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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忠和看了看梁洁雀,轻轻点了点头。
“想说什么?”梁洁雀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就大胆的说,不用藏着掖着的。”
“我是想说啊,这倒是很像是我母亲会说出来的话,而且当时的语气肯定也不太好,我都能想的出来那个画面,她应该是被你们吵的不耐烦,才站出来说话的,是不是?”
“是啊,我们大概争执了好多天,都没有得出一个结论,所以,大嫂才出面的。她虽然平时不怎么管事,但家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心知肚明,如果有人想要询问她的意见,她也能给出一个很中肯的建议。”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大嫂是这个家里最冷静,最不容易被情绪感染的,但那一次,可能真的是崩溃了。”
“我也觉得是。”沈忠和点点头,“虽然小时候的记忆没有那么深刻,但我还是隐约记得,家里的气氛不太好,非常的压抑,家里的仆役和丫头都战战兢兢的,走路都没有什么声音,生怕惹怒了谁。而祖父、父亲、小叔和梁姨的心情也不太好,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大发雷霆,平时他们根本就不那样,导致我总是喜欢躲在一个角落偷看他们,不敢像往常那样上房揭瓦、乱跑乱跳。”
“是因为要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但所有的人都心里没底?”
“大将军说的没错。”梁洁雀朝着沈茶点点头,“收到那个信之后,我们就商量着,是不是干脆这一次跟他们做一个了断,我们也知道这个了断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每个人都非常纠结,都非常的痛苦。如果是正常的赴约,我们是不会有任何争执的,就正常去、正常会即可,但要摆脱这个噩梦、束缚,我们就必须要跟对方起争斗,一旦真的话不投机打起来,那就是以命相博了。所以,义父和两位兄长都希望能去冒这个险,以确保家人的平安。”
“确实是,如果想要有个了断的话,必然是要付出大代价的,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善茬。”金菁摸摸下巴,“不过,沈大人的母亲这样的提议,沈老先生会答应?”
“答应,不得不答应,因为大嫂给出来的理由很充分。”
“什么理由?”金菁好奇的看着梁洁雀,“居然能说服你们,都吵了很多天了,肯定有你们自己绕不开的结,但她又是用什么理由能说服你们的?”
“让我们无可辨别的理由。”梁洁雀伸出一根手指头,“首先,她说我肯定是要去的,因为梁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如果我不去,可能无法达到想要摆脱束缚的这个目的,对方可能会因为我没有到场,借此来推脱。我们觉得大嫂说的很对,谁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跟胡商约定的,是不是双方要撕毁契约,必须当时两家的人都在场才可以。家里先祖留下来的手札,也没有说明这一点,估计当时也没想到,我们可能会想要摆脱这个束缚。”…
“这个……”沈忠和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如果对方以这个为条件,此行的目的就等于是泡汤了。”
“所以,我们都同意了她的观点,我必须要去。”梁洁雀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头,“她又说出来了第二个理由,我们更没有办法辩驳。既然是两家主事必须到场,义父肯定是要前往了,义父一旦前去,大哥二哥是不会安心在家中等候消息的,一定会担心老父亲安危,要跟随老父亲左右的。”“是啊,老爷子的年纪不小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两个儿子,别说两个都不跟着,其中一个不跟着,收到一些消息,都会遗憾终生的。”金菁点点头,“都说打蛇打七寸,这位夫人的理由可是直接打在了你们的七寸上,你们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是啊,但这还不算晚,还有第三个理由。”梁洁雀伸出第三根手指,“那就是我跟二哥的关系,二哥肯定不会放任我一个人去的,肯定要跟着去,但如果大哥不去,让二哥一个人保护
我和义父,又显得很吃力。虽然家中也会请护卫,但并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万一对方人多,我们打不过,又怎么办?”她一摊手,说道,“所以,无论怎么绕,怎么盘算,最终还是要四个人要一起去的。既然怎么算都注定是这个结果,那就没有必要再吵下去了,四个人一起去吧!”
“母亲说的……”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非常的在理,怪不得她一开始劝您不要跟着出海,但您不同意,后来又开始为您准备行囊,我还想着态度变得这么快是为什么,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是啊。”梁洁雀点点头,“我们都觉得大嫂说的没错,总归都要是四个人一起去的,就没有必要争执了,只要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来就行了。”她苦笑了一声,说道,“当时是那么想的,但谁知道后来是那样的结局呢?”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继续说道,“都已经做好了决定,就开始出行的准备,安排好出海的船只,随行的护卫,还需要准备大量的海货,毕竟我们不单单是要跟他们碰面,也是要做生意的,没有可以买卖的物品是绝对不可能的。除了这些必须要准备的,我们在主船上还藏了两箱黄金。”
“黄金?”沈忠和一愣,“咱们家里居然还有这个?我怎么都不知道?”
“你都知道什么!”梁洁雀翻了个白眼,“你就知道天天要往答应跑,天天惦记着要当大将军、当大英雄,家里的事情,你可是一点都不在乎的。”
“我……”沈忠和被梁洁雀说的哑口无言,“我对这个没兴趣啊!”
“既然没兴趣,那我们又何必告诉你呢?”
“但这是黄金,两箱黄金!”沈忠和摸摸下巴,说道,“按照我对咱们家的了解,就算是砸锅卖铁的话,也凑不齐这两箱黄金吧?”
“那是自然的。”梁洁雀轻笑了一声,“这两箱黄金确实不算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应该是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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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归原主?”沈忠和不解,满脸疑惑的看着梁洁雀,“什么意思?这本身不是我们家的东西?”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咱们家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凑不齐两箱黄金。”梁洁雀朝着沈忠和点点头,又看看其他的人,说道,“这是实话,确实是凑不齐,这两箱黄金加起来,应该有个差不多五千两左右,恐怕在做的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黄金吧?”
“五千两银子倒是稀松平常,但五千两黄金?”薛瑞天目瞪口呆的看着梁洁雀,“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你们当年是在逃离京城的路上碰到了什么天降之财吗?还是说挖到了什么宝藏?这五千两黄金,要不是什么宝藏,恐怕是轻易得不到的吧?”
“宝藏是没有的,不过,认真说起来,这些黄金也确实是应该属于前朝,准确来说是前朝国库的。”
“前朝国库?”沈忠和微微一皱眉,“这话又是从何处说起?”
“丁尚书被抄家之前,田陌和德筱通过胡商给家中传信,让家人收拾细软,跟着胡商赶紧离开京城,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在两家收拾出来的细软里面,基本上是把家里的黄金都收拾出来了,大概有两三个小箱子,各有五六百两的样子。除了一些随身可以带的银票,还有一些比较之前的珠宝什么的,一些比较便携的、方便装小箱子的古董,可以方便变现的,差不多收拾了十来个箱子。这些箱子都藏在了西域胡商的车队上,用那些西域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遮掩祝这一路上,虽然遇到了几次不长眼的山匪抢劫,但抢的都是一些吃的、喝的东西,其他的东西在乱世时期也是派不上用场的,他们也就没动。不过,车队经过那些比较大的城郡,尤其是那些还没有受到战乱影响的地方,就找机会把手里的东西给出手,都换成了黄金,哪怕是把这些所谓的身外之物卖掉,也就是勉强凑齐了两千两的样子。”
“两千两和五千两之间的差距,应该还是挺大的,是不是?”沈忠和摆出了一个不相信的表情,“那剩下的三千两又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胡商给的啊看到沈忠和瞪圆了眼睛,梁洁雀摆摆手,笑道,“不是你想的样子,我们到了南境之后,彻底安定下来之后,那些胡商就拿出了一箱黄金,应该就是有三千五百两的样子。”她轻轻叹了口气,“据说当年田陌和德筱当时看到这些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所以,这些是怎么来的?”
“按照胡商的说法,是他们这些年在京城合作得来的报酬。”
“报酬?”沈茶微微一皱眉,“是鹿圈、象苑那些?”看到梁洁雀点头,她看了看沈昊林,两个人都表现出了不太赞同的表情,说道,“那些银子要在他们这里也过一道手?丁尚书知道吗?”…
“不要说丁尚书不知道,田陌和德筱同样也不知道。”梁洁雀叹了口气,“我祖父说起来的时候,也是不敢置信的,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还积攒了这么一份家当。”“看来从鹿圈、象苑……不,或许是更早一些,就已经是个圈套了。”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看到他们两个点点头,又继续说道,“但目标不一定是谁,谁负责和他们对接,目标就是谁,但户部的可能性最大,所以,他们早早就已经盘算好了,对吧?”
“是啊,后来想想,应该就是这样。”梁洁雀叹了口气,“商人重利又狡诈,他们和户部协商的价格比原定的价格高出一成到两成,甚至更高一些,他们自己分出一部分当作给户部经手人的报酬,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因为是最需要银钱,所以,就不会拒绝,但只要收下了,就便会上了他们的那个圈套。”
“其心险恶啊
“说的就是,人家有备而来,根本
就是防不胜防。田陌和德筱两家定居在南境,虽然有点银子、金子傍身,但两家人以及丁家的人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二百多人,如果没有营生的话,肯定是要坐吃山空的,所以,这些钱来的特别及时。而且胡商也说过了,想要跟他们那边做生意、做买卖的话,都是用黄金结算的,这点金子在他们那边并不算什么。”
“然后呢?”
“当然是收下了,他们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得多。”梁洁雀掰着手指头算,“刚刚到镇上的时候,那都不能称之为一个镇,只能说零零散散的有那么七八个住户,算是他们花钱把整个小镇给建起来的,房子、铺子都是他们一点点的建起来的,这都是要花大价钱的。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找人建造大船,雇佣船手,船员什么的,准备出海的工具什么的,都是要花钱的。说起来,家里带出来的银子、金子勉勉强强够用,如果出现什么意外,连救急的银子都没有了。所以,只能收了下来,就算用不上,也起码能应个急什么的。不过,连同之前自己换的金子,也都埋在了自家宅院。”
“都没有动过?”
“偶尔会动过一些,但很快就补回去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大概卖盐的时候,收了大笔的金子,能做到盈利很高吧,其他的就不是很清楚了。”
“如果是卖盐,确实是。”沈忠和点点头,“这个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做个几年,一两千两金子没问题的。”
“是啊,赚得多,花的也不少,但攒下来的也不少,总体说来还是赚的。义父说,如果想要彻底摆脱他们,就要连本带利的把这个金子还回去,虽然很心疼,但这个是没有办法,必须要给的。所以,我们就从院子里把金子挖出来带了过去,但……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对方根本就没要。””39314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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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肯定的,收是一定不会收的,他们还要谎称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为什么?”沈忠和一愣,看着薛瑞天,“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五千两的黄金,能买下一整座城呢!”
“对于胡商来说,黄金是最不值钱的,还没有你手里的海盐、茶叶值钱呢!”薛瑞天轻笑了一声,“黄金于西域来说,可以说遍地都是。”他看到沈忠和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一挑眉,说道,“这么一看,沈大人和西域人没怎么打过交道,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是不是?”
“是的。”沈忠和倒是非常的老实,听到薛瑞天的话,他很诚实的点点头,“我常年在南边,打交道的都是海寇、倭寇什么的,对西域人只停留在他们的货物和人长得很奇怪上面。”
“这倒也是他们的特征。”梁洁雀轻笑了一声,“只是西域人一般都很有钱,当然是指那些所在城郡周围能挖出金矿的,也有少部分附近没有金矿,但也有别的矿藏的,日子过得也还算是不错。”她看了看沈忠和,“总体来说,西域人对银钱的兴趣并不高,他们喜欢赚钱,只是喜欢这个过程,只是赚钱多少,赚的是金子,还是银子,对他们的影响其实是不大的。”
“等一下。”沈忠和打断了梁洁雀的话,“什么叫做只是喜欢赚钱的这个过程啊?他们不喜欢银钱,为什么要赚钱?做点别的不好吗?”
“因为生活太富裕了,根本不需要考虑生活会不会很困难,但他们又不能什么事儿都不做,就闲极无聊给自己找点事情干。找来找去呢,有人对跳舞、喝酒有兴趣,就开了酒楼什么的,也有人呢,家里种了果树之类的,就开了卖果子的摊子,剩下有的人喜欢到处走,就组了车队到各地去卖货。”梁洁雀一摊手,“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差钱。”
“这样的生活也是挺好的。”沈忠和露出很羡慕的表情,“也难怪他们不肯收那两箱金子,那两箱金子在他们眼里,就好像是两箱石头一样,并没有丝毫的用处。”
“就是这么回事。”薛瑞天点点头,“还有另外一点,这金子其实是当初用来给田陌和德筱下套的,是被人捏在手里的把柄,如果收回去了,小辫子可就没有了。再或者如果收下了这两箱金子,就等于收下了两家人的买命钱,那么,以后就不能找你们的麻烦了,这个买卖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不划算的。”
“侯爷说的没错。”梁洁雀轻轻点点头,说道,“后来我们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他们想的还真的长远。”沈忠和冷哼了一声,“这是想要生生世世、一代又一代的把人攥在手心里。”他轻轻她拿了口气,“也不知道田陌和德筱泉下有知,知道他们的后人要为他们坐下的事情付出代价,会不会很后悔。”…
“后悔是应该不会后悔的,当时的情况是威胁到了生存,无论是谁,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沈茶看了看沈忠和,“沈大人也是一样的。”
“大将军说的没错。”梁洁雀点点头,“何况已经过去了百余年,再追究这个,已经毫无意义。我们这些后辈能过上现在的日子,也都多亏了他们,没有必要再去纠缠这个。”
“说的就是啊!”“这个暂且不说,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梁姨。”薛瑞天看看梁洁雀,看到对方朝着自己点了点头,说道,“之前你跟我们说的时候,好像也没有提到到底要去哪儿见面,我们也忘了问这个事儿,所以,你们在信里是否约定了要在什么地方见面吗?总不能是在不受各方辖制的海上吧?”
“还真的是。”金菁点点头,摸摸下巴,“如果在海上见面也是挺好的,对不对?你们想一下这个画面,还真是挺带劲的,对不对?”
“嗯,确实是。”沈酒打了个哈去,“两支船队在海上对峙,双方的首领站在船头的甲板上喊话。”他睡眼惺忪的看着金菁,“有点江湖人火拼之前相互放狠话的意思,对吧?”
“你还别说,这么一形容,确实是有这个味儿了。”金菁轻轻拍拍手,笑了笑,看向梁洁雀,说道,“不过,梁姨,你们真的不会是这样的吧?”
“我们导还真的很像是这样的,因为这样的话,对我们是非常有利的,更方便、更从容一些。如果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方多少也会收敛一些,尤其是在海上,要照顾着各方面的因素,没有那么容易就动手。可惜,并不是这样的。”梁洁雀轻轻摇了摇头,朝着他们笑了笑,说道,“他们在信上写明了地点,是一个西域的小城池,虽然没有西京城、没有江南那么繁华,但跟这里……”她指了指周围,“我是说嘉平关城,繁华程度差不多的。”
“那也还不错?我们这里也挺有烟火气的,不是吗?”
“是啊!”梁洁雀点点头,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有镇国公府、武定侯府和沈家军在这里镇守,已经非常不错了。他们约定好要见面的地方,叫做乌达……不是,乌俾城,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商贾聚集之地。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整个城的人都是做生意的。这个城也更像是西域商贾的货物中转站,天南北王的客商都会聚集于此,交易之后再往四方散去的。”
“等一下!”薛瑞天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梁洁雀,“梁姨,您刚才说什么?这个城叫……”
“乌俾城,整个西域地位最高的城,虽然城不大,但因为是商贾聚集之地,再加上这个城的城主跟西域各国的王子关系都还不错,所以……”梁洁雀看了看众人,看到他们的表情,说道,“你们知道这个城?”
“知道!”沈茶想了想,看着梁洁雀,问道,“你们在乌俾城的什么地方见的面?”
“一个叫做秋梦茶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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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茶在心里默默捋了一下时间线,盘算了一下梁洁雀和栾老板可以碰面的可能性,结果发现两个人完全没有碰面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稍稍松了口气,朝着看过来的沈昊林、薛瑞天轻轻的摇了摇头。
“确定吗?”沈昊林看了一眼跟梅林说什么的梁洁雀,小声的问道,“是完全没有可能?”
“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沈茶也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跟沈昊林解释,“梁姨今年差不多六十岁左右,姓栾的五十来岁,相差至少十岁,从年龄上算就已经没这个可能了。而且按照时间算来,梁姨去乌俾城的时候,姓栾的应该是十几岁的样子,正是议亲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他们跟宁王叔产生纠葛的时候。”
“说的对,确实是这样的,如果按照年纪来算,他们相差得比较远。”沈昊林看看沈茶,轻笑了一声,“你看看,酒儿已经瞪了我好几眼,怨念扑面而来。”
“我等一下再回去,让他一个人呆会儿吧,他的怨念不过就是失去了我的胳膊作为他打瞌睡的枕头罢了。”沈茶摸摸下巴,想了想,说道,“虽然是可以确定没有任何交集,也没有可能发生任何交集,但我还是想要问问当时乌俾城的确定情况,看看能不能跟后面的事情有些联系。”
“嗯!”沈昊林点点头,“可以看看之前乌俾城是个什么情况。”
“好。”得到了沈昊林的同意,沈茶朝着一脸好奇看过来的梁洁雀笑了笑,问道,“梁姨,我想跟您打听一个事儿。”
“什么事儿?”
“是关于乌俾城的,你们在乌俾城的时候,有没有听过一个传闻,就是关于城主小女儿和她的未婚夫婿的传闻,或者跟城主一家有关的事情?”
“城主小女儿和她的未婚夫婿?”梁洁雀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轻轻摇摇头,“没有听过,但关于城主一家,我们知道一点点。”
“哦?”沈茶眼睛一亮,“是什么呢?”
“这个城主没什么架子,总是喜欢带着自己的家人往市集跑,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的那种,他对做生意有着极高的热情,但因为是城主,并不能掺合到商人的这个行列里面,所以,他只能看看过过瘾。不过,在乌俾城的时候,我倒是见过他们几次。”
“感觉怎么样?”
“感觉嘛,这一家人的性格都还不错,对人和和气气的,一点也不像城主和城主的家人。他们出门呢,也不是那种前簇后拥的架势,就一家人带着两三个随从,排场还没有城里那些商家的排场大。如果不是有人给我们介绍他们是城主,我们以为就是普通的富绅呢!”
“这倒是跟我知道的差不多。”
“是吧?”梁洁雀轻笑了一声,“至于你刚才说的小女儿,我对她的印象还挺好的。十来岁的小姑娘,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乖巧。未婚夫婿什么的,完全没有听说过,我不爱打听这个。”…
“听说她长得很像是她已经过世的母亲。”
“嗯,这个我也听说了,她确实是好看,比起她的哥哥和姐姐都很好看,一眼看上去就是个美人儿。当地的百姓说,她是最像已经过世的城主夫人,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很像。只可惜,这位城主夫人走的早,没有缘分见了。这个小孩很乖,不像同龄的那些,喜欢到处乱跑,二哥说也不像西域的那些比较热情的小孩,见到生人就往上扑,就乖乖巧巧的站在城主身边,看到别人朝她笑,她也笑,还会招招手。或许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城主还是很担心她的,时刻都带在身边,她的哥哥姐姐也是,非常的照顾她,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还是很好的。”她看看沈茶,“怎么突然问起她了?你们认识的?”
“不认识,就是听我们的一个朋友说起过,我们认识的
人也曾经去过乌俾城,想看看是不是跟梁姨差不多的时间,现在看来是梁姨更早一点。”
沈茶轻轻摆摆手,看了一眼沈昊林,又看了一眼薛瑞天,三个人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由此可以看出,青莲教应该是很早就开始布局乌俾城了,估计他们利用和沈、梁两家见面的机会,想要探探乌俾城的虚实,探查是否适合他们的发展。
“原来大将军也有朋友去过乌俾城,是做生意的吧?那地方最适合商贾了,只要能顺顺利利过去,顺顺利用回来,就能赚的盆满钵满。只是我们大夏的商人,很多都不肯往那边走的。”
“也不是不肯走,主要还是路途遥远,而且未知的风险很高。”金菁点点头,“梁姨住南境还好一些,可以走一部分水路,他们走的都是陆路,带了那么多的货物,万一遇上点什么意外,那就是人财两空,所以,不愿意冒险也是能理解的。其实,只要下定决心,几个商家联合起来,走上那么一两趟,熟悉了,就能把这条商路打开了,只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冒险的。”
“这位大人说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梁洁雀轻轻点点头,“其实,这是门好生意,只是我们不想再受胡商的要挟,所以,才不得不舍弃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也会长长久久的做下去的。”
“确实是这样的,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也是做生意的,也去乌俾城开辟了一条新的路,在那边也是做得的确很好。”沈茶笑了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你们到了乌俾城之后,是自己找住处,还是约你们见面的胡商帮你们找了住处?”
“自然是我们自己安排的,他们倒是问过我们要不要帮我们找地方,我们拒绝了,毕竟他们找的地方,我们可是一点都不敢住。我们在乌俾城租了一个小院子,因为不知道会住多久,也不知道会跟那些人拉扯多久,所以,就直接租了一个月。”梁洁雀笑了笑,“不得不说,乌俾城的房租是真的很便宜,比起咱们大夏,可以说是不要钱。”…
“因为他们不差钱,出租房子也不过就是图家里热闹而已。”“说的是!”梁洁雀点点头,“看到信里面写的地方是乌俾城,我们还是挺开心的,所以准备了好多货物,当然,盐肯定是没有的,但茶叶和丝绸还是可以的。除了这些,我们还准备了一些瓷器,都是日常可以用的,餐具、茶具什么的。我们自己是卖干货的,又带了不少西域人可以接受的干货。”
“那这准备的可是真不少。”
“是啊,这毕竟是要去乌俾城,机会难得,自然要准备的齐全一些。本来我们还想要准备点别的,但发现要带去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我们自己的那几艘船是根本装不下了,只能遗憾的放弃了。但就算是这样,我们那一趟的收益也是非常可观的。”
“是不是特别的多?”沈忠和看了看梁洁雀,一脸震惊的说道,“我都不知道,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
“跟你说干什么呢?”梁洁雀摆摆手,“跟你说也是对牛弹琴,你也不管这些的。”
“梁姨就不要生沈大人的气了,沈大人志向高远,想要守土卫国,您作为长辈,应该觉得很开心才对。”薛瑞天赶紧跳出来打圆场,“您……”
“不是不高兴,只是……”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事儿一会儿再说吧!”
沈昊林、沈茶对望了一眼,他们两个多少明白,梁洁雀一直反对沈忠和去从军是为了什么。
“其实要我说,无论带多少货物过去,都是会被一扫而空的。”薛瑞天觉得大帐里面的气压有点低,赶紧往回找补,“对于西域的人来说,中原的东西什么都是好的,尤其茶叶、盐和丝绸,还有瓷器,他们都是非常追捧的,当然,如果没有这些也可以,只要是中原的东西,他们都很喜欢的,所以,完全不用
担心带去的货物是卖不掉的。”
“侯爷这话说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但他们为什么喜欢这些,我们也搞不懂。”
“缺什么喜欢什么吧,都是他们哪里没有的,可不是喜欢?”薛瑞天一挑眉,“就像我们很喜欢西域来的那些调料,都是我们这里没有的,是不是?”
“是啊,确实是这样的。”梁洁雀点点头,又继续说道,“我们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出发了,这个日子也是算好的,我们都是在海上行走惯了的,也不怕什么风浪,但依然愿意临行前算一算,就是图一个心安。”
“一路上很顺利吗?”
“对,这一路上非常的平顺,没有遇到任何打劫的,也没有遇到海上的风浪,顺顺利利的就到了离乌俾城最近的海域,从海璐转走了陆路。海路这一块,比我们预计的时间要提前了五天,后来改走了陆路,也是非常的顺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些意外发生,这一点是让大家都很庆幸的。”梁洁雀笑了笑,“更幸运的是,我们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同样是去乌俾城的商队,很多都是已经往来过好多次的,知道我们是第一次去,很热情的拉着我们一起走,说这样的话会很安全,那些劫道的马匪是不会动人多的商队的。”…
“马匪?”薛瑞天一挑眉,“不对啊,听我们的朋友说过,乌俾城的规矩还是挺严格的,说什么不许打劫商人,否则会永远被拒入。”
“你朋友说的不对,侯爷!”梁洁雀摆摆手,解释道,“乌俾城的规矩是很严格的,但不是不许打劫客商,是不许在乌俾城里面打架,不许恶意哄抬物价,不许寻衅滋事,一旦触犯了这些规矩,就会收到非常严厉的惩罚的。如果是本地居民打架,那就会被城主当众当街打板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五十仗吧,然后三年内不许做买卖、不许做生意,要是再犯的话,这个惩罚就是永远的。如果是外来的客商,那就是被永久拒入,没有第二次机会的。”
“确实是很严格的。”
“对,就是要维护城里的一个良好秩序,不许有人破坏。如果双方都想要打架,也是可以的,约定好了时间去城外打,打伤打死都是后果自负,城主不负责。”
“原来是这样的。”薛瑞天点点头,“所以,城外也是有打劫的?”
“有。”梁洁雀点点头,“但一般都打劫那种人数比较少的商队,有个一两辆大车的那种,所以,一般路上碰到了其他的商队,通常都是结伴一起走,目的就是要给劫匪一个震慑,我们人多,你们那点人动不了我们之类的。”
“等一等,梁姨,我有一个问题。”沈忠和举起手,看看梁姨,又看看其他的人,“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们那儿不是很富有吗?为什么还会有打劫的?”
“因为日子过得没有意思,想要找些乐子和刺激啊!”梁洁雀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他们完全不需要考虑银子、金子的问题,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拥有了很多,所以他们的日子过得很无聊,打劫、打架跟做生意一样,都是他们调剂生活的一种手段。”
“这……”沈忠和一脸的嫌弃,“他们这种行为就是吃饱了撑的,对不对?”
“没错,他们这种行为就是吃饱了撑的,毕竟他们不愁吃穿,每天就是要给自己找些乐子,要不然,这一天天的也是挺难熬的。”梁洁雀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他们是劫匪,但打劫却不抢东西,就是吓唬人,把那些第一次来的商人吓唬得花容失色的,他们就特别的开心,然后就嘻嘻哈哈的跑了。等到下一批商人到来,他们再跑出来吓唬人。偶尔看到一些稀罕玩意儿,他们也是抢了东西之后,扔下一锭金子就跑,肯定是不会让商人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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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听,倒是很有良心的劫匪。”沈忠和无奈的摇摇头,“这也算不上劫匪啊,为什么他们都那么的担心?是因为第一次来吗?”
“应该是吧,反正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就是很担心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谁知道是这样的劫匪呢!”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这一路上被那些常来常往的客商也上了一课,说乌俾城这边还算是正常的,再往西北走,靠近沙漠的地方,还有一个城,比乌俾城更过分。”
“更过分的意思是……”沈忠和不解,“劫匪更多?”
“不是,是更有钱,更富有,那里的百姓这里……”梁洁雀指指自己的脑袋,“更不正常一点,因为他们背靠着好几座大金矿和宝石矿,所以,他们那边的小孩,从出生开始,就是按月领金子的。那小孩长大以后,根本就不用发愁钱的问题,他们发愁的是,怎么才能把钱花出去的问题。”
“有的时候,钱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是吧?”沈忠和撇撇嘴,“那他们平常都干嘛?”
“跟乌俾城一样啊,就是在城内或者出来做生意,为的也不是赚钱,就是图一个乐子。据说,他们觉得特别无聊的时候,就在城里举行各种活动,最多的时候,每天都搞一个活动,如果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活动,就把这个活动固定下来,当作一个节日,然后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们都会举办活动来庆祝的。这么算下来,他们那个城每年都要庆祝两百多个节日,各种名目的节日,每天都是热热闹闹的。”
“好家伙!”听了梁洁雀的话,沈忠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这真的是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免得自己闲下来无聊。”他很好奇的看着梁洁雀,说道,“真的有这样的城吗?”
“真的。”回答他的不是梁洁雀,而是薛瑞天,“那个城叫做无垠城,最早的一个城主其实是个出家的和尚,因为发现了很多的金矿和宝石矿,那个城里用来交易的货币都是金子,没有所谓的银子,所以,也叫做无银城,但上一任城觉得这个太直白了,就改成了现在的这个垠,就是没有边界的城。”
“没有边界的城?”
“对!”沈酒点点头,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按照他们当地百姓的解读就是,到了那个城里,外来客会跟当地人打成一片,没有任何的边界感。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就是他们的城会移动的,找不到任何的边界,他们的边界就是沙漠。”
“这个解读……”沈忠和点点头,“很有意思。”
“你们没见过,所以感受不到,那个城到底是有多富裕,简直就是壕到没有人性。”沈酒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很好奇看着自己的沈忠和,“沈大人感兴趣?”
“嗯!”沈忠和点点头,“反正没什么事儿,是不是?听听也挺好的,也能多了解一下,看看胡商、西域的人是不是都是那些龌龊之辈。”…
“龌龊的应该不是这些充当工具的人,而是他们背后的人吧!”薛瑞天轻笑了一声,“怎么说呢,无垠城确实是壕得没有人性,除了房子不是用金子做的之外,他们日常用的东西,差不多都是金子镶宝石的,甚至连马桶都是。”“像沈大人这样长相俊朗的男子千万别去那个城里,如果去就要做好可能被砸死的可能。人家是掷果盈车,在他们城里是掷金盈车,城里的小姑娘把金子用香囊抱起来,直接往意中人的身上扔,你能躲开是你命好,躲不开就是被砸满头包,或者砸破了脑袋,这都是有可能的。”
“这么疯狂吗?”
“对啊!”沈酒点点头,摸摸自己的脑袋,“前两年,大夏和辽金弄了一次比武演习,选的地方就是无垠城附近的沙漠,那里鲜少有人,不会被打扰,就跟无垠城的城主商量了一下,借用他们附近的地方。无垠城城主非常开心,终于可以见
到外面的人了,对我们的招待特别的热情,当然,只限于我们,他们还是挺不待见辽金的。”
“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人会待见辽金的,天天打,天天折腾,一天都不闲着的。”沈忠和点点头,“后来呢?你们就去那个城里了?”
“对啊,跟你说的那些,都是我们亲身经历的。”薛瑞天看看沈酒,“小酒的脑袋就被砸了,幸好当时还带着头盔,要不然,脑袋肯定被砸破了。后来的每一天,过的都是非常心惊胆颤的,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方向会砸下来一个或者更多个的荷包、香囊。”
“这个确实是有点疯了,正常的人都受不了。”沈忠和摇摇头,一脸惊恐的看着薛瑞天,“他们每天的乐子都是这么的疯狂吗?”
“差不多吧,因为他们比较不容易见到外人,虽然每年也有,但并不多,所以,他们很开心能一下子见到很多外人,尤其长得还不错的。”薛瑞天一摊手,“那几天真的是过得浑浑噩噩的,没见过那么豪气冲天的人,没见过真的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是真的如粪土。”沈酒长长地叹了口气,“每天早上就看见他们在洒扫街道,全都是扔的这些金子、珠宝什么的,就真的很壮观。”
“所以,西域的人做什么都不稀奇,他们是真的不缺钱啊!”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看梁洁雀,“就是勒索你们的,也应该不缺钱,感觉就是找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才掺合进来的。”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梁洁雀点点头,“我们到了乌俾城的第七天,他们才姗姗来迟,不过,这比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一点,他们没想到我们会来这么早,一听说我们带了货物来,其他的事情先不谈,先要看我们的货,虽然已经剩的不多了,他们还是都要了。等付清了货款,他们才开始跟我们聊正事。”
“嗯,他们这一次想要你们做什么?”
“希望我们能搞到水师特批的通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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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把整个大帐都给说沉默了,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尤其是在水师多年的沈忠和,都快把自己耳朵给掏出血来了。
“他们……”沈忠和难以置信的看着梁洁雀,“他们想干嘛?想要什么?特批的通行证?”
“对,他们想要我们给他们弄一张特批的通行证。”梁洁雀点点头,“我们听完之后的反应跟你们一样,觉得他们的脑子肯定被什么东西给砸了,居然这么的异想天开。我们说不可能做得到,她们说我们不是朝廷的官儿嘛,怎么可能做不到,肯定是推脱之词。”
“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沈酒翻了个白眼,“之前念书的时候,先生有讲过这种例子,本来以为是假的,但没想到居然真有这样的人啊!田陌和德筱怎么着也是前朝的户部官员,大夏都建朝多少年了,他们还想着用你们耍前朝威风?不怕你们被当成反贼抓起来啊?”
“我听完也是你这个想法,义父也是这样跟他们交涉的,他们完全不信我们说的,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改朝换代,乌俾城都是世世代代承袭的,怎么可能一个那么大的王朝就轻易坍塌了呢!”
“他们不知道前朝覆灭,大夏兴起?”看到梁洁雀轻轻摇摇头,薛瑞天冷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呢?他们应该比什么人都清楚的吧?”
“我也觉得是,他们就是想要压迫我们,给他们搞这个,但我们咬死了没有这个途径,不可能搞到,他们也没办法,只能说把我们的这个说法告诉他们的主人。”
“你们没提要跟他们割袍断义的事儿?”
“提了。”梁洁雀点点头,“怎么可能没提,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在他们说要跟主人说明情况的时候,我们就顺势提出了这个想法,告诉他们,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不想要再跟他们合作了,这里有两箱金子,一共五千两,当年的胡商给我们的救命钱,之前是三千多两金子,我们如数奉还的同时,还额外给了他们一部分金子,就当作利息。”
“您之前说过了。”沈忠和点点头,“但是他们不承认有这笔钱,并没有收,是不是?”
“对,他们不承认有这笔钱,他们并不知晓这个情况,不可以擅自做主。”梁洁雀苦笑了一声,说道,“他们推脱之词都是统一的,我们就是来传个话的,跟大家见上一面,其他的都没有,所有的想法,所有的情况都拿不了主意,必须要请主人来定夺才可以。”
“要是定他们背后的主人定夺,你们恐怕就没有办法回南境了,要留在乌俾城很久很久了。”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要出其不意,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梁洁雀露出了一抹浅笑,“这个决定就算是到了今天,我也觉得没有问题的。”“悄悄的离开嘛?”…
“对的!”梁洁雀点点头,“我们之前不是跟着很多商队一起来的吗?那些商队已经做完了自己的买卖,就来问我们要不要一起走,我们就同意了。所以,在跟那群人见面的第二天,我们就打点好了行囊,混在那些商队里面,顺利的离开了乌俾城。”
“回来的路很顺利吗?”
“开始的时候还是很顺利的,陆路这一部分,因为有大部队一起星夜兼程的赶路,没有遇到任何的麻烦,等我们跟大部队分开之后,走了不到半天的陆路就到码头了,我们的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等我们把所有的箱子都搬上船,几艘船离岸,就彻底跟西域告别了。到这里为止,还是比较顺利的。甚至是船行驶了一半路程,都马上要回大夏了,都是非常顺利。”
“不顺利是从哪天开始的?”
“应该是离开码头的第八天,整个航程要十五天左右的时间,第八天的白天还是风平浪静的,到了晚上,就感觉
到一切都不对了。”梁洁雀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那种感觉,就是当危险降临的时候,人会很本能的预知这个危险。那天我们的情绪都不太好,觉得要赶紧赶路才行,但是风向出现了变化,所以,根本走不快,也是因为风向的问题,那天晚上的夜袭非常的成功。”
“偷袭你们的人是……”
“倭人。”梁洁雀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其实已经做好了可能会遇到打劫的情况,但没想过是夜袭,偷袭的时间定的也非常巧妙,过了午夜之后,人最困的时候,精神最涣散的时候,以为这一夜可以平安过去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喊打喊杀的声音。我从船舱里走出去,就看到我们的甲板上已经攻入了很多的倭寇,目测大概有三五十人左右,我们的人虽然多,但对方的实力很强,很快就落败了。我看了一会儿,他们的目标就是我们,尤其是义父和大哥二哥,他们所有人都朝着他们的方向攻去,护卫岌岌可危了。”
“后来呢?二叔是怎么没的?”
“是他们猛烈的攻击义父,大哥和二哥有些阻挡吃力了,但还是抵挡住了,后来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柄火弩,从一个角落里突然射了出来,直接奔向我义父,那个速度太快了,二哥只能把义父推开,自己挡住了。那一弩射穿了他的肩膀,他疼的立刻倒在了地上,围攻他的那些倭人就立刻上前……”梁洁雀深深的吸了口气,朝着其他人摆摆手,“他们伤了人,就立刻跑了,好像目的就是这个,临走之前,他们还有人拽下了二哥的玉佩,跑回到他们的船上。虽然那个时候一片慌乱,但我还是看到对方甲板上站着三个观战的人,有两个就是跟我们碰面的胡商,还有一个人……”她看向沈忠和,“你的荟娘长得跟他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倭人抢了那块玉佩,直接就交到了那个人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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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忠和没吭声,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先是看了一眼梁洁雀,又转头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沈酒,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沈昊林、沈茶、薛瑞天的目光最终落在梁洁雀的身上,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这是……”梁洁雀看看这几个人,又看看同样表情的梅林和影五,很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我是哪里说错了什么吗?”
“梁姨,平心而论,您刚刚的这一套说法,如果是给那些普通人,就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从来没有打过仗的人去听,或许还能糊弄得过去,但是我们……”沈忠和指指自己,又指指其他人,说道,“您的这套说辞可就是漏洞百出了。”
“怎么就漏洞百出了?”梁洁雀不服,看了沈忠和一眼,“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
“小孩子家家的,其他的或许不知道,但唯独打仗,那可是知道的不老少。”沈忠和轻笑了一声,“在座的各位,包括我在内,那都是身经百战的,我们见过的、经过的大战,比您可是多多了,对吧?对于我们而言,您才是……”
“新手。”沈酒打了个哈欠,继续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看着梁洁雀,说道,“如果我手下的兄弟,像您这样跟我汇报战况,我可能直接就打出去了。”他朝着对方一挑眉,“您刚才说的那一番话,估计也就只有时间、人物、地点是真的,其他的全都是假的。可您都到这里了,为什么还要编造一个谎言呢?”
“是啊,梁姨,都到这里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梁姨看看沈忠和,又看看其他人,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刚才说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是要被拆穿的,但我还幻想着,如果可以糊弄过去,或许这件事情就翻篇了,没想到……”她看着沈忠和,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根本是糊弄不过去的。”
“果然是要糊弄我们啊!”沈忠和了然的挑了挑眉,“可您为什么要糊弄我们呢?实话实说不好吗?”
“我也是有苦衷的,这里面的内情非常麻烦,如果实话实说,恐怕会……”梁洁雀想了想,“当年发生的这个事儿,这个说法,是我、义父和大哥商量好的,我们说好,如果以后无论是谁问起当晚发生了什么,就按照这个说法告诉他们,如果没有人问,就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一辈子都不要再提。”她看了看握在手里的玉佩,轻轻叹了口气,“毕竟,家丑不可以外扬。”
“家丑?”沈忠和一愣,看看梁洁雀,又看看梁洁雀握紧那块玉佩的手,微微一皱眉,“您说的家丑,不会是……我二叔?”
梁洁雀看看沈忠和,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的点了点头。“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忠和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了,他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说道,“他不是……死了吗?”…
“是啊,他确实是死了,但死的并不是很光彩。”梁洁雀苦笑了一声,“你刚刚说,我与你祖父、父亲之间有过很长时间的不说话,关系非常的僵硬,是不是?”
“是啊!”沈忠和点点头,“难道不是吗?你们有两三年都不怎么说话,都不怎么交流,弄得整个家里都很紧张,大家都很压抑。”
“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梁洁雀看到沈忠和一脸茫然的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因为你祖父和你父亲强烈的要求,要把你二叔从家谱中除名,他们认为叛徒是不配在这个家里的,不配享受这个家的香火的。”她看到一脸震惊、且不敢置信的沈忠和,无奈的笑了笑,“你在祠堂里面,可曾见过你二叔的牌位?”
“二叔的牌位?”沈忠和想了想,轻轻的摇了摇,“没有,还真的没有。只是母亲说过,二叔的牌位
由您供奉着,不是吗?”
“确实是这样,但是你不觉得这个有问题吗?为什么你二叔死后不能进祠堂呢?为什么要让我来供奉呢?”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因为他猪油蒙了心,做了错事,惹怒了你祖父和父亲,差点就葬送了整个沈家,差点让你失去祖父和父亲,你明白了吗?”
“可是为什么呢?”沈忠和不解,“他背叛了自己的家人,站到了对方的阵营里?”
“嗯!”梁洁雀想了想,“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那些人勾搭在一起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更不知道他图的是什么,但我知道,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肯定没有考虑到我和他的未来,所以,就算我劝了你祖父,他最终还是为了沈家死的,沈家得给他立个牌位,我……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她看看手里的玉佩,“你二叔这块玉佩,是我们确定要成亲的时候,我送给他的。当初,我以为,我们这一辈子可以相濡以沫的度过,没想到,最终却是以这样惨烈的结局收场。”
“换句话说,沈家二老爷根本没把您和他的感情当回事,他为了他自己,背叛了感情,背叛了沈家,我这个理解是不是对的?”
“是的。”梁洁雀点点头,“完全没有考虑过我们家和我,现在我明白别人说的那句话,沈家二爷一看就是薄情寡义之辈。”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世上有一半的男的都是如此。”金苗苗一脸嫌弃撇撇嘴,“不过,沈家二爷是薄情寡义的这个结论是怎么来的?他背着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吗?”
“镇子上的人给我说的,沈家二爷招蜂引蝶,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问过大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流言出现,她只是笑了笑说,大概是嫉妒二哥长得好看罢了。可现在一想,或许人家说的才是对的,要不然,他怎么可能那么坚决的抛弃我们,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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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忠和看着梁洁雀,心情非常的复杂,或许他们是相处多年的家人,所以,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了梁洁雀心中的悲怆,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继续往下问下去,还是就此放弃。
沈昊林看了一眼沈忠和,跟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朝着金菁做了一个手势。
金菁点点头,清清了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虽然现在说这个话呢,可能有点不太合时宜,可能会对您造成一些刺激。”
“不会的。”梁洁雀轻轻摇摇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会刺激我了,这辈子见过、经历过的事儿已经太多了。”她看看金菁,“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不用太顾忌我。”
“既然梁姨这样说,那么,我就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您,还有沈大人,对于任何人来说,不单单是沈家二公子,如果没有巨大的利益吸引,一般来说,是不会放弃家人的。”金菁看着梁洁雀,安慰道,“或许他可能对你们之间的感情在乎的程度没有梁姨你那么深,但你们相处多年,至少亲情还是有的,他能抛弃这些,说明对方给了他足够多的东西,或者说,给了他这辈子做梦都很想要的东西。”
“这辈子做梦都很想要的东西?”梁洁雀和沈忠和对望了一眼,“是什么呢?”
“这个就要问问梁姨和沈大人了,你们是他最亲近的人,他最想要的是什么,你们应该最清楚。”
“我……”沈忠和想了想,摇摇头,“还真不知道,二叔过世的时候,我年纪还小,根本就不清楚。我跟二叔接触最多的就是,他带着我四处玩,怎么淘气怎么玩儿,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是疯闹,从来也不是这种走心的路子,谁家正经大人跟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谈心啊,是不是?”
“这倒是。”金菁点点头,看向一直沉思的梁洁雀,“梁姨呢?”
“我刚刚就在想,他到底有什么想要的。”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好像我们也从来没有谈论过这个,我没有问过,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她苦笑了一声,“果然,我们对彼此是完全不了解的。”
“您一点印象都不知道吗?”
“如果说必须要说出一个的话,有一个特别特别离谱的,甚至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白日做梦。”
“是什么?”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非常希望自己可以拥有一座小岛,一家人可以远离一些纷争,安安静静的在那个小岛上生活。这个话,他说了不止一次,但自己都觉得是痴心妄想,从来没有想过会梦想成真。”
“想要一座岛?”沈昊林、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轻轻点点头,“这对你们来说,可能真的是白日做梦,但对于那些人来说,那就是轻而易举的可以做到。”
“真的吗?”
“嗯!”金菁接收到了沈昊林、沈茶传达的信号,朝着梁洁雀点点头,“他们手里有很多小岛,如果用这个当作诱饵来引诱沈二爷,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摸摸下巴,又继续说道,“我有个问题啊,从你们收到来信,到发生这个意外,整个这段时间,沈二爷有没有出现什么很异常的表现呢?”“异常的表现?”梁洁雀想了想,“什么样的表现可以算得上是异常?”…
“就是跟以前完全不同,对待某一件事情或者某一个人的情绪出现了非常大的转变。”
“转变的话,应该就是收到信之后,一直都非常积极的要求一定要跟着去,无论别人说什么,都要跟着去,甚至列举了很多很多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这么一看,他确实是从中看到了一些机会,完成自己的心愿。”
“现在想想是这样的,应该是看到了机会。还有另外的一个反常,多少应该算是反常,我们到了乌俾
城之后,其他的人都在忙着生意,也没有人能顾得上他,他就到出去溜达,整天都不见人影。”
“整天都不见人影?他不管生意的吗?”
“从来没有管过,他不擅长这个,对这个也没有什么兴趣。”梁洁雀轻轻摇摇头,看看众人脸上疑惑的表情,说道,“我们家里的分工非常的明确,义父和大哥、二哥除了负责出海之外,义父和大哥还负责一些对外的生意,就是跟那些外地客商的接触,都是他们来负责的。而我和大嫂负责一部分对内的生意,也就是经营镇子上的铺子,这些都是我们来负责的。”
“他只负责出海?只喜欢这个?”
“对的。”梁洁雀点点头,“一般我们在谈生意的时候,他也不愿意在场,就会自己跑出去,我们都习以为常了,所以,当时也没人在意,也没觉得奇怪。而且,他出去也不是很长时间,最多也就是一两个时辰就回来了,而且每一次都不空手回来,总会给我们带些东西,比如说一些乌俾城的特产,小吃啊、点心啊什么的。也就是因为这个,我们压根就没有怀疑过,认为他就是去街上玩,去看看乌俾城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也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背着你们,跟胡商那边联系上了。”沈忠和想了想,“你们的住所,就是租的那个院子,胡商知道吗?”
“知道的,我们第一次见面,其实就是在家里的。”
“他们怎么知道的?”
“我们租好了房子,就用约定好的方式给他们留了信息,他们看到信息就知道我们在哪儿,所以,这一点是不用怀疑的。”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看了看梁洁雀,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沈二爷确实是有理由、也有机会背叛你们了,但他真的背叛了吗?”
“这一点不用怀疑,确实是背叛了。”梁洁雀看看众人,“再纠结他为什么背叛,或者被什么诱惑了,其实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他的事情都已经做出来了,后果已经造成了,其他的就不重要了,不是吗?”她深深吸了口气,“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是本来想要代入坟墓的,但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可能了。”
“您说吧,我们都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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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洁雀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茶水的苦涩味道在她的口腔中蔓延,这种冰冷的枯萎,一如她此刻的心情,也如当年她知道自己的情郎背叛自己、背叛家人时的心情。
“我之前说的呢,也不完全是糊弄你们的,至少是有一半真实可信的。”梁洁雀看了看众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在乌俾城跟我们对接的人,并不是当年帮助田陌、德筱逃出京城的胡商后人。”
“不是?”沈忠和微微一皱眉,“那你们又是如何确定他们的身份的?”
“有信物。”梁洁雀看了看沈忠和,“当年分开的时候,都给彼此留了一个信物,这个信物不可能会被仿制的,因为材质不易得。”
“材质不易得?是什么的?”
“象牙的。”看到大家都是一脸惊讶的样子,梁洁雀轻轻一挑眉,“或许别人搞到象牙很难,但当年田陌和德筱他们,其实还是很容易的,毕竟前朝末帝在京城弄了一个象苑,不是吗?京城那个时候也有不少的能工巧匠,雕刻一对象牙的配饰是很容易的。他们当初雕刻了一个环形的,还挺复杂的配饰,一方拿了一半,就为了日后可以接上头。”
“那个配饰现在还在您手里吗?”沈忠和一脸期待的看着梁洁雀,“我能看看吗?”
“不在了,当年那场海战之后,这两个象牙配饰全部都被丢进海里,义父说,强制脱离关系,没有了这个东西,他们再来找我们,我们就可以把他们当成骗子送到衙门去了。”
“这个法子很高明啊!”沈忠和拍拍手,“祖父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之前不是还想着可以和平解决吗?尤其是人家对我们有恩,还是救命之恩,对不对?我们怎么能那么的绝情呢?那样做的话,会显得我们特别不是人,特别的不厚道。以后如果我们在遇到麻烦的话,谁还会来帮我们,是不是?”
“这倒是。”沈忠和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先礼后兵,如果好好说的话,他们不同意,那动手也不是不可以。”他看向梁洁雀,问道,“可是,如果不是那些人的后人,他们怎么有这个东西来接头的?那些胡商的后人又去哪儿了?”
“他们告诉我们,那几个胡商的后人早就成为了主人的左膀右臂,一代一代的,都已经成为了主人的心腹。这一次,本来说是想要亲自来乌俾城见见老朋友的,但因为发生了一些意外,他们被绊住了脚,所以,派了手下的得力干将来完成这一次的会面。他们还说,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要见面的,毕竟双方的合作一直都非常好,关系也很好。只不过是因为这些年的形势不太好,所以一直都没能见面,对于这一点,他们也非常的遗憾。”
“可对于我们来说,一点都不遗憾。”…
“是啊,一点都不遗憾。”梁洁雀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们巴不得他们永远不出现,甚至希望他们和他们背后的人都死绝了,再无人知晓这些前尘往事。”
“可惜事与愿违。”沈忠和叹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并不知道那些金子的事情。”
“没错,这也是他们不知道金子的来历,也是他们不敢收那些金子的原因。”
“那就能说得通了,他们此次的乌俾城之行,除了做生意之外,就是要完成上面交给他们的任务。至于其他的事情,并不是他们可以说了算的,也不会越俎代庖,更不可能自作主张,否则,他们会受到非常严苛的惩处。”
“严苛的惩处?”梁洁雀微微一皱眉,“侯爷,您的意思是……”
“梁姨,您有所不知,那个组织非常的严密,分工非常的细致,什么人做什么事情,都是被安排好的。也幸亏他们人不少,要不然,也分不了那么细。他们有各自的一条线,每个人都必须遵守这个规矩,一旦有人越线越级,迎接他们的将是非常严厉的处罚。虽然法莲大师是得道高僧,但御下极为严格,在他的认知里面,越线和背叛是一样严重的。”
“不,背叛更严重一点,他从小就被背叛,所以,如果有人做出与他想法、与他意思相反的事情,就都视为背叛。”薛瑞天看向梁洁雀,笑了笑,“如果这些胡商背后的人,还有青莲教背后的人,真的是法莲大师的话,你们拒绝了他的要求,拒绝了给他找特别通行证,就会被他视为背叛之人,是他无论如何都要除掉的对象。对于所谓的叛徒,他是从来不会手软的,无论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不一定能躲得开。你们能做的,跟我们一样,都是正面迎敌,明白吗?”
“这不是巧了吗?”梁洁雀轻笑了一声,“侯爷的说法跟那几个胡商的说法出奇的一致,因为我们很明确的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告诉他们我们没办法、没能力做到这一点,而且还跟他们说,我们不会再因为所谓的恩情受制于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跟我们说的。”
“一模一样吗?”
“不,意思大概差不多,但说的比较委婉、温和一些。”
“怎么个委婉、温和一些?”
“那些胡商说,他们的主人不是好相与,脾气不太好,有点阴晴不定的意思,希望我们再多考虑考虑,主要还是为自己的性命、家人的性命考虑清楚。毕竟,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如果真的想要彻底脱离,也不是不可能,但整个过程是要被扒掉几层皮的,至于这几层皮被扒掉之后,还能不能活着,那都是一个疑问。他们也是好心,想要劝劝我们,不要一意孤行,但我们还是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跟他们接触关系,毕竟我们还是大夏的子民,总不能当个乱臣贼子。”…
“这话说的有骨气!”沈忠和轻轻鼓鼓掌,“可他们依然不依不饶,对吧?”
“是啊,依然不依不饶,虽然说出来的话是很温和的,但他们态度是非常强硬的。”
“祖父怎么说?”沈忠和看着梁洁雀,很不解的样子,“祖父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强迫他的人,尤其是这种以性命威胁的人吧?对他们还能容忍?”“当然不能容忍了。”梁洁雀叹了口气,“你祖父什么人,你是最清楚的,老人家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还能被几个小年轻给吓唬住了?”
“这倒是。”沈忠和轻轻点点头,“那老头儿的痞脾气可倔着呢,越是跟他对着干,越是讨不到什么便宜。”
“沈大人一看就是很有心得体会的。”薛瑞天一挑眉,“只可惜那些胡商不知道,还要威胁他老人家。”
“所以,义父就说,既然他们想要逼迫我们,让我们离不开这个乌俾城,那么,我们就越要不能如了他们的愿。这一次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都不能摆脱他们,那么我们以后的子孙也要像我们和我们的先祖一样,日日夜夜都活在担惊受怕之中,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他没有办法想象的。”
“老爷子说的确实是有道理。”薛瑞天点点头,“总不能每一代都跟下一代说,如果收到这个标记的信,那就是讨债的上门了这样的话,对不对?光是想想都会觉得很窒息,这样的日子简直不是人应该过的,确实是需要做出一个决断了。”
“没错,必须要做出一个决断了。”梁洁雀朝着薛瑞天点点头,笑了笑,说道,“不过,我们也知道的,那些胡商说的确实是真的,如果想要脱离的话,必须要脱一层或者几层皮,为了后世子孙不受我们这样的苦,那我们自己就来受这个苦,让我们的子孙有一个很好的未来,轻轻松松的过一辈子。”
“所以,你们就悄无声息的躲在其他西域商人的商队里离开了乌俾城?”
“对,这是最后的选择,但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在拒绝了那些人的要求之后,回到自己租住的院子,才发现院子周围有鬼鬼祟祟的人出没,也就是说,他们的人在监视我们。所以,明着走是不可能的,只能选择偷偷离开。”
“怪不得呢!”沈忠和点点头,“刚才我就非常的纳闷,以祖父的性格来说,就不可能偷偷离开,如果真的是混迹在西域商人队伍里面,就说明情况已经很危急了。”
“是啊!”梁洁雀点点头,“我们看到明着走是不可能了,后来就想着要不要混在西域商队里走。原本的计划就是要找之前认识的商队商量,可我们还没上门,他们反而上门了,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码头。他们呢,从乌俾城弄了一大堆的特产,要来大夏跟他们固定的商铺交接,所以,打算跟我们一起登船。”…
“这不是瞌睡来了有枕头吗?”
“对,我们就同意了,但是我们有个要求,想要扮成他们的随从,混在他们的商队里出城。他们说,看得出来我们是遇到麻烦了,毕竟来我们院子的时候,也发现了周围有鬼祟的人影出没,我们大概是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了。他们说,大家都是朋友、是兄弟,这一路走来,也知道我们是心地善良、踏踏实实做生意的人,肯定不会轻易得罪人,而且那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应该是受了无妄之灾。”
“无妄之灾这个词用得好,可不是无妄之灾嘛!”沈忠和点点头,“他们同意了?”
“同意了,跟我们约定好了时间,他们在约定的时间,送来他们那个商队统一的衣服,假装来拜访,让我们换上他们的衣服,假扮成他们的随从,跟着他们一起走。而在约定的时间之前,我们平时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能让盯着我们的人看出任何的端倪来。”
“原来是这样。”
“是啊,那天如约而至,西域的商队来看我们,给我们带来了他们的衣服,我们换上之后,把所有的行囊都放在他们带来的箱子里面,然后假装他们的随从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租住的院子。他们的商队也没回自己的驻地,直接奔向了城门,离开之后,直接往码头的方向赶去。”
“他们的人没发现?”
“我们以为他们没发现,但实际上,我们所有的计划,人家早就知道了。”梁洁雀叹了口气,“因为我们要做戏,还要收拾行囊准备离开,所有的人都很忙碌,也就没有人注意到二哥,以为他跟大家一样呢,就算他每天都会出去一会儿,也只是以为他在配合大家。”
“但并不是这样,对吗?”
“对,他在我们跟西域商队商量好对策的第二天,就已经给胡商通风报信去了,把我们的计划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人家。所以,人家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根本就是在配合我们。”梁洁雀苦笑了一声,“我们还在为自己成功离开沾沾自喜呢,结果人家一直都冷眼旁观,看着我们自己哄着自己玩。”
“通风报信?”沈忠和一愣,“这……你们怎么知道的?他自己说的?”
“嗯,亲口说的。”梁洁雀点点头,“我们在怀疑为什么那些人能在海上追到我们,因为他们早就得了二哥的信儿,提前在我们的必经之地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埋伏我们呢!”
“怪不得,一切都不是巧合。”
“哪儿有那么多巧合?巧合都是人为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在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是我们的身边人出卖了我们,而且还是我们最亲的人,那个时候才知道……”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说道,“什么才是心痛如绞。”
“不只是您,恐怕祖父和父亲都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变故,毕竟二叔……”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更不要提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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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因为你二叔在大家的印象中,形象实在是太好了,如果他做了什么错事,大家都不会相信的。”
“形象太好了?能有多好?不过,如果我没记错,镇子上很多人都很喜欢他。”沈忠和想了想,“在我的印象里,二叔是个爱玩爱笑的人,一点都没有长辈的架子,能跟小辈打成一片。镇子上的那些小孩,尤其喜欢他。”
“能不喜欢他吗?”梁洁雀差点就翻了个白眼,好歹是记起了这是在大帐,这个白眼才没有翻成。“天天带你们不是上树掏鸟窝,就是下海捞鱼的,还带着你们烤鱼、烤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海鲜,你们犯了什么错儿,都是你二叔替你们扛着,你们要是不喜欢他,那才是真的怪了,他是整个镇子上的孩子王,谁家孩子不见了,去找他,准能一找一个准儿
“啊,你们都知道啊沈忠和很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每次都吃得油光锃亮的回来,嘴上的油都不知道擦一擦,怕是生怕不知道别人不知道你们去做什么了吧?”
“小孩子么,确实是比较容易忘了。”沈忠和笑了笑,说道,“虽然他像个孩子似的,带着我们漫山遍野的乱跑,但二叔还是有很沉稳的一面,对祖父很孝顺,对父亲母亲很尊重,对梁姨……”他看了看梁洁雀,“现在看来,应该是很宠爱,我不相信他对您没有感情,他是非常爱您的,非常非常爱,我不止一次的看到,他的眼睛看向您的时候,是带着光的。”
“是吗?”梁洁雀看了一眼沈忠和,“真的吗?你别因为他是你二叔就乱说话。”
“我当然不是乱说话,我看的清清楚楚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很可惜的是,他更爱的应该是他自己。毕竟,他对你祖父的孝顺、对大哥大嫂的尊重、友爱,以及对我的感情,都没有能打败他自己对心中所愿的诱惑,不是吗?”
“人都是爱自己的,这也无可厚非,或者当初他有什么苦衷呢金苗苗摆摆手,“你们的意思其实是说,如果告诉别人沈二爷出卖了家人,别人是根本不会相信的,对吗?”
“绝对不会相信。”
梁洁雀和沈忠和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个人说完了,还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同时露出了一抹浅笑。
“这么肯定吗?”
“肯定的。”沈忠和点点头,“我二叔就是别人家孩子的典范,我父亲在我看来已经很好了,但跟我二叔比起来,那还是差的非常远的。”
“这么厉害的吗?”
“非常非常厉害,我从小就是听着我二叔的丰功伟绩长大的。”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他不是我二叔,我可能会嫉妒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能有多厉害?”金菁撇撇嘴,“沈大人,您不会是在吹牛吧?”…
“那是你们不知道,我二叔可不是一般的人。”沈忠和看了看梁洁雀,“梁姨,没错吧?”
“是啊,他非常厉害。”梁洁雀点点头,“小的时候,大家一起上私塾念书,他永远都是所有孩子里面学得最好的,本来是可以走科举入仕,但他不喜欢,义父也没有这个心思,所以,考了个举人,就不再继续下去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考取举人的时候,还故意考低了一些。虽然外人对他的这个失误有些遗憾,但我们自己知道,他志不在此,无所谓名次高还是名次低。后来他又参加了武举考试,依然中了个名次不高不低的举人,给自己锦上添花之后,就开开心心的返回了家乡。回到家以后,他就一心一意的出海,至于自己身上还有功名的事儿,已经是只字不提了。”
“看来他科举考试,也不过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这个本事,给自己的十年苦读一个完
美的交代,并没有其他的打算。”
“大将军说的是,我问过他,他就是这个意思,他不喜欢做官,觉得做官很拘束。”梁洁雀点点头,“倒是跟他的性子很相符,他一向都是自由洒脱的。”
“那么,他的为人呢?”
“至于他的为人,恐怕整个镇子上的人,不会有人说他不好吧,就像小满说的那样,是别人家大人嘴里用来教训自家皮猴子的典范。”
“平辈应该很不喜欢他吧?毕竟总听家里的大人念叨,应该会很烦吧?”
“当然不,不说所有的人都喜欢他,但绝大部分的人,还是很喜欢他,愿意跟他一起玩的。”
“这样啊薛瑞天点点头,“这倒是很难得的。”
“怎么说呢?他对人很好、很热情,平日里但凡有人请他帮忙,他从来都不会拒绝的,帮了忙也不会图什么回报。虽然在某些人眼中,或许是有点招蜂引蝶的嫌疑,但也因为他长得好,很受女孩子的欢迎。”她朝着其他的人笑了笑,“这总不能是他的错,不是吗?”
“说的是,确实不能算是沈二爷的错。”沈茶点点头,“这样的一个人,如果突然被爆出来背叛了自己的家人,甚至有卖国通敌的嫌疑,恐怕是没有人相信的,一定会有很多人说他是被冤枉的,对吧?”
“是这样的,何况这是家丑,我们更不可能到处去宣扬了。”梁洁雀苦笑了一声,“他看上去整个人非常的优秀,非常的完美,但人无完人,这个世上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出现,不是吗?是我们把他想的太好了,才在他犯下大错之后,觉得不可思议。”
“也许就真的像我们刚才说的那样,二叔那个心心念念的愿望真的实现了。”沈忠和想了想,“对方可能答应了他的条件,许诺了一个小岛给他,他才答应助他们一臂之力。”他微微一皱眉,“哦,不,很有可能不只是光许诺,可能真的做了交接,毕竟我二叔一向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不见兔子不撒鹰?”薛瑞天轻轻一挑眉,“你的意思是说,在乌俾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完成了小岛的交割,他的名下应该已经有一座小岛了,已经办好了文书,他才肯答应帮他们的忙,对吧?”“对沈忠和点点头,“我二叔从来不信那些所谓的承诺,只有见到真东西,他才会松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一个问题了。”薛瑞天伸出一根手指,“胡商那边是怎么知道沈二爷的喜好?怎么知道他想要一个小岛的?”
“这个……”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们到现在也不确定,他想要的是一个小岛,还是别的什么。”
“这倒是。”金菁点点头,拍拍身边的薛瑞天,“梁姨刚才也只是说,他可能要的是一个小岛,并没有确定他要的就是一个小岛,或许要的是别的什么东西,是那些胡商可以立马就能交付给他的。东西到手了,他心里踏实了,也就能帮这些人办事了。”
“很有可能。”薛瑞天点点头,看向梁洁雀,说道,“你们离开乌俾城之后,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遇到什么事情?”梁洁雀想了想,轻轻摇摇头,“从乌俾城道码头的这一路上,确实是畅通无阻,在离开乌俾城的第三天,我们就不再做西域番商的装扮了,就恢复了自己的衣着,只是,我们依然跟西域商队一起走,毕竟相互有个照应。”
“这一路上走了多少天?”
“因为我们归家心切,再加上西域番商和大夏商铺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我们日夜兼程的赶路,比来的时候少了三四天的时间,大概走了十天左右,就到了码头。”
“十天的时间,那些人居然放任你们溜走,没有去追你们?”薛瑞天眯起眼睛,很怀疑的看着梁洁雀,说
道,“这怎么可能?”
“我们本来也以为他们会追上来拦截我们的,但他们确实没有这么做,我们对此也不是很理解。后来,双方在海上碰面之后,这才知道,从码头到乌俾城这一块也是归乌俾城管辖,打架是可以的,打劫也是可以的,但寻衅滋事是绝对不可以的。”
“寻衅滋事?打架难道不也是寻衅滋事?”
“当然不算了,在乌俾城城主定下来的规矩里面,打架是双方约好、双方同意的,如果一方挑衅,另外一方不搭理,是不可以打架的。如果挑衅的一方一昧的找事儿的话,被城主知道了,就会被定为寻衅滋事,他们就会被城主颁发禁令,永久的被禁止进入乌俾城。那些胡商很明显是想要长长久久的在乌俾城做生意的,他们甚至在乌俾城购置了铺子和宅院,所以,为了拦截我们,就坏了城主的规矩,让城主颁发禁令,这样做特别不值得的。”
“原来是这样。”薛瑞天轻轻点点头,“这城主是个好人,无意中也算是救了你们一命,如果没有这个禁令的话,你们恐怕根本跑不到码头就被堵上了。”…
“是啊,城主的禁令是一方面,不过,还有另外一个他们不会拦截我们的理由。”
“还有一个理由?”薛瑞天很好奇的看着梁洁雀,“是什么?”
“这个我就知道了。”沈忠和轻笑了一声,“胡商也好,倭人也好,他们都有一个短板,那就是不擅长陆战,海上才是他们的天下,才是他们的统治区。我们水师虽然也算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但这都是通过后天艰苦的操练、经过很多次的实践才做到的,但他们……尤其是那些倭人,他们仿佛天生就擅长,有一说一,我们是完全比不了的。”
“确实是。”薛瑞天想了想,“他们在陆战上总好像是缺了口气,而缺的着口气,在海上找回来了。”
“你们说的都对。”梁洁雀看看沈忠和,又看看薛瑞天,笑了笑,“所以,他们必须要等我们上了船,到了海上,远离了他们不擅长的陆路,才会真正的动手。”
“可他们也让你们在海上行驶了差不多十多天的航程,才把你们围堵上的,不是吗?”
“侯爷有所不知,倭寇是没有特别大的船可以从他们的地盘去乌俾城那么远的地方的。”沈忠和轻笑了一声,“他们的船最多就只能走五六天的路,十多天的这种航程,他们是承受不了的,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可以做到这一点。所以,他们每次打劫,都是要在他们自己常住地的附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每次收拾完了他们,才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巢穴,把他们的巢穴给抄个干净。”
“那我们还真是不知道的,原来竟然是这样,狡兔三窟,他们这些倭寇”薛瑞天看看沈昊林和沈茶,两个人微微点了点头,他转过头来看着梁洁雀,“梁姨,当天晚上的事情,您的印象应该还是非常深刻的?可以相信的跟我们说一说吗?”
“当然深刻了,毕竟那天晚上的事情,是我这辈子都不敢想的,完全颠覆了我前二十年对二哥的认知。”梁洁雀朝着沈忠和露出了一抹苦笑,说道,“从没有想过,你二叔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恐怕所有的人,祖父、父亲都没有想过,二叔是这样的人。”
“是啊梁洁雀给自己倒了茶,浅浅的喝了两口,把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面,看看面前的众人,露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小满,你知道发生意外的那天,是个什么日子吗?”
“知道。”沈忠和点点头,看着梁洁雀的目光带着丝丝的不忍,“是梁姨的生辰,没错吧?”
“对梁洁雀看看其他人,“是不是完全想不到?毁掉我后半生的那一天,竟然是我的生辰。这大概就是佛家说的,因果报应,是不是?
“话也不能这么说。”薛瑞天轻轻摆摆手,“其实,应该是拯救您的这一天。”
“哦?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拯救我?怎么个拯救我?”
“在您生辰的这一天,让您看清了你最爱的这个人的真面目,让您及时的悬崖勒马,免得日后被他骗了。这如果是成亲之后,才发现这个人是这样的,您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您说是不是?”39314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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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洁雀没想到会从薛瑞天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一直以来她都是觉得自己命苦,连一起长大的人是个什么样都看不清楚,从来没有想过,这对于自己来说,还是一件好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金菁打了个哈欠,看看梁洁雀,又看看沈忠和,“两位觉得,我说的可对?”
“说的对。”梁洁雀笑了笑,“侯爷和这位小大人说的都对,我自怨自艾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从这个方面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听了两位的话,也算是茅塞顿开,还要谢谢侯爷以及这位小大人,解开了困扰我多年的心结。”
“梁姨客气了,举手之劳,称不上一声谢。人生在世,哪儿有那么的一帆风顺的,哪怕是皇家子弟,哪怕身份尊贵如陛下,也不能事事都如自己的心意,总是要遇见一些沟沟坎坎的,不是吗?难道遇到沟沟坎坎,日子就不过了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天下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被一两件小麻烦束缚住,是不是?”薛瑞天朝着梁洁雀笑了笑,说道,“再说了,这位沈二爷能为了蝇头小利就抛家舍业,于沈家而言,不算是一个好的子弟,对于梁姨来说,也不算是良人,失去就失去了,并没有什么可惜的。”
“我赞同侯爷所言。”沈忠和点点头,“二叔虽然跟我很要好,但是我必须要说,如果他做出了叛国之事,那他的死就是罪有应得了。”他看向梁洁雀,说道,“梁姨,您以为呢?”
“现在想想,应该是这样的。”梁洁雀轻轻点点头,朝着薛瑞天露出了一个感谢的笑容,“一语点醒梦中人,真是要多谢侯爷了。”
薛瑞天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了,转而问道,“那天既然是梁姨生辰,难道沈二爷完全不知道的吗?”
“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的。”梁洁雀冷笑了一声,“不要问我是不是特意选择的那天,是与不是,都在那天发生了,不是吗?他之前还说过,要在我生辰的时候,送我一个惊喜,送我一个特别的生辰礼物,当真是非常的特别。”
“您能详细的说说吗?那天从早到晚发生的事情?”
“那天从早上开始,天气就非常的好,海上风平浪静的,完全不像是以往那样,波涛汹涌的。我还说,大海这是为我庆生呢,难得的好天气。因为我是第一次在海上过生辰,也想过有可能是此生唯一一次在海上过生辰,就想着这一天过得特别一点。主船上的人,从天亮的时候就开始为我的生辰忙碌着,他们还不要我过去帮忙,说我是寿星,哪儿有寿星亲自动手的道理。所以,我就留在我自己的船上,给自己找点乐子,找点新鲜。我之前一直都有一个心愿,是想要在海上钓鱼,所以,特意带了一个可以在海上钓鱼的钓竿,那天早上吃过早饭之后,就坐在甲板上钓鱼。钓了一上午,虽然也没有钓上来什么东西,但还是很开心的。”…
“自己的船上?”沈茶微微一皱眉,“也就是说,你们并不住在同一艘船上?”
“当然,主船上面只有三个房间,义父,大哥和二哥用了,自然就没有我的地方了。出行之前,二哥专门为我购置了一艘船,理由就是我不方便与他们同住。”
“倒是很贴心。”
“我也以为很贴心,还为此沾沾自喜过,可惜,后来的事情证明我眼瞎心盲,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看到大家都很疑惑,梁洁雀轻轻摆摆手,“这个事儿,等一下再说。”她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面上画了起来,说道,“这是主船的位置,靠左侧是我的船,在主船和我的船的两侧,是护卫们的船。几艘船离得都非常的近,一旦某一艘船发生了危险,都可以及时的救援。”薛瑞天和金菁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凑过去看了看梁洁雀画的图,轻轻点了点头,跑过去给沈昊林、沈茶画了一下。
“确
实是,几艘船的距离都不算很远,如果出了什么事儿,都能及时的发现。”沈茶点点头,看着梁洁雀,笑了笑,说道,“您继续说吧!”
“在我钓鱼的过程中,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从主船那边传来了争吵,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让侍女去看。”
“吵起来了?”沈忠和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好奇的看着梁洁雀,说道,“谁和谁吵起来了?”
“大哥和二哥吵起来了,两个人不止是吵起来了,还扭打在了一起。”
“为什么?”
“大哥看到二哥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说二哥背着他们干了不好的事情,要二哥说清楚。二哥说大哥看错了,平白的诬陷他,实在是太过分了之类的。两个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大哥给了二哥一拳头,二哥给了大哥一脚什么的。周围的人都在拉他们两个,让他们不要再打了,说什么肯定不是大哥想的那样,一定是误会了二哥之类的。”
“那祖父呢?祖父说什么了?”
“义父也说,二哥不会做龌龊的事情,一定是大哥的错,要他给二哥道歉。”
“这……”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确实是祖父能说出来的话,他一直都把二叔当宝贝,总觉得我父亲不如二叔,虽然我父亲也很疼爱二叔,但每当祖父拉偏架的时候,心里都不怎么舒服。”他看着梁洁雀,“后来呢?道歉了吗?”
“道歉了,因为二哥拿出了证据,也就是所谓大哥看到的那个东西,证明就是大哥看错了,误会他了。我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二哥提前准备的,但反正大哥看完了之后,就给他道了歉,说是他看走眼了,想错了,不应该误会他什么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反正经过这一下,两个人也算是重归于好了,这一出短暂的闹剧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他们又各自开始为我的生辰忙碌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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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沈忠和微微一皱眉,“我父亲真的看错了吗?”
“小满,看破不说破,你父亲看到什么,并不是他自己决定的,而是你二叔决定的。何况,后来我问过你父亲,他当初第一眼看到的东西是什么,是后来二哥展示的那个么,他说他不确定,因为他也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但直觉告诉他那个东西不对劲。但后来因为义父说,今天是我的生辰,怎么可以大吵大闹,所以,大哥才顺水推舟,向二哥道歉。他本来是计划着,等我的生辰过了之后,悄悄的去二哥的船仓探查,看看他到底背着他们谋划着什么,看看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可没想到,还没等我的生辰过呢,意外就发生了。”
“原来是这样。”沈忠和点点头,“我就说我父亲眼神还行,不至于真的看错了。”
“是啊,后来我们检查了他的船仓,确实发现了他写给那些人的信,还没有发出去,也看到了那些人给他的回信,上面都有那个特殊的标记。”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直到那个时候,我们才真的确信,二哥背叛我们,出卖我们。”她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道,“那天我们航行的速度还是挺快的,因为顺风顺水,或许这是老天也在帮他们,又或者是在帮我们认清二哥这个人,应该是比预计的时间提早了一些到达了他们的包围点。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这些的。虽然晚上我们也是在路上航行的,但速度要比白天慢一点,为了保证安全,再加上那天晚上,他们给我准备了生辰宴,虽然是开在了不同的船上,但我的船和主船并排,大家都坐在甲板上,都在吃同样的食物、喝同样的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情,那我觉得这是我人生中过的最好的一个生辰了。
“饭菜里跟酒里都是没有东西的吗?”
“这个可以确定,是没有的,要不然,我们根本活不到现在。他们的目的也不是让我们死掉,是想要威胁我们,让我们帮他们做事,要是在酒里下了什么东西,那他们的算盘就落空了。”
“你们都已经明确拒绝他们了,他们居然还做梦想让你们帮忙办事?他们……这是不死心啊!”
“因为他们能用的也只是我们,想要得到特别通行证,肯定还是要通过我们的,想要放弃我们,他们一时间也是做不到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除此之外,义父一直都有严令,海上航行期间,除非遇到特别重要的事情,是绝对不可以喝酒,如果要喝酒,也是很柔和的米酒,根本喝不醉的那种。所以,大家也就是意思意思两杯,热闹一阵子,他们跟我说了生辰快乐、送了我生辰礼物之后,就各自回去了。”
“都回去睡觉了?”
“嗯!”梁洁雀点点头,“除了负责值夜的护卫之外,都回自己的船仓休息了。”她看看沈忠和,笑了笑,说道,“我跟你们说的,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动静,并不是瞎说的,是真的。我被外面的动静惊醒,想要出去看,却被侍女和护卫死死的拽住,说主船被人偷袭,船上的护卫因为内应的原因,都被放倒了,我们不可以出去,保命要紧。”…
“他们说的对,梁姨你从来没有经过这个,出去了反而是麻烦,你好好的躲起来,保住了性命,才是第一位的。”沈茶点点头,“后来呢?出去了?”“没有,我根本出不去,他们完全是以死相逼的,我只能躲起来。”梁洁雀苦笑了一声,“你们知道,我这个船仓有一个好处,就是通过右侧的舷窗,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主船上发生的一切,所以,我戳破了舷窗的窗户纸,偷偷看着主船上的变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二哥手握一柄长剑,和那些偷袭的倭人站在了一起,气焰非常的嚣张。”
“怎么知道是倭人的?”
“个字不高,说话叽里呱啦的,完全听不懂,一
看他们那个样子就知道是倭人了。主船的甲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护卫,我当时很慌乱,也没数护卫的人数,就觉得义父和大哥会出问题,很干脆的让我的护卫去救他们。我的护卫们说,义父早就有了安排,就怕会有倭寇来袭,让我不用担心。我知道义父一向都是很有盘算的,所以,也就没有纠结,趴在舷窗边上看着主船上的一切。”
“那个船上除了倭人,还有其他人吗?”
“跟我们见面的其中一个胡商,他跟二哥站在一起,那个样子非常的小人得志,一脸得意的看着被倭人用刀架着脖子的义父和大哥。”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当我戳破舷窗的窗户纸的时候,我看到了大哥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朝着我这边摇了摇头,意思是让我不要轻举妄动,乖乖呆在那里,不可以出来。我明白了大哥的意思,所以,就没敢动地方。”
“他们应该是有自己的计划,对吧?”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没有跟我说过,我也不知道。”梁洁雀无奈的耸耸肩,“我看到的时候,那个胡商正在跟义父和大哥炫耀,沈家也不是无懈可击,还是有人可以为他们所用。他们最亲爱的儿子,最疼爱的弟弟,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弃暗投明,抛开自己顽固不化的家人,站在了最光明一方。”
“他们还真是大言不惭呢!”沈忠和冷笑了一声,“他们怎么就最光明了?他们才是最阴暗的吧?躲在阴沟里,用最恶心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看法,他们觉得自己前途光明,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我们没有必要去纠正他们,就像你二叔觉得跟他们在一起,比我们在一起前途似锦,那么,就尊重他们的选择。”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我真的很意外,我现在居然可以这么平静说出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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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人是会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产生跟以前不一样的想法和见解,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见过了不同的人,经历了不同的事,再看看以前,可能就会有不一样的感悟,对吧?”
“沈大人如此感慨,是不是想到了自己?”金菁朝着沈忠和一挑眉,“沈大人的感悟是……”
“谈不上什么感悟,只是一点感慨,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好像还是白活了。很多的人、很多的事,这么多年依然没有看清楚过,自己以为世事通达,但实际上依然糊里糊涂,浑浑噩噩的。”
“你这是想到了……”梁洁雀看了看沈忠和,笑了笑,说道,“荟娘?”
“是啊,荟娘,现在想想,好像似乎也不怎么认识她,或者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荟娘。”沈忠和朝着梁洁雀一摊手,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对她的了解,都是她告诉我的,她跟我说的,没有客观的人告诉我,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她说她常年在海上生活,我就相信了,她说那是她的长辈,我也相信了。你们阻拦我,我还以为你们看不上她这样的孤女,觉得你们很不近人情,可现在想想,就连二叔这种从小到大一起生活在一起的人,我都不了解,我还能了解什么人呢?”
“沈大人,听着有点心灰意冷的意思了?”
“差不多吧!”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朝着说话的金苗苗苦笑了一声,说道,“我现在都不敢说应该如何评价荟娘这个人了,只能说,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那次意外中死了,还是被什么我不知道、我不认识的人救了。我现在看到的,我现在经历到的,或许只是他们的一种安排,是在他们的算计之中的。我的一切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以达到他们最终的目的。”他看向梁洁雀,“是这个意思,对吧?”
“你说的没错,从头到尾,你都是被算计的那一个,都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的那个。这不是什么对以前的事情有不一样的见解和感悟,而是你终于可以跳出自己的感情,脱离感情对你自己的束缚,可以领眼旁观看清那些人的为人,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
“您说的是。”
“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让你看看你的荟娘到底是人还是鬼。”梁洁雀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说道,“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真的怀疑她没有死。”
“为什么?”沈忠和微微一皱眉,“您好像从始至终都觉得她没有死,她现在依然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在谋划着什么,在等待时机出现在我的面前,对不对?”
“不单单是梁姨,我也觉得她可能没有死。”金苗苗托着下巴,朝着看过来的沈忠和轻轻一挑眉,“沈大人是不了解他们那群人的,我是说青莲教的人,他们命硬着呢,保命的手段层出不穷。每一次你觉得某个人一定会死透了的时候,他居然还能逃出生天。如果荟娘真的是他们其中一员的话,那确实是不那么容易死的。至于等待一个时机出现在你的面前,很有这个可能。”“保命的手段层出不穷?猫有九条命,他们也会像猫一样吗?”沈忠和的脸色不太好看,“要真是那样的话,他们这个组织不铲除是绝对不行的,绝对是我们大夏的心腹大患。还有,那个时机是……”…
“沈大人一心想要的是重回柳帅的麾下,当您重新回去的时候,就是她再次出现的时候。”
“是啊,我一个五城兵马司的小官,在他们看来应该是不堪大用,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如果我能回到柳帅的麾下,对于他们来说,那可是非常重要的。”沈忠和冷笑了一声,“他们的算盘倒是打得很响,可惜,这一次,我是不打算如他们所愿了。”他看看沈昊林、薛瑞天和沈茶,“还是希望各位能尽早的铲除他们,免得他们再算计更多的人。”
“沈大人,您就放心吧,铲除是必须要铲除的,他们算计的也不知是您一个,在座的没有一个不在他们的算计里。但铲除他们是需要时间的,因为他们永远都像是躲藏在阴沟里的老鼠,看到情况不对,就缩起来,让我们找不到他们的踪迹,等到情况有所好转的时候,他们再蹦跶出来。”金苗苗笑了笑,“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在他们的身上体现的是淋漓尽致的。”
“没错,他们就是这种人,他们感知危险的能力特别强,一旦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跑的无影无踪的。”梁洁雀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不要轻易的沾上他们,否则,不死也是要脱层皮的,有的时候,不止是一层,可能是很多层。”她指指自己,“我们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摆脱他们,但付出的代价已经是巨大的,不是吗?”
“您说的没错,我以前可没有深刻的感受到,摆脱一个人或者说一群人,会这么费劲,会这么的不受控制。但现在……尤其是此时此刻,听您说完了这些,已经充分的感受到了这一点。不知道等我们真正摆脱他们,或者真正的铲除掉他们,付出的代价会是什么样的,恐怕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而是用人命来计算的,那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
“是啊,我们以为他们要的是钱,但他们要的是命啊!”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沈忠和苦笑了一声,朝着其他的人露出一个很抱歉的笑容,然后看着梁洁雀,问道,“不说这个令人心疼的话题了,当天您醒过来的时候,其实是双方对峙的开始,是不是?”
“没错,我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时候,应该就是胡商带着倭人在你二叔的里应外合之下,刚刚潜入主船,被船上的护卫发现,从而与他们发生激烈的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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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叔……”沈忠和都被气笑了,“真的是不知死活,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之前一直都有联系,你二叔把我们的主船的位置用点燃烟花的方式告诉对方,对方在约定好的时间将我们包围。”
“等等……”沈忠和朝着梁洁雀摆摆手,“点燃烟花的方式?您的生辰烟花?”
“对梁洁雀朝着他笑了笑,“之前不是大家一起吃的晚饭吗?然后你二叔就提议说,难得在海上过一次生辰,不如痛痛快快的放个烟花吧。这些烟花还是他从乌俾城的番商手里买到的,花样要被我们大夏的烟花要多得多,听说特别的好看。”
“听上去确实是很不错啊,这就是他之前要从您的生辰礼物?”
“是的,这就是他要送我的生辰礼物。”梁洁雀看看沈忠和,笑了笑,“我当时根本就没有别的想法,除了感动就是感动,在想着自己最爱的人为了自己准备生辰礼物,跑遍了整个乌俾城,心里甭提多开心了。”她苦笑了一声,“那个时候有多感动,后来就有多懊恼,就有多悔恨。”
“这是二叔的错,跟您没有关系。”
“我知道的,但是我一意孤行想要放烟花的,义父和你父亲都不太乐意。”
“不乐意?”金苗苗很不解,“老爷子为什么不乐意?不会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那就不知道了。”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可那天是我的生辰,他们觉得不能扫兴,所以,虽然很不乐意,但还是同意了。二哥买的烟花非常多,但因为我们在不同的船上,所以,不太方便,就全部在主船的甲板上放了。但我不得不承认,番商的烟花做的确实是好看的,有很多的图案都是我以前不曾见过的,颜色很鲜艳,非常的漂亮。这场烟花盛宴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以主船为中心的这个范围内,空气里飘着浓浓的烟花味儿,甚至整晚都没有消散。”
“哪怕那些人找不到准确的位置,就是闻着硫磺的味道,都能摸到那里去,是不是?”
“没错。”梁洁雀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他们确定了主船的位置之后,等到入夜了,所有的人睡的最熟,值夜的人精神最萎靡不振的时候,在二哥的接应下,悄悄的潜入了主船。可能因为义父和大哥提前做好了准备,一直都有所防备,也许是因为他们潜入的时候,不小心的弄出了一些动静,惊醒了值夜的护卫,双方这才发生了激烈的争斗。”
“也许这两种可能都有,是不是?”
“也许吧梁洁雀看看沈忠和,轻笑了一下,“那天白天的时候,非常晴空万里,可入了夜却不知道为什么,天黑的要命,不点灯根本什么都不看不见。他们悄悄潜入进来,肯定是不会点任何灯、点火折子的,一定会摸着黑来的。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也不是不可能的。”…
“没错。”沈忠和点点头,“后来呢?结果应该不用说,这场争斗是我们输了,对吧?”
“确实是我们输了。”梁洁雀一摊手,“因为主船的护卫人数并不是很多,战力嘛,看跟谁比,要跟普通水匪相比,那还是强的,但要是跟倭寇比,就没有那么强了。”
“这倒是,家里护卫的身手我也是见识过的,他们五个一组都打不过我,何况是倭寇。”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就显得有些寡不敌众,在双方交手的这个过程中,护卫们一直都是出于下风的,被那些倭寇压着打的。至于胡商率领的倭人,实力确实是非常强,可是那一次好像并没有尽全力,十成的实力只用了一两成,全程都是收着打的。”
“收着打的?”沈忠和微微一皱眉,“为什么?要活口?”
“当然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就是特别通行证,自然是要留活口。虽然勾
结了你二叔,用了这样的法子来胁迫人,可终归是没有伤人性命,还可以有回转的余地。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们想的就是,万一以后大家还能一起共事,再次见面的时候,不至于那么的尴尬。”
“倭人的脑子能想到这一点?他们怕是连大夏的话都听不明白、也不会说吧?”
“肯定不是他们,应该是雇佣他们的人,胡商背后的那个人,来之前已经提点过他们,不许让他们下狠手,只是稍微教训教训而已。所以,那些护卫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并没有其他的问题。而且那些伤也不是很重,因为没有伤到根本和筋骨,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好了。而当下,他们确实只能倒在甲板上动也不能动,不能阻止那些侵入者的行动罢了。”
“那还真的是要谢谢他们手下留情,留了护卫们的一条命,要不然,他们的罪孽可就更深重了。当然,人家应该也不把这个当回事,是吧?”看到梁洁雀点头,沈忠和冷笑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就是因为护卫受伤,所以祖父和父亲才被他们控制住了?那他们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他们只是被控制住,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我刚才说了,胡商和他背后的主人,要的是彼此之间继续合作,他们连护卫都不愿意伤,何况是本家儿呢,对吧?”
“那还好。”沈忠和点点头,“我其实担心的并不是他们,而是他们雇用来的倭人,那些人手底下没个轻重的。那些倭人向来都是里外不一的,表面上或许答应了,没准儿心里根本就不那么想。他们这一次,倒是心里还有点数,下手还知道要有个轻重。”“等一下。”金菁打断了梁洁雀的话,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不好意思,梁姨,我有一个疑问,你们不是还有一个护卫船?主船都被人控制了,那艘护卫船又去哪儿了?船上的护卫都睡死了吗?”…
“金大人说的对,护卫船和船上的人呢?”沈忠和微微一皱眉,“他们都不见了吗?主船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不知道来救援吗?”
“是啊,请过来的那些护卫呢?不会是遇到危险,自己就跑了吧?”
“怎么可能?”梁洁雀听到金菁和沈酒的话,有些哭笑不得,“那些护卫其实都是自己家的,没有道理抛弃主家儿自己跑的,不是吗?只是护卫船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离主船和我的船都很远,从我的舷窗看出去,基本上只能看到一个影子。至于船上的护卫,我甚至连影子都没有看到,完全不知道去哪儿了,所以,我才会很担心,才想着要自己的护卫去救义父和大哥。但是后来他们双方谈崩了,胡商要对义父和大哥下手的时候,那些护卫就突然出现了。”
“突然出现?”沈忠和微微一愣,“是祖父安排好了吗?”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梁洁雀轻轻摇摇头,“现在想想,二哥白天那会儿的反常,恐怕不单单是大哥发现了,义父应该也发现了。等到他们两个的争执暂时告一段落,大哥可能会去找义父商量,觉得还是二哥有些问题,想要讨论出一个对策来。你们可能没有长时间的在海上航行过,这种航程最怕的就是人心不齐,万一有人存了不好的心思,或者存了二心,那就是致命的、毁灭性的打击。”
“梁姨说的不错。”沈忠和轻轻点点头,“如果出现了二心之人,那就要停下来了,直到找到这个人,否则不能继续前行。”
“没错。”梁洁雀苦笑了一声,”他们应该也是有所顾虑,所以重新做了一些安排。又或者他们也有预感,那天晚上会发生一些意外,可会不会发生,什么时候发生,他们应该是不知道的。只是……“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个事情发生之后,直到现在,我都没有问过他们,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二哥也已经不在了
,也为了他的愚蠢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再去问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如果纠缠不清,反而还会勾起大家不好的回忆。那个时候,我们本身的关系就不是很好,也没有必要再雪上加霜了。”
“梁姨说的对,纠结这个,其实是最没用的。。”金菁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事情过后再去问,那就是在戳大家共同的伤疤,让大家再次面对那些不堪的过往。”
“金大人说的对,我就是这样想的,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是啊金菁长长地叹了口气,“您继续说。”
“好。”梁洁雀朝着金菁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我带着自己的侍女戳破舷窗窗户纸的时候,主船上的争斗还在进行中,但已经进入了尾声,护卫们一败涂地,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了甲板上,整个甲板……不,整个主船上就是一片的狼藉。”…
“他们真的是……”沈忠和无奈的摇摇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是啊,一个能打的、能力挽狂澜的都没有。所以,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主船的控制权落在了倭寇的手里。那些倭寇,我该怎么说呢?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也没有见过什么真正的战争,可我一看就知道,这些人身经百战,跟普通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浓浓的杀气,眼神里都透着凶狠的光芒,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以前我也听义父、大哥和二哥说过,海上最凶狠的并不是那些未知的海浪,也不是那些海匪,而是这些神出鬼没的倭寇。”
“他们以前遇到过?”
“基本上没有,遇到最多的就是一般的水匪,有的时候,还能遇到这些倭人帮个忙,把水匪给打跑了。”
“啊?他们还有这样的良心?不可能的吧?”
“金大人,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们确实是有过这种做法的,但对象一般来说都是渔船。”沈忠和笑了笑,“我们在巡逻的过程中,也不止一次的看到过类似倭人帮着渔船把水匪、海寇给打跑了的情况。”
“为什么会这样?”金菁很不解的看看沈忠和,又看看梁洁雀,“他们不是一直都打劫渔船或者商船的吗?怎么还能帮忙打别人?他们把水匪或者海口给打跑了,是自己接下来要把这个商船或者渔船给抢了吗?这是不是就是俗称的……截胡?”
“什么截胡啊?”沈忠和忍不住笑了一下,“金大人,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倭寇不是什么人都抢的。”
“对,小满说的没错,他们不是什么人都抢的。在海上呢,就是劫匪也要分三六九等的,倭寇应该是地位最高的那一个,他们只打劫商船,那些小商船他们还看不上,都是西域的大船,还有大夏出海的那些大船,那上面有很多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成气候的海寇位列倭寇之下,他们的目标,除了那些大商船,还有一些中等的商船,至于其他的,也不再他们打劫的范围之内。剩下的呢,就是那些水匪和被水师打散了的海寇,一般来说,他们打不过水师,也打不过成气候的海寇和倭人,所以,他们的实力不强,没能力去打劫那些大商船、中等规模的商船,就只能抢那些零零散散的小商人的船,还有就是我们这些渔船了。但是吧,只要附近有大海寇和倭人的踪迹出现,他们嗖的一下就跑了,因为他们知道,那些家伙看到他们的行为肯定会过来干预的。蛋这个规矩是怎么形成的,我们也不知道。每次那些倭人或者大海寇帮了我们,我们都会给他们一些报酬,有的时候是刚打捞上来的鱼,有的时候就是处理好的鱼干。他们有的时候会要,也会给渔民一些东西,当作交换,蛋有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要,打跑了那些水匪和小海寇,他们就扬长而去了。”39314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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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们虽然是劫匪,是海寇,可还是挺有爱心的,对不对?还知道维护海面上的太平,真是难以置信啊薛瑞天摸摸下巴,看了看同样一脸怀疑的金菁,转头看向沈忠和,说道,“沈大人,实话实说,本侯爷不太相信。”
“侯爷,如果不是下官亲眼所见,下官也不敢相信的。况且,这样的场面,下官见过也不是一两次。后来,下官俘虏了几个大海寇的头目,也问过他们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们的回答还挺让下官惊讶的。”
“哦?”薛瑞天一挑眉,“说来听听,本侯爷被你勾起了兴趣,还是挺好奇的。”
“好,那就暂时先偏个题。”沈忠和喝了两口茶,朝着看过来的众人,笑了笑,解释道,“下官说,为什么身为海寇,还要维护海面上的秩序,为什么还要帮过路的渔船和小商船,那几个头目说,为的就是以后可以长长久久的在海面上打劫大商船和那些番邦来朝贡的船。”
“长长久久?也就是说,他们是担心这片海域的恶名传扬出去的话,渔船、商船什么的都会绕路走,他们以后就没有这种无本生意可做了,对不对?”
“侯爷英明,他们就是这个意思。”沈忠和狠狠的点了点头,“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没有那么些弯弯绕绕的,一方面是为了维持这片海域的名声,另外一方面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告诉那些不长眼睛的小海寇、小水匪,谁才是这一片海域的老大。同样,也告诉他们,这片海域上的渔船、小商船都是他们罩着的,招子放亮一点,不要什么都抢。”
“这种想法倒是很稀奇啊,可也不算头一次听说,以前也知道一些。”沈茶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其实,有点像那些落草为寇的山大王,他们也不是什么马队、商队都抢的,除了官府的马队,他们不敢动,还有一些小商队,他们也不会抢,说是这些都是努力生活的人,都过的不富裕上,穷苦人何必为难穷苦人,是吧?”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不是巧了嘛,大将军,海寇的头目也说过同样的话,看来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们说,如果一味的什么船都抢,什么东西都抢,是不利于他们长时间的、持续这种活动的。而且,他们跟那些占山为王的马匪、山匪不一样的,人家还有个固定的地方,抢来的东西还地方放,他们连固定的地方都没有,今天抢了西家的船,堆满了船仓,还没等出手呢,又抢了东家的船,等他们想要把手里的脏物出手的时候,同行又来抢他们的,他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种情况……”薛瑞天微微一皱眉,“不多吧?”
“海上跟陆地上其实没什么区别,这种情况还是挺常见的。而且海上也是有派别的,那些实力不济的小海寇自己撑不起一摊子事儿,就会依附于大的海寇,或者能说一点倭人的话的,还可以去跟倭人凑一块待两天,慢慢的就形成了很多不同的海寇,彼此认识、彼此竞争,你抢了我,我抢了你,有的时候,海面上也是热闹的很呢…
“听上去还挺有意思的?”沈酒打了个哈欠,“这么一来,似乎跟江湖门派有点像。”
“确实是这样的。”
“那些大海寇就好像是江湖上的大门派,有自己的拥趸,有自己的地盘,然后这些人凑在一起商量出一个海上规矩,比如什么样的船不能抢,什么样的人不能动,如果有人坏了这个规矩,就要被逐出去,或者把他打服了为止,是这个意思吧?如果有人不服,不像遵循这个规矩,也可以自己出去单干,没错吧?”看到沈忠和点头,沈酒伸了一个懒腰,“有点意思,他们抢劫倒是抢出门道了。”
“小将军说的是,下官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是很惊讶的,没想到这群人也知道什么叫做舍得。”沈忠和轻笑了一声,看了看左右,说
道,“你们知道海寇和倭寇的来历吗?”
“海寇不是很清楚,跟他们没怎么打过交道,但这个倭寇还是知道一些的。”薛瑞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容,“倭寇不就是那些倭人吗?他们自己家里的仗打完了,穷的吃不上、穿不上的,那些所谓主人家的护卫就跑出来当劫匪,抢到的东西给他们的主人上贡,是不是?靠海边的倭人就假扮成海寇,白天装好人,晚上当土匪。而那些生活在陆路上的倭人,就想方设法的去别的地方抢东西。”
“侯爷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是这样的,毕竟那些生活在倭岛上的普通人,也没有这个能力做这个事儿的。所以,他们的活动时间都比较不固定,是间歇性的,如果他们岛上有内乱,比如那个镇上的大王跟另外一个大王又打起来了,他们肯定就没空跑出来抢劫商船,等到架打完了,清点一下家底儿,赢了的那方肯定是有吃有喝的,但输了的那方,没吃没喝的,只能跑出来当劫匪。”
“说真的,他们那个小破岛,也能有好几个大王什么的,听上去怪可笑的哈影五抱着胳膊,靠在大帐的门口,“而且,据说大王最多的时候,十个人里面有一个大王。”
“差不多。”沈忠和点点头,“他们这些人,说是什么勇士、武士的,其实跟我们的普通百姓也没什么区别,靠海的这些,出身也都是普通的渔民,实在是因为他们岛上的情况太复杂了,只能找个大王供奉,起码可以保自己和自己家人的平安。但供奉大王是需要上贡的,他们什么都不会,就只能跑出来打劫了。”
“虽然他们有自己的苦衷,可也不值得同情。”薛瑞天看了沈忠和一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侯爷教训的是,下官记住了。”
“海寇嗯?海寇你可了解一些?”
“下官了解更多的还是海寇,一部分是那些穷凶极恶的逃犯,另外一部分其实就是靠海的渔民出身,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已流落到了海上,他们生活不下去了,就只能落草为寇。”…
“逃犯这个我知道,大多都是犯了死罪,害怕被官府抓住丢了性命,他们本身就背负着命案,所以也不在乎打劫什么样的船,为了活命,他们什么都做,是不是?”金菁笑了笑,“这些人,抓住就是一个死,所以,早死晚死没有什么区别的,他们要的就是一时间的享乐罢了。这些人应该就是那些不成气候的水匪、海寇是不是?被那些大海寇追着打的,没错吧?”
“对沈忠和点点头,“他们要躲的,不只是我们的水师,还要躲开那些势力庞大的大海寇,虽然他们很凶,但是那些拥有很多艘大船,拥有很多人的大海寇,也不是吃素的。说起来,这就是一条瘦弱强食的链条,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说的倒也是。”薛瑞天点点头,“除了这些呢?那些成气候的大海寇呢?”
“有很久很久以前的渔民,不得已落草为寇的,还有……”沈忠和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前朝的某些贵族,跟我们家一样,他们是被末帝迫害,跑到海上来了。可是他们没有我们那么好的命,能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他们只能四处游荡。逃命的时候带出来的家底儿被折腾没了,最终只能开启了抢劫之路,因为他们是贵族,那点心气儿、骨气还是在的,所以,抢劫也是有些原则的。他们知道什么船可以抢,什么船不可以,也是有选择的。就是因为他们有这样的规矩,才会吸引了很多生活不下去的人跟着他们一起,后来他们在海上的势力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了规模。”“海患一直都是我大夏海域最大的危险,但从来没有人说过,海寇里面还有这样的人存在。”沈昊林想了想,“沈大人,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国公爷在上,下官不敢欺瞒国公爷。”
“好,你
的话若属实,本国公会呈报圣上,看看是否可以招安。”
“国公爷没用的,他们自由自在惯了,根本不可能被招安。”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柳帅也不是没想过这个,但他们对任何朝廷都不信任,说了好多次,大夏跟前朝不一样,但……”他轻轻摇摇头,“他们说宁可战死,也绝对不会受朝廷招安的。”
“为什么?”沈茶有些不解,“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确实是有的。”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几个规模大的海寇,祖上都是被末帝坑过的,都是西京城曾经的望族、贵族,有的人家被坑的,家中就只剩下女眷了,这些女眷费劲千辛万苦,从京城跑到南境,再跑到海上,也确实是不容易。我们抓过几个海寇的头目,说起前朝、说起朝堂,都带着不信任,他们说过,宁可死了,也不可能接受朝堂招安的。”
“你们没说过,现在的大夏跟前朝早就不一样了吗?”…
“说过,甚至告诉过他们,只要受了招安,他们就不会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了,他们可以安安稳稳的在陆地上生活,可以双脚踏踏实实的踩在陆地上,不用做那无根的浮萍。可是他们依然不同意,说不用劝了,他们对朝廷早就已经失去了信心,无论是前朝,还是大夏,他们都不相信。”
“看起来,末帝当年造了不少的孽啊,弄得一百年后,这些人也不肯相信朝廷。”沈茶轻轻摇摇头,“这个情况,我们还是会告诉陛下的,看陛下想要怎么处置他们。但倭寇是一定要剿灭的,还是侯爷刚才的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有把他们除了,我们才会安心。”
“是沈忠和很正色的点点头,“但关于这些海寇,下官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沈茶看着沈忠和,“你是想让他们维持现在的状况,让他们依然维持着海面上的平静和秩序,是这个意思?”
“是沈忠和点点头,“下官这样说是有理由的。”
“有什么理由?说吧。”沈昊林看了看沈忠和,“如果你的理由可以站得住脚,本国公替你上报,并为你争取陛下的同意。”
“多谢国公爷沈忠和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跪倒在地,说道,“下官以为,海面上现在能维持现在的这个平静,这些海寇的自治是起到一部分的作用的。他们不是无端抢劫的海寇,他们也会为了维护海面上的秩序,将那些无序的水匪、海寇铲除,他们自己内部的争斗能起到的作用,远比我们水师要强得多,他们知道各自的据点,也知道彼此的弱点,以最小的付出得到最大的回报。”
“说的有道理。”沈茶点点头,“就这一个?”
“国公爷、侯爷、大将军,这只是其一。”沈忠和伸出两根手指,“还有第二点。”
“说来听听,第二点是什么?”
“第二点就是,如果铲除了这些大海寇,那么,他们之间的内斗就没有了,势必那些小鱼小虾就会冒出来称王称霸,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让他们自己去争、去斗,总好过他们闲来无事,找我们的麻烦,是不是?”
“说的有道理。”沈茶点点头,看看沈昊林,后者对她微微颔首,她笑了笑,转头看着沈忠,“沈大人还有别的理由吗?”
“目前没有了,下官愚钝,一时间只能想到这些。”
“那就请起吧,沈大人的观点,我们会如实转告陛下,若陛下需要详细的内情,恐怕要召沈大人入宫详谈,到时候,还需要沈大人详细说明。”
“多谢国公爷,多谢侯爷,多谢大将军。”
“沈大人不必谢我们,我们不过就是同意你的观点,帮你传个话。”薛瑞天看了看沈昊林,又看了看沈茶,“但御前奏对的结果如何,还
要看你自己了。”
“是39314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