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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平关纪事全文阅读

作者:浩烨乐     嘉平关纪事txt下载     嘉平关纪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84 火药

    深夜的嘉平关城,安静得连身边人的呼吸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的,白天繁闹的街市变得空空荡荡的,除了来回巡逻的沈家军兵士之外,再无其他的人。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能让你们这么慌张?”沈昊林很好奇的看着影十五,“那帮刺客是段氏的人吗?”

    “是,他们供认不讳。”

    “哦,也不是什么硬骨头,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来?难道是……私藏了大量的兵械?”

    “元帅,他们犯的事,可比这个要严重多了,现在我说了,你们也不一定会相信的。”影十五重重的叹了口气,“两位就别问了,等到了地方,自然就清楚了。”

    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这事还真是不小,要不然十五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兄长,快走!”沈茶拽着沈昊林的胳膊,兴冲冲的就往前面跑,“嘉平关城这么多年都没出现这样的事了,我还是挺期待的。”

    “看到了吧?”沈昊林差点被沈茶拽了个踉跄,很无奈的看看影十五,“你家老大的兴致被完全勾起来了。”

    “是啊,难得看到她对一件事情这么感兴趣。”影十五有些担忧,“元帅,这事可不简单,弄不好……我们与段氏要打一场了。”

    “这么严重?”沈昊林微微一皱眉,“看看再说吧!”

    刺客的老巢就在城北一处不怎么起眼的民居,附近的百姓本来已经睡了,结果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盔甲声,就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胆子大的,跑出家门看热闹,胆子小的,就扒着窗棂看。看到两三队顶盔束甲的沈家军兵士步伐整齐的朝着同一个地方跑去,看热闹的大家都觉得很奇怪,他们这种平日里嫌少有人问津的地方,居然来了这么多兵士,不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案子了吧?

    边关的百姓通常忧患意识都比较强,比其他地方的人更悲观一点,想什么事情都会先往不太好的方向去想,所有的人都紧张得不得了,尤其是当沈酒和夏久两个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这种不好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了。

    “怎么连沈副将和夏副将都来了?”

    “就是啊,看他们围住的那个地方,这家人一直都挺本分的呀。虽说是外乡人,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

    “哎,有些人呐,表面上看着老实,实际上都坏到骨子里了。”

    “果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呀!”

    这一场热闹在沈昊林和沈茶的出现达到了顶峰,围观的百姓们都疯狂了,站在家门口的人看到他们,都恨不得挥舞着小手绢狂喊,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沈昊林和沈茶也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奈何时间紧迫,沈酒和夏久还等着他们,只能朝着百姓们略一点头,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沈酒和夏久早就等候在门口,看到沈昊林和沈茶,快步迎了上去。

    “末将见过元帅,见过将军!”沈酒和夏久行了礼,“元帅请,将军请!”

    沈昊林和沈茶在沈酒、夏久的带领下走进小院,倒是没忙着去看到底发现了什么,而是驻足院中,不慌不忙的打量着这处很有异域风情的小院。

    “元帅、将军,这边走。”沈酒走在两个人身边,小声说,“兄长,姐姐,做好准备,可不要太吃惊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跟着沈酒和夏久走到了暂存那些东西的屋子,沈昊林和沈茶就看到里面并排摆放着数十个瓷罐,罐子的盖子已经是打开的,里面是黑色的、细腻的粉末。沈茶走上前去,捏起一点点黑色粉末,放到鼻尖嗅了一下,猛然瞪圆了双眼,转过头看着沈昊林,“兄长,是火药,提炼很好的那种。”

    沈昊林也走过来,仔细的看了一下,很严肃的说道,“这些东西不能放在屋里,挪到外面的院子里去。”

    “是!”沈酒和夏久应了一声,吩咐看守这些火药的兵士,“都搬出去,小心点。”

    众兵士齐齐应声,等沈昊林和沈茶他们出去,这才开始往外搬罐子。

    “这种成色的火药……”沈昊林神情严肃的看着那些罐子,“不要说嘉平关城,大夏任何一个边关都没有见过,段氏的这帮家伙事从哪里弄来的?”他看看沈酒,又看看影十五,“你们真能确定,不是旁人假冒?”

    “回元帅,千真万确。”

    “继续审,必须问出他们来嘉平关城是干什么的。还有……”沈昊林吩咐影十五,“派人去各边关,尤其是永宁关城说一声,让他们严查城中的段氏探子,搜查他们的住所。”

    “是,元帅!”

    “把成色如此上乘的火药放在家里,他们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都给炸了?”沈茶绕着那些罐子走了三圈,抱起一个罐子晃了几下,吓得所有的人都过来要抢她手里的东西,她朝着众人摆摆手,吩咐兵士在地上铺满了草纸,“把罐子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

    虽然不明白沈茶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兵士们还是照做了,把每个罐子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地上,等东西都倒出来了才发现,罐子里面装的满满都是黄金,只有罐口的地方扑了厚厚一层火药,用来掩人耳目。

    “金子?”沈酒和夏久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地的黄金,两个人对望了一眼,扑过去捡起了其中的一块,“这……这……怎么看着那么的眼熟?好像是……”

    “当然眼熟了。”沈茶把手里的黄金交给沈昊林,“你们还记得大约八年前,就在城外二十里的地方发生了一场劫案,凤家金铺送去西京的金子被一群蒙面的劫匪给劫了,凤家金铺的伙计、掌柜和负责押送金子的镖头、镖师无一生还。如此大案,惹得陛下众怒,严令沈家军破案,但……这群劫匪就像是在人间消失了一般,抢了钱之后就销声匿迹,再无踪迹可循。也正是因为没有抓到这群劫匪,老国公爷、老侯爷因此被陛下问责,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子。没想到……”

    “没想到这群劫匪居然就藏身在城内,藏身在这个毫不起眼的民居里,一藏还藏了这么多年。”沈昊林叹了口气,“把金子和火药都分门别类的装好,然后送到国公府去。”

    “是,元帅!”

    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和沈茶往院外走。

    “十五,凤家金铺可还在?”沈茶转回头看看正在装箱的金子,“能否找到他们?”

    “属下尽力而为。”

    “不止要找到凤家的人,还要派人告知陛下。”沈昊林压低声音说道,“若凤家无人,这批黄金应如何处置,就要陛下来定夺了。”

    “兄长说的是,我这就派人进京去禀告陛下。”

    沈茶给影十五使了个眼色,影十五微微颔首,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踪迹。

    “兄长,等一下!”沈茶拽了一下沈昊林的胳膊,转过身朝着盯着兵士们装箱的沈酒和夏久,叮嘱道,“耶律南还在城中,黄金的事一定要保密,不许有半点风声泄露出去,懂?”

    “姐姐放心,兄长放心,这件事包在我们的身上,保准众兄弟守口如瓶!”

285 这是要吃人呐!

    在回国公府的这段路上,沈昊林和沈茶一言不发,浑身的低气压都压迫得身边的人要喘不过气来了。

    跟在他们两个人身边的影十五、梅林、梅竹三人,也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说一句话。依着他们对这两个人的了解,此时越是沉默,爆发的时候越是狂烈,谁要是不开眼,在这个时候招惹他们,那引火烧身也算是自找麻烦,怨不得旁人了。

    等到一行人进了国公府,沈昊林和沈茶也没有去花厅,而是转道去了暗影负责的地牢,守在门口的暗影看到二人,纷纷行礼。

    “国公爷,老大!”负责审讯的影十七、影十八收到消息,快步迎了出来,“这是刺客首领的口供,他们这伙人十年前就已经悄悄进入嘉平关城,在城北开了一家小饭庄,因为是异域口味,再加上小饭庄物美价廉,他们时常又帮助周围的邻居,赢得了很好的口碑。”

    “也是因为这样,左邻右舍都以为他们是正经、老实又本分的生意人,根本就没想过要提防他们。”影十八继续说道,“要不是这次的刺杀,他们也不知道这十来年的邻居竟然是这么厉害的角色。”

    “这个很正常,像我们这种自诩看人从不走眼的都有可能被人耍的团团转,何况是这种老老实实的善良百姓呢!”沈茶翻了翻口供,“被人蒙蔽而不自知,呵,都是可怜人呐!”

    “里正在被带来问话的时候都吓傻了,一个劲儿的哆嗦,差点儿没厥过去,我们这是好不容易才给劝好了,刚让人给送回家去。”

    “兢兢业业了一辈子,眼看着就要功成身退,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被吓着才怪呢!”沈茶摇摇头,看完了手里的口供,转身把供纸交给沈昊林,“他们只说是收到了上面的消息,耶律南独自一人来到嘉平关城,上面让他们择机刺杀,然后栽赃给沈家军。可是……”

    “他们所言这个上面指的是何人,关于这个人,他们并没有招认。”沈昊林看看影十七,又看看影十八,“是问不出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什么都肯招,不打就招了,唯独这一点,咬紧了牙关,一点口风都不肯露。”影十七苦笑,“我们手里的鞭子都打飞了好几条,棍子也打折好几根,人打晕过去又给泼醒好多次,但还是不肯开口。”他叹了口气,“我们怕再下重手,就会把人给打死,到时候,那就真的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是吗?之前还说他们骨头不够硬,现在看来,这话要收回来了,他们还是很有骨气的,真是令人敬佩呐!”沈茶慢慢悠悠的走进刑房,看着里面绑着十来个刺客,在最中间的那个正是刺客首领。看到刺客首领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她轻笑一下,“来,咱们把这位尊贵的客人先放下来,总这么绑着,显得我们太没有礼貌,对待客人太不尊敬了。”

    几个暗影听到沈茶的话,冲过去把那个刺客首领给解下来了,只不过,解下来是解下来了,但手上、脚上又给戴上了重镣,不顾他的反抗,给摁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至于这几位兄弟嘛……”沈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你们就竭尽所能的招呼他们,什么时候开口了,什么时候停下。”她转身看看刺客首领,“这位兄台可以尽情的观赏,不用客气。”

    刺客首领被堵住了嘴,想骂人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恶狠狠的瞪着沈茶,那样子似乎是想用目光杀了她一样。

    “老大,打死了怎么办?”影十八凑过来,坏笑道,“这帮人瘦瘦弱弱的,鞭子、棍子都能让他们晕过去好多次,要是用别的……属下担心……他们是极有可能扛不过去的。”

    “打死就打死了,没什么可担心的。”沈昊林一挑眉,“打死了就直接拖出去,扔到上里面喂狼,保准连个尸首都留不下来。你们段氏不是向来喜欢十全十美么,尸骨无存也是另一种的十全十美,如果你们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成全你们。”

    “十五!”沈茶朝着影十五招招手,小声的吩咐道,“把那件事跟你五哥说一下,问出了行刺的主使之后,就着重问这个,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是,属下明白,这就去找五哥商议。”

    “还有……”沈茶拽住抬腿就要走的影十五,“问的时候,就你们两个在场,其他的人都撤到外面去,不许任何人进出。记住,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整个过程都要问的清清楚楚的。”

    “知道了,老大安心!”影十五郑重的点点头,抬头看看沈昊林,“国公爷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嗯!”沈昊林扯扯嘴角,“你们忙吧,我们走了!”

    说完,他拉着沈茶的手就往外走,梅林和梅竹赶紧跟上,路过影十五的时候,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影十五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看影十七、影十八,又看看其他兄弟,朝着他们挥挥手。

    “行了,都别傻愣着了,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刚才国公爷和老大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应该怎么做,想来你们心里也清楚,就用不着我多说了,开始吧!”

    “你们先招呼他们,我们一会儿就来。”影十七、影十八吩咐手下的兄弟干活,他们自己则是拉着影十五到地牢门口,小声的问道,“这两位是怎么了?刚才一进来的那个感觉,就像是张着血盆大口要吃人呐!”

    “胡说什么!”影十五拍了影十八的脑袋一下,“别仗着老大疼你,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啊!这也就是我,让别人听到了,还不得笑话老大没教好你!”

    “不是啊,我不是实话实说嘛,刚才确实就是这么个感觉。咱们跟着国公爷和老大也不少年了,大风大浪也没少经历,可都没见过他俩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影十八揉了两下,“十五哥,到底怎么回事?”

    “哎,你这个形容虽然过分了点,但也差不多了,别说他俩了,我也受了很大的刺激呀!”影十五苦笑了一下,“里面的那群王八蛋,胆子是真的不小。沈副将和夏副将在他们住的地方,挖出了几十个罐子,里面都是足以能把你、我,还有整个嘉平关城炸平了的火药。你说……他俩能不那么大的火气吗?”

    “我勒个去呀!”影十七、影十八被影十五的话吓得一蹦多老高,“那帮王八蛋是得有多想不开啊,天天睡在一堆火药上,他们就不怕没炸死别人,反而把自己给弄死了?”

    “谁说不是呢!”影十五揉揉自己发疼的额头,“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先去找五哥,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要跟五哥说一声。”

    “好!”

    影十五拍拍影十七,又拍拍影十八,边摇头边叹气的往影五的住处走去。

    走到门口,他看着屋子里面还亮着灯,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五哥,是我!”

    “门没锁,进来吧!”听到开门的声音,正在看书的影五抬起头,“怎么了?那帮刺客不肯招?”

    “五哥,出大事了!”影十五咣叽一声坐在地上,“先让兄弟缓缓,吓死个人了!”

    “呵,你不是号称鬼见愁吗?还有什么能让你吓成这个样子的?”影五给他倒了一碗茶递了过去,“说吧!”

    “五哥,金子找到了!”

    “金子?”影五一脸茫然,“什么金子?你这话怎么说的没头没尾的?咱们这儿什么时候丢过金子了?”

    “你这什么记性呀,那么大的事都忘了!”影十五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就凤家丢的那批金子呀!”

    “什么?”饶是一向处变不惊的影五,听了影十五的话都愣住了,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说……丢了十年的金子……找到了?”

    “嗯!”影十五把在刺客暂居小院里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国公爷和老大命令我们,必须要问出这桩案子的前因后果。”

    “我的天,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影五摇摇头,“不过,国公爷和老大说的对,是要好好的问清楚,若金子真的是他们抢的,段氏……就要好好的给我们一个解释了,否则……就不要怪我们兵戎相见了。”

    “五哥说的对,咱们也得讲究一点,先礼后兵嘛!”影十五喝完了茶,“可是,这凤家的人要去哪儿找呢?都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物是人非,还能找得着吗?”

    “找不到了。”影五轻轻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里间,从里面拿了一本看上去很陈旧的卷宗,“当年劫案发生之后,凤家的铺子就关了,本来想着一家人回老家的,但谁知道运气不好,他们搭的船遇到了意外,整艘船都沉到了海底,船上所有的人全部遇难,无一幸免。”

286 侯爷的恐惧

    “也不知道凤家的人,能不能找得到。”

    离开地牢之后,沈昊林和沈茶手拉着手往回走,脸色比之前要好了一些,不那么的吓人了。

    “案发的时候,你年纪还小,应该不记得了,凤家老太爷因为金子被劫,受的打击太严重,没几天就撒手人寰了。凤家的老夫人也因悲伤过度,很快就过世了。后来因为这个案子一直都没破,金子也没找回来,导致凤家金铺的生意一落千丈,还欠了不少的钱。凤家的当家变卖了家里的铺子、家当什么的,勉强换上了外债,心灰意冷,遣散了家里的仆役,带着一家老小回了原籍。后来,父亲收到消息,这家人在返回原籍的途中,所乘的船只遇上了大风浪,整条船翻沉,船上的人都遇难了。”

    “遇难?”沈茶微微一皱眉,“可找到尸体了?”

    “没有。”沈昊林摇摇头,看了一眼沈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不是?”

    “嗯!”沈茶狠狠的打了个喷嚏,“眼见为实嘛!”

    “出事的地方搜了整整七天,方圆百里的地方都搜遍了,但……”沈昊林伸手摸摸沈茶的额头,感觉到有一点微热,不自觉的皱皱眉头,“是冷着了?”

    “没,就是鼻子痒痒,是兄长的手有点凉。”沈茶紧紧的握住沈昊林的手,“方圆百里的地方都搜了,但依然是没有找到那些人?所以,就直接宣告他们死亡了?”

    “也不是直接,是在半年之后,依然音讯全无、踪迹不见,才除去他们的户籍的。”沈昊林叹了口气,“所以,去找凤家的人就不必了,哪怕他们还活在这个世上,想必也不会要回这些金子的。”

    “为何?”沈茶不解,“这金子找到了,本就应该归还本家的,为何不要?”

    “这批金子沾染了多少人的血,有多少人因为它们而丧命,你觉得他们会要吗?就算要了,这凤家的后人怕是又要因为这批金子的归属打得头破血流了,说不定还会再闹出几条人命。所以,不要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至于这批金子怎么处理,要看陛下的意思。”

    “兄长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有几分道理。”沈茶长长舒了口气,“不管陛下是什么意思,这批金子还是要入私库的,不是我信不过户部的那帮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可是不耐烦跟他们打嘴上的官司。”

    “不用你出面,光是你小天哥和小菁哥就能把他们喷个半死,何况白萌还在这儿呢,出了问题,他这个大统领是首当其冲。”

    “要按兄长这么说,咱们还有一个**宝,有她在,就更不用担心了。”

    “没错,所以呀,你还是少操点心吧!”沈昊林在沈茶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两下,“你小天说的真没错,你呀,就永远都是说一套做一套。”

    “她这是又胡思乱想了什么?”

    沈昊林和沈茶循声望去,就看到薛瑞天裹着厚厚的大氅,站在花厅门口。看到他们的目光转向了自己,很兴奋的挥了挥爪子。

    “怎么出来了?不觉得冷吗?”沈昊林拉着沈茶快步走到薛瑞天的身边,“怎么,还想着让金苗苗再伺候你两天?尝尝她新弄出来的伤风方子管不管用?”

    “诶,别呀,我可不想再随便招惹她了,她的方子,喝一次吐一次,我觉得她就是成心整我的。”薛瑞天跟着沈昊林、沈茶走进花厅,“对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还有,刺客那边发现了什么值得小酒他们这么急吼吼的让你们去看的?”

    “的确是发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啊!”沈昊林脱下自己的斗篷,顺手交给梅林,他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白萌和耶律南,“你们就是想破脑袋,也绝对猜不到。”

    “是吗?”薛瑞天和金菁交换了个眼神,“既然我们猜不到,那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火药!”

    “……”薛瑞天眨眨眼睛,转身抓着金菁,“我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很遗憾的告诉你,没有。”金菁皱着眉头,看看沈昊林和沈茶,“火药?什么样的火药?”

    “成色很好、品质上乘。”沈昊林给沈茶盛了一碗热热的羊汤,在里面撒了一些来自大食的香料,递到了沈茶的手边,“趁热喝。”

    “哦!”沈茶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朝着呆楞着说不出话来的薛瑞天挑挑眉,“不仅成色好、品质好,数量也很庞大,我数了一下,有整整三十罐。”

    “段氏的人是不是疯了?”白萌放下手里的筷子,“三十罐火药,若真的炸了,倒霉的可不单单是嘉平关城,离我们最近的辽国几个边关也同样会被夷为平地的。他们……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做?一个小小的段氏,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挑起辽、夏两国的怒火吗?”

    “火药!“

    薛瑞天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金菁拉回来坐下了,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吓得旁边的耶律南差点把手里的筷子给扔出去。

    “侯爷,侯爷,冷静一点!”耶律南拍拍薛瑞天的胳膊,“不用那么激动的,既然已经找到了,那东西就不会自己长腿跑掉的,是不是?”

    “我怎么能不激动?”薛瑞天咣咣拍桌子,“你们是没有见识过大量火药爆炸的威力,但我见过。”

    “你见过?”白萌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哦,我想起来了,十三年前,西京郊外石佛庵的那场大火,就是由大量火药爆炸引起来的。侯爷……是亲身经历的?”

    “没错,时至今日,我都无法忘记当时的情景。”薛瑞天深深吸了口气,“我记得那天是跟随母亲去上香,走出很远之后,庵里才出了事。爆炸的瞬间,感觉天地都在剧烈的颤动,我们乘坐的马车整个翻过来了,马儿受了惊吓,拖着翻倒的马车狂奔。幸好颤动就是那么两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没有受伤的侍卫快速的制服了受惊的马儿,这才救了我和母亲。”说完,他闭上眼睛,摇摇头,“过了好几天,我才从父亲那里知道,石佛庵里面的僧人都是前朝余孽,就憋着要弄出点东西给大夏制造麻烦的。父亲说,他们所用的火药杂质很多,否则,后果会更不堪设想。”

    “小天哥,你放心,有兄长在、有你在,还有大统领在,咱们这里就绝对出不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你不用担心。”喝完了汤的沈茶,用帕子抹抹嘴,“不过,有件事情,必须要重视起来。”她看着耶律南,“这帮人能在嘉平关城藏这么多的火药,难保辽国的边关不会出现同样的问题。”

    “沈将军说的不错。”耶律南正色道,“在下刚才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在管控如此严格的嘉平关城都出了这样的大事,对火药一物从不在意的我们……”他苦笑一下,“在别有用心的人眼中,怕是像筛子一样吧!在下想,明日一早就启程回去,要好好的查一查我们的边关了。”

    “南公子说的对,这是大事,耽误不得。”白萌很赞同的点点头,“只是……”

    “大统领想说,不止辽、夏会有这种事,金同样也会有,对吧?”耶律南笑笑,和几个人交换了个眼神,“放心,等回去之后,我会告诉完颜喜的,至于他会怎么做……那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287 发啦!

    “在下告辞,大家请留步!”

    耶律南抱拳行礼,朝着众人笑笑,跟着镇国公府的护卫离开了。

    目送耶律南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众人才重新回到花厅。

    “等一下!”金菁面带微笑,伸手拦住了沈昊林和沈茶,“说吧,你们在那个小院子里面到底发现了什么!”

    “小菁……”薛瑞天眨巴眨巴眼睛,不解的看着金菁,“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傻小天,你被他们给诓了,知道吗?”金菁伸手搂住薛瑞天的肩膀,“你还真相信他们俩的鬼话呀?要真的发现了数量如此之巨、威力如此之大的火药,这俩早就着急上火,安排人善后了,怎么可能还这么安安稳稳的跟咱们这儿喝茶、聊天?”

    “……”薛瑞天是因为小时候的阴影影响了他的判断,一旦冷静下来,仔细的想想,金菁的话还是非常在理的。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小茶,你是乖孩子,告诉哥哥们到底看见了什么。”

    “我……”沈茶刚说了一个字,就开始阿嚏阿嚏的连续打了十几个喷嚏,打得她头晕脑胀的,缓了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行了,行了,有什么话还是待会儿再说吧!”薛瑞天赶紧摆手,拿过梅林手里的斗篷,走上去给沈茶裹了个严严实实的,“这花厅没窗没门的,四面透风,大半夜的还是少在这里呆着。”

    “走吧,回虎丘。”沈昊林给梅林、梅竹使了个眼色,顺便把刚刚换了新炭的手炉塞进了沈茶的手里,“小天,安排人把花厅收拾一下,大统领,请。”

    “国公爷请,将军请。”

    白萌皱着眉看着靠在沈昊林怀里的沈茶,他知道沈将军身体不像一般人那么的好,但没想到竟然差到这个地步。他琢磨着是不是回京之后要跟陛下说说,多送点好东西,给沈将军好好的调理一下。

    “大统领!”金菁拍拍白萌的胳膊,“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比我清楚。”

    “只是……”

    “有惠兰大师的方子在,有金苗苗在,就不用担心。”金菁拖着白萌跟在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的身后,“所以,你也别多嘴跟陛下说什么。你也知道小茶在陛下心里是什么分量,若是陛下因为太担心,又萌生了想要来边关的念头,倒霉的可就是大统领你了。”

    “……知道了,多谢军师提醒。”白萌略显担忧的看着沈茶的背影,“她……每年冬天都是这样吗?这……未免也太受罪了吧?”

    “总会好起来的。”金菁淡淡一笑,“好了,别瞎操心了,有这个精力,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收拾地牢里的那帮家伙。”

    “那就要看国公爷和将军在那个小院里发现了什么,若真的是危害大夏的安危,一刀杀了他们,那真的是便宜他们了。”

    金菁点点头,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拽着白萌快速的往虎丘跑。

    梅林和梅竹提前回到虎丘收拾了一下,大家到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非常暖和了。因为白萌也跟过来了,所以,梅林还特意将屏风给拉开了。

    大家围着小桌子坐好,每人都被硬塞了一小碗热热的姜汤,喝完之后,原本冰冷的手脚都变得暖和了。

    “总算缓过来了。”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长出了一口气,“梅竹,你等一下,帮我去送个信儿。”

    “好的,将军。”

    沈茶拿出纸笔,快速的写了一张字条,折好之后交给梅竹。

    “去看看师父和晏伯睡下了没有,若是睡下了,就不要打扰了,没睡的话……”沈茶叹了口气,“把这个字条交给他们,他们若有疑问,你们尽可能的回答,不必隐瞒。”

    “是,将军,属下知道。”梅林、梅竹行了礼,离开了屋子。

    “好了,该回到几位哥哥的问题了。”沈茶往沈昊林的肩膀上一靠,“那个小院确实是不简单,而我们发现的也不单单是火药。”

    “真的有火药?”薛瑞天、金菁和白萌相互对望一眼,“不是诓我们的?”

    “当然不是了,难道我在各位哥哥眼中,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吗?”沈茶不满的瞪着坐在面前的三个人,“下次再这么说,我可是要不高兴的。”

    “好好好,是我哥哥们的错,小茶人美心好,就原谅我们吧!”薛瑞天赶紧哄,“明天哥哥做东,请妹妹好好的吃上一顿,怎么样?”

    “与其请我吃饭,小天哥不如放开手脚,好好的跟我打一场呢!”

    “没问题,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薛瑞天拽了一下金菁,又拽了一下白萌,“若还不过瘾,这两位也随便你招呼,怎么样?”他抬脚踩了踩俩人,“二位以为如何?”

    “侯爷说的对,我们明天就交给妹妹了,随便妹妹使唤。”金菁笑眯眯的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是因为耶律南在场,才假装说发现的都是火药?”

    “兵不厌诈嘛,再说,这是跟辽国无关,是我们跟段氏的恩怨。”沈茶深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三十个罐子,只有上面一层是火药,下面的……全部都是黄金。”

    “黄……黄金?”

    这个消息对于三人来说,比火药来得还更为强烈,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傻乎乎的看着沈昊林和沈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的老天爷!”金菁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他稍微想了一下,问道,“你刚才说,是我们跟段氏的恩怨,所以……这批金子的数量、重量都跟……那个能对得上?”

    “嗯!”沈昊林伸手摸摸沈茶的额头,并没有发热的迹象,这才真正的放了心,他朝着金菁点点头,“没错,完全吻合,连底部的印记也是一样的。所以,我们可以确定,这一批就是那一批。”

    “怪不得小茶让梅林和梅竹去送信,那桩案子至今悬而未决,一直都是副帅大人和晏伯的心结,如今这批金子终于有了着落,他们也不用遗憾了。”

    “等等!”白萌的反应也很快,“你们说的可是凤家金铺的案子?”

    “大统领也知晓?”金菁转过头看着他,“这个案子的影响这么大吗?”

    “是啊,不仅嘉平关城闹得满城风雨,西京也是一样,只是大多数人的关注点都在金子的下落,但我一直都在想,凤家请的镖师也不是默默无名之辈,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号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劫匪,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他们斩杀,然后将押送的金子洗劫一空。”

    “不是……你们稍等一下啊!”薛瑞天一脸茫然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什么劫匪?什么金子?什么凤家?你们……你们说的是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他抓住金菁的胳膊,“别的先不说,你们确定是找到了金子?那我们岂不是发财了?”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问题?”金菁看看自己被抓着的胳膊,“难道不应该是段氏那帮家伙居然私藏金子,或者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这批数量巨大的黄金吗?”

    “金子的来源,只要审审不就知道了吗?”薛瑞天眨眨眼睛,“看你们的样子,这批金子……来路不正?”

    “他不知道那桩案子。”沈昊林挑挑眉,“案发的时候,武定侯府出了很多的事,父亲严令,任何人也不许用这个案子去烦薛伯父。小菁,你跟小天解释一下。”

    “没问题。”金菁拽着薛瑞天,把当年案子的情况跟他解释了一番。

    “国公爷和沈将军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白萌想了一下,“你们觉得地牢里的那帮人就是当年的劫匪?”

    “对,要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金子会出现在他们那里。”沈昊林看了一眼门外,“今天晚上,应该就能问出个结果,若真如我们猜测的那样……”

    “段氏若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的话……”白萌勾勾唇角,“陛下虽不热衷战争,但应该也很乐意看到他们从这个世上消失。”

288 不熟

    对刺客首领的审问,持续了一整夜,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影十五才过来禀告,犯人准备招供了。

    影十五来虎丘敲门的时候,沈昊林和沈茶相互依偎在一起,睡得天昏地暗的。再看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的薛瑞天、金菁和白萌,薛瑞天的脑袋枕在金菁的肚子上,腿搁在白萌的小腿上,睡得口水直流。

    不过,当影十五到门口的时候,几个人全都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是十五。”沈茶揉揉自己的脖子,打了个哈欠,“我去开门。”

    “你别去,让小天去!刚睡醒要是吹了风,一定会头疼的。”沈昊林拉住沈茶,用小被子把她给裹好了,朝着薛瑞天扬扬下巴,“去开门,十五这个时候过来,大概是有结果了。”

    “把你的腿给我弄下去!”白萌很艰难的坐起身子,“侯爷,你看着挺瘦的,怎么这么沉啊?这两条腿呀,就跟两条铁柱子似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可不是!”金菁伸了一个懒腰,“他那个脑袋往我肚子上一放,和放个石锁也没什么区别。”

    “你们两个呀,一睡醒了就合起伙来欺负我,就睡着的那会儿是最可爱的。”薛瑞天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朝着影十五招招手,“快点进来,别让冷风进来。”

    “你们……”影十五看到屋子里的情形,轻轻叹了口气,“这是凑合了一晚上?我应该早点过来跟你们说,不用等着的。”

    “废话少说。”薛瑞天灌了一杯凉茶,“怎么样,招了?”

    “他已经放弃了抵抗,准备招了。不过,五哥说,你们应该是愿意亲自听听他是怎么说的,所以,才让我过来找你们的。”影十五抢走了薛瑞天手里的茶杯,“他手下的兄弟就剩下九个了,再不招,连剩下的这九个都保不住了。”

    “做得好,我们是要亲自去听一下的。对了……”沈茶看看影十五,“去告诉师父和晏伯了吗?”

    “老大,你放心,已经派人去送信了,估计这两位老人家已经准备好出门了。”影十五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把门打开,让梅林、梅竹把洗漱用的热水给端进来,他看看薛瑞天三人,“三位可以移步到客房,热水和干净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

    “好!”薛瑞天把白萌和金菁给拽起来,跟沈昊林和沈茶说道,“我们待会儿院门口见。”

    因为地牢那边的审问还等着他们,众人的洗漱速度比平时快了很多,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就收拾好了自己,在虎丘的院门口会和,跟着影十五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快要到地牢的时候,他们碰到了同样匆忙赶往地牢的秦正和晏伯,几个人停下来,向他们行了礼。

    “师父,晏伯!”沈茶走到秦正和晏伯的面前,借着灯笼微弱的光芒,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们,不满的说道,“您两位这是一宿没睡?”

    “也不算是没睡,眯了一个多时辰。”晏伯朝着沈茶笑笑,“好了,别不高兴了,你也知道,这个案子当初是我跟你师父负责的,一直悬而未结,在我们的心里也留下了遗憾。现在终于看到希望了,我们肯定会惦记的,心里有事,睡不着觉,也是可以理解的,对不对?”

    “就是,你们几个这个模样,跟我们也是一样的。”秦正挑挑眉,“不过,小茶,是真的找到了?”

    “是,师父,已经核对过了金子的重量、数量和印记,与当年凤家丢的那批一致。昨晚因为耶律南在,所以不方便把金子运回来,就一直搁在那个小院子里面。不过,您可以放心,咱们沈家军的双九少爷负责看着,肯定不会出任何岔子的。”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总算是有了个结果。”秦正和晏伯点点头,“好了,咱们进去吧,我们也想要听听,当年的这桩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位请!”沈昊林请两位老人家先进了地牢,“十五,去弄几个大火盆来。”

    “好!”影十五应了一声,带着梅林往膳房的方向跑去。

    “副帅大人、晏伯!”守在刑房的影五看到众人进来,站起身来行了礼,“现在开始吗?”

    “等等十五,他去拿火盆了。小五,给大家搬凳子、准备热茶。”接过影五递过来的鞭子,沈茶看看一脸呆滞的刺客首领,轻轻挑挑眉,又慢慢悠悠的溜达到了仅存的九个刺客前面,这些人伤痕累累的,身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了。她打量了一下,又转回到首领的面前,轻轻叹了口气,“早一点招供该多好,非要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何必呢?”

    “说的就是啊,早一点,你的兄弟还能留下来不少。”薛瑞天也走过去围观了一下,“啧啧啧,你的固执呀,不止让你的兄弟受了这么大的罪,还让他们丧了命,这可都是你的罪孽。你们段氏不是信奉佛祖吗?你说像你这样罪孽深重的人,还配在佛祖面前侍奉吗?佛祖还会把你当成他的信众吗?”

    “够了!别说了!我招,我招还不行吗?”首领重重的叹了口气,“我……”

    “等下!”沈茶朝着他摆摆手,拿起之前的口供翻看了一下,又看看端着几个大火盆进来的影十五和梅林,“这边放两个,剩下的都放在副帅大人和晏伯那边。”

    “是!”梅林放好了火盆,把手炉塞给了沈茶,就拉着梅竹默默的退了出去。

    “你叫……段兴虎,那个给你传递消息的人叫……段兴龙……”沈茶微微皱眉,“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是我的嫡兄。”

    “哦!”沈茶点点头,“你们跟段氏王室什么关系?”

    “出了五服的亲戚而已。”刺客首领……哦,不,是段兴虎苦涩的一笑,“没有其他的关系。”

    “终归是姓段的,怎么着也是皇亲国戚。作为皇亲国戚,不好好在大理享福,跑到我们这个冰天雪地的边关来做什么?”看到影五回来,沈茶问道,“那个段兴龙人呢?抓到了吗?”

    “没有,我们晚了一步,找到他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影五给大家一人倒了一杯姜汤,还很贴心的准备了热热的点心,“不仅人死了,他所有的东西都被烧了个一干二净的。”

    “死因呢?”沈茶喝完了姜汤,把碗交给影五,“他周围的邻居怎么说?”

    “经过仵作的初步验看,是自尽。”影五把大家的碗都收在一起,放进了一个小筐里面,“他住的特别的偏僻,那个地方,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没有人去,所以,也没有什么邻居可言。”

    “看来是听到了风声,提前自我了断的。”沈昊林看看段兴虎,“你觉得你的嫡兄会自尽吗?”

    “我……”段兴龙摇摇头,“我跟他不熟,所以不太清楚。”

    “不熟?”沈茶冷笑了一声,“你们可是亲兄弟,居然跟我说,不熟?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沈将军,我说的是真的,我跟嫡兄真的不熟。”段兴虎扯扯嘴角,“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有骗你们的必要了。我们虽然是兄弟,但一个嫡出、一个庶出,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的。在我们段家,庶出的孩子除了名头好听一点之外,跟仆役也没什么区别。要不然,同样是暗探,他可以躲在后面指挥一切,而我就要为他冲锋陷阵。”

    “这么看来,这样的恩怨情仇还真是不分国家呢!”沈茶看着段兴虎,“所以,在你们这些人里,他是主,你是辅,他所下达的命令,你必须要毫无异义的遵从,是吗?”

    “是。”

    “那么,这次刺杀耶律南,是他的意思,还是段王的意思?”

    “可以说是他的意思,也可以说是段王的意思。”段兴虎轻轻嗓子,又继续说道,“我们来之前,段王就授予他便宜行事之权,意思是如果可以挑起夏、辽、金的纷争和摩擦,完全不用请示,可以先斩后奏。这一次刺杀的不单单是耶律南,辽、金边关也同样有人遇刺。”

    “呵!”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这个段兴龙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啊,他以为夏、辽、金跟他一样没脑子吗?看不出来是有人故意挑起事端,栽赃嫁祸啊?他这么做就不怕被报复?段王真的能承受来自三国的怒火吗?你确定你的嫡兄……不是成心坑段氏吗?”

    “侯爷,段兴龙就是因为承担不起这个后果,所以……”沈茶冷着脸,看着段兴虎,“才畏罪自杀的。”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沈将军,我说过了,我们不熟。”

    “反正他的人已经死了,你们熟不熟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沈茶用鞭子轻轻抽打了一下面前的桌子,“现在的案子说完了,我们来聊聊十年前的那桩案子。凤家的那批金子,是你们抢的吧?”

    “是,是我们抢的。”段兴虎点点头,“但不是计划好的,而是我们临时决定的。”

289 结案

    “那年,我们兄弟二人奉王命带手下的兄弟来嘉平关城做暗探。”

    “等一下,关于这一点,我一直都有个疑问。”薛瑞天打断了段兴虎的讲述,“你们段氏的边关重镇跟我们嘉平关城并不接壤,哪怕双方产生了摩擦,进而引起了战争,你们需要防范的,难道不应该是永宁关城吗?派暗探到我们这里来,作用不是很大。”他摸摸下巴,“我挺好奇的,你们段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侯爷说的没错,这也是本将军想要问的。”沈茶朝着薛瑞天点点头,抬头看看段兴虎,“段王派你们到嘉平关城,无非是打探沈家军的情况。就像侯爷说的,哪怕夏、段两国发生战事,沈家军也不可能跑那么老远去参战,段王也没有必要这么防着我们吧?”

    “这个……”段兴虎迟疑了一下,“我也不是很清楚,上面安排了我们来,我们就来了。我们也不是猫,没有九条命,是吧?况且,君王的心思,也不是我们这种小喽啰能摸得清楚的。”

    “除了我们这里,辽和金那里也安排了人,是不是?”

    “……”段兴虎看看沈茶、看看薛瑞天,又看看他们身后坐着的那一排嘉平关城的大佬,轻轻叹了口气,“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没错,不单单是嘉平关城,辽、金的各个重镇同样安排了人。各位也要体谅一下我们这种小国、弱国的人的心态,夹在几个大国之间,我们也不能不小心翼翼,万一……哪天几个大国心血来潮,想要把我们给灭了,我们也能提前有个准备。”

    “哦!”沈茶和薛瑞天对视一眼,“这个解释还是挺合情合理的,我们可以接受。”薛瑞天给沈茶搬了个椅子过来,让她坐下,然后朝着段兴虎扬扬下巴,“行了,说你们犯的案子吧!”

    “哦!”段兴虎咽了一下口水,“在来嘉平关城之前,我们已经考虑到了这里会比大理冷很多,我们那里基本上四季如春,就算下雨,也不会冷太多。至于雪什么的,我们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

    “也是挺悲惨的。”薛瑞天笑了一下,“所以,水土不服损耗了不少人,留下的就是我们见到的这么多。”

    “是!”段兴虎点点头,“我们到这边的时候,已经是初秋的季节了,虽然没有入冬,但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极度的寒冷。手下的兄弟们有不少都生了病,还有因为救治不及时而丧了命的。越接近嘉平关城,我们行进的速度越慢,几乎每天都有兄弟病倒。案子发生的前一天,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连夜赶路,争取第二天一早赶到嘉平关城。可我们计划的很好,但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完全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幸好离官道不远的地方有一座香火还算是旺盛的寺院,寺院的僧人很友善,看到我们人多,就拨了一个院子给我们居住。”

    “后来呢?”

    “我们住下之后没多久,也就是半柱香的工夫,隔壁空着的院子也住进了人。”

    “就是凤家和镖局的人,是吧?”

    “是。”段兴虎点点头,“我们当时也没在意隔壁住了什么人,一门心思想的都是怎么能赶紧在嘉平关城安顿下来。可隔壁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这帮镖师们大概行走江湖惯了,就算是可以压低嗓门,声音也是震得我们耳朵疼。他们说的话,我们自然听得清清楚楚的。”

    “于是,你们知道了,原来隔壁押送的居然是黄金,是吧?”看到段兴虎点头,沈茶扯扯嘴角,“当时是个什么心情?欣喜若狂吗?”

    “也不算欣喜若狂,但心动还是有的。我想,任何一个人知道隔壁那是十辆马车上装着的都是黄金,也不可能不心动,是不是?”

    “所以,你们就见财起意,对金子动了贪念,对凤家的人和镖师动了杀意。”

    “最开始也没有,但是……寺院里的大师父特意给来寺院避雨的人准备了素斋,还专门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斋堂吃饭。”

    “你们发生冲突了,所以,你们怀恨在心,抢了金子、杀了人。”

    “……沈将军英明,大体上就是这么回事。”段兴虎深深吸了口气,“现在想想,当时也是年轻气盛,太容易被人惹怒了,要是放在现在,也就不那么在意了。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后悔也没有办法。当时,那帮镖师占据了大半个斋堂,甚至把僧人们准备的斋饭抢走了一多半,不仅如此,还在斋堂大声的喧哗。各位也知道,我们段氏是礼佛的国家,看到他们这种粗鲁的行径,自然要上去理论的,结果……”他耸耸肩,“就这么打起来了,梁子也就此结下了。”

    “既然你们已经动了杀意,为何不在寺院下手?”沈茶一挑眉,“以你们的身手,让他们在寺院里无声无息的死去,应该不是特别的难,对吧?”

    “沈将军,在下刚才说过了,我们段氏几乎都信佛,绝对不可能在佛门清净之地动手杀人的。”

    “还挺讲规矩的嘛!”沈茶轻轻勾起嘴角,“所以,你们暂时忍了这口气,但已经谋划好了如何报复他们。”

    “是,第二天天还未亮,我们就悄悄的离开了寺院,提前到长亭附近设伏,那是寺院通往官道的必经之路。我们等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他们就来了。”

    “所以……你们不单单是把金子洗劫了一空,还……”沈昊林站起身来走到沈茶的身边,伸手摸摸她的手炉,感觉还是热的,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段兴虎,说道,“还把在场所有的人都斩尽杀绝。”

    “沈国公,斩草要除根。”段兴虎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因为这次的抢劫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是因是绝对的,所以,很多的准备不是特别的充分。而且,我们之前发生过冲突,他们见过我们的长相,听过我们的声音,灭口是必须的。”

    “既然把金子都抢了,为什么不花出去,反而埋在地下那么多年呢?”

    “沈将军,你们沈家军一直都密切关注着金子的下落,时刻都在追查着犯案的人,我们可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冒险。”段兴虎叹了口气,“再说了,我们来嘉平关城的目的又不是为了抢金子,因为这个金子暴露了我们的身份,就得不偿失了。”

    “好一个得不偿失啊,说的真好!”沈茶跟沈昊林、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愧是段家有名的谋士,本将军佩服!”

    “沈将军,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应该如何称呼你呢?”沈茶微微眯眼,“是段兴虎,还是……段兴龙呢?”

290 段兴龙

    “沈将军……”段兴虎眼中闪过一丝的慌乱,气息也变得不稳,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朝着沈茶笑笑,“沈沈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的听不懂。”

    “听不懂?”沈茶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装听不懂?”

    “小的是真的听不懂。”段兴虎吞了一口口水,“刚才将军不是说了,长兄已经故去了。”

    “是吗?长兄已故,作为弟弟的,为何没有一丝丝的悲戚?”

    沈茶拎着鞭子,慢慢走到段兴虎的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朝着影十五使了个眼色,影十五点点头,撕掉了段兴虎的上衣。

    “据我所知,段先生出生之日,背上就有一朵与生俱来的山茶花,无论用了什么法子,都是磨不掉的。”沈茶扬扬下巴,跟影十五说道,“把他转过去。”

    “是。”影十五也没给段兴虎解开镣铐,就让他这么吊着,直接把人给转过去了。“老大,有。”

    就算影十五不说,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在段兴虎那个被打得满身都是鞭痕的上背部,赫然有一朵盛开的山茶花。

    “与生俱来、无法磨灭……”薛瑞天凑过去看了一眼,“段先生,是不是真的消不掉啊?要不要我们帮你想想办法?”

    “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

    “我很难想象,这么愚蠢的问题会从号称段氏第一智谋的段先生嘴里问出来。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可是轰动整个大理,段王室也没少大肆宣扬,我们大夏也有派往大理的使节,知道这个也不是件难事。”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这个……确实是我大意了。”

    “百密一疏,总会有思虑不到的地方。”沈茶朝着影十五打了个手势,让他把人再转回来,“段先生,你露出来的破绽太多了,哪怕我们不知道你背后的这朵山茶花,也会察觉出你的不对劲。”

    “都说沈家军人才辈出,是个中翘楚,我还不相信,现在……信了,不仅信了,还心服口服。”段兴虎……不,应该是段兴龙长长的松了口气,“没想到我自觉伪装的非常好,他们……”段兴龙看看自己手下的兄弟,“他们都没有发现,居然被你们给发现了。”

    “段先生太高看自己了,你的伪装在我们眼中,实在是不值一提。”薛瑞天摆摆手,拉着沈茶的胳膊走回来,把她摁在椅子上坐好,“你刚开始的状态确确实实是段兴虎,但随着时间慢慢变长,话说的越来越多,你就开始忘乎所以了。”

    “是吗?我并没有这样觉得。”

    “你没有察觉是因为你对自己的认知不太清楚。既然你要冒充段兴虎,就该知道,像他这种庶出的孩子,要么养成一个唯唯诺诺的样儿,要么就是会变成一个心机重的人。不过,有段先生这种足智多谋的人在,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庶出的弟弟压在自己的头上?所以,如果本侯爷猜的没错的话,令弟段兴虎应该是一个唯段先生命是从的人,对吧?”

    “……对!”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唯唯诺诺的人,必然不善言辞,不可能像段先生之前表现出来的那样侃侃而谈。”金菁也走过来补充道,“刚才那一套如此详尽、条理清晰又无懈可击的供词,可不是段兴虎这样的人能说出来的。闻名不如见,今日一见,金某佩服段先生大才。”

    “军师过奖了,我不过是实事求是而已。”

    “实事求是?”金菁冷笑,“这个词从段先生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讽刺!”他递给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一杯热茶,“段先生的这张嘴,颠倒黑白的本事可是不小呢!能把凤家和镖局受害者的身份贴到自己身上来,这普天之下,也就段先生能做得出来吧?当然,当年你们跟凤家、跟镖局的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已经是无从考证了,毕竟在场的人除了你们之外,剩下的人都死了,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来反驳了。”他双手一摊,“不过也没关系,我们抓着你们了,就可以结案了。至于当年你们跟凤家、镖局的那些恩怨,到了下面,你们可以继续下去。”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段兴龙点点头,“佩服,佩服!”

    “不过,我还有个疑问。”沈茶放下手里的茶杯,“你们兄弟是从一开始就交换了彼此的身份,还是因为你想让他帮忙顶罪,才逼着他……”

    “交换身份的这个主意是我出的,而且得到了我王的允准,从大理出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段兴虎,段兴虎就是段兴龙。兴虎想反抗也没什么用,他不答应就是违抗王命,他又不是属猫的,有九条命可以挥霍,哪怕不乐意,也只能答应。再说了……”段兴龙叹了口气,“冲锋陷阵的活儿,他做不了,我也不想让他冒这个险。”

    “你们……关系不错?”

    “同父异母的兄弟俩,又不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长得这么相似的,各位见过几个啊?”段兴龙苦笑,“虽然我之前说的那句话是段氏的普遍情况,但在我家里,苛待庶子这样的事,我们是不会做的,也不屑于去做。对于阿虎,我更多的是惋惜和心疼。”他看看沈昊林、沈茶众人,“我这个弟弟人太老实了,不爱说话,也不喜欢舞刀弄枪,别人骂他不懂得缓嘴,打他也不知道还手。”

    “你们是来做暗探的,你带着他,不怕他拖你的后腿?”

    “他的亲娘一直觉得他上不得台面,对他非打即骂,我带他来嘉平关城,也是他自己要求的,否则就不同意跟我交换身份。”段兴龙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个孩子脾气犟的很,虽然像你们说的那样,一直都是听我的话,我说什么是什么,但他一旦做了决定,别说八匹马拉不回来了,八十头牛都拽不动的。包括这次代替我去死,是他自己的主意,完全不管我答应不答应。”

    沈茶站起身来看着一脸颓然的段兴龙,看了好一会儿,转过身和沈昊林、薛瑞天、金菁交谈了几句,然后朝着影五、影十五勾勾手指。

    “把段兴龙和这帮人都关进死牢,找郎中给他们治伤,小心点,别让人死了。”沈茶看看手里的供词,“把这个誊抄两份给我。”

    “是。”

    沈茶转身又看看段兴龙,什么话也没说,和沈昊林走到秦正和晏伯身边,扶着他们直接离开了地牢。

291 不省心

    “师父,晏伯,您两位觉得……”沈茶扶着秦正出了地牢,嘱咐手下的兄弟去把里面的人去安置一下,转过头打量了一下秦正和晏伯的神色,问道,“那个段兴龙……关于黄金劫案的证词,是实话吗?”

    “你们觉得呢?”秦正看到几个孩子面露难色,笑了一下,“当初,我们接触过一些凤家和镖局的人,的确不是很好相与的人,但也并非像他说的那么蛮横。不过……”

    “不过什么?”沈茶歪着头看着秦正。

    “他说的是不是实话,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反正,犯案的人抓到了,黄金找到了,这就够了。至于当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我们不用去管了。”秦正长长的松了口气,“这个案子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压在我们心上的这块石头就消失了。”他拍拍晏伯,“一晚上没睡,觉得也挺累的,咱们去补个觉,睡醒了去参观一下那些金子,怎么样?”

    “好,你说了算!”晏伯笑笑,“对了,小茶,那些金子不搬回来,就放在那个小院可以吗?”

    “要搬回来的,但要等我们的客人离开之后才行。”沈茶和沈昊林对望一眼,“虽然不担心他会见财起意,但这种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比较好。”

    “你们做得对!”秦正点点头,看了一眼他们走的方向,“等等,等等,我们的院子在这边,走错路了。”

    “没错,师父。现在已经是早饭时间了,您两位整整一个晚上都提心吊胆的,不仅没休息好,昨晚的晚饭肯定也没吃好,现在这早饭可不能省了,哪怕就是喝一碗热乎乎的粥,也能暖暖肚子,是不是?”

    秦正和晏伯同时摸摸自己的肚子,他们觉得沈茶说的不错,熬了整整一个晚上,担心了整整一个晚上,现在这口气松下来,他们还真是感觉到饿了,要是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恐怕睡得也不踏实。

    “行吧,去吃个饭,睡得也舒服一点。”

    薛瑞天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听了这个对话,轻笑道,“都说咱们小茶不太擅长跟别人交流,可偏偏对这些老人家很有一套,看看,看看咱们副帅大人,三言两语的就被哄高兴了。”

    “说的不错,我们这些人可真不知道如何跟这些老人家相处,老爷子们也不太待见我们,对我们呢,就是一张冷脸,对小茶,笑得就像是一朵花似的。”金菁点点头,看看一直都不怎么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白萌,“你……又怎么了?”

    “没什么。”白萌挠挠下巴,“我是在想啊,你们不是想要我押送这批黄金回京吧?”

    “必须是啊!”薛瑞天和金菁同时说道,“你不是听到了嘛,凤家现在没人了,那么这批金子就该归陛下。是入国库,还是入私库,那是陛下说了算的。但前提是,这批金子得从嘉平关城运回到西京去。你既然在这里,当然是你负责,难不成,还让我们派人送进京?”

    “你们不派人也得派,不仅要派,还得同时打出沈家军和钦差的旗号来。要不然,这路上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想要打这金子的主意,就我带来的这点人,根本就应付不了。”

    “谁说让你这么堂而皇之的就把金子运出去了?”薛瑞天伸手搂住白萌的肩膀,“陛下好不容易派人来一趟边关,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总该有所表示,送点嘉平关城的土特产,不过分吧?”

    “你的意思是,把这个掺合到那个里面?”看到薛瑞天和金菁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白萌无奈的摇摇头,“跟你们这种心眼多的人相比,我还是个实诚人呐!”

    “你要是多跟辽和金打交道,你也会变得跟我们一样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走回到暖阁,一进门就看到了本不应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宋瑾瑜、金苗苗和红叶,还有一个从头到脚都写着“紧张”的驿丞。

    “属下见过国公爷、侯爷、将军、军师!”驿丞单膝跪地,先跟沈昊林四人行礼,又给秦正、晏伯、白萌行了礼,“那个……属下……”

    “先等一下。”沈茶朝着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站起来,转过身跟大家一起给宋瑾瑜问了安,安顿好了秦正和晏伯,才转身走到驿丞面前,“特意来了府里,是耶律公子出了什么事情?”

    “是,天还没亮,耶律公子交给属下一封信,叮嘱属下一定要转交国公爷、侯爷或者将军,然后就……出城了。”驿丞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沈茶,“属下担心他会耍什么心思,特意送他出的城门,看着他走了很远,才重新回来的。”

    “做得很好!”沈茶拿过那封信,并没有马上拆开,她朝着驿丞笑笑,“一会儿去小膳房吃了早饭再回去。”

    “多谢将军,属下告退。”

    梅林、梅竹把驿丞送出了暖阁,关上暖阁的门,才重新回到沈茶的身边。

    “耶律南居然不告而别,看来他对辽国内的段氏探子很重视呀!”薛瑞天看看沈茶手上的那个信封,挑挑眉,“不打开看看吗?看看我们文采出众的耶律公子,在里面都写了一些什么。”

    “兄长和小天哥看吧!”沈茶把信交给沈昊林,打了个哈欠,问道,“瑜姐姐、苗苗,还有红叶,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金苗苗冷哼了一声,“我们家里有人作死,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偏偏要熬夜,还不知道好好保养。我是随时等着,有人叫我去给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看病呢!”她看看沈茶,又看看秦正和晏伯,“这一家子老老小小的,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她走到沈茶身边坐下,“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脸色,一会儿吃完饭,都给我睡觉去,知道了?”

    “知道了,肯定会乖乖听话的。”沈茶很配合的伸出自己的胳膊,“怎么说我也是个武将,没有那么脆弱的。再说,我昨天晚上也是睡了一会儿的,并没有熬太久,你不用特别担心。”

    “嗯,确实还可以。”金苗苗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换只手。”她看看沈茶,又看看其他人,“所以,刺客都招了?他们是有主使的?他们……刺杀耶律南,想干嘛?”

    “还能干嘛,让我们乱起来呗!我们乱了,他们就高兴了。可惜……我们也不是傻子,不会上他们这种当的。”薛瑞天托着腮帮子看着金苗苗,“怎么样,小茶没事吧?”

    “没事,但是也不要掉以轻心,以后熬夜这样的事,还是越少越好。”金苗苗站起身来,走到秦正和晏伯的中间坐下,给两位老人家也号了号脉,“年纪大了,就要好好的保养,别有事没事的就跟他们瞎胡闹。”

    “苗苗,我们知道了,没有下次了。”晏伯笑,“可以吃饭了吗?年纪大了,饿肚子也不太好,是吧?”

292 早餐时间

    早饭看上去很简单,就是粥配咸菜,只是,这粥还真不是平时的白粥,金苗苗知道一家子老老小小熬了一个晚上,往里面放了不少补气的药材。这药材放多了,味道就不是那么的好闻了。

    “你这个……”薛瑞天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粥碗,“这么浓重的药味儿,我又没生病,不想吃这个,你能给我换一碗白粥吗?”

    “真是对不住侯爷了,我今天没熬白粥。”金苗苗走过去把他碗里的药材都挑出来,“这回行了吧?”

    “……”薛瑞天叹了口气,“行,凑合吃吧!”

    “苗苗!”金菁把自己的碗一推,“也给我挑挑!”

    沈茶看了一眼硬着头皮喝粥的薛瑞天、金菁和白萌,又看看身边泰然自若的沈昊林,伸手把放在一边的信拿过来。

    “这是……感谢我们对他的照顾?”沈茶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他说发丧的时候,还有机会跟我们见上一面,这个……我们会去临潢府?”她看看秦正和晏伯,问道,“师父,您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吗?”

    “一般来说,遇到邻国君主过世,皇帝都要派使者出访慰问的,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只不过,鉴于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又复杂,陛下很有可能直接从嘉平关城派人。”秦正看了一眼沈昊林,“昊林作为主帅,嘉平关城的主心骨,陛下肯定不会让你去临潢府的,至于小天和小茶,特使很有可能是你们两个中的一个,又或许……”他的目光落在了白萌的身上,“一事不烦二主,如果那会儿大统领还没回京,这差事落在你头上的可能性也是很高的。”

    “那小侄还是赶快回京比较好。”白萌摆摆手,“小侄这些天,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

    “为何?”秦正好奇的看了一眼白萌,“担心陛下的安全吗?”

    “不。”白萌摇摇头,“陛下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我比较担心雷统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雷统领会被陛下给逼疯了的。”

    “雷统领……”宋瑾瑜看看白萌,“不是大统领举荐的吗?他也是经常跟在皇兄身边的,怎么会疯呢?”

    “小瑜,宋珏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薛瑞天指指白萌,“他不在京里,你也不在京里,除了太后娘娘,还有几个人能管得了宋珏?还不是由着他胡来?雷统领根本管不住他,一旦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肯定十万火急的请大统领回去。”薛瑞天叹了口气,“不提这个家伙了,想想就觉得头疼。伯父说的不错,昊林是主心骨,嘉平关城离不开他,他肯定不能动。如果辽国发丧,这特使的位置,必然是从我跟小茶两个人里面选。若我是主使,那副手就是小茶,若小茶是主使,指定会带小菁去。”

    “嗯。”沈昊林、沈茶和金菁同时点头。

    薛瑞天看看这三个人,深深的吸了口气,捏着鼻子,把一碗粥灌进了肚子里面,“耶律南在信上不是说了,具体事宜,还要当面谈谈。你们说,他想怎么个谈法?”

    “怎么谈都没关系,只是……”金菁夹了两根咸菜,“我想……再次见面,我们要对付的,大概不止是耶律南一个人了,还有一个耶律岚,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毕竟耶律南提醒了我们,这位岚公子很固执。”

    “说起来,这位耶律南公子到也是个性情中人,比他那个叔父强多了,说不准等耶律南岚掌权之后,辽跟我们的关系会有所不同。”白萌也尽快把碗里的粥喝完,紧接着又喝了一杯茶水,“虽然心眼多点,但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大统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的。”沈昊林吃完了早饭,用帕子擦擦嘴,朝着白萌笑笑,“还有另外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有永远的利益。现在,我们和辽之所以会结盟,是因为金国才是我们共同的利益。我们单方面吃不下这么大一块肉,所以,才会找辽做帮手。同样的道理,辽也是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才会跟我们结盟共同对付金。一旦金国从这个世上消失,那么,我们跟辽又回重新回到敌对的立场。”

    “国公爷说的是,是在下想岔了。”

    “大统领,耶律南可一点都不比耶律尔图好对付,跟他相比,耶律尔图就是个纸糊的老虎。看看完颜家族现在的这个样子……”沈茶哼了一声,“不都是拜耶律南公子所赐吗?”

    “好了,你们慢慢吃,我们先回去了。”秦正和晏伯站起来,各自穿好了大氅,朝着已经站起来的几个小孩摆摆手,“吃你们的,不用送了。”

    “梅林,送师父和晏伯回去。”沈茶走过来,打开暖阁的门,“慢点走,这雪又开始下起来了。”

    秦正和晏伯离开没多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吃完早饭离开了。

    红叶今天坐镇军营,一整天的操训都是她负责,早饭的时候,她净琢磨着怎么折腾军营的那帮小子,压根就没有参与讨论。

    宋瑾瑜和金苗苗吃完了饭,忧心忡忡的走了,她们要去私塾看看那三个孩子,听先生说,他们念书的时候表现不太好,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似的。这两天忙着各种各样的事,倒是忽略了他们。

    白萌拽着薛瑞天走了,他们两个要好好聊一聊,应该怎么跟宋瑾瑜表明心迹。大统领自认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没什么太多的经验,所以,就找上了看似经验颇多、很有心得的薛侯爷。

    “都走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回去补觉?”金菁站起来,看看还坐着不动的沈昊林和沈茶,“你们两个还是乖乖回去吧,要是让苗苗知道你们熬了一夜还不休息,估计要彻底爆发了。”

    “小菁哥……”沈茶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昨晚上和今早上,小天哥和大统领都在,我就没说。”

    “什么没说?”

    沈茶深深的吸了口气,“红叶,去见了耶律南,两个人关上门,在屋里聊了很久。”

293 百利无害

    金菁听了沈茶的话,沉默了好久,仿佛过了有半年的时间,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确定?”他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传闻中,这位大皇姐喜着黑衣,从都到脚都被黑袍笼罩,除了两个眼睛露在外面之外,她具体长什么样,身形是个什么样子,我们是完全不知道的。你……怎么能确定,去见耶律南的这个人就是红叶呢?”

    “跟着她的暗影亲眼看到她出了侯府,七拐八拐的,拐进了城东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院子,再出来的时候,就是一袭黑袍。这个黑袍人直接去了驿馆,与耶律南进行密谈。”沈茶揉揉额角,“暗影担心冤枉了好人,还特意返回小院探查了一下,红叶惯穿的那身红衣就丢在了榻上,而小院里却没有人。等到黑袍人从驿馆回来,重新换上了那身红衣……红叶就重新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么一看……红叶就是辽国大皇姐已经证据确凿了。”金菁也揉揉额角,一脸不解的问道,“可是……我还是搞不明白啊,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做什么?去见耶律南吗?”

    “是啊,我们商量追踪大皇姐踪迹、要把她从嘉平关城找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回避她,甚至有意在她面前暴露我们的计划。所以,她应该知道我们千方百计在找这个人。既然她对我们的行动了若指掌,怎么还会如此大咧咧的去见耶律南?难道就不怕被我们追寻到踪迹,进而揭穿她的真身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以己度人,如果换成是我,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见面,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而这个所谓重要的事,靠传递消息,是绝对说不清楚的。”

    “可是小茶,你说的这个必须要当面谈的重要的事,又是指的什么呢?”金菁和沈昊林对望一眼,“根据我们知道的情况,这个大皇姐是奉了耶律尔图的命令来做暗探的,而耶律南是来跟我们结盟,反对耶律尔图的,难道……她的目的是阻止结盟吗?”

    “你的猜测不无道理,而且,这个可能性极大。”沈昊林叹气,“根据暗影传回来的消息,她从耶律南的屋子里出来之后,耶律南盯着她的背影,脸上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由此看来,耶律南说服了他的大皇姐,背离耶律尔图,站在了他们的这一边。”

    “劝阻没有成功,反而被说服了?”金菁无奈的笑笑,“这就是耶律南啊,他是有这个本事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我们已经确认了红叶的真实身份,难道还要把她留在身边吗?”

    “这个是当然的。”沈昊林、沈茶同时点头,“肯定是要留下的,她的存在对于我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你们两个还真的是默契呀!”看到沈茶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金菁倒了杯热茶递过去,“你们是觉得,有些我们不方便直接告诉耶律岚或者耶律南的话,还有那些挑唆父子、叔侄关系的话,都要通过她的渠道送出去?”看到沈昊林挑眉,他叹了口气,“前面的这部分,是有可能做到的,但是挑拨离间的话……很难,毕竟,她已经站到了耶律岚、耶律南兄弟这一边。”

    “也不一定啊!”沈茶捧着茶杯,没什么精神的看着金菁,“站在这边,不代表她对耶律尔图一点情份都没有,毕竟是亲生父女,在危机的关头,她还是会有所选择的。”

    “哦!”金菁拖了个长音,伸手指指沈茶,“小坏蛋,你是打算在不知不觉中,让她成为三方探子,对吧?”

    “小菁哥,聪明!”沈茶放下手里的茶杯,靠在沈昊林的肩膀上,继续打她的哈欠,一边打一边说,“结盟之后,小珉的这条渠道就要减少消息传递的次数了,红叶……是我们最佳的选择。”

    “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这样做……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沈茶勾勾嘴角,“她骗了我们这么多年,我们利用她一次,不是很公平的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金菁摇摇头,“我是说,这件事不告诉小天,好吗?别看这两个人平时相互嫌弃,整天就斗嘴、打架的,但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每天都在一起,感情很深厚。小天一旦知道红叶的真实身份,恐怕会受很大的打击。”

    “小天……他又不傻,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呢?”沈昊林递头看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沈茶,“这段时间,他借着要跟白萌缓解关系,渐渐疏离红叶,就说明他已经对她起了防范之心。至于是什么契机让小天察觉到红叶的不对劲,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问问他。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好。”金菁点点头,“还有一点,我们要渐渐减弱红叶在军中的影响力,减少她出现在军营的次数,让她慢慢淡出将士们的视线。等到她的身份彻底瞒不住了,我们也有余地为自己今天的决定进行辩解。”

    “不止如此,我们还得提前跟陛下通个气儿,否则……”沈昊林苦笑,“那帮御史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哎!”金菁又轻轻叹了口气,“自从去年秋天以来,出的事情要比前几年多多了,果真是多事之秋呀!”

    “想开点,这对我们也没什么不好的。”沈昊林看看好像是睡着了的沈茶,压低声音说道,“辽和金现在都处于朝代更迭的阶段,年轻的一代快速崛起,虎视眈眈的要取代老一辈人,成为国家的主宰,这个过程,必然是会乱的,深陷其中的人,有的会因为这个乱而崩溃,有的……会得偿所愿。而我们要做的是,以静制动,他们那里越乱,我们就要越冷静,万万不可因为他们的乱,而打扰到我们的计划。”

    “这天……”金菁看着茶杯里清澈的茶汤,“马上就要变了!”

294 无后

    听到肩膀上传来小小的呼噜声,沈昊林低下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熟睡的沈茶,轻轻笑了。

    “小菁,斗篷和毯子拿过来。”沈昊林朝着金菁招招手,“帮我把她给裹好,跟我一起回虎丘。”

    “好!”

    沈昊林抱起已经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沈茶,金菁特意让梅林和梅竹打了油纸伞,遮挡住飘飘洒洒的大雪,以最快的速度回了虎丘。

    进了卧房,梅林、梅竹准备好了热水、热茶、热炭盆之后就退了出去,这里已经没有她们插手的份儿,她们还是遵从国公爷的命令,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好好养养精神。

    金菁留在外间,帮忙处理今早刚刚送过来、沈茶还没来得及看的公文,沈昊林则是把沈茶直接抱进了里间,脱掉斗篷、外衣和小皮靴,给她用热水擦了脸、擦了脚,将人直接塞进了暖烘烘的被子里面。看她睡得更安稳了一些,他才走出里间,轻轻的拉上了屏风,走到金菁的身边坐下。

    “有什么大事?”沈昊林给自己和金菁倒了热茶,“宋珏还算是老实?没想着到处瞎溜达?”

    “西京这段时间也受到了暴雪的侵袭,他要应付这突如其来的雪灾,要安置好京中的百姓,自然没空作妖。”金菁快速的浏览完这一小摞公文,“国公爷,不要担心京里的事,六部的那帮家伙,平日里看着不靠谱,但关键时刻还是能顶得上的。虽然京中受灾的次数不多,但他们处理这样的事情,还是很有经验的。”他看看已经拉好的屏风,“情况怎么样?睡得可还安稳?”

    “安稳。”沈昊林伸了一个懒腰,“耶律南来的这几天,她可是累坏了,每天都睡得不好,生怕发生什么事似的。我说她杞人忧天,她还死不承认。”

    “她呀,天生操心的命,小天和我都说过,这个操心的毛病,这辈子她是改不了了。”金菁喝了一口茶,很认真的看看沈昊林,“昊林,作为一起长大的兄弟,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沈昊林也很严肃的看着金菁,“而且,我清楚宋珏、小天也有这个心思,虽然是兄弟,但我不会因为这个而退让的。”

    “她呢?”金菁朝着里间扬扬下巴,“她知道你的心思吗?她想的跟你想的是一样吗?”

    “她应该知道吧?她不说,我也不说,现在的这个形势,不是谈论这种事情的好时机,还是要等等的。”

    “这一点,我赞同。”金菁拍拍沈昊林的肩膀,“兄弟,加油,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

    “不会吧?以你跟小菁的关系,我以为你会站他那边呢!”沈昊林丢给金菁一个坐垫,“理由呢?”

    “哪儿有什么理由啊,就是觉得你们是天作之合,很相配。而且……”金菁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两个在一起,对大夏,对宋家,对沈家军都是很好的。”

    “哦?说来听听。”

    “宋珏虽然对小茶有这个心思,但我们都知道,他也只能想想,以他和小茶的这个身份,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至于小天……小茶是真心把他当兄长的,一点儿女情长的心思都没有的,所以,小天也只是单相思而已,同样没有结果。”

    “可是……宋珏要是给小天赐婚呢?”

    “昊林,绝对没有这个可能,宋珏是不可能让小茶嫁入武定侯府的。”

    “为何?强强联合,不是很好?”

    “你和小茶才是真正的强强联合呢,小天跟小茶,除了会引起猜忌,就没有别的了。况且……有个秘密,你是不知道的。”金菁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小天这辈子就是孤家寡人的命,惠兰大师和伯父、伯母说起这个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绝无虚言。”

    “为什么?”沈昊林不解,“是因为……”

    “嗯!”金菁点头,“从嘉平关城建立开始,镇国公就是这里的主帅,武定侯只是副手,小茶是镇国公府的人,无论是不是亲的,大家知道的,她都是沈家的人。沈家、薛家都是功名赫赫的勋贵,你们两家要是联姻,必然会出现沈、薛两家欲图谋不轨的谣言。最初或许是谣言,但时间久了,说不准就变成了真的。薛伯母的事,难道不是个很好的例子吗?所以,为了保护沈家、薛家,宋珏也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这,是其中一点,但不是重要的一点。”

    “重要的是什么?薛家的身份吗?”

    “没错。”金菁脸上闪过一抹嘲讽,“外戚是一把双刃剑,能伤别人,也能伤到自己。宋珏虽然仁慈,看上去很好说话,只要不触碰他的逆麟,他不会太计较一些事情的。但不管怎么说,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依然对外戚抱有警惕之心。小天若是庸碌之辈,他或许还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动作,赐婚也是有可能的。可偏偏小天是一方镇守,一员战功卓著的悍将,在军中声望日隆。如果你是宋珏,对这样的外戚能放心的下吗?能不心存警惕吗?你以为宋其云和夏久为什么会出现在嘉平关城?如果没有宋珏的同意和安排,他们能顺利的从西京跑到边关来?”

    “我以为两位郡王是真的来从军的。”

    “他们是真心的,但宋珏安排他们来,却是别有用心的。他要通过与两位郡王的日常通信,来了解小天的情况。一旦小天生出了奇奇怪怪的心思,他就会……”金菁伸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别惊讶,这就是帝王。如果宋珏没有这个想法,我反倒觉得很不正常了。”

    “我惊讶的是,你怎么会想到这些。”沈昊林摸摸下巴,“你这窥探圣心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

    “这些都不是我说的,老侯爷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在惠兰大师的建议下,给宋珏写了一封信。”

    “什么内容?”

    “具体什么内容,我不是很清楚,但是……”金菁重重的叹了口气,“武定侯府无后是板上钉钉的。”

295 遵旨!

    西京城

    已经过了定更时分,御书房依然是灯火通明,宋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着大臣们送上来的条陈、奏章,时不时的还在上面做备注和批示。最近,西京城遭遇了几十年来都遇不到的大风雪,有一部分的民居都因此而受损,甚至还发生了冻死人的情况。

    “陛下!”潘公公站在一边,看着宋珏困倦的样子,非常的心疼,“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没事,朕不累。”宋珏摆摆手,“城中还有不少的百姓受苦,朕要跟他们一起渡过这个难关。”

    “陛下……仁慈!”潘公公抬起头看向房顶,听到从上面传来的动静,他看向宋珏,“陛下?”

    “去吧!”宋珏摆摆手,继续打着哈欠,伸手拿过一碗浓茶,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听到御书房的门口传来响动,宋珏抬起头看了过去,就看到潘公公带着一个全身黑衣的人走了进来。

    “末将参见吾皇,吾皇万岁!”黑衣人单膝跪地,向宋珏行礼。

    “十三?”宋珏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影十三的面前,伸手把他给扶了起来,不解的问道,“你不是回边关了?怎么又……是不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是,陛下!”影十三看看宋珏,又看看潘公公,“确切消息,辽王过世。”

    “……”宋珏和潘公公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揉揉自己的耳朵,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在彼此的脸上都看到了震惊。“过世?之前是有传闻他病重,可是怎么这么快就过世了?消息……真的准确?”

    “回陛下,千真万确!”影十三点点头,“末将在来京中的路上,收到了边关的消息,耶律南单枪匹马来到关城,表面上是报丧来的,实则……是确定结盟的。”

    “结盟……”宋珏点点头,朝着潘公公打了个手势,示意赐座、看茶,“这个盟是一定要结的,我们总不能跟金去结盟的,只是……”

    “陛下,想跟金结盟也不行了。”影十三把完颜宗承昏迷的事说了一下,“看现在的情况,我们只有跟辽结盟,才能吞掉金,瓜分金,否则……他们双方说不准回联盟,共同对付我们。”影十三看向宋珏,“陛下的意思是……”

    “准!”宋珏冷笑,“既然事态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箭在弦上,那就不得不发了。金的毁灭是注定了,那我们就顺应天意好。况且,于公于私,金都是我们大夏的心腹大患,搞掉他们,我们才能专心致志的去对付辽,免得我们还总要分神去应付他们。”

    “陛下,恕奴婢多嘴。”潘公公微微弯腰,“辽也不是好相与的,与辽结盟,同样是与虎谋皮。一个不小心,就容易伤及自身。”他看到宋珏点头,直起身子看向影十三,“沈国公、薛侯爷和沈将军可有应对之法?”

    “潘公公的顾虑很对,不过……”影十三喝完了茶,轻轻一抹嘴,“现在已经没有了,就算他们想在我们身上占便宜,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哦“”宋珏和潘公公对望一眼,“为何?”

    “新辽王已定,是耶律尔图。”

    “耶律尔图?”宋珏搓搓自己的胳膊,又搓搓自己的脸,“我的天呐,大晚上听了这么恐怖的事情,今天晚上就不用睡了。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他曾经说过绝对不会称王的,他这算是……出尔反尔?自己抽了自己的脸?”

    “是,不过,这大概是辽国内部各大部落、各个势力之间相互妥协的结果。只不过,这个消息还没有公开,但因为是耶律南亲口证明,我们的人也证实临潢府的宗亲重臣已经出王宫回府,耶律尔图确认开始行使作为王的权力。”

    “之前定下来的辽王人选是谁?”

    “……耶律岚。”影十三清清嗓子,“国公爷、侯爷和老大的意思是……可以跟耶律岚和耶律南结盟,因为这并不妨碍我们挑拨他们与耶律尔图之间的关系。”

    “他们之前的关系,怕是用不着我们故意去挑拨了吧?”宋珏摇摇头,“耶律尔图的这步棋走的真实烂透了,如果他不称王,和耶律岚、耶律南的父子、叔侄关系还可以有所缓和,但是他这么一来,不但缓和不了,关系会更加的恶化。耶律岚和耶律南表面上会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背地里……”他又摇摇头,“耶律尔图呀,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那么,昊林、小天和小茶,怎么回复耶律尔图关于结盟一事?”

    “自然是答应的,如果不答应的话,怎么能尽可能的挑唆他们呢?”影十三笑,“国公爷和侯爷都认为,耶律尔图会把完颜喜的事情交给耶律岚和耶律南,但老大却认为,可能性不大。末将出门之前,他们还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

    “昊林和小天的想法很对,完颜喜的事关乎耶律家的利益,他不会交给外人的。耶律尔图大概也知道儿子和侄子对自己有看法,但他理亏,只要不触碰他的逆麟,应该不会对他们做什么的。你回去之后告诉昊林、小天和小茶,只要是有利于大夏的,让他们尽管放开手去做,不必有所顾虑。京中若有人敢说三道四,朕会收拾他们的,不用担心。”

    “谢陛下!”

    “不必,昊林他们都是忠臣,一心一意为国,朕不能因为一些流言蜚语伤了忠臣的心。”听到御书房门口的脚步声,宋珏看了一眼潘公公。

    潘公公点点头,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接过小内侍手里的两个食盒,挥挥手让小内侍退下,关上了门,拎着两个食盒走回来,把其中一个放在影十三的面前,另外一个拎到宋珏面前。

    “暖和过来了吧?”宋珏朝着影十三笑笑,“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谢陛下。”

    “赶紧吃吧,这一路上肯定累坏了。”宋珏从食盒里面端出一小碗鸽子汤,“潘潘,剩下的都是你的。”

    “……”潘公公看看食盒里面的吃的,看看宋珏,轻轻叹了口气,“奴婢遵旨。”

    “对了,公主殿下和大统领在边关还好?”宋珏捏着一条鸽子腿,“他们两个都得偿所愿了?”

    “军师拒绝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好像也想通了,似乎不再纠缠。至于大统领……”影十三笑笑,“真的如鱼得水,天天都混在军营里,要不是必须要吃饭、睡觉,他是打算常住在里面了。”

    “果然如陛下所想,大统领有点乐不思蜀了。”

    “再乐不思蜀也不行,该回来也是要回来的,西京城少了他,也是不行的。”宋珏打了个哈欠,看潘公公的碗里有半个虎皮蛋,伸出筷子抢了半个,“前辽王既然已过世,耶律南亲自来报丧,就说明马上要发丧了,城中的辽人说不准会有什么动作,小白子得回来主持大局。老雷虽然也不错,但在这方面的敏锐性还是差了一点,没有小白子,我是不太放心的。”

    “陛下,若辽国发丧,我们必然要派使臣前往,大统领既然在边关,奴婢以为,何不……”

    “诶!”宋珏摆摆手,“既然要结盟,使臣必然要从嘉平关城选。”他看看影十三,“你回去的时候带着朕的手书,一旦辽国发丧,令武定侯薛瑞天、常胜将军沈茶领精兵三百前往临潢府祭奠,镇国公沈昊林、军师金菁统领沈家军严守边关,防止辽、金异动。”

    “末将……遵旨!”

296 幕后推手

    沈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这几天因为耶律南在城中,为了应付他,耗费了不少的体力和精力,再加上又熬了一夜,身体上的不适特别的强烈,好在安安稳稳睡了一觉之后,这种不好的感觉虽然还残留一点,但也消散了很多。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睡熟的沈昊林,她轻轻勾起唇角,小心翼翼的蹭了过去。

    “醒了?”

    其实,沈昊林躺下并没有多久,他跟金菁聊了很长时间,也聊得特别的深入,就是想要找到一个办法,帮薛瑞天摆脱目前的困局。但他们两个讨论来、讨论去,也没有讨论出一个很好的主意。到最后,两个人都困的不行了,金菁才起身告辞,沈昊林才能回到里间补觉。

    沈茶蹭过来的时候,沈昊林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他睁开眼冲着沈茶笑笑,伸手把人搂在怀里。

    “看兄长这个样子,似乎睡得不好?”沈茶在沈昊林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也就这样了,不如我们再睡会儿吧!”

    “好!”沈昊林低下头在沈茶的额头上亲亲,“听你的。”

    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两个人又都沉沉的睡过去了。

    等到沈茶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点上了灯,炭盆似乎也是重新换过了。她抬头看看沈昊林,发现她的兄长正瞪着眼睛望着床顶,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看他的脸色,比之前要好太多了,应该是彻底缓过来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的动静,沈昊林低下头看了一眼,正巧对上了沈茶的目光。

    “兄长,晚上好。”沈茶微微抬起上半身,在沈昊林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什么时候了?”

    “掌灯了。”沈昊林把滑落下去的被子重新拉上来,“我已经通知大家了,都在自己的屋子里休息吧,不用跑暖阁了。这几天大家都绷着一根筋,好不容易把耶律南送走了,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咕噜~咕噜~咕噜!”

    听到这个声音,沈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把脑袋埋在沈昊林的怀里。

    “饿了吧?金苗苗已经派人过来说了,晚饭已经备好,就看你什么时候醒了。”沈昊林揉揉沈茶的头发,“要起来了吗?”

    “今天晚上异常的冷啊!”沈茶伸出手到被子外面感受了一下,“感觉……五年前的冬天又重现了。”

    “嗯,确实冷,刚才已经发生了走水的情况,不过不算大,发现的也及时,很快就扑灭了。”沈昊林叹气,“我已经派人去知会巡逻的各个小队,让他们打起精神,仔细的巡查,把所有的苗头都要浇灭。”

    “兄长做得好!”沈茶晃了晃脖子,恋恋不舍的坐了起来,“对了,小酒他们回来了吗?”

    “我睡下之前,他们就已经回来了。”沈昊林也一块坐下来,怕沈茶冻着,赶紧把丢在一边的棉袍披在她的身上,“金子和火药都弄回来了,他们过来问我怎么处理,我让他们把金子运到地库里去了。火药……直接送到兵器营,他们正好缺这个!”

    两个人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沈茶走到门口,叫来梅林、梅竹,吩咐她们两个人把晚饭拿回来,顺便再拿一壶热茶。

    “还有!”沈茶叫住刚准备离开的梅林,“顺路去军营看一眼,小酒和两位郡王夜要是吃完了饭,也没有巡逻任务的话,让他们来虎丘一趟。”

    “将军,恐怕只有沈副将和夏副将能过来,宋副将……”梅林一摊手,“早就被侯爷和大统领给薅走了,听他们的那个意思是……要让宋副将帮忙出谋划策什么的。”

    “出谋划策?”沈茶眨眨眼睛,“他们准备要做什么?”

    “嗯,大统领说,想要跟公主殿下谈一谈,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张口,所以找了小天和其云。毕竟他们两个更了解公主殿下。”

    “哦!”沈茶拖了个长音,朝着沈昊林眨眨眼睛,“这么看来,我们可以期待一下,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桩非常大的喜事了!”

    晚饭很快就送过来了,梅林告诉沈茶,沈酒和夏久正在吃饭,他们吃完了饭,马上就会过来。

    “好!”沈茶点点头,把自己的那份蛋羹递给梅竹,“你们也赶紧去吃饭吧!”

    “是,谢将军!”

    等到梅林、梅竹出去之后,沈昊林喝了一口汤,跟沈茶说了一下自己和金菁的担忧。

    “嗯……哎!”听完了沈昊林的话,沈茶伸出去的勺子停在半空很久,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伸进碗里,舀了一小块豆腐出来,把豆腐放进碟子里,在上面浇了点酱汁。“作为外戚,而且是战功卓越、在朝里很有影响、在军中很有威望的外戚,小天哥的未来确实是很让人担忧的。你们说的这个孤家寡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说,宋珏以后也是要大婚的,他的皇后、受宠的妃嫔,她们的母族就会成为新的外戚势力。而这些新的外戚势力和老的外戚势力打起擂台来……啧啧啧,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头疼!所以,站在宋珏的立场,肯定是要牺牲掉一方的,如果要保住武定侯府的血脉,宋珏的后宫……皇后也好、妃嫔也好,她们的出身就不会太高,至少不能高过武定侯府,不能把武定侯府踩在脚下。但……”

    “这也不是绝对的,万一皇后有了嫡子,受宠的妃嫔生了皇子,母凭子贵,外戚照样可以抖起来的,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也不少见。”沈昊林冷笑,“这么一来,宋珏还是会很头疼的,所以,要牺牲掉的,还是我们小天。这么一想……小天的命呀,真的是太苦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外戚专权祸国,古往今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为了大夏的基业稳固,宋珏要是真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没了武定侯府,他可以专心去收拾其他的外戚。但是……”沈茶也跟着叹气,“作为兄弟,这个决定真的太残忍了。”

    “所以,我跟小菁一直都在琢磨是不是有方法可以帮他摆脱这个困局,但……”沈昊林夹了一块排骨,轻轻摇头,“我们没有什么好办法。”

    “也不是没有,这件事的根源还是要从薛伯母的案子去找,宋珏之所以会有这个打算,完全是因为武定侯府现在所承担的这个……所谓的污名。”

    “可是……”

    “兄长,这一步是必须要走的。”沈茶耸耸肩,“我知道很难,但根本就绕不过去。虽然我们都知道薛伯母是有冤屈的,但一直看我们不顺眼,尤其是看武定侯府不顺眼的人,这个就成为了他们攻击武定侯府、甚至是我们嘉平关城最好的武器。不止如此,污名不洗干净,小天哥无论立下多少战功,在某些人的眼里,也不过是赎罪而已。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的太平生活,自己的歌舞升平,都是我们这些人在边关浴血奋战换来的,他们会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你说的没错,但是,这不是短时间就能有个结果的,要不然,怎么可能过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个案子,我们一定点的进展都没有。”

    “谁说没有了?”沈茶得意的挑挑眉,“这段时间,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正在搜集相关的证据来印证这个想法,如果运气好的话,咱们就能找到这个案子的幕后推手了。”

    “幕后……推手?你说的是……”沈昊林一皱眉,“不是我想的那个人吧?”

    “嗯,是他。”沈茶点点头,“这应该不在他的算计之内,于他而言是个意外收获。不过,他对小天哥应该是有愧疚的,所以,无论小天哥怎么嘲讽他,无论这个嘲讽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乐呵呵的收下了。”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所以啊,等着我捋清着里面的关系,说不准就能查清当年的真相了。”沈茶举起茶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很好的消息,值得我们喝一个!”

297 这......有人倒大霉?

    拿起放在一边有点凉的饼子,沈昊林把它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丢进了热乎乎的汤里。

    “嗯,要说他是幕后推手,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他的年纪跟我们相仿,十年前……也不是十二三岁的少年而已。”把一整块饼子都丢到汤里,沈昊林用勺子搅和了一下,让饼子充分泡在汤里面,“这个年纪的少年……能做出这样的事,也是闻所未闻。”

    “兄长有所不知,耶律南这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与众不同。根据我们现在所搜集的资料来看,他出生的当日,突然天降祥瑞,他母亲所在的屋子被霞光笼罩着,这个奇景大约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耶律南就是在这个时辰里出生的。”沈茶把自己的那份排骨放到了沈昊林的面前,“除此之外,听说此生出生之后,并不像一般的婴孩那样高声痛哭,反而是见着任何人都笑,无论这个人怎么对他,他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所以,临潢府早有传言,这孩子是天生的笑面虎,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招惹。后来的事情也证明了这一点,跟他作对的,没落得一个好下场。”

    “这么厉害?”沈昊林冷笑,“古今罕见的神童?”

    “兄长,你还别说,虽然不乐意,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神童来着。”沈茶把剩下的汤喝完,青菜都吃掉,用帕子抹抹嘴,“二岁的时候,就已经熟读经史子集,被辽国有名的大儒称赞。三岁习武,六岁就进出军营,普通兵士不是他的对手,甚至大多数的低阶将官也打不过他。当时临潢府就有人用文武双全的神童来形容他,无论南院、北院,有些拿不准主意、又不想去找耶律尔图讨没趣,就找上他。很多人都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没想到……最后的结果还是很让他们满意的。当然,耶律南就是因为太能干,从小到大树敌无数,耶律尔图为了保全他,在他十岁的时候,让他跟着辽派去金的特使避避风头。但耶律尔图也没想到,耶律南这个招恨的本事,居然发展到了金,还在金惹出那么一大桩事来。”

    “完颜宗承那个多疑的性格,一点都不比耶律尔图差,他会相信一个十来岁的小孩?会相信这个小孩能帮他抢到王位?”沈昊林明显不赞同这个说法,“何况,这个小孩还是死对头耶律家的。除非……耶律南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真正做到了来无影去无踪。”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沈茶眨眨眼睛,“宜青府那边一直都有传闻,完颜宗承在称王之后,一直寻找那个帮助自己夺位的南先生,可怎么都找不到,就好像……嗯……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由此看来,耶律南并没有告诉完颜宗承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是他们之前有见过面的,完颜宗承没认出来吗?”沈昊林一挑眉,“哦,二虎堂里人才济济,给耶律南易个容、换个样子也不是件难事。”他摇摇头,“完颜宗承自诩精明,却没想到败在一个小孩的手里。如果知道真相的话,会非常的懊恼吧!”

    “大概吧,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在王位上这么多年,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想要追究什么,应该也没立场。再说了,耶律南是帮着他登上王位的人,他追究的话……难免会落得一个卸磨杀驴的名声!”沈茶伸了一个懒腰,“我判断耶律南是幕后推手,是想到他会用薛伯母和大王子之间的所谓旧情来毁掉大王子的名声,而不是特意针对薛伯母,她是无意中被牵连到的。”

    “也就是说……朝堂上依然有金埋下的钉子,这颗钉子藏的很深,直到目前,我们都没有发现他或者他们。”看到沈茶轻轻点头,沈昊林摸摸下巴,“果然如此。”

    “果然?”沈茶好奇的看着沈昊林,“兄长……一直都知道?”

    “只是有这个猜测,因为没有证据,无法证实而已。”沈昊林叹了口气,“跟我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宋珏,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力排众议保下武定侯府。你看他这么多年都在瞎折腾,其实除了不想老老实实的呆在京城,还有就是想看看自己这么闹腾,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会不会冒出头来。可惜……”

    “那些人都是老狐狸,哪儿那么容易就上当的?想要揪出他们来,需要放长线的。”沈茶把桌上的碗碟都收进了食盒里,拿一块抹布擦干净桌子,“确实要想个办法,把他们给找出来。”

    “不怕打草惊蛇?”沈昊林让沈茶直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宋珏打登基那天开始,就琢磨着要找他们出来,但顾虑也是有的,所以,只敢小打小闹,不太敢做的太过分。”

    “不急,这个要让他们自己放松警惕,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露出马脚。”沈茶眯着眼睛,“完颜喜在京中露了面,隐藏在暗中的那些人应该蠢蠢欲动了。不如,我们找个合适的机会帮帮他们,让他们主仆见个面,深入的聊一聊,以慰相思之苦。”

    “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宝宝!”沈昊林哭笑不得,“哪儿有这样的机会?完颜喜现在一心一意的幻想着借兵打回金国去。”

    “也不是没有,留在我们这儿的钉子可以判定都是大王子的心腹,能力应该还不错,完颜喜肯定不会完全依仗辽人,一定会找几个心腹之人。”

    “你决定他会冒险偷偷来见这些人?”沈昊林摇摇头,“他的人被辽人看得死死的,跑是跑不掉的。”

    “总有机会的,我们慢慢等。”

    沈酒和夏久推门进屋的时候,就看到沈茶脸上的那抹坏笑,忍不住后脖颈子发凉,特别想要把埋进去的脚再收回来。

    两个人相互看看,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笑成这个样子,莫非……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298 先锋官的尊严

    “进来,别在门口站着挨冻了。”沈茶回过神,看到站在门口的弟弟们,朝着他们招招手,“雪下的还大?”

    “嗯!”沈酒和夏久关上门,跟沈昊林、沈茶行了礼之后,脱掉厚重的皮靴和斗篷,坐在了离炭盆比较近的地方,用旁边的毯子盖上了腿,“看现在这个情况,今年春天又要晚到了。”

    “谢谢昊林哥哥,外面真的是太冷了,感觉整个人都冻僵了。这都开春了,却比深冬的时候还要冷,太不正常了。”夏久接过沈昊林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转手就送到了沈酒的唇边,看着他喝了两口,把茶杯放到了小桌子上,又继续说道,“我们回来的时候,碰到今天轮值的兄弟,他们在城里转了几圈,说大多数百姓的准备还是很充足的,也有一些心存侥幸的,觉得天儿不会继续冷下去。”

    “如果遇到准备不充分的,咱们也可以伸手帮一把,总不能发生冻死人的事情。今年的这个情况确实很特殊,不单单是我们这里是这种情况,整个大夏都是一样的,连西京都遭遇了雪灾。现在陛下已经够焦头烂额了,我们可不能再跟着添乱。”

    “是,我们会注意的,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还有,记得跟巡逻的兄弟说,越是这种天儿,越要小心火烛,尤其是家里还存有炮竹的,一丝丝火星都能走水,千万不能疏忽大意,这可不是玩笑的事。”

    “兄长放心、姐姐放心,这个问题我们已经想到了,已经吩咐手下的兄弟,他们都非常谨慎的。”

    “嗯,很好,继续保持。”沈茶看看夏久,又看看沈酒,站起身来,从后面的书架上拿了一个小盒子,递到了两个人的面前。“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东西?给我们的礼物吗?姐姐,你也太客气了,不是应该我们送给你礼物吗?毕竟你马上就要过生辰了。”沈酒手快,抢过那个盒子就打开了盖子,看到里面有一沓纸,他跟夏久相互对望一眼,认真的看来起来。等把这一沓纸看完,两个人脸上露出一抹疑惑的表情,沈酒眨眨眼睛,“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组建突击小分队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沈茶点点头,“你亲自去调人,然后暂时编入你先锋营,跟着先锋营训练三个月,除了正常的操练之外,每天再多加练两个时辰。”

    “好,我知道了。”沈酒点点头,再看了一遍沈茶选出来的人,以及她制定的额外操练计划,“这个……这个挺要求个人能力的啊,不像先锋营,也不像暗影。而且,这些人呢,我认识是认识,都不是太熟悉,没记错的话,不是我们前军,也不是我们先锋营的。”

    “他们隶属中军和后军。”沈茶笑,“事先说明啊,我可没想着从你的先锋营调人,要真的抽走了你的得力干将,你还不跟我们做地下撒泼打滚吗?”

    “有可能。”沈昊林点头,看看有些不好意思的沈酒,“他能做得出来!”

    “我年纪还小呢,撒泼打滚是应该的。就算是我七老八十了,在兄长和姐姐面前也还是孩子,依然可以撒泼打滚,对吧?”沈酒戳戳夏久,“小九九,你说是不是?”

    “没错,撒娇耍赖是我们的权利。”

    “其实,我还挺希望你从先锋营调人的,这样我就可以申请去做这个小分队的小头头了。”沈酒把那一沓纸放回小盒子里面,“姐姐,你不考虑考虑把我也弄过去吗?我可以帮你、帮兄长好好的教训这帮小子。”

    “还有我,还有我。”夏久也眼巴巴的看着沈昊林和沈茶,“我也想去。”

    “你们两个呢,老老实实的该干嘛就干嘛去。”沈茶看看夏久,“小天哥肯松口,把你调入前军,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妄想着要去突击小分队?认清自己、认清现实,好不好?”

    “姐姐,让我做做梦不好吗?”夏久趴在桌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偶尔做做梦,心里也能舒服一点。”

    “行,那你就继续做梦吧!”沈茶摇摇头,看看沈酒,“至于你,我还真考虑过让你去带领突击小分队,但是……”她一摊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元帅不同意,侯爷也不答应,没了你,先锋营就群龙无首了。他们不放人,我也不好一意孤行,非得把你弄过去,是不是?”

    “这就是借口。”沈酒撇嘴,哼了一声,“我才不相信呢!”

    “嗯!”夏久跟着点头,“小茶姐姐,你这个借口太假了,我也不怎么相信。”

    “我就说这个借口不行,你还很有自信。既然这样,这个锅呢,我就不能帮你背了,小天自然也不会乐意了。”沈昊林伸手捏捏沈茶的脸,“突击小分队的头领你早就有了人选,压根就没考虑过小酒,是不是?”

    “小九九,你听听,你听听,咱俩都这么大了,姐姐还把咱们当小孩子哄着玩呢!”沈酒嘟着嘴,很不满的说道,“太过分了!”

    “就是!”夏久把茶喝光,“太过分了!”

    “姐姐,你说说,你选的那个小子是谁?”沈酒抱着一个坐垫,打了个哈欠,“他有我厉害吗?”

    “是戴乙。”看到沈酒和夏久都愣住了,“没想到吧?让一个刺儿头去管一群刺儿头,这个主意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酒很坚决的反对,“那小子连战场都没上过,怎么能担起如此重任,姐姐,你还是考虑考虑我吧,我比戴乙强太多了,是不是?”

    “小酒,你怎么说话呢?”夏久拍了一下沈酒的肩膀,“你去跟那个小子比,不是跌了身份吗?”

    “说的也是。”沈酒很不高兴的看着沈茶,“选谁不好,非要选他,那个小子,我真的是……见他一次就想要教训他一次,把他打服为止。”

    “打住,别没完没了的,人选已定,不能更改。”沈茶白了这两个小孩一眼,“我们自有我们的打算,没有考虑你们两个,是有原因的。到底是为什么,你们不要问,问了我们也不会说的。”

    “有了这帮小子,我们先锋营的战功就得分给他们一半。”沈酒还是不怎么开心,“先锋营的兄弟们要是知道了,肯定跟我一样,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

    “胡说八道!”沈昊林板起脸,瞪了一眼沈酒。

    “对不起,元帅,末将错了。”看到沈昊林生气,沈酒赶紧坐直,“可是……”

    “哪儿有什么可是。”沈茶的脸色也不好看,“你们两个记住,沈家军的兄弟也不许因为各种原因内讧,尤其是……所谓的战功。我们来从军,我们征战沙场,是为了护国安民,而不是为了个人的私利。念你们初犯,这次不予追究,下次再犯……”她看看两个乖乖低头认错的小孩,“定罚不饶!”

    “是,末将们记下了!”

    “好了,他们已经知道错了,就不要这么严厉了。”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胳膊,“其实,想要战功也不是错,但若是因为争夺战功而导致兄弟们之间的感情产生破裂,那就不好了。不仅其他边关的兄弟会笑话我们,辽和金也会狠狠的嘲笑的。”

    “是,我们回去之后会告诫兄弟们的。”

    “其实,你们也不用担心,这个小分队也不会真的把你们的战功给抢走的。”沈昊林看到沈茶的表情,无奈的笑笑,把人搂过来,轻轻的拍了拍,“这是我们秘密培养的力量,不会轻易的示人,只有到生死关头,才会动用他们。所以……”

    “不想被别人抢了风头,抢了战功,你这个先锋官、还有你的先锋营可要好好的表现。”沈茶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做出个样子来吓唬吓唬这两个小孩,让他们的得失心不要这么强而已。看到两个小孩很乖的认错,她的态度也缓和下来,“要是面对某个敌军大营或者大阵,你们先锋营久攻不下的话,那可就不要怪我派他们上场,毕竟战局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姐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坐的笔杆条直的沈酒,拍拍自己的胸脯,“我们会好好提高自己的能力,绝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的。”他扬起了自己的小下巴,“我们也是有尊严的,对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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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尘封十年的旧事,让嘉平关城笼罩在阴霾之下,家国之情、兄弟之谊、恋人之爱该如何取舍,面对家国安危,众人的命运又该何去何从...嘉平关纪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嘉平关纪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嘉平关纪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