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操训2.0
沈茶站在沈昊林身边,静静的听着薛瑞天、金菁和白萌的互损,时不时观察立在角落的沙漏。
“时间差不多了。”沈茶轻踹红叶,又朝着以宋其云为首的几个副将打个收拾,“开始吧!”
“老规矩?前军打头阵?”红叶站直了身体,扭动了一下脖子,“诶,后军这些天的成果,不检验一下?我看他们很希望自己第一个上场,把辛苦训练的成果展示给大家看。”
“不必,按照规矩来。”沈茶摇摇头,“去吧!”
“知道了!”红叶点点头,转身看了一眼台下已经站起来开始活动腿脚的兵士们,高声吼道,“小的们,站起来活动活动吧,咱们准备操练起来咯!”
说完,红叶飞身一跃,直接跃到了巨大的战鼓跟前,她没有用鼓槌,而是在空中转身,抬脚踹向鼓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随着急促的鼓声,宋其云带领着几个副将向沈昊林众人行了礼之后,直接从高台跃下,冲向校场中心。
而校场里面的情况也随着鼓声发生了变化,听到鼓声的沈家军兵士们,快速的改变阵型,前军留在校场中心位置,中军和后军快速的在四周列队。
“哎,也不知道这丫头的亲生爹娘是做什么营生的。”听到红叶刚才的话,薛瑞天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丫头身上的匪气这么重,她爹娘总不会是山大王吧?”
“她身上的匪气重,还不是都跟你学的?”金菁哼了一声,“你们两个谁也不用嫌弃谁,一个男霸王、一个女霸王,你干的那些小坏事,哪次能少得了她呀,是不是?哪次你被老侯爷责罚,她不跟着你一起啊!”
“小菁哥说的对。”沈茶笑笑,瞄了一眼薛瑞天,“红叶身上的匪气呀,跟小天哥脱不了关系。不过,匪气一点也挺好的,免得被你欺负。”
“被我欺负?”薛瑞天哼哼两声,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她不欺负我,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他探头看看台下,“兄弟们,既然规矩照旧,那我们也不要破例了,要不要赌一把?”
“赌?”白萌一脸茫然,“赌什么呀?怎么赌?”
“这场比试最终会留下十组,我们就赌前、中、后军会有几组留到最后。”薛瑞天挑挑眉,“金额随意,这银子最后也不会落到我们自己的荷包里,一部分呢,当作奖励分到最后的赢家手里,另外一部分就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所有的兄弟们。”他拍拍白萌,“怎么着,小白子,你打算怎么押,打算押多少呢?”
“一千两。”白萌从袖口里摸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拍在金菁的手里,“后军,三组。”
“嚯,挺大手笔呀!”薛瑞天朝着早就等候在一边的护卫点点头,“记着,白大统领押三组后军,一千两。”
“后军,两组,中军,两组。”沈茶把随身的钱袋丢给金菁,“一百两。”
“我跟茶儿一样。”沈昊林把沈茶的钱袋拿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五百两。”
“哟,今年都挺看好后军呀,我们前军、我们先锋营居然不受重视了。既然这样的话……”薛瑞天摸出两张银票,“前军,十组,两千两。”他看看金菁,又看看几位看得津津有味的将军,“几位,别光看着了,该有点动作还是有点动作啊!”
“侯爷,你和元帅、大统领这么大的手笔,弄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下注了。”乔梓掂量掂量自己手里的钱袋,“前军,十组,二百两。”
“诶,早就说过了,押多少钱都是量力而行,我们不赞成跟风的这种行为。”薛瑞天把乔梓的钱袋交给金菁,“其他的人呢?今年不参加吗?”
“五百两,押中军,两组。”金菁拍出自己的银票,“每年都是你们前军出风头,今年也该轮着其他两军的兄弟们了。侯爷啊,一家独大可不是见好事,容易树大招风哟!”
“那咱们就走着看呗,看看到底谁笑到最后。”看陆盛远和田芸、陈卿摆手不参加,薛瑞天挑挑眉,“怎么,没信心?”
“那倒不是,我们的银子都托人送回家了,今年就不凑这个热闹了。”陆盛远伸了个懒腰,“明年再说吧,而且,今年的形势比较复杂,我们还是观望一下。”
“也行!”薛瑞天点点头,听到红叶的鼓声越来越急促,他往前走了几步,密切的关注着台下的情况。
校场上已经喊杀阵天,前军的众兵士已经分好了组,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对抗比试。
沈茶着重盯着她那张名单上的人看,一一看过去,都觉得非常的满意。不过,最吸引她注意的,是一个叫做段闲的校尉,他身手敏捷,灵巧的躲开了攻击他的人,让一前一后夹击的两个人撞到了一起。因为这两个人的撞击还连带着撞翻了一众兵士,他自己却不费一丁点儿的力气就能全身而退。
“有感兴趣的?”沈昊林看了一眼沈茶,“段闲很亮眼,你想要他,还是比较困难的。”
“姓段……”沈茶挑挑眉,“祖籍又在西南,他就是再亮眼,我也不敢把他调过来。”
“想多了,段姓在咱们大夏的西南边陲也是个常见姓,和段氏并无瓜葛。”沈昊林挑挑眉,“段闲可是小天手里的王牌,某些必要的时候,他们还是需要轻功好的人。”
“原来那些比较重要的东西,是这么来的。”沈茶了然的点点头,又看看场中其他人的表现,叹了口气,“我一直都以为前军对大比武这事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他们一点都不在意,没想到……他们也是有压力的,这功夫比过年之前有了很大的进步。”
就像沈茶说的那样,前军的将士们对于来自后军的压力还是很重视的,他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准备在这过年之后的第一次大操训上彻底释放出来,他们要让后军的那帮人好好的看看,想要进前军、想要进先锋营,首先要达到他们的水准才可以。
因为有这样的信念,大家的士气特别的强,哪怕是自己人之间的对决,也不会懈怠,几乎都是拳拳到肉,没有一丝一毫的手软。等到整场对决结束,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挂了点彩,但不算特别的严重。
“果然,禁止比试兵器是对的。”金菁勾着薛瑞天的肩膀,“你的人越来越凶残了。”
“那是必须的。”薛瑞天抱着胳膊,坏笑道,“都有人打他们的位置的主意了,他们再不努力的话,以往的荣耀很快就会化为虚无了。”
“说的有道理,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
感觉到有一道银光在自己眼前划过,金菁微微一皱眉,他刚想下去,就看到离着最近的沈酒扑了过去,飞起一脚,将那个偷偷用暗器的家伙给踹了出来。
270 惩罚
“高旗,如果本将军没有记错的话,你是丰宁元年入伍,到现在已经是四个年头,算是个老兵了。”陆盛远很严肃的看着被沈酒拎上来、跪在高台上的人。“既然不是新兵,军中的规矩应该是烂熟于心,何况,在开始之前,沈将军又强调了一次。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明知故犯?”
高旗跪在地上,腰板儿挺得直直的,高高的扬着脑袋,不管陆盛远说什么,都是一声不吭的。
“哟,还挺倔,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觉得自己没错,是我们冤枉了你,是吧?”沈酒抬起脚,踢踢高旗的小腿,“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可是人赃俱获,铁证。”
高旗看了一下沈酒,扭过头,还是不肯说话。
沈酒被他给气笑了,“怎么着,你这是变哑巴了?还是……”
“沈副将,你没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既然人赃俱获,我自然没什么可说的。”高旗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标下虽然认字不多,但也知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犯了错,自然是要受罚的,说什么也是无用。”
“呵,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你现在呢,嘴硬也没用,老老实实的回答陆将军的提问才是正经。”
“标下已经说过了,没什么可说的,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好啊,那就别怪本将军不客气了,先抽你一百鞭子,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沈酒挥起手里的鞭子,就要往高旗的后背上抽,结果被薛瑞天给拦住了。
“侯爷?”沈酒疑惑的看着薛瑞天,“您……”
“沈副将,你的脾气怎么越来越暴躁呢?这样可不好啊!既然已经出现了问题,咱们就好好的解决问题,别动不动就抽鞭子的,那样不是显得咱们太粗暴、太野蛮了吗?”薛瑞天拍拍沈酒的肩膀,“去,把那几组领头的都给本侯爷带上来,本侯爷有事情要跟他们了解。”
“好!”沈酒又看了一眼高旗,抬脚狠狠踹了他小腿一下,然后转过身,直接从台上跳了下去。
“趁着你的受害者们还没有来,咱们好好的聊一聊。”薛瑞天蹲在高旗的面前,用扇柄轻轻拍拍他的脸,“虽然事发突然,但本侯爷回想了一下,你的银针不是奔着某一个人去的。也就是说,你不打算伤害任何人,而是在阻止某个人伤害别人,是不是?”
“……”高旗很认真的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薛瑞天,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态度明显缓和了,他轻轻的叹口气,“侯爷……好眼力,标下……佩服!”
“所以,陆将军刚才问你话,你不回答,沈副将都要动鞭子了,你也一点都不畏惧。这就说明,你知道那个想要耍阴招、但还没来得及动手的人是谁,你之所以会提前出手,是你想保护他,所以,再被带上来之后,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的身上。”看到高旗低下头又不说话了,薛瑞天摇摇头,看了一眼列队跟着沈酒上来的兵士,“你以为你不说话,本侯爷就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了?如果本侯爷没有记错的话,你有一个本家兄弟在本侯爷的先锋营,现在是六品的校尉,叫高大江,是不是?”
“侯爷!”高旗猛然抬起头,哀求的看着薛瑞天,“您……求您……您不要……这事跟大江没关系,你要打要罚都冲着我一个人就好。”
“哦,原来跟他没关系呀!可这事不是你说没关系就能过去的,咱们沈家军是讲规矩的地方,一切都要看证据,用证据来说话。”薛瑞天挑挑眉,看着高旗叹了口气,“本侯爷大概能猜到你是怎么想的,你们两个是同时入伍,度过了新兵营的三个月之后,你进了后军,而你兄弟进入了前军,甚至在一个月以后,因为表现太过于突出,直接被选入了本侯爷麾下的先锋营。”
“是。”高旗咽了咽口水,一脸苦涩的说道,“我胆子小,没我兄弟敢拼,所以,只能留在后军。而我兄弟……功夫比我好,胆子比我大,这几年,大大小小的战功不少,跟我这个畏畏缩缩的哥哥相比,他的前途是非常光明的。所以,他不仅是我的骄傲,也是我们家、我们村的骄傲。只是……”
“只是,他的好胜心很强,所以,有的时候会为了赢得胜利而不顾一切,也不管对手是谁,所以,你非常的担心他,总会提点他,但……他并不领情,对吗?”
“侯爷说的是,他不仅不领情,还嫌我多管闲事。我也是没办法,只好紧紧的盯着他,免得他犯了不该犯的错误。”高旗抬起头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今天这事跟他真的没关系。”
“本侯爷还是那句话,有关没关,不是你说了算的。你们兄弟感情深厚,你乐意为他顶罪,是你的事情。我们的责任是查清真相,给沈家军众位兄弟第一个交代。”薛瑞天站起身来,看看身后那十个已经被沈酒带上来的人,目光在最后那个高大江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朝着沈酒说道,“沈副将,麻烦你,搜身。”
“是,侯爷!”
沈酒朝着自己的护卫一摆手,几个穿着盔甲的年轻人扑上来,从后面把沈酒带上来的十个人踹翻在地,挨个搜身,最后从那个叫做高大江的靴筒里找到了装着袖箭的袖筒,大概是匆忙之中塞进去的,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好,拽出来的时候,里面的袖箭零零散散的掉在了地上。
“拉下去!”整个过程都保持沉默的沈茶吩咐道,“还有这个高旗,打一百板子,贬为普通兵士!高大江、高旗所属小队,免除大比武资格,高大江转调后军。”
“将军!”高大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是标下鬼迷心窍,跟我堂哥无关,他是想要阻止我犯错,才出此下策,还请将军看在他的良苦用心上,网开一面,饶过我堂哥。”
“就在校场中间行刑,让大家都看着!”沈茶面无表情的看着高大江,“你犯错,理当受罚,这一点,你可认同?”看到高大江点头,她又继续说道,“高旗先为阻止你,主动犯错,后为包庇你,将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你认为,他不该受罚?”
“标下……标下知罪,任凭将军责罚!”
“带下去!”沈茶摆摆手,转身对着台下,说道,“本将军希望这是今天的第一例,也是最后一例,若有人再犯,惩罚加倍!”
271 杀鸡儆猴
因为出了高家兄弟的这个乱子,整个沈家军的气氛都不太好,不管是已经上过场的,还是在旁边观战的,都特别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高台上的众位大佬会连带着把他们一起给罚了。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盯着校场中间被打板子的高家兄弟。
“今天的比试取消,七天之后,重新举行。”和沈昊林、薛瑞天、金菁以及各军主将商量了一下,众人同意此场比试延期举行,沈茶沉着一张脸,看着校场上的众人,“高旗、高大江的刑罚结束,所有人加练三个时辰。”她看看负责监刑的几个副将,又看看站在身后的沈酒,“有各位副将负责。”
被点名的副将们齐齐答应了一声,各自在心里盘算着,这三个时辰应该怎么度过。
宣布完这个决定,沈茶默默退到沈昊林身后,叹口气,这个惩罚确实是重了,但也是没有办法,她之前三番五次的强调不许耍贱招、不许用暗器,可居然还有人完全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为了赢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既然这样,那她完全不用心慈手软,反正这帮小子私底下是怎么称呼她的,她都知道的,那这一次就让他们好好体会一下她的心狠手辣,趁着今天的这个机会,好好的收拾他们一顿,免得日后跑到外面丢了大夏、沈家军的脸。
沈昊林侧过身,看了一眼沈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轻轻的叹了口气,以他对沈茶的了解,这丫头心里越生气,表面上越不显,整个人看上去就越发的冷静。所以,看她现在的这个样子,绝对是被气坏了。他摇摇头,决定等什么时候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再好好的安慰一下。
高家兄弟的这顿板子持续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负责行刑的是暗影营里掌罚的兄弟,对于怎么打人很疼、看上去很可怕、但又不会伤筋动骨,他们是非常有经验的。虽然一百板子打完了,高家兄弟的后背看上去血肉模糊的,其实也只是皮外伤而已,多养几天就会又活蹦乱跳了。
“抬下去,找郎中好好的医治一下。”沈昊林看看趴在条凳上的兄弟俩,“你们得知道一点,不是为了罚而罚你们,而是让你们记住,这样的错以后不许再犯。”
看着高家兄弟被抬下去,沈茶往前走了几步,盯着高台下的众将士看了好一会儿,就在大家以为她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只丢下了一句“好自为之”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沈昊林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拍拍一脸担忧的沈酒,“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不满三个时辰,绝对不会放他们回去。”
“好,我知道了,大哥放心。”沈酒点点头,看着沈茶的背影,说道,“这要是平时,姐姐或许生不了这么大的气,打个五十板子就了不得了。可这帮混蛋偏偏在白大统领的面前犯错,让姐姐、沈家军都丢了脸,她才这么生气的。我估摸着,她这个气,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了。”
“呵,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挺在理的。”薛瑞天也没走,勾着沈酒的肩膀,“前军都是归我管的,让白萌那个小子看了这么大的笑话,我也觉得非常丢脸。暗器出现的那瞬间,我真是……活剐了他们的心思都有,这一百板子也算是便宜他们了。”
“不管怎么说,大哥和小天哥、还有军师,你们要好好劝劝我姐姐,这又不是她的错,不要跟自己较劲。”
“可不是嘛,是得好好劝劝。”沈昊林一摊手,“否则的话,不知道又要怎么难为自己呢!”
“咱们走吧!”薛瑞天放开沈酒,“这里交给你们了,好好的收拾他们。”
目送沈昊林、薛瑞天、金菁等人离开,沈酒转身看着已经列队集结的众将士,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从校场到元帅大帐的这一路上,所有的人都保持沉默,就连一贯嘴欠的薛瑞天也难得安静下来,就更不要说还在恼怒之中的沈茶了。
白萌虽然看了全场,但也不太明白沈家军众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但即使他满腹疑惑,也没有开口询问,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自讨没趣,免得被无辜牵连到。
进了元帅大帐之后,梅林、梅竹领着护卫们给大家上了热茶、换好了炭盆之后,就默默的退了出去,这种时候,还是少在生气的人的眼前晃悠比较好。
“看来,我的情绪影响到大家了。”沈茶率先打破了帐中沉闷的气氛,她端起茶杯说道,“以茶代酒,向大家表示歉意。”
“诶,沈将军,认真说起来,这事跟你的关系不大,不要往自己的身上揽。”乔梓喝了一口热茶,“要我说,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大里说,是不遵守军纪,确实是该打。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今天对决的不是咱们自己人,而是以辽金为首的那帮外族,你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是不是?”
“这个是当然的了,性质是完全不同的嘛!”陆盛远打了个哈欠,“沈将军,高旗是后军的人,高大江呢,是侯爷的,没管教好的责任,应该是我们两个担着的。”他朝着薛瑞天使了个眼色,“不过呢,虽然你罚了他们,他们受到了教训,但也不代表我们可以饶过他们。”
“你们……”沈茶端着茶杯,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陆盛远,“你们打算怎么做?”
“这个嘛……”薛瑞天冷笑,“那就是我们的事了,反正你就不用操心了!”他看看白萌,轻轻敲了敲桌子,“白大统领,热闹看得怎么样?”
“侯爷说的哪里话,在下哪里是看热闹。”白萌摆摆手,“在下也是感同身受的,要知道禁军和巡防营也是一样,把上官的命令置若罔闻的那是大有人在。何况,禁军、巡防营的情况跟这个是完全两样,他们犯错考虑的都是自己享乐,要真的像高家兄弟这样,因为争强好胜犯错,我做梦都要笑醒了。”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沈茶很认真的说道,“沈将军,在下以为你真的不用那么的生气,他们都已经受到惩罚了,陆将军也会好好的管教他们,让他们长长记性,这样就可以了。”
“大家说的都对,不要在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了。”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肩膀,“我能理解你是怎么想的,接下来的一年,应该会发生很多的大事,会有很多未知的情况出现,他们现在这个状态不能完全应付接下来的局面,提前让他们感受一下也是很好的。”
“这也算是杀鸡儆猴了,今天过后,应该是不会有人再犯蠢,再犯高家兄弟这样的错误。”金菁伸了个懒腰,朝着沈茶挑挑眉,“你就放心吧!”
“……嗯,我知道了!”
272 特使
“你……这次怎么这么听话?”沈昊林把桌案上的一大摞公文都转移到了沈茶的面前,“听话得都有点不像你了,你这是又憋了什么坏?”
“元帅说的哪里话,我只是觉得大家说的对,都很在理,我再生气,就是在犯蠢了。”沈茶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又继续说道,“我刚才是有点冲动,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犯错就罚,但也不能矫枉过正,免得日后上了战场,他们想起今天的事,反倒缩手缩脚的,那就不好了。”
“你能想到这一点,非常的好。”沈昊林表示很满意,“我们就可以放心了。”
“这件事情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他们兄弟一个是好胜心太强,另外一个是维护自己兄弟的心太迫切,以至于违反了军令。挨了一百板子,还直接被调入后军,不能参加大比武,直接失去重回前军的资格,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严酷的惩罚了。”沈茶转头看了一眼金菁,吩咐道,“军师,记得告诉沈副将,他们两个养好了外伤,把三个时辰的加训也补回来。”
“知道了,不用通知沈副将,本军师亲自去通知他们这个好消息。”金菁笑眯眯地点头,“这两个小子,肯定会认为挨了一百板子就没事了,绝对想不到,居然还有后续,加训的三个时辰,哪怕他们身上有伤,也没能躲得过去。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定特别后悔撞在你手里了,如果时光倒流的话,肯定会控制住自己,不会干出此等蠢事。”
“希望如此吧,如果有人再犯,那就惩罚加倍。”沈茶低着头,很认真的看着摊在桌上的公文,“如果他们觉得自己的身体可以承受那么高强度的加训的话,随便他们怎么犯错,我都没有意见。”
“或许这样的惩罚对某些人来说,是求之不得呢!”薛瑞天撇撇嘴,朝着白萌扬扬下巴,“小白子,学着点啊,治军的手段就是要这么犀利、狠辣,那帮自以为是的臭小子,尤其是那些刺儿头,一定会让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不会再找麻烦了。”
“多谢侯爷的提议,在下回去之后,会找机会试试的。”白萌点点头,“关于这方面的事,确实是要跟沈将军好好学学,这次来嘉平关城,在下的收获还是很大的。”
“大统领过誉,这不过就是经验之谈而已。”沈茶朝着白萌挑挑眉,拿起正在看的这份公文,“我们说点正经事,封锁边境已经超过两个月了,眼看春天就要到了,继续封锁下去,就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造成城中的恐慌,所以……”她看看众人,“我们要商量一下,什么时候解除边境的封锁。”
“嗯……”金菁和薛瑞天同时摸了摸下巴,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这件事情,我们也仔细的考虑过,现在还是太冷了,而且这雪也不说定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解除封锁的事还是暂时缓缓吧!依我们看,要真的想要解除封锁,怎么也要等到二月二之后了。元帅,您以为呢?”
“嗯,军师说的没错,这件事情之前我们也讨论过,觉得至少是过完正月再解除封锁也不算很晚。”沈昊林点点头,“现在这个天儿还是很冷的,雪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天寒地冻的,若不是目的不纯的话,大概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跑到边关来的。就算是做买卖、经商的,也不会再这个时候过来的。”他看向薛瑞天,“只是,城内的供给怎么样了?还可以维持下去吗?”
“当然,城内的供给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之前我就已经让人去探查一番了,只要不发生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坚持到二月底都是绰绰有余的,这方面我们是不用担心。”薛瑞天敲敲桌面,“不过,解除封锁之后,我们需要加强城内的巡逻和防卫,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憋了整整一个冬天,好不容易等到我们大开城门了,他们就会像苍蝇一样蜂拥而至的。到时候,我们若是防卫不当的话,很有可能又会被他们钻了空子。”
“说的没错,那些人等的时间太久了,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到时候,还要劳烦各位将军,轮流负责城中的巡逻和防卫。”沈茶看看众位将军,“最开始的几个月,咱们严苛一些,一旦发现形迹可疑的人,立刻抓起来,直到嫌疑彻底的解除。”
“这就是宁可误伤,也不能放过!不过,非常时期,也只能这样了。”薛瑞天点点头,“对了,红叶前两天跟我说了个事,我当时心不在那儿,也没太注意听。”他转头拍了一下红叶,“你自己跟大家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还挺严重的。”
“你是不是提前步入老年了?不光眼睛有的时候花,耳朵也不好用,记性还这么差,年纪轻轻的,毛病真不少,就连秦副帅和晏伯的记性都比你强,他们就算随便听一下,都能记得住。”红叶哼了一声,甩给薛瑞天一个白眼,转头很认真的跟沈昊林和沈茶说道,“是这样的,今年下的雪实在是太大,持续的时间也太长,城里有些民居都出现了部分损毁,甚至是坍塌。有些是百姓们可以自行修缮的,有些是他们做不到的。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帮个忙?每年咱们都是这么做的。”
“红叶说的对,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应该管的。”沈茶点点头,跟陆盛远说,“陆将军,就由你们后军负责了,最好这几天就能完成。”
“没问题,我们肯定会按时完成的。”陆盛远站起身来,“元帅,那我先告退了。”
“陆将军慢走。”
陆盛远刚掀开帐帘,就看到影五匆匆忙忙的走过来,他侧身往旁边一让,让影五进来。
“多谢陆将军,陆将军慢走!”影五朝着陆盛远一抱拳,快步径直走到帐中,单膝跪地,禀告道,“国公爷、侯爷、老大,辽国派特使来了。”
“特使?”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人在哪儿?是谁?”
“在花厅。”影五站起身来,“是耶律南。”
273 合作
“耶律公子……”影七看着眼前这个好像风一吹就会倒的人,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就是前几日刚从嘉平关城离开的耶律南,那会儿的耶律南还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现在嘛,憔悴的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的样子。影七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了耶律南的面前,“您这几天是发生了什么?看您这个样子,是有多少天没有好好的休息了?”
“一言难尽。”耶律南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我这个样子是不是特别的失礼?”
“您现在要做的,不是来见我们国公爷和将军,而是要饱饱的吃上一顿,再好好的睡上一觉。”
“时间紧迫,来不及了。”耶律南揉揉自己的眼睛,朝着一脸担忧的影七笑笑,“放心,我没关系的,等跟你们国公爷和将军谈过之后,我就会好好的歇歇的,放心吧!”
“您心里有数就行。”影七站起身来,走到花厅门口,吩咐守门的护卫,“去驿馆告诉驿丞,给耶律公子准备好客房、热水、热食。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就会有人送公子过去。”
耶律南喝了两口热茶,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他从回到临潢府到再次拜访镇国公府,基本上就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尤其是这次领命来嘉平关城,他不仅拒绝了护卫跟随,还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把路上的时间压缩了一半,整个人已经累到了极致。他现在就想着,赶紧把事情跟沈昊林、沈茶他们说清楚,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其他的事情,都要等到恢复原有状态再说了。
“国公爷、侯爷、老大、军师,白大统领!”
就在耶律南把影七端给他的热汤喝完的时候,沈昊林、沈茶一行人已经从沈家军军营赶回来了,他听到影七的话,赶紧放下手里的碗,站起身来与众人见礼。
“诶呦,诶呦,我说南公子啊!”见礼之后,薛瑞天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打量了好半天,走过去,拍拍耶律南的肩膀,“你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看看你这张脸白的呀,再配上这一身素缟,还真是……你若是想要大半夜出去装鬼吓人,都不用刻意打扮就能把人给吓个半死。”他让耶律南坐下,自己也在旁边坐好,“你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先王过世,新王准备继位,我这次来,是专程送讣告的。”耶律南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封皮的折子,双手递给了梅林,“当然,这不过是个幌子,趁着国内因为先王过世忙得不可开交的工夫,我就讨了这么一份差事,主要还是要跟你们商量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他轻轻叹了口气,“否则的话,这种事情也不会让我亲自来的。”
“先辽王年纪尚轻,前几年见过一面,感觉身体状况不错,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薛瑞天微微一皱眉,“上次你们路过嘉平关城,说过先辽王偶感风寒,一直都没见好,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耶律南点点头,“我回去的时候,先王已经是奄奄一息的了。回去的当天晚上,就已经……”
“好了,节哀顺变吧!”薛瑞天拍拍耶律南的肩膀,给他又倒了一碗茶,“这样也好,离你们的目标又近了一步,是不是?你应该高兴才对。”
“哎,侯爷,不瞒你说,我是真的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耶律南摇摇头,“现在这个局面,我们很被动。”
相比较其他人的震惊,早就已经得到消息的沈昊林、沈茶和金菁,反应就显得比较平淡,三个人对视一眼,沈茶朝着金菁挑挑眉,让他多多注意红叶的反应。
金菁伸出手指,敲敲桌面,看向耶律南,问道,“被动?是什么意思?刚才你说,你们国内已经在准备新王继位的事情了,这就是说……新王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
“南公子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沈茶稍微停了一下,“是因为这个人选不是我们之前的预想?”
“还是沈将军聪明,就是这么回事。”耶律南点点头,他的目光在花厅上每个人的身上掠过,最终停留在沈昊林和沈茶的脸上,“是我叔父,摄政王耶律尔图。”
“什么?”花厅里的众人听了耶律南的话,都惊着了,白萌和红叶手里的点心都差点掉在桌子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耶律南的身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啊!”沈茶面色凝重,“为什么会是摄政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之前曾经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称王的。现在这么一个结果,难道不是出尔反尔吗?”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方便透露太多,只能说,这是各个势力角逐、妥协的结果,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耶律南苦笑,“原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你们,就是我们自己知道这个消息,也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那么,耶律岚公子的情况如何?”薛瑞天看向耶律南,“还打算继续隐瞒真面目,继续当他的孝子吗?”
“侯爷,要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耶律南看看众人,“我这次来,主要还是想知道,关于我上次说的合作,众位是否可以给我一个答复。”他的目光转向一直保持沉默的白萌,“大统领,你的意见呢?”
“在下以为,合作是可以的。”白萌笑笑,“陛下也会同意我们的合作的,只是……之前我们以为耶律岚公子会成为辽王,但现在……”
“大统领,其实现在这种情况,也不算糟糕的,从某个方面来说,现在这个局面才是对耶律岚公子非常有利的。”沈茶看着耶律南,“南公子如此聪慧,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沈将军和阿岚想到一起去了。”耶律南轻笑一声,“只是……这手牌应该怎么打,还要请各位帮忙才好。”
274 失踪
虽然耶律南很想要留下来跟大家一起讨论下一步应该如何走下去,但他的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他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真的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睡着的。
“别硬撑着了,赶紧去驿馆休息吧,这事又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得了的,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薛瑞天拍拍耶律南的肩膀,招呼门口的护卫把他送到驿馆,“好好睡一觉,天大的事都要等睡好了再说。”
“行。”耶律南也感觉自己的脑子开始发木了,再这么熬下去,他就算不想睡,也会直接昏过去的。他穿好了斗篷,朝着众人抱了抱拳,“在下告辞,等我休息好了,会再来拜访的,或许还能来蹭个晚膳。”
说完,耶律南就跟着国公府的护卫离开了。
“这家伙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还过来吃晚膳。”看着耶律南的身影离开花厅,红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回头我就让苗苗在他的饭菜里面放泻药,让他拉上三天三夜的,我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厚颜无耻的来蹭饭了!”她慢慢蹭到薛瑞天身边坐下,“哎,说起来呢,这家伙也怪可怜的,煮熟的鸭子,眼看就要吃上了,结果……飞了,估计这几天,他心里一直都不怎么舒服。”
“何止不舒服,恐怕是寝食难安呀,要不他能憔悴成这个鬼样子?不过,你这形容得很贴切。”薛瑞天给红叶倒了杯茶,把茶杯推到了她的面前,“不过,现在说这鸭子飞了,还为时尚早,还有可以回旋的余地。”他看看其他的人,挑挑眉,“你们觉得呢?”
“嗯!”白萌点点头,“其实,我倒是觉得,耶律岚不做辽王,做什么事情,比如搞掉他爹,似乎比做这个辽王更容易一点?”
“没错,这只鸭子还在嘴边漂浮着,能不能吃得到,就看耶律岚和耶律南的本事了。”金菁打了个哈欠,神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要搁着我的意思呢,他们现在的情况完全不用求助于我们的,他们现在的处境并没有那么的糟糕,比起成为辽王来说,作为一个有可能继位的王子,他可以施展的空间会更大一些。”
“小菁哥,空间会更大,压力也会更大,他明面上似乎更远离权力中心,实际上还是被人放在火上烤的,要不然,耶律南也不会这么火急火燎的跑来跟我们碰头。不管怎么说,耶律岚是耶律尔图唯一一个儿子,也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一旦耶律尔图没了,耶律岚继承王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就算有人想要反对,也找不到什么借口了。”
“除非……”金菁捏了一块小点心塞进嘴里,“耶律尔图称王之后,不给耶律岚一个继承王位的名分。他现在还是摄政王的世子,并不是可以继承王位的王子。如果耶律尔图想要试探他的话,没准儿真的就黑不提、白不提,让他成为一个无名无份的继承人的。”
“有这个可能,但风险有点大。”沈茶摇摇头,给自己的手炉重新换了两块炭,“辽国跟我们不同,不说耶律家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那个王位,就连外家……尤其是那个萧家,对王位也是虎视眈眈的。耶律尔图如今成了辽王,若不明确耶律岚的名分的话,局面就不太好控制了。他现在需要用耶律岚来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所以……耶律岚一定会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的。”
“沈将军的意思是……会有人利用他们并不是很融洽的父子关系来搞事情?”
“不止是别人,也是耶律岚手里最好的武器,可以……”沈昊林停顿了一下,“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金菁摸摸下巴,“是说他们父子合作,表面上做出有嫌隙的样子,彼此看不顺眼,背地里暗中合作,然后……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出来,一网打尽?”他仔细的想了一会儿,轻轻的摇摇头,“以耶律岚的为人,恐怕不止是这么简单的吧?”
“可不是,那个人心思特别的多,诡计多端的,说不准,他会把引出来的那些人暗中收为己用,然后……专门用来对付耶律尔图。不过,这人到底会干、能干出什么,别说我们了,就是耶律尔图自己也不知道吧?他根本就摸不透他儿子的心思,完全不知道他儿子整天在琢磨什么。”红叶撇撇嘴,“哎,这对父子呀,也怪可悲的,明明生活在一起,谁也不了解谁,这是何苦来的呢!”
“红叶,你要知道,在这个世上不是每一个父亲或者母亲都满怀欣喜来迎接自己的孩子的,有的人会觉得孩子是他们的阻碍,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杀之而后快的,耶律尔图也不例外,耶律岚在他的心里不过就是他所需要的继承人而已,一旦阻碍了他的前途,他会毫不犹豫的除掉的。”沈茶冷笑了一下,感觉沈昊林担忧的目光,她转头朝着他笑笑,表示自己没事,不用担心。她看了一眼红叶,又看了看其他的人,笑道,“我想,不单单是耶律岚,那个被从小就丢到咱们这里的长女,应该也是同样的命运。”
沈昊林拍拍沈茶的手,接着她的话继续说道,“茶儿说的对,耶律尔图的的确确自私,他说不会称王,现现在这个嘴巴抽得也挺疼的,但他应该是甘之如饴。既然坐上了这个王位,就不会轻易的从这个座位上下来,对不对?”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白萌冷笑,“难道他还要跟命争一下?”
“也不是不可能啊!”金菁一脸困倦的趴在桌上,“虽然他表面上承认自己老了,但实际上依然做着长生不了的美梦,希望自己可以永远的做这个辽王。”他伸手揉揉自己的脖子,想要再说点什么,就听到花厅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过头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金苗苗,你怎么回事啊?能不能别老这么毛毛躁躁的?”
“国公爷、侯爷、小茶、大统领!”金苗苗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连看她哥一眼都没看,“你们……你们今天有没有见到过公主?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小瑜?”众人面面相觑,薛瑞天摇摇头,“没有,我们天不亮就去军营了,后来是因为耶律南来了,才从军营回来的。怎么,小瑜不见了?”
“嗯,我早上给她送了早饭之后,就带三个小孩去见先生了,他们今天第一天进学。我刚回来就去找瑾瑜,结果,屋子里面没有人,问门口守着的人,就说看到瑾瑜出去了,说是要在府里转转,他们想着就在府里也不会走丢,所以……”金苗苗停了一下,“我已经找遍整个国公府了,都没有找到她。后来,我又去府门口问了一下,确定她没有出去。”
“别急,既然没有出去,那就是还在府里,肯定丢不了的。”沈茶打了个响指,看到影十五从外面跑了进来,“公主在哪儿?”
“……”影十五看看金菁,又看看白萌,最后瞅了瞅薛瑞天,“在地牢。”
275 上路
许久未见,宋瑾瑜很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囚衣、披头散发、骨瘦如柴的男人,如果不是旁边的狱卒提醒,她完全认不出这就是那个曾经在西京叱咤风云、赢得无数待嫁女孩爱慕的怡和亲王府二公子,这扔在大街上,就是个招人嫌弃、人人避之不及的乞丐。
“呵,罪人见过公主殿下!”赵银和缓慢的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走到牢房边上,很敷衍的向宋瑾瑜行了礼,“公主殿下屈尊到这阴暗、肮脏的牢房里,是来看罪人的笑话的吗?如果是的话,那么,罪人恭喜殿下,您的心愿已了,您请回吧,免得这里脏了您的靴子。”
宋瑾瑜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她现在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怎么跟他扯上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的。
“怎么不说话?”赵银和走回去,重新坐到他那张铺满了干草的床榻上,“是不知道应该跟我说什么,还是……干脆不想搭理我?”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宋瑾瑜朝着给她搬了个凳子的狱卒点点头,坐下之后,问道,“知道你父亲是萧家人的这件事情。”
“你原来想问的是这件事,我之前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看了一眼宋瑾瑜,赵银和冷笑道,“千万别露出那种痛心疾首的表情,你……没有那个资格。”看到宋瑾瑜一言难尽的表情,他继续甩刀子,“说句不客气的话,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嘉平关城的这帮人都可以唾弃我和我做的事情,而你却不能。”
“为什么?”
“为什么?”赵银和维持他那个冷笑的表情,“暂且不说宋珏、白萌他们,也不说镇国公府、武定侯府的人,就说眼前的这些人吧,你看看站在你周围的这些狱卒,在边关战事最激烈、最惨烈的时候,他们也是要上战场的。他们才是为了大夏的边关安定、为了像你这样的人能舒舒服服、趾高气昂的活着而付出一切代价的人。而你又为大夏做过什么呢?你成为公主,不过是因为运气好,救了太后一命,又得了太后的眼缘,以太后义女的身份,堂而皇之的成为了宋家的一员。可说到底,你身上并没有宋家的血脉,不算是真正的公主,所以,宋家的兴衰荣辱,跟你也没多大的关系。就算我们的阴谋得逞了,萧家得了宋家的天下,你依然可以过你逍遥太平的日子,毕竟,我们对一个假公主没多大的兴趣。”
“萧家是外族,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我爹是萧家的人,我自然也是啊,这有什么问题?”赵银和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再说了,你一个大夏公主,哪怕是个假的,都跟外族人谈婚论嫁了,要是追究起来,你也脱不了关系吧?”
“我……”宋瑾瑜被赵银和说得脸红彤彤的,幸好地牢阴暗,不凑近了根本就看不出来,要不然,她得羞愧死了。“我那个是……”
“我知道,你是在完成宋珏交给你的差事,但你不能否认,在跟我接触的某个时刻,你还是喜欢上了我,是不是?所以,在决定亲事的时候,你并没有反对,应该还有顺水推舟的意思吧?若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夫人了。”
“就算没有那位夫人和那个孩子,亲事也是会取消的,区别就是,你们是外族人的这个身份会曝光。”
白萌的声音突然在众人的耳边响起,宋瑾瑜从凳子上站起来,刚转过身去,就看到了沈昊林众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她看到白萌和金菁脸上的责备,以及面无表情的薛瑞天,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很好,看你这样子,是知道自己错了。”薛瑞天抓住宋瑾瑜的胳膊,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拽,直接推给了一脸焦急的金苗苗,“看好她。”
“公主殿下就是公主殿下,不过就是来跟老朋友叙叙旧,就这么兴师动众的跑过来,真是不得了呢!”赵银和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牢房面前的几个人,轻轻挑挑眉,重新走回去,甩掉了破破烂烂的布鞋,直接盘腿坐在炕上,“各位大人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啊?”
“赵银和,本侯爷要纠正你一点。”薛瑞天往前走了两步,“就算小瑜没有宋家血脉,他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别以为本侯爷远在边关,不知道你们这些纨绔子弟私底下是怎么议论小瑜的,你们说的那些,不单是侯爷我知道,陛下和太后娘娘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既然你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知道我们背后都说了她什么,你们还让她接近我?还想要让她跟我成亲?侯爷,你不觉得你这话很矛盾吗?”赵银和看着薛瑞天,“说穿了,你们也不过是把她当成了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说得那么的冠冕堂皇,其实本质跟我是一样的,不是吗?”
“这个差事是我自己跟皇兄讨要的,与皇兄、表哥无关。”宋瑾瑜拍拍金苗苗,让她放心,然后走到了薛瑞天的身边,“就像你说的,我不过是救了太后娘娘,有得了太后娘娘的眼缘,才平步青云,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孤女成为你所说的高高在上的公主。不过,我这个人和你是完全不同的,知恩图报这四个字,多少我还是明白的。我心里很清楚,如果不为大夏付出点什么,我是没有资格当这个公主的。所以……”
“你偷听了陛下和我的谈话,才主动请缨要参与这件事情。”白萌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赵银和,“你……你跟你大哥、三弟都是生在大夏、长在大夏,根本就不用背上萧家人的这个名号,而且,你们的父亲已经很多年不跟萧家的人联络了,你们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又何必非要趟这个浑水呢?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难道不好吗?”
“你懂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们能干的了大事,我就不能吗?”赵银和很不屑的说道,“凭什么同样都是出身高门,每次见到你们,我就要先向你们行礼?很卑微的问候你们呢?我也想要翻个身,体验一下把你们这种所谓的天之骄子踩在脚下的感觉。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失败了。”他双手一摊,无所谓的说道,“成者为王败者寇,我愿赌服输。”
“好一个愿赌服输!”沈茶站在沈昊林的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满不在乎的赵银和,“既然这样,接下来,我们对你做任何事情,你都不会觉得惊讶,是吧?”
“当然,要打要罚,悉听尊便。”赵银和挑眉,“都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容得我来讲条件吗?”
“好,无所畏惧,倒是个汉子!”沈茶点点头,“那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今天就送你上路好了,早走也早安心一些。”
276 现身
“哟,里面那位……还没醒呢?”
“没呢,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眼瞅着一天又过去了。”
“嚯,之前没看出来,这位还挺能睡的。”
“也是个可怜人,指不定有多长时间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哎,这些公子哥们看着表面风光,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想要什么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但……背地里过得多辛苦,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可不是嘛,被说他们了,就是咱们国公爷、侯爷,那一个个过得也是不容易,整天都要为了大夏的边关安定操心。看看他们,再看看咱们自己,突然觉得这种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挺好的,野心太大,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安分守己,比什么都强。咱们在羡慕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羡慕着我们,也想着未来的某一天,可以过上平平淡淡、与世无争的生活。”
“可不是嘛,人不都是这样的,你羡慕我,我羡慕你的。”
“又要到晚膳时间了,也不知道那位能不能赶上今天的晚膳,他若是再睡下去,沈将军大概真的会给他请个郎中来看看了。”
“我估摸着应该是快醒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膳房让人准备好热水和热茶,免得一会儿手忙脚乱的。”
“好,如果他醒了,我会记得去国公府报信的。”
睡得迷迷糊糊的耶律南,隐隐约约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对话,但具体都说了什么,并没有听得特别的清楚,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房间里的陈设。伸了一个懒腰,动作有些迟缓的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被子从肩头滑落,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听到屋子里面的动静,一直守在门口的驿卒轻轻的敲了敲门。
“进来!”耶律南揉揉自己的脖子,抬起头看着推门而入的驿卒。
“耶律公子,您终于睡醒了。”看到活生生的耶律南,驿卒松了口气,“您……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不舒服的地方?”耶律南不解的摇摇头,“没有,我觉得还不错,不过,终于睡醒是什么意思?我……我是不是误了跟你们国公爷约好的晚膳?”
“耶律公子,您这是睡懵了吧?哪里是三两个时辰,您都睡了整整三天了!”驿卒看到这样的耶律南,忍不住叹了口气,“您也别着急,您睡着的这几天,国公爷、侯爷和将军每天都让人来看的,也吩咐小的们要好好照顾您。”他看着依然没有回过神来的耶律南,无奈的摇摇头,“您……先缓缓神,小的给您准备洗漱的热水去,小的先告辞了。”
驿卒向耶律南行了礼,快速的离开了房间,一边让人去国公府报信,一边急匆匆的跑向膳房。
“三天?”
耶律南看着驿卒忘了关上的房门,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刚睡着就睡醒了。可没想到,现在已经是他在嘉平关城的第四天了。
从床上站起来,耶律南慢慢的活动自己睡得有些发僵的身体,想想驿卒刚才的话,觉得自己有点凄凉,又有点悲哀。
在辽国、在临潢府的时候,他几乎是整夜整夜的不能安睡,明明那里是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周围都是血脉至亲,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兄弟,可偏偏在那样的一个环境里,他会感觉非常的不安全,好的时候,每天可以睡上一两个时辰,不太好的时候,会干瞪着眼,在书房里坐上整整一夜。
而嘉平关城,在他的认知里面,是群敌环伺的地方,虽然没有在战场上面对面的交过手,但这么多年,私底下也没少打交道。他完全想不到,自己居然可以在敌方的地盘上放下心防,睡了整整三天。
“呵!”耶律南忍不住冷笑出声,这么一对比,突然又觉得特别的讽刺,又或许……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嘉平关城的这帮人当作真正的朋友了。
就在这个时候,耶律南听到屋顶上似乎是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他迅速的转回身,抓起了放在枕头下面的长剑,等他再次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从头到脚都被黑色披风裹得严严实实、连脸都看不清、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神秘人走了进来。
看到这个人的出现,耶律南忍不住在心里冷笑,真是个沉不住气的家伙,还没怎么着呢,就忙不迭的跑来了,也不怕被别人发现。
“南见过公主殿下!”虽然心里万般的嫌弃,但耶律南表面上还是很恭敬的行礼,向黑衣人问好。“公主殿下……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应该还不错吧?”
“多谢关系,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南回去之后,也好向叔父转达。”耶律南手里的长剑并没有放下来,彼此见过礼之后,他走到门口,探出头,左左右右的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盯着,才轻轻地关上了屋门,“你就这么来了,难道不怕被别人看到吗?”
“不用担心,我出门之后在城里绕了好几个圈,已经把尾巴都甩掉了。”
“哦?有尾巴?看来,他们也不是很放心你的。”
“不是你说的那样,对于这个皇长姐,他们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任何人出门,都会有暗影跟着的,不需要大惊小怪的。阿南,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快就找到我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沈家军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位沈将军,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心眼多的很,她想要做点什么,除非是做出来了,否则没有人知道的。所以,你最需要小心的就是她,哪怕她现在还没有疑心,被发现应该也是早晚的事。可在这之前,因为你自己的不小心,让人抓到了马脚,到时候造成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叔父怪罪下来,我们也没有办法救你了。”
“阿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咱们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黑衣人露在外面的眉毛紧紧的皱着,“以前你是不会这样说话的。”
“误会?我们一年之中也见不上几面,哪里会有什么误会呢?公主殿下多心了。”耶律南给黑衣人搬了凳子,“坐吧,你既然来了,那就是有话跟我说,说吧,我们的时间不多,别让人撞上你。”
“放心好了,那个驿卒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我们可以安安静静的说会儿话。”
“公主殿下就是公主殿下,心思缜密。”耶律南抱着他的长剑,靠在桌子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黑衣人。
“阿南,你和阿岚真的要跟沈家军合作,背叛父亲吗?”
277 妥协
“背叛?公主殿下,此言何意呀?”耶律南站起身来,走到桌子旁边,伸手摸摸桌上的茶壶,似乎还是温热的,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的说道,“从未效忠,又何来背叛?”
“之前父亲是辽国的摄政王,现在又是名正言顺的辽王,身为辽国人,又是耶律家族的人,不效忠父亲,你打算效忠谁?”黑衣人露在外面的眼睛射出寒冷的光,“我知道,你跟阿岚的感情很好,你们两个一起长大,但你们做的这事不一般,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搞鬼,你们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你这是……公主殿下,你这个逻辑,让我觉得很奇怪。”喝完了茶,耶律南重新坐回到床边,把长剑横在自己身前,冷笑道,“因为叔父是摄政王、是辽王,所以,我们要服从他,你是这个意思吧?”
“有什么不对吗?”
“难道不应该是他跟我们是亲人,是我的叔父,是你和阿岚的父亲吗?”
“这有什么区别吗?”黑衣人清清嗓子,“阿南,不要转移话题,我要跟你谈的不是这个。”
“公主殿下,你……在嘉平关城已经快十六年了吧?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在这里的人是你,而不是其他人?”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耶律南用一种很怜悯的口吻说道,“从你出生到现在,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被人算计好的,就连你亲娘生下你,也同样是被算计的。而算计你们娘俩的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谁了吧?”看到黑衣人的眼中透着不敢置信的目光,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你口中的那位好父亲,我那位让人尊敬的好叔父亲口说出来的。”
“我……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黑衣人扭过头,不去看耶律南,“你现在只需要给我一个答案,是不是要背叛父亲,是不是要……谋反?或者……谋权篡位?”
“谋反?不,这个罪名太大了,我们承担不起。至于谋权篡位,那就更谈不上了,我们只是……”耶律南沉吟了一下,“嗯,想要改变一下我们国家的现状而已。”
“说的倒是挺好听的,实际上,不过就是想要为了自己的利益,卖国求荣罢了。”黑衣人冷哼了一声,“你们都已经联合了沈家军,还说不是谋反吗?”
“不如这样,我们放下彼此的成见,好好的来聊聊这件事情。”耶律南很认真的看着黑衣人,“你在大夏多年,这里的年轻人是一个什么样子,你比我们都清楚。而咱们辽国、咱们临潢府的年轻人,他们每天一睁开眼睛,不是想着如何练好自己的功夫,如何好好的丰富自己的学识,而是惦记着如何跟对手勾心斗角,把所谓的敌手给搞掉。现在的朝堂,一上朝不是这个家族跟那个家族吵,就是南院跟北院吵,要不就是文官跟文官吵,武将跟武将吵。总而言之,从上到下都是一派的乌烟瘴气。”他看着黑衣人,“公主殿下,你觉得这样的朝堂,应该继续下去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就会被大夏狠狠的甩在身后了。”
“可是……这跟父亲有什么关系?”
“叔父作为摄政王,作为掌权者,如果没有他的默许和引导,你觉得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吗?”看着黑衣人沉默不语,耶律南叹了口气,“他自己就是个心思缜密、心计又多的人,能坐到摄政王的位置,都是他算计的结果。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你的出生,同样也是他的一个算计,至于阿岚,他的情况和你也没有什么区别的。据我所知,在你亲娘之前,叔父已经有过三房妾室,她们也有过孩子,而且都是男孩,生下来没多少天就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夭折了。”
“你的意思是说……父亲希望有一个庶出的长女,而不是庶出的……长子?为什么?”
“为什么?你自己的经历已经说明了什么。叔父需要一个庶出的长女,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丢到兵荒马乱的边关,作为他安插在嘉平关城最为坚实的一颗钉子。和男孩相比,女孩子更容易被人保护,更不容易被怀疑,更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站住脚。事实证明,他的设想没错,你做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呵,这算是夸奖吗?”
“算是吧,反正我不止一次的听到他跟心腹夸奖你,说你继承了他的心狠手辣。”耶律南停了一下,听了一会儿屋外的动静,确认没有人之后,又继续说道,“你离开临潢府的一年后,阿岚就出生了,作为摄政王,叔父必须有一个嫡长子,哪怕他多么的不情愿。”
“不情愿?”黑衣人点点头,“听说他的王妃并不是他的心爱之人,而他的心爱之人在跟他成亲之前过世了,他不得不听从长辈的意思,娶了那位王妃。所以,这才是他宁可用王妃的命换自己的命的原因?”
“心爱之人?”耶律南挑挑眉毛,“叔父这辈子最最心爱的人,只是他自己而已,其他任何人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工具。公主殿下,你还是太天真了些。”
“可是,不管怎么样,父亲现在是辽王,阿岚是王子,这个王位早早晚晚都是他的。等到他成为了辽王,随便你们怎么折腾,我都不会有意见的。你们现在这样,不觉得太过兴师动众了吗?连沈家军的人都牵扯进来,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们想要的没得到,反而把辽国给搭了进去?”
“辽国还能等得到那个时候吗?”耶律南叹了口气,“公主殿下,先王是如何过世的,我心里清楚,你心里也明白。他过世之前,秘密派人找了阿岚进宫,希望他可以将叔父推下神坛,也希望他可以让辽国的朝堂焕然一新。”
“这是……先王的遗愿?”
“是,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不敢妄言。”耶律南抬起头看着屋顶,“说句实在的,我一直都挺看不起这个堂兄的,认为他唯唯诺诺,毫无男儿的英勇之气。可他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与叔父进行抗争,这一点让我非常的佩服。所以,我想完成他的嘱托。公主殿下,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不能一点作为都没有,也不能让先王的抗争变成一个笑话,对不对?更何况,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耶律家的孩子,一个个的成为叔父在权力之路上的牺牲品了,对不对?”
“我明白你的意思,先王……他是我们耶律家族的英雄,值得我们尊敬。”
“所以,我恳请你好好想想我的提议,跟我们一起创造一个新的朝堂。”当然,我不勉强你站在我们这边,如果你想要通风报信,我也不会拦着的。”耶律南看看窗外,“你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该回去了!”
黑衣人点点头,站起来慢慢的走到了门口,站在那里好一会儿,轻轻的叹了口气。
“父亲对背叛者会做什么,我就算不在临潢府,也是很清楚的。你和阿岚都是我的弟弟,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死在我面前的,所以,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担心我会去通风报信的,我不会那么做的,放心吧!”
“那就多谢公主殿下成全!”
“希望你们可以得偿所愿,不枉费先王用自己的性命给你们换来的这个机会。”
说完,黑衣人打开屋门,瞬间消失在了耶律南的眼前。
278 刺杀
耶律南坐在桌子旁边,看着门口出神。
其实,刚才当着大公主的面,他表现的镇定自若,实际上暗暗捏着一把汗,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把握能说服大公主帮助他们。甚至,他们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在来嘉平关城之前,准备好了一大套完整的、无懈可击的证据证明大公主其实早就投靠了大夏,一旦大公主跟他们撕破了脸,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把这套证据送到耶律尔图的面前的。
值得庆幸的是,大公主是个明白人,在权衡利弊之后,选在站在了他们这边。
耶律南轻轻的叹了口气,虽说大公主并没有在临潢府长大,但耶律家的子弟,一个个的成为耶律尔图权力路上的牺牲品,大公主也是对此有自己的看法的。再加上,大公主已经快要成年了,依然不能在耶律家有个很名正言顺的身份,心里一定是有怨念的。
如果耶律尔图能被他们搞下去,这一切问题都能得到一个很好的解决。
“哟,耶律公子真的是对不住!”
就在耶律南想心事想的入神的时候,已经出去将近一柱香时间的驿卒终于端着热水回来了。
“刚才驿丞大人有点急事找小的帮忙,这才耽误了时辰。”驿卒把热水桶放在地上,用木勺往脸盆里舀了半盆水,“耶律公子,您……”
“齐二,絮絮叨叨什么呢?还不赶紧伺候耶律公子更衣?国公爷、侯爷他们可都等着呢!”
耶律南循声望去,就看到影十五出现在了屋子门口,他站起身来,朝着影十五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十五来了!”
“耶律公子,您睡得可还好?”影十五向耶律南行了礼,走进屋来,转身将屋门关上,“睡了好几天,您这气色比刚来那会儿可好多了。”
“多谢关心,我现在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耶律南走到脸盆前,开始洗漱,一边洗脸一边说道,“我睡的时间太久了,是不是让大家担心了?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
“可不是嘛,真的把国公爷、侯爷和各位将军给担心坏了。”影十五站在门边,也不往里面走,“本来公子和我们国公爷约好了要一起用晚膳的,可国公爷、侯爷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公子。我们家老大担心公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特意派我来察看一下。我来驿馆之后,才发现公子睡得天昏地暗的,怎么叫都叫不醒。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回去复命。我们家老大说,公子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才会一睡不醒,等到睡够了,自己就会醒过来的。可没想到……”
“可没想到,我一下子睡了这么多天。”
“是啊,国公爷这几天总是派人过来看看,还嘱咐驿丞和驿卒,只要耶律公子醒了,就要马上去国公府送信。”影十五朝着驿卒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让大家操心了,一会儿我要好好的赔罪。”洗漱完毕的耶律南走到床边,从床底拿起被他扔在地上的包袱,从里面取出自己的袍子,手脚麻利的换上,把零七八碎的配饰什么的都重新挂好,“走吧!”
“好,耶律公子,请!”
影十五推开屋门,往旁边一侧身,让耶律南先出了屋门。
“对了,刚来的时候比较匆忙,还没来得及探问秦副帅,他老人家是不是已经离开这里了?”
“他老人家已经卸甲归田了。”影十五在耶律南前面为他引路,“不过,他老人家整日不见踪迹,我们都已经好多日子没见过他了。”
“也是,老人家忙活了一辈子,是该好好清福了。这次的时间比较紧,等下次吧,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再去拜望他老人家吧。”
耶律南点点头,跟着影十五出了驿馆,往镇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他们出门的这个时间已经不早了,天早就黑下来了,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这大冷天的,大家都早早回家守着炭盆取暖了。
不过,耶律南也好,影十五也好,都莫名的紧张起来,他们似乎嗅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耶律公子,跟紧我。”
“知道,我会注意后面的情况的。”耶律南握紧手里的长剑,小心谨慎的观察着周围,“你感觉出什么了?”
“城里藏龙卧虎,真是能人辈出。”
“呵,我听沈将军说过,你的鼻子好用,没想到连人的味道都能闻的出来,佩服。”耶律南低声轻笑,“丑人多做怪,用在他们身上还真是贴切。”
“耶律公子说笑了,他们长得正经不赖,丑这个字用在他们身上,可不太合适。”影十五一下子抓住耶律南的手臂,快速的躲在了路边草垛子后面,避开了从西面射过来的弩箭,“人美心黑才更适合他们。”
一边说,影十五一边从怀里摸出了一捆响箭,拔开盖子,瞅准机会往天上一扔,绽放出一个五颜六色的人形画像来。
“每次看到你们家的响箭,我就忍不住想要把你们家侯爷抓过来揍一顿,他怎么就那么喜欢自己,报个信儿都要用自己的画像,你家元帅、你家老大和沈家军的将军们就不反对?”
“反对要是有用的话,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们过得也挺不容易的。”耶律南叹了口气,眯着眼睛盯着快速往他们藏身的这个草垛集结的黑影们,从怀里摸出一兜子的石头子儿,从里面抓了一把出来,朝着黑影们跑过来的地上撒了过去,“来之前小峰非要塞给我的,说路上遇到什么事,能应个急。没想到,还真用上了。不过,你说,他们从那么温暖的地方来到咱们这冰天雪地的地方,居然还没被冻死,还这么的生龙活虎,真是不得了呀!”
“公子,现在该考虑的是咱们怎么把这些人收拾了。”看到那些黑影有一部分因为路上的石子而摔倒,影十五拍拍耶律南的胳膊,“没问题?”
“放心,本公子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功夫虽不如你好,自保也是不成问题的。”
“好,就是现在!”
话音未落,耶律南和影十五就像两道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279 晕
耶律南和影十五同时从草垛子后面冲出去,小心的避开了他们之前撒出去的石头子儿。
前来行刺的刺客们等的就是他们自己冲出来,毕竟区区一个街边的小草垛子,也躲不了多长时间,最终双方还是要面对面交手的。
影十五朝着耶律南打了个手势,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绕开了刺客们,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继续狂奔,一边跑,一边继续撒石头子儿,可没想到的是,后面的是被一地的石头子儿给拖住了,迎面又从房顶上落下来了三十多个,齐刷刷的站成了两排,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呵,来的人还真是不少呢!”耶律南和影十五背靠背站着,“这么一看,这帮人是真的想把这盆脏水泼在你们沈家军的头上。”
“那也要看看我们答应不答应,是不是?”影十五轻轻勾起唇角,抽出腰间的长鞭,小声的问道,“耶律公子,您能撑多久?”
“可别小看人,本公子的功夫是不如你们好,也没打过仗,但……自保还是不成问题的。”耶律南拔出手里的长剑,“你们的人多久能到?”
“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影十五冷笑,“他们选的这个地方倒是不错,没什么人,这样也好,我们打起来也是挺方便的。”
说完,影十五抬手就是一鞭,狠狠的抽向朝着他们跑过来的刺客。他的鞭法是得到了沈茶的真传,虽然没有沈茶那么的炉火纯青,但揍这群小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刺客们没想到对方二话不说上来就开打,这跟他们预想的完全是不一样的,可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容他们说什么呢,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帮刺客原本的打算是要在嘉平关城刺杀耶律南,他们听说耶律南是孤身一人前来的,刺杀起来的难度还是比较低的,可没想到,一切都布置好了,耶律南身边居然多出了一个护卫,他们商量了一下,觉得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影十五的鞭子朝着他们抽了过来,刺客们快速的分成了两拨,十几个人直接围攻耶律南,剩下的人将影十五团团围住。
看到这种情况,影十五轻轻挑挑眉,手里的鞭子上下翻飞,使得刺客们发起了几次进攻都无法近身。
“去那边!”其中一个刺客指指被同伙围住的耶律南,带着其他人就往那边挪动。
“哟,爷还没打过瘾呢,你们就想跑了?”影十五冷笑了一声,手里的鞭击攻击的范围变大了,耶律南那边的都被波及到了,有几个人的脸上被鞭梢打到,顿时在脸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痕迹。“话说回来,你们大夏话说的不怎么样呀,口音怎么这么重!话都没有学好,就跑来栽赃嫁祸,还真是给你们家主子丢脸的。”伸手拉住突围出来的耶律南,两个人再次背靠着背,影十五笑道,“耶律公子,体力不行啊,这还没多会儿工夫呢……”他扬起鞭子,抽掉了冲在最前排几个刺客手里的弓弩,“您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了?我看您呐,还是继续撒石头子儿吧!”
“……别这么说,我这不是一连睡了好几天,肚子里面空空如也,能坚持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了。”
“这个解释,我觉得很合理的。”听到从不远处传来了铠甲碰撞的声音,影十五轻笑,“救兵到了!”
话音未落,就看到两支巡逻小队一左一右的包抄过来,影十五定睛一看,领队的正是沈酒和夏久。
“都抓起来!”
沈酒和夏久的到来,让耶律南和影十五立刻从劣势一方变成了优势一方,很快,这五十多个刺客全部被抓,一个也没有跑掉。
“沈副将,夏副将!”耶律南朝着沈酒和夏久抱抱拳,顺势把长剑收回剑鞘,“多谢二位相救。”
“耶律公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沈酒朝着耶律南笑笑,抱着双臂看了一下正在检查刺客们的影十五,“啧啧啧,十五哥哥,这次的刺客好像不怎么专业啊,后槽牙连个毒囊都没有,太没意思了!”
“第一次干这种活,自然没什么经验了!”影十五站起身来,抬脚踹了一下旁边的刺客首领,“行了,都带回地牢吧,等回禀了元帅和侯爷,再好好的审他们。”
“等一下!”耶律南走到影十五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认真的看着那个刺客首领,“本公子总要知道一下,行刺我的人是谁。说吧,你是谁?奉谁的命令来杀我?”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沈家军的一个校尉,奉的自然是元帅的命令!”
“噗!”听到刺客首领的话,沈酒一个没忍住就喷了出来,他把手搭在了夏久的肩膀上,“我怎么不知道,兄长还管这种事?”他抬脚踹了一下刺客首领,“诶,小子,认识本将军吗?”
“……”刺客首领看了一下,摇头,“不认识,你是谁?”
“不认识本将军,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沈家军的人?”沈酒拽下腰间的令牌,在刺客首领的面前晃了晃,“看清楚,本将军是沈家军先锋营副将沈酒,同样也是你口里沈元帅的亲兄弟!”
“嗯,还是唯一的弟弟!”夏久冷笑,“我说你们出门之前,是不是忘记把脑子带出来了?这都已经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要满口胡言,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在沈家军的地盘上行刺,要嫁祸给沈家军,也要看看抓你们的人是谁吧?当着受害者的面儿,栽赃受害者,你们不觉得自己特缺心眼吗?”他朝着巡逻的兵士们挥挥手,“把他们的嘴都堵上,带走!”
“是!”
“耶律公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的是不好意思,本将军代元帅、侯爷和各位将军给你道歉。”
“诶,夏将军言重了,这又不是你们的错。”耶律南深深的吸了口气,“咱们走吧,免得元帅他们担……”
最后一个“心”字还没有说出口,耶律南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280 暗桩
看到影十五放出来的示警信号,国公府的众人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国公府的门口,他们倒是不担心没有人去支援,城中有很多巡逻的兵士,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事发地点的。只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影十五做出这样的决定。
“哎,小天,你不觉得这个示警烟花很诡异吗?”金苗苗拍拍站在前排的薛瑞天的肩膀,“你说好好的一个信号,让你弄成了自己的脸,你……心里不别扭吗?”
“别扭?”薛瑞天摇摇头,“有什么可别扭的?这不是挺好看的吗?”
“这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吧?”金苗苗一脸的嫌弃,“哪儿有人会用自己的脸做烟花的?在战场上遇到紧急时刻,咣叽放出来这么一个,丢不丢人啊?”
“丢人?怎么会丢人?”薛瑞天把金苗苗揪到自己身边,“我说兄弟,你这是开始嫌弃我的长相了?”
“你才知道吗?你以为自己长得挺帅的?”
“当然了,嘉平关城第一帅,说的就是我了。”薛瑞天拍拍自己的胸脯,“你也没必要那么在意这个烟花的样子,无论是什么形状的,它最根本的作用不就是示警、求援吗?我把这个做成自己的样子,也不单纯是太喜欢自己的脸,更重要的是,在关键时刻可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我们可以趁着他们精神分散的这会儿工夫做很多的事情,甚至可以救命。”
“强词夺理,除了你自己,恐怕没有人能被这个吸引吧?”
“金大人,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在下以为小天说得有几分道理。”白萌抱着胳膊,很认真的说道,“这个也算是剑走偏锋、另辟蹊径了,毕竟这是沈家军的独创,是不是?其他任何一家都没有,一旦放出来,自然是很吸引大家的目光的。哪怕只是吸引那么一小会儿的工夫,都有可能会让当前的事态发生转变。”他拍拍薛瑞天的胳膊,“等我回京的时候,这个给我装上两箱啊!”
“两箱?要这么多干嘛?当烟花放啊?”薛瑞天一挑眉,“行了,回头我让人给你装好。”
“一箱我自己留着,给禁军、巡防营的兄弟们用,另外一箱嘛……”白萌坏笑了一下,“自然是要送进宫去的,这么好的东西,我要是自己用,陛下会把我给骂惨的。”
“给宋珏?”薛瑞天叹了口气,“那家伙会真的当烟花来放的。”他转头看看一直都神情严肃、不说话的沈昊林、沈茶,拍拍两个人的肩膀,“放轻松一点,肯定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听到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挑挑眉,“行了,放宽心吧,他们回来了。”
不过,当大家看到影十五身上紧紧闭着眼睛的耶律南的时候,这颗心噌的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是怎么了?受伤了?”沈茶一皱眉,赶紧让影十五把人弄到花厅里去,“苗苗!”
“明白!”金苗苗点头,等到影十五把人安顿好了,走过去翻翻耶律南的眼皮,又给他号号脉,长长松了口气,“吓死个人了!”
“怎么样?”沈茶紧紧的盯着金苗苗,“没事吧?”
“没事,就是饿晕过去了,等他醒了之后吃点东西就好了。”金苗苗摆摆手,“完全不用担心。”
“那就好,真是吓死人了。”沈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十五,给耶律公子多盖两条毯子,别冻着了。”
“是。”影十五应了一声,快速的跑出去拿了两条毯子回来,小心翼翼的盖在了耶律南的身上。
“行了,既然耶律南没事,我就去弄羊肉锅子了。”金苗苗再次号号脉,“他一会儿就能醒了,等他苏醒,就可以开始吃饭了。”
说完,金苗苗裹上了斗篷,冲出花厅,朝着小膳房跑去。
“啧啧啧!”薛瑞天尊在耶律南身边看了好半天,那目光就像是看什么稀有物种似的。“我说这小子也真是个神人,可以一睡几天都不醒,醒过来之后没多大会儿工夫又可以把自己给饿晕过去,然后又睡着了。”他无奈的摇摇头,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我觉得,他这辈子可能是跟床铺有着什么不解的缘分,真的是太服气了。”
“有点常识好不好?”白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正常人睡好几天,醒过来之后,连走路都发飘,何况他还打了一仗呢,已经够勇猛的,晕过去是很正常的。”
“说起来……”沈茶看看影十五,“怎么会遇到了刺客?哪里来的刺客?”
“老大,是这么回事。”影十五简单的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听他们说话的口音、看他们的那个长相,应该是西南那边的人,我猜测……不出意外的话,是段氏埋在咱们城里的暗桩,一直以来都安分守己,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举动,所以,并没有被我们盯上。这次,应该是收到了上官的命令,才做出了行刺的事情。只是……他们的目的是要冒充沈家军刺杀耶律南。有意思的是,他们以为耶律南只有一个人,看到我们吓了一跳,居然把我们当成了耶律南的护卫。所以沈副将和夏副将赶到的时候,他们的首领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沈家军的人呢!”
“段氏……”金菁冷笑,“自己的日子过得不怎么痒,也看不得别人的日子过得顺遂,所以才来找麻烦的。而且……我猜,他们应该不单单是在我们这儿安排了人,辽、金、吐蕃、甚至是回纥,都应该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到处的挑拨离间,想让我们相互打起来?”薛瑞天很嫌弃的说道,“他们四处点火,就不怕大家联合起来去收拾他们,然后让他们的日子更难过嘛?”
“这些都是后话,主要是咱们封锁都没开,消息是传递不进来的吧?他们怎么知道耶律南来了嘉平关城?又怎么知道他是一个人呢?”白萌摸摸下巴,“这才是最需要考虑的问题吧?
“大统领,这不需要猜,审一下就清楚了。”沈茶看看影十五,“膳房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带兄弟们吃了饭,就连夜审,要尽管给我一个结果。”
“是,老大!”影十五应了一声,向沈昊林众人行了礼,快速的离开了花厅。
“兄长一直默不做声,是在想什么?”沈茶给沈昊林盛了一碗之前就端过来的羊汤,“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这件事……确实不那么简单,或许……”沈昊林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给这些刺客传递消息的,并不是段氏自己的人。”
281 饭前闲聊
“兄长的意思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公主?”沈茶想了一下,微微摇摇头,“我也想到了这点,但是,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太大吧?毕竟,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她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现在因为这个事而贸然露面,说服力不够,很有可能会被人认为是骗子,对不对?正常人会这样想,但段氏……”沈昊林轻笑一下,“段氏的那些人呀,想的跟我们不同,他们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有人提供了确切的消息,他们有利可图,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还有一点,如果真的是段氏的人,那么,没有上面的命令,他们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金菁轻轻叹了口气,“我看呢,咱们也不用胡乱猜测了,等十五审出来结果,什么就都知道了。”
白萌捅捅薛瑞天的胳膊,小声的问道,“这仨聊什么呢?我……这个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没听懂。”
“没听懂就没听懂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薛瑞天用扇柄敲敲桌子,“耶律南这小子,活到这么大,估计是第一次遇到刺杀这种事。”
“不会吧?在辽国,他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看他不顺眼的人也不少,想要他命的应该大有人在吧?刺杀……会经历很多次了,不会是第一次,但饿着肚子应该是第一次。”白萌喝了一口早就煮好的羊汤,“打架打到饿晕过去应该也是第一次,想来会给他留下一个很深刻的印象。”
薛瑞天挑挑眉,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看看正在小声交谈的三个人,又轻轻叹了口气。
“感觉他们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白萌摸摸下巴,“是觉得我们不怎么可靠,所以才不告诉我们?”
“不用多想,他们在谋划大事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薛瑞天摆摆手,“他们在最开始的时候,通常都把我排除在外,他们说,我总出些稀奇古怪的馊主意,总会因为我耽误一些时间。所以,等他们商定了一个大的方向,再让我参与。”
“嗯,他们这个决定还是很明智的!”白萌伸了个懒腰,托着下巴看着门口,“自从见过了那个赵玉和,公主殿下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要我说啊,对赵玉和的话,她还是很在乎的。”
“这个是自然的,这丫头心重,你看她把小时候的一句玩笑话都能放在心上那么久,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只是,这样的事呀,旁人劝可没用,要她自己想明白才好。”
“那可是还要很长时间呢!”白萌叹了口气,“或许你们说的那个计划,倒是可以真正打开她的心结。”
“我、小茶、昊林都觉得,瑾瑜那丫头并不希望自己有这个公主的身份,她不止一次的说过,救太后是出于道义,而不是为了这个身份。所以,她一直都觉得这个身份是她的负担,希望有一天可以丢掉。”薛瑞天看看白萌,“她的这个心愿能不能完成,就要看你了。”
“那……不是也得两情相悦,是不是?她……”
“你俩还不两情相悦?”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你们现在的情况就是中间隔着一张纸,看谁有勇气戳破了。不过,这种事,让人家女孩做,有点不太好,对吧?”他拍拍白萌的胳膊,“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勇敢一点,别磨磨唧唧的。我还希望你早点成为我的妹夫,然后可以好好的、名正言顺的折磨你呢!”
“……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白萌笑了一下,“我要真成了你的妹夫,第一个名正言顺折磨我的,也不是你,陛下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说的是!”薛瑞天点点头,“你还不是他的妹夫,他都能把你欺负得有苦难言,你跟他有了亲戚关系……”他又拍拍白萌,“有你受的了。”
“随便他吧,愿意怎么折腾都行,只要不见天儿的惦记着往边关跑就好了。”白萌探头看了一眼耶律南,“我猜,这小子在临潢府睡得都没这么踏实。”
“说的是啊,他过得也不容易啊!”薛瑞天自嘲的笑笑,“那天是小茶还是谁说的好,我们这样的人,表面上风风光光,但背后的苦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他转头看向还在窃窃私语的三个人,“你们三个叽叽喳喳的,还没有聊完吗?这么无视我们两个,真的厚道吗?”
“好好好,我们不说了,小的来陪陪侯爷,怎么样?”金菁和沈昊林、沈茶对望一眼,站起身来,迈着四方步晃到了薛瑞天的身边坐下,“我们也是看你们两个聊得也不错,没忍心打扰,不要不高兴嘛!”他看看完全没有一丁点要醒过来的意思的耶律南,“金苗苗这丫头的水平下降了啊,她刚才说一会儿就醒,现在都过了……嗯,快半个时辰了,这人还睡得跟那个什么似的。”
“小菁哥,你又说苗苗的坏话,让她听到了,你花圃里的那些宝贝可又要遭殃了。”沈茶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口,露出一个坏笑,“背后说人,人马上就到。”
“是吗?”金菁也看了一眼,“无所谓,反正她也没听见,就算听见了也没关系啊,再敢动我的花圃,我就打断她的腿!”
“真狠呐!”薛瑞天很佩服的看着金菁,“这么一看,还真是亲兄妹,这要不是亲的,也不敢说这样的话。放心,那些花是宋珏送过来的,她投鼠忌器,不敢随便乱来的。”说完,他看着领着一干膳房帮厨进门的金苗苗,“我说金神医,你这个病人还昏着呢,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呢?”
“还没醒?不用担心,闻到这羊肉锅子的香味,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醒过来的。”金苗苗指挥帮厨把一个大的羊肉锅子放在花厅正中央,把剩下的十来个小锅子放到每个人的面前,只不过,沈昊林、沈茶的是她自己端过去的,他们两个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两个人共用一个。“国公爷,你可要盯着点小茶,不能让她贪嘴,可以喝点汤,多吃点菜,但肉还是要少吃的。”
“好!”沈昊林点点头,“放心,有我盯着,绝对没问题的!”
“对了,师父和晏伯那边送过去了?还有瑜姐姐和红叶。”沈茶拿起汤勺,慢慢的撇掉锅里的浮油,“还有,给地牢也送过去一些。”
“放心,都已经送过去了。”金苗苗笑笑,“段氏的那帮人,大概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一定会垂涎欲滴的!也许,这羊肉锅子还能帮助十五他们审案呢!”
282 取舍
耶律南是被羊肉锅子散发出来的扑鼻香气给熏醒的,他感觉一股垂涎欲滴的味道在鼻尖萦绕,让他从昏昏欲睡中慢慢苏醒。只不过,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那个不争气的肚子就已经咕咕乱叫了。他依靠本能,缓缓的坐起来,寻着那股诱人的香气凑到了源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浑身上下顿时觉得那么的舒坦。
“呵,看这个样子,还真是饿大发了!”
“哎,可恨我的绘画水平一般,否则,一定要把这一幕画下来,好好的嘲笑他,这哪里是翩翩贵公子啊,明明就是逃亡在外的难民!”
“得了吧,你饿极了的时候,比他还不如呢,就跟头饿狼似的,狼吞虎咽的。”
耶律南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嘻嘻哈哈的说笑,不由自主的皱皱眉头,重新坐直了身体,慢慢的睁开眼睛,等他彻底清醒过来,看到周围的人笑呵呵的瞅着自己,脸顿时就红了,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哟,可算是醒了啊!”薛瑞天凑过来看了一眼,拿过梅林递过来的热帕子,“既然醒了,就擦擦脸吧!”
“我……我……”耶律南接过热帕子,“真是不好意思,让大家看到我这个丑样子。”
“诶,兄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咱们私下里的聚会,就不用搞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了。你整日里端着,难道不累吗?”薛瑞天笑道,“再说了,这件事要是追究起来,还是我们的失职,不是吗?”
“不不不!”耶律南收拾好了自己,朝着薛瑞天摆摆手,“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我的问题,是我大意了,心里着急就一个人跑来了,连个护卫都没带。”他端起面前的羊汤,站起身来朝着沈昊林、沈茶、薛瑞天、金菁和白萌,很认真的说道,“我感谢众位对我的维护和款待,无论日后夏、辽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之间的情谊,我是不会忘记的。”
“耶律公子客气!”沈昊林带头喝了两口羊汤,“小天说的对,私下的聚会就不用讲究那些虚礼儿了,大家都请坐吧!”
“耶律公子,你这刚醒过来,又好几天没吃饭,别一下子吃太多的东西,先喝一些热汤,暖暖胃,让你的胃好好的适应一下。”金苗苗又给耶律南的汤碗里添了一些热汤,“如果没事的话,你们就慢慢吃,我要去陪……”她一脸坏笑的朝着白萌眨眨眼睛,“失陪,告辞!”
“金大人辛苦,金大人慢走!”耶律南喝了两口汤,左看看、右看看,“沈国公、沈将军,这十五怎么不见?他救了我,我应该好好的感谢他。若不是他去接我,那么多的刺客,我一个人还真的是难以应付,说不定……真的会栽这个跟头了。”
“这是嘉平关城,保护好贵客的安全,是我们应该做的。”沈茶笑笑,“若真的在我们的地盘上让客人受了委屈,那打的岂不是我们自己的脸吗?”
“茶儿说的不错,就是这个道理。”沈昊林点点头,“这件事情呢,我们一定会给耶律公子一个交代的。”
“这件事,说简单倒是也挺简单的,说不简单,里面的门道也不少。”耶律南连着喝了两碗羊汤,感觉胃里变得暖和起来,这才慢慢的捞锅里的羊肉吃。“之前我也想了一下,若真的是段氏,以他们喜欢惹是生非的性格,肯定不会满足只在嘉平关城瞎折腾,临潢府、宜青府都跑不了,要头疼的也不单单是我们。”
“但耶律公子,其他人头疼,我们可以暂时放在旁边不去管,但令叔父、现在的辽王要是头疼了,对我们的计划可就有了很大的影响。”沈茶从锅里捞了一块煮透了的萝卜放在碟子里面晾着,“耶律公子,你出来的时间够久了,再不回去,临潢府怕是有人要说三道四了。”
“沈将军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想着明日一早就启程,再晚的话,赶不上丧礼了。”耶律南点点头,“只是,我这次前来与众位商量的事情,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能否今日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梅林,把这个交给耶律公子。”沈茶从小桌子下面拿了一卷纸交给梅林,“合作是没有问题的,具体事宜都写在这个上面了。耶律公子可以先看看,如果有什么异议,我们还可以商量商量。若是有些事情,耶律公子自己也拿不准主意,可以回去跟岚公子好好讨论一番。”
“这么厚?各位真是有心了。”耶律南仔细的看了一下沈茶写的这份合作细则,看完之后轻轻叹了口气,“我们果然是最佳的合作对象,还真是很有默契,这上面大多数的事项,我和阿岚之前都反复讨论过,最后的结论基本上与各位的相差无几。”
“但是呢?”薛瑞天挑挑眉,夹了一块羊肉,小心的吹了吹,放进了嘴里,“大多数事项都一样,少数的又是什么?是……军权吗?”
“侯爷英明,正是如此。”耶律南点点头,“我的想法与大家一致,军权是一定要握在手里的。而阿岚……”
“岚公子舍不得临潢府?”看到耶律南露出了一抹苦笑,金菁不赞同的摆摆手,“想要登顶,就必须要有取舍。临潢府那个地方,就算是我没去过,想想也知道各个家族的势力盘根错节,哪怕岚公子经营多年,怕也是会时常感到力不从心吧?”
“是啊,虽然从很多年之前就开始布置,但真正的想要站稳脚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是因为这样,让他舍弃这份家业,重新再开始……”耶律南摇摇头,“这样的勇气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
沈茶和沈昊林相互对望了一眼,轻轻点点头,耶律南说的没错,换成他们面临这样的选择,也会很苦恼的。只不过,没有一点破釜沉舟的狠劲儿,又怎么能赢得最后的胜利呢?
“话虽如此,但耶律公子,你要知道,越是势力繁多的地方,越是容易滋生事端。现在岚公子的处境如何,你知、我知、岚公子心里也清楚得很。他作为摄政王世子,虽然也有人关注,但大多数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谁会成为下一任辽王上。但现在不同了,他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每天都犹如在刀尖上行走,若有半分的行差踏错……”金菁挑挑眉,“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一点点不起眼的小事,都有可能成为岚公子的催命符。耶律公子,你觉得是应该从这个混乱的中心抽身出来去开拓另外一番天地呢,还是继续死守,在大事未成之前,就把小命儿给搭进去呢?”
“侯爷、军师,闷声发大财的这个道理我懂,把军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的道理,我也懂,但阿岚……从小就在临潢府里生活,想让他离开那个安逸的地方出来闯荡一番,还是需要逼迫一下的。”耶律南把合作事宜仔细的收起来,“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应该怎么去说服他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在战场上看到他的身影了。”
283 乱
“哦?耶律公子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是什么?”
听了耶律南的话,大家都非常感兴趣的看着他,想听听他能想出个什么好主意来。
“暂时……保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耶律南晃晃手指,慢条斯理的说道,“现在告诉你们,万一失败了,那岂不是很丢脸?”
“不说就不说吧,那我们在此预祝耶律公子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沈茶端起烫完,朝着耶律南举了一下,“话又说回来了,在我的印象里,岚公子并不是那种顽固的、固步自封的人,反而是个非常通情达理且非常有主见的人。这样的人,对自己的现状和处境看得非常清楚,应该不会……”
“他确实是对自己认识得非常清楚,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耶律南吃完了碟子里面的肉和菜,又喝了两口汤,跟沈茶解释道,“就是因为太了解自己,所以才会没有信心的。各位都是军旅众人,应该比我们明白,无论是夏,还是辽,军中都是讲究实力的地方。背景再强、手段再高明,功夫不行也是白搭。更何况,辽军的情况和夏又有不同,各个家族在军中都有势力,耶律家虽说势力最大,可以力压群雄,但若将权力交给阿岚……”
“这个问题……确实是比较棘手的,但也不是无解。不过,岚公子的功夫不差,骑射的本事也不错,多上两次战场,多打赢两场仗,自然会让人刮目相看的,这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不用太过担心。”薛瑞天走到中间大的羊肉锅子前面,往自己的碗里盛汤,不经意的问道,“对了,辽王宫都乱成这个样子了,全都忙得脚跟打后脑勺了,那个完颜喜还能老老实实的呆着?他还不趁着你们顾不上他的时候,到处钻营去?”
“众位放心,他翻不出什么浪来。在这种时候,我们是不会把这种人放在外面给我们惹事的。回去的第一天,就把他扔到摄政王府的地牢里锁起来了。他想干什么都没有问题,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可以满足,但唯独不能跑到外面去,也不能和外面联系。”耶律南轻笑,“他只能在地牢里面,老老实实的呆着,等我们忙过这一阵子,再来跟他谈借兵的事情。”
“借兵……”沈茶挑挑眉,“他到底也没有放弃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啊!”
“以前或许是异想天开,现在……可不一定了。”耶律南放下手里的碗筷,“在来嘉平关城之前,我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完颜宗承重病,金国的实权落到了完颜萍的手里。”
“什么?”在场的人都做出了一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样子,很惊讶的看着耶律南,“真的吗?”
“真的,这种事,自然是核实了之后才能说出来。不过,这么一来,在金国内部,可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完颜萍年轻,要什么没什么,除了仗着自己父亲的势力,除掉军中大将之外,并无其他功绩可言,完全不能服众,贸然代替完颜宗承发号施令……”薛瑞天冷笑了一下,“应该没什么人听她的吧?”
“可不是嘛,而且,还引起了众家不满。不仅是宜青府其他的家族,就是完颜家内部都已经吵翻了天。这个时候,若是完颜喜带兵回去……”他朝着众人一笑,“你们觉得……金国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呢?”
“若是真的,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跟我们之前的计划很契合。只是……”薛瑞天朝着耶律南摆摆手,笑得贼兮兮的,“这个完颜喜肯定不能这个时候给放回去,至少得等上两个月。”
“侯爷的意思是……”耶律南微微一愣,“要等到金国自己乱起来,他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们再插上一杠子。到了那会儿,各方的元气都因为内斗而损耗得差不多了,就算是想要反抗,也无能为力了。”他和薛瑞天对望一眼,两个人的脸上浮现出同样的坏笑,“侯爷就是侯爷,小弟佩服!”
“诶,耶律兄说笑了,如果我不说,耶律兄也能想到这一点的,是不是?”
这两个人相视一笑,那样子颇像是两只找到了知己的肥狐狸,臭味相投得很。
沈茶看看薛瑞天和耶律南,又看看被他们的聊天吸引的沈昊林,拿着筷子的手偷偷的伸向了锅子里面的羊肉。眼看着就要夹到了,半路又伸出了一双筷子,快速的把目标给提前夹走。
“兄长!”沈茶很不满的看着抢走手里羊肉的沈昊林,“那边还有,为什么要抢我的?”
“数量已经够了,不许再吃了,乖!喝点汤,多吃一点菜,免得夜里不舒服。”沈昊林伸手揉揉沈茶的脑袋,压低声音说道,“这耶律南倒还真是不藏着掖着的,什么话都跟我们说。”
“那是因为有求于人,金国……光凭他们自己是吃不掉的,所以……”沈茶叼住沈昊林喂到嘴边的蘑菇,“我们是他们必须要合作的对象,失去我们的支援,他们只能把自己陷入困境之中。说起来,借兵给完颜喜,倒是一个让耶律岚证明自己的机会。借兵嘛,总不能让完颜喜一个外人做辽兵的主,是不是?”
“是啊,如果耶律岚能在这次的战事中有所作为,他倒是可以在军中站住脚,对耶律尔图而言,无形中也会形成了另外一种威慑。”沈昊林给沈茶擦擦嘴巴,“耶律南也好,耶律岚也好,他们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不用我们提醒,也会想到这一点的,我们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说不准……”沈茶打了个哈欠,更小声的说道,“刚才耶律南神神秘秘的说自己有了逼迫耶律岚的主意,没准儿就是这个呢!”
沈昊林点点头,看了正在和薛瑞天相谈甚欢的耶律南一眼,说道,“若真能在军中站住脚,就会成为新的势力,旧的、老的势力会感受到威胁,他们就会想方设法打压这个新的力量……”
“不怕他们乱,就怕他们不乱。”沈茶笑,“这话可不要当着小天哥说,免得……”
“元帅!老大!”
沈茶的话还没说完,影十五火急火燎的冲进了花厅。
“沈副将,夏副将去抄了那帮刺客的老巢,他们……他们让属下请元帅和老大过去一下。”
“好!”沈昊林和沈茶对视一眼,看影十五的这个样子,大概是有了重大的发现。他们一边穿斗篷,一边朝着耶律南说道,“耶律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要出去一下。”
“两位有要事要忙,不用陪我了,正经事还是要紧的!”耶律南也站起来,抱拳行礼,“这里还有侯爷、军师和大统领呢,两位不必挂心。”
“你们好好陪着耶律公子,我们去去就回。”
沈昊林朝着金菁使了个眼色,金菁朝着耶律南笑笑,跟着三人出了花厅。
“你和小天、白萌给我看紧了他,在我们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花厅。”沈昊林很严肃地说道,“记住,是任何人!”
“明白!”金菁拍拍沈昊林的肩膀,“交给我,别说人了,小虫子都飞不进来的!”
沈昊林扯扯嘴角,拉着沈茶的手,跟着影十五匆匆忙忙的离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