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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平关纪事全文阅读

作者:浩烨乐     嘉平关纪事txt下载     嘉平关纪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54 听墙角

    “诶诶诶,你们两个这么淡定真的好吗?我找你们出来,可不是为什么看你们吃肉、喝酒的!”一个粗嗓门的男人说道。

    “你想说什么?”这个声音很轻柔,感觉慢条斯理的。

    “我想说,咱们现在的处境可不太好,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吗?”粗嗓门的男人哼了一声,“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吧?”

    “处境不好?为什么会处境不好?”一个很磁性的声音笑到,“坐以待毙就更谈不上了,现在多悠闲,还有时间出来吃个饭,这不是很好?”

    “你们难道就不着急吗?公主殿下一直都没有消息给我们,也不让我们做任何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自己……从大夏西京来的钦差就在城里,咱们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在他的身上做点文章?”粗嗓门着急了,“这种机会可是难得啊,咱们在这儿呆了好几年,也没碰上这样的好事!”

    “做什么文章?南公子的命令都忘了?不许擅自行动!南公子这才离开几天,你就把他的话丢在脑后?”轻柔声音哼了一声,“老老实实呆着,少惹事!”

    “大哥、二哥,你们别吵,要我说呢,我们只是执行命令的人,公主殿下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不找我们,咱们就眯着,隐藏好自己,别暴露就成。”磁性声音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大哥,别怪做弟弟的事先没说清楚,你可不要学萧家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咱们可是正经耶律家的人,可没事找事,上赶子去找死。你若自觉活得不耐烦了,自己去送死没关系,可牵连了自己的兄弟。咱们留在这里的人手已经不多了,你可不要乱来。”

    “三弟说的对。”轻柔声音表示赞同,“你要是敢擅自行动,被南公子知道了,怕是永远也回不到临潢府,不仅回不去,你家人还会因为你受到连累。”

    “好好好,我不会没事找事,你们放心吧。”粗嗓门告饶,“可是,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像回事。公主殿下多日未联络我们了,自从老大被抓之后,我们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感觉要自生自灭了一样。这外面虽然还是很冷,依然大雪不停,但说话见,这天气就慢慢变热了,咱们这皮货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该想着转行了。但这嘉平关城一直这么封着,咱们想做点别的生意也做不成啊!”

    “公主殿下自有公主殿下的打算,她愿意什么时候联络我们,就什么时候联络我们,这不是我们可以随便议论的。至于大哥你的担心……”磁性声音笑了一下,“完全不用考虑那么多,这城关也不可能永久的封锁下去,大家都是要生活的,开春以后就会恢复正常。到时候,公主殿下一定会有所动作的,我们就会有事情可做了。而且,南公子匆匆忙忙赶回京去,怕是京中有变。这种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哥,三弟说的不错,咱们这些做手下的,多多少少也要体谅一下南公子、公主殿下他们的苦楚,要说处境艰难,他们肯定会比我们还要难,尤其是公主殿下。”

    “金枝玉叶,过得再艰难,也比我们这些族人强太多吧?”粗嗓门似乎是喝了口酒,说话越来越不着调,“他们可不会为了一口吃的,跟同族大打出手的。”

    “大哥,我们有我们的难处,人家有人家的难处,这夏人不是常说嘛,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们整日想的是如何填饱自己的肚子,他们考虑的则是如何填饱整个辽国人的肚子。大家的烦恼是不一样的,但都是一样的有烦恼。”阴柔声音咳嗽了两声,“认真说起来,咱们这位公主殿下的命还不如我们这些人呢,虽说出身摄政亲王府,但亲娘的出身不好,是摄政王妃的陪侍,虽然王妃对她犹如姐妹,但这位陪侍的运气太差,生下了这位公主殿下之后就撒手人寰了。而咱们的那位摄政王……坦白说,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不爱,否则王妃当年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虽说长女是庶出,但毕竟也是第一个孩子,搁在任何一个府邸,都应该是被当作掌上明珠疼爱吧?可我听说,她两三岁的时候,就被王爷送到这里来,假装是嘉平关城的战场遗孤,老二,老三,要是你们有了女儿,哪怕不是嫡出,也不会这么做的,对吧?”

    “这个是自然,不过小弟我是不会成亲的,二哥嘛……他若是有女儿,怕是要宠上天了。至于公主殿下,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咱们王爷除了爱自己,就是爱权力了,这大概就是因为萧氏专权的缘故。王爷幼年、少年都是在萧氏的阴影下长大,彻底明白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想要什么就要不惜一切大家去得到。咱们这位公主殿下,在异国他乡艰难的成长,混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是很不容易的。一旦她被发现了,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咱们能不给她添乱,就别给她添乱。”

    “哎,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这样了。”

    对话到此就算是结束了,伙计的敲门声打算了他们的谈话,沈茶朝着沈昊林和金菁摆摆手,三个人又悄悄的走回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两位怎么看刚才的这段对话?”沈茶挑挑眉,“我们之中唯一符合的人,只有红叶了吧?”

    “也未必就在我们之中,他们的对话也没有提到这个大公主已经混入了咱们府里。”金菁看看那堵墙,压低声音说道,“还是再看看吧,毕竟我们也没有充足的证据来证明他们对话的真实性。”

    “小菁说的对,慢慢来,不能急。”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肩膀,“咱们可以找个由头,稍微试探一下她,看看她会不会上钩。”

    “兄长的意思是……”沈茶看看金菁,“用瑜姐姐?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

    “不是,你们两个先等等。”金菁打算他们两个的对话,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请进!”

    就听到包厢的门吱呀一声,屋里面的人抬起头望过去,就看到薛瑞天、宋瑾瑜、白萌他们从外面走了进来。

255 试探

    “瑜姐姐,庙会好不好玩?”拿起伙计准备好用来片烤羊腿的小刀,沈茶看看小口小口喝热茶的宋瑾瑜,“玩的开不开心?”

    “很好玩,很开心,看到很多以前没有见过的吃食,虽然不能亲口尝尝,看看它们的样子,闻闻它们的味道,也是很好的。”宋瑾瑜点点头,“怪不得皇……嗯,兄长总愿意往外跑,果然是另外的一番天地。”

    “他……天生爱自由,总是拘着他,是要出问题的。”沈茶点点头,把第一盘片好的羊腿肉放在宋瑾瑜的跟前,又开始片第二盘,“不过,京中的庙会应该比这里还热闹,有机会,让他或者……”她看了眼跟沈昊林、薛瑞天说悄悄话的白萌,“让白兄带你去看看。”

    “提议不错,但也要他们愿意。”宋瑾瑜夹起一片羊腿肉送到沈茶的嘴边,“他们都愿意自己出去玩,但不愿意带着我,这次要不是我死气白咧的一定跟着,他们才懒得搭理我呢!不过,你们不是有事情要做,怎么也跑出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也要吃饭呀!”金菁把第二盘羊腿肉抢走了,一边吃一边说道,“小膳房一个人都没有,去找莫老讨口吃的,结果被轰出来了,我们只好出来觅食,总不能饿着,是不是?”他突然停了手,侧着耳朵听了一下,“外面这是……打起来了?喝多了?”

    “红叶,带着梅林、梅竹去看一眼,别让这些醉鬼搅了大伙的兴致。”薛瑞天踹了一下身后的红叶,“别吃了,看看你过个年都胖成什么样子了!”

    “你也一样,还有脸说我!”红叶抬手拍了一下薛瑞天的后背,差点把他嘴里的羊肉给拍出来,看着他怒视自己的样子,得意的晃晃脑袋,带着梅林、梅竹走出了包厢。“瞎吵吵什么呢?好好的日子不好好的过,欠收拾,是不是?”

    听到红叶的话,包厢里的人不约而同的摇头。

    “这是让她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没让她出去打架。”金菁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我去看看吧!这要是打起来了,也有人给她们三个女孩压阵的,是不是?”

    “小菁哥说的对。”沈茶轻轻一挑眉,“别让咱们的人吃亏了!”

    “得嘞,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开手了。”金菁扯扯嘴角,“等我的好消息!”

    沈茶点点头,把新片好的烤羊腿肉递给了白萌,“大统领,下午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着去营里看看,他们不休假吧?”

    “不休。”沈茶摇摇头,目光一直都盯着门口,“就是晚饭会很丰盛,有很多大菜,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元宵。苗苗……你下午是不是准备弄元宵了?”

    “弄得差不多了,除了传统的馅料之外,我打算尝试一下新的,你要不要试试?”金苗苗趁着她哥不在,把一整盘肉都给吃光了,“你老盯着门口干嘛?”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沈茶放下手里的刀,站起身来,往包厢门口走,“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她把包厢的门推开,看看那几个对峙的人,“这是干嘛呢?”

    “我也想知道。”金菁往沈茶身边靠了靠,暗暗的伸出手指,在她胳膊上敲了几下,“我一出来就看到红叶和他们大眼瞪小眼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干嘛。”

    “红叶,怎么回事?”沈茶看看红叶,看看明显从隔壁包厢里走出来的三个人和他们脸上的大嘴巴子,转头看向站在一边显得很为难的伙计,“你来说!”

    “大小姐,是这样的!”伙计咽了口吐沫,“这三位爷喝多了,冲撞了红叶小姐,红叶小姐打了他们,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对不起,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喝多酒,不该……”

    沈茶伸出一只手,打断了那个轻柔声音的话,吩咐伙计,“客人喝多了就给他们送醒酒汤,如果再闹事就送去衙门打三十板子!”

    “是!”

    “回吧!”沈茶看了那三个人一眼,招呼着金菁和红叶他们回了自己的包厢。看了一眼跟上来的红叶,她压低声音说道,“他们看到她不自然,也不能作为证据去证明她是有问题的。”

    “是呀,只能说整个嘉平关城的人都认识她,看到她出现在这里,有点愣神。”金菁点点头,“试探失败,还是要盯紧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次小冲突的关系,红叶自打进门之后到吃完午饭就一直都是沉默不语,所有的人都看出她的异样了,只不过,没有人说出来。

    直到大家都回了镇国公府,那帮男孩们全都去了军营,而宋瑾瑜拉着金苗苗去午睡,本来想拉上红叶的,但被沈茶给留下来了。

    “你怎么回事?”沈茶看着盘腿坐在自己面前的红叶,“自从二虎堂的那个人出现之后,你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为什么?”

    “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还没有彻底缓过神来。”红叶趴在桌子上,轻轻地叹了口气,“咱们把他交给耶律南,也不知道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们那群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如今死的死,不明所踪的不明所踪,留下来的、有迹可循的也只有我们两个了。他再一死,我就真的变成一根独苗了。”

    “那今天中午那三个……”

    “二虎堂的。”红叶抬头看向沈茶,“他们撞上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们脖子上的印记,和阿白胳膊上的一样。他曾经说过,有那个标记的,都是隶属二虎堂的伙计。我没声张,是因为……”

    “我明白!”沈茶点点头,“咱们现在跟辽国交好,也不好光明正大的抓他们的人,况且,他们并没有做出危害我们的事情。”

    “我是这么想的。”红叶点点头,“小茶,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沈茶摇摇头,“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现在这个形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你这么说……”红叶的眼睛亮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256 歪路

    “京中权贵或者富足的人家过节,应该是特别的热闹吧,和我们这些武人肯定是不同的。”象征性的吃了两颗元宵,沈茶就把手里的碗放下了,朝着坐在身边一直对金苗苗的手艺赞不绝口的宋瑾瑜笑笑,“我们这里无聊得很,舞乐是没有的,有的也只是吃吃喝喝。”

    “这样就很好了,舞乐……”宋瑾瑜凑过来,小声的说道,“在我看来才是最没有意思的,看那些舞娘摇摇晃晃,听那些伶人咿咿呀呀,还有些附庸风雅的人装模作样的吟诗作对,都能让我昏昏欲睡,无聊透顶,还不如现在这样,三五知己、好友一起品酒、品茶、品佳肴,还可以说些体己的话。”

    “这么冷冷清清,还能觉得不错的也只有瑜姐姐了。”沈茶端起茶杯漱漱口,“看,白大统领那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指不定想到了什么呢!”

    白萌坐的位置离沈茶不远,听到她的话,朝着她挑挑眉,叹道,“我在想呀,真应该让京中那些满嘴之乎者也、满肚子男盗女娼的混蛋们都来边关体验一下,也感受感受他们的歌舞升平、他们的醉生梦死都是在建立什么之上的。”

    “你还是算了吧,千万别给我们找麻烦!”薛瑞天嗤笑一声,把手里的碗递给金苗苗,让她再给盛一碗,转头跟白萌抱怨,“我们这儿以前也不是没接收过流放的京官,啧啧啧,那做派真的是没眼看了。说起来,那帮人也是很好笑的,犯了罪被流放,居然官架子还摆得挺足的。”

    “没错,没错,我还记得有个不知道是什么侍郎的家伙,站在侯爷面前,不仅不下跪,那下巴还仰得高高的。”金菁点点头,筷子伸向了面前的炖鱼,“那天侯爷没穿官服,就穿的常服,看上去特别的素净,不像以往那么花枝招展的,就跟个路人似的,特别不显眼。就是因为这样,那家伙就没把侯爷放在眼里,气焰那个嚣张呀,说什么本官到你们这里是看得起你们,你们这些小兵要把本官伺候好了,本官回京之后会考虑重重的赏你们之类的。哦,对了,还说让侯爷把他要干的活都给干完了呢,不干完不给饭吃。”

    “还有这样的事?这胆子可真不小啊!”宋瑾瑜和白萌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个人的脸上满满都是好奇,“后来呢?”

    “本来侯爷还想着再戏耍这家伙一会儿,可小茶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就赏了那家伙一顿鞭子,打得那家伙气息奄奄的,昏过去之前才知道,他刚才到底是对谁这么的嚣张。”金菁朝着白萌挑挑眉,“其实,我们一直都觉得,那家伙是被吓昏过去的,小茶抽人一向都很有分寸,看上去挺可怕的,其实都是外伤,根本不会伤到筋骨,更不可能把人抽晕的。”

    “你亲自动手?”看到沈茶点头,白萌叹气,“这也是他的福气,辽金那些大将,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大统领说笑了,那个什么侍郎醒了之后,知道自己冲撞了侯爷,但所谓文人的傲骨让他不肯低头,不肯认错。结果呢,整个人就跟个秃尾巴的鹌鹑似的,不是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就是哭天喊地,说我们是肆意报复之类的。”

    “文人就是矫情,总认为自己的命才是命,别人的命都有如狗屎一般。”白萌冷笑,“没事的时候,那话总是一套一套的,等真的需要他们了,就跟哑巴似的,一句正经的都说不出来。”

    “皇兄没少为这种事生气,总骂他们是废物。”

    “原来他们在京中、在朝堂上也是这个德行,那就难怪了。”沈茶冷哼了一声,“也对,他们要是好好的,也不会被发配到这里来。不过,这些京官的作为,真的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家伙。没办法,我们只能把他们扔到深山老林里去,眼不见为净嘛!何况,他们除了做苦力之外,也没有别的用途。”

    “让他们多做些苦力活,也省了整日里胡思乱想。”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至于大统领所言,感受一下他们曾经安逸的生活是建立在什么之上的,那是更不可能的。到现在他们还怨天尤人,认为是我们这些蛮人苛待了他们这些大夏的稀世珍宝、栋梁之才呢!”

    “还稀世珍宝、栋梁之才呢!”宋瑾瑜冷笑,放下手里的筷子,换了一双新的,开始给炖鱼挑刺儿,“他们是国之蠹虫才对。”她把挑干净刺儿的鱼肉都放到一个干净的盘子里面,“他们若真的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就不会成为犯人了。”

    沈茶点点头,看看旁边那桌上的三个小孩,看他们都已经吃完一碗元宵,还准备吃第二碗,就伸手给拦下来了。

    “晚上别吃这么多黏的,小心晚上闹肚子。”沈茶示意梅林把三个小孩的碗给端走,给他们换了青菜上来,“挑食可不好!”

    “将军,你自己不也挑食吗?”莫凯仰着头、嘟着嘴对沈茶说道,“从头到尾就吃了两颗元宵,其他的什么都没吃。”

    “中午吃得多,还不饿,等我饿了,自然会吃的。”接过宋瑾瑜递来的鱼肉,沈茶放到了三个小孩的面前,“还不谢谢公主殿下?”

    “谢过公主殿下!”三个小孩很听话,向宋瑾瑜道了谢,莫凯还朝着她眨眨眼睛。

    “快吃吧,鱼肉凉了就不好吃了。”宋瑾瑜看到三个小孩埋头苦吃起来,笑笑,压低声音跟沈茶说道,“这三个孩子真的是很讨人喜的,尤其是那个鬼精鬼精的小凯,人小鬼大。那两个大的,都跟小大人似的,规规矩矩的,我看着跟京中那些高门小公子也没多少区别。”

    “喜欢?”

    “这么可爱的小孩,自然是喜欢的。不过……”宋瑾瑜摸摸下巴,“那两个大的,我倒是不怎么担心,若按照现在的这个模式长大,日后定然会成为有担当的男子汉。但这个小鬼灵精……我可是有点担心的。”

    “担心什么?怕他长歪、走错路?”看到宋瑾瑜很郑重的点点头,沈茶摇摇头,“不可能的!”

    “这么肯定?为什么?”

    “瑜姐姐,你不要忘了,这里是边关而不是西京,京中的那些大老爷们或许会担心家中有纨绔子弟,我们是绝对不会担心的,战场可是一个比任何地方都历练人、快速让人成长的地方。”沈茶拍拍宋瑾瑜的胳膊,“咱们面前不是有个很好的例子嘛!”

    “谁?”

    “晏家那位生性顽劣的小少爷啊!”沈茶朝着晏伯的方向努努嘴,“曾经让整个京城都头疼无比的晏家小少爷,如今都变得如此的老成持重,还有什么人是战场改造不了的?”

    “就是说啊,小瑜,咱们这里的小孩跟京中那种长在温柔乡里的公子少爷可不一样,他们也就现在还轻松轻松,再过几年,他们就要像小茶他们似的,为大夏征战,上阵杀敌了。”金苗苗吃饱了,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走到沈茶的身边坐下,就听到她说的话,补充道,“边关危机四伏,这孩子在边关长大,见过学、见过死人,心智要比京中或者整个大夏跟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孩子要成熟多了,他们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所以,偶尔任性、偶尔淘气,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还是可以分得清的。”她打了个哈欠,往沈茶的肩膀上一靠,“小瑜,放心吧,他们要做的事情、要学的东西多着呢,没空走歪路的。”

257 有病

    除了宋瑾瑜之外,暖阁里坐着的人几乎都是出身军旅,吃饭的速度极快,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大家就已经是酒足饭饱了。

    “你们坐着吧,我们上街去看看灯!”秦正拉着晏伯站起来,从旁边侍从的手里接过两个人的斗篷,“顺便猜猜灯谜,说不定还能给你们赢点什么小礼物呢!”

    “还猜灯谜呢!”薛瑞天和他俩挨着近,走过去给他俩整理斗篷,“您两位小时候跟夫子、跟先生学的东西,现在还能记得住啊?能记得住的,大概就是那一摞摞的兵书了吧!”

    “这你就不动了,兵书固然很重要,个人涵养也不能忽视,我们跟你们不一样,没事的时候,也会看看书。”秦正拍拍薛瑞天的肩膀,又看看相携走过来的沈昊林、沈茶,“你们两个现在也还看书?”

    “看的,师父。”沈茶点点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有的时候想事情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静下心来去书中寻找答案。”她看看沈昊林,“何况,之前还遇到过辽国大将跟我们掉书袋,只不过,学了一个半半落落,自己还没搞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巴巴的捧出来现眼了。”

    “茶儿在战场上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可那个辽将偏偏挑衅她,说大夏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而且年纪这么小就出来打仗,肯定没念过书,大概是个睁眼瞎之类的。”沈昊林接过梅林递来的斗篷,转过身给沈茶穿上,继续说道,“结果,被茶儿噼里啪啦的一通之乎者也,直接给说蒙了。”

    “昊林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就几个月之前的事,那辽将叫什么来着?咳,甭管叫什么了,最可乐的事是在后面,也不知道小茶说的哪个点刺激到他了,连动手都没动手,那哥们儿就直接从马上栽下来了。落马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特别满足的笑容。”薛瑞天一边说,一边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了件厚厚的狐裘,不顾宋瑾瑜的反对,直接裹她身上了,“老实点,不许给我脱下来,听到没?嘉平关城的晚上比西京冷得多,你要是不想生病,就给我乖一点!”

    “不止我们懵了,辽国的人也挺懵的,还以为茶儿掌握了什么更神奇的本领呢,那场仗,我们是没费一兵一卒就赢了。”沈昊林看看大家都准备好了,“今天晚上人多,大家都小心一点,别冲散了。实在找不到同伴,就直接回府。”

    “昊林哥,不用担心。”宋其云一拽夏久和沈酒的胳膊,“我们仨负责街面上巡逻,这就要去接班了!”三个人走到大家跟前,行了礼,“二位伯父,各位哥哥姐姐,我们先告退了!”

    “好!”沈昊林点点头,“咱们也走吧?趁着人不多,还能踏踏实实的玩一会儿。”

    众人呼呼啦啦的往暖阁的门口走,白萌跟在沈昊林的身边,隔着他,一脸好奇的看着沈茶。

    “大统领,有何指教?”沈茶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这么看人不觉得失礼吗?”

    “虽然在下经常听陛下提起将军,说将军多么多么的厉害,多么多么的沈勇,但在下从未和将军有过什么接触,并不了解将军的行事和为人,总觉得陛下很多时候都是夸大其词,如今……”白萌轻笑,“将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神奇,为此,在下要为自己曾经的小人之心向将军道歉。”

    “对于不熟悉的人抱有疑惑,是很正常的,没有什么可抱歉的,大统领是不是太过小心了?”

    “沈将军真是个痛快的人。”白萌还打算说点什么,却被旁边的薛瑞天和宋瑾瑜同时拽了胳膊,“你们两个干嘛?吓我一跳!”

    “宋珏那个家伙老跟你提小茶干嘛?”薛瑞天黑着脸,很是不高兴的问道,“你老老实实的跟我说,那混蛋是不是对小茶有什么不好的企图?”

    “他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就算贼心和贼胆都有,他也要为边关的稳定考虑一下,是不是?再说了,太后娘娘那关也过不去呀!”白萌翻了个白眼,“他对沈将军纯粹就是欣赏而已,不用想太多。”

    “大统领,如果皇兄真的想要迎娶小茶,母后会反对?”宋瑾瑜摇摇头,不赞同的说道,“母后很喜欢她的,而且,母后早就说过了,不干涉皇兄的婚事。”

    “小瑜,这你就不知道了!首先呢,小茶是武将,虽出身镇国公府,但从小到大都在边关、沙场长大,必定不会受宫廷礼仪的约束,姨妈会担心,这样的女子进宫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薛瑞天伸出胳膊,搂住宋瑾瑜的肩膀,带着她避开人群,“再者,姨妈虽然不干涉宋珏的婚事,但他若是娶一个可以牵动他心神的女人,也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自古以来,帝王无情!”白萌叹了口气,“若陛下的后宫里有他的真爱,不管太后娘娘多喜欢这个人,也会毫不犹豫的斩杀的,免得这个后妃变成祸国殃民的妖妃,也免得陛下会变成被妖妃魅惑的昏君。”

    “你们两个大男人……”金苗苗很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居然兴致勃勃的讨论皇帝后宫,真够无聊的。”

    “不是讨论,而是传授!”薛瑞天拍拍宋瑾瑜的肩膀,指指路边的一个金鱼灯,“看,像不像你?”

    “……”宋瑾瑜并不想搭理他,甩给他一给白眼,把他的胳膊从自己的肩膀上扒拉下去,跑到金苗苗身边,“苗苗,咱们去前面看看!”

    “好!”金苗苗点点头,朝着薛瑞天冷笑了一下,“该,让你嘴欠!”

    “这两个小丫头!”薛瑞天看着宋瑾瑜和金苗苗的背影,一拽白萌的胳膊,把他拽到那个挂着金鱼花灯的摊子跟前,“老哥,这个灯多少钱?”

    “十文!”

    “这两个我都要了。”

    薛瑞天掏出二十文钱递给摊主,挑了两个看上去比较顺眼的金鱼花灯,自己提了一个,塞到了白萌手里一个。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萌很不解的看着手里的花灯,“不怕被骂?”

    “她们不是说我嘴欠吗?”薛瑞天坏笑,“我要让她们看看,本侯不仅嘴欠,还手欠,等回去以后,把这两个花灯挂宋瑾瑜的门前,我让她一睁眼、一出门就看到它们。”

    “……有病吧!”

258 收获颇丰

    “认真算起来,你们两个是不是从来没有晚上出来逛过庙会?”看到迎面跑来一群小孩子,晏伯拉住秦正,拦住沈昊林和沈茶,侧身让这群小孩子过去,“是不是特别的不习惯?”

    “是有点不习惯,我们晚上出来,不是安排抓人,就是安排下一场仗,像今晚上这样,倒是第一次。”沈茶摸摸鼻子,看看这热闹的街市,“现在这个样子,跟我们记忆中的还真是不一样呢!”她抬起头看看布满星星的天空,又看看周围脸上带着笑容的大人们以及肆意玩耍的孩子们,感叹道,“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嘉平关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呀!”沈昊林伸手扶住一个跑得太快,差点跌倒的小男孩,“慢点跑、看着点路,别摔着了!”

    “谢谢哥哥!”小男孩朝着沈昊林一呲牙,招呼着自己的小伙伴又往前面跑去。

    等到这些小孩都跑得不见踪影,大家才又继续往前走。

    “本来以为,灯会就是看看灯,猜猜灯谜,没想到,还有卖吃食的。”沈茶好奇的看看从她身边经过的路人手里拿着的小吃,“晚上都不收摊,回家团圆吗?”

    “有些人就是想趁着过年、过节、有庙会的时候多赚些银子,这样等开春之后,家里的小孩、老人、女眷就过得稍微宽裕一点了。”晏伯叹了口气,“虽然咱们这儿不像西京那样,贫富差距那么的悬殊,但我们也不能否认,还有一部分人的日子过得并不是那么的宽裕。”他停下脚步,在一家卖粉丝汤的摊子跟前,递给摊主一块小小的碎银子,买了十碗粉丝汤,分给了除秦正、沈茶和宋瑾瑜之外的其他人,“很好喝。”

    “良心!”金苗苗朝着摊主点点头,“真材实料,味道很足!”

    “多谢客官们的夸奖!”摊主行了礼,看着这一行人从自己的面前走了过去,递头看看手里的碎银子,一惊,“诶,客官!客官!客官留步,还没找钱呢!”

    “别嚷嚷了,老板,人家给你这个,就没想着让你找的。”站在旁边的食客,看到摊主一脸不解的表情,叹了口气,“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吗?”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我也不能昧了人家的钱!”

    “他给你碎银子,除了那十碗汤的钱,剩下的就是赏给你的。”另外一个食客解释道,“刚才跟你买汤的老人家是镇国公府的管家,站在他身边的一男一女就是镇国公和沈将军,后面还跟着武定侯爷。”

    “啊?啊!”摊主惊得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这么多大人物居然会买他的汤,“我……我……”

    “诶呀,不用这么惊讶,现在是休战期,没有战事让他们忧心,时不长的就能在街上碰到他们,习惯就好了。”第三个食客喝完了汤,抹抹嘴,递给老板几个铜板,“回见!”

    摊主还沉浸在自己见到了大人物的惊讶和喜悦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周围发生了什么。

    “刚才的那个老板看着面生,似乎不常在这边活动。”沈茶转过身远远的看了一眼,“最近城里来新人了?”

    “只是你不经常逛街。”晏伯挑挑眉,“那个摊子经常摆在北门门口,如今北门不许进出,所以,才迫不得已挪到这边来了。除了粉丝汤之外,他家还会做鸭油火烧,也是别有风味。”他伸手指指不远处的一个摊子,“那边有猜灯谜的,你们这些小孩去凑凑热闹吧!”

    “好!”沈茶拽着沈昊林的胳膊,快走几步到站到了晏伯所说的那个猜灯谜的摊子前面,很认真的看着挂在上面的灯谜,“老板,从右往左数,第一个是松香,第二个是芫荽,第三个是……”

    “第三个是春风。”沈昊林伸手把沈茶往自己的身边拽了一下,免得她被人撞到,然后看向摊主,“老板,我们说的可对?”

    “小的见过国公爷、大小姐,两位的答案是正确的!”摊主一看到沈昊林、沈茶,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这三个灯谜的难易程度不同,可挑选的奖品也是不一样的。”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那些小物件,又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或者两位也可以继续猜谜,猜对的多,可供选择的奖品就更多了。”

    “笔筒、镇尺、弹弓……”沈茶一样样的看了过去,还有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又看看摊主右手边的东西,多是一些小摆件,这样的东西,镇国公府里有不少。倒是那些零七八碎的小玩意,很合她的心意。

    “喜欢?”沈昊林看看她的表情,“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你们来!”沈茶朝着李宇、张京、莫凯三人招招手,“你们看看,喜欢什么东西,姐姐送你们。”看到三个小孩一拥而上去选礼物,她抬起头看着摊主,问道,“这些……都是老板做的吗?”

    “是,小的是木匠,这些都是小的做的。”摊主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小的学艺不精,手艺不好。”

    “不,已经很好了,很多细节处理不错。”看到三个小孩已经选好了,沈茶朝着摊主微微点头,“打扰了!”

    摊主目送一行人离去,稍稍的松了口气,人人都说沈家军的人,从上到下都是很和善的,虽然功夫很高,但绝不仗势欺人。没接触之前,他还以为是胡说八道,今晚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

    看着三个小孩手里的小弹弓,沈昊林拿过李宇的那把,稍微试了一下,挑挑眉,“弹弓不错。”然后,把弹弓还给李宇,“你们练好了弹弓,开春就可以带你们去打猎。”

    “国公爷,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学习射箭?”李宇眼巴巴的看着沈昊林,又看看沈茶,“我们……”

    “这就要问你们师姐了。”沈昊林坏笑,“师姐,你打算什么时候教授小师弟们射箭呢?”

    “你们的弹弓什么时候可以做到百发百中,就什么时候开始学习射箭。”沈茶看了一眼晏伯,朝着几个小孩努努嘴,“晏伯,您说是吧?”

    “对,你们要去求晏伯好好的教教你们,他老人家可是这方面的强手。”

    “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啊!”晏伯伸手指指沈昊林、又指指沈茶,“行,让我教也可以,就像沈将军说的,什么时候弹弓百发百中了,什么时候开始。”他拍拍三个小孩,“弓兵很难,神弓更难,你们要走的路,还很远很远呢!”

    “晏伯说的是,你们要勤于练习,不可懈怠。”看到三个小孩很郑重的答应了,沈昊林摸摸他们的头,看看周围的花灯,“今年花灯的种类很多。”

    “嗯,咱们家里的也多了不少。”沈茶歪头看看一盏莲花灯,“这个挺精致的。”

    沈昊林看了一眼梅林,梅林点头,跑过去付了钱,把那盏莲花灯拎过来递给沈茶。

    “兄长,我只是觉得这个看上去还不错,并没有想要这个的意思。”沈茶拎着莲花灯哭笑不得,“总不能我夸什么,兄长就要买什么吧?”

    “可我就是这个意思,既然喜欢就买下来,免得遗憾。”沈昊林点点头,拉着她跟在秦正和晏伯的身边,慢慢的在街上晃悠,“小的时候,茶儿身体不好,白天都很少出门,更不要说这么冷的晚上了,冻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茶儿不出来,我也不可能丢她一个人在家,自己出来玩。所以,体会不到买东西的乐趣的。”他朝着沈茶笑笑,“今天就让我过过瘾,好吗?”

    “小茶,你就让昊林过过瘾,免得他总是觉得遗憾。”晏伯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坏笑道,“况且,这是他作为兄长应该做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是沈茶说好、或者目光停留的时间比较长的东西,沈昊林大手一挥,统统买了下来,以至于不仅沈茶自己两只手上都拎着东西,梅林、梅竹、红叶、金苗苗、甚至是宋瑾瑜的手上都是属于沈茶的礼物。

    “嚯,这晚上没白逛呀,收获颇丰嘛!”逛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行人在回镇国公府的路上遇到带兵巡逻的沈酒,看到所有人都是大包小包,笑道,“要不要我们帮着拿回去呀?”

    “小酒,不是我们收获颇丰,这些都是你姐姐的东西。你家兄长可真的是有钱又任性,你姐姐看上什么买什么,连个磕巴都不打,真让人羡慕啊!而我们,不过是帮忙拿着而已。”薛瑞天把手里的东西都塞到了沈酒手里,“来来来,大家都把东西给小酒,让他们给带回府去。”

    “那你们呢?”沈酒朝着身后的护卫摆摆手,接过大家手里的东西,“你们做什么去?”

    “去军中看夜训呀!”薛瑞天转过身看看宋瑾瑜和金苗苗,“小酒,顺便把我们把小瑜和苗苗送回去。”

    “好!”沈酒点点头,朝着宋瑾瑜和金苗苗笑笑,“咱们走吧!”

259 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国公爷,老大!”

    沈昊林和沈茶让薛瑞天、金菁先带着白萌去了校场,他们两个亲自把秦正和晏伯送回院子,陪着两位老人家说了一会儿话,看他们两个产生了困意,便起身告辞。

    刚往校场的方向走了两步,影五从天而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要不是你先出声,我这个鞭子怕是抽在你身上了!”沈茶把长鞭收了回来,“出什么事了?”

    “眼瞅着这年过完了,咱们牢里的那位是不是该处置了?”

    “牢里的那位?”沈茶想了好一会儿,才焕然大悟,“嚯,这时间过得还真快,明天就要送她上路了。”

    “你是想去看看她?”沈昊林把沈茶的斗篷又裹紧了一些,“我们看完夜训就去探望她吧,金国现在的情况,还是要跟她说一声,没准儿他们姐弟两个能在下面相聚呢!”

    “兄长知我心,我就是这样想的。”沈茶笑笑,抓紧沈昊林的手,跟影五说道,“你去做准备吧,一个时辰后,地牢门口见。”

    “要提前告诉她吗?”

    “不必。”沈昊林摇摇头,“她可能会猜到,我们有可能会去看望她的。”

    “是!”影五行了礼,“属下告退!”

    看着影五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沈昊林叹了口气,拉着沈茶继续往校场的方向走。

    “小五现在越来越有你的风范了。”一手举着灯笼,一手拉着沈茶,沈昊林有些无奈,“以前那个天真、淘气的小可爱就这么消失了。”

    “自从十六没了,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沈茶也跟着叹了口气,“直到现在,他都认为十六是因他而死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劝了多少次都没有用,想要解开他这个心结,只有他自己想通才行。”

    “这小子是个犟脾气,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拽不回来,想要让他释怀,也很难了。不知道在咱们的有生之年,是不是还能看到那个天真的影五回归了。”沈昊林朝着校场门口的校尉们摆摆手,直接走了进去。听着校场里的呐喊声,他笑道,“今天晚上又是老陆主训。”

    “听声音的话,应该是他!”沈茶点点头,“他恐怕是咱们这些人里面最嫌麻烦的了,每次由他负责操训,场面都很壮观的。”

    “老陆那个可不是嫌麻烦,他就是懒,懒得看那么多遍,所以,才让大家一起的。”沈昊林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他这个懒病呀,我看这辈子都治不好了。”

    “希望白大统领不会被这个阵仗吓到才好呀!”

    “沈将军,幸灾乐祸可不太厚道吧?”白萌突然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背后,“不过,说实话,我还是被惊着了,头一次看到二十万人一起操练的,这气势,果真不是禁军、巡防营那群怂货能比得了的。”

    “你这话若是让你手下的兄弟们听到了,他们该伤心了。”沈昊林和陆盛远见了礼,“老陆,这大晚上黑不隆冬的,也搞这么大的排场,谁要是在下面偷懒,你看得清楚?”

    “元帅,老陆我的这双眼睛,这天儿越黑,看得越清楚。”陆盛远笑呵呵的说道,“当年若不是沈将军嫌弃我年纪大,我也是暗影中的一员了。”

    “您说笑了,我可没有嫌弃您的年纪大,您那会儿已经是从四品的军职了,我一个年轻的后生,怎么可能厚着脸皮把您调到我这个按上去没什么前途的暗影营啊!就算您乐意、我愿意,陛下和父亲也不会答应的。”沈茶朝着影十七招招手,吩咐他去把校场的灯笼都点起来,又跟陆盛远说道,“今天不应该休息的吗?好不容易等到可以喝酒的一天,他们居然放弃了?”

    “那是,跟可以调去前军、调去先锋营相比,喝酒就不值一提了。倒是你,这大冷天的,怎么跑过来了,万一冻病了,元帅又该心疼了。”

    “多谢陆将军关怀,不过,吃了这么多年的药,还这么容易生病,大师的心血怕是要白费了。”沈茶拍拍自己身上厚厚的斗篷,“我现在可比原来强太多了。”

    “说的也是!”陆盛远点点头,看看旁边目不转睛看着下面的白萌,笑道,“这大统领,果真如传闻中一样有趣啊,他都看了好几回了,兴致还是这么高。”

    “陆将军,不是我兴致高,而是……我觉得非常的惭愧。”白萌很感叹道,“这两天,我终于是明白了一件事情,为什么禁军和巡防营无论如何都跟边军无法相提并论。”

    “愿闻大统领高见。”

    “他们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居住在那繁花似锦、衣食无忧、一年到头也不会发生危机的京城,再快的刀也会变钝、也会生锈,哪怕有一腔热血,也会被那样平淡无奇的日子,慢慢的消磨殆尽的。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都不愿意在京里呆着,一直想要来边关的原因。”

    “大统领所言极是。”沈昊林很赞同白萌的的话,“沙场饮血,才是我等军旅之人的最终归宿。战场虽然凶险,但却是最锻炼人、最磨练人的方式,多么刺头儿、不服管的小子到了这里,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能变成一把锋利的宝刀,刀锋所指,所向披靡。”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铁血的兄弟戍守边关重镇,陛下在京中才如此的安心。”沈茶拍拍白萌的肩膀,“大统领,其实,你的担忧也不是没有可解之法。”

    “哦?沈将军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你此番回去西京,可以禀告陛下,每隔三五个月,就派一个营的兄弟过来,在边关呆上几个月的时间。不出两年,准保他们脱胎换骨,怎么样?”

    “在下也正有此意。”白萌点点头,“想来陛下也会恩准这个请求的,就是……那帮小子过来之后,还请国公爷、侯爷,众位将军好好的管束,无论怎么对待他们,在下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有也没用,大统领远在西京,鞭长莫及。”沈茶微微勾起唇角,“这里是我的地盘,一切都由我说了算!”

    “沈将军说的是。”白萌朝着沈茶抱抱拳,“这帮小子真的是有福气呀,能来边关体验一番,哎!”

    “你也不用有什么遗憾,想来跟我们混迹一块,也是有办法的。”薛瑞天勾着白萌的肩膀,“本侯爷有个极好的主意,能保证你可以心想事成,小白子,你想不想听听呀?”

260 明目张胆

    “侯爷这是有主意了?”白萌一挑眉,“您的这个主意,不会打算坑我吧?”

    “既然大统领怀疑我的用意,那我还是不说了,免得自取其辱。这个主意出的不合大统领的心意,大统领再怪罪我,我可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薛瑞天摇摇头,叹了口气,走到沈昊林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看到了吧,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昊林呀,人家好委屈呀!”

    “嗯,看样子是挺委屈的!”沈昊林附和道,“不过,你也不想想为什么大统领不信任你,还不是因为你总捉弄他来着?人家又不傻,一次两次的可以上当,次数多了,这招可就不好用了,,是不是?对你有所提防,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听听,听听,说来说去呢,还是我的错。”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朝着白萌抱抱拳,“真是不好意思了,大统领,本侯爷不该捉弄你,让你脆弱的小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侯爷,您可别这么说。”白萌稍微一侧身,躲开了薛瑞天的礼,“算了,是我说错了话,我要向侯爷道歉。在下是小心人心揣度了侯爷的君子之腹,在下心眼太小,在此给侯爷赔不是了!”

    “诶,何必这么客气呢,咱们都是兄弟嘛!”薛瑞天上前一步,扶住了白萌,“我给你出这个主意之前,还是需要大统领的一句实话。”

    “在下一直都是对侯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白萌一伸手,“侯爷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小白子,你老老实实跟我说,你对小瑜到底有没有感觉,或者……”薛瑞天搂着白萌的肩膀,“你想不想娶她为妻?”看到白萌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白萌的面前晃了晃,“你的那些困难就别说了,我现在问的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白萌哭笑了一下,“自然是想的,但前提……”

    “停!在本侯爷的眼里呢,你那个就是微不足道的小问题,本侯爷很容易就能给你们解决的,不用放在心上。侯爷我真正在意的是你自己的心意。虽然我是不知道你们在路上都发生了什么,但我有眼睛,可以看得出来,你们两个已经情投意合了。就因为老爷子的话,把你们给分开,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侯爷说话怎么也开始啰里八嗦起来了?”白萌撇了他一眼,继续盯着台下的操练,“说重点。”

    “重点就是,你们肯定会喜结连理的。”薛瑞天拍拍白萌的胸口,“我说你可以梦想成真,是因为,等你娶了妻、生了子,给你们白家留了后,你祖父的遗言就困不住你了。你祖父担心的不过就是白家的命脉断在你的手上,毕竟你和白伯父一脉单传,老爷子有这个担心也是正常的。不过,等你有了孩子之后,这个后顾之忧就没了,到时候,你想干什么都行,你想来边关就来边关,你想上战场就上战场,一切都是你自己说了算,是不是?”

    “小天哥,厉害呀!”白萌还没说话,一直都在听着的沈茶伸出大拇指,“这个想法不错,既能完成了老爷子的心愿,又能让大统领圆了自己的心愿,一举两得。”

    “怎么样?”薛瑞天晃晃脑袋,“侯爷我厉害吧?”

    “佩服,佩服!”白萌抱抱拳,“之前我一直都被祖父的遗言所困扰,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解法。”

    “那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薛瑞天拍拍白萌的肩膀,“等明天找个机会,你跟小瑜好好的谈谈,你们两个总是这么的躲着对方也不是个事儿,是不是?”

    “好!”白萌点点头,很认真的看看薛瑞天,“侯爷,谢谢你,真心的!”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薛瑞天摆摆手,“我也是为了我妹妹的幸福着想,也不希望她错过自己的良缘。”

    沈昊林看了一眼凑在一起薛瑞天和白萌,压低声音说道,“宝宝,你不是还想着让他下去给你练练手?你打算怎么忽悠他呢?”

    “这个容易,看我的!”沈茶转身想要去找白萌,结果就看到影十七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嚯,吓我一跳,都办好了?”

    “老大,放心吧,一切准备妥当!”影十七点点头,“他们都在阴影处集合了,就等老大一声令下。”

    “做得好!”沈茶拍拍影十七,“跟我去忽悠人去!”

    沈茶带着影十七走到白萌跟前,“大统领,恭喜你马上就得偿所愿了。”

    “多谢沈将军,不过,离得偿所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白萌抓抓脑袋,“这么盘算下来,等我真正能来嘉平关城,怕是要五年之后了。”他轻轻叹了口气,“真希望能马上就像他们一样。”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啊!”沈茶看看他,“你在上面看着也不过瘾,可以下去比试比试,反正,这也不是打仗,白老将军要求你不上战场,也没说过你到了边关,不能跟边军们切磋,是不是?”她挑挑眉,“大统领,有没有兴趣啊?”

    “真的可以呀?”白萌一脸很向往的样子,“不耽误你们夜训吗?”

    “不会的,本来今天晚上就是应该休息的。”沈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走到了站在最边上的令兵面前,低声嘱咐了几句,“开始吧!”

    “是,将军!”

    令兵营了一句,快速的挥舞着手里的令旗,右手挥了三下,左手挥了四下,就看到二十万大军在一盏茶的时间里,撤得干干净净,整个校场礼只剩下将近三百人。

    “沈家军不愧是沈家军,佩服!”白萌感叹道,“沈将军,这就是我要面对的对手吗?”

    “是的,大统领!”

    白萌笑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从高台一跃而下。

    沈茶低声吩咐了令兵几句,令兵营了一声,又快速的挥舞起手中的令旗,三百名排着整整齐齐的兵士看到号令,快速的集结成阵。

    “小茶,我是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不过你这么明目张胆的给小白子下套,你就不怕他反应过来,回来找你的麻烦吗?”薛瑞天走过来搂住沈茶的肩膀,“这小子心眼小的很,可会记仇了!”

    “小天哥,你觉得大统领没察觉我给他下套?我只是给了他一个建议,问他是否愿意去尝试一下,并没有强迫他,是不是?”沈茶挑挑眉,“这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后悔也是没用的,再说了,大统领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哪怕知道这是个坑,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往里面跳的。”

    “这倒是,这家伙想来边关打仗都想疯了,能提前体验一把,也会心满意足了。”薛瑞天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再看看沈茶,“不过,小茶,你到底再打什么哑谜?你可不会随随便便挑几个人,专门给小白子练手的。”

    “小天哥,稍安勿躁。”沈茶打个哈欠,“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261 送行

    白萌作为禁军、巡防营的直接管辖者,在平时的操练中也不是没有过以一敌多的经历,别说三百人了,就是再来三百人,他也不会惧怕的。

    “嚯,这个阵仗可不算小啊,还真是挺有意思的。”白萌看到眼前的阵仗,笑笑,“沈将军真是挺照顾我的,给我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要是不好好的对待,岂不是要辜负了沈将军的一片苦心了?”

    “大统领!”梅林和梅竹站在白萌的面前,向他行了礼,“属下梅林、梅竹见过大统领!”

    “两位在这里,是沈将军有什么话要嘱咐在下的?”白萌看看梅林、梅竹,又看看后面的阵仗,“还是说,两位也要参与其中,是在下要打败的人呢?”

    “大统领说笑了,我们是来为大统领做些解释的。”梅林上前一步,“大统领,这个阵法是我们将军自创的,今晚是第一次展示。我们将军的意思是,新阵法必然是有缺点、有漏洞的,还请大统领帮忙查看。”

    “第一次吗?这真是在下的荣幸。”白萌点点头,“请转告沈将军,没问题,我会好好留意的。”

    “大统领请。”梅林、梅竹让开中间的路,“属下告退!”

    白萌目送梅林、梅竹离开,转过身,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新阵,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慢的走了进去。

    “哎,可惜,真的是可惜了!”看着白萌进阵之后就大展身手,站在高台上的沈昊林和薛瑞天都忍不住摇头叹息,“这样的好身手,只能困于京中那一隅之地,也难怪小白子心有不甘了。”

    “其实,我觉得白老爷子是个挺矛盾的人。”沈茶很认真的看着阵中的变化,“不许大统领来边关御敌,却偏偏将自己一身的本事倾囊相授。如果我是大统领,空有这样一身的本领却无处施展,恐怕也会觉得憋屈,也会想方设法的找麻烦的。”

    “这个阵……”薛瑞天微微一皱眉,“小茶,是你一直在琢磨的那个?缺陷不少啊!”

    “是不少!”沈茶点点头,“之前一直都是纸上谈兵,总觉得阵法很完美,可真正实施起来,却不如我想象的那样。”她伸手指指刚刚被攻破的一角,“这里应该以防御为主,而不能主动出击,否则……”她一摊手,“会给阵中造成极大的负担,很容易一败涂地。”

    “败势已显,你这个阵法还要好好的琢磨一下。”看到沈茶的表情,沈昊林摸摸头,“别看大统领从来不曾上过沙场,但却是个布阵的高手,不要说你了,像秦伯父那样的老将,在这方面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这么厉害的人,要是在咱们这里,得给辽金那帮家伙添多少堵呀。”沈茶摇头,“太可惜了,不仅他觉得憋屈,就是我也觉得很憋屈。”

    “可不是嘛,而且这家伙心高气傲的,一直都自诩是大夏第一猛将,总觉得他的本事在我们之上。”看到沈茶的兜帽被大风刮下来了,沈昊林重新给她戴上,“认为是我们抢了他的风头,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派人来咱们这里捣乱,给咱们添堵。”

    “不过,这一次他见识到了我们的本事,就会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薛瑞天看着破了阵、心情似乎很好、正往高台这边走的白萌,轻轻挑挑眉,“再加上我给他出了一个绝好的主意,他仅存的那点不甘心也消散了。”他朝着白萌招招手,“你们说,这算不算是一笑泯恩仇呢?”

    “算是吧!”

    看到白萌神清气爽的回到高台,三个人很默契的止住了刚才的谈话,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国公爷、沈将军。”白萌走到三人面前,朝着沈昊林、沈茶点点头,“沈家军的兄弟还真是名不虚传,光是看着,感觉不出他们的真本事,还是要亲身感受一下的。刚才的这些兄弟,我看着都是普通的兵士,没想到也是如此好的功夫。”他叹了口气,“来过一次边关,才知道以前的自己就犹如井底之蛙,军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拿。”他朝着沈昊林、沈茶、薛瑞天深深的一揖,“国公爷、侯爷,沈将军,我要郑重向三位道歉,为了我以前做过的那些不好的、小心眼的事。”

    “往事已矣,大统领都说了那些是以前的事了,我们没有放在心上,大统领也不必过于在意。”三人还礼,沈昊林继续说道,“这件事情以后不必再提了。”

    “好,国公爷大量。”白萌朝着沈昊林笑笑,“夜训算是结束了吗?”

    “自然不是。”沈茶朝着令兵打了个手势,转头对薛瑞天说道,“小天哥,你和小菁哥陪大统领继续看吧,我和兄长还有事,要先走一步。”

    “你们忙吧!”

    沈昊林和沈茶带着梅林、梅竹和影十七、影十八离开校场,直接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影五已经等候在地牢的门口,看到他们过来,径直的迎了上去。

    “国公爷,老大,已经准备好了。”影五跟在沈茶的身侧,“子时一过,就把酒水给她送过去,趁着夜深人静,我们也好把人给运出去。”

    “好,就按你们的意思办,我们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沈茶点点头,率先走进了地牢。

    一行人穿过幽暗的通道,来到了最里面的死牢,完颜韵还没有休息,坐在草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牢房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她抬起头,认真的辨认了好一会儿,等她看清了来人的面目,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你们来了?”完颜韵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是来给我送行的吗?谢谢你们还惦记着我这个将死的老太婆。”

    “老人家,这个年过得怎么样?”沈茶看看影五,“这帮小子没有怠慢您吧?”

    “他们都是好孩子,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完颜韵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吧?不要有什么顾虑,直接说吧!”

    沈茶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把完颜宗承和完颜萍的近况告诉了她。

    “……”完颜韵听完之后,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报应,这就是报应。他当初如何夺得的这个王位,他的亲人就会如何对待他。”她轻轻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我们姐弟俩可以在下面重聚,至于那些恩怨情仇就留给小辈们去解决吧!”

262 完颜萍

    “老夫人……”听到完颜韵这样说,沈茶很不解的看着她,“您不觉得意外?”

    “意外?”完颜韵摇摇头,“不,一点都不意外,情理之中。就像你们夏人说的那样,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不能怨任何人,都是他当初的决定所导致的,所以,这个苦果也只有他自己吞下去。至于你们说的是他们父女合谋骗人,这个可能性并不高。”

    沈昊林和沈茶对视一眼,问道,“为何?”

    “我的弟弟,我清楚,虽然这些年他变了不少,但是……”完颜韵轻轻叹了口气,“他真正想要除掉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都会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来解决的。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搞垮完颜喜,所以,在完颜喜彻底消失之前,他是不会让自己的身体产生什么损伤的。所以,这次的事情是很的,他们不会合谋骗人的。”她稍微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说了,他落得这样的结局是咎由自取,而完颜萍要是再不收手,下场并不会比我弟弟好多少,不得善终就是她的归宿。”她看看沈茶,“经过这件事情,就算完颜喜放弃了复仇,金国或者说完颜家族也完了,无法挽救。”

    “老夫人又何必这么悲观?完颜萍的能力、手段一样不少,说不定……”

    “她没有成为第二个萧后的魄力,也没有那个能力,这孩子的格局、眼界都太小了,能看到的也只有眼前的那一点点,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其他的东西在她那里是不存在的。”完颜韵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也许是我们家族的通病,极度的自私自利,全凭自己的心情来做事,要不是因为这样,我当初就不会跑掉了。除了自私,我们也非常的记仇,但凡说自己不好的,都会被记恨上,当时有可能假装不在意,但事后一定会找个机会狠狠的报复回去。”

    “老夫人的意思是……”沈茶停顿了一下,“完颜与文和完颜宗承都是完颜萍的报复对象?不会吧?完颜宗承是她的亲生父亲,对她一直都是疼爱有加的,怎么会……”

    “怎么不会?”完颜韵笑了一下,“在我弟弟眼里,他一直都很遗憾完颜萍是个女孩子,哪怕从小都按照男孩子来培养,她也不是真正的男孩子,所以……”她耸耸肩,“这一点,完颜萍不仅知道,而且,两个人不止一次的因为这个吵架。吵到后来,他们一见面只谈公事,不再有什么温情脉脉的父女情了。”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所以,完颜萍的那些手段都是无师自通吗?”

    “她身边有她生母留下的人,她生母可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呢,能让完颜宗承只有完颜萍这一个孩子,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完颜韵朝着一脸不解的沈昊林、沈茶笑笑,“你们这种心思都放在家国大事上的人,自然不能理解这些后宅的女人每天都在琢磨的是什么东西。”

    “明白的。”沈茶挑挑眉,“不就是争风吃醋的那些吗?我以为像金这样民风彪悍的国家,是不会存在这种情况的。没想到……”她叹口气,“所以,完颜韵就把这些手段用在了……她父亲身上?”

    “不止,所有跟她作对的人,都被她招待过。而且,这个孩子的性格很有问题,牙呲必报这个词用在她身上一点都不过分,对了,你们有没有在战场上接触过她?”看到沈茶点头,完颜韵又继续问道,“那么,你们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完颜韵的这个问题,只好朝着她笑笑。

    “这是什么意思?不好说?”

    “其实,我们跟她没接触过几次,算下来,总共也就说过那么两三次的话,感受并不是……”沈茶觉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袖子,她回头一看,发现拽她的人是梅竹,“怎么了?”

    “国公爷恕罪、将军恕罪,属下多嘴说几句。关于完颜萍,我们在战场上接触的还是挺多的,倒是蛮有发言权的。”梅竹看到沈茶瞄了她一眼,呵呵笑了两声,“完颜老夫人,您是不知道啊,我们将军可是被辽金各位将军送了个外号叫鬼见愁的,意思就是那些个大将军看到我们将军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是,我听说过!”完颜韵看看沈茶,捂嘴轻笑道,“城里也有不少人说,镇国公的大小姐是个冷面王,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她笑一次。”

    “我们将军都不太去招惹完颜萍,其他的将军更是视她为洪水猛兽。如果只有两个人在场,一个是我们将军,另外一个是完颜萍,那些大将宁肯硬着头皮去跟我们将军聊天,也不会往完颜萍身边凑的。”

    “梅竹!”沈茶瞪了她一眼,“不要胡说。”

    “将军,属下哪里胡说了?这明明就是事实嘛!那位完颜将军戾气那么重,谁都是躲着走的,没有必要,绝对不会往她的身边去凑。不要说是我们,就是金国那些大将军,都曾经说过,他们特别希望上战场,不是因为别的,是可以远离完颜萍,那个人简直是太可怕了。属下赞同这个观点,那位完颜萍将军的戾气真的不是一般的重,整天耷拉个脸子,好像我们把她孩子给掐死了似的。就算不是两军对垒,是合作的关系,这位完颜将军态度也不怎么好。而且……”梅竹笑了一下,“心机挺重的,阿不罕就是小看她,所以才折在她手里的。”

    “总结的非常到位。”完颜韵点点头,“完颜萍就是这个样子,这就是我说她为什么做不成萧后,你们没有见过萧后,我小的时候见过,她给我的印象是非常和善、脸上总挂着微笑,总是在认真倾听别人的话,哪怕这个别人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听完了之后,还会很中肯的给出自己的想法。所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认为是大家误解了这个美丽、和善的女人,那些肮脏又龌龊的手段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都是别人的栽赃嫁祸。现在回想当初的我,虽然有点傻,有点呆,但还是很天真无邪的,是不是?不过,要是让我选的话,我应该还会选择当初的那个我。”她笑笑,“所以,完颜韵的手段哪里比得上萧后万一啊,对吧?她现在的情况就是四面树敌,最后落得一个墙倒众人推的下场。”

    “您说的是。”沈茶点点头,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您休息吧,我们告辞了!”

    “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可以安心的离开了。”看到两个暗影端着托盘走过来,完颜韵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朝着沈昊林和沈茶行了礼,“祝愿你们这一生顺顺遂遂、心想事成!”

263 喜事

    见过了完颜韵之后,沈昊林带着沈茶直接回了虎丘。

    沈茶进门之后,斗篷也不脱、脸也不洗,什么都不干,直接坐在地上发呆。

    沈昊林也不去管她,等到洗漱完毕、把自己收拾妥当之后,才走到沈茶的跟前,把她的斗篷脱掉扔到一边,用热毛巾直接蒙住了她的脸。

    “唔,兄长!”沈茶被这个突然袭击给吓到了,抓开脸上的热毛巾,使劲的咳嗽了两声,瞪着沈昊林,“兄长,你要憋死我了!”

    “不用这招的话,你还在发呆呢!”沈昊林捏捏沈茶的腮帮子,“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完颜韵的话?”

    “嗯!”沈茶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对完颜萍的兴趣,越来越大。”

    “完颜萍?你觉得她很可疑?”沈昊林伸手把沈茶的外袍给扒下来,看着袍脚的水渍,一脸嫌弃的说道,“明天别穿这个了,换一件吧!”

    “年过完了,明天要常驻军营了,该穿轻甲了。说起来,棉袍加轻甲更暖和一点。”沈茶看看仍在地上的袍子,“回头要跟小竹说一声,把柜子里面这种款式的袍子都收起来了。”

    “过了正月再说吧,现在这天还冷着呢,这么大的雪,把这么厚的袍子收起来,你是想冻病自己吗?”沈昊林打开门,探出头去,“去打热水来,你们老大要沐浴。”说完,他把门重新关好,拍拍沈茶的肩膀,“继续说,完颜萍让你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这个人本身就很不对劲。”沈茶换上家里穿的棉靴,慢慢悠悠的在屋里晃荡,“完颜韵的话,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毕竟她离开金太久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关于完颜萍,尤其是她的生母,我知道的比她更多。”她晃荡到了沈昊林的面前,“兄长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完颜宗承跟耶律尔图,他们两个其实是同一类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彼此看不顺眼的。”

    “记得。”沈昊林点点头,“所以,他们的共同之处都是子女恨他们嘛?”

    “现在看来是这个样子的。”听到敲门声,沈茶走过去把门打开,让拎着两桶热水的影十五和端着沐浴桶的梅竹进来,“放里面吧!”

    “好!”梅竹应了一声,“将军,你洗完了之后叫我啊,我会进来收拾的。”

    “知道了!”沈茶笑笑,“你姐姐呢?”

    “跟四哥见面去了。”梅竹把沐浴桶放下,走到沈昊林和沈茶面前,笑眯眯的拍拍两个人的肩膀,“国公爷、将军,破费了!”

    “什么意思?”沈昊林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哦,他们已经有计划了,是不是?”

    “嗯!”梅竹点点头,“四哥说,等到我姐姐生日的时候,他就来提亲了。”

    “你姐姐生日?”沈茶也挺明白了,她挑挑眉,“那不是只有一个多月了?该好好的准备起来了。”

    “这事呢,我和你家将军会好好准备的,告诉你姐姐不用担心。”沈昊林看看一直站旁边的影十五,“听到了?回去跟兄弟们都说一声,这可是咱们国公府、沈家军这么多年第一件大喜事,可不能搞砸了!”

    “国公爷,老大,兄弟们早都知道了,如果他们没有商量好的话,也不敢跟两位通报呀!”影十五眨眨眼睛,“侯爷那边是不是也要说一声?”

    “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他,你不怕他挠你吗?”沈昊林摇摇头,看看梅竹,“跟你姐姐说,明天让小四带着她亲自跟侯爷说去,知道了?”

    “是,属下知道了。”梅竹伸手一拽影十五,“属下告退!”

    看着他们两个出去,沈昊林把沈茶推进里间,让她赶紧去沐浴,然后把屏风拉好,自己坐在桌案后面。

    “之前我还在想,以这两个家伙拖拖拉拉的性子,这婚事说不定会拖上几年,没想到这么快!”沈茶泡在沐浴桶里,轻轻的闭上眼睛,“幸好咱们提前有准备。”

    “说的就是啊,看来是想通了。只是……”沈昊林一边煮茶一边说道,“梅林成亲之后,怕是不能再担任你的护卫了吧?你应该考虑一下她的继任者了。”

    “我想着把戴乙那个小子弄过来,那小子功夫不错,在暗影营磨练一段时间,会是个好护卫的。”

    “你对他很有信心?”沈昊林嫌弃的撇撇嘴,“你看好他?”

    “我对我自己很有信心。”感觉沈昊林的不满,沈茶微微勾起唇角,“小五说,他在新人里面表现的不错,但唯一的问题还是不够冷静,遇到突发的事件会慌乱,建议我应该带他上上战场,让他亲身感受一下战场的残酷以及多变,对他以后会很有好处的。”

    “说的也对,你决定就好!”听到里面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沈昊林把沈茶的手炉重新换了两块炭,等手炉有了温度之后,就听到拉动屏风的声音,抬起头一看,沈茶盯着个湿漉漉的脑袋走了出来,“把头发擦干了,不要生病。”

    “哦!”沈茶应了一声,拿着沈昊林准备好的大帕子开始擦头发,“完颜萍的生母,出身不大好,至少在完颜一族的人眼里,不怎么好。”她走到沈昊林身后的书架前面,在最上面的格子里面拿了一个小盒子,转身递给沈昊林,“按照我们的话来说,她母亲是巫女,还是那种来历不明的巫女。最开始的时候,完颜家的人怀疑她要不是辽的探子,要不是我们的探子。但调查了半年多,一无所获,才勉强接受这个人的存在。但接受归接受,可并没有真正的接纳,暗中使绊子的人不少。这位巫女在怀完颜萍的时候,不止一次的被人算计,甚至在生产的时候,都动了手脚,这才导致了这位巫女的难产,生下完颜萍之后,就撒手人寰了。”

    “完颜宗承不管吗?”沈昊林看完了小盒子里面的内容,“他……不是力排众议,一定要娶这位巫女的吗?”

    “他也只是看上了巫女的美貌和神秘的能力,至于这个人遭受了什么,他是不会管的,毕竟那是后宅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也管不了。至于完颜韵说的,完颜宗承后宅为什么没有人诞下子嗣,还真是因为完颜萍的生母。”

    “是巫术?”

    “兄长,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巫术啊!”沈茶擦干了头发,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说道,“是熏香,巫女在里面加了一些草药,这些药时间长了才会发生作用的。”

    “那她留给完颜萍的那个人是……同门师妹?”

    “嗯!”沈茶点点头,“咱们的兄弟曾经跟踪她去了巫女的目的,看到她摘掉脸上的面具,听到她跟巫女说的话,说巫女受的委屈、受的伤害,早晚都会有个了结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伸手拿过那个盒子,把里面的内衬拆开,取出一张纸条,拆开之后推到沈昊林的面前,“也是我当时没想明白的一点,现在总算是想通了。”

    “这是……”沈昊林看完了之后,一脸震惊,“不是吧?这还是个连环套?”

264 百年恩怨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怨,让这位巫女不惜采用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来进行报复。”沈茶摸摸自己的头发,扔掉手里的帕子,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我以前听过的那些故事,没有一个能跟这个挨上边儿的,挺令人费解的。”

    “这样的恩怨大多都离不开灭门这样的惨剧。”沈昊林摸摸下巴,仔细的又看了一遍那张纸,“难道巫族和完颜族之间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不知道,我完全没有搜集到这方面的消息。”沈茶摇摇头,推开房门,轻轻打了个响指,就看到影十五从隔壁的屋子里跑了出来,“收拾一下。”

    “好的,老大!”影十五点点头,刚要进屋,就听到有人哼着小曲儿走过来,他伸出去的腿又给收了回来,厉声道,“谁?”

    “喊什么喊!瞎嚷嚷什么!大半夜的,想吓死谁啊?”金菁慢悠悠的晃荡过来,一边朝着沈茶摆摆手,一边打了个哈欠,“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呢?站在外面准备赏月啊?兴致挺好的呀!”他抬起头看看一轮明月,“可这月亮也不圆啊,老话不是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吗?”

    “你想多了,小菁哥。赏月这么文雅的事情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也没有那个爱好。”沈茶挑挑眉,侧过身让影十五进去收拾沐浴桶什么的,转脸打量了一下金菁,“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校场那边结束了吗?”她仔细的闻了一下,“你这是回去沐浴了之后才过来的?”

    “那当然了,这一天闹哄哄的,可不是得好好的泡个澡,好好的解解乏嘛!”金菁走进屋,跟沈昊林打了个招呼,直接坐在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跟你们说,白萌那个小子疯了,完全是个比武狂啊!之前没跟我们解开心结,他还一直绷着,但心结解开,就完全放松了,一点都不遮遮掩掩了。”

    “他之前也没怎么遮掩过。”沈昊林挑挑眉,“只不过有自己手下的兄弟在,不得不端着而已。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他是个什么德行,我们还是了解的。”

    “怎么,他又去找人比武了?”

    “可不是,小茶你安排了三百人跟他比,他好像不过瘾,后来又让小天找了一千人,我走之前,打得正开心呢!我是真的太累了,没耐心跟他们耗下去了,我就回来了。回来泡了澡,想要好好睡一觉,但怎么都睡不着,就过来找你们聊聊天了。”他摇摇头,很无奈的说道,“真不知道禁军、巡防营的兄弟们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不会天天都被缠着比武吧?”

    “小菁哥,这你就说错了,大统领才不会天天跟他手下的兄弟们较劲呢,他的水平可比禁军、巡防营高出一大截呢,他算是跟我们差不多的水平。他这次来边关呢,其实心里也是憋着一股子劲儿,想要看看边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结果发现,沈家军的兄弟比他手下的兄弟强太多了,他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不打舒服了,他这个劲儿是绝对过不去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咱们这个大统领呀,表面上嫌弃手下的兄弟,但实际上还是想要他们变得更强的,他这个心口不一的性子,习惯就好了。”沈茶坐下来,递给金菁一杯茶,看看收拾完沐浴桶的影十五,“让梅竹去小膳房弄点水果过来,鲜的、冻的都可以。”

    影十五点点头,拎着那些桶,悄悄地离开房间,给他们关上了房门。

    “说的也是。”金菁点点头,看看沈昊林手里捏着的那张纸,扽过来快速的看了一眼,“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呢?”

    “是这样的。”沈茶向金菁解释了一下现在他们了解的情况,说道,“我和兄长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必须要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法来解决。”

    “这个问题,我应该可以回答你们。”听到敲门声,金菁快速的爬起来,冲到门口去开门,就看到影十五端着一盘子的冻梨和一盘子葡萄站在门口,他伸手结果托盘,乐呵呵的说道,“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影十五挑挑眉,从金菁端着的盘子里摸走了两个冻梨,边啃边走了。

    “嘿,这个小子,居然敢虎口夺食,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金菁把盘子放到桌子上,走回门口关好了门,“这事呢,我是从我师父那里听来的,是不是真的,那就只有他老人家才知道了。”

    “你先说故事,至于真假,咱们稍后再讨论。”沈昊林拍了一下沈茶朝冻梨伸出的爪子,“这么晚了,不许吃冻的东西。”他把沈茶面前的茶杯倒满,“你只能喝水。”

    “听话,你要是半夜肚子疼,着急、心疼的可还是昊林。”金菁拽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看他着急,你也不会很舒服吧?”

    “知道了!”沈茶往沈昊林的肩膀上一靠,“你们一个两个的,现在怎么都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她哼了一声,“好了,别说我了,小菁哥,说说你知道的这个故事。”

    “说起来,这巫族跟完颜一族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一百多年前了,当时金国还没有建立,完颜一族不过是当地部族势力比较大的一个部落而已。不过,当时的完颜族长野心很大,收复了很多的小部落,只剩下一个跟他们势均力敌的家族了。如果能干掉这个家族,他们就可以真正成为这些部族的首领,建立一个属于完颜家的国家也就不再是遥远的梦了。”

    “这个巫族当时属于什么情况?”沈茶看着金菁,“中立的?两不相帮?”

    “差不多,巫族呢,一直都很神秘,族人深居简出的,很少有人能见到他们真正的面目。巫族中最有地位的就是巫女,谁要是得见芳容,或者……赢得芳心的话,巫族就会站在谁的一边。这个规矩在我们听来挺可笑的,但……因为巫女很少很少能有人见到,所以,短则几十年,长达一百年、甚至是几百年,都没有人能得到巫族的支持。也不知道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但在这位完颜族长之前,已经有差不多一百五十年的时间,没有人见过巫女了,准确说来,他们连个巫族的人都没有看到过。”

    “也就是因为这样,和完颜族对立的那个家族并没有打算争取巫族的势力,而是准备跟完颜族硬拼,对吧?”看到金菁点头,沈茶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了两下,微微闭上了眼睛,“可是,完颜家的这位族长是怎么碰到这位巫女的?”

    “那……就不知道了。”金菁一摊手,“我师父只是说,这位完颜族长无意中救了个女孩,两个人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他甚至有过为了这个女孩放弃自己的宏图大业的想法,并不顾族人反对,举行了盛大的仪式赢取了这个女孩。”

    “所以……这个女孩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巫女?”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可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完全没有人知道,我师父也不清楚,反正完颜家的人嘛,你们想想,都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他们想要找的人,藏的再深也能给他们找出来。更何况,巫族避世隐居,对外面的险恶人心是完全不了解的,一旦被有心人缠上,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所以……巫族才因此遭受了灭顶之灾。”

    “利用完了,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就杀人灭口?”

    “答对了!”金菁把手里的核丢到了旁边的碟子里面,“不过,这已经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是这位族长离世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他下令杀了巫女和她身边所有巫族的人,以及派人放火烧了巫族的居住地。”

    “果然是深仇大恨呐!”沈茶叹了口气,“巫族有人从那场大火、那场杀戮里活了下来,所以,立志要报仇,就算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这么一看,完颜家族已经混入了不少巫族的人,这些年完颜家的内乱,完颜家的自相残杀,巫族的人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呀!”

    “茶儿说的对,尤其是最近这十几年,完颜家乱得已经不像话了。”沈昊林赞同,“没有人在背后挑唆,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们两个说的都很对,反正金国是没有什么前途了,被灭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金菁长长的叹了口气,把那张纸叠好放回到盒子里面,“说真的啊,巫族的这个复仇的局做的真大,时间持续的夜很长,而且这历代巫女的耐性也挺好的,否则,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最重要的是……”他小声的说道,“手段极其狠辣,不惜赔上自己的一生,真是……”

    “真是什么?”

    “最毒不过妇人心呐!”金菁躲过沈茶仍过来的靠枕,“无论多大岁数的女人呐,都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265 刮骨疗毒

    金菁把沈茶扔过来的抱枕抱在怀里,打了个哈欠,说道,“不管这位巫女的计划是不是真的成功了,完颜萍上套是一定的,否则,完颜宗承现在就不会是这种生死不明的状态了。”

    “巫族的人是挺厉害的。”沈昊林点点头,“也许,所谓会巫术都是幌子,能找准一个人的弱点加以利用,才是巫族最大、最厉害的生存本领。”

    “你说的不错!”金菁喝了两杯茶,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了两圈,又重新坐了回来,“根据我们手里的消息,完颜萍在对待自己的父亲、母亲的态度上是绝对不一样了,她跟她父亲在理念上就背道而驰,两个人见面除了公事也没有什么可聊的。但对于她母亲应该是一种向往,所以,对于她母亲留给她的人是非常信任和依赖的。所以啊,金国的内乱是注定的。其实,我们和辽国插不插手都没关系,改变不了金国注定覆灭的结局。”

    “只有金国覆灭、完颜家族从这个世上消失,巫族的复仇才算是真正的结束。一旦完颜家还有人逃脱他们所谓的制裁,这个仇或许会无休止的进行下去。又或者……金国彻底覆灭,巫族人才会息了报仇的心思。”沈茶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揉揉自己的脖子,“你们说……当年完颜宗承去抢王位的这事,会不会也是巫族人的算计呢?还有完颜喜的侥幸逃脱,是不是他们也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否则,完颜喜那么一个从小被宠上天、毫无功夫的废物王子,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完颜宗承和他强悍的兵士手里逃脱呢?还有如果没有巫族人的干预,完颜喜这么多年也不可能不被完颜宗承找到,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的联络上完颜与文,对不对?”

    “说的很对,逻辑非常的对。”沈昊林轻笑,“我之前就说了,这是个连环套,果然不假。”

    “完颜宗承抢了王位、杀了大王子,这是第一个套,他们帮着完颜喜、完颜与文暗中培植反对完颜宗承的力量,又是一个套,然后……”金菁趴在桌子上,一脸倦意的说道,“撺掇完颜萍干掉完颜宗承,再让她直接去对付完颜喜……呵呵……”他冷笑了两声,“巫族人还真是好计谋呀!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背后搅动风云,就能让金国从上到下乱成一锅粥。再加上这个老天降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雨,助了他们一臂之力,得以让他们的计划更加顺利的进行。”

    “这才是真正的天时、地利、人和,也怪不得人家巫族,人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无可指责。真的要怪,就怪完颜家族自己作死,当初自己酿成的这个苦果,现在就要怎么把它吞下去。”沈昊林看看强打精神、趴在桌子上的金菁,轻轻叹了口气,“都困成这样还不肯去睡觉,非要找我们聊聊,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他往金菁面前又放了一个冻梨,“醒醒神,说说你准备要聊点什么。”

    “我能说什么?”金菁撩了一下眼皮,拿起面前的冻梨啃了一口,“说真的啊,中午的那件事,一直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的,我是怎么都说服不了我自己,不去怀疑她。”他看看沈茶,“小茶,你觉得呢?”

    “我赞同,非常的可疑。”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轻轻闭上眼睛,“当时我出去的时候,仔细的看了一下,那三个男人的脸上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巴掌印儿!”她伸手指指自己的脸颊,“就这个地方。”

    “你的意思是,他们并没有追究这个巴掌,是不是?”

    “没错。”沈茶点点头,“不仅不追究,甚至是完全不在意,仿佛那个巴掌跟他们无关似的。小菁哥,如果是你的话,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先撞了你,然后又扇了一个嘴巴,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戳到点上了。”金菁重重叹了口气,“如果是我的话,面对女孩子,虽然不会动手,但也会要好好的质问一下,哪怕对方是沈家军的人,也要为自己讨回个公道。毕竟沈家军的名声很好,不会做出仗势欺人的这种事情来的,哪怕我是外族商客。”

    “小菁哥,你这自夸的太明显了。”沈茶笑道,“名声很好这样的话,还是让别人说比较好。”

    “我们的名声确实是很好啊!”金菁晃晃脑袋,“不管怎么说,我是绝对不会像他们三个人似的,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动的。”

    “傻呆呆?”沈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晃了两下,“不,不,不,小菁哥,并不是傻呆呆,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倒是不会这么怀疑她了。我之所以一直抓着她不放,就是因为这三个男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太难以让人理解了。”

    “哦?难以理解?”金菁眨眨眼睛,“能让你觉得无法理解的,还是很少的,说说,那是一种什么反应。”

    “恐惧、震惊、欣喜夹杂在一起,哦,对了,还有不自觉的流露出的害怕。”

    “嚯,那就很值得怀疑了。”沈昊林和金菁对视一眼,“如果只是单纯的被打了一巴掌,为什么要恐惧、要害怕呢?”

    “没错,何况还有震惊和欣喜……”金菁冷笑道,“素昧平生的人,有什么可震惊的,又有什么可欣喜的?”

    “没错,他们之间肯定是认识的。”沈茶点点头,“记得咱们之前听他们三个人的话,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那个所谓的大公主,也没有收到她的指令了。结果他们出了包间,就碰到了他们想要见到的人,还被这个人甩了个巴掌……”她睁开眼睛,“有那样的反应才是最正常的,对不对?”

    “是这么回事。”沈昊林点点头,“但这不能作为红叶有问题的实证,反应这种东西,只能说是自己的看法,自己的感觉,也许我们有这样的感觉,别人却没有。”

    “是啊,感觉这种东西是很飘忽的,所以,我们没有办法用这个来说服别人相信红叶是有问题的。”沈茶扁扁嘴,“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红叶自己暴露。但是,如果她真的有问题,是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跟手下见面的。因为她知道,我们正在密切的关注着她。”

    “你现在已经笃定红叶就是那个大皇姐了?”

    “不确定,因为出去的不止红叶一个人,当时站在走廊上面的,也不止我们的人,还有别的人。我要是拿这个去质问的话,她或许会推脱给别人。”沈茶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噌,“所以,怀疑只能是怀疑,完全不能当作凭据的。”

    “好了,就不要瞎想了。我呢,还是之前的说法,以我们现在跟辽国的关系,就算红叶真的有问题,也不会破坏这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联盟,毕竟,金国才是我们共同的目标。不过……”沈昊林伸手捏捏沈茶的脸,“如果到了最后,红叶确实就是那个内鬼,我们势必就要除掉她,还有跟她关系不错的人都要重新过一遍,到时候,朝夕相处的兄弟要站在对立的两边,想想都觉得头疼。”

    “是很头疼,但刮骨疗毒,这是对咱们沈家军、对嘉平关城、对陛下负责。”沈茶揉揉自己的额头,“相信那些没有问题的兄弟是可以理解我们的!”

266 天作之合

    沈茶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她看到了过世的父亲、母亲,还有惠兰大师笑意盈盈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爹……娘……”沈茶看看老国公爷又看看老国公夫人,最后看向佛爷一样的惠兰大师,她双手合十行了礼,“弟子见过大师,大师安康!”

    “乖!”惠兰大师伸手摸摸沈茶的头,“许久不见,小茶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大师说的是!”老国公爷点点头,脸上写满了愧疚,“我和你们的娘突然离开你们,那段日子你们肯定过得非常辛苦,真是难为你们了。”

    “父亲,我们都是一家人,又何必那么客气呢!”

    沈茶认认真真的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他们跟自己记忆中的并无两样,父亲依然是那么的威武,母亲依然美丽大方,惠兰大师还是那么的慈眉善目,她的眼眶忍不住有些发胀,眼泪不受自己控制,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诶,难得见一次面,怎么还哭起来了?”老国公夫人抱住沈茶,用帕子给她擦眼泪,“小时候不太爱哭,怎么折腾都不哭,长大了反而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果然女大十八变,连性子都有变化了。”

    “娘!”沈茶破涕为笑,“人家说的十八变又不是指的这个,我……我这是高兴的,太激动了。”

    “知道,知道!”老国公夫人仔细看看沈茶的脸,“我们小茶真是越大越漂亮了,哦,不,是越来越英气了,娘真的是很开心。不过,怎么感觉瘦了不少呢?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是不是家里没有长辈,你们就为所欲为了,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休息了?”

    “娘,兄长、我,还有酒儿,都有好好吃饭,也好好的休息,要不然,师父和晏伯会生气的。”沈茶看到老国公爷和惠兰大师露出惊讶的表情,解释道,“陛下特别恩典,准许师父卸甲归田,荣归故里。”

    “你师父和你晏伯和好了?”看到沈茶点头,老国公爷和惠兰大师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可真是不容易,我还以为他们两个这辈子会就这么错过呢!”

    “好啦,咱们的时间也不多,不要浪费在这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上。”惠兰大师走过来,拍拍沈茶的肩膀,“我有句话要告诉你,你要转告昊林、小天和小菁。”

    “好。”沈茶点点头,“大师请说。”

    “你们要保住自己的本心,坚定自己最初的信念,千万不要被外界的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声音所迷惑,动摇了你们自己的内心,明白?”

    “大师的意思是……”沈茶看着惠兰大师,“要我们以不变应万变?”

    “聪明!”惠兰大师一笑,“正是这个意思。”

    “好,我记住了!大师……”沈茶眨眨眼睛,“大师是否有话转告苗苗?”

    “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不需要我的提点了。”惠兰大师摸摸沈茶的头,“见过我们的事情,你也不用跟她说,免得她心里觉得不痛快。”

    “……”沈茶忍不住叹气,怪不得总有人说,跟金苗苗比起来,自己才更像是惠兰大师的亲传弟子呢!

    “别多想,惠兰的意思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梦到已经过世的人,告诉了苗苗,反而让她徒增烦恼,这样对她、对你都不好,是不是?”看到沈茶点点头,老国公爷又继续说道,“我接着惠兰的话说,小茶,昊林和小天表面上看着很冷静,但男孩子嘛,总归是有一腔热水的,遇到事情,难免会感情用事。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就要看好他们两个,哪怕使用武力都没有关系,千万不能让他们头脑一热,就做了傻事。”

    “爹,兄长和小天哥带领沈家军这么多年,遇到的大事小事已经不少了,什么样的困难都经历了,他们早就不是那种愣头青似的毛头小伙子了,您就放心吧。倒是我,有的时候不够冷静,他们总是劝着我,才让我少做了很多的错事。”

    “你呀!”老国公爷伸出手指,戳戳沈茶的脑门,“从小到大就为他们说话,给他们打马虎眼,一旦他们犯了错,你就给他们说好话!”

    “孩子们都大了,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你瞎指点什么呀!”老国公夫人翻了个白眼,把沈茶搂在怀里,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说道,“娘没有别的可嘱咐你们的,你们就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公事虽然重要,但自己的身体更重要,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告诉小酒,不要总是熬夜瞎胡闹。还有,如果昊林发脾气,不听你的话,你就狠狠的揍他一顿,揍到求饶为止。”

    “好。”沈茶捂嘴偷笑,“娘的话,孩儿记住了。不过,兄长的脾气很好的,从来不会蛮不讲理,也不会跟孩儿乱发脾气。反倒是孩儿,有的时候心里不舒坦了,总会耍赖,兄长还是很惯着孩儿的。”

    “这是应该的,他是男孩子,总要有所承担才对。”老国公夫人看着沈茶,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你们两个好好的,我和你爹、还有大师才能安安心心的,知道了吗?”

    “娘……我和兄长……我们……”

    “娘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昊林的心意。”老国公夫人笑笑,“不要顾忌外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语,既然喜欢上了,那就是喜欢上了,其他的就不用去管了。昊林呢,性子确实是有点冷,也有点不善言辞,有什么话喜欢憋在心里。但他不是没有感情的人,从小到大,他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从来不会对什么人太上心,唯一一个放在心尖尖上的就是你。所以……”她拍拍沈茶的肩膀,“大胆的迈出第一步,娘支持你。”

    “我就说你们是瞎操心。”惠兰大师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昊林、小茶这两个孩子的命,我早就已经说过了,他们两个是天作之合,无论什么样的困难,只要他们的心在一起,都可以度过去的。”

    “听到大师的话了?一定要好好的呀!”老国公夫人放开沈茶,和老国公爷、惠兰大师并排站在一起,“小茶,一定要告诉昊林,爹娘爱你们!”

    “爹!娘!大师!”看着三个人的身影慢慢的在自己眼前消失,沈茶有些不舍,也有些着急,“你们还会再来看我们吗?”

    三个人没有正面回应沈茶,只是留给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267 局中局

    “茶儿?茶儿?”

    沈茶听到了沈昊林的声音,她猛然睁开眼,就看到了一脸担忧的沈昊林很焦急的望着自己。

    “兄长?呃,我没事,就是有点头疼。”在沈昊林的搀扶下,沈茶慢慢的坐起来,“有水吗?想要喝口水。”

    沈昊林先是用准备好的帕子擦掉她额头上的细汗,转身从床边小桌上拿过一杯热水,送到沈茶的嘴边。

    “喝吧!”看着沈茶喝了小半杯之后不再喝了,沈昊林把杯子放回到了小桌上,“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这半个多时辰睡的可不太安稳,来回来去的翻腾,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沈茶笑笑,往沈昊林身上一靠,“我没有做噩梦,兄长放心。不但不是噩梦,反而还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梦,是咱们接手国公府、沈家军以来,做过最好的梦。”她微微抬起脸,看着沈昊林,“我刚才梦到爹、娘和惠兰大师了,他们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和我们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是吗?那还真是好得不得了的梦呢!爹娘和大师是看到你最近太辛苦了,所以才会回来跟你谈心,让你放松一下,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的紧张。”沈昊林亲亲沈茶的额头,“他们都说什么了?”

    “兄长和长辈们的心思果然都是一样的。”沈茶仰起头,朝着沈昊林笑道,“他们是这样说的。”

    沈茶在沈昊林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慢慢的把梦里的情景都描述了一遍,把老国公爷和老国公夫人以及惠兰大师要她转述的话也重复了一次,不过,她省略了他们两个是天作之合的话。

    她认同长辈们所说的,既然是天作之合,那么,无论会面临多么困难的事情,无论会遇到多大的阻碍,最终他们都会在一起的。所以,顺其自然是最好的,没有必要现在说出来给彼此添加无所谓的烦恼。

    “就这些了?”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叹气,“爹娘和大师……应该是专门来提醒我们不要因小失大的。”

    “诶?因小失大?这是怎么说的?”

    “你不觉得最近有点奇怪吗?无论是辽,还是金,王族内部的那些恩怨情仇接二连三的开始爆出来,以至于我们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这个上面,忽略了最根本的问题。”

    “最根本的问题……”沈茶一皱眉,“兄长的意思是,这些事情都是有人刻意为之的?不会吧?能把夏、辽、金耍得团团转……真的会有这种人存在吗?”

    “不,你想岔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昊林给沈茶盖好了被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爆出来呢,是早早晚晚的事,毕竟积怨已久,是时候有个了解了。或许它们凑在一起,是个巧合,或许有人在背后搅合,但这些都不应该成为我们关注的重点。”

    “明白了,这些是可以让我们利用的,而不是让我们深究其中因果的。我们只需要知道耶律岚、耶律南一派与耶律尔图有仇,完颜萍成为巫族报复完颜宗承的棋子就好。我们可以利用这些,让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乱,最好是我们不费一兵一卒,他们自己就自我了结,然后,咱们大夏的边境就可以太平几年了。”

    “自我了结怕是难了点,让他们元气大伤,还是可以做到的。”沈昊林摸摸沈茶的脸,“耶律岚和耶律南不是想要结盟么,那就结吧,与其我们一个人对付完颜萍,不如大家一起对付她,还能省点力气。”

    “兄长的这个说法,让不明就里的人听见,还以为完颜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咬的疯狗呢!”

    “难道不是?”沈昊林冷笑,“即便她现在不是,巫族人也会把她变成疯子的。”

    “为什么?”沈茶一皱眉,“巫族人的目的应该只是让他们父女反目,完颜萍弑君杀父,这个消息传出去,完颜家族的族人是不会放过她的,她的名声扫地,甚至会被处以极刑。这么一来,巫族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哪里还用把她逼成个疯子?”

    “巫族人恨的,想要报复的,可不单单是完颜一族,还有当时完颜一族的帮凶。”沈昊林拍拍沈茶,“当时的完颜族长已经建立了金国,成为了金王,所有的部族都要听从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的指令,所以……那些部族也参与了杀人灭口、放火灭族的这件事情。换句话说,除了巫族人自己之外,金国所有的部族都是他们的仇人,都是他们报仇的对象。只是……”

    “单凭完颜萍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足以完成这个计划,现在金国国内,各个部族心怀鬼胎,就像完颜韵老夫人说的那样,完颜萍并没有能力和担当成为第二个萧后,无法带领金国、带领部族走出现在的困境。所以,想要部族听从她的号令,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战争。”

    “只要营造出夏、辽对金国图谋不轨的假象……不,不用营造,一个完颜喜就可以发动一场战争了。”沈昊林摸摸下巴,“嗯,也有可能完颜喜战胜了完颜萍,成为巫族人第二颗棋子。”

    “我觉得,巫族人更愿意看到他们一败涂地、无力回天这样的一个结果,扶植完颜喜上位,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沈茶叹了口气,“外敌侵入,金国的那些部族就会放下一切隔阂,齐心协力的共同对付外敌,毕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金国没了,他们最大的庇护也就消失了,好日子就会一去不复返了。”

    “所以,他们会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来对付入侵的外敌。而我们只需要在前面牵制他们,慢慢的消耗他们的实力就可以。等他们的实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身边也没有可用的兵力,就是巫族人动手的最好时机。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虽然知道了真相,但败局已定,追悔莫及。”

    “局中局,套中套,一切都是为了复仇。”沈茶摇摇头,“巫族人一定没有想过,他们报了家仇,也会掉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金国被我们和辽瓜分,他们也不会同意的,彼此再起战火,也不是不可能的。”

    “其实,可以换一个想法。金国没了,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一个好事,没了可以牵制辽国的利器。”

    “兄长的意思是,我们扶持巫族人上位,成为金国新的首领?”沈茶眨眨眼睛,“这倒是个很好的主意,嗯,可以好好的计划一下……嘶……”她捂住自己的脑门,“痛!”

    好了,好了,既然头疼就不要再想了。”他掀开帷幔,看看窗外,“离天亮还早着呢,再睡一会儿吧!”

    “好!”沈茶闭上眼睛,“嗯,有一点,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

    “什么?”

    “耶律岚和耶律南似乎不太喜欢他们的那位大皇姐,背后提起的时候,总是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她的出身,也许是因为她的做事风格与他们不合。”沈昊林亲亲沈茶,“这些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不用为他们操心。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休息,明天……哦,是今天的大操练,你可是主训官,总不好没精打采的上台吧?”

    “知道了!”沈茶在沈昊林的怀里蹭蹭,“对了,娘有句话让我告诉你。”

    “母亲让你转告我的?什么话?”

    “说你要是乱发脾气的话,就让我揍你,揍到你不发脾气为止。”

    “……能说出这种话的,还真是亲娘!”

268 操训1.0

    沈家军在过年之后的第一个大操练,上至沈昊林,下至普通兵士,全员按时在校场集结,整个场面让人感觉十分震撼,尤其是不请自来的白萌白大统领,看到这样的景象,忍不住发出感叹。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昨天不是已经见过一次了?还这么惊讶、感叹做什么?”看了一眼代表沈昊林给兵士们训话的薛瑞天,站在白萌身边的金菁压低声音说道,“白大统领,你好歹也是从西京来的,你刚才的那个样子怎么跟没见过世面似的毛头小子似的?你这个样子,可是会丢陛下的脸的。”

    “相信我,陛下看到这个场面,也会跟我一样,甚至比我的反应还激烈的。”白萌挑挑眉,“他可是连京城都没有出过的,这么壮观的场面,他一定很喜欢的。再说了,昨天是晚上看的,虽然灯火通明的,但说实话,看得也不是太清楚,哪儿有白天的画面冲击力那么的强!”

    “那你就好好的看,都记在脑子里面,回去跟陛下好好的描述一番。”

    “描述就算了吧,引起他的兴趣,倒霉的还是我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惦记着往边关跑呢!”白萌看着走回来的薛瑞天,挑挑眉,“你这个训话够简单的啊,整个一三句半。”

    “呵,大统领的爱好挺广泛啊,还知道三句半呢!”薛瑞天活动了一下身体,“这就是例行公事,每年都一样,除了鼓舞大家的士气之外,也没别的可说的,你没看昊林根本就不开口,这种琐碎的事情都是由我和小菁代劳的。今年猜拳是侯爷我输了,所以,就算是一百个不乐意,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诶,沈将军这是……”看到沈茶脱掉外面的大氅,露出里面的软甲,神采奕奕的站在了高台的中间,高台上以沈昊林为首的众将给她腾出了好大的一块空地,白萌不解,问道,“这是要干嘛?”

    “今天咱们沈将军是主训官,从头到尾的操练都是由她负责的。”薛瑞天拉着白萌往后退了几步,“你好好的看着吧,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沈茶看了一眼窃窃私语的几个人,转身冲着已经做好准备的令兵点点头,令兵迅速的挥动手里红色的旗帜,上下挥动三下,就看到校场内的兵士迅速的变换了阵型。

    一直负责敲鼓的红叶看到沈茶的手势,手里的鼓槌轻轻的、缓缓的敲击着鼓面。

    用脚尖挑起放在一边的长刀,稳稳的被沈茶接在手里,看到台下的兵士们已经列阵完毕,她举起长刀,高声呼喝,“杀!”

    “杀!”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刮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身上,他们的士气并没有因此而下降,反而更加高涨了,每一次砍出去的长刀、每一次刺出去的长枪都更加的有力,每一声怒吼都震天动地,不仅整个校场回荡着嘶吼声,整个嘉平关城也被这样的吼声充斥,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是哪里打雷了。

    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沈茶扔掉了长刀,顺势勾起了长枪,舞动得虎虎生风。

    红叶看到沈茶的那个架势,原本缓慢的鼓声慢慢变得急促,随着鼓声大作,下面的阵型再次发生了变化,长枪阵冲在了最前面,他们手里的长枪挥舞得极其整齐,就好像是一个人一样。

    一套枪法结束,先锋营的骑兵顶替了他们的位置,令人惊奇的是,他们每个人都拿着一把黑色弓弩。

    “弓弩手?”白萌看到弓弩兵,惊得直揉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哇,你们沈家军真的厉害,人家都是弓箭手,你们居然直接上弓弩手。这放眼望去,怕是有千人了,元帅、侯爷,大手笔呀!”

    “弓弩手怎么了?”金菁一脚踹在了白萌的小腿上,“你们禁军、巡防营也不少弓弩手吧?”

    “有是有,但没这么豪气,一下子这么多,充其量一百个而已。”白萌一脸羡慕,“这要是放在西京的城楼上,我看谁还敢打西京的主意!不过,你们是怎么想到用弓弩手代替弓箭手的?”

    “这是沈将军的意思,但不是代替,我们也是有弓箭手的,一会儿你就看见了。沈家军要是取消了弓箭手,晏伯还不得把我们给骂死!”沈昊林勾勾唇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浅笑,“沈将军上战场的第二年,就希望沈家军可以拥有一个弓弩营,为此,她还专门给陛下上了一封奏折,很详细的阐述了她的想法。她说我们的对手是辽、金,都是擅长骑射的游牧部族,跟他们比弓箭,我们有可能会处于下风,但弓弩就不一样了,它对使用者的要求很高,想要熟练的掌握它,除了天赋,还需要下很大的功夫。”

    “元帅说的是。”白萌表示赞同,“不仅如此,弓弩的制作需要能工巧匠,辽、金并不具备这个条件。”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弓弩营退下去了,真正的弓箭手接替他们顶了上来。

    整个操练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每个兵种都上来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功夫,随着鼓声渐渐停止,先锋营的步兵再一次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很好!”看到兵士们恢复了最开始的阵型,沈茶点点头,说道,“原地休息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过后,和往年一样,大家每五十人一组,分组对抗,赢者自动进入下一轮,直到决出最后十组。这十组跟本将军交手,能在本将军手上坚持的时间最长的一组,将免去半个月巡逻的任务。”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的对决,各营副将将负责监察,如有违规,严惩不贷,严重的,取消参加大比武的资格。”她看看下面的兵士,“听到了吗?”

    “是!”

    “原地休息!”

    看到兵士们原地坐下,沈茶转身往沈昊林那儿走,跟在她身边的红叶,赶紧把扔到一边的大氅给她裹上。“祖宗,不冷啊!”红叶用大氅把沈茶给裹得严严实实的,“刚出了汗就着风,不要命了?”

    “知道了。”沈茶接过沈昊林递过来的帕子,擦擦脸上的汗,“今天早晨起晚了,耽误了早课,这下全给找补回来了。”伸手拿过薛瑞天送过来的杯子,喝了两口水,跟红叶说道,“你盯着点,时间到了就击鼓。”

    “知道了。”红叶抱着双臂,看着下面,挑挑眉,“再过几天,大比武就开始了,咱们也没时间虐他们了,今天总要好好的过过瘾。”她把手搭在沈茶的肩膀上,“诶,我先说明啊,最后的十组,怎么也要给我留一组、两组的,你自己可不能一个人都包圆。”

    “我没有意见。”沈茶耸耸肩,看看沈昊林、薛瑞天、金菁,最后看向白萌,“还有谁想要下去试试的?”

    “没兴趣。”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同时摆手,“你们自己玩吧,我们看着就好。”

    “哦!”沈茶看向白萌,“大统领呢?也不想试一试?”

    “这个场合,我还是不要出现的比较好。”白萌摇摇头,“我跟大家一起,就呆在台上欣赏沈将军的英姿。”

    “心结解开之后,大统领越来越会说话了,和刚来的时候,完全就是两个人呐,您这转变也忒快了吧?”红叶挑挑眉,看了眼立在旁边的沙漏,“时间过的真慢。”

    “稍安勿躁。”沈茶拍拍红叶,“等一下就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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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尘封十年的旧事,让嘉平关城笼罩在阴霾之下,家国之情、兄弟之谊、恋人之爱该如何取舍,面对家国安危,众人的命运又该何去何从...嘉平关纪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嘉平关纪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嘉平关纪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