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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答应?”薛瑞天很好奇的看着沈忠和,“为什么?对你有什么不满?”
“不是,她不是对我有不满,是觉得会对不起二娘。”沈忠和叹了口气,“她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姑娘。”
“你跟她说了你和二娘有婚约的事情?”
“是啊,早就已经提出来了,但好几次都不答应,最后说想要见见二娘,二娘也知道她的存在,同样也想要见见她,所以,两个人就一拍即合,找了个时间见了一面,不,准确来说,后来还见了很多面,当然,都是背着我的,她们不说,我是压根都不知道的。”
“你都不知道?”
“对啊,我想着两个人可能更说的来,也想着二娘能劝劝荟娘跟我成亲。”沈忠和看了一眼满脸都写着不赞同的沈茶,“大将军的这个表情,我曾经在梁姨脸上也见过,在荟娘的脸上也见过。”
“你要跟荟娘成亲,和二娘退婚的事情,跟她们两位商量倒是合情合理的,为什么还会跟梁洁雀说?”
“因为她一直都是支持我做任何事情的,除了去从军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是支持的。”
“退婚的事情,难道也支持?”
“怎么说呢?一开始是不支持的,但是我跟她说,我跟二娘一起长大,早把对方当成是对方的家人,但家人就是家人,是不能成为相亲相爱的夫妻的,我们彼此也不希望成为对方的相公或者妻子,我也好、二娘也好,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人、选择跟自己喜欢的人成为一家人的资格的。”
“话说的没错,梁洁雀也赞同你的这个说法?”
“对,她说我们很有勇气,能把心里所想的话都说出来,为自己争取一些机会,比她勇敢多。”沈忠和看看众人的表情,轻轻一挑眉,“我跟各位一样,对梁姨的这句话很疑惑,本来想要追问的,但当时并没有这个机会,她说她会帮我,但我祖父或者父亲能不能答应,那就不能保证了。”
“她去说了?”
“嗯,提过好几次,希望他们可以成全我、成全二娘,毕竟强扭的话是不甜的。她说,两个人成婚并不是单纯的两个人成婚,是两个家族在结亲,是一种善缘。可如果结亲最终成为了一对互相看不顺眼的怨侣,导致两家人不睦、甚至是反目成仇,那这门亲事不要也罢。”
“虽然这个梁洁雀做出来的事情挺无耻的,但说出来的话倒是十分在理,可以看得出来,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金菁叹了口气,“我现在越来越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么理智、明理的人坠入深渊,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说的没错。”沈茶想了想,“那个时候,她对你是不是还没有这么仇恨,非要你去死,是不是?”“对啊!”沈忠和给自己倒了茶,喝了两口说道,“这个时候,甚至是我调入京里之前,都没有这样。虽然我调入西京城之后,她慢慢开始对我很冷淡,但因为京城事务繁杂,我也没有特别的放在心上。况且,那个时候,还要找二娘和小宝,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琢磨她。现在想想,恐怕就是那个时候,她才对我动了杀机。”…
“恐怕比这个更早,因为那个时候,她手下已经有人追随了。”沈茶看向沈忠和,“荟娘、周二娘带着小宝上京的时候,路上遇到山匪袭击,才导致荟娘过世,二娘和小宝不知所踪,对不对?”
“对!”沈忠和点点头,“当时也只有梁姨带着几个满身都是伤的护卫回了京,问他们也说是路上遭遇袭击,二夫人不幸过世了,大夫人带着小公子生死不知。”
“你当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啊!”沈忠和轻轻摇摇头,“我若是当时有所察觉,也不会容梁姨在我身边这么久。”
“这倒是。
”沈茶点点头,“继续刚才咱们的话题,梁洁雀并没有劝动周家,也没有劝动你的祖父和父亲,是不是?所以,你才最终还是跟周二娘成了亲。”
“这其中没有那么简单的。”沈忠和轻轻摆摆手,说道,“梁姨当时并不知晓我为了迎娶荟娘才会跟二娘退婚的,她劝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再加上我祖父的身体那段时间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希望能尽早看到我和二娘成亲,所以,更不可能答应。到了最后,梁姨为了不让我祖父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人世,劝我还是不要跟我祖父对着干,不要让自己后悔才是。”
“说的有道理。”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当初一味的坚持自己,坚决要退婚,你现在想起来的话,一定会后悔,你会觉得你祖父的死是跟你有关的,甚至是因为你的不懂事才气死他的。每当你想起来的时候,你都会后悔,哪怕你是真的娶了荟娘为妻子,你们也不会过的很好,因为有这么一个芥蒂或者心结在哪儿,早晚都是会爆发的。”
“是的。”沈忠和看着金苗苗,轻轻点了点头,“二娘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所以,当时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荟娘看出了我的恶为难,所以,她跟我说,一定要跟二娘成亲,她已经没有家人了,也不能让我失去自己的家人。”他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后来,她和二娘见了好几次,才定下了后来的那个计划。”
“她们定的那个计划?”
“嗯!”沈忠和看看大家,自嘲的笑了笑,“是不是不敢相信?两个女孩竟然策划了这个?”
“是不太敢相信。”薛瑞天点点头,“两个女孩真的是为了你付出很多,虽然二娘不想做你的夫人,但还是为了你,做了这个夫人,同时也成全了你和荟娘,新婚之夜是你们两位一起过的。”
“是的!”沈忠和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这一生最最最对不起、还有最最最感谢的两个人,就是二娘娘和荟娘,如果不是她们两个,可能我早就被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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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虽然我接下来提出的这个要求,听着有点过分,但我还是想问问你,周二娘和荟娘之间见面、聊天,你是否都知道、都清楚?她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是不是了若指掌?”
“你这是……”沈忠和想了想,看向提问的金菁,“怀疑她们两个?”
“不是怀疑她们两个,而是怀疑那个荟娘,我甚至现在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金菁冷笑了一声,“她并没有在那次袭击中死去,而是假死,换了一个身份,就躲在你的身边。”
“这位大人,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说实话,不止是我兄长,我也有这个想法。”金苗苗看看其他的人,“你们觉得呢?”
“荟娘的身份存疑。”沈茶点点头,赞同金菁和金苗苗的说法,她看向沈忠和,“之前沈大人说过了,荟娘和她的家人一直都是以船为家的,那么她又是用了多长时间才适应在平稳的陆地上生活的?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不知道沈大人是否注意过。还有,虽然沈大人把救人的事情草草带过,但是二娘之前跟我们说过,在这场海战之中,沈大人是受了很重的伤,荟娘感念你的救命之恩,所以一直在你养伤这段时间照顾你,你们两个人才日久生情的。但二娘的说法跟你的说法完全不相同,我们没有办法判断你们二人到底是谁在说真的。”她轻轻一挑眉,笑道,“沈大人,到了现在,还要为荟娘遮掩吗?”
沈忠和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也不是为了她遮掩,虽然我也曾经怀疑过她的身份和来历,但是人已经没了,追究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对吧?”
“怎么会没有意义?”沈酒托着下巴,伸出一根手指,“你说她已经故去了,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是不是真的见过荟娘的尸体呢?没有,对不对?”
“对,他们说,遇到袭击之后,马车就翻了,荟娘掉下了悬崖,但那些山匪穷凶极恶,他们也没有办法去悬崖轻叹了口气,“事后,我也去了事发之地,也派人去悬崖
“你看,就是这样的吧?”沈酒一摊手,耸耸肩,“生死不知,你们又是怎么能判断她已经死了呢:?万一她现在还活着,就在你的身边,你说是不是特别的吓人?”
沈忠和看了看他,轻轻点点头,又看向旁边的沈茶,没有说话,只是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嘛?”
“也不是。”沈忠和想了想说道,“你们这个说法,我之前也不是没想过,我曾经也想过,她可能没死,但怎么都找都找不到,后来还是放弃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一直都觉得荟娘虽然有点问题,但也不至于害我,毕竟……”
“毕竟什么?”
“没有必要用自己来以身犯险,是不是?”沈忠和一摊手,“他们遇到倭寇不可能是计划好的,我确实是怀疑过她的身份,也问过倭寇的首领,他们的意思就是,无论是谁经过,都会被他们抢劫的。”
“也就是目标随机的,对不对?”薛瑞天点点头,“这个倒是可以理解的,倭寇的袭击是不可计划的,但之后的一切都可以计划,不是吗?”
“侯爷的意思是……”
“没有什么意思,我是在想,如果他们没有遇到倭寇袭击,也可能制造出一个被袭击的假象。”
“为什么?”
“钓鱼!”沈昊林端起茶杯,看着沈忠和,“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其实,荟娘要的,不一定是你的照顾,也可以是别人的照顾,只不过,恰好碰到你了而已。”
“你们这样说是确定她有问题吗?”
“沈大人,恕我直言,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说荟娘家世清白、干干净净,恐怕已经没有人相信了。”沈茶轻轻敲了敲桌子,从旁边红叶的桌上给沈酒拿了几个小零食放在他的面前,“恐怕沈大人自己心里也是有很多的疑问吧?我们刚才说过了,梁洁雀的变化是从你离开南境军开始的,其实,仔细想想,她不是对你不满,也不是要灭你的口,而是针对荟娘和荟娘的孩子。”
“为什么会这样说?”
“沈大人,你可以仔细回想一下,你、梁洁雀、周二娘三人之间原本关系是好的,但这个荟娘出现之后,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甚至是你如己出的梁洁雀,想要谋杀你,想要整个沈家陪葬,你不觉得这里面是很有问题的吗?
“没错,所谓血债血偿,应该不是针对你的,估计是她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知道荟娘的来历,不希望她在你的身边,才说出那样的话。”沈昊林看了看沈忠和,“你说她醉酒?以前还在南境的时候,她经常喝酒吗?经常喝醉吗?”
“这也是我觉得很困惑的事情,她只有来到西京城之后才会喝醉,之前在家里的时候,根本没有醉过。”沈忠和停了好半天,才慢慢的说道,“我父亲曾经说过,家里酒量最好的,就是梁姨,千杯不倒,面色不改,如果她能喝醉,就是一个奇迹了。”
“由此可以判断,她应该是故意装醉的,想要借着酒劲儿提醒你,这个荟娘并不是好人。”
沈忠和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桌子,看他的表情变化,大家知道他这么多年想要躲避的事实,终究还是要面对的。这不仅仅是时间的问题,还是感情的问题。
“好吧!”沈忠和点点头,“我承认你们说的都对,你们说的这些怀疑,我也曾经想过,但没有任何的证据,所以,我……”
“沈大人,没有关系的,我们可以慢慢找证据,甚至可以循着这些线索,慢慢找到荟娘所在,当然,前提是她确实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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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沈大人已经想通了,那么,还请沈大人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大将军之前的问题?”
“对!”沈茶轻轻敲敲桌子,“抛开之前说的一切,我们现在从你救下荟娘开始盘,这一刻之后的才是最重要的。而这个开始就很有问题,你跟周二娘的说法不太相同,二娘说在那场大战里面,你受到了重伤,是荟娘日夜不眠的照顾你,而你说是你照顾荟娘,这两种说法可是截然不同的。沈大人,对此,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大将军,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就是一件事情两种不同的表述而已。”沈忠和笑了笑,说道,“我受伤确实是事实,不说非常严重,但也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在得知我受伤的消息之后,二娘确实是跑到军营来看了我,她看到我的时候,噼里啪啦的掉眼泪,因为她觉得我的伤势很重,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好像我马上就要死了似的。”
“她是因为没见过?”
“是啊!”沈忠和有些哭笑不得,“她觉得严重的不得了,甚至觉得,我不应该从军的,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把命给丢了。”看到沈茶点头,他又继续说道,“后来,她来了大营几次,发现我的情况有所好转之后,才松了口气,这才跟家里说,我受伤了,但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她去大营的那几次,有没有碰到过荟娘?”
“这个可以确定的是没有。”沈忠和很坚定的说道,“柳帅治军一向是非常严格的,如果不是我受伤了,连二娘都不可在军营里自由的走动的。更不要说那些被我们救下来的人,他们是被安排好了,有专门的人负责照顾,有专门的郎中照看的,根本用不上我们的。只不过,当初我答应了荟娘的长辈,要多多看顾她,照看她,才去安置的地方比较勤一点。”
“所以,日久生情是真的,对吗?”
“对,日久生情其实是真的,这个我没有胡说,但日夜照顾什么的,其实就是子虚乌有,并不存在这个事实的。”沈忠和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男女有别,怎么可能日夜照顾?这要是真的,如果被有心人传出去了,那姑娘的名声可就坏了。”
“名声坏了?那二娘说的又是怎么回事?”沈茶微微一皱眉,“她说谎?”
“也不是,这个是我跟二娘透露了一点意思,并没有说的那么的直白。”
“那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有我自己的私心,我喜欢荟娘,既然两情相悦,那就要在一起。所以,想要通过二娘,让她跟家里透露一点消息。”沈忠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让他们知道,我遇到了喜欢的人,想要跟这个人共度一生,希望他们能同意退婚。”
“是这样的吗?”沈茶想了想,“你是想要二娘跟家里说,你跟荟娘两个日夜相处,已经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只能非她不娶了,是不是?”…
“对!”沈忠和苦笑了一声,“我当时就是这个意思,但好像没有一点儿用,机关算尽也没如愿以偿。不止如此,他们……我是说家里的人,在知道我身边出现了陌生的女孩之后,就更加变本加厉的催我成亲,坚决不同意退婚。”
“他们不在乎你们日夜相对?”
“完全不在乎,别说是一个荟娘了,就是十个八个的,也不会动摇的。”
“这是你家里人亲口说的?”
“梁姨亲自来了军营,跟我说了这个话,说是我祖父的意思,希望我不要用这种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二娘的祖父,也让二娘带话给我,警告我不要一意孤行,不要因为我毁了两家的情谊。”沈忠和一摊手,“其实,这世上的长辈,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一代一代皆是如此。他们不敢去军营闹,害怕被抓起来,所以,只是逼迫二娘来威胁我。”
“你妥协了。”
“我很想抗争啊,但小胳膊怎么能扭的动大腿呢?他们会用血脉、亲缘来威胁、强迫,甚至还会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筹码,他们会警告小辈,不要耍心眼、耍手段,但他们自己惯会用这些的。”
“这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这跟百年的媳妇熬成婆是一样的,他们好不容易从小辈熬成了长辈,好不容易可以耍手段了,怎么可能放过呢?”金苗苗一挑眉,笑道,“对不对?”
“这位大人说的很对,就是这么个理儿。”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怕你们这些小孩笑话我,那个时候,我几乎要崩溃了,真的很想要冲着他们大喊,我不是他们的傀儡,二娘也不是可以任由他们摆布的,我们的姻缘不是他们还人情用的工具,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是有自己的感情,是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的,我们知道什么东西、什么人是我们想要的,我们是有脑子的!”
“但是你没喊出来。”
“是,我退缩了,因为那个时候,祖父的身体非常不好,年轻的时候,出海很频繁,受了伤也没有好好的休养,所以,落下了很多的病根儿。这些旧病接二连三的复发了,祖父年纪大了,根本就承受不了,眼见着他一天天的衰弱,眼见着一天比一天瘦,清醒的时候变得越来越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甚至就连军营里面最好的郎中都已经警告我们了,要开始准备后事了,我祖父没有几天了。”
“这样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受到刺激,是不是?”
“对。”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刺激祖父、伤祖父心的话,我可是一点儿也说不出口。虽然自己心里很难受,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认命了。”
“你要是说出口,现在就该万分的后悔了,那可使做什么都没有办法弥补的了。”
“是啊,就像之前说的,如果真的不顾一切的去迎娶了荟娘,我们的日子未必真的能过的很好。”沈忠和苦笑了一下,“这就是命,对吧?”39314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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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好!”金苗苗冷笑了一声,说道,“沈大人认命的意思就是,你同意迎娶周二娘?不再上蹿下跳的嚷嚷着要退婚了?”
“对!”沈忠和叹了口气,“祖父心中所想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这个,我作为他的孙子,总不能真的让他带着遗憾离开,对吧?”
“这话说的倒是很轻巧的,那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周二娘和荟娘所付出的一切,难道不都付之一炬了?”金苗苗一挑眉,“你心甘情愿?她们也同意你这样做?”
“二娘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周家的祖父身体也不是特别的好,跟我祖父是一样的,他们一起出海,一起受伤,一起为了养活各自的家庭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年轻的时候,他们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只为了能给子孙后代一个还算是舒适、富足的生活,拼了命的去出海、去赚钱,到了年纪大了,曾经受过的伤,落下的病根,就会都找上门来了。”沈忠和一摊手,“我跟二娘商量过了,为了满足他们的心愿,让他们离开的时候不留遗憾,暂时答应他们成亲,但等到他们过世之后,我们就去和离。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居然逼着我们立下誓言,如果成亲就要一生一世的在一起,不能和离,如果有违此誓的话,我们永生永世都会沉在海底。”
“这个誓言……”沈酒眨巴眨巴眼睛,“很重要?”
“常年在海上生活的人,最怕的不就是这个嘛?”沈忠和叹了口气,“我们也是被逼的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在祠堂立誓、成婚,我们当时也想过了,这样很对不起荟娘,最终没能给她一个名分。”
“虽然过分了一点,但也没什么不对,只不过老人家预判了你们的预判而已。知道你们彼此都不想成亲,现在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哄他们高兴,转个头就有可能去和离,所以就想着能用什么法子,长长久久的把你们绑在一起。”
“说的没错,这个法子确实是不错的,但是……”沈忠和轻轻摇摇头,“我不喜欢。”
“你喜欢不喜欢的,根本就不重要,长辈们放心了,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沈酒往沈茶身边靠了靠,朝着看过来的沈昊林做了个鬼脸,然后看向沈忠和,说道,“我有一个问题。”
“小将军请问。”沈忠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想要问什么?”
“就是我很好奇啊,那个荟娘拒绝了你很多次的求亲,是不是?”看到沈忠和点头,沈酒说道,“那她怎么突然就同意了?突然就想要跟你成亲了呢?”
“同意?并没有同意,她从来没有同意过。”沈忠和轻轻摇摇头,“从头到尾也没有同意过。”
“没有同意过?”沈酒很疑惑的看着沈忠和,“可是她已经嫁给你,并为你生下了一个孩子,不是吗?”…
“小将军,你想错了,她不同嫁给我做正室夫人,她觉得二娘才是名正言顺的沈夫人。她只愿意陪在我身边,不希望有任何的名分。”
沈忠和的这个话,让大帐里面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以沈茶、金苗苗为首的女孩,都不是很理解荟娘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是在开什么玩笑吗?”红叶一脸的惊讶,“有机会可以做正室夫人,却坚定的拒绝,心甘情愿的给你做妾室,沈大人,你当时不觉得这里面是有什么问题的吗?这世上无论什么出身的女子,愿意做这样的剧定啊?愿意委屈自己做个妾啊?只因为她爱你吗?不可能的!”
“对,绝对不可能。”梅林点点头,“虽然我们年纪不大,阅历呢,也不如沈大人多,但是我们见过的人,确实是要比沈大人多多了。哪怕是出身教坊司、出身青楼的女子,都期盼着有朝一日,有人可以正视她们,尊重她们,愿意将她们娶进门,愿意成为一家的正室夫人,更何况荟娘出身清白,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做妾室呢?除非……”
“她是有意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隐姓埋名的在沈大人你的身边,心甘情愿给你做妾室,这一切,不过就是因为她所图谋之事,远比做你夫人要紧的多。等到她事成,她是不是妾室,是不是你的夫人,跟她其实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不知道。”沈忠和轻轻摇摇头,“我现在已经乱了,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荟娘,她到底什么来路,安的是什么心,我已经搞不明白了。但我可以知道,我是被她算计了。”
“没关系啊,大家可以一起搞明白就行。”金苗苗摸摸下巴,“沈大人,刚才大将军还有一个问题,你现在还没有回答呢!”
“问题?”沈忠和一脸的茫然,“大将军还有一个什么问题?”
“荟娘什么时候开始习惯陆地上的生活的?”
“啊,这个啊,不是很清楚。”
“又不是很清楚?”金苗苗一愣,“我说沈大人啊,你到底对她有什么样的了解?你们两个在成为一家人之前,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聊到彼此的过往?”
“过往?没有啊,我就是喜欢她,喜欢跟她待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我刚才说的,他们被救下来之后,就被送到军营外面那个专门给兵士家眷探亲用的村子里去了,根本不住在军营。我也是休假的时候,偶尔去看一下,给她送个东西什么的。然后,我们就是聊聊对人生的看法,对以后生活的憧憬,我也不是很愿意触碰她以前的那些事,毕竟她唯一的家人已经不在了,我又何必戳人家的伤疤,是不是?”
“那她所谓的家人是什么时候过世?什么时候把荟娘托付给你的?”
“哦,那个就很早了,是那场仗结束之后的当天夜里,很多人虽然已经被我们救下了,但是他们没有扛过伤病,那几天过世的人确实是很多的。”…
“明白了。”沈茶想了想,“那里面的人,有和荟娘熟识的吗?”
“没有。”沈忠和想了想,“都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他们这一路上也只是结伴而行,荟娘家里的大船,几乎都已经破损不堪,甚至还有两艘被沉入海底。我们怎么打捞都打捞不上来。当时,因为她家的船上护卫最多,成为倭寇攻击最猛烈的对象,所以,伤亡也是最惨重的。”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说起这个,我隐约想到了,我的一个手下在打斗过程中,听到荟娘的护卫说要保证小姐的安全什么的,但具体是什么,他也没听得太清楚。”
“看起来,这些护卫,还有曾经荟娘身边的人,是在用自己的命来保证她的安全。可是按照他们的说法,船就是他们的全部,船沉了,人没了,只剩下一个小姐,又有什么用呢?”金苗苗一摊手,“这么一看,他们最开始的目的也只是为了保护小姐的,对吧?”
“有这个可能。”红叶摸摸下巴,看看沈忠和,说道,“当初你们抓的那些倭寇,有没有说过,荟娘他们船上都是些什么东西呢?”
“我想想,时间有点久了,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沈忠和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几下,想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说道,“说来也奇怪,他们说翻遍了那几艘船,船上并没有他们想要的粮食,没有他们想要的食物,都是些奇怪的石头,很沉,但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的没用。”
“石头?怎么会有石头?”
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交换了个眼神,他们觉得这就很有问题了,一个常年跑商船做买卖、四海为家的商人,没事儿往自己的船上放大批的石头,这不是有毛病嘛,典型的就是故意吸引海寇注意的。
“他们说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他们跟了整个船队很远,因为这几艘船吃水太深了,所以才动了歪念头,要不然,以其他那几艘船吃水的程度,她们断然是不会贸然下手的。”
“请君入瓮?”沈酒眨巴眨巴眼睛,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一下子算计了两边的人?这要是真的话,还挺厉害的,是不是?”
“嗯!”沈昊林点点头,“这也能说明,他们很可能不是什么正经跑商的人。”
“所以,也不能保证她是不是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在遇到沈大人之前的那么多年都是以船为家,还是后来适应了陆地上的生活,对不对?”
“对。”沈茶叹了口气,有点怜悯沈忠和了,“其实,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初救她的人,是不是沈大人都没有关系的,只要是大夏水师的一员就好。”
“有可能吧!”沈忠和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可能就是投其所好,让她自己安定下来。无论这个让她安定的人是不是我都可以。”他苦笑了一声,“本来以为自己是英雄救美了,没想到是被人盯上了,被人算计了。可是她算计我做什么呢?我身上又有什么可以图的呢?我一直都觉得,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要离开那个四处漂泊的海上生活,哪怕有些小算计也没有关系,只要能给她想要的安稳日子就好了。没想到……”他轻轻摇摇头,“被身边人算了,真是太好笑了。”…
“沈大人,你要知道,你们那边的情况比我们这边好多了,那边靠着海,是不大会有什么细作混入其中的,所以,你们不掌握这些手段,不如我们敏感,是肯定的,没有什么觉得羞愧的。但经过这次过后,我们会强烈建议柳帅,在这方面好好的培训你们的。”薛瑞天一挑眉,“这是柳帅的疏忽,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不要太往心里去。”
“我想说,你们是怎么知道她有问题的?旁观者清嘛?”
“荟娘从出现的那一刻,到她翻车掉下悬崖,整个过程充满了漏洞,她浑身上下都是小辫子,随便抓住一个,对她都是致命的打击。”
“怎么说?”
金苗苗轻笑了一下,看着沈忠和的表情非常的无奈。
“沈大人,暂且不说别的,光是那个偷梁换柱的计划,就不是正常人可能想的出来的。当初二娘跟我们说的时候,我们都表示非常的惊讶,哪怕是见惯了西京城那些高门大户的后宅手段,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惊世骇俗的计划。这个计划,是可以让你如愿以偿的,但是毁掉的可是你跟周二娘的名声。”
“什么意思?”
“知晓内情的人,知道是因为你家里反对,所以才不得已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会很同情你的遭遇,会觉得你挺不容易的,为了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但不知道内情的人,尤其是西京城里的那些人,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你的污点,尤其是吏部和兵部、五城兵马司在年末对你进行评定的时候,如果有人故意爆出这个事儿,你可就是前途未卜了。”
“柳帅这个实情,他可以为我作证。”
“就算有柳帅给你作证,也只能证明你确实是有难言之隐,但是不能证明你的荟娘没有问题,对吗?”
“这……”沈忠和一皱眉,看向沈茶,“对我有什么影响吗?”
“当然了,肯定是有影响的,而且影响非常大。”沈茶冷笑了一声,“来历不明的夫人,哪怕是妾室,都可以让言官参上你一阵子,他们本身就擅长捕风捉影,你这又有确凿的把柄握在他们的手里,你觉得以御史台的一贯风格,他们会放过你吗?”
“再加上御史台和我们本身就不睦,就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攻击你,甚至是……”薛瑞天接上了沈茶的话,“攻击柳帅,让整个南境军的处境都变得非常的艰难,你觉得你现在的隐瞒,对你和柳帅,是有好处的吗?”他盯着沈忠和,“沈大人,不要心存侥幸,我们既然判定她有问题,就肯定是有我们自己的理由的,相信如果她不是死了,你也不会这么踏实的吧?你也会像我们一样,把她查个水落石出的,是不是?”393147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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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茶看了看沈忠和的表情,朝着薛瑞天点点头,示意他再加一把火。
薛瑞天收到沈茶的暗示,比划了一个手势,冷冷的哼了一声。
“沈大人,你是不是会觉得我们危言耸听?还是觉得只要这个人确定是死了,她的事儿、她的身世就会被永远的掩埋,是不会被人抖落出来的?”
“侯爷,不要这么咄咄逼人,我只是……”
“你只是想要哀悼你曾经自以为是的感情,对吧?你都已经承认自己被算计了,怎么又反复的动摇了?”薛瑞天一挑眉,“你这种犹犹豫豫、反反复复的性格,也不太适合回到柳帅那里了。”
“为什么?”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薛瑞天站起身来,走到了沈忠和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如果你不知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他很严肃的盯着沈忠和,一字一句的说到,“因为你不配!”
“武定侯!”沈忠和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蹿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薛瑞天,“别以为你身份高贵,你就胡乱给别人定罪,你凭什么觉得我不配?”
“就凭你刚才的所有的表现,在我、在镇国公、在大将军这里的表现,你就不配!”薛瑞天伸手抓住了沈忠和胸前的衣服,瞪着他问道,“我就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在海上遇到了原本应该死去,但还没有死去、已经变成了你的对手、你的敌人的荟娘,你会怎么做呢?”
“我……我……”
“给你两个选择,你是会杀了她,还是会跟着她一起走,背叛大夏,背叛南境军、背叛陛下和柳帅呢?”
“我……”沈忠和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有些犹豫,“我会……杀……”
“不,你不会,你会跟着她一起走。”薛瑞天很失望的看着沈忠和,“沈大人,你真的很让我们看不起。”
“我会杀了她,如果她真的如你们所说,是我们的敌人,我肯定会杀了她。”
“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你肯定会跟她一起走的,这也是在这么多人当中,她当初选择你的主要原因。”薛瑞天把人往地上狠狠的一扔,看着沈忠和摔在地上,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不会杀了她,你也不忍心杀了她,因为在你的心里,她是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不,我不会。”
“没有什么不会的,你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你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金苗苗托着腮帮子,一脸无奈的看着沈忠和,说道,“虽然你年长,但你见过的人,没有我们多。我们见过很多外族的细作,也见识过很多被外族细作收买的人,他们在知道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爱人是细作的时候,跟你刚刚的反应其实是一样的,有怀疑过,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怀疑。听到别人说这个人很可疑,又再次怀疑,但隔不了多久,又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也不太相信别人的判断。”她朝着沈忠和一笑,“我说的没错吧,沈大人?这就是刚刚那半个时辰,你整个人内心的想法,对不对?”
“……”沈忠和不得不承认,金苗苗把他看的透透的,这确实是刚才自己内心的全部活动。
“沈大人,虽然你不想承认,但我还是要说,你对荟娘情根深种,你爱她已经胜过了爱你自己、爱你身边的人。”金苗苗朝着沈忠和一摊手,“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是有证据的。就在刚刚我们的那些谈话中,你不止一次的提到,她是你最喜欢的人,是你最想要共度余生的人,而这个人已经去世了。如果这个人死而复生,你会喜极而泣,你会放弃所有,跟她永永远远的生活在一起。”
“我没有,我没有!”沈忠和坐在地上,朝着薛瑞天猛烈的摇头,大声的吼道,“我没有!”
“不,你有,跟你有相同经历的人,也是这样说没有,
但我们用他们做过试探,他们都是有的,毫不犹豫的跟着自己做细作的朋友、爱人走了,甚至还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了细作。”金苗苗叹了口气,“如果荟娘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也会的。”
“我……我不会……”沈忠和茫然的看了看金苗苗,又看了看薛瑞天,“我真的不会。”
“不好意思,沈大人,我必须要告诉你,我们刚刚说的所有,一方面是阐述我们所知道的东西,一方面是对沈大人你的试探,而你没有通过我们的考验。”
“试探?考验?为什么?”
“为什么?你想要回南境军,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我们是不会轻易放已经离开边军很久的人,重新回到边军里,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不可控的。”沈茶冷笑了一声,冷冰冰地看着沈忠和,“我知道柳帅一直都希望你回去,但是他说了不算,陛下和我们、还有大统领说了才算的。”
“你这些年在西京城接触了什么人,见过了什么人,都是需要经过我们调查的。这是陛下赐予我们的权力,我们要确保边军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对陛下忠诚不二,在他们的心里,陛下和大夏的利益是至高无上的,哪怕是他们的亲人,他们的家人对陛下、对大夏有不轨之举,他们都要毫不留情的大义灭亲。而你……”沈昊林轻轻一挑眉,冷冷的说到,“沈大人,你不合格。在你的心里,大夏、陛下都不是第一位的,而你这位来历不明的妾室,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说,这些都是试探我的,也就是说荟娘不是坏人,对不对?”
“不,我们虽然是试探你,但荟娘身上的疑点还是存在的,就像我说的,她满身都是小辫子,一抓一大把。”沈茶轻笑了一声,“沈大人,看你问的这个问题,已经暴露了你内心真正的想法,不是吗?”
沈忠和被彻底击倒了,他瘫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沈大人,我有个很确凿的证据来证明,你的荟娘,小宝的娘亲,不是我们大夏人,也不是什么以船为家的船商。”
“证据?”沈忠和听到了沈茶的话,突然来了精神,“什么证据?”
“一块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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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沈忠和一脸茫然的看着沈茶,看到她拿出一块玉佩,很疑惑的问道,“这是……”
“你不知道这块玉佩?”
“不知道。”沈忠和因为离得很远,看的不是很清楚,“我不知道她给小宝留了玉佩,毕竟小宝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分开了,完全不清楚。”他又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个大将军,能不能把这个玉佩拿给我看看?我有点看不太清。”
“可以。”沈茶朝着梅林招招手,把这块玉佩交给她,让她拿给沈忠和看,看到梅林拿着玉佩走到沈忠和跟前,她说到,“这是二娘遇到薛洁雀当街抢孩子之后,大半夜的特意让人交给我们的。说这个玉佩是荟娘留给小宝的,她还给二娘留下了一句话,说如果小宝受到了伤害,尤其是来自梁洁雀的伤害,就让她拿这个玉佩交给薛洁雀,她看到这个玉佩,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沈忠和双手接过梅林得过来的那个玉佩,仔仔细细的看着那个玉佩,越看眉头皱的就越紧。
“怎么?还是认识的,对吧?”
“这个玉佩上的图案……好像有点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反反复复的看着手里的这个东西,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第七遍的时候,才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腿,“我想起来了,这是……”
“是什么?”
“我小叔的。”沈忠和一下子就松了劲儿,手里的玉佩差点摔在了地上,他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抓着站在他身边的梅林的手,“为什么……为什么荟娘会有我小叔的玉佩?她……她难不成是我小叔的女儿?”
“是不是你小叔的女儿,我们不是很清楚,但是按照你小叔遇难的年纪和荟娘的年纪来看,应该不是。”沈茶轻轻摇摇头,看着梅林很大力的摆脱了沈忠和的控制,把玉佩给抢了回来。“我们想要你看的,其实是这块玉佩的打结方式,这不是大夏人的打结方式,也不是那些岛民的打结方式,而是倭人的。”
“倭人?”沈忠和完全被弄懵了,“为什么是倭人?怎么可能是倭人?你们……不要信口雌黄!”
沈茶没有跟她争辩,只是朝着影五仰了仰下巴,示意他去把东西拿进来。
影五点点头,离开大帐,没过多会儿就端进来一个托盘,重重的放在了沈忠和跟前的桌子上。
“起来看看吧!”影五也不跟沈忠和废话,直接把人从地上提溜起来,轻轻拍了拍桌子,“这些都是我们缴获的倭人的东西,看看他们打出来的结络,是不是跟这个玉佩一摸一样!”
沈忠和扑到桌子面前,很认真的翻看着托盘里每一样具有很鲜明倭人风格的配饰,越看就越心凉,越看就越失望,他都不用其他人指出来,就知道沈茶说的不错,这些结络跟玉佩上的是一样的。
“所以……”沈忠和瘫坐在椅子上,一脸颓废的看着大帐里的众人,“荟娘是倭人?”
“不出意外,应该是的。”薛瑞天伸手拍了拍沈忠和的肩膀,“沈大人,不要妄想再回南境,你娶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倭人做妾室,还生下了一个有着一半倭人血脉的孩子,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明白吗?”
“可是……”沈忠和已经哭的是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是悔恨,还是委屈,反正已经哭得不能自已,但他一边抽搐一边说道,“可是这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这不是很正常的?”
薛瑞天看着沈忠和一个大男人,一大把年纪了,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还是心生可怜,忍不住叹了口气,朝着影五使了个眼色,让影五给他拿了个帕子,擦擦脸上的泪水。
“她如果本身就是倭人的话,那么为什么那些倭寇还要攻打她的船?这不是自相残杀的吗?”
“是自
相残杀啊!”薛瑞天一摊手,“倭国又不是没有派系斗争的,你应该也知道的,他们虽然只有小小的一个岛,但打得也是不可开交的,今天他做大王,明天又换了一个人,不是吗?”
“是,这个我略有耳闻。”沈忠和朝着给他递帕子的影五道了谢,用帕子擦了擦脸,“但是她的身份,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虽然这个玉佩上的结络确实是倭人的打法,但也不能证明,她一定就是倭人,是不是?也有可能她是……”
“人带来了吗?”沈茶打断了沈忠和的话,看向梅林,“刚刚是不是就请她在隔壁的小帐篷里了?”
“是,人已经在了,咱们这边说的话,她那边都听到了。”
“请她进来吧,关于困扰了沈大人多年的疑惑,是时候该揭晓真相了。”沈茶看着沈忠和笑了笑,“希望你还能撑得住,能把整个故事听完。”
沈忠和不明白沈茶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关于荟娘的一切,都会马上揭晓。
梅林收到了沈茶的命令,走出大帐去,到了隔壁的小帐,把早就已经安排在那里的人带了进来。
虽然这个人是被蒙着眼睛的,但是沈忠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梁姨?”
来的并不是旁人,而是那个扬言要沈家血债血偿、要对周二娘、小宝下死手的梁洁雀。
梅林把梁洁雀眼睛上的黑布摘掉,她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眼前的光亮,才慢慢的睁开眼,过了好半天才看清楚自己身在什么地方。
梁洁雀看到沈昊林、薛瑞天和沈茶的时候,很优雅的朝着他们行了礼,向他们叩首。
“民女梁洁雀,见过镇国公、武定侯、大将军!”
“请起。”薛瑞天看了一眼梅林,让梅林把梁姨扶起来,又让影五搬了个石凳,“梁小姐,请坐。”
“谢侯爷。”梁洁雀微微欠身,坐在了石凳上,她转过头来看看满脸震惊的沈忠和,轻轻的叹了口气,“小满,你说你是何苦呢?非要掺合进这趟浑水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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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事态进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沈忠和完全看不懂了,他已经被弄懵了。
看着梁洁雀给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他们很淡定的行李,看着沈昊林他们请梁洁雀落下,他完全看不懂,明明是刚才还一起声讨、怀疑梁洁雀的人,为什么现在对她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而且,据他所知,梁洁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边关,为什么看到自己还如此的淡定。
他十分不解的看着面带倦色的梁洁雀,又一脸震惊的看着沈昊林、沈茶、薛瑞天众人,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了。
“你们……你们……怎么在……”
“你是想说,我们怎么在一起,还是想说,你想说,我们为什么会把梁姨从地牢里弄过来,让她旁听咱们的对话,是不是?”
“……啊,对,都有。”沈忠和觉得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只能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怎么?”
“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那样,之前发生的那一切,我们跟你所有的交谈,其实都是试探和考验。我们想要看看,你到底对这个荟娘是一个什么样的感情状态,能不能接受她其实是个细作的事实。但你自己也看到了,你并不是很合格,对吧?你完全对她情根深种,就算是怀疑过她,也没有想过要追查她真正的身份。我们不得已,才把刚才的那块玉佩拿出来,彻底击碎你的幻想。”
“这一切,您都在旁边听着呢?”沈忠和缓了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看向梁洁雀,“您什么时候怀疑荟娘?还是说……”
“她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的存在,也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了。”梁洁雀看了看梅林梅林手里的那块玉佩,轻轻叹了口气,“这块玉佩出现之后,我更确定了这一点。”
“玉佩?”沈忠和一愣,“您什么时候见过的这个玉佩。”
“是我们给梁姨看的。”薛瑞天很好心的给沈忠和解释了一下,“我们收到了那块玉佩,推测荟娘跟倭人有关系,所以,特意拿了那块玉佩去询问梁姨,梁姨本来不想告诉我们任何事情,但看见这块玉佩,她完全崩溃了。”
“崩溃?”沈忠和看了看梁洁雀,“您这是哭过了?”
“哭的非常伤心,她希望我们为她做主,助她一臂之力。”薛瑞天转过身看看沈昊林、沈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之前也没跟你们说过,实在是对不住。”
“没关系,进了大帐之后,你不是已经把实情和梁姨的证言给兄长和我看了吗?也不算瞒着我们,我们不会计较的。”沈茶淡淡的笑了笑,轻轻地摆摆手,说道,“这样就已经足够了,总算是没把我们瞒到底,没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将军说的不错,没有让我们跟沈大人一样懵圈,就已经很好了。不过,我们刚才的表现是不是还挺好的?”沈昊林朝着薛瑞天一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跟你的配合是不是还不错?”
“不错,不错,好歹没有坏了我的事儿。”薛瑞天轻轻鼓鼓掌,“做的不错,晚上可以吃一个鸡腿。”
沈昊林、沈茶一脸嫌弃的看着薛瑞天,也不知道他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词。
薛瑞天朝着沈昊林、沈茶坏笑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沈忠和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的问题,但少安毋躁,我们慢慢说,好吗?”
“其他的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真相,只想知道荟娘是谁,到底是什么来历!”
“好啊,当然可以,既然你那么想要知道这里面的真相,那我们也就成全你,让梁姨亲自跟你说说,她现在应该是知道真相唯一的一个人了。”薛瑞天停顿了一下,说道,“不只是荟娘,还有你们沈家、梁家、
甚至是跟荟娘身后的势力,这些年的牵扯和恩恩怨怨,她都清楚得很。”他看向梁洁雀,“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您也不用着急,不用担心,慢慢说,从头说,就像之前跟我们说的那样。”
“好的,侯爷!这也不是能着急的事情,整个故事横跨了将近百年的时间,着急也是没有用的。”梁洁雀朝着薛瑞天点点头,看着他们重新坐回到自己位置上,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望向自己的沈忠和,“小满,首先我要说的就是,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祖父为什么一直都养着我,为什么你的父亲、母亲、小叔都告诉你,长大之后要孝顺我,要为我养老送终吗?”
“是。”沈忠和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那么,您的答案是……”
“我确实是你的长辈,如果没有当年的那场意外的话,你应该叫我一声小婶才对。”看到沈忠和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梁洁雀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没想到吧?”
“也不是没想到,这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听您亲口承认,确实是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们不会承认你们有很亲密的关系呢!”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刚才您或许也听到了,我很小的时候就撞见过您和小叔很亲密、很亲热的举动,你们二位从小叔的屋子里面走出来,那个姿势、那个动作,如果说你们没有关系,恐怕也是没有人相信的。”
“我听到了。”梁洁雀点点头,“你说你看到我们了,但我记得……没有撞见过任何人。”
“因为我躲得快,所以你们两位并没有发现过我。”沈忠和耸耸肩,看向梁洁雀,说道,“那我就大概可以明白,您那一次出海回来,变化为什么这么大了,因为和自己爱的人天人永隔了,是不是?”
“是这样的,那个意外是我们没想到的,我有一阵子过得很不好,就是因为这个。”
“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初那次出海如果没有遇到意外,您和我小叔可以平安回来,是不是就能成婚了?”
“是!”梁洁雀点点头,“但这里面的故事还是很复杂的,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你别着急,我从头开始说。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了,你心里的那些疑惑就会慢慢解开了。你笑的时候,甚至是现在都不能明白的事情,都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就知道我和你祖父、你父亲为什么会那么做了。”
“好!”沈忠和正襟危坐,朝着梁洁雀点点头,“那您说吧!”
“在讲这些陈年往事之前,我要告诉你,小满,这些事情,如果不是你和二娘执意要翻腾出来,我本来是答应过你祖父、你父亲,还有你母亲不告诉你的,如果可以平平顺顺的度过一生,我会把这些秘密带走,让它们成为真正的秘密。”
“但这对我来说不公平,不是吗?为什么你们都知道,而我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我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不是吗?”
“但这些都是上一代、上上一代、甚至很久以前的恩怨,本质上来说,跟你没有关系。但在我们偶然失察的情况下,你也牵扯进来了,而且还很深,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无论如何,我都是有权利知道的,不是吗?”
“是,你有权利知道,而且你也是被牵扯进来的人,也必须知道。昨天侯爷也是这么劝我的,让我告诉你真相,不要什么事儿都瞒着你,你现在已经是这个年纪了,已经顶门立户了,是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来的。”梁洁雀朝着给自己递了一杯热乎乎姜茶的梅林道了谢,浅浅的喝了一口说道,“可是,刚刚在旁边的帐篷,听到你说的那些话,我又有点怀疑了,你真的可以做出正确的决定吗?”
“我可以。”沈忠和很肯定的说道,“如果你们能拿出确凿的证
据,让我非常的信服,我就可以。”
“好啊,记住你现在说的话,千万不要出尔反尔。”梁洁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了看沈忠和继续说道,“故事呢,要从沈、梁两家的相识开始说起。”她想了想,说道,“其实,沈家不姓沈,梁家也不姓梁。”
“什么?”沈忠和再一次受到了惊吓,“这是……”
“为了躲避前朝的追杀和后面的战乱就改头换面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已经是沈家更名换姓之后的第五代了,完全不用在一以前姓什么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沈家原本姓田,前朝末帝时期,户部侍郎田陌的后人,而我梁家也是不姓梁,原本姓德,同样是户部侍郎德筱的后人。”她看着沈忠和,“田陌和德筱的夫人,是前户部尚书丁霆的双生女,所以,他们就是亲上加亲。”
“前朝的户部尚书?”沈茶微微一皱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被末帝打死在象苑的那位?”
“大将军说的没错,就是他。”梁洁雀点点头,“前朝末帝不说荒Yin无度,但也是很残暴、不学无术的家伙,虽然他刚刚登基的时候,有过一些所谓的德政,但毕竟登基的时候,年纪尚小,对于国事、政务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刚刚称皇,还是要做一点样子,争取一些民心,但时间久了,他的本性或者说本来面目就慢慢的暴露了。前朝户部很吃紧,国库空虚,但末帝依然不管不顾,在皇城修建了鹿圈、象苑,还在大内养了珍稀猛兽。”
“这些都是很费钱的,难道主政的大氏族不管吗?”
沈忠和接触过一些过波斯那边的商人,末帝养的这些东西,应该都是从西域番邦而来的。
“末帝不相信氏族,也不相信先帝留下来的那一班大臣,他觉得这些人对他是不忠心的,是千方百计想要挑他的毛病,想要把他从龙椅上赶下来。那些人想要的是傀儡,他不想当傀儡。而他之前颁发德政的目的,也不是真正的想要利民,而是想培植自己的人手,等待时机成熟,就把那一批老人儿给替换下去。”
“这么一看,前朝覆灭,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是不是?”梅林冷笑了一声,“这本身就不配当皇帝的。”
“是啊,本身就不配坐那把龙椅,但他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别人不开心,也没有办法。”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小满刚才说的对,末帝喜欢玩的那些东西都是要花大价钱的,而且这些所有的花销都不是走的皇帝私库,而是很理直气壮的管户部要钱。”
“户部给了?”沈忠和微微一皱眉,“这可是很大一笔钱呢,那个时候,国库亏空的厉害,他们能去哪儿给末帝搞出来这笔钱?”
“给了,国库虽然空虚,但还是有点底子的,况且,这又是末帝第一次开口,他们也不好拒绝,所以,这就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儿。”
“这确实是一个不太好的开始。”金苗苗点点头,“虽然形容的可能不太贴切,但这种事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给了一次,下次再开口,你不给,就是你的罪责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当时丁尚书和他背后靠着的氏族都想,皇帝本性并不坏,只是年少贪玩,也许及时图一时的新鲜,玩一阵子就放弃了。他们要做的并不是斥责皇帝不能玩这个,而是要给皇帝安排一些课程,让皇帝好好的学习,可能就会收了这些玩闹的心,学着如何理政什么的。”
“想的挺好的,但事实不是这样,末帝是不会按照他们的计划和要求去生活的。”
“谁说不是呢?”梁洁雀苦笑了一声,“他们没想到那个皇帝那么的叛逆,所以,在第一次末帝说要在皇城修鹿圈的时候,他们答应了,非常痛快的就给了银子。我很小的时候,祖父说起这个,都忍不住会唏嘘不已,他们说长辈们最后悔的决定
,就是当初那么大方的给了银子,导致末帝以为国库充盈,他可以随便花、随便玩,如果户部不给银子,就是户部图谋不轨,如果真的没了银子,就是户部贪渎,要拿户部问罪。反正,无论是给还是不给,倒霉的都是户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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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这么回事。”沈茶很赞同的点点头,也跟着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之前也看过前朝的一些卷宗,末帝跟自己最亲近的亲信说,他不相信国库没有银子,如果真的没有银子了,那就去收税,反正苦了谁也不能苦了他。如果他这个皇帝都要过苦日子的话,那这个国家不要也罢。”
“这话确实是末帝能说得出口的,他心里没有任何人,只有他自己。只要自己过的还不错,至于他的臣民过得好不好,他一直都是不怎么在乎的。”梁洁雀点点头,看了看沈茶,又继续说道,“末帝心心念念的鹿圈,花了一年的时间,耗费了数十万两的银子,才算是建成了。在建成当日,末帝就出了皇宫,带着文武百官去逛了一圈,可是他逛完了这一次就再也没有去过,他身边的内侍问他为什么不再去了,他说突然觉得养那么多的鹿其实没什么意思,乖乖巧巧的一点都不好玩。他那段时间又迷上了大象,就把丁尚书宣入宫,给他说户部还得继续给钱,他要养大象,要在皇城里面建造一个象苑。”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户部总不能说再随便给钱了吧?”
“给了!”梁洁雀苦笑了一下,“不过,这一次他们变得机灵了,提了一个要求。”
“要求?什么要求?”
“户部说,既然陛下已经不喜欢鹿圈了,那可以鹿圈给拆了,里面的鹿可以卖出去,卖一个好价钱,修建象苑的时候,可以稍微宽绰一点。”
“末帝会答应吗?”梅林微微一皱眉,”不会吧?他虽然不喜欢了,但是放在那里也是好看的啊!“
“答应了,他这个人向来就是,不喜欢的一眼都不会看了,放在那里除了碍眼也没有什么用途了,所以,他很痛快的答应了。”喝完了所有的姜茶,看到众人惊讶的目光,梁洁雀一摊手,说道,“听着是不是很不可思议?这就是末帝。”
“梁姨。”沈忠和吞了一口口水,说道,“所以,无论是鹿圈还是象苑,我们两家都是牵扯在其中的吗?”
“当然了,户部可不只是出钱那么简单,整个工程的监管都是户部负责的,虽然工部也有监管,但是给钱的是老大,如果户部不相信工部的那些人,想要自己监管,工部也说不出什么的。所以,田陌和德筱都是亲自在工地盯着的,一刻也不敢放松。”
“后来呢?”
“无论是鹿圈的鹿,还是象苑的大象,都是需要跟番邦、跟海外的商人来购买的,不是吗?”
“所以,就跟那些西域番邦的商人扯上了关系,是不是?”沈忠和微微一皱眉,“就是荟娘背后的势力?”
“小满,别着急,早晚会说到那儿的。”梁洁雀轻轻笑了笑,说道,“其实,之前番邦一直都有进贡西域的一些有意思的玩意儿,那些金银器皿、亮晶晶的宝石,还有这些珍稀的动物什么的。但动物其实数量不多,就那么两三头,也不足以撑起一个鹿圈或者象苑,况且这些动物吃的食物也是要跟番邦商人买的。那个时候在京城,有一整条街都是胡商,现在西京城也有,是不是?”
“是!”沈茶点点头,“只不过,现在的胡商应该没有那个时候多,也没有那个时候嚣张。听说那个时候,胡商是可以在京城里横着走的,欺男霸女,没有人可以管得了他们的,是真的?”
“是真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按照当时的情况,京城里若是分三六九等的话,第一等依然是大氏族、高门望族,第二等就是这些胡商,第三等就是那些出身小氏族的官吏们,最末就是寒门子弟。至于普通的百姓,还不如一头牛来得值钱。”
“这个我也听过的。”薛瑞天想了想,“我当时就在想,为什么胡商能站在那么高的位置上耀武扬威,现在明白了,原来是末帝喜欢。”
“对!”梁洁雀看了看薛瑞天,解释道,“现在西京城里的那条胡商商街,各位大人应该都去过,是不是?”她看了看沈昊林、沈茶,笑了笑,说道,“国公爷和大将军前几个月还在那条街上闹出了大动静,听说挖出了雷火,没错吧?”
“你也知道?”
“当然了,整个西京城都已经传开了,百姓们都说,要好好谢谢你们,要不然,哪天那些雷火炸了,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死的是不明不白的。”梁洁雀朝着两个人笑了笑,说道,“话说回来,两位也都看过了,那条街是不是看着还不错的样子?”
“嗯!”沈茶点点头,“确实是,很有异域风情,虽然已经破败了不少,但可以想到当年是多么的辉煌。”她一摊手,“不过,陛下是不太喜欢,不怎么乐意往那边跑。”
“是啊,不仅是当今陛下,太祖皇帝开始,就不是很喜欢西域番邦的这些东西,所以,大夏建立之后,胡商的地位一落千丈,从之前走到哪家就是哪家的座上宾,到现在落得一个无人问津的下场。他们不受宠,只能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夹着尾巴做人。否则,他们如果犯了事儿,想要收拾他们,那还是很轻而易举的。”
“这倒是没错。”梅林点点头,“但是梁姨,前朝是不同的,对吗?他们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也不是所有人,但确实跟现在完全是不同的。”梁洁雀轻笑了一声,“他们在前朝那是可以横着走的,除了皇室和大氏族,他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他们对皇室不敢放肆,因为皇室是他们的大客户,他们手里的商品几乎都可以卖给皇室,不只是末帝,还有其他的皇族子弟,都可以卖出高价,然后又非常低廉的价格换回他们想要的东西,比如茶叶,比如盐,比如丝绸什么的。”
“那些氏族呢?”
“氏族他们不敢惹,他们知道氏族比皇室还要厉害,如果惹了氏族,他们别说做生意了,连活下去的可能都没有了。”
“那他们还真是挺知道进退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就算是俊杰了。”沈忠和点点头,“不过,梁姨,为什么末帝对这些就那么喜欢?”
“为什么不太清楚,但非常痴迷是真的。祖父说过,末帝特别爱这种一闪一闪的东西,西域的特色就是这些,正好是投其所好。”
“我记得……”沈忠和想了想,“我们家里也有不少这种西域来的东西,我之前以为是我们出海做生意换回来的,现在这么一看,好像……应该不是?”
“不是。”梁洁雀轻轻摇摇头,“我们家里这些东西都是末帝赏下来的,还有强买强卖的。”
“末帝赏下来的,这个可以理解,他喜欢这东西,用来赏给自己的臣子,这没人能说出来。但这强买强卖的意思是……”沈忠和的表情有些困惑,他不是很能理解梁洁雀的意思,“我们如果不喜欢、不中意这个东西,也要强迫我们必须买?这不是无法无天了吗?没有人管的吗?”
“不是胡商要强买强卖,他们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这种方式是非常坏他们口碑的,而商人最重视的就是口碑。但强迫他们这么做的,是末帝,他们最大的老板和客户,他们想要继续受宠,就必须听老板的,老板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末帝让做的?”梅林微微一皱眉,“他还管这个事儿呢?”
“他什么都管,什么都想要掺合,他的内侍说,如果末帝不做皇帝的话,是一个非常好的商人。”
“这么厉害呢?”
“可不是吗?那是非常的厉害,在这个方面,还是很有头脑的。”梁洁雀看看众人,所有人的表情都非常疑惑,她解释了一下,说道,“末帝对这些东西的喜欢,让他的文武大臣,让西京城里那些大氏族都觉得
他好像是被下蛊了,被胡商给诱惑了,他对番邦的东西喜欢到了一个什么程度呢?自己偷偷摸摸的跑到胡商的那条街去买东西,害的整个皇城护卫去找他,然后大包小包的把他买的东西给拿回去。如果没有找到他,那些胡商就会亲自送他回宫。”
“亲自送他回宫?”梅林微微一皱眉,一脸的嫌弃,“那些胡商能有这么好心吗?”
“当然不是好心,他们也不想这样,但他们得要钱啊!”
“要钱?要什么钱?”
“当然是末帝买东西应该给的银子啊,这位出门呢,身上是从来不带银子的,他买东西所花费的银钱,要么来找他的护卫给,要么就是胡商把他送到皇宫门口,让人去宫里取,取回来再给这些胡商。”梁洁雀耸耸肩,“后来,末帝觉得这样很麻烦,就干脆把胡商召进宫来,让他们带着各自最好、最美、最闪亮的物品来。这些胡商就使出浑身的解数来讨好末帝,他们带了好几大车的东西进入皇宫,几个时辰之后,又带着比来的时候还要多的大车从皇宫出去,那车上都是末帝赏给他们的东西,也都是他们需要的。这么多来往几次,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所以,胡商在京城里面才会是那种更行霸道的感觉。”
“那强买强卖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东西越买越多,很快皇宫里的仓库就堆不下了,必须要清除一些,才能购买新的。除了赏赐给大臣之外,还需要清理一大堆,那么,这些应该怎么清理呢?末帝就想到了一个法子。”梁洁雀一摊手,“每隔一段时间,就在皇宫里面办一个集市,他就把这些不喜欢的,想要给清出去的东西摆出来,让皇室子弟、让文武百官带着自己的家眷进宫游玩。”
“明白了!”金菁轻轻拍了拍手,“果然是商业奇才啊!这怎么可能是简简单单的进宫游玩呢?这分明就是告诉自己的大臣、自己的亲戚,我这里有很多不需要的东西,你们快点拿银子来买。”他很佩服的伸出自己的大拇哥,“真厉害,当皇帝确实是委屈他了。”
“不能不买,不能少买,不能低价买。”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那些皇室子弟,还有那些大臣,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不需要这些,但碍于皇帝陛下的威压,他们不得不违心买了很多他们不想要的东西,这就是所谓的强买强卖。”她看向沈忠和,“你记得家里的那一套茶杯吗?闪闪亮亮的,你祖父特别嫌弃的那一套,还记得吗?”
“特别嫌弃的?”沈忠和想了想,“啊,我想起来了!”他想起那套茶杯,忍不住皱了眉,说道,“是不是粉色的、一闪一闪的那一套,喝茶都嫌硌嘴的那个。”
“没错,就是那个,那个就是从末帝手上买下来的。”
“末帝的这个品味啊,也不是特别的好。”沈忠和看到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他解释了一下,说道,“西域人的审美,你们都知道的,很奇怪的。挺好看的一套茶杯,素素净净的,不是很好吗?但他们偏偏在茶壶和茶杯上贴满了亮晶晶的宝石,还都是粉色的,甚至他们还在杯口……”他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指了指杯口的位置,说道,“就是这里,也都镶满了宝石。我反正是不明白了,这里镶满了宝石,我们应该怎么喝茶。还是说,西域人喝茶的方式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是不贴着嘴,隔空往里面倒。”
“这种杯子,应该是没有什么实用的价值吧?应该就是个摆件,放在那里好看的,是不是?”
“对!”梁洁雀点点头,“就是个摆设,不能使用,如果拿那个喝茶,肯定会喇嘴的。就是这么一个东西,你们可以猜猜,就是这么一套华而不实的玩意儿,当初从末帝的那个集市上买下它,田陌到底花了多少银子。”
“如果用银子的话,应该是不便宜的吧?”沈茶想了想,
“我说一个比较离谱的价格,应该是七百两吧?”
“大将军,您这个价格还是稍微保守了一些。”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不止这个数,不,更准确一点说,您的这个价格还差得很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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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两还差的很远?”薛瑞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总不能是上千了吧?那也太离谱了!”
“侯爷说对了,确实是上千了。猜猜看,到底是几千两呢?”梁洁雀看了看沈忠和,又看了看薛瑞天,“大胆的猜,越离谱越好。”
“七千?”沈昊林一挑眉,“应该比较接近了吧?”
“国公爷还是国公爷,真的非常接近,七千八百两。”
“什么?”沈忠和一脸震惊的看着梁洁雀,“这个破玩意儿要七千八百两?是末帝疯了,还是这帮大臣疯了?怎么可能花这么多钱买这么一个破玩意儿?户部侍郎的俸禄有这么高的吗?”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套茶具还是竞价得来的呢,知道为什么田陌肯花这个价钱买这个破玩意儿吗?”看到沈忠和轻轻摇摇头,梁洁雀又继续说道,“因为要表忠心。”
“通常来说,买这些东西,尤其是高价买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的,都是要表忠心的。”薛瑞天点点头,“田陌之所以买这个,是不是跟之前说的那个象苑有关系?”
“侯爷聪明,就是这么回事。”梁洁雀点点头,“我刚才也说过了,大象肯定要从胡商手里购买,价格都是非常昂贵的,国库的钱不够买那么多头大象的,所以,户部就把这个困难跟末帝说了,末帝思考了很久,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要文武百官给他出点钱。但也不好意思明抢明要,如果是明着要的话,对他的名声还是很有影响的,他又不乐意。正好他私库里面的这些西域玩意儿要卖出去,那就趁着这个机会,既可以把那些他不喜欢的东西高价买出去,还能搞到一些银子给户部,让户部找胡商买大象,这不是两全其美了吗?”
“他……”沈忠和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确实如他的内侍所说,如果不做皇帝的话,去做买卖也能做的风生水起的,这样的想法,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到的。”
“如果一般人能想得到,末帝早就这么干了,根本不用等到那个时候。”
“他搞这个所谓的集市的时候,象苑还没有建成吗?”
“还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说道,“前期要拆掉鹿圈,在鹿圈原有的基础上再建象苑,这么一来,花的银子就会少了不少,这也是经过末帝同意的。再加上,他们需要卖鹿买象,也要耗费一些时日,没有那么快的,我记得祖父说,前前后后加起来,大概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建好的。”
“三年?”梅林一脸的震惊,“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差不多……”梁洁雀稍微算了算,“几百万两了,这个可比建一个鹿圈要贵多了。”
“末帝的爱好还真的是太能花钱了,这都不仅仅是民脂民膏了,连文武百官、皇亲国戚都没放过啊!”…
“谁说不是呢!”梁洁雀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梅林,“麻烦可以给我一杯茶吗?”“当然,稍等!”
梅林赶紧给梁洁雀倒了一杯温茶,又拎着茶壶在帐篷里转了一圈,给每个人的茶碗里面都添好了茶。
梁洁雀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又开始继续讲述她的故事。
“变故就发生在买大象的时候,负责买大象的就是田陌和德筱,他们跟两位有这个渠道的胡商建立了还不错的友谊,至少在他们看来,至少在当时看来,是非常不错的友谊。”她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后来丁尚书被打死在象苑,是这两位胡商朋友出手帮忙,及时的把消息送了出去,并安排好了路线,把丁尚书和田陌、德筱三家人平安的送出了京城,让他们躲过了末帝的追兵,才能顺顺利利的到南境小镇隐姓埋名。”
“这么说,这两位胡商确实是救命恩人,理当报答他们这个恩情。”沈忠和看着梁洁雀,“但梁姨好像不太喜欢他们,对他们非常的不满?还有,他们是不是就是荟娘的先祖?”
“你先别着急下结论,听我慢慢说。”梁洁雀无奈的摇摇头,“从小的脾气就是这么急,都这个年纪了,也是一点没改。”她叹了口气,说道,“田陌和德筱是觉得他们交到了不错的朋友,可谁想到,这才是他们后代噩梦的开始。当时,整个京城里面,也就是这两位商人有渠道可以买到大象,虽然番邦那些年一直都给进贡大象,但那些大象的年纪有点大了,看上去有些年迈,末帝不是很喜欢。他喜欢那种一两岁、甚至是几个月的小象,所以,吩咐田陌和德筱,如果可能的话,就选上几个小象放进象苑里面。”
“小象是不是很贵?”
“是的,比如一头成年的大象是几千两,那么小象就很有可能上万两了,甚至有品相比较好的小象,都不是用银子结算的,而是用黄金的。”
“这么贵?”梅林啧啧了两声,“真是听到了了不得的东西啊!”
“贵是应该的,毕竟我们这里并没有这些动物的,况且,如果不贵的话,怎么可能是贡品呢,对不对?”梁洁雀笑了笑,说道,“田陌和德筱跟那两个胡商磨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彼此还价、杀价,然后又喝酒、称兄道弟,好不容易磨下来了,一共是四五头小象,年龄都在七个月到一岁之间。”
“那还真是很不容易的。”沈忠和点点头,“可是要怎么运过来呢?”
“这些都是胡商负责的,包括路上遇到的损耗,比如有的小象不幸没了,这个损失是要由胡商负责的。”看到大家都明白了这些,梁洁雀又继续说道,“后来经过了几个月……大概是半年左右的时间等待,小象们完好无损的被运到了京城,经过户部、工部和礼部的检查,经过了太医院里面兽医的检验,最终入驻了它们最终的家。”
“这个象苑的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对,银钱都已经跟胡商、跟工部那边结清了,这个工程算是告一段落,他们都能歇一歇了。”梁洁雀轻轻点点头,“不过,田陌和德筱还找了一个大家都有空的世家,特别感谢了那两个胡商,如果不是他们鼎力相助的话,这个差使应该完成的不会那么的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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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看梁洁雀,朝着她轻轻一挑眉。
“梁姨,这些话,之前您都没有提过,我们也就没问,和田陌、德筱交往很密切的这两个胡商,到底是什么来历?据我所知,哪怕是胡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售卖大象这样珍贵又稀罕的玩意儿,对吧?”
“是,他们确实是不一般,如果不是两位先祖仔细探查,经人引荐,也不会结识他们两个人。”梁洁雀想了想,“我祖父说过,这两个人背后的主子来头还是挺大的,但从来没有人见过真面目,可依照这背后的人对末帝无端的放纵,只要是末帝想要的稀罕玩意儿,他都无条件的给末帝搞来,十有八九是跟前朝的皇室有些牵扯。田陌和德筱二人,也暗中调查过,但没查到什么东西就被人警告了。这就可以说明,这个背后的人手眼通天,势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被警告了?”薛瑞天看了沈昊林、沈茶一眼,想了想,“被什么人警告了?胡商?”
“不是。”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听说是大晚上的被人在床边放了一把刀,刀下面压了一张纸,那上面就是让他们不要多管闲事,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过……”她轻轻停顿了一下,“祖父也跟我说过,他的祖父,就是田陌,提到那张纸的时候,说还闻了一下,隐约的闻到了佛香的味道。而那个佛香,好像是***相国寺的,所以,田陌怀疑,警告他们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很小选中当成佛子的法莲大师。”她看了看众人,问道,“你们都知道法莲大师吧?”
“知道。”薛瑞天点点头,“百年不遇的佛子,那么小就被相国寺的大师父收为唯一的关门弟子,是前朝的传说啊,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不是传闻他失踪了吗?怎么会……”
“只是失踪而已,并没有说他真的死了。”梁洁雀一摊手,“田陌可以肯定,法莲大师没有死,而那两个胡商,应该也是听命于他的。”
听了梁洁雀的话,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相互对望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他们的推测没错。
“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任何证据,他说是直觉。因为被对方警告了,所以,他们肯定就不敢往下查了。”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没有往下查,但田陌和德筱都开始留意跟他们往来比较频繁的那些胡商,包括帮忙建造象苑的那两个胡商在内,一共有六个胡商身上是沾有相国寺特制佛香的味道,所以,他们可以肯定,这法莲大师绝对没有失踪,就藏在了相国寺。”
“他是相国寺主持的关门弟子,衣钵传承,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相国寺?反而还要鬼鬼祟祟的躲着,他……”沈忠和微微一皱眉,“是被通缉了吗?”…
“并没有。”梁洁雀冷笑了一声,“皇家和大氏族斗争的牺牲品而已,如果他出现的话,大氏族会依然针对他,会依然逼着他***献祭的。”
“***献祭?”薛瑞天愣住了,之前蒋二爷可没提到这一点,“他不是佛子吗?”
“法莲大师刚刚出生的时候,掌权的大氏族就用天象逼迫他出家为僧,说他是前朝的祥瑞,是前朝的气运所在之类的,后来在他成为大师之后,又开始针对他。”“怎么针对法?”
“因为那几年天下大旱,寸草不生,百姓民不聊生。”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大氏族向陛下进言,这是上天对皇室的警告,是皇室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如果想要消除这个祸端,就必须要牺牲掉皇室之中,而最管用的,就是代表着皇室气运的佛子法莲大师。如果法莲大师可以***在宗庙前的祭坛上,感动了上天,上天就会消除掉警告,百姓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崇德帝同意了?”
“同意了。”梁洁雀点点头,“你们能知道崇德帝,就应该清楚,他其实对自己的儿子没什么感情,如果有感情的话,是不会相信大氏族的那些鬼话,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佛子,非要把那么小的孩子送去相国寺的。所以,崇德帝一听大氏族的话,赶紧安排让法莲大师去祭坛***献祭,保佑他的天下平平安安的,不要生那么多的卵子,不要有天灾,也不要有人祸什么的。”
“可是,也没有献祭,是不是?”
“对。”梁洁雀点点头,“听说是法莲大师的师父提前收到了消息,把人悄悄的带走了,说是云游四方,其实也是亲自去看看那些受灾的地方,所以,这才躲过了一劫。”
“明白了,如果他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了相国寺,就一定还要被逼着***献祭。”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这些大氏族的手段这么的……”
“小满!”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当时,除了领兵的将领,那些勋贵之外,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参与了这一次的行动里,田家、德家也是如此。”
“原来是这样!”沈忠和冷笑了一声,“如果荟娘背后的势力是他的话,我能理解他,人家就是来报仇的,你们逼着人家去死,人家用同样的手段来报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荟娘的背后是不是他,他要是活到了现在,也算是一件奇事,是不是?”梁洁雀摆摆手,“还是先说说田陌和德筱吧,他们后来还跟这些胡商打了很多的交道,毕竟虽然是象苑,但也不能真的只有大象,后来还陆陆续续添了很多别的小动物,这些小动物有一小半都是通过这几个胡商采买到的。所以,他们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的,是可以闲了随便喝两杯、可以交心的那种朋友。”
“后来呢?”沈忠和想了想,“刚才您说丁尚书在象苑得罪了末帝,所以被……”
“对!”梁洁雀点点头,“因为末帝看大象看烦了,又喜欢上别的了,要求在皇宫内院养白狮,让丁尚书在后宫给他建造一个狮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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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梁洁雀的话,整个大帐的人都沉默了,看了看彼此,看到对方脸上跟自己一样的无奈,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真的,对于末帝这个人吧,他们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就他这个作死的劲儿,如果换做是其他的人,准确说换成前朝任何一个时期,任何一个皇帝,可能那些大氏族就不会再忍了早就联合起来,把他从龙椅上给踹下来了。
之所以末帝会有恃无恐,可着劲儿的作天作地,不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被大氏族和其他皇室子弟给赶下来,完全就是因为没有人想要脑子一热,来接这个烂摊子,他们明明都知道,朝廷已经到了末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有什么起色了,所以,只要是有脑子的人,一定会有多远躲多远,甚至到了最后几年,连王谢这样的大族都已经放弃了。
这位年纪轻轻的末帝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根本一点不顾忌,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想要怎么作就怎么作了,反正都是要改朝换代了,那就在改朝换代之前疯狂的闹腾一把,也不算白来这个世上,白坐这个皇位了。
“怎么都不吭声了?”梁洁雀看看众人,“都被吓着了?”
“不是被吓着了,只是觉得很无语。”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他可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一会儿想要干点这个,一会儿想要干点那个,脑子一热,什么都不管不顾,什么事儿都能想得出来。”他一边说,一边冷笑了一下,“说真的,前朝有这位末帝,也算是到了大霉了,难怪后来大氏族都放弃他了,就知道一定会被他给玩没了。”
“大氏族掌权了那么多年,什么都能看得清,已经看清楚前朝气数已尽,完全是救不回来了,他们难道还要赔进去自己的人,还不敢抽身撤离,非要跟前朝一起陪葬?他们一点都不傻,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金苗苗一挑眉,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沈茶,“说实话,虽然我一直不怎么待见大氏族,但也很佩服他们。”
“是啊,他们已经为了前朝鞠躬尽瘁了,前朝的局势,我们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内忧外患,末帝作天作地的,外族虎视眈眈。那些大氏族为了确保边关太平,折损了无数的子弟在边关,他们从江南出发,到达北境这苦寒之地,再也没有回去过,这已经很足够了,不是吗?”
“可不是嘛!”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想想,末帝真的不配他们这么付出,最后他们放弃末帝,放弃这个皇室、朝堂,也真的是累坏了,不想再为之付出了。”
“没错。”金苗苗点点头,她看向梁洁雀,说道,“不过,这末帝是从哪里知道这白狮的?无论是前朝,还是现在,这白狮可真的不太多见。”
“对啊,梁姨。”沈忠和也跟着点点头,说道,“白狮是很罕见的,就算是西域,也不是很常见的,他是从哪里知道的?他身边不会有人故意怂恿他、蛊惑他吧?若是身边有这样的人,纵着他如此,倒也算是为前朝的破灭。不过,如果身边没有人怂恿的话,他这可真是脑子一热,想一出就整一出了。”…
“他身边没有什么人赞成他在宫里养这个东西,他之所以知道白狮,也只是西域那些胡商随便提了一嘴而已,就有了兴趣,非要在宫里养白狮。胡商也劝过他,说野兽凶猛,如果驯化不好的话,其实是会伤人的,但他毫不在意。”
“不在意?”沈忠和冷笑了一声,“他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万一有一天没有看好,白狮就把整个宫里的人,包括他在内的人,当成点心给吃了吗?”
“沈大人,这就是你多虑了。”梅林拍拍沈忠和的肩膀,轻笑了一声,说道,“或许这就是末帝所求的,不是吗?你看看他想要养的动物,从鹿到大象,再到白狮,都是一不小心就会伤人的猛兽啊!”
“小将军的意思是说……”沈忠和微微一皱眉,“他本身就是想要用这种法子来解决自己的一生?”
“嗯!”沈茶轻轻点点头,“我同意这个说法,看着做出来的事情很疯狂,但实际上就是想要快速的结束自己的一辈子。”
“说的也对。”梁洁雀点点头,轻笑了一声,“这也是因为他后宫里面没有后妃,也没有什么长辈,无论想要养白狮,就是养老虎、豹子,怕是都没有人阻止。当然,以他的性子,就算是有人阻止,也阻止不了,他这个人,按照祖父的说法,那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这倒是。”沈忠和点点头,“只是这白狮不说极为难得,就是每年的开销也是非常壮观的,那可是比养大象还要费银子的,他总不能也要户部出这个钱吧?”
“这就是之前说的,给了一次银子建造鹿圈,又给了一次银子建造象苑,第三次,还想着让户部给银子,在皇宫建一座狮房。”梁洁雀一摊手,无奈的笑了笑,“丁尚书这一次拒绝了他,说因为前两次大兴土木,整个国库都已经空虚了,没有银钱再供末帝挥霍。”
“话说的没错,国库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之前为了鹿圈和象苑已经掏空了家底儿,确实是没有多余的银子来供他挥霍了。丁尚书拒绝了,那末帝怎么说?”金苗苗很好奇的看着她,“勃然大怒?”
“倒是没有勃然大怒,就是很不在意的说,如果没有银子了,可以让西京城的那些大富大贵的商贾之家贡献一些。”
“什么叫做……”沈忠和很不解,“让那些商贾之家贡献一些?想要空手套白狼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就是告诉大家,陛下要修建养狮子的地方了,但没有银子,你们这些商贾富足,要自觉交出来一些,否则就不客气了。”看到大家脸上的惊讶之色,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是不是觉得从一个帝王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
“何止是不可思议,真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病,还是被人下蛊了,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是一点都不怕引起百姓们的方案,一点都不怕京城会乱啊!”薛瑞天翻了个白眼,“现在我相信了,他是在花样作死,这个法子死不了,就换一个,总有一个能达成所愿,是不是?真是厉害啊!”…
“侯爷,这都不算什么,接下来的话,会更让各位大开眼界的。”梁洁雀再次叹了口气,“下面的话,是田陌和德筱亲口说的,据说他们听到了之后,都大为震惊,完全不相信这是一个皇帝会说出来的话,而丁尚书,也是因为这个话而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梁姨请说。”薛瑞天点点头,“我们也好好的听听,这末帝还有什么惊天言论。”“丁尚书听了末帝的话,向他谏言说,从古至今都没有帝王会这么说话,还请末帝慎言慎行。”
“这话说的没错啊,末帝的言论若是传出去,简直就是荟贻笑大方。”沈忠和点点头,“甚至会让百姓们觉得,这个皇帝压根都不把他们当回事。”
“小满,你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末帝确实是这么想的,甚至更过分一些。”
“啊?”沈忠和一愣,“过分?还能怎么过分?”
“你们知道末帝听了丁尚书的谏言,是什么反应,跟丁尚书说了什么吗?”
“还能说什么?”沈忠和冷笑了一声,“就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之类的话呗!他觉得全天下都是自己的,自己怎么取用,别人也管不了,是不是?”
“沈大人,估计你是想多了,以末帝的学识,应该说不出这种话。”金苗苗看向梁洁雀,“不过,看梁姨的表情,沈大人应该说准了?”
“说准了,他虽然没有准确的说出前面那一句,但意思确实是这个意思。可小满的后半句,确实真的说出口了。”梁洁雀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他说自己是天子,坐拥整个天下,生活在这个地界上的人、动物、甚至是蝼蚁都是他的臣民、都是他的奴仆,都是要为他卖命的,这一点是任何人都反对不了的。”
“虽然听着不怎么舒服,但事实上就是这么回事。”沈忠和点点头,“以末帝的作风,倒像是他能说得出来的,这一点不奇怪,梁姨,还有吗?还说了什么更奇怪的话?”
“别着急啊!”梁姨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他说,这天底下的农夫种出来的粮食、种出来的蔬果都是为了他,他要挑最好的享用。商人手里的银子也不是他们自己的,他们赚的银钱都是要交给他的,只不过是分什么时候交给他。税钱是必要的一部分,其他的钱不过就是他大发慈悲暂时存放在那些商人手里的,商人可以用,但在他想要的时候,必须要无条件的交出来,不许有任何的迟疑。这天底下的金子、银子、珠宝首饰,只有一个所有者,就是作为天子的他。整个天下,只有他才配享受安乐,才配用好的东西,过好的日子。至于除了他之外的人,不过是仰他鼻息生活而已。他愿意让他们活的有点尊严,那就让他们活的有点尊严,如果他不愿意,就让他们生不如死。一切都尽在他的控制,其他的人没有权利置喙,一旦反抗他的决定,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是末帝自己说的?”看到梁洁雀非常肯定的点头,金苗苗拍拍手,“真不错啊,以他的学识,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挺不容易的。”
“挺符合大家印象中昏庸无道、只贪图享乐的末代帝王的形象。”
“确实是。”金苗苗点点头,看看沈昊林、沈茶,看到他们面露讥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从古至今,只有前朝末帝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吧?哪怕是以前的那些末代帝王,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更何况是其他正常的皇帝呢!
“有崇德帝那种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交出去的人,他的后人要是正常,就很奇怪了,不是吗?”沈茶轻轻一挑眉,“末帝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也合情合理的。”
“确实是这样的。”金苗苗点点头,“一脉相承的自私自利。”
“你们别着急啊,这还没有说完了,等说完了,你们就知道更过分的是什么了。”梁洁雀摆摆手,“他说他是可以不计自己的奴仆吃点好的、喝点好的,因为那样可以更好的为他卖命,更好的为他赚钱,更好的供养他。但是不能本末倒置,供养他才是第一位的,如果那些奴仆、那些蝼蚁想要自己过好日子,而藏匿本来应该属于天子的财产,那他可以毫不客气的送他们去死。只要他们死了,那些原本属于自己的银子就可以物归原主了。”
“这话说的可真的是……”沈忠和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无论多么狂妄的帝王,都不会这样的。”
“末帝总能干出、说出让人惊讶的事情来。”金苗苗冷笑了一声,“梁姨,这确定就是末帝亲口说的?”
“错不了,就是他亲口说的,如果不是的话,家里的长辈也不会那么的惊讶。”
“不得不说,末帝这一生过的还真是让人羡慕。”
“羡慕?”梁姨看着金苗苗,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他的一生不应该是很悲惨、很可笑的吗?有什么可羡慕的呢?”
“虽然是悲惨又可笑,还很不由自主,但依然可以在这些强大的束缚中我行我素、为所欲为。”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这难道还不让人羡慕吗?”她看看众人,轻笑了一声,“看看我们,再看看他,是不是也算是活出了我们最想要的样子?”
“这话说的……”薛瑞天轻笑了一声,“倒是也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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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实话啊,虽然看不起,但也很羡慕。”沈忠和朝着金苗苗点点头,“这位小将军年纪不大,见地颇深啊,谁要是能过这样洒脱的日子,可能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了。”
“你们说的都对,但一旦过了这样的日子,身边的人或者有关的人就要遭殃了。”沈昊林轻轻敲了敲桌子,朝着梁洁雀微微点头,说道,“您请继续说,末帝跟丁尚书恐怕说了还不止这些吧?”
“国公爷说的没错,确实是不止。”梁洁雀喝了口茶,看了看众人,又继续说道,“末帝跟丁尚书说,如果那些商贾不肯识时务,不肯花钱买命的话,也没有什么关系,还有第二招。”
“第二招?”沈茶拍拍身边的沈酒,让他好好趴着,别一会儿掉下去,这才看向梁洁雀,“他还想干什么?总不能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就让人家家破人亡吧?”看到梁洁雀轻轻点头,她愣住了,“真的?”
“没错,他还跟丁尚书说,如果那些商贾不肯交钱,那就让皇城军、巡防营的人随便给他们找个罪名,不用特别大的,够把他们家管事的人抓起来就行的那种。人抓起来了之后,就直接关在天牢,告诉家里,想要救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拿银子买人命回去。每一等的银子是不一样,身份越高、地位越高的,银子自然是越高的,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翻倍,这样的话,银子不就会源源不断的送来了?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户部难道不会做吗?再说了,如果一家的银子不够,多搞几家不就有了?至于那些人受了什么罪,也无所谓啊,都是他们应该受的。”梁洁雀一摊手,“谁让他们不识时务,看不清形势呢?就让他们长教训好了。”
“他是真的说到做到,不把人命当回事啊!”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丁尚书必然不会同意他的做法,虽然那些氏族固步自封,但起码做人、做官的底线还是有的,断不会做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事儿。末帝不在乎名声,不在乎自己到底是名垂青史,还是遗臭万年,这些氏族还是会在乎的。”
“是啊,丁尚书不会做,但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做。”梁洁雀轻轻摆摆手,“这还没完,你听我慢慢说。”
“这还不算晚?”沈忠和轻轻一拍桌子,“他到底还想怎么样啊?”
“他说,开头的几家就是杀鸡儆猴,可以抓了之后不用着急入狱,带着这些人去游街,让其他商贾好好看看,不好好配合陛下建造狮房的下场就是这样,如果他们是识时务的,他们把自己的小命看得比银子重要的话,那么,就知道应该怎么做。”
听了梁洁雀的话,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前朝末帝的言论不管是放在什么时候,都是语出惊人的。
“末帝说的这些话,无论如何,丁尚书都不可能真的帮忙去做的,对吧?”…
“当然了。”梁洁雀点点头,“小满刚才说的没错,氏族,无论是大氏族,还是小氏族,都是有自己的行事准则的,哪怕是落魄到我们这样的地步,那种龌龊之事,也是断然不许的。像末帝做的这样的事情,他们不仅不会做,而且嗤之以鼻。所以,丁尚书听完了末帝的话,也就不顾君臣之别了,干脆跟末帝争执起来了,两个人吵得是面红耳赤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也知道啊,氏族虽然文官多,但脾气也不小,身手也还不错,丁尚书这吵架吵的上头,就直接在象苑动手了。”
“动手?”沈忠和一愣,“是我们理解的动手?”
“是!”梁洁雀轻轻点点头,“他身边有一个什么条形的玩意儿,直接朝着末帝扔了过去。”
“这不是纯属找死?”沈忠和无奈的轻轻摇摇头,“无论如何,他也是皇帝,丁尚书的这个做法,跟企图弑君有什么区别?”
“确实是没区别,所以他的这个
行为彻底激怒了末帝,被末帝下令廷杖五十,就在象苑执行。”
“人就这么的没了?”看到梁洁雀点点头,沈忠和有些遗憾,“这倒是一点都不冤,因为脑子一热,无端的连累了家人和自己身边的人。”
“不止如此,末帝心眼很小,他知道那些氏族看不上他,又不得不把他拱到这个位置上。而他呢,也看不上这些氏族,他们觉得这些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其实他们都是一类人,全部都是欺世盗名之辈,谁也没比谁高贵到哪儿去。”
“说的倒是没错。”沈忠和点点头,“那些大氏族行事的手段,有些时候也不够光明磊落的。”他看看梁洁雀,“后来呢?丁尚书就被抄家了吗?”
“丁尚书充当了一个引子的作用,末帝抓住了这次可以打氏族的脸的机会,彻底点燃了他跟氏族之间的争斗。”梁洁雀看了看众人,又继续说道,“丁尚书死在了自己的眼前,末帝并不觉得很解气,依然觉得自己很愤怒,九五至尊被自己的臣子给袭击了,这对他来说,那可是奇耻大辱。所以,他想要出了这口气,就必须想个法子,让这些氏族也不好受,也受到屈辱才行。”
“那他是怎么做的?”
“让田陌和德筱带着皇城军的人去丁家抄家。”
“为什么是他们俩?”金苗苗一皱眉,“他不知道他们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还是亲家吗?”
“当然知道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京城里盘根错节的关系,都是要从小就学的。从小到大要参加的各种赏花、品酒宴、饮茶宴多如牛毛,作为主家安排坐席也是个学问,如果这两家有仇、有嫌隙被安排在了一起,那就是要不欢而散了。如果作为客人,万一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恼了主家或者让同为宾客的人不高兴,那也是极为不礼貌的。”…
“末帝会知道这些?”
“肯定知道的,怎么说也是皇家子弟,参加的宴会比氏族们还要多呢,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还会让田陌和德筱去抄丁家?”金苗苗微微一皱眉,“他是故意恶心人的?”
“当然了,要不然,怎么能让氏族们受到屈辱?让他们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呢?”梁洁雀冷笑了一声,“这就是末帝阴险恶毒的地方,丁尚书是田、德二人的岳父,又是两个人的座师,对他们二人还有提携之恩。丁家获罪,让两个女婿兼弟子去抄家,那么,受到打击的人又会是谁呢?”
“是丁家的人,还有田陌和德筱两家的人,对吧?”
“对!”梁洁雀轻轻点点头,“田陌和德筱如果抗旨不尊呢,这两家也跑不掉的,但如果真带着人去抄家,他们家和丁家同样也保不住,基本上就是一个死局。"
“是啊,如果真的抄了家,他们的夫人暂且不说,就是丁家的人,恨这两个女婿多一些,还是恨末帝多一些呢?”沈忠和无奈的摇摇头,“他们真的太难了。”
“应该是恨两个女婿多一点,毕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何况,丁尚书确实是行为失当,如果是个宽厚的帝王,或许就不计较了,可这是末帝,最是睚眦必报的,是完全都躲不开了。”
“不止如此。”沈酒听着都困了,他抓着沈茶的胳膊,蹭了蹭,“如果他们真的带人抄家,整个京城的人都要唾弃田陌和德筱,他们依然在京城活不下去,每天都会被人白眼,被人扔臭鸡蛋的,是吧?”
“小将军说的不错。”沈忠和冷笑了一声,“知晓内情的人,或许会说他们不容易,他们被末帝给算计了,但这一部分人是很少的,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会看到他们背信弃义,他们不顾情面,对自己的岳父动手。”
“确实是这样的。”薛瑞天点
点头,“我现在都有点怀疑,末帝说的那一番话、做的那一些事情都是设计好的,为的就是激怒丁尚书,让丁尚书跟他翻脸,他可以一石三鸟,彻底换掉户部所有的主事。他心里很清楚,户部的这些主事都是老人,是不会受他摆布的,也不会真的听他的话,所以,借此机会,换上自己的人,那么,以后无论是建造狮房,还是豹房,或者在皇宫大内养老虎,他都不会受到任何的阻碍。因为他的人,无论如何都会按照他的话去做。”
“侯爷说的没错。”梁洁雀点点头,“后来就是换上了自己的人,末帝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为所欲为的。等到那个时候,人们才意识到了,原来氏族的存在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至少他们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帝王不做蠢事,不嚯嚯普通的百姓,整个王朝是可以正常的运转、维持下去的。但是没有了氏族,帝王没有了牵制,就会毫无顾忌了。”…
“可想明白了也没有用了,王朝都被他给玩没了。”沈忠和冷笑了一声,“不过,梁姨,既然你和我都在这里,就说明田陌和德筱找到了一线生机,对吧?”
“没错,他们找到的一线生机,其实就是那两个胡商。”梁洁雀看了看众人,“他们也没有想过,彼此还有这样的缘分。当时在象苑,不仅末帝、丁尚书、田陌和德筱在场,胡商也是在场的,他们是来给末帝送大象喜欢吃的东西的,顺便把最近新找来的玩意儿给末帝看,都是末帝很喜欢的那种闪亮闪亮的小东西,同时,他们也知道末帝想着要养白狮,也决定要劝一劝。可没想到,还没轮到他们出场,就发生了丁尚书的惨剧。因为他们跟户部的关系还不错,无论是明面上的关系,还是私底下的关系,都还是可以的,所以,一看到这个样子,就赶紧假装自己受到了惊吓,被旁边的护卫送出了象苑。”
“他们还挺机灵的。”沈茶摸摸下巴,“提前跑出去是为了通风报信儿?这就是梁姨您之前说的,托他们的福,逃过一劫了?”
“对。”梁洁雀点点头,“我祖父说,当时那些胡商慌慌张张的跑去府里、要所有的人都跟着他们离开,除了方便携带的细软带一些之外,什么都不许带,家里的人都已经慌了,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为那些胡商在骗人。胡商说了在象苑的一切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赶紧收拾了一些随身能带的金银、银票跟着胡商走了。”
“丁家的人也走了?”
“除了两位老夫人之外,都跟着走了。”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两位老夫人,也就是丁尚书的母亲和祖母并没有走,因为年纪确实是太大了,生怕拖累了其他的人,就没跟着一起走。田陌和德筱带着人到丁府的时候,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而这两位老夫人就拿着个椅子坐在前院之中。祖父说,两位老夫人是自己拔出了长刀自尽的,临死以前还咒骂了末帝,说他如此残暴,会不得好死的。”
“两位老夫人说的倒也是准呢,确实是不得好死了。”沈忠和想了想,“丁家的人都跑掉了,那么,田陌和德筱又该怎么交差?末帝……不会把怒火撒在他们二人身上?”
“那倒是没有,末帝这个人吧,说聪明也挺聪明的,说傻也确实是挺傻的。他可以算计跟大氏族决裂,可以用计谋把大氏族的官员都踢出去,换成自己的人,但却相信,像丁家这样的人,没有人敢为他们家通风报信。”
“没有人敢为他们家通风报信?”梅林一皱眉,“他就没有怀疑过胡商?”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他觉得京城是自己的地盘,自己也算是地头蛇,那些胡商是靠着他吃饭的,靠着他的荣恩才有了当时的地位,所以,他觉得不可能。”她轻轻叹了口气,“就这样,几家人在胡商的帮助下,逃出生天,到了南境才彻彻底底的安顿下来。”39314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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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昊林摸摸下巴,看了看旁边的薛瑞天,轻轻一挑眉,又朝坐的离他有点远的沈茶招招手。
沈茶有些好奇,拍拍沈酒,让他松开自己的胳膊,起身走到了沈昊林的身边。
“兄长?”沈茶好奇的看着他,“怎么了?”
沈昊林朝着她招招手,让她附耳过来,小声的说了几句。
“是不是?”
“嗯。”沈茶点点头,“这其中肯定有他的手笔,否则,不会那么顺利的。”
“什么东西不会那么顺利?”薛瑞天好奇的凑了过来,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你们两个在背着我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说什么悄悄话,就是有个疑问,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想过。”看到大家都望着自己这边,沈茶笑了笑,说道,“胡商作为外来者,居然可以帮着丁、田、德三家人从京城一路顺风顺水的逃到南境,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们是从哪里得到这个路线的?在京城的胡商,他们应该不会有机会走一遍京城到南境吧?”
“自然是胡商背后的人在帮着他们。”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就像我之前说的,相国寺的那位法莲大师,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梁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是在说荟娘身世的时候,提到了先祖被荟娘身后的人救过,是有救命之恩的,所以,才说了先祖的故事。先祖们到了南境之后,在南境改名换姓生活,莫非还是跟胡商有关系的?他们才找上门来?”
“当然有关系了,从京城跑出来的时候,各地都非常的乱。”梁洁雀看看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太祖皇帝和沈、薛、夏几家的先祖已经准备起义了,还有别的勋贵也要反抗末帝了,所以,外面的世道很乱,也有不少人过不下去了,就落草为寇,这一路上到处都有打家劫舍的。”
“确实是,但他们应该不太会打劫胡商?”沈茶点点头,看向梁洁雀,“三家的家眷,是不是跟着胡商的商队离开京城的?也只有胡商的商队能不被那些人打劫,是吧?”
“在那样的乱世,哪怕是胡商,也是被打劫的,只是次数会相对少一点,付出的代价会小一点。”梁洁雀笑了笑,“该被打劫还是被打劫的,一个也跑不掉。后来因为要去南境,就走了一段水路,水路还算是比较顺利,没有那么多的幺蛾子,总算是平安到了地方。”“那个时候的南境应该还没有什么人在,是不是?”薛瑞天好奇的看着梁洁雀,“南境有驻军,也只是近一百来年的事儿,原来那边也只是稀稀疏疏的海边小村落,村落里面并没有多少百姓居住。”
“是这样的,那个时候,我们住的镇子根本就没有建成,可以说,是我们的先祖到了之后,才有的这个镇子,后来那一带才算是有了一些生机。虽然从京里带出来很多细软,后来田陌和德筱也被送到这边来的时候,也携带了一些比较值钱的东西,但这边买卖物品什么的其实不太方便,离那边最近一个镇子,马车也要走上一天一夜才行。”…
“基本的日常生活是可以的,就是可以吃饱、可以睡觉,但想做点其他的事不行的。”
“对,就是这个意思。”梁洁雀叹了口气,“后来,胡商说他们有一个主意,问先祖们要不要试试,反正现在也没有人做,我们要是做了,可以带动这一片村落发展起来。”
“他们的主意就是出海经商吧?”薛瑞天一挑眉,“他们为你们的先祖提供了一个点子,或者还提供了前期的一些支援,帮助你们居住的镇子建立、发展起来,再加上之前的救命之恩,你们几家对他们应该是非常的感恩、感谢了,已经到了无以为报的地步了吧?”
“没错。”梁洁雀点点头,“我祖父说过,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像是天神降临一般,把几家人从地狱中拯
救了出来。但是,天下怎么可能会真的掉下馅儿饼呢?得到了许多,就要付出很多,当时,先祖们也问过这些胡商,为什么要这么不余遗力的帮助他们,他们之间确实是有些交情的,但不至于用自己的前途和商途来换的。”
“没错。”沈茶轻轻点点头,“虽然这话不好听,但确实是真的,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不是吗?他们帮你们在海边定居,帮你们建立起了自己的生意,让你们彻彻底底的安定下来,为的是什么呢?仅仅就是给自己培养一个做生意的伙伴吗?我相信这个肯定是有的,因为他们帮你们的先祖跑了出来,就算彻底得罪了末帝,以后胡商只能放弃京城的生意,转而看向别的地方。但别的地方又接二连三的起了战乱,生意也不是恨好做,毕竟西域的东西,本身买的人就少,都是图一个新鲜,战乱时期大家都不可能买的。但只有南境才算是太平的,他们肯定会目光都集中在这里,对不对?”
“没错,大将军说的都对。祖父也说过,先祖们问了那些胡商,他们付出了这么多,需要提供什么回报,胡商们神神秘秘,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候到了,我们自然就能知道了。结果,这一等就等了许多年,直到……”
“你们那一次的出海吗?”沈茶看着梁洁雀,“之前沈大人说,无论谁劝您,您都不听,一定要跟着出海,是不是就是担心这一次出海会发生什么不可以预知的意外?”
“……”梁洁雀沉默了一会儿,朝着沈茶点点头,说道,“是啊,就是那次出海,其实不是去做买卖的,而是去还债的。出海前的两个月,我和养父同时收到了一封神秘的来信,那封信的信封上印着一个图章。那个图章我是认识的,早年间祖父特意给我看过的,也跟我说过,如果这个图章出现,那就代表着讨债的要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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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姨,我还有个事情想问问您。”沈茶轻轻敲了敲桌子,“你们几家人到南境生活,差不多也有百年的时间了,是不是?从真真正正到南境开始正常的生活算,应该有百年了吧?”
“确实是有这么长的时间了,你看我们都几代人了,更名换姓都很多年了。”梁洁雀看看沈忠和,“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姓是什么了,当然,我们也不想要告诉他,这样的事儿,他越少知道也好了。可还是没想到,我们想要躲开麻烦,但麻烦还是会找上门的。”
“既然是这样,我就想问一下,你们做生意的对象就一直都是西域或者番邦的胡商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二娘之前说过,你们其实是做水产、干货生意的,没错吧?”
“没错。”梁洁雀点点头,“到达南境之后,我们最开始的二三十年是跟番邦、西域做生意,贩卖的就是他们喜欢的中原物品,尤其是他们急缺的茶、糖、丝绸,偶尔还会有一点点极少的盐。那会儿中原正乱着呢,我们这边还算是清净,战火暂时没有烧到我们这边来,但我们的东西肯定卖不回去,所以,就只有出海一条路了。”
“等等!”薛瑞天一愣,“你们还做盐的买卖?哪儿来的盐卖给他们?”
“侯爷别担心,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卖的不是官盐。不过,那个时候,到处都乱七八糟的,没有人管这个。”看到薛瑞天一脸困惑的样子,沈忠和轻笑了一声,说道,“一看就知道你们没在海边生活过,海边的人是不吃官盐的。”
“不吃官盐?”薛瑞天看向默默点头的金菁,“为什么?你们不吃官盐,吃什么?”
“因为海水本来就是咸的,很多海货本身就是很咸的,甚至咸到发苦,必须要处理之后才能吃的。所以,很多菜都不需要额外的加盐,我们吃盐的机会比中原人少之又少。”金菁一想到小时候的那个味道,忍不住笑了笑,“等你们有机会可以好好的尝尝,是完全不一样的味道。因为本身就是有咸味儿的,海边的人不用可以去买官盐,除了海货本身之外,他们自己就会从海货里面提取盐的。不过就是口感没有官盐好,没有那么的细致,吃上去有些粗糙,而且还会有些发苦。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卖给番邦、西域的商人,他们觉得特别的合适,他们也不挑的,还如获至宝。”他看看其他的人,“不要大惊小怪,这种盐,中原人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甚至……”
“牲口都不吃的。”沈忠和看了一眼金菁,“是不是想要说这句?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说出来。确实是这样,我们自己弄出来的盐,都是卖给西域和番邦的,他们虽然也觉得不太好吃,但他们没办法从中原搞不到任何盐,只能退而求其次,就算是现在,南境的盐巴生意也是非常红火的。”他看了看众人,“各位都知道兵部和户部多么的扣扣索索,每次要军饷、要钱的时候,都是不乐意给的。我们能买得起那么好的战舰,也是因为柳帅同意跟西域人做生意,就是卖这种粗制滥造的盐。”…
“哦,这个我知道。”薛瑞天点点头,看看同样点头的沈昊林、沈茶,“但之前我不知道你们卖的是盐,陛下只是说,卖给西域人他们需要的、但很难吃的东西,我当时还在想呢,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难吃,还迫切的需要,原来是这个。”他好奇的看着沈忠和,“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一锭金子可以买一斤盐。”沈忠和看到薛瑞天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不过,这是很久以前,差不多四五年前的价格了,最近应该还涨了一点。”
“这么贵的吗?”薛瑞天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忠和,“怪不得能买得起那么贵的战舰。”
“咱们可能觉得这个价格特别的离谱,但西域和番邦的商人反而觉得物美价廉,甚至跟我们说过,他们要提高一些价钱,把
我们的盐都给包了,让我们不要卖给其他的商人这一类的话。”沈忠和一摊手,“看吧,某一样东西,是贵还是便宜,就看买卖双方怎么想了。”“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看着梁洁雀,说道,“也就是之前做这种生意的时候,跟那边的联系比较广泛,是不是?”
“对,因为是他们联系的买家,我们之间的联系还是很频繁、很多的。后来太祖皇帝建立了大夏,有一些买卖是不能做了,而且觉得我们的生意太过于依赖番邦和西域了,很容易被人家拿捏住,掌握不了主动,这可是做生意的大忌。”
“这个说的对。”薛瑞天点点头,“万一人家不买了,或者提出更为苛刻的条件,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在我祖父很小的时候,几家人就商量了一下,慢慢的舍弃了跟西域的生意,对他们说就是这边出海经商的条件很苛刻,现在查的非常严格。尤其是后来南境开始有了水师,查的非常严格。
“他们没有起疑心?”
“开始的时候,他们是不相信的,但是后来他们尝试了几次,不要说自制的盐,就是普通的海货都带不出去,才知道我们所言非虚。”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那个时间赶的确实是很巧妙的,正好赶上了南境开始有驻军,对所有需要出海的生意都暂时禁止了,得要他们把这一切的情况摸清楚了,才会开始重新开放。但这么一来,开放的时间是不确定的,胡商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听从安排,跟我们说,等到开放之后,我们的生意再继续做起来。慢慢的,也就彻底没了关系,也就是偶尔托人带个东西什么的,到了最后,基本上就是一年最多一封书信之类的。”
“明白了。”沈茶点点头,“就在你们快要遗忘他们的时候,他们突然就冒出来了,对吧?”
“是啊,就在我以为他们彻底销声匿迹了,他们居然有跑了出来,差点就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沈茶想了想,“梁姨,方便说一下那封信的内容吗?”
“方便,这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梁洁雀笑了笑,“就算大将军不问,我也是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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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续茶!”沈茶看了一眼梁洁雀的杯子,朝着梅林摆摆手,“梁姨,请说,那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那封信上的符号,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梁洁雀向梅林道了谢,又看了看她,“刚才这位小将军还特意来检查我的身上是否有那个符号,但一无所获的离开了,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说,那封信上的标记就是青莲教的符号?”看到梁洁雀点头,沈茶想了想,“青莲教兴起差不多跟两位的先祖逃离西京城的时间相差不多,且是在越州兴起,远离你们所在的南境,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完全不认识才对。”
“大将军此言差矣,现在的青莲教和百年前的青莲教早就已经不是一回事了,若说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大概除了名字是一样的之外,其他的都不一样。我虽然对青莲教不是很了解,但也清楚,创教的三位头领,最终投靠了太祖皇帝,助太祖皇帝打下了大夏的江山。但后来青莲教为什么会落到胡商幕后之人的手里,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梁洁雀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我认得这个标记,也是因为祖父的缘故,祖父说过,什么时候这个标记出现,讨债的就要上门了。”
“是,您刚才提到过的。”沈茶点点头,“想来在你们收到这封信之前,你们的长辈也收到过类似的书信,只不过是没有让你们知道罢了。”
“有这个可能,要不然祖父也不可能说这番话,不过,可以确信的是,祖父告诉我要认清楚这个标记的时候,青莲教应该已经落在了胡商幕后之人的手上了。”
“大概是这样的。”沈茶和沈昊林、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朝着梁洁雀点点头,“信里的内容是……”
“最开始先问好,说什么好久不见之类的,后面紧接着就是说又到了约定好的十年之约,上一次的十年之约,因为大夏与倭人之间的大战,导致海境封锁,没有见上,分外遗憾,但这一次应该是比较顺利的,可以老友重逢了。”
“十年之约?”薛瑞天微微一皱眉,“你们都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约定吗?”
“不曾。”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不过说起来,祖父告诉我这个标记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上一个十年之约的前后,看来他们那次是没有能去赴约,就自动的把这个约延到了下一个十年。”
“但以前是不是也有十年一见的约定?”
“那就不知道了。”梁洁雀和沈忠和同时摇头,“上一个十年之约呢,小满还没有出生,上上一个十年之约,我还没有出生,所以,那个时候,他们到底有没有见面,见面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交易,有了什么承诺,我们都没有办法知道,家中的长辈也不会特意提起。何况……”她轻笑了一声,“我只知道这个符号出现,是讨债的要上门了,但怎么个讨法,欠的是什么债,那就不清楚了。”“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沈忠和看着梁洁雀,“梁姨,我祖父是知道的,对吧?”…
“当然了,每一位家主都是清清楚楚的,所以,当我拿着这封信去见义父的时候,他脸色大变,这才找了大哥和二哥来商议。”
“是我父亲和小叔?”
“没错,是你父亲和小叔,两个人看到我也收到了那封信,也是非常的惊慌,他们搞不明白,梁家都没了,为什么他们还能把信送到我的手里。”
“只能说明,他们对南境这边的情况知之甚少,因为柳帅的水师,他们没有办法能成功上岸,也打听不出边境小镇的情况,所以,才按照以往的惯例,寄出了两封信……不对,为什么是两封信?”沈茶微微一皱眉,“丁家不也是在南境安家了?”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丁家在逃出来的第三年,就从小镇离开,回江左老家去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但
路途遥远,通信又不易,他们是不是成功回去了,我们就不知道了,后面几乎没有任何的往来。其实,先祖也是劝过丁家的,时逢战乱,南境是最为安全的,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离开的好。但丁家拒绝了,他们适应不了这边的生活,所以,毅然决然的离开了。从此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了联络。”
“看来,他们也不太想跟那些人有太多的牵扯。”
“那就不知道了,但欠了别人的人情,早晚都要还的。就像我们,上了贼船,想要脱离就要付出代价,哪怕这个代价是非常的惨痛。”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个时候,我年纪虽然不大,但也经历了一些事情,家中的变故也成长了很多,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义父和两位兄长如此慌张的神色。事实上,在沈家多年,我都没有见过他这么失态,我是说我的义父,但两位兄长也是非常的紧张,大哥一直都在念叨,终于还是来了之类的话。后来还是义父最先回过神来,说既然两家都收到了信,那么就让他带着两位兄长去,让我守在家里,毕竟梁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是不可能让我再去冒险的。”
“但您没同意,家里怎么劝您,您都执意要跟着出海。”沈忠和看着梁洁雀,“就是这么回事?”
“是啊!”梁洁雀点点头,“我们吵了几次,但每一次都是我赢了,因为大哥和二哥的长相实在太相似了,就算胡商眼瞎,也能看得出来这是哥儿俩,所以,根本就瞒不过去,肯定还是要我去比较稳妥。”她轻轻叹了口气,“我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又出了其他的事情,大哥和二哥坚决不同意义父去冒险,他们哥儿俩代替义父去,毕竟义父年纪大了。但义父不同意,因为他才了解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他是一定要去的,后来又因为大哥和二哥谁跟着一起去,两个人又打了起来,大哥觉得二哥还没有成亲,必须要留在家里,二哥觉得小满还太小,不能去冒险。最终吵来吵去也没有吵出一个结果,还是大嫂说,既然大家都想去就都去吧,谁在家里都不踏实,但她只有一个要求,几个人出去的,就要几个人回来,都要平平安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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