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 卤水点豆腐
看到吐蕃使臣气呼呼的离开,耶律岚和耶律南兄弟俩松了一口气,同时,他们也深知树敌不能太多、不能自己推给吐蕃人一个同盟的道理,所以,跟其他各国使臣都是和颜悦色的,尤其是对着金国来的那三位,更是嘘寒问暖,似乎要把前段时间的怠慢一次性都给找补回来。
金国三个使臣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受到这么好的待遇,自从来到临潢府,他们就备受冷遇,辽国负责接待的官员,除了第一天把他们丢到那个驿馆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脸,颇有一种让他们自生自灭的感觉。今晚来参加宫宴,他们都已经做好了会遭白眼的准备,可没想到白眼没看到,耶律岚和耶律南对他们热情的态度,让他们受宠若惊。再想想之前吐蕃人被殿中所有人嘲讽的样子,突然觉得很满足。
跟其他国家的使臣都打了招呼,对他们的生活情况稍微了解了一下之后,耶律兄弟才来到沈茶、金菁和段羽瑄的桌前。
“段二公子,我们要跟你道歉。”耶律南朝着段羽瑄一抱拳,“发生这么不好的事情,是我们的失误。刚才我们跟回纥使臣也聊了一下,对他们也表达了我们的歉意。”
“耶律公子不用这样说,也不是你们让吐蕃那帮家伙捣乱的,有什么好道歉的。”段羽瑄摆摆手,还了一礼,说道,“我们也没有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只是希望耶律公子可以帮我们解决燃眉之急,能让我们安安稳稳的睡一个晚上,仅此而已。”
“这一点,段二公子不必担心,我们已经都安排好了,等到宫宴结束,我会派人跟你们一起回驿馆,帮你们收拾行李,带你们去新的住所。放心,这一次绝对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还有一个问题,刚才回纥使臣说,他们离开驿馆以后就不想再搬回去了,不知段二公子意下如何?”
“当然,吐蕃人住在驿馆一日,我们就不可能搬回去的。”段羽瑄朝着耶律岚、耶律南深深一揖,“在下替兄弟们谢过二公子,我等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二公子不要这么说,我们作为地主,没有招待好各位贵客,是我们的失职,我们应该早一点发现问题,大家就不用受这么多天的罪了。”
段羽瑄看了一眼准备要离开的回纥使臣,想了想,跟耶律南说道,“辽王呢,我们已经见到了,宫中准备的美食,我们也吃到了,不如现在就跟回纥使臣一起回去收拾东西,赶紧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才是正经。”看到回纥使臣走过来,两个人对望一眼,“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在下也是。”回纥使臣点点头,朝着沈茶和金菁一抱拳,“吐蕃人在宴会上受到了这么大的屈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不会明着找麻烦,暗地里指不定会干出什么。尤其是现在,他们生了一肚子的气回去,大概……会把驿馆给拆了吧?”
“这个……”耶律南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被段羽瑄和回纥使臣这么一提醒,深以为然,以吐蕃人的德行,他们都能干出火烧驿馆的蠢事来。他把耶律岚拽到一边,低声商量了一会儿,走回来跟段羽瑄和回纥使臣说道,“两位的顾虑是有道理的,这样,我们派一队兵士护送你们回去。万一,吐蕃人真的胆大包天,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这些兵士也可以派上一些用场的。”
“多谢世子,多谢耶律公子!”
耶律南亲自把段羽瑄和他的随从,还有回纥使臣一行人亲自送到了王宫门口,他派耶律合宜领一百辽兵护送两个使团回驿馆,离开之前,叮嘱耶律合宜,一旦吐蕃人闹事,就全部抓捕,若遇反抗,格杀勿论,不必有任何顾虑。如果吐蕃人抗议,一切后果、责任都有他来承担。
“可是,公子……”
“没什么可是,照着我说的去做。”
“……是!”
看着耶律合宜护送两个使团离开王宫,耶律南才慢慢的走回正殿,一进到殿里面,就看到耶律岚和齐大人已经跟沈茶、金菁聊上了,看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子,聊得应该是挺开心、挺投缘的。
齐大人是来跟沈茶和金菁道谢的,感谢他们这么长时间都很照顾他家这个欠揍的小子,并容忍他家这个小子的任性、胡闹,一点都没有不耐烦,反而还特别的有耐心。
“齐大人客气。”沈茶淡淡一笑,看看坐在齐大人身边的齐志峰,“齐公子跟舍弟年纪相仿,看到他,就能想到舍弟,就不自觉的把他当弟弟了。如有冒犯,还请大人见谅。”
“诶,将军不可这样说,我们家这个不成器的家伙,如果能有将军做姐姐,那真是求之不得。”
“能有这样的一个弟弟,也是在下的荣幸。”
齐大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轻轻叹了口气,“日后我们的来往会比现在要多,还请将军多多照顾他,多多提携他,不要嫌弃他顽劣。若他不肯听将军的话,将军尽管教训,不用有所顾忌。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是真的很希望将军帮我好好的管管他,省的总让人这么费心。”
“齐公子还是很乖、很听话,也很有自己的见解,跟大多数的贵族、高门子弟相比,他已经非常好了。再说,将门虎子,有齐大人这样优秀的父亲,齐公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看到齐志峰朝着自己竖起大拇指,沈茶笑道,“齐公子的年纪还小,太过拘束了,对他的成长不太好,现在这个程度是最合适的。”
“一直都有听说,将军性情冷淡,可如今一见,传说不可当真。”齐大人伸手拍了一下齐志峰的脑袋,“我家这个臭小子,如此上蹿下跳,将军都能容忍,脾气要比我好太多。我与夫人在家的时候,时常被他气得跳脚,每时每刻都想狠狠的抽他一顿,有的时候甚至在想,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个讨债的魔头生出来!”
齐志峰很不满齐大人对自己的种种评价,齐大人说一句话,他就暗暗的做一个鬼脸,若非在场的人定力都还算是不错,早就被他逗笑了,即便是这样,旁边聊天的金菁和耶律岚的嘴角也控制不住的往上翘。
而齐大人看到他儿子的这个样子,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总想要不由自主的去抽他。
沈茶看看齐大人,又看看齐志峰,轻轻叹了口气,这对父子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虽然齐大人嘴上很嫌弃自己的儿子,但如果儿子过得不好,心里不舒服或者在外面受人欺负了,第一个站出来为他出头的应该就是齐大人。反之,亦然。
耶律南回到正殿的时候,赶上齐志峰刚刚做完最后一个鬼脸,看到齐大人的手都已经举起来了,他赶紧走过去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护着。
“阿南,你来的正好,我爹要揍我,我明明没有做什么的。”看到耶律南过来,齐志峰一下子就扑到人家身上,还恶人先告状。“你看我爹,脾气又变大了,是不是因为过了年,年纪又大了一岁的缘故?上次谢大人给我娘诊脉,开了几副药给她,据说是对缓解情绪有帮助的,你说,我爹是不是也得喝两副?”
“你这个臭小子!”
“齐伯伯,您别生气,阿峰就是这个爱说笑的性子,您千万别当真。”耶律南拍拍趴在自己身上偷笑的齐志峰,“他就是看您不拘言笑,才喜欢逗您的,您要是生气了,可就是上了他的当了。”他低头看看齐志峰,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道,“回家之后不想挨打的话,就老实点!”
齐大人看他们两个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这几个年轻人有话说,就站起身来跟沈茶、金菁告辞,让他们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到家里去做客。
“齐大人慢走!”沈茶转向一直都望着自己的耶律岚,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好久不见,世子!”
384 茶逢知己
耶律岚仔细的算了算,他和沈茶、和金菁也有三年七个月没见过面了,上一次还是在夏、辽、金三国所谓的比武大会上见过,现在再见面,也不知道为何,他突然生出了恍如隔世的错觉,仿佛那一次的相谈甚欢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那次见面是耶律岚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夏国女将。
在见面之前,他对这位女将军一直都抱有极强的好奇心,想要看一看,这位在战场上一次性让他们辽国失去两位王者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坊间也一直都有传闻,甚至世面上也流传着这位女将军的画像,但绝大多数都过于夸张,已经失去了参考的意义。五大三粗这样的词已经算是温和的,甚至有人还说她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耶律岚对于这些话,自然是一个字都不肯相信的,他觉得这位女将军或许也就是比一般的女子略微魁梧而已。
只是,在比武大会上见到了真人之后,耶律岚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五大三粗、什么比一般女子魁梧,全都是他们的想象,就沈将军的那个小身板,这样的形容绝对是名不副实,弱柳扶风这个词还是很贴切的。
耶律岚记得自己当初盯着沈茶的那个腰身盯了好久,那腰细的呀,感觉自己两只手都能握得过来。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身体也不怎么好、身板也不怎么强壮的弱女子,居然生生的抽死了老辽王和他的继承人,耶律岚想不佩服也是不行的,尤其是见过了沈茶在比武大会上的英姿之后,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就牢牢的刻在他脑子里面了。
那次的比武大会,在时间上的安排不算特别满,有那么几天是比较空闲的,耶律岚就打着交流心得的旗号去找了沈茶,主要还是想要深入的了解这个人。不过,他去找的时候,有一点顾虑,毕竟她给人的感觉是非常冷淡、特别的不好接近,可真正的接触下来之后,他发现这只不过是错觉而已。
虽然这位沈将军是不怎么爱说话,但跟他接触的时间长了,相互有了个了解之后,话也慢慢的变多了。
他们之间并没有谈论那些兵法啊、战术啊之类的,大多交流的是一些读书心得,还有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之类的,反正聊得是很投缘,耶律岚觉得找到了知己,非常开心。
但美中不足的是,每次他跟沈将军见面的时候,沈将军身边总会跟着一个虎视眈眈的镇国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那位镇国公看他的眼神不是那么的友好。
现在听到沈将军的那一句“世子,好久不见”,耶律岚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被拉回来了,仿佛那空白的三年七个月压根儿就不存在一样。
“好久不见,沈将军!”耶律岚浅浅的回了一礼,就像他们之前私下见面时做的那样。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用眼睛快速的扫了一下沈茶,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腰上,道,“看起来,也没多大的长进。”
“请坐!”沈茶一点都不在乎耶律岚的话,请他坐下之后,轻声道,“这几年伤病不断,有几次还是很惊险的,世子如今还能见着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种不吉利的话可不能乱说,幸好镇国公不在,否则又该不开心了。他一不开心,倒霉的可是我呢!”
沈茶也想到她家兄长一向不怎么待见这位世子,那次比武大会,这位世子得空就要找她聊天,反而弄得他们两个相处的时间很少,这让沈昊林非常的不爽。
沈茶知道她家兄长是那种自己不开心了,就要让别人跟着一起不开心的人,所以,自己跟这位世子聊完之后,对方都会被她家兄长拎去“谈心”。至于这心是如何谈的,这两个人从来都没有跟她透露过一丁点。
金菁坐在一边,看看耶律岚,又看看沈茶,伸手摸摸下巴,觉得他们好像被隔离了一样,这两个人的世界是他们进不去的。
“我说南公子!”金菁戳戳坐在自己身边很淡定喝茶的耶律南,“你家这位世子大人,不会对我家将军有什么别的想法吧?看他望着我家将军那个眼神,感觉不太对呀!”
“军师不必担心,阿岚他对沈将军的感情只是单纯的欣赏,认为沈将军是他唯一的知己。”
“真的?没诓我?”
“当然!”耶律南很肯定的点点头,往金菁那边凑了凑,小声的说道,“之前不是说过,阿岚有打算求娶大夏公主吗?王叔曾经建议他,既然和沈将军聊得那么投缘,干脆就求娶她好了,但阿岚很坚定的拒绝了。他说,他跟沈将军是那种可以抛弃身份、地位、成长背景、甚至是性别之后,都能做一辈子朋友的那种关系,要是求娶的对象是她的话,他反而会觉得很不自在,会产生那种把自己兄弟娶回家的错觉。”他拍拍金菁,“据我刚才的观察,他们两个之间是没有那种感觉的。”
“好吧,看来是我想岔了。”
金菁朝着耶律南笑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听沈茶和耶律岚的谈话。
“许久不见,世子的变化倒是很大。”沈茶很认真的打量了一番耶律岚,“不是长相,而是给人的感觉。之前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和兄长都觉得世子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有点害羞、有点腼腆,但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因为年纪小,视野未开的缘故,说出来的话听上去很天真。”
“那现在呢?将军是否对我有所改观?”
“这个是自然的,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孩被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取而代之了。”
沈茶的话并没有说完,她觉得耶律岚经过三年多的历练,不仅仅是成熟、稳住了,还有点让人看不透。
从宴会一开始,这个人脸上的笑容就从来没有消失过,但笑意却不曾真正到达眼底,对很多人的态度都很礼貌,却又带着淡淡的疏离。
对于耶律岚的这种变化,沈茶是非常认同的。他并不是普通的世家子弟,他是辽王唯一的继承人,也将会是下一个辽王,需要从现在开始,就在文武百官、甚至是各国使臣面前树立一个威严。否则,主弱臣强,对一个国家来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辽国虽然是敌国,但她也希望自己的对手是实力相当的,而不是处于一个被碾压的状况。
“将军在想什么?”耶律岚挑挑眉,“对我现在的这种改变不太满意吗?”
“怎么会呢?人都是要长大的,有改变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世子想要服众,身上还少了一种威慑力。这种威慑力,并不是喜怒不形于色能达到的。”
“所以将军才通过阿南来告诉我,让我去军营历练一番?”
“辽也好、耶律也好,都是以武起家,历代辽王无论战绩如何,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世子若想着日后……自己也有那么一天的话,自然也不能免俗。否则,一个没上过战场的王,是得不到那些勋贵的尊重和臣服的,甚至有可能他们会以这个为借口来罢黜你的。”
“将军的建议是很好,我也很乐意听从,只是,有一点我想不太明白,还想请将军指教。”耶律岚很严肃的看着沈茶,“将军就不担心,你这样做是给自己培养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对手吗?”
“世子,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如果一件事情是命中注定要做的,不管有多大的阻碍、时间拖的有多久,该做还是会做的。所以,你要是注定成为我的对手,我怎么阻碍都是没用的。”沈茶淡淡一笑,“不过,你真的做好了准备,放弃舒适、安逸的生活,去艰苦的军营打拼?以我对辽王的了解,就算他同意你入营,也不会在最开始就让你领兵,应该是从最底层的小兵开始做起。”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做好了这个决定,无论多苦,我都会坚持的,你说了命中注定要做的事,怎么都会做成的。再说了,军营又不是龙潭虎穴,你一个女孩子都不害怕,我一个男子要是龟缩不钱,岂不是很丢脸吗?我要是做了逃兵,怕是再也无颜见你了。”耶律岚松了口气,“有一点你猜错了,父亲还是很担心我,所以,虽然同意我的想法,但也没有让我从小兵做起,他的意思是让我做个副将,既锻炼了胆量、长了见识,又能确保我的安全。”
“这样也好,本来我还以为辽王会不答应呢!”
“怎么会不答应?我跟他说起这件事,他甚至是欣喜若狂的。他一直都认为我不够果敢、坚毅,需要去历练一番。他也跟我说了心里话,如果我自己不提出这个要求的话,等过两个月,他也会提出来的。只不过,我的功夫和兵法都不够好,在入营之前,需要有经验的前辈进行指点。”
“哦?”沈茶一挑眉,“有经验的前辈是两位老将军吗?”看到耶律岚笑眯眯的点头,她叹了口气,“这样也好,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可以缓解他们悲伤的情绪,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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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 萧凤歧的道歉
宴会终究不是谈正经事的地方,在这殿中伺候的内侍、女官,指不定有多少别人的耳目、眼线,为了确保他们的谈话不会外传,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先辽王丧礼之后再详谈合作事宜。
耶律岚和耶律南本来就受耶律尔图所托,全权负责合作的事情,他们完全可以假公济私,根本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就算耶律尔图心中起疑,他们也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二位若是在我们这里待的时间太长,显得太厚此薄彼了,也不太好。而且……”金菁扬扬下巴,“我看萧公子是有话要说,已经站在那里看了我们好半天了。”
耶律岚和耶律南同时回头,就看到萧凤歧孤身一人站在不远处,看向他们这边,与他们的目光相对,同时微微颔首,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今日就这样吧,我们回头再见!”耶律岚和耶律南起身,向沈茶和金菁揖揖手,看看齐志峰,叮嘱道,“好好照顾将军和军师,不许闹腾、不许任性、不要给他们添麻烦。”
“岚哥哥怎么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我爹跟你说了什么?要不然你怎么会跟他一个鼻孔出气的?小茶姐姐、小菁哥哥,你们说,咱们认识的这些日子,我可曾给你们添过什么麻烦?”
“i这么乖,怎么会给我们惹麻烦?不仅没惹麻烦,反而帮我们解决了不少麻烦是真的。”
“听听,听听,小茶姐姐的这话才是最在理的。”齐志峰撅着嘴,对耶律岚的话表示了极度的不满,“要我说,我才是这临潢府里最乖的宝宝了,岚哥哥,你以后若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可就不跟你玩了!”
“好好好,以后不会说了,这次是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耶律南很吃齐志峰这一套撒娇耍赖的招数,可用在耶律岚的身上却不怎么管用,但到底还是最疼爱的弟弟,看他不开心,也是很心疼的。耶律岚伸手捏捏齐志峰的脸蛋,小声说道,“一会儿萧凤歧过来,不要跟他起冲突,这满殿的眼睛都盯着,你若是动手打了他,被人传到外面去,倒显得我们心胸狭窄,父亲和齐叔的脸上也不好看。忍忍,再忍两天,哥哥们替你教训他。若实在忍不住,随便讽刺两句,也是可以的。”
“嘲讽他两句,有什么意思?他那个人,就算明目张胆的骂他,他那张脸也不会变颜变色的,骂人的人一点都不会痛快。既然不会痛快,就没有那个必要去浪费口舌了,弟只等着两位兄长去教训他,一定要让他知道害怕,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打小爷的主意了!”
一边说着,齐志峰还一边握紧小拳头,使劲的挥了两下。
耶律岚看他这个样子,无奈的摇摇头,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阿南消受得起这个小磨人精,就他折腾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搁在其他人的身上,恐怕早就被逼疯了。
不过,这样的话,耶律岚是不会当着齐志峰的面说出来的,免得那两个小拳头没便宜给萧凤歧,反而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就不是太好了。
和沈茶、金菁告辞,耶律岚和耶律南兄弟往辽国重臣那边走,和萧凤歧擦肩而过时,留下了一句话。
“管好你家的狗,若放任自流,我们不介意替你管教的。”
萧凤歧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径直来到沈茶和金菁的面前,深深的行了一礼。
“萧公子请起。”沈茶伸出双手,虚扶了一下,“这是何意?”
“两位将军大人大量,不计较在下家人的行为,在下却不能置之不理。家人无状,冒犯两位将军,我代他们向两位赔罪。”萧凤歧又是一揖,“两位来临潢府,本想着上门拜见,未曾想出现这样的事,在下管束家人不利,实在没有脸面登门了。”
“萧公子说的是刺杀一事?”看到萧凤歧略微点头,金菁笑道,“这杀手又不是萧公子派出来的,萧公子何必替他人出头、代他人受过呢?”
“虽然跟我没关系,但还是萧家人惹出来的麻烦,我身为萧家一员,没能管束好他们,也是失职。”萧凤歧很认真的看着金菁,“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金大人会认为刺杀之事与我无关。”
“呵,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与萧公子交往不深,但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萧公子的为人处事,这种损人不利己、捞不到半点便宜,还会惹来一身腥的做法,实在不是萧公子的风格。若刺杀一事真的是由萧公子亲自出手,我们现在恐怕也不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了。虽然不至于跟那又蠢又笨的耶律菱少将军作伴,大概也好不到哪儿去。”
“金大人,这话说的,在下都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那就不用再说了!”
金菁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萧凤歧的反感,或许之前他对这个人的态度还稍微好点,至少没犯到自己手里来,没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跟自己没多大的关系。但自从知道了耶律菱案子的真相,知道两位老将军险些命丧他手,对这个人的印象一下子急转直下,看着他就觉得很恶心,一点都不想跟他打交道了。
“少将军的事,在下是有苦衷的。”
“萧公子是否有苦衷也不该跟我们这些外人说,你最该去解释的人此时正饱受丧子之痛,或者说……痛恨自己有眼无珠吧!”金菁拽了一下沈茶,拉着她以及一直都气哼哼的齐志峰重新坐下,把桌上的冷茶让女官撤掉,又重新倒了三杯热茶,分给沈茶和齐志峰,“萧公子的好算计啊,让在下开了眼。可惜,你的这些手腕、心计若是用在了正当的地方,应该会比现在有成就吧,真是可惜了!”
“金大人,我……”
“我说了,你的那些所谓苦衷,不该跟我们说,还是自己去跟老将军说吧,且看他愿不愿见你、愿不愿听你说话,会不会真心原谅你。至于刺杀这件事情,虽然不是萧公子的手笔,但归根结底,萧公子也是祸事的源头,如果没有之前刺杀齐公子的事,你的家人也想不到这上面来,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萧公子自己都做了错事,也就不能怪你的家人有样学样了。还希望萧公子以后可以管好自己,同时又能约束好自己的家人、手下、仆人,不要再惹是生非。否则,一旦再发生类似的事,萧公子怕是难辞其咎。”
“多谢金大人好意,萧某受教了!”
“萧公子客气,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听与不听,都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有,公子的歉意,我们收下了,若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
萧凤歧看看这三个人,心知再留下来,也是自取其辱,再次深深一揖,转身离开了。
齐志峰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了一声,说道,“不要脸的家伙!”
“诶!”金菁拍拍他,“这样的话,私底下说说没事,但当着别人的面,可不许说。知道你们有仇的,会感叹一句你是性情中人,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是个眼里不会揉沙子的。若不知道的,那说出来的话可就难听了,到时候,无论你怎么辩解都是无用的。”
“小菁哥哥的话,我记下了!”齐志峰朝着金菁一呲牙,“在外面不会乱说话的。”
“乖!”金菁看看左右,看到金国使臣蠢蠢欲动,也想跑到他们这儿来,轻轻挑挑眉,“我看这宫宴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回吧?”
“好啊!”齐志峰率先响应,“该见过的人已经见过了,该说的话已经说了,也没什么大事了,那咱们就回去吧!”一边说,还一边招呼着梅林、梅竹和戴乙给准备好斗篷、手炉之类的,他伸了个懒腰,穿好了厚厚的狐裘,看到沈茶和金菁也穿好了,“那我们过去跟岚哥哥和阿南打个招呼吧!”
“也跟你父亲说一声,告诉他,我们会先送你回家去的,免得他担心。”金菁拍拍他,“昨天你已经在我们那里住了一晚上了,今天说什么也要回家去做。”他压低声音,“你父亲大概会有事情问你,你回家等着去,一定要知无不言。”
“我们的……”齐志峰看到金菁点头,深深吸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386 吐蕃的报复
沈茶和金菁把齐志峰送到了齐府门口,亲眼看着他进了房门,才带着人离开,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回来的路上,齐志峰是有打算请他们到自己家里坐坐、喝杯茶,跟他的母亲认识一下。无奈现在时间太晚了,外面的风雪又太大,实在不方便上门,齐志峰只好放弃这个提议。
沈茶不愿看他那张有些失望的小脸,答应他等过几天闲下来了,一定要登门拜访。
“昊林说的不错,你以后若是有孩子,一定会溺爱得不得了。”金菁骑着马,晃晃悠悠的跟在沈茶的身边,“这阿峰弟弟跟你无亲无故的,不过就是和酒儿投缘了一些,你就对他……”
“小菁哥,不要乱说话,本来我们也是有打算要上门的,不是吗?”沈茶淡淡的看了一眼金菁,伸手掸掸他肩膀上的雪花,“现在正好卖了他一个人情,不是也挺好的嘛!”
“你呀,刀子嘴豆腐心,你就嘴硬吧!”
沈茶笑笑,抬起头看看天空,雪下得是越来越大,天儿也越来越冷。不过冷冽的空气反而对他们是有好处的,让他们有些发热、发昏的脑子可以快速的冷静下来。
“小茶,看了整整一个晚上,看出了什么门道吗?”
“呵,门道确实是不少,这辽国的朝堂,水还是很深的。你看今天晚上宫宴安排的座次,就已经很明白了。那些排不上号、没有资格来参加宫宴的小贵族就不说了,咱们也没见着,基本上都是依附这些大贵族的。而这些大贵族,又分别以耶律家、萧家马首是瞻。他们之间有彼此嫌弃、彼此看不顺眼的,也有那种明着谁也不理谁,却背地里却勾勾搭搭的,还有那些表面上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实际上是在背后互相捅刀子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不只是贵族,满朝的文武也是一样,文臣看不惯武将,武将瞧不起文臣,两边都掺合一脚的,被双方拉拢或者排挤。”
“是啊,一团乱麻啊!不过,像这样的事情,咱们都能看得明明白白的,耶律尔图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处理这种盘根错节的关系,太难了,牵一发动全身,不得不慎重。”金菁叹了口气,“平衡朝堂的关系,可一点都不容易,需要顾忌的事情、需要考虑的人情,实在太多了。”
“没错。”沈茶赞同的点点头,“耶律尔图之前不过是摄政王,那会儿他应该就已经瞧出这里面的门道了,甚至他自己就是搅乱这池浑水的一只手。只要朝堂上风平浪静、他和他背后的家族、贵族不受到损害,他就可以当作没看见、没听见、不知道,由着底下的这些人去折腾、去闹。但如今的情形可就不一样了,这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一脚踏两船、踏好几船的,他若是再装聋作哑、再不管,过不了两年,怕是要生出和金一样的祸端来。”
“耶律尔图是绝对不会让金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迫不及待的要跟我们合作,借着我们的力量帮他整肃这些乱子。表面上是平分……谁知道他会不会把那些想要除掉的眼中钉、肉中刺都扔到战场上,这么一来,这些人的生死就看天意了,与他和耶律家无关。”金菁笑道,“他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也只能说明一点,他已经老了,精力、体力都不如从前了。”
“我同意!”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客栈,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以前那个杀伐果断的人彻底消失了。”
在客栈的门前下了马,沈茶和金菁把马绳交给了早早等在门口的客栈伙计,嘱咐安鸣、李骏和戴乙带着兄弟们好好休息,提心吊胆的一个晚上也辛苦了。
“军师!”安鸣轻轻拽了一下金菁,“我们在外面席棚听额一些事情,也不知道是有用还是没用,我……”
“可与我们有关?”
“几乎没有关系,大多是这临潢府那些高门之间的事情。”
“这样啊!”金菁想了一下,看看被梅林、梅竹扶着走回房间的沈茶,“将军可能不太舒服,而且,今天也太晚了,既然与我们没有关系,就明天再说吧!厨下应该准备好了热水,让兄弟们好好洗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上一觉。”
“是!”
打发走了安鸣,金菁快步的追上了沈茶,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微微一皱眉。
“梅竹,去煮药,梅林,去准备热水,我扶她进去。”金菁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怎么也不告诉我?若我知道,早就让你回来了!”
“也不是很难受,只是头有些疼,不用那么紧张。”
进了房间,沈茶在榻上歪了一会儿,梅林就提着热水回来了,金菁又叮嘱两句,这才回他自己的屋子。
泡了个热水澡,喝完了药,沈茶觉得自己的头疼稍微好了一点,但眼皮子越发的沉了,还没等梅竹给她擦干头发,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梅林、梅竹把那些水桶都挪开,架起了屏风,沈茶这个样子,她们也不敢离开,就在靠窗的榻上守着。
本来以为,这一夜就会这么过去的,可没想到,刚过了二更天,外头就吵吵嚷嚷的,乱了起来。
听到外面的动静,梅林下意识的反应是不能吵醒沈茶,她快速的从榻上跳下来,绕过屏风,冲到了沈茶的窗前,看到她家将军依然睡得沉沉的,没有被外面的声音吵醒,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朝着梅竹打了个手势,让她出去打探一下情况,梅竹还没出门,影八就轻手轻脚的进来了。
“老大怎么样了?”影八进了屋子后,站在离床最远的地方,压低声音问道,“还睡着?”
“她吃了药就睡下了,刚才我看了一下,已经不发热了。”梅竹指指屋子外面,“这外面嚷嚷什么呢?大半夜的,出什么事了?”
“我……”
影八还没开始说,屋门又被推开了,披着个厚狐裘的金菁光着脚跑了进来,看看梅林、梅竹和影八的表情,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裹紧狐裘,转过屏风看了一眼沈茶,发现她并没有被外面的声音吵到,提着的心这才彻底的放下了。
“军师!军师!”影八朝着金菁招招手,让他坐在榻上,看梅竹给他上了热茶,小声的说道,“出事了,吐蕃人下榻的驿馆走水了。”
“吐蕃人?驿馆?”金菁喝了两口热茶,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哼,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放火的吐蕃人可抓着了?”
“军师英明啊!”影八竖起大拇指,“您老怎么知道是吐蕃人干的?”
“昨晚上的宫宴,他们备受嘲讽,负气离席,嚷嚷着一定会报复的。”金菁冷笑了一声,“没想到这吐蕃人还言出必行,幸亏回纥跟段氏的使团都搬走了,要不然,这篓子捅得更大了。”
387 蠢人蠢事
接过梅林递过来的热茶,影八吹吹热气,呼噜呼噜的灌了一大碗,感觉到身上微微出汗了,这才跟金菁说起驿馆失火的来龙去脉。
“根据驿卒所说,这场大火最开始是从驿馆一层放杂物的地方烧起来的,那个地方特别的偏僻,一般不怎么有人经过,所以,根本就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劲。所以,当他们发现着火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那会儿都烧了小半个驿馆。其实,最麻烦的并不是灭火,而是几个膀大腰圆的吐蕃武士,他们挡住救火的人,不许他们靠近驿馆一步。也是因为这样,在短时间内,火势蔓延得很快。”
“他们这是故意的?故意不让人救?太过分了吧!”梅竹惊讶的喊了一声,喊完才想起来,她家将军还在睡觉,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悄声的说道,“这又是是什么意思?他们要把自己人也置于死地吗?”
“肯定不是要对付自己人呐,吐蕃人虽然没脑子,但也不至于干出这种蠢事来,用自己嫁祸辽人,得不偿失啊。在火还没烧起来的时候,吐蕃人就已经拖家带口的跑出来了。”影八点了两根蜡烛,放在小桌上,叹了口气,说道,“负责处理这个意外的是耶律南,驿丞和驿卒都跟他保证,着火的地方从来没有易燃的东西,可以确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吐蕃人的目标很明确,他们下手的对象是驿馆的辽人、段氏以及回纥使团。他们是想,即便辽人、回纥、段氏没有人被烧死,也会被烧伤,这样,他们也可以出一口恶气。可惜了,人算不如天算。”金菁看了一眼床榻那边的情况,发现并没有动静,稍微松了口气,朝着几个人摆摆手,让他们说话的时候再小声一点,“看来,他们并不知道段氏跟回纥已经搬离驿馆了,可他们是先回去的,难道……从王宫出去,并没有回驿馆,而是去了什么别的地方?”
“军师,你有所不知,吐蕃人回去之后就开始作天作地的闹腾,那声音大的啊,都已经盖过了回纥、段氏使团搬家的动静,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影八轻轻叹了口气,“听说回纥和段氏两个使团已经离开驿馆,没有被困在驿馆里面,吐蕃人脸上强烈的失落,真的是一点都不掩饰啊,还一个劲儿说什么都是他们运气好,逃过了这一劫之类的。”
“凭这句话也能断定这场大火跟他们有关吧?”梅林皱着眉头,“耶律南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不是好说话。”金菁摆摆手,把自己的空茶碗递给梅竹,“再来一碗。”然后,看着梅林解释道,“而是他不得不这么说,这场大火说到底也是他们的失职,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像处理金国使团那样处理吐蕃人,就不会闹出这么多麻烦事了。吐蕃人是不是纵火的真凶,现在不重要了。对了,周围的店铺什么的,有没有受到影响和牵连?”
“没!”影八摇摇头,“幸好这两天一直都在下大雪,要不然,烧一条街也是可能的,要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就更大了。现在还算好的,只是烧了大半个驿馆而已。”
“那需要耶律南处理的麻烦不是太多,只是……驿馆烧了,吐蕃人会住哪儿?”
“这个我不知道,肯定是不会住在废墟里了。”影八凑到金菁身边,“有个很奇怪的事。”
“奇怪?”金菁觉得有点冷,让梅竹把炭盆往这边挪一挪,“怎么奇怪了?”
“我去看热闹……不是,是去打探消息的时候,住在驿馆周围的人,听说驿馆烧了,每个人都是欢天喜地的,甚至还听到有人说要庆祝一下。后来我才知道,自从吐蕃使团住进驿馆之后,他们就过上了生不如死的生活,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白天呢,吐蕃武士堵住附近商铺的大门,不许其他的客人上门,他们买东西给的钱,都不够人家的本钱,如果跟他们理论的话,那帮蛮不讲理的吐蕃人就直接砸店。”一边说,影八一边不停的叹气,“那些开铺子的人家都是苦不堪言,想要去报官也不能,吐蕃人堵门不让出去呀!只能忍着,毕竟他们在临潢府也住不了多长时间。但他们说这还不是要命的,让他们苦不堪言的是,每个晚上,吐蕃人都要在驿馆的院子里面折腾,喝酒、划拳、打架,甭管下不下雪,天儿冷不冷,就没有消停过。每个晚上都睡不安生,刚有一点睡意,一嗓子就被惊醒了。”
“吐蕃人也算人才,没来两天就犯了众怒了!”
“可不是嘛,我看住在周围的人,精神都不好,眼睛下面的阴影很重,脸上一点神采都没有。”
“这倒是跟回纥、段氏两位使臣的说法对上了。”金菁点点头,“不管怎么着,这事跟我们的关系不大。”
“未必。”沈茶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梅林,水!”
其实,不用沈茶吩咐,她刚出声的时候,梅林和梅竹就冲了过去,一个给端了水,一个给拿了棉袍。
梅林把沈茶扶起来,将手里的棉袍披在她的身上,拿过梅竹手里的水,慢慢的喂给她。
“好了!”喝了小半碗的水,沈茶摆摆手,朝着转过屏风的金菁笑笑,“小菁哥,有没有想过,吐蕃人没有地方住,会打我们的主意?”
“先不说这些。”金菁伸手探探沈茶的额头,掌心所触及的地方感受到了一片冰凉,这才放下心来,“热度退了,你感觉好些了没有?头还疼吗?”
“不疼了,已经好多了。”看到金菁担忧的目光,沈茶无奈的摇摇头,“你对谁没有信心,也要对苗苗有信心。”她让梅竹给军师大人搬了个凳子,自己拿了几个软垫靠在床头,“再喝两天的药,就没事了。”
“那就好,丧礼在三天后举行,这几天没什么事情就别出去瞎溜达了。”金菁重重的叹了口气,“什么时候醒的?是被我们吵醒了吗?”
“有一会儿了。”沈茶看着梅竹打了个哈欠,“你刚才咋咋呼呼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
“对不起,将军,我……”
“没什么!”沈茶摆摆手,“外面再嚷嚷一会儿,我也得醒。虽然病了,但耳朵还是好用的。”
“对了,你刚才说,他们打我们的主意,是想住到我们这里来?”
“嗯!”沈茶点点头,“你们刚才说了,这场大火的目的,无非就是要对辽、回纥、段氏进行报复,主要还是希望回纥跟段氏出现伤亡,这样可以祸水东引,让回纥和段氏去跟辽闹,自己也可以充当受害者,跟着一起起哄。但回纥和段氏搬走了,一丁点儿损失都没有,反而还暴露了这场大火是他们所为的这一点。这次的事,非但没恶心得了辽人,反而让自己无处安身了,吐蕃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以他们的脑子能想得到的,不过就是我们跟辽的关系好,住到我们这里来耀武扬威。”
“我们过得不好,耶律尔图心里不舒服,觉得对不起我们,吐蕃人就高兴了,是吧?”金菁冷笑了一声,“他们的那个蠢脑袋怎么就不想想,可能吗?辽会同意让他们住进来吗?真是痴人说梦!”
“蠢人才会办出这样的蠢事,活该他们被辽人压得死死的。”沈茶和金菁对望了一眼,“吐蕃……完了!”
388 不战而屈人之兵
沈茶的风寒在喝了三副药之后就彻底痊愈,虽然看上去人还有些懒懒的,但精神头貌似还不错。只是,为了防止有可能再次复发,金菁禁止她出门,禁止她太过耗神,叮嘱她身边的人,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消息,不要打扰她的休息。
在先辽王丧礼之前的这几天,临潢府是风平浪静的,毕竟国丧期间,像戏园子、赌坊、秦楼楚馆这种比较容易生事的地方都是歇业的,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的纨绔子弟也只能在各个酒楼晃荡,吃吃饭、喝喝茶之类的,连酒都喝不了,想要借酒打架,更不可能了。
耶律岚和耶律南接到客栈掌柜的送过来的消息,知道宫宴结束当晚,沈茶就因为风寒病倒了,也是很着急的,但他们实在是脱不开身,就让齐志峰代表他们前来探病,顺便给沈茶讲讲外面的笑话。
“为了让我排解无聊,他们让你过来陪我说话?你不忙吗?”
沈茶让梅竹给齐志峰端上一碗熏豆茶,现在很少有年轻人喜欢喝这个茶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喜欢,就比如她师父和晏伯,可没想到齐志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家伙也爱得不得了,每次来都嚷嚷要喝这个。这一次来临潢府,她特意带了两个大陶罐的熏豆茶,连同其他的礼物,一起送到了齐府。
“一点都不忙,虽然我和阿南在一起,但耶律家的某些事情,尤其是丧礼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我还是不掺合比较好。你们是不知道,他们家有些人,自己没什么本事,还总愿意挑别人的不是。”齐志峰端过那碗熏豆茶,深深的吸了口气,“好香!”
“耶律家还有人反对你们?”看到齐志峰捧着茶碗,一脸委屈的样子,沈茶叹气,“南公子就没什么表示?”
“小茶姐姐,嘴长在人家身上,阿南怎么管啊?总不能把他们的嘴给缝上吧?”齐志峰喝了大半碗茶,又啃了两块茶做的点心,“不说那些糟心的事了,你们这两天没出门,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我给你们说说。”
“哦?有什么大事?谁又作妖了?”
“不是大事!”齐志峰摆摆手,“倒是笑料,可以博小茶姐姐一笑。第一个笑料就是我们吐蕃使臣贡献的,驿馆着火的事,你们应该知道吧?”
“知道。”金菁点点头,招呼梅竹弄了个炭盆过来,把掌柜的早晨送过来的生栗子丢了进去,用长长的火钳子来回的拨楞,“外面一直都在传是吐蕃人放的火,怎么,找到确凿的证据了?”
“暂时还没有,但用心找的话,还是可以找到的。阿南派了人,表面上是收拾残局,实际上是想要找到吐蕃人的小把柄,他们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两天老实得很。只不过,驿馆烧了,他们无处安身,阿南给了他们两个选择。”齐志峰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个选择,自己掏腰包,在临潢府租一家客栈安顿下来。第二个选择,城外五里可以安营扎寨,那里是外郡的兵马来京时驻兵的地方。”
“吐蕃人肯定不会选择第二个,这可是比金国使臣的待遇还差。”沈茶拿了两个软垫放在自己的身后,“但是,让他们自己掏银子,肯定不会答应的。”
“是不答应,他们认为这个不合礼数,哪儿有让使臣自己掏钱住宿的。”齐志峰的眼睛一直盯着炭盆,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烤栗子的,“不过,他们抗议也没有,阿南说要么自己掏钱,要么赔偿驿馆的损失。”
“吐蕃人色厉内荏,表面上强横得很,其实心虚得不得了。”金菁冷笑了一声,“他们担心真的被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权衡利弊、得失之后,也会答应这个要求的。只是……”他抬起头看看齐志峰,又看看沈茶,“都已经撕破脸了,怎么不干脆一点,彻底离开,也免得受这个委屈呢?”
“小菁哥哥说的对,我也想知道。”齐志峰的目光从烤栗子上转移到了沈茶身上,“到底为什么?”
“无论是在宫宴上的无礼,还是在驿馆里的纵火,都是吐蕃使臣、随行武士个人的行为,是他们自己想要这样做的,而不是吐蕃王的意思。你们想想,吐蕃王对嫁过去的那位公主如此的宠爱,要是听说自己的臣子在自己心上人的娘家胡作非为、败坏他的名声,他会怎么想?会怎么对这些人?再加上,如果他们不等丧礼结束就提前回去……”沈茶露出一抹淡笑,“他们心里清楚,等待自己的,轻则罢官,重则丢命,甚至也有可能会牵连家人。综上,他们就算多不情愿,也会留到丧礼结束的。”
“我就说嘛,他们就不是那种伏低做小的主儿,居然能同意这样的条件,肯定是有原因的。”齐志峰点点头,“但人算不如天算,即使是我们也没有想到,城中所有的客栈都不同意吐蕃使团入住,无论他们出多高的价钱,都没有一家愿意接纳他们的。那些客栈老板、掌柜担心,吐蕃使团是做得出火烧驿馆的狠人,若是他们有什么招待不周的,惹怒了吐蕃使臣,没准儿自己赖以生存的客栈就被毁了,他们可不能拿一家人的生计去冒险。”
“害人害己啊!”沈茶接过梅竹递给她的药碗,深深吸了一口气,咕咚咕咚的都喝光了,然后把药碗还给梅竹,用白水漱漱口,又继续说道,“被所有的客栈拒绝,他们就吧主意打到我们头上了吧?”
“小茶姐姐英明,正是如此。”齐志峰皱着眉头,看她把黑乎乎的药汤子都给喝光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是他们刚提出要跟大夏使团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就被断然拒绝了。”
“他们不高兴了吧?会说辽人厚此薄彼,不把他们当回事。”
“可不是!”齐志峰一拍巴掌,“只不过,负责接待他们的官吏问了他们一句话,问完之后,他们就彻底打消这个念头,乖乖去城外安营扎寨了。”
“哦?”闻到了栗子的香味,金菁小心翼翼的夹了一个上来,放在碟子里面晾凉,“什么话这么有用?”
“他问吐蕃使臣,真的想要跟大夏使团住同一家客栈吗?听说镇国将军每天都会练武,真的不担心自己是专程送上门挨揍的吗?真的不担心自己是不是能全须全尾的离开临潢府?”齐志峰朝着沈茶坏笑,“小茶姐姐,这是不是兵法上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
听了齐志峰额话,沈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原来她在这群人心里是这么一个形象啊!
389 怪怪的
先辽王的丧礼如期举行,各国使臣按照之前通知的时间聚集在王宫门口,由礼官负责引领他们入宫。
灵堂设于王宫的西殿,先辽王的棺椁一直都挺在此处,因为是冬天,天气很冷,尸体的变化并不是特别的明显,至少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躺在棺椁里的这位和活着的时候并无两样。
西殿已经被重新装裹了一番,从里到外都是一片刺眼的白色,大殿正中间摆放着先辽王的灵位和棺椁,以耶律尔图、耶律岚、耶律南为首的耶律宗族子弟身穿孝衣站在棺椁的右侧,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很悲壮的表情。
大夏使团是第一个进去吊唁的,沈茶和金菁也是一身素缟,两个人的表情很肃穆,在礼官的带领下,进入西侧大殿,接过小内侍递过来的香烛,很恭敬的深深三揖,每一揖,耶律宗族子弟都予以回礼。行礼完毕,他们将手里的三炷香插在了灵位前面,走到耶律尔图众人面前,说一些请节哀之类的话,然后在小内侍的陪伴下离开灵堂,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偏殿。
辽国国内其他的贵族、文武大臣已经在下朝之后吊唁过了,就直接在偏殿休息,他们还要另外一个任务,就是要担负起陪伴各国使臣,让他们在宫里度过的这段时间,不要那么的无聊。
“沈将军、金军师!”
看到沈茶和金菁带着梅林、梅竹、李骏和戴乙进来,齐大人率先迎了过来,齐志峰跟在他父亲的后面,朝着沈茶和金菁挤眉弄眼。
“齐大人、齐公子!”沈茶和金菁朝着齐大人一抱拳,冲着看过来、向他们打招呼的其他大人微微颔首,“各位大人辛苦了!”
“这边请!”齐大人把他们领到安排好的座位上,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示意他好好陪着。“本官还有公务缠身,就先告辞了。”
“齐大人慢走!”看看齐大人又重新回到他的那个圈子里,跟其他的人讨论着什么,沈茶又看看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看的萧凤歧,轻轻挑挑眉,把自己的目光收回来,看了一眼不停的打哈欠、好像马上要睡着的齐志峰,好奇的问道,“平时你也起得早,也没见你困成这个样子?”
“哪里是起得早,是压根儿就没睡。”齐志峰伸了一个懒腰,“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快要累死了。你们是不知道,我现在脑袋疼得要炸掉了。”
“这是又发生什么了?难道是吐蕃人又作出什么新花样了?”金菁谢过给他们端茶水、端茶点的小内侍道了谢,请他拿一壶浓浓的茶过来,然后给齐志峰倒了一小杯,“这两天不是挺风平浪静的吗?我们出来逛了逛,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跟吐蕃人没关,是我们自己的事。”齐志峰连着喝了好几杯浓茶,依然没什么精神,趴在桌上,含含糊糊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一点小破事就能吵翻天。”他朝着齐大人的方向指了指,“看见没,到现在还没消停呢!先王陵寝早就修好了,可有人就是不想让先王入王陵。”他嫌弃的撇撇嘴,“好像谁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似的。之前还知道稍微掩饰一下,现在……哼,直接明目张胆了。”
“不准入王陵,是什么意思?”门口朝来一阵骚动,金菁看了一眼,就发现金国的三个使臣也吊唁完了,被内侍领着进来,正在跟殿中的大臣们打招呼。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他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齐志峰的身上,“没有这个道理。”
“跟脑子正常的人讲道理是可以讲得通的,和脑子不正常的人讲道理……”齐志峰连着打了三个哈欠,朝着金菁摆摆手,“那不就是对牛弹琴吗?他们那帮人是抓着先王死于非命,就是不肯答应先王入王陵。但这事岂是他们反对就能成的?昨晚上吵了整整一宿,都差点儿动手了。”他摆摆手,“不用管他们,随他们去吧,反正不会如了那帮人的意就是了。”
“说起来,这事跟你没多大的关系,你怎么也掺和进来了?”沈茶左右看了一下,让梅竹去找了个软垫,拿过来垫在齐志峰的脑袋下面,“趁着这个工夫先睡一会儿,等那边结束了,我会叫醒你的。”
“谢谢小茶姐姐,麻烦你帮我遮掩一下,千万不能让我爹看见。”
齐志峰抱着软垫蹭了两下,嘟囔了两句,没听清沈茶说了什么,就直接睡过去了。
“看样子是太累了!”金菁朝着小内侍招招手,问他要了一条毯子,盖在了齐志峰的身上,“沾枕头就着的这个本事,我也就在你身上看见过。”他看了眼一直盯着金国使臣的沈茶,“看什么呢?”
“无聊,看看而已。”
吊唁的整个过程虽然简单,但是耗时很长,等到各国使臣从王宫出来,回到各自下榻的驿馆、客栈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沈茶不知道其他人是个什么情况,反正她自己已经饿的是前胸贴后背了。毕竟王宫里今天准备的都是素斋,对于他们这些武人来说,哪怕吃个肚歪,也是不顶饱的。
好在客栈掌柜深谙其中门道,很尝过个中滋味,早早就已经安排店中的伙计准备好沐浴用的热水,吩咐灶下准备好热腾腾的饭食,只等着沈茶他们回来沐浴更衣之后再饱餐一顿了。
沈茶叮嘱随行的护卫,让他们自行沐浴、吃饭,今天在辽王宫整整折腾了一天,大家要好好的休息,就是有天大的事,也要等彻底休息好了再说。
做完这些时候,她朝着掌柜的微微点头,“多谢掌柜的为我们准备这些,您辛苦了。”
“沈将军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也是我们的荣幸。”
沈茶微微颔首,带着金菁和梅林、梅竹上了楼,小声的说道,“你们收拾好了自己之后,就把饭端到我屋子里,咱们一起吃。”她扫了一眼金菁,“小菁哥也来,我会让梅竹去叫你的。”
“看来在王宫里,你是看出了些东西的。”金菁点点头,“好,我等你的消息。”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在沈茶屋子里面聚齐,她跟金菁一人一张小桌,桌上放的是热气腾腾的炖羊肉,沈茶从自己的小锅里面扒拉出一大半的羊肉,朝着梅竹招招手,让她们姐妹和影七、影八分掉。
“说说吧,你看出什么东西来了?”金菁夹了一块羊肉放在嘴里,“在王宫的时候,你可是全程盯着金国那三个人的。”
“你不觉得他们……怪怪的吗?”沈茶喝了一口羊肉汤,“好鲜!”
“可不是很怪嘛!”听到沈茶说汤很鲜,金菁也喝了一口,“前几天,阿峰弟弟还跟我们说,金国三个使臣的属下公然在大街上打架,不是这个胳膊断了,就是那个腿瘸了,甚至还有人是被抬走的。巡防兵扣留了那些打架的人,通知三位使臣亲自过来领人,这三位也不怎么在乎脸面了,回驿馆的路上就吵上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不过,看今天这个情形,不像是大吵一架的样子啊!”
“是吧?”沈茶笑笑,“他们三个今天一直都没分开过,而且,我们经过花园的时候,那三个人的眼睛可一直都没有闲着呢!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们应该是……”
“暂时休战,齐心协力找到完颜喜!”
390 咋又是我们?
“他们的打算是不错,但实施起来的的话,还是有很大的困难的,毕竟这里是辽国,而不是金国,他们说了不算。”金菁从锅子里面挑了一块羊排骨,吹吹热气,等稍微凉了一点,咬了一口,晃着脑袋说道,“诶,现在金国,他们也说了不算,拳头说了算。”
“没错。”沈茶笑着点点头,“是这么回事。”
“这完颜喜被耶律岚和耶律南藏的严严实实的,金人在临潢府待了小半个月了,也没找寻到一丁点儿的踪迹,就算他们暂时抛弃彼此的成见,团结合作,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不能这么肯定。”沈茶看看掌柜的特意给自己煮的一碗阳春面,面不多,菜倒是不少,她拿起放在锅边的汤勺,从羊肉锅里舀了两勺汤,又夹了两几块羊肉放在面碗里,用筷子拌了两下,说道,“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大概没那么简单。”
“他们就算是要找人,最多就是寻摸几个重臣的府邸看看。难不成他们还想着要去辽王宫翻个底儿朝天?那不是上赶着去送死,生怕人家手里没有自己的小辫子嘛!”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沈茶,看到对方脸上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金菁倒是吓了一跳,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没拿住,他深深的吸了两口气,颤颤巍巍的问道,“那帮人不会真的有这个打算吧?那这个胆子……也忒大了点吧?”
“小菁哥,我们对金人也算是熟悉了,你觉得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陷害别人都像吃家常便饭,搜个王宫更不是个事儿了。”吃了两口自制的羊肉汤面,又吃了两口青菜,沈茶叹了口气,“今天在辽王宫等着的那段时间,他们可就没安生过,贼眉鼠眼的到处看。”
“嗯,我好像也看了,他们还找辽国的大臣聊天,可没人乐意跟他们说话,说两句就结束了。”
“我觉得,他们三个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分工协作,互不干涉,找到一点消息,就通个气儿什么。所以,他们隔三差五的就出去一趟,表面上是说要去方便、要出去透口气什么的,但实际上他们去干什么了,天知地知他们自己知。反正他们每次出去回来之后,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因为隔着太远,声音又太小,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伺候他们的小内侍应该是想要偷听一下,回去好跟耶律岚和耶律南说,可一旦他靠近,那几个家伙就不再说话了。”她停下来,喝了两口汤,笑眯眯的看着金菁,“若不是知道自己做的事没有那么光明磊落,他们又何必背着人呢?也亏得他们知道是在人家的地盘,行事不能太张狂,要不然,指不定会干出点什么来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金菁放下手里的筷子,转向沈茶,“我跟阿峰弟弟出去方便的时候,看到完颜与文的人到处乱转悠,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的,还想着要往后宫的方向走。幸好耶律尔图没有家室,否则,我都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准备……”他眨眨眼睛,坏笑了一下,”我问阿峰弟弟要不要警告他一下,他说不用,随便他们看,他们愿意怎么折腾都没关系。反正他们想要找的人不在这里。就算把王宫拆了,他们也会无功而返的。”
“其实,也用不着我们跟着瞎操心,耶律南他们一定准备好了,就等着金人自投罗网呢。”沈茶重新拿起筷子,“若说对金人的了解,我们还是稍逊他们一筹的。”
“老大,我有话要说。”影七叼着一块羊排,凑到了沈茶和金菁跟前,“我们在外面等你们的时候,听金国那些武士聊天,他们说准备在临潢府多逗留几日,若是辽国的礼官不负责接待,他们也可以跟吐蕃人一样,去城外驻扎的,反正吐蕃使团明后天就会离开的。”
“果然!”沈茶和金菁同时发出冷笑,“不过,这话他们是跟谁说的?金人似乎不怎么喜欢跟其他国家的使臣交流,居然还能聊得这么热络?”
“有人跟他们同病相怜呗!”影七把嘴里的骨头吐到一个小碟子里面,“是吐蕃的武士,他们是跟吐蕃人打听驻地的情况的。看吐蕃人的样子,其实也不太愿意搭理他们,只不过其他国家的人都躲着他们,好不容易有个自己送上门的,他们勉强说上两句。”
“为了得到完颜喜,金人也算是费尽心力了。”沈茶轻轻的摇摇头,慢条斯理的把那一碗面条都吃光了,摸摸自己的肚子,觉得已经很饱了。她站起来,端着个茶碗,在屋子里慢慢溜达,顺便消消食,“但他们注定要白忙一场了,耶律南和耶律岚是不会让他们找到人,只会把他们往坑里引的。”
“没错!”金菁点点头,把自己的羊肉锅都吃完了,摸摸肚子觉得才吃了半饱,蹭到沈茶的桌子跟前,把她没动过的那半锅挪到自己面前,“不过,咱们的岚公子和南公子这回要如愿以偿了,终于找到了借口,可以把人彻底留在临潢府。”
沈茶和金菁说的挺热闹的,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金人第一个选择下手的目标,既不是辽王宫,也不是王子、重臣府邸,而是他们这个不起眼的客栈。
金国使臣是认为夏、辽过从甚密、交情也是一日好过一日,辽很有可能会把完颜喜交给夏国使臣来看管,兵行险招,最不可能藏人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所以,他们三人在商量了之后,一致同意,第一个要找的地方就是大夏使团下榻的客栈。
只不过,有萧家杀手的前车之鉴,金人派出来的都是随行武士中最顶尖的,是刺杀一行的老手,对突发情况也是应对自如的,出发之前,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出现像萧家杀手那样的情况,哪怕是落入了对方的手里,也会自我了断的。
立下了军令状之后,三十个刺客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离开自己下榻的驿馆,悄悄的前往大夏使团所在的客栈。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定更了,都认为这个时候,客栈里面的人早就已经睡熟了,毕竟白天的吊唁活动实在是太耗心神,若不是他们有任务在身,这会儿怕是睡得不省人事了。以己度人,客栈的各位,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他们站在客栈门口,想了一会儿,为了以防万一,不惊醒里面的人,还是偷偷撬开几扇窗户,往里面扔了十来颗的迷香,然后迅速的撤到安全的距离。
等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工夫,确认迷香已经起效了,才有两个人回到窗户跟前,推开一点点,散散屋子里的气味儿,感觉差不多了,众人才弄开了客栈的大门,冲了进去。
客栈里面安安静静的,只有影影绰绰的一点烛光,三十个人分派一下各自的任务,大部分的人去后院搜查,他们认为后院才是藏人的最佳地点,如果这个客栈真的有密室或者地窖的话,那里更方便一些。
还有几个人直接跃起上了二楼,他们没有走楼梯,生怕自己的脚步声惊扰到屋里的人。虽然已经用了迷香,但他们还是不敢确认,毕竟都是亲自感受过镇国将军和那位军师恐怖手段的,他们可不想事隔多年,再次感受一次。
只是,金国的这些刺客并没有想到,从他们出了金国驿馆的那一刻,客栈这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当他们到达客栈的时候,里面早就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怎么又是我们?看着我们好欺负不成?”金菁躲在房梁上的死角,很不满的嘟囔着,“我跟小天之前有过怀疑,现在可以确认了。”
“确认什么?”沈茶用湿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你们两个又被着我们嘀咕什么了?”
“我们两个之前怀疑,命中带衰的,不是你,就是昊林。”金菁叹了口气,“现在我可以确认,这个人是你了,毕竟每次跟你出来,都能遇到刺杀这种事,这段时间尤为明显。”
“……”
391 三堂会审1.0
金国的三个使臣原来的计划就是想搜查一下客栈,看看完颜喜是不是藏在那里。轻轻的去,轻轻的离开,一点都不想惊动沈茶和金菁。刺客们临走之前,他们还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跟这两个人发生矛盾、甚至是冲突。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帮人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商量着怎么趁着这个机会把金国的心腹大患给除掉。按照这些刺客的想法,无论最后是谁成为金国的主人,沈家军的存在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若是在这个时候能除掉沈家军的核心,不说高枕无忧,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们不用担心外患了。
三拨来自不同阵营的刺客达成了一致,这才特意分出了八个功夫最好的人去偷袭沈茶。
至于那位军师,他们觉得不值得太过费心,顺手收拾了就行。
他们推开沈茶所在屋子的屋门,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虽然萧家杀手刺杀的具体过程并没有公之于众,但他们多多少少还是听说了一些,为了不重蹈萧家的覆辙,他们并没有急着冲进去。
等了好一会儿,发现里面确实是没什么奇怪的动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每迈出一步,都要低头看看脚下有没有陷阱,抬头看看房梁上有没有埋伏。
其实,做这些都是为了安慰自己的那颗不安的心,因为不能惊动客栈以外的人,防止被人发现去通知辽兵,所以,像蜡烛、火折子这种东西都不能用,刺客中也没有那种夜视很好的奇人,压根儿就看不清楚房梁是不是有人,只能一边安慰自己不会有事,一边仗着胆子往前走。
几个人就这么战战兢兢的接近了挂着床幔的床榻边,刚想要掀开床幔,就感觉到身后一股凌厉的寒风朝着自己极速的扑来,刺客们同时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妙”,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转身,准备迎敌,刚一转过来,就看到两道黑影已经冲到了他们的跟前。
让刺客们感到绝望的是,他们刚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一条长长的鞭子就已经朝着他们抽了过来,所有人都是一惊,脑子里想的根本就不是怎么躲开,而是“吾命休矣”。
那条鞭子抽倒了四个人,两个被鞭子抽了脸,两个被抽到了腿,剩下的两个算是逃过一劫。
沈茶下手的时候,还是留有余地的,觉得不能把他们给抽死,让他们受伤、不能动弹就行了。所以,并没有出现一抽即死的可怕场面。但即便是这样,那两个逃过一劫的刺客也被吓破了胆,想要夺门而逃,但有沈茶在,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跑掉的,他们还没跑到门口,就依次被鞭子裹住了脖子,重新给拖了回来。当脖子上的鞭子松开的时候,很荣幸得到了来自金菁的窝心脚。
“绑了!”金菁一挥手,从房梁上落下以梅林、梅竹为首的十几个护卫,“对了,把毒牙拔出来,别让他们死在我们手里。”他拍拍手,看看把鞭子收到腰间的沈茶,“将军,咱们怎么处置这些人?”
“押出去,丢到一楼大堂,等南公子来提人。”
沈茶在几个刺客面前转了几圈,看到他们严重无法掩饰的恐惧,冷笑了一声,和金菁一起离开屋子。
当他们出现在大堂里的时候,后院的刺客也被掌柜、客栈伙计和戴乙、李骏给押过来,有几个刺客还想反抗,不想配合的,被李骏揪住后脖领子,直接丢出去,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金菁走过去看了一眼,抬起脚朝着挣扎着要起来的三个刺客狠狠的踩了下去,紧接着就听到了三声很清脆的“嘎嘣”、“嘎嘣”、“嘎嘣”,以及刺客们痛苦的嚎叫声。
剩下的刺客看到这个场面,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看向金菁的眼神立马跟之前不一样了。他们之前只听说沈家军的这位军师是个足智多谋……哦,不,诡计多端的人,排兵布阵是个好手,但是打起架来,并不怎么样,和沈家军的其他人相比还是差的很远。没想到,这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轻轻松松的就把人肋骨给踩断了。
“看到了吧?”金菁笑眯眯的看着剩下那些惊恐万分的刺客,“不老老实实的,他们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他摆摆手,跟李骏说道,“让他们都站好了,清点一下人数!”
李骏点头,把所有的刺客都归拢到一起,点了一下,和暗探报来的人数相吻合。
“将军,军师!”收拾好后院的掌柜,这个时候走到沈茶和金菁的跟前,一脸的愧疚,“两位没事吧?在小店出现这样的事情,小人真是……”
“掌柜的不必内疚,这与你并不相干,是这帮人的错。”沈茶摆摆手,打断了掌柜的自责,“看他们的行事,不像是冲着我们来的,所以,还劳烦掌柜去请南公子,请他处理。”
“已经派人去请了,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辛苦了!”沈茶点点头,看了一眼李骏,“这里用不着这么多的人,李校尉,戴乙,你带着兄弟们回去休息吧!记住,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许向外散播!”
“……是!”
李骏和戴乙带着兵士们离开,大堂就剩下梅林、梅竹以及从暗影营调来的几个护卫,影七、影八不太方便露面,就留在楼上收拾屋子,并没有到楼下来。
“将军、军师,请喝茶!”掌柜亲自给沈茶和金菁上茶,“将军刚才的意思是……他们来这里找人?”
“掌柜是聪明人。”金菁点点头,看掌柜露出不解的表情,解释道,“越是不可能的地方就越有可能。”
“可这……”掌柜摇摇头,“这太异想天开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人藏在这里的。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小人完全没有办法理解。”
“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众人抬起头,看向门口,就看到耶律南带着十来个护卫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看大堂上站着的这些刺客,又看看躺在地上疼的直打滚的三个人,他嫌弃的撇撇嘴。
“我是真服你们了,这都是什么运气啊,怎么总是赶上这种事?”
耶律南脱掉身上的斗篷,交给掌柜让他拿去烤干,走到沈茶和金菁身边,顺手拿起桌上还没人动过的茶碗,咕咚咕咚的喝了整整一大碗热茶。
“看你这话说的。”金菁翻了个白眼,“难道我们就乐意老遇到这种事?这一次,还不是受你牵连的?”
“得,得,这次确实是我的错,我向你们道歉。”耶律南坐到金菁身边,“我才从王宫出来没多会儿,就收到消息,说客栈进了刺客,我紧赶慢赶的跑过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来早了又能怎么样?你还能掺合一下?”金菁噗嗤一下笑了,给耶律南又倒了一碗茶,还让掌柜给准备点吃的东西,“就你那个功夫,坚持不了十个回合吧?”
“别这样嘛,我们是兄弟呀!”耶律南拍拍金菁的胳膊,打了个哈欠,“你们打算怎么收拾他们?”
“问我们?”金菁一挑眉,“这不是该是你操心的事吗?就算你把他们大卸八块,都跟我们没关系。”
“他们行刺的对象是你们,怎么没关系?作为苦主,要求他们背后的指使者给出一个合理的赔偿,是理所当然的。”耶律南伸了一个懒腰,“等着吧,我已经派人去叫金国的那三位了。”
“叫他们过来?”金菁和沈茶对望一眼,两个人朝着耶律南点点头,“不错,这个主意……很好!”
392 三堂会审2.0
“公子!”掌柜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走到耶律南的跟前,上面摆着一小碟的白水煮羊肉,一小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还有一小碟的白水煮青菜。“灶下还煮着酽酽的奶茶,一会儿给几位端过来,更深露重的,暖暖身子,可千万不能再着凉了。”他看看沈茶,“尤其是将军,您刚刚病愈,可不能再来一次了。”
“多谢关心。”沈茶点点头,“我会好好注意的。”
“不说别的话,你们听听,给我们准备了酽酽的茶,这是笃定我们今天晚上是不睡了啊!”看到掌柜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来,耶律南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着他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也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金的那几个家伙,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承认刺客是他们派出来的,且有的磨呢!”他看看沈茶和金菁,用筷子夹起一片羊肉,“天亮的时候,能有个定论就不错了。”
“他们三个大概什么时候能到?”沈茶站起来,抱着手炉走到客栈门口看了一眼,“这雪大、风也大,都快看不到路了,别再出什么岔子。”
“沈将军,您身体不好,就别在门口冻着了。”站在门口负责等候金国使臣的耶律合宜把沈茶往回赶,“不管多艰难,他们也会来的,您就不用担心了。”
沈茶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雪,轻轻的叹了口气,才走回去,重新坐在金菁的身边。
等到耶律南把他迟来的晚饭吃完,金国的三位使臣才姗姗来迟。
当他们被等候在客栈外面的耶律合宜领进门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已经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三个手下,紧接着又看到了派出来的其他人,默默的在心里数了一下,一个都不落的被人捆成了粽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儿太冷、雪太大的缘故,三位使臣出现在沈茶、金菁和耶律南跟前的时候,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惨白惨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沈……沈将军、金军师,还有……”为首的一个胖胖的使臣朝着三人点点头,“耶律公子,请问,你们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请坐!”耶律南示意耶律合宜给三位使臣搬来三把椅子,“上茶,什么都别说,先暖和暖和。今儿晚上的这事,一时半刻说不晚,三位不必着急。”
“谢耶律公子。”
三个人战战兢兢的坐下了,捧着耶律合宜给他们的茶碗,小心翼翼的喝了两口,彼此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他们心里实在没底,不知道这几个人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暖和了吧?”耶律南脸上挂着很礼貌的微笑,“那咱们来说正事。”他先指指躺在地上的三个人,又指指被捆住的那些,问道,“三位大人,你们可认识他们?”
“这……这……耶律公子……我们……”三个使臣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看着那些刺客一脸期望的望着自己的样子,他们狠了狠心,朝着耶律南摇摇头,语气很坚定的说道,“我们不认识他们,他们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任何的关系?”耶律南轻轻挑眉,看看从三个使臣进门开始,就一直躁动不安的刺客们,“确定?”
“确定。”三个使臣相互对望了一眼,达成了一致,很坚决的点点头,“我们确实不认识他们。”
“哎,本公子真的为你们觉得悲哀,忠心错付啊!”耶律南轻轻摇摇头,一副很惋惜的样子,“你们一心一意的想要为他们付出一切,但他们却视你们为草芥,危险来临的时候,说丢弃就丢弃了。”
“耶律公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完颜萍派出来的使臣一脸正气的盯着耶律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来这些人就跟我们没关系,您偏偏要逼着我们承认他们是我们派来的,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淡定一点,不要生气嘛,刚开始就这么愤愤不平,可不好啊!”耶律南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看到他们两个的反应都很平静,稍微松了口气,“三位大人这么坚决的否认他们是你们带来的人,其中缘由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理解归理解,你们不能把别人也当傻子,是不是?”
“什么意思?我们……我们没……”
“三位是贵人多忘事。”耶律南看到掌柜端着煮好的奶茶走过来,朝着他招招手,让他把茶壶放在桌上,他们自己盛就可以了。他先给沈茶盛了一小碗,笑呵呵的说道,“你就别喝那么浓,也别喝那么多,尝尝是个什么滋味儿就得了。要是困了、累了,就去休息,这里交给我跟军师就好。”
沈茶接过那个小碗,点点头,浅浅的尝了一口,“稍微有点苦,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提神醒脑,自然是苦的。”耶律南又给金菁盛了一大碗,抬起头看看对面坐着的三个金人,冷笑了一声,说道,“三位,怕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每一个使团在进入临潢府的时候,我们都会对随行的使团成员进行身份核实并登记造册的。贵国使团入城的时候,本公子也在旁边,虽然不能把三十个人的名字和官职都说出来,但认清他们的脸,本公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金国的三个使臣完全忘记了还有这么一茬,所以听到耶律南的话,一下子就慌了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恶狠狠的瞪着耶律南,似乎是在怪他为什么会这么毫不留情的戳穿自己的谎言似的。
“三位,本来耶律公子请你们来,是想要跟你们商量如何处置你们手下这些不听从命令的随从,我们刚才讨论了一下,认为他们是背着你们偷偷来的,但看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三位指使的。”金菁尝了两口奶茶,跟耶律南夸赞了两句,才继续说道,“三位的这个行为,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了金王?若是金王的话,是执意要与我们为敌了?所以才不惜任何的代价,派出这么多的刺客对我们下手。不仅如此,被我们抓了个正着之后,还死不承认,意图想要嫁祸给辽国,想要挑起我们之间的纷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他笑眯眯的看着耶律南,“哎,南公子,我不得不说,这个计谋实在是太歹毒了,此心可诛!幸好咱们都是聪明人,心明眼亮,没有上他们这个当。”
“军师说的是!”听着金菁的胡言乱语,看着金国使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耶律南的心情大好,刚才那么一丁点的小憋屈也消散的无影无踪了。他轻咳了两声,尽力压制自己上翘的唇角,看向金国使臣的目光带了一丝丝的不善,“三位,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吗?”
“我……我们的本意不是这样,我王也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是什么意思?”耶律南一摊手,“在我们的地盘刺杀我国贵客,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诶!”胖胖的完颜萍使臣站起来,大声的说道,“我们是让他们来找东西的,并没有想要刺杀什么人!”
“就是!”其他的两个使臣也跟着附和道,豆大的汗珠从他们的脸上滚落,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我们没有想要刺杀什么人,都是他们自作主张的。”
“找东西?”金菁冷哼了一声,“找什么东西?自从我们抵达临潢府、入住这家客栈以来,跟你们金国使团没有任何交集,甚至连登门拜访都没有,你们能有什么东西会落在我们这里?”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三位,编谎话也要根据实际情况来,不能拍拍脑袋,想一出是一出吧?”
“军师,别跟这种满嘴谎话的人生气,不值得的。”耶律南安慰金菁,让他消消火,转头看了一眼保持沉默的沈茶,“将军,您有什么想问的?”
“既然刺客是三位大人指使的,但说不出来找的是什么东西,本将军只能认为他们是来行刺的。”沈茶放下手里的空碗,“既然是行刺的,就没什么好说了,这些刺客,我们就交给耶律公子,请耶律公子按规矩处置吧!至于三位大人……”她稍微停了一下,“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本将军会如实向我家陛下禀告,至于会发生什么,就不是本将军能掌握的。”
“既然这样,本公子也会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吾王禀告。”耶律南朝着耶律合宜点点头,“送三位大人回驿馆,从今天开始,对驿馆进行严密的看守,若没什么大事,还请三位大人和你们的随从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不要随意的进出。否则,会出现什么意外,也不是本公子能预料的。”
“你这是要软禁我们?我们要抗议!”
“不,本公子这样做,是为了城中其他使团着想。”耶律南无视金国使臣的愤怒,“万一三位心血来潮,又去别的使团那里找东西,给他们添了麻烦,那就不好了,是不是?所以,在今晚的事情彻底水落石出之前,只能委屈你们了!”他朝着客栈门口的方向一伸手,“三位,请吧!”
393 攻心
金国的三位使臣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安排好的一场搜查居然变成了刺杀,尤其是在这种人赃俱获的情况下,他们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三个人都用很恶毒的目光看着派出去的杀手,不约而同的在心里痛骂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一群自作主张的该死鬼,如果他们老老实实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做,不去惊扰客栈的人,根本就落不到现在的这个地步。
更让这三个人气愤的是,这些混蛋为什么不在被抓住的时候就自我了断,为什么要拖自己下水。如此不为主家着想,算什么合格的杀手,完全是给死士丢脸。
“怎么?”看着三位使臣脸上的表情,耶律南轻轻挑挑眉,“三位还有什么想说?”
三位使臣相互对望一眼,又看看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的辽兵,重重的叹了口气,技不如人,他们认栽。
耶律合宜负责押送这三位使臣回驿馆,还要派兵把驿馆围住,只许进、不许出,他估算了一下,大概要忙到后半夜了,就有些担心耶律南。
“干嘛这么看着我?”耶律南看到耶律合宜的样子觉得很好笑,“怕我大晚上出门不安全啊?”他摆摆手,“没关系的,我今天晚上住这儿了。”
“那是可以的。”耶律合宜点点头,看向沈茶和金菁,“今晚上麻烦将军和军师帮忙照顾我家公子,他这这两天说话太多,有点咳嗽,将军若是有合适的药,给我们家公子吃吃。还有,还有……”
“哪儿那么多还有啊!”耶律南朝着耶律合宜扔了一个橘子,“你现在越来越啰嗦了,吃个橘子堵住你的嘴。”他翻了个白眼,“吃完了赶紧走,哪儿那么多的废话!”
“公子,这不是我说的,是齐公子吩咐我要注意的。”耶律合宜抱着橘子,押着三个使臣往客栈门口走,“所以,啰嗦的也是齐公子,而不是我。”他站在门口,朝着耶律南摆摆手,“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赶紧滚!”看着耶律合宜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耶律南无奈的摇摇头,“见笑了,他平时不这样。”
“南公子要是开始咳嗽了,就不应该吃羊肉了。”沈茶看向梅林,“去把我带来的止咳丸给南公子拿过来。”
“是,将军!”梅林答应了一声,匆匆上了二楼。
“多谢将军!”耶律南朝着沈茶点点头,拍拍金菁,朝着他使了个眼神,“轮到咱们上场了。”
金菁笑笑,把手上的杯子放回到桌子上,站起身来,和耶律南一起走到了那些刺客面前,露出一个自以为很温柔的笑容。
可他们没有想到,这个笑容在这群刺客的眼中就好像是他们的死刑宣判一样。
耶律南没说话,先是绕着这些刺客慢慢的转了两圈,给了他们强大的压迫感之后,才不慌不忙的开口。
“各位兄弟,首先要跟你们道一声辛苦,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们还要这么不辞劳苦的奔波,让本公子十分的敬佩。但各位兄弟也应该很清楚,被我们抓到之后,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但本公子是真的很心疼你们,尤其是看到那三位大人这么对你们,更是替你们抱不平。”他停下来,目光在每个人的身上扫了一遍,“不要以为本公子说的是假话,这是本公子的真心话,真的不能再真了。”
“南公子说出了本军师想要说的话。”金菁接着耶律南的话说道,“其实,死士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并不陌生,谁家不会培养一批死士为自己做事情呢?但死士们忠心耿耿的对我们,我们也是会掏出一份赤诚之心对他们。抛开彼此的身份、地位,我们都是人,是人就有感情。”
“没错!”耶律南很赞同的点点头,“正是因为这样,本公子是非常看不上那三位大人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他们对你们一丝丝的感情都没有。知道出了事,最先想到的是如何撇清关系,把自己择干净。所以,才会否认认识你们、否认派你们出来、否认你们的行动是他们的意思。这一盆盆的脏水、冷水泼在你们的头上,你们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失望?悲伤?还是无动于衷,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呢?”
“其实,他们心里很清楚,你们落在我们手里,于他们而言是大大的不妙。”金菁在这些刺客面前踱步,“看到他们林走之前的眼神了吗?非常的狠毒,就像是小刀子一样。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你们都已经死过很多遍了。在他们看来,你们被抓住的那一刻,就必须自我了断,不能给他们找麻烦,不能牵连他们。这大概也是他们肯来这一趟的原因,是要彻底把你们踹进深渊,不得翻身!”看到刺客们的表情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化,他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虽然你们是死士,注定了就要为主人牺牲,这是你们的责任、宿命,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我们认为,你们的忠心、你们的热血总要托付给值得托付的人,真正疼惜你们、珍惜你们的人,而不是一旦出事,就把你们推出来当靶子的人。”
“本公子觉得将军说的很中肯。”耶律南朝着金菁点点头,“如果本公子是个死士,是非常希望自己的忠心、热血、甚至是生命都交付给一个我信任且信任我的人,否则的话,我会觉得非常憋屈,就算是为他死了,也是死不瞑目的。”
一边说,耶律南和金菁一边仔细的观察着面前这些人的表情,看到他们其中大部分已经有松动的迹象,看向他们的目光也不像之前那样怒目而视了,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赞同,同时松了口气,或许他们这个攻心的计划真的是可以行得通的。
“好了,我们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金菁走回到耶律南的身边,“各位兄弟要如何选择,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是继续为不珍惜你们的人卖命,还是弃暗投明,都由你们自己决定,我们就不干涉了。”
“军师,本公子觉得这样好不好?”耶律南指指那三个伤者,又指指几个受了伤、但不是太严重的刺客,“先把他们送去大牢……”他看向那些刺客,无奈的一摊手,“放心,本公子会关照狱卒,不要跟你们为难的,但把你们关进去,这是必须的,毕竟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但我们会给你们请郎中医治,直到你们的伤痊愈。我们希望,你们可以利用养伤的这段时间,好好的思考一下自己的未来。”
整个劝说的过程,沈茶都没有掺合,她真的是太累了,没什么精神,听到耶律南的话,估摸着差不多要结束了,抱着手炉站起身来往楼上走。走之前,她让梅林把止咳丸交给耶律南,顺便转告一句话。
“把他们分别关押,同一个阵营关在一起,让他们自己内部好好的讨论讨论。”
394 来一记猛药
沈茶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了,天气实在太冷,她有点懒,在被窝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披了外袍下床。绕过屏风之后,就看到梅林、梅竹、影七、影八四仰八叉的躺在小小的软榻上睡得很香甜。她叹了口气,这些天不止是她累,跟在身边的人更累。
站在软榻边上看了好一会儿,沈茶给她们重新盖好了小被子、小毯子,然后又重新添了炭火。
难得这四个家伙能真正睡着、可以睡得这么踏实,沈茶不打算吵醒她们,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就是在客栈里面待着而已。
她轻手轻脚的洗漱完、换好了衣服,又看看四个依然没醒过来的人,才悄悄的出门去了。
来到楼下的大堂,她看到掌柜正在给伙计们安排要干的活儿,便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将军起身了。”掌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沈茶,“看着比昨天好多了。”
“睡得还不错。”沈茶笑笑,“南公子已经离开了?”
“是,我家公子已经去宫里了,关于先王灵柩入王陵的事,还没有一个定论,估计还要吵上好几天。”
“南公子的嗓子可好了?禁得住这样的争吵?”
“比前几天好多了。”掌柜朝着沈茶点点头,“这还要多谢将军送的药,比公子之前吃的要管用很多。公子今天早上起来就觉得没有那么疼了,咳嗽的次数也比前几天少了。”
“有用就好,南公子帮了我们很多,这样的举手之劳,不必谈谢。”沈茶等到几个伙计离开,才跟掌柜说道,“麻烦您帮忙准备一些比较清淡的吃食,汤汤水水的就好,辛苦了!”
“军师刚才已经嘱咐过了,厨房正在准备,将军稍微等一会儿就好。”
“军师已经起来了?”沈茶左右看看,“他在哪儿?已经回房间了吗?”
“比将军稍微早起一点点。”掌柜又给沈茶的手炉里重新放了一块新炭,“军师在茶室喝茶,说将军要起了,就请将军移步茶室。”一边说,他一边接过跑堂伙计递过来的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送到了沈茶的眼前,“将军,先喝一点这个,暖一暖。”
“多谢,辛苦!”沈茶捧着奶茶,向掌柜和跑堂伙计微微欠身,转身往茶室的方向走去。
跑堂伙计看着沈茶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忍不住感叹道,“也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跟前两年在战场上碰见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战场是战场,私下是私下,要是一样了,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了。”掌柜一巴掌拍在了跑堂伙计的脑袋上,“你看看那些上过战场、被血浸染过的将军们,私下里也是很和气的。要不然,整天都板着一张脸,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气,你觉得谁愿意跟他们在一个屋檐下住着?”
“倒也是!”跑堂伙计点点头,“我见过几个将军,上了战场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你小子运气挺好的,但凡在战场上遇到这位将军的,都没什么好下场,你居然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也很让人羡慕的!”掌柜叹气,“诶,说来也怪,别看咱们有多少兄弟死在这位镇国将军的手里,可真正见着她,居然恨不起来了!你那次见着她,是不是也这种感觉?”
“您老是不知道,那次,咱们跟沈家军是盟军,共同联手对付金,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毕竟,我也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近的接触过。但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位将军的确是尊杀神,或者说,沈家军从元帅开始到那些领兵的大将军,全都是这种人。哪怕是远远的看着,也觉得不寒而栗。”跑堂伙计摸摸下巴,“说真的,自从知道咱们这里要负责接待夏国使团,接待镇国将军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担心的。”
“可不是嘛,我跟你的感觉是一样的。”掌柜很赞同的点点头,“不是一点点的担心,是非常多的担忧,我一直都觉得她或者沈家军的人都不是那种很容易接近、很容易相处的人,抛开外面的那些传闻,他们都是出身高门,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最是难伺候的那种人。”
“可谁能想到,这位将军,还有那位军师,一点架子都没有,对我们非常的礼貌,跟咱们平时见到的那些公子、小姐,还有商贾之家出来的是不一样的。”跑堂伙计摸摸下巴,“说真的,我是很羡慕这些随行的护卫,可以得到将军和军师的尊重、关爱和爱护。咱们家的公子对咱们也很好,但是……”
“除非你跟合宜公子一样,能跟在公子身边,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否则,就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掌柜拍拍他,“行了,别感叹了,去厨房看看饭好了没,别把你仰慕的人给饿坏了!”
看着跑堂伙计拿出在战场上冲锋的速度跑去厨房,掌柜无奈的摇摇头,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为后半个月的油盐酱醋发愁去了。
沈茶是不知道掌柜和跑堂伙计在背后怎么议论她、议论金菁以及整个沈家军的,她一边走一边喝着奶茶,慢慢悠悠的晃到了茶室的门口,轻轻的拉开门,走进去就看到金菁很慵懒的歪在桌边,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闲书,正摇头晃脑的念着。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金菁也没抬头,打了个哈欠,伸出一只手晃了晃。
“哟,这么早就起了?我以为你还得再睡会儿呢!”
“嗯!”沈茶应了一声,脱掉鞋子,盘腿坐到了金菁的对面,“怎么起这么早?昨天不是忙到很晚吗?”
“也没有太晚,最多比你晚睡一个时辰而已。”金菁看看沈茶手里的奶茶,“啧,掌柜是够偏心的,给你的就是这么美味的奶茶,给我的就是一碗白水,没滋没味儿的!”
“喜欢这个?喏,给你喝吧。”沈茶把还剩了一多半的奶茶倒入金菁的空碗里,“那些刺客的情况怎么样?”
“三个被我踩断肋骨的,已经恢复意识了,郎中说养上个十天半月的就好了。其他人都是小伤,三五天即可痊愈。”金菁喝了一口奶茶,“耶律南接纳了你的建议,按照阵营的不同,把他们分别关押。现在就等着他们自己想通,作出一个明智的选择了。”
“金国的那三位,大概认为,我们留着这些刺客是想着逼问他们此行来的目的。”沈茶拿了一个靠垫,很慵懒的靠在墙上,“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看看金菁,“若那些刺客依然不肯开口,耶律南有什么打算?”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派兵围住金国驿馆?”金菁挑挑眉,“真的是担心这三人会偷偷溜走,然后各自的主子通风报信吗?”
“自然不是,他们就算从临潢府跑掉,只要没出辽国的地界,就可以把他们抓住。耶律南担心的应该是……”沈茶的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他们准备杀人灭口?”
“聪明!”
“所以,要假装金国使臣派人去大牢杀人灭口吗?”沈茶摇摇头,“这……不太妥。大牢里面的那些人,已经是金国三个使臣可以派出来的最强、最厉害的高手了,剩下的人,又怎么可能突破辽兵的封锁,突破大牢的看守,闯入牢里行刺呢?那些刺客又不失没有脑子,稍微一琢磨,就琢磨出不对劲来了。”
“你想多了,肯定不会这么做的,这种做法太蠢了。”金菁摆摆手,“他是想要给金国那三个人强大的压力,让他们自己开口说一些关于刺客的事情,是栽赃嫁祸也好、泼脏水也罢,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白纸黑字的落在纸上,签字画押,那就是事实了。”
“把证词拿给刺客们看,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出卖,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又一次沉重的打击。”沈茶点点头,“经过这一次,他们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会一股脑儿的说出来的。”
“没错!”金菁拍了拍手,“而他们说的这些,对我们也是很有帮助的。”
“对我们?”沈茶一愣,“你的意思是……不会吧?看他们的年纪都不大,应该不会有关吧?”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吧!”金菁把最后一口奶茶喝完,“只要有一丝丝的希望,我们都要牢牢的抓住!”
395 烟火气
“既然有这样的打算,那么,你们这剂药下的就不算狠了,而且你们的计划拖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保不齐会不会生出别的事端。”沈茶想了一会儿,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着,“我有个主意,小菁哥不妨听听。”
“等一下!”金菁朝着她摇摇头,伸出手,指指门外,示意外面有人。“你要不要再好好的想一想?”
看到了金菁的暗示,沈茶摆摆手,表示就算给人听去了,也没什么关系,根本就影响不到彼此的合作。说句实在的,夏、辽之间的合作,夏是占据上风、占据主动的,辽是有求于人,相处的过程中总带着一丝丝的小心翼翼,生怕夏反悔。况且,她的这个提议,对于辽来说,是非常实用的。
“如果南公子可以派出两个绝对心腹,这个计划肯定能成。”沈茶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靠在墙上的样子,就好像一只没睡醒的猫,“现在金国的三个使臣迫切的希望大牢里的这群人立刻暴毙,这个想法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是我们可以帮助他们从希望变成现实。假设,让他们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听到在大牢里的情况,让他们知道这些人已经开始动摇,准备出卖他们了,他们肯定会非常慌张,一定会急迫的寻找对策。可他们又不能出去,该怎么办呢?必须要在看守他们的辽兵里找到突破口。南公子的命令是驿馆的人只许进、不许出,这个命令对看守他们的兵士没有任何的约束里。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兵士表示自己在大牢有熟人,无论是发小,还是亲戚,都能说得上话、能帮上忙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金菁点点头,“你的意思是反间计,是吧?驿馆这边,帮着使臣传递消息,大牢那边,很确定的拿出证据,告诉他们,他们的主子已经下定决心要他们去死了。最好是拿到三个使臣之中任何一个的亲笔信或者他们金国特有的东西。”
“对,那种东西最好就是可以置他们于死地的毒药。”沈茶笑笑,“到时候,人证、物证都在了,三位使臣大人想要抵赖就不行了。而那些刺客,看到这些东西,就应该明白要怎么选择了。我的这个主意,需要的时间要比你们的短,效果会更明显的。小菁哥要是觉得还不错,等到南公子来的时候,不妨跟他说一说。其实,要是更有说服力,可以当着刺客的面狠狠责罚负责传递消息的人,让他们确信,这不是计,不是诓他们的,而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金菁闭上眼睛,仔细的听了一下门口的动静,确认偷听的人已经走了,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觉得会是谁?”他睁开眼睛看着沈茶,“那位很精明的掌柜?”
“还有可能是那个领头的跑堂伙计。”沈茶挑挑眉,“这客栈里的人,有一大部分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有几个人,很眼熟,见过但没什么交集。”
“所以,你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看到沈茶点头,金菁无奈的摇摇头,“你就不怕他们会认为咱们在干涉辽国内部的纠纷?”
“辽国内部的纠纷?”沈茶冷笑了一声,“小菁哥,你怎么会这么想?刺客是金国使臣派来的,被刺的人是大夏使臣,怎么看,都不能是辽国内部的纠纷吧?我们是受害者,是有权利要求任何赔偿,有权利讨要一个公道的。就算我们力主要处置那些刺客,辽人也不会拒绝的。但我们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把讨公道的权利交给他们,只是出出主意,他们不会想那么多的。”
“但愿如此吧!”
“小菁哥,放宽心吧!”沈茶伸了一个懒腰,“而且,我确信,耶律南一定会采用我的建议的。”
“见效快,他肯定会喜欢的。”金菁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对了,梅林、梅竹呢?怎么不见她们?”
“她们两个,还有小七、小八,整整守了我一个晚上,我出门的时候,她们还在睡。我想着,这多天都没有好好的休息一下,就让她们睡吧,睡到自然醒才是最好的。”听到敲门声,沈茶喊了一声“进来”,就听到门口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探出头看了一眼,看到刚才她提到的跑堂伙计托着一个大大的托盘走过来,“辛苦你了!”
“将军客气了!”跑堂伙计把托盘上的吃食放在小桌上,“两位请慢用。”
“对了,客栈周围有什么可以逛一逛的?”金菁叫住他,“我和将军打算吃完了出去溜达一下,消消食。”
“嗯……有的。”跑堂伙计想了一下,“出门之后向左转,看到一个叫做云辉居的铺子,挨着这个铺子,有一条小巷,是我们这里还比较有名的。这条小巷里,都是卖我们临潢府当地的一些吃食。那些吃食跟酒楼、饭庄里的肯定是比不了的,将军、军师就是看个新鲜吧!”
在沈茶和金菁吃饭的时候,楼上睡觉的四个人就醒了,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在茶室里找到了“失踪”的将军。
“趁着雪还不算大,我们准备出去转转。”金菁揉揉自己有点吃撑的肚子,看看没精打采的梅林她们四人,“你们要不要去?”
“我们不去了。”影七、影八摆摆手,“我们还有事要做,让小林、小竹跟着吧!你们出去转转可以,但不要走远了,看这个天色,估计还是会有大雪的。”
“好!”
等到梅林、梅竹吃饱了,几个人穿好了斗篷、重新添好了手炉的炭火,跟掌柜交代了一声,奔着跑堂伙计推荐的那条小巷子去了。
刚走到那条小巷的附近,还没有真正的进去,就闻到了从里面传来的香气,一行人……尤其是金菁,虽然是吃饱了出来的,但还是忍不住寻着香味走进去了。
虽然天气很冷,还下着雪又刮着风,但小巷子里依然是很热闹的,按照沈茶的说法,是非常的有烟火气,哪怕什么东西都不买、什么东西都不吃,只是单纯的逛逛,也是非常有意思的。
“咱们那里其实也有类似这样的地方,只是我们几乎没有机会去逛一下。今年还算是不错的,有机会去庙会看看,搁在往年都是不可能的。”
金菁一边走一边跟沈茶嘀咕,一会儿拽着沈茶去看人家是怎么烤肉的,一会儿又去看人家是怎么煮奶茶的,闻到了让他觉得很奇怪的味道,他也要凑过去看一眼。若不是沈茶一直都让梅林死死的盯住他,估计没逛多会儿,就得把人给丢了。
就在他们逛的很起劲儿的时候,那个推荐他么来这里的跑堂伙计顶着一脑门的汗,出现在他们跟前。
“将军、军师,宫里来人了,请二位进宫!”
396 暗藏玄机
“这位大人,实在抱歉,辽王的这个请求,我们不能答应。”
金菁态度很坚决的拒绝了宫中内侍……不,应该是耶律尔图的请求。他看看这位内侍,又看看陪着内侍一起来的耶律合宜,轻轻摇摇头。
“不是我们不给面子,这个请求对于我们来说,太离谱了。”
“这是军师自己的意思,还是……”内侍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不吭一声的沈茶,“将军的意思?”
“是我们共同的意思。”沈茶冷着脸,盯了那个内侍好一会儿,“先辽王是否入王陵,是贵国内部、耶律家族重要的事务,应该由辽王或者耶律家族的族长来决定如何结果。我们也好,段氏也好,都是外臣,我们是来吊唁的,但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去掺合贵国的内部事务。”她看看耶律合宜,又看看内侍,“请回去转告辽王,恕难从命。”
“这……”内侍看看这两个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再费口舌,也是无济于事。他站起身来,向沈茶和金菁行了礼,“既然将军和军师都是这样说,那小的告辞了。”
“大人慢走!”沈茶朝着梅林扬扬下巴,“去送一下大人和耶律将军。”
“我去送吧!”耶律合宜朝着二人笑笑,“关于刺客的一些事情,还要跟将军、军师交代一下。”
说完,他领着内侍出了客栈,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才转身回来。
“将军,军师!”在沈茶的示意下,耶律合宜在两人对面坐下,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公子派我跟着来,就是担心两位会答应这个荒唐的请求。虽然公子也知道两位是绝对不会答应,但还是以防万一。而且,公子让我以交代刺客情况为名留下来,是担心还会有人来游说两位。若真的有人来,让我必须挡住。”
“你家公子有心了。”金菁倒了一杯热茶推到了耶律合宜的面前,“看到我们拒绝,你是放松了,我们刚回来的时候,你还是很紧张的。我记得你家公子说过,这件事会很快解决,怎么会还在纠缠?”
“说来也是可笑,现在耶律家有人跳出来说,先王不可以入王陵,也不可以入祖坟,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耶律家的人。”看到沈茶和金菁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耶律合宜一摊手,“我家公子嘱咐过了,两位若问起来,就照实说,没什么可隐瞒的。提出这个异议的人,一直都在跟王上、世子和公子对着干,这些年给他们找了不少的麻烦。公子怀疑,之前菱少将军那件事,也有这一派的人掺合进来。”
“耶律菱?”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难道这一脉的人跟萧家是一伙的?”
“当然不是,当年那位太后掌权的时候,他们那一脉损失惨重。若说耶律家族之中最恨萧家的,不是王上、不是世子和我家公子,而是他们。”耶律合宜叹了口气,“他们一脉差点断送在那位太后手上,所以,绝对不可能跟萧家串通一气的。况且,萧家是力主先王入陵的,在这一点上,他们的态度与王上是一样的。”
“这一脉可出了什么有名的人物?”金菁趴在桌上,好奇的看着耶律合宜,“好像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似乎并没有子弟入仕,是不是?”
“军师说的不错,他们那一脉的子弟都是掌管族内事务的,族中的婚丧嫁娶、子弟上学堂等等都是他们管的,至于朝堂上的事情倒是从来不参与。也是因为这个,他们提出先王血脉不纯,这才引起大家注意。”
“照你这个说法,若先辽王真的不是耶律家的人,他们可就是严重的失职,他们也逃不了干系的。”
“军师说的不错。”耶律合宜点点头,“想要查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要花一些时间的,但不是现在。大多数的人,包括王上、世子和公子在内,都认为眼下最要紧的是趁着各国使团都在,让先王的灵柩入陵寝,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放。但……他们不同意,一定要把血脉一事搞清楚才行。”
“那你们认为,他们所提出来的异议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沈茶打了个哈欠,“若是无稽之谈,就不要在意他们的言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若是确有其事,直接抓住经手之人,审问一下就可以了。光坐在大殿之中打嘴仗,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是说……这件事情的后面,其实是暗藏玄机的?”
“将军英明,一语中的。”耶律合宜冲着沈茶重重的点头,“经过这几天的探查,我们发现,他们已经不满足只处理族中事务,想要在朝堂上有个立足之地。”
“这也是人之常情,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为过,但他们完全不必用这种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损招啊!我相信辽王还是很愿意帮扶族中的子弟,他们可以很明白的跟辽王提出来的。”沈茶不解,“他们不去求辽王,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以前结过仇?”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为首的那位长老确实是不怎么待见王上的。但他老人家是长辈,王上见他也要执子侄礼的,所以,那些嫌弃、不待见什么的,就只能当没看见。而且,那位长老一向清高、孤傲,如果让他放下身段去求王上,还不如给他一刀更痛快。”
“为了自家子弟的前途,偶尔低个头,也不算丢人。”金菁不赞同的摇摇头,“他现在的做法,根本达不到他的目的,难道就没有人劝说过吗?一旦证实这个是诬陷,他们这一族别说要在朝堂立足,不开祠堂把他们逐出宗族就算是好的了。那位长老的年纪那么大,经历的事也很多,难道就看不明白这个吗?”
“这个……”耶律合宜摇摇头,“接触不多,不是太了解。”
“照我们现在的这个推论,那位长老所图的不止是在朝堂上求个一官半职。”沈茶哼了一声,“暗藏的玄机,应该就是在这里了,他心里惦记的应该是……”
“将军,这话可不能乱说,这……这……”听到沈茶的话,耶律合宜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不会吧?”
“不算是乱说,是合情合理的推测,否则,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他们这样做图的是个什么。”金菁伸手扶了一把耶律合宜,“你之前也说了,他们在耶律菱少将军的案子也掺合了一下,但牵扯不深,他们大概只是想要试探一下。看到耶律菱的下场,他们觉得辽王……嗯,从摄政王变成辽王之后,绝不包庇族人的那种做法更明显了,对族人的约束更严厉了,大概就动了这个脑筋。因为先辽王是辽王扶持尚未的,若先辽王不是耶律家的血脉,那么,辽王的罪责也不小。等他们把这个罪名坐实,就要煽动言论,提议辽王下台。到那个时候,他们就有机会取而代之了。可他们常年只处理族中事务,对这种阴谋、算计之类的,应该不是很擅长,所以就没想到自己也是会担责任的。”
“还有一点。”沈茶伸出一根手指,“他们觉得自己在族中的威严要高于族长,所以,只要他们一提出这个问题,大家就会相信这是真的,他们只需要准备好相应的证人证词就可以了,他们相信没有人会对他们以及他们推出来的人下手。”
“这个下手指的是审讯。”金菁解释道,“其实,先辽王入王陵的事,晚一两天没关系,你们可以让他们把证人证词交出来,狠狠的审一次,一定会出现漏洞的。”
“军师的建议很好,一定要审一审的,绝不能让他们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从门口传来了耶律南的声音,耶律合宜从凳子上跳起来,跑到了耶律南、耶律岚的跟前,接过了他们脱下来的大氅,看到第三个进门的人,忍不住挑了下眉。
沈茶和金菁看到第三个人的时候,也觉得颇为惊奇,就算在这件事上,站在了同一阵营,他们也不认为此人是特意来客栈看他们的,毕竟在宫宴上,他们把人家怼得哑口无言。
“真是稀客,萧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397 理不清的私仇
萧凤歧一点都不把沈茶、金菁对他的恶劣态度放在心上,他家的人做出那样的蠢事,若不被人家记恨才是怪事。如果是他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做得要更过分一些。恶言恶语自然是少不了的,动手也是肯定的。不止如此,很有可能是见一面揍一次,直到把对方揍到服为止。所以,对于现在自己所处的境地,他还是很满意的。
“凤歧见过将军、军师!”萧凤歧很规矩的行了礼,朝着他俩笑笑,“冒昧打扰,还请二位见谅。若非事出有因,凤歧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扰二位清净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都已经把自己摆在如此低的位置上,且沈茶和金菁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说一两句无伤大雅的嘲讽,就请萧凤歧跟耶律家的两个兄弟坐在一起。
“多准备一些菜,要三位公子爱吃的那种。”沈茶对端姜汤过来的掌柜说道,“分量足一些,看这三位公子的样子,在宫里大概没吃什么东西。”
“好嘞,小的这就吩咐下去。”把姜汤摆在每一个人的面前,掌柜要去厨房盯着,走出去两步又重新回来,“将军,您的晚饭……”
“不用特意准备,随便吃两口就好。”看着掌柜离去,沈茶把目光转向耶律家的两个兄弟,“你们来若是为了那个陵寝的事,我们可是没什么办法。刚才你们听到了,既然对方怀疑他的血脉问题,那就拿出证据来,无论人证、物证都拿出来,只要审了、查了就自然会有结果。”
“什么审不审的,什么牵着鼻子走的,都是说的气话,这里面的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的。”
“凤歧说的不错,憋屈了这么多天,我们也是想要发泄一下。”耶律南看着那碗姜汤运气,“要早知道是这么回事,打死我们也不会跟着裹乱的,肯定会躲得远远的。”
“可不是,有这个闲工夫,还在家里睡觉呢!”萧凤歧重重的叹了口气,捏着鼻子把一大碗姜汤灌了下去,“总觉得被家里的长辈们算计了,大概是因为我们平时给他们找的麻烦太多了。”
“也许吧!”耶律岚和耶律南相互对望一眼,端起汤碗碰了一下,也学着萧凤歧的样子,将姜汤喝光了。
“王上没把二位当外人,这才派了内侍来请。但他也清楚二位是绝不会掺合进来的。听内侍说,二位拒绝了邀请,也是松了一口气。倒是那位段公子,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巴巴的去了宫里一趟,看他那个样子,总给我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你们是没看到三太爷见着段公子的表情,指着王叔的手指头一个劲儿的抖,觉得他不仅家丑外扬,都扬到了他国使臣那里。”耶律南摇摇头,“好在段公子没说什么,要不然非得把三太爷气个好歹不可。”
“抱歉,打断一下!”金菁轻轻嗓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三太爷是……”
“就是说先王不是耶律家血脉的那位老爷子,论辈分,我们要叫一声太爷。”耶律岚喝了姜汤,抱着小手炉取暖,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儿太冷、冻得太厉害了,说话有些哆嗦,“三太爷管着族中所有的事务,他老人家早就已经说过了,不想站在朝堂上,也不想让他那一脉的子弟站在朝堂上。这一次,之所以会跳出来,完全是为了私人恩怨。”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金菁看看萧凤歧,“我之前听说,这位老大人的一脉都是跟萧家有仇怨,怎么跟先辽王也有了联系?”看到萧凤歧瞄了自己一眼,“这不是我说的,是旁人说的。”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外人都以为三太爷的那些兄弟、儿子、侄子什么的,都是当年那位太后收拾的,其实,也是他们自己不争气,犯了王法,那位太后也是秉公处理,并无什么私仇。只是三太爷对小辈都是那副爱理不理的嘴脸,也不是光针对萧家的。”
“原来是这样。”金菁和沈茶对望了一眼,默默的点点头,“谣言确实是不能信啊!”
“我们之前也是不知情的,以为三太爷真的动了什么心思,所以才千方百计的去查。可王上派人前脚来请将军、军师入宫,后脚三太爷就把真相给抖落出来,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先王的身世竟是如此的……”萧凤歧把手里的糖糕吃完了,又从碟子里拿了一块,“三太爷跟我们说,人证都给我们,随便我们怎么审都没关系,罪名都他担着。”
“这又是图什么?这位老大人的年岁应该也不小了,万一折腾出个好歹,可怎么得了啊!”
“谁说不是,别说我们这些小辈了,就是王叔在三太爷跟前也是说不上话的,你们是没看到,这两天老爷子把王叔给堵得哑口无言的样子!”耶律南叹了口气,“他就是想要出口气,他这口气憋在心里好几十年了,这一次终于等到机会了,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了了这个心结的。”看到对面金菁放光的双眼,他苦笑了一下,“军师的好奇心还是这么重。”他拍拍萧凤歧,“你说吧!”
“好!”萧凤歧点点头,伸手拿起一块甜糕咬了一口,“大家都知道,王上还是摄政王的时候,一直扶持族中子弟,先王就是王上力排众议扶持上位的。先王的能力在家族里并不出众,他的爹娘也不是那种很爱出风头的,所以,才有了这个机会。可大家都不知道的事,先王的父亲跟三太爷的小孙女是有过婚约的,可是就在婚礼前的一个月,先王生父毫无征兆的悔婚了。”
“悔婚?只是单纯的悔婚,应该不会让老人家记恨这么多年。”金菁一皱眉,“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确实是。”萧凤歧点点头,继续啃着他的糖糕,“先王的生父生母成亲当天,三太爷的小孙女、那位我们无缘得见一面的小姑姑在自己房里自缢身亡。三太爷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是痛不欲生,尤其这位小姑姑还是他最疼爱的,小姑姑一下子就这么去了,老爷子怎么能受得了呀!”
“这事搁谁身上,也没法善了。”金菁摇头,“一条人命啊!”
“可不是,老爷子看到小孙女的尸首,当场晕过去了。清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老爷子不顾自己的身体,提刀冲进新房,要砍死先王生父为自己小孙女殉葬。听说,那场面很是混乱,好多的女眷都受到了惊吓。后来还是宫里来人把三太爷给拦住、拉走了。三太爷走之前,放下了狠话,这仇无论过多久,他都不会忘记,早晚要他们来偿命的。”
“三太爷是掌管族内一切事物的,除非他们夫妇两个自请从族中除名,否则,这仇早早晚晚都是要报的。而且,这种钝刀子报仇,可要比一刀结果了更痛苦。”耶律南摇摇头,“以前我也听王叔念叨过,先王出生的时候,三太爷放出话来,不许把这个孩子记在族谱上,他不配。我当时是不理解的,现在明白了。后来是族长带着所有的长老劝了整整一个月,也不知道许了什么给三太爷,他勉强同意了。”
“剪不断、理不清的仇啊,谁调解都没用。两位耶律老将军应该是知情人,特特的赶过来劝说,这都没有用,反而被三太爷给说服了。话又说回来了,不单单是两位老将军,就是我们三个……”萧凤歧指指自己,又指指耶律兄弟,“也是站三太爷那边的,换成我们处在三太爷的位置上,会跟他做同样的选择。”他揉揉自己的脑袋,一脸的无奈,“今天三太爷算是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他折腾这些事出来,就是要给孙女报仇,谁拦着他就是他的仇人,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
“不止如此,老爷子还说,若先王的灵柩入了王陵,他不在乎先祖会不会责罚,他以后会不会遭报应,他一定会炸平那里的。”
“等一下,这个也是说不通的呀!”沈茶很不解,“真正导致那位姑娘过世的,应该是先辽王的生父和生母,算是上一辈的恩怨,跟先辽王有什么关系呢?这位老大人死揪着这件事情不放……还是很奇怪的。”
“一点都不奇怪的,将军。先王生父之所以悔婚,就是因为他的表妹,后来的这个夫人有了身子,举家都在逼迫先王生父。而先王生父本身就是个胆小怕事、懦弱无能的人,哪儿禁得住这番折腾,就只能退婚了。”耶律南双手一摊,“刚才我们出来的时候,三太爷的人追过来跟我们说不要在意老爷子的态度,不是针对我们的。我们自然能理解老爷子的想法,活到这个岁数了,还真是没什么可怕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就没什么可聊的了。不过,这事也不是没解决的办法。以前在西京的时候,也听过京中的那些贵胄家里出过类似的事情。当时先帝在世,曾经给出过一个解决的法子。”沈茶伸出一根手指,“三位且听听,看看能不能借鉴一下。”
“将军请说。”
“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