你认为他在当年就想过要跟我们联盟了?”金菁眨眨眼睛,“那个时候,昊林和小天都已经扬名了,是吧?”看到沈茶点头,他摸摸下巴,“不排除这个可能。”

    “而且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跟他做事的风格不太相符,倒是很像完颜萍。”沈茶摆摆手,“这个不是我要说的重点。”

    “那你的重点是什么?”

    “我在犹豫,我们离开之前要不要去见见完颜喜,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记得当年的那些事,哪怕是不起眼的小事,或许对我们来说,也是很有帮助的。还有……”沈茶眯起眼睛,“我可以确定,现在的西京、现在的朝堂,还有替完颜萍做事的人!”

411 冰山一角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沈茶有些晃神,她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想起要见我?我记得在嘉平关城的时候,你对我避之不及。”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情况也不一样了,而且,我也知道,对你、对沈家军都有些误解。”

    “真难得,能从你这里听到这样的话。”沈茶看着对面坐姿很规矩的完颜喜,轻轻挑挑眉,“完颜公子,你出来一趟也不容易,时间有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此番前来,是请求沈家军、请求大夏的帮助。”完颜喜表情严肃,目不转睛的看着沈茶,“助我夺回王位,若我能如愿以偿,为父兄报了血海深仇,我不敢保证别的,至少在我活着、在我还是金王的时候,就不会与大夏为敌。”

    “要请求我们的帮助?”沈茶笑笑,“完颜公子说笑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公子已经请了辽王帮忙。如今求到我们这里,莫非辽王拒绝了公子的请求?”

    “沈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我确实向辽国借兵,想要借辽国的势力打回去。但是……”完颜喜耸耸肩膀,“你也看到了,辽国自己都乱成了一团乱麻,就算答应了我的请求,也不一定能满足我的全部要求。如果想要彻底平复金国现在的局势,必须还要有其他人的帮助。”

    “这是公子自己的意思,还是南公子的意思?”

    “都有。”

    完颜喜的态度看上去很真诚,若不是沈茶对他有很深刻的了解,或许就被他的这番话给说服了。可惜,他们之间也是打过一些交道的,这人是个什么脾气,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现在的这个样子,简直和他以前的表现判若两人。

    完颜喜看到沈茶脸上那一抹一闪而过的讥笑,心里一急,没有控制好自己,直接把心里话给说出来的。

    “沈将军,你也别不相信,这是我的实话。我确实是走投无路了,才找你、才找大夏帮忙的。但凡有其他的选择,我……我也不会登你们的门。”

    “这才是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对吧?”听了完颜喜的话,沈茶笑笑,拎起放在旁边的茶壶给他续了水,“虽然见面的次数比较少,但也算是老相识,对彼此都有些了解,那些蒙骗别人的瞎话就别说了,免得自取其辱。”放下手里的茶壶,她端起自己的茶碗喝了一口,“想要我答应你的请求,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有什么条件?”完颜喜很戒备的看着沈茶,“两国边境太平数十年,难道还不满足吗?”

    “放心,不是什么实质性的条件,只是有点事,我想要问问你。”沈茶盯着完颜喜好一会,在快要把地方给盯毛的时候,才慢慢的开口,“你跟你的王兄,关系很好吗?无话不说吗?”

    “……”完颜喜没想到沈茶居然会问这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自然是很好的,要不然,这么多年,我也不会总惦记着要为他报仇。沈将军,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这跟我们的合作有什么关系吗?”

    “你王兄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很喜欢过什么人?”

    “啊!”完颜喜一拍巴掌,“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哦?公子认为我要问什么?”

    “大家都心知肚明,沈将军不必故作玄虚。刚才沈将军还说,既然合作,彼此要坦诚呢!”完颜喜看着沈茶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轻轻叹气,“说起这个,我确实是知情的,那个时候我年纪小,很多事情也是听身边的人说的,但此事和我王兄的生死相关,记忆尤为深刻。本来以为这跟其他人没有关系,但没想到……所以,我一直都很内疚。之前在嘉平关城的时候,也因为心虚,不想跟沈家军任何一个人打交道。”

    “是因为你的原因吗?”

    “不是,我那个时候多小啊,就算王兄会跟我絮絮叨叨的说一些事情,我也是不懂的。”完颜喜把面前的茶都喝光,将杯子轻轻放在桌案上,“沈将军放心,这件事情,我不会再跟任何人说的,也不会告诉耶律岚和耶律南的。说到底,这是我们之间的纠葛,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想了想,“这件事情啊,如果让我来说的话,应该是完颜萍整个计划的一环。

    “你王兄早年是来大夏做质子的,她怎么能保证他会在大夏认识一位贵女,并死心塌地的爱上她呢?

    “她不能保证这个,甚至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发生。这么说吧,如果王兄没有爱上那位侯夫人,完颜萍是不会疯的,更不会疯得像现在这么厉害。她现在变得,让我感到非常的陌生,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温婉和善的堂姐了。”看到沈茶怀疑的眼神,完颜喜苦笑了一下,“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从我记事开始,印象中的萍姐姐很符合人们对大家闺秀的描述,虽然她功夫很好,但从来都不恃强凌弱,反而对那些弱小是关爱有加的。”

    “这么看来,我们认识的完颜萍,并不是一个人。”

    “不,她变成现在这样,是有原因的。她跟我王兄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感情很深厚。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我王兄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后来,我王兄去大夏做了质子,两个人分开了一段时间,完颜萍就把对王兄的满腔情意都放在我身上,我身边的奶娘说,对我非常的好,特别的照顾。等到王兄回来,完颜萍以为自己能如愿以偿了,没想到王兄心里却有了别人。那个时候,她身边有个谋士,听说特别的厉害,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王兄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就告诉了完颜萍。后来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她用这个事,毁了那位侯夫人,也抢走了父王和王兄的王位,诬陷他们卖国求荣,诬陷他们是金国的罪人,人人可以唾骂,人人得而诛之。”说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至于完颜萍是怎么把这件事做成的,需要你们去亲自问她自己了。”

    “你恨她吗?”沈茶看着完颜喜,“她因为一己私利,不惜毁掉你的家、杀了你的家人,为她的感情陪葬。”

    “自然是恨的,因为真正毁掉这份感情的,不是我们,而是她自己,还有她的父亲。”

    “完颜宗承?”沈茶一挑眉,“他不赞成这门亲事?”

    “自然是不赞成的,而且,不止一次找我王兄的麻烦,警告他离自己女儿远一点。但当着完颜萍的面,又是鼓励她去追求我王兄,追求属于她的幸福。”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多谢完颜公子告知这一切。”

    “沈将军,我说的这些,并不是真相的全部,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剩下的,还需要将军自己去追查了。”

412 好计谋!

    到了约定的时间,沈茶把完颜喜交给了耶律南派来的人,站在大堂上看着他们离开客栈。

    回到茶室,金菁已经坐在刚才完颜喜的位置上,看到沈茶回来,他朝着她招招手。

    “把完颜喜送走了?”看到沈茶点点头,金菁叹了口气,“他专程来这么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说他来寻求我们的帮助吧,听他说话的那个腔调和他的态度,怎么都觉得不是那么的心甘情愿。”

    “心里有点堵,出去走走吧!”

    沈茶没回答金菁的问题,直接穿上了自己的斗篷,又接过梅竹递过来的手炉,又出了茶室。

    看到沈茶这个样子,金菁有些不放心,上一次见到她这么沉闷,还是沈昊林大病一场的时候。他叹了口气,招呼着梅林、梅竹,快步跟了上去。

    “我就是出去转转,不走远,您放心吧!”

    追到大堂,金菁就看到沈茶在跟掌柜说话,似乎是掌柜劝说不要这么晚出门。

    “我们还是绕着客栈溜达溜达,醒醒神。”金菁走到掌柜身边,“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行吧!”掌柜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才勉为其难的放行了。

    沈茶朝着他笑笑,和金菁一起出了门,梅林、梅竹跟在他们两个身后,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也没跟的特别紧,和他们差着三、五步的距离。

    出了客栈的门,沈茶也是一言不发,沉这一张脸,绕着客栈不紧不慢的溜达着。差不多溜达了有一圈,才缓缓的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整个人的感觉比刚才要舒服很多。

    转头看看金菁,发现他很担心的望着自己,沈茶朝着他笑笑。

    “小菁哥,我没事了!”她拍拍金菁的胳膊,脚下一个没留神,被一个小石块绊了一下,往前冲了两步,身子换了两下,被跟过来的金菁给扶住了。

    “小心看路,你这满脑子都在想什么?还说不让我担心?”金菁扶着沈茶的胳膊,“回去之后,我肯定会把在这里的事都告诉昊林。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换成昊林来教训你,是最好的选择。”

    “小菁哥,你不要这样,动不动就搬出兄长来。”沈茶无奈的扯扯嘴角,“我只是……只是有些难以置信,还有一些难过,替伯母感到伤心。”

    “你……相信完颜喜的话?”金菁放开手,两个人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在隔壁听得也算清楚,整体说得过去,但还有些小的细节经不起推敲。”

    “这桩案子已经过了十几年,那个时候,他也就是几岁的小孩,不记事、记不清楚事是很正常的。虽然他的表述有些含混不清的地方,但这也正好说明,他的这番话,并不是事先准备好的。毕竟,他也不知道我们这么多年还会揪着这件事不放。”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倒也解释通了。”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金菁抬起头看看布满星星的天空,再次飘落下了小小的雪花,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低下头,帮沈茶戴好了兜帽,“今年的天儿真奇怪啊,这雪下起来没完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也不能管老天爷的事,是不是?”沈茶也跟着叹气,“据我的观察,完颜喜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他对牵连到伯母的愧疚,对他王兄的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态度,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而且,叙述的整个过程,他的眼睛一直都很坦然的看着我,对于我提出的问题,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

    “原来真的是完颜萍,可是……从一开始就说不通啊!他说完颜萍之前是所有人心中最完美的大家闺秀,因为感情受挫,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你想想,从完颜王子到大夏为质,与伯母产生一点情愫,收到家信返回金国,最后就是……”说到这里,金菁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整个过程也不过就是六七年的样子,完颜萍因爱生恨,想要毁掉完颜王子,可能也就是两三年的工夫。你觉得这可能吗?一个天性善良、温婉娴淑的人,会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里变得如此的毒辣,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小菁哥说的对,这也是我的疑惑所在。”沈茶点点头,“完颜宗承对王位的觊觎,还有那些私人的恩怨,都是从他很小的时候就慢慢积累起来了,他身边就算是有耶律南那样的顶级谋士,如果之前没有安排的话,他也不可能达成所愿的。所以,完颜萍……变成现在这样,绝非一朝一夕,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骗人的,骗完颜喜一家,骗完颜宗承,也骗自己。”

    “反正她不是个简单的人就对了。”金菁冷笑着点点头,“我觉得她跟那位王子之间,未必没有感情,但完颜王子应该看穿了她的伪装,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再加上他来到西京之后,爱上了伯母,两下一对比,傻子都知道要选择谁了。”

    “其实完颜喜说,他认为他王兄做的最不好的地方,就是疯了一样去纠缠伯母。他认为即使两个人两情相悦,但已经分开了,各自有了新的生活,就应该咬牙斩断情丝。心爱之人的日子过得顺畅,不是最大的安慰吗?他认为如果不是他王兄的一意孤行,是不会发生后来的惨剧的,这也是他觉得很愧疚的原因。”

    “这小子看上去没什么心眼,脑子也不怎么好,但没想到活得倒是很通透。”金菁摇摇头,“只是……你觉不觉得,他有什么话没说出来?”

    “嗯,顺着他的意思去想,他应该是认为自己王兄后来偏执成那个样子,完颜萍功不可没。”沈茶停下脚步,“如果是这个思路的话,联系前后发生的事,倒是顺理成章了。”

    “是啊,假设完颜王子身边真的有完颜萍安排的人,那么,我更偏向完颜王子来西京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在他身边了。”金菁眯起眼睛,站在沈茶身边,靠着身后的石墙,“所以,完颜王子的一举一动,都在完颜萍的掌控之中。所谓什么谋士知道伯母存在的这回事,就是用来忽悠人的。哪怕这事真的是那个谋士查出来的,但挑唆完颜王子去纠缠伯母,一定是身边的人才能干得出来,还必须是深得完颜王子信任的心腹才行。”

    “我现在开始怀疑,之前所查的东西,都是完颜萍为了嫁祸给完颜喜、完颜与文他们所设计出来的,当年和伯母娘家勾结的金人,以及年前被陛下处死的金人,既不是完颜王子安排的人,也不是完颜与文的人,有很大的可能,他们全部都是完颜萍的人。”

    “若真是这样,那我不得不说一句,好心机,好计谋!”

    “完颜萍这个人,还真的不能小看,否则,就会被她当猴耍。”沈茶拍拍自己身上的雪花,“这样也好。”

    “怎么?被勾起了兴致?”

    “有这样的对手,无论是谁,都会很高兴吧!”沈茶看着宜青府所在的方向,“小菁哥,你就看着,看看我们谁才能笑到最后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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