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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呀,真不好意思!”金苗苗看到自己的茶水喷到甄不悔了,赶紧站起来过去看,还拿出自己的手帕给他擦擦,“要不你先去洗个脸?”
“没关系的,幸好喷到的是我,不是那卷海图,要不然,我刚才就白忙叨了。”甄不悔接过梅林递过来的湿帕子,胡乱擦了擦自己的脸,向梅林倒了谢之后,看向金苗苗,“倒是你,怎么反应这么大?作为郎中,这事儿不是见怪不怪了吗?”
“是见怪不怪了,但放在永嘉帝的身上就很奇怪啊!”金苗苗看到甄不悔席地而坐,一点没受影响,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坐了回去,说道,“这可是永嘉帝,古往今来号称孩子遍天下的永嘉帝啊,几乎到了随时随地都能发现新孩子的程度,当然,没有那么夸张,只是一种形容。”
“嗯!”梅林蹲在一边,轻轻点点头,“我也听说过,据说每隔几年,就会有人抱着孩子去认亲,不过,都是民间传说,不知道能不能当真。倒是康顺皇后,好像没怎么有过孩子吧?”
“我都不知道她有过孩子。”金苗苗抬起头,想了想,“完全不记得了,但是永嘉帝名下有名有姓的、被皇室认可的皇子、公主大概有个十一二个,还有一些大家都知道是皇子、但不能给任何身份的私生子。”她看向蒋二爷,“要是永嘉帝有问题的话,这些皇子啊、公主啊、私生子、私生女什么的,怕都不是他的孩子了,永嘉帝这脑袋堪比塞外大草原了。”
“就是啊!”梅林和甄不悔赞同的点点头,“要真的是那样的话,永嘉帝整个人都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
“等一下,等一下!”蒋二爷听了他们的谈论,真的是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了,他走过去一人拍了一下,笑道,“我只是说,永嘉帝和康顺皇后两个人没有孩子,问题是出在永嘉帝的身上,这个意思并不是说永嘉帝不行,好不好?你们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可是……”金苗苗觉得很委屈,她拽了拽沈茶,又拽了拽沈昊林和薛瑞天,“你们来评评理,二爷刚才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嗯!”沈茶点点头,“二爷爷刚才的语气,确实就是这个意思。”
“就是说啊!”岐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附和道,“你刚才那个神态、语气,都在暗戳戳的说明永嘉帝生不了孩子,也不怪孩子们会乱想。何况,苗苗又是郎中,你不说清楚,自然而然的会往这方面想。”
“就是,就是!”金苗苗点点头,“所以,永嘉帝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好吧,是我没说清楚,让你们误会了。”蒋二爷看了看大家,解释道,“他只是不想让康顺皇后生孩子,一来是担心在生产的时候,康顺皇后会出现意外,他痛失永生挚爱,另外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做不了皇帝,前面还有那么多兄长,怎么都轮不到他的头上,要孩子也没什么用,还妨碍他跟康顺皇后恩爱。而且,你们看史书记载可以看得出来,虽然永嘉帝的封地是永州,但他和康顺皇后其实也不怎么常在永州,两个人带着几个侍从、侍女就跑出去玩了。永嘉帝从受封到回去做太子,十年的时间,所有的地方都几乎玩遍了。”
“明白了!”沈茶点点头,“就是没想过皇位会落在他的头上,也没想过会把自己的王位往下传。”
“没错,所以,他们十年都没有要孩子,活得还是很自在的。”蒋二爷点点头,“因为他年纪小,所以,也没有人催他,就干脆放任他了。但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太子之位不得不落在他的头上的时候,他想要逃避也没有用了。”
“可是,那个时候,康顺皇后也只是侧妃,一直没有立正妃没有关系?”
“不受重视、不用跟其他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就会自然而然的被遗忘了吧!”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太子之位就这么落在了一个看上去不争不抢的人头上,对别人来说,可能是非常的羡慕,但对他来说,可能是一个灭顶之灾。”她一摊手,“以前自由自在的日子,就不复存在了。”
“没错!”蒋二爷点点头,“我看过一本永嘉帝亲手写的手札,他真心话就是,不想去京城当什么太子,但圣命难违,如果他抗旨的话,会连累很多人,会让很多人都跟他一起陪葬。为了能保住这些人的性命,为了能保住自己最爱的人,他不得不同意这样做。”
“可是他要做太子的话,就要立正妃,这样对康顺皇后不公平。”
“对!”蒋二爷点点头,“所以,他就用这个来跟自己的父亲做了一个交换条件,他可以去当太子,放弃自己的自由,但正妃要自己选。”
“结果就是选了康顺皇后的姑姑?为什么?”
“因为这个交换条件里面说,除了康顺皇后都可以。”蒋二爷叹了口气,“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前朝几乎所有帝王的挚爱,都是贵妃或者继皇后,哪怕是做太子的时候,也没有挚爱做过正妃。”
“嗯?”金苗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轻轻点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正妃、皇后好像都是被严格要求的。”
“不是严格要求,是因为挚爱往往达不到那些门阀世家对当家主母、宗妇的要求,永嘉帝之前,也是有帝王提出抗议的,但下场都不是特别的好,要么就是被迫妥协了,要么就是被门阀世家给逼到退位了,虽然,无论是皇后、贵妃、还是嫔妃都是出身这些家族,但他们还是会有区别的。”
“确实是。”金苗苗点点头,“所以,康顺皇后也同意这个决定?”
“同意啊,太子妃要承担很多责任的,她不喜欢这些,所以,乐得有别人去承担。”
“可是,为什么会选择她的姑姑,而不是别人家的女孩?”
“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况且还是知根知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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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名义上是姑姑,但也只是辈分大一些而已,年纪相差没有那么悬殊,样貌、品行、学识都比康顺皇后要更符合前朝皇室以及那些门阀世家对于太子妃的要求,是可以做到母仪天下的。”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太子妃要从永州周家里选?”沈茶想了想,“这也是交换条件?”
“确实。”蒋二爷点点头,“他说要自己选一个太子妃,但好像是要从规定的人选里面选择的,周家虽然不在其中,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也入选了。”
“周家应该也是西京城那些门阀世家中的一份子,为什么不在其中?”
“这你就不知道了。”薛瑞天拍拍沈茶,“永州周家最开始是皇商,后来出了一个大儒,培养了不少学子,才勉强迈进了氏族的门槛,但跟其他的氏族相比,还是差得很远。再加上,因为他家是商人的底子,每次为皇室选人,都没有把他们家列入考虑。”
“为什么?”金苗苗好奇的看着薛瑞天,“商人的底子就不能备选?”
“应该是担心皇室后代遗传了经商的天赋,皇室的人如果不耽于玩乐,如果开始做正经事,氏族就不能掌控朝政了。”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虽然那些门阀世家天天鼓吹什么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但没有商人,各家就无法累积财富,没有足够的银子和金子,就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家族壮大起来。你之前也听宁老夫人说过了,她娘家就是王家专门负责做买卖的那一脉,包括我师父,他家也是秦家负责做生意的。这些人是要被门阀世家牢牢掌控的,就算家里的女孩要联姻,也是跟同样做生意的大家联姻,这样他们各自的生意才会蒸蒸日上,才会更庞大,所以,是绝不可能送进宫里的。”
“茶儿说的没错。”沈昊林轻轻点点头,“其实,这些门阀世家做买卖的族人,无论男女都是做生意的好手,就像是永州周家,他们家有几个姑娘是非常有名的富商。”
“原来是这样。”金苗苗点点头,“如果不是偶然,恐怕永嘉帝和康顺皇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更不要说有什么感情了。”
“对,这就是为什么无论永嘉帝和康顺皇后的感情多么的好,也只能册封她为侧妃,正妃之位一直都空悬。大概永嘉帝也知道,他这个正妃的位置是另有其人的。”
“可是,后来周家为什么就能进入这一次的备选?因为永嘉帝的坚持,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一个是永嘉帝的坚持,他坚持要一个知根知底的女孩,不接受其他家族的女孩。他的理由很简单,他希望康顺皇后不会因为这个正妃的到来而郁郁寡欢,但西京城的那些女孩都咄咄逼人,他不喜欢。如果不答应,他就不进京,反正着急找个太子的人又不是他。”
“好家伙。”梅林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永嘉帝还真是浑啊,这倒不像是什么皇室子弟,倒像是混迹市井的小混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抖着个腿说什么我就是不干,你能拿我怎么样之类的话。”
“形容的真贴切,特别的好!”岐伯点点头,“我刚刚脑子里出现的就是小林子你说的这个形象。”他看向蒋二爷,“不会真的是这样的吧?”
“就算是真的这样,但卷宗里也不可能记载成这样,永嘉帝自己的手札,也不可能这么写的。”
“这倒是。”岐伯点点头,“西京城的朝堂需要这么一个太子,所以,他提什么要求都可以,是不是?”
“没错。”蒋二爷看了看大家,又继续说道,“当然,之所以会同意他的条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点,就是西京城的门阀世家已经不想送自己家族的女孩去皇宫那个火坑了,因为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其实都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危险。”
“危险?”沈昊林想了想,“应
该感觉前朝已经走到尽头,覆灭也是时间早晚的时间,是不是?”
“没错。”蒋二爷点点头,“所以,他们并不乐意从自己家族里面去找一个符合要求的太子妃,送进去无非就是一种牺牲,没有这个必要,哪怕他们家里的很多女孩都是按照这个标准培养出来的。”
“所以永州周家就名正言顺的进入了西京城门阀世家的核心?”
“核心不至于,周家也是机灵,只是把家里的女孩送进宫里,本家根本就没来西京城,而是留在了永州。这也是他们提前跟永嘉帝商量好的,如果以后他这个太子被废了,还是要回永州逍遥自在的,周家必须要把家看好,不能把家给丢了。”
“这就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万一当不成皇帝的话,还有一个永州让他逍遥,如果周家跟着一起去了西京城,永州说不定就成为了别人的地盘,是不是?”
“说的对。”薛瑞天想了想,“这就是经过了几方博弈之后,永嘉帝心满意足的册封康顺皇后的姑姑做太子妃,但还是很宠康顺皇后?那后来的那些妃子什么的,又是哪里来的?都是良家子?”
“对!”蒋二爷点点头,“康顺皇后的姑姑在嫁给永嘉帝的第五年还是第六年,就因为生病过世了,在这流年里面,催促永康帝要孩子的责任就由这位太子妃肩负起来了,后来,还是有几个小家族扛不住诱惑,送了自家的女孩进了东宫,生下的孩子都记在太子妃的名下,算作是太子妃的孩子。”
“那孩子的母亲呢?”
“去母留子。”蒋二爷叹了口气,“永嘉帝自己说了,他最喜欢的只有康顺皇后,其他的妃子都是工具,既然他的父皇让他开枝散叶什么的,那他就照做,留下一大堆孩子,皇室就不会人丁凋零了。”
“也是个很狠心的人,这样做就不怕会有报应吗?”
“报应很快就来了。”蒋二爷冷笑了一声,“在永嘉帝登基的第三年,已经成为皇后的康顺皇后迎来了她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也就是法莲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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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金苗苗站起身来,打断了蒋二爷的讲述,“这可是跟之前的说法,是完全不同的。之前说永嘉帝是非常不愿意康顺皇后生孩子的,因为会妨碍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
“对啊,确实是这样的。”
“但现在为什么又可以了?成为了皇太子、成为了皇帝之后,就不担心两个人的感情了吗?就不担心有个孩子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情感了?还是说,就不再担心康顺皇后会因为生孩子而发生意外、离他而去了?”金苗苗一脸的唾弃,“这么一看,永嘉帝对康顺皇后的感情也不是那么的浓烈,至少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好,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被禁锢在封地的亲王,如果没有康顺皇后的陪伴,恐怕在封地的那十年,生活得不会那么开心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梅林凑到金苗苗的身边,附和道,“不说别的啊,就单说他要自己选太子正妃什么的,不让我选,我就要撂挑子的那种态度,听上去就不像是能有什么担当的人,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很爱康顺皇后,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可能是爱的,但不多吧!”金苗苗点点头,“况且,他都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了,感情什么的,有没有对于他来说没有多大的必要了吧?”
“我觉得也是。”梅林嫌弃的撇撇嘴,“成为了皇太子、成为了皇帝,就会有很多小氏族源源不断的往东宫、往皇宫送漂亮的姑娘,康顺皇后再怎么样,样貌肯定不如以前了,永嘉帝看到了这些鲜嫩的花花草草,应该早就被迷了眼吧?还有可能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就是缺心眼,在永州的那十年,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对吧?”
“我觉得是这样,虽然他宠幸了那么多的后妃,让她们生下来孩子,还狠下心留子去母,但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后宫才会有更多的新鲜面孔,这才是他追求的!”
“没错!”梅林和金苗苗击了一掌,“假惺惺的男人,真恶心!”
这两个人把心里的怒气都撒完了,看了看屋子里面的其他人,看到他们全都哭笑不得看着她们,两个人有些不解。
“干嘛这么看着我们?我们说的不对?”
“对,特别对!”金菁拉着两个人重新坐下,递给她们一人一杯茶,“消消气儿,别那么着急就下结论,听二爷慢慢说。”
“就是,好好坐下,听我慢慢说。”蒋二爷看到两个小孩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消消气儿,没有必要为这么一个人生气,也没有必要为了他气坏自己,好不好?”听到金苗苗和梅林哼了一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看看一脸淡定的沈茶,轻轻一挑眉,说道,“这次小茶倒是很沉得住气,你不生气?”
“生气?不生气啊,为什么要为不相干的人生气?”沈茶轻笑了一声,“永嘉帝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死的透透的了,我为什么要为一个死人生气?因为他出尔反尔?不,他会变,是在我的预料之中的。”…
“为什么?”
“从他的兄长故去,他可以成为皇太子,他同意这个决定开始,他的改变就是必然的啊!”沈茶一摊手,面无表情的说道,“一个默默无闻的王爷,和一个天下至尊的皇帝,怎么可能是一样的?身份变换了,想法就不一样了,全天下都是他的,又何必拘泥于一个康顺皇后?但他还是要念及着周家为他看着永州,康顺皇后和她的姑姑陪了他那么多年,多少要给点面子,对吧?而且,他用的借口非常的好,帝位需要继承,没有孩子的话,宗室的长辈们也不会答应的,西京城的那些才发世家也不会同意的。有了这样的借口,就算康顺皇后心里不舒服也是没有办法的,她本来就不是宗室、门阀世家眼里合格的后妃,如果她这个时候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其实就是给了宗室、门阀世家一个借口,逼迫永嘉帝彻底
废了她。”
“而宗室和门阀世家说不准就等着这一天。”沈昊林冷笑了一声,看着其他人向自己投来的眼神,解释道,“如果康顺皇后被废,就代表着永嘉帝的后宫彻底空虚了,也代表了永嘉帝被迫跟永州周家决裂,彻底划清界限。没有了永州这条后路,永嘉帝不就是只能乖乖的任人摆布了吗?”
“真的吗?”金苗苗吞了一口口水,看看朝着自己点头的沈茶,又看看岐伯和蒋二爷,“真的会跟国公爷说的这样?宗室和门阀世家是这样打算的?”
“真的。”蒋二爷点点头,“永嘉帝在自己手札里也是这么写的,他觉得这些人的目的就是这样的。而且,不只是他这么认为,永州周家和康顺皇后,也是这么认为的。”
“康顺皇后?”金苗苗微微一皱眉,“所以,她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永嘉帝的转变难道都是默许的?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算是吧!”蒋二爷点点头,“为了他们自己的未来,不让宗室和门阀世家得逞,他们必须要退让,必须要做出一些改变,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
“果然,身份不同了,就什么都不一样了。”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非要永嘉帝继承皇太子的这个位子?他的兄长们应该是都有子嗣的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永嘉帝的长兄,先太子要年长永嘉帝十四还是十五岁呢,他一共有三个孩子,长子比永嘉帝也就是小了一两岁,完全可以不用劳烦永嘉帝,而是立皇长孙,这也不是没有先例,对不对?”
“先太子的三个儿子都死了,包括皇长孙。”岐伯轻轻叹了口气,“永嘉帝的几个兄长,还有他已经成年的侄子们都是没有落的一个好结局的,虽然给出来的原因,无一例外的要么是病死,要么是意外,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背后的真相肯定没有那么的简单。”…
“我也听宫里的老人闲聊的时候,说起这里面是有隐情的。”薛瑞天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你们知道吧,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皇宫这个地方,很多秘密都是口口相传的,就只能跟他们聊天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有个董爷爷说过,他听以前的人说,永嘉帝几个兄长和他们的孩子都死的非常的蹊跷,非常的莫名其妙。”
“董爷爷?”蒋二爷轻轻一挑眉,“董老头儿啊,他确实是知道很多,听说年轻的时候,他特别喜欢打听这些小道消息,听别人讲古什么的,一般来说,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十有八九都很靠谱。”
“真的吗?”沈茶眨眨眼睛,“是那个整天都笑眯眯,在太后娘娘的院子里面懒洋洋晒太阳的老爷爷?”
“就是他!”蒋二爷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沈茶,“他没拉着你讲古?”“嗯……”沈茶轻轻摇摇头,“没有,倒是每次去都塞给我好多好吃的。”她看向沈昊林,“还不让我拿着,都给兄长拿着,是吧?”
沈昊林点点头,笑了笑,说道,“后来董爷爷过世了,我们在边关打仗,没能及时的赶回去。回去之后才知道,董爷爷把自己的东西都留给了我们,小珏和小白,还有小天儿得到了他留下来的那堆书,还有他的手札,茶儿得到了他珍藏多年的那些小玩意儿,给我留了很多兵书,也不知道他从那儿收集来的。”他轻轻叹了口气,“董爷爷是好人。”
“对,是特别好的人。”
“他很喜欢孩子,所以,对你们特别的好,尤其小茶,他很心疼你。”蒋二爷笑了笑,“他跟你……”他停顿了一下,“祖父关系很好,所以,当年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但他很反对那个计划,想要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但是还没等他想出来,就发生了意外。”
“所以,我第一次进宫,他就知道我是谁?”
“知道的!”蒋二爷点点
头,“但你祖父不确认的话,他没有办法跟你说这些的,何况你那个时候身体不好,受不了什么太大的刺激。”
“我能理解的。”沈茶点点头,“如果董爷爷泉下有知,知道我们相认了,应该会非常的欣慰的。”
蒋二爷笑了笑,喝了一口茶,又重新说起了之前的话题,他看了看薛瑞天,朝着他扬扬下巴。
“董老头儿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永嘉帝的那几个兄长,还有皇侄死的很蹊跷,尤其是先太子,太离谱了。他跟我说,之所以永嘉帝会上位,就是因为真的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了。”
“没错。”
“还有,先太子妃、侧妃、侍妾,还有几位王妃以及东宫、各王府牵扯到这些命案里面的人,平时跟永嘉帝那几个兄长关系密切的,都在第一时间被下了天牢,从此就没有出来过。”…
“他说的没错,就是这样。”岐伯点点头,“这些人不止没有放出来,而且,王妃、侧妃、侍妾的娘家也是受到了牵连。”
“对,因为所谓的病死和意外都不是很准确,病死的应该是暴毙,意外应该是被制造出来的意外。”
“暴毙?”金苗苗微微一皱眉,看向薛瑞天,“怎么判定的?确定死亡之前,都没有感觉到身体不舒服什么的吗?”
“董爷爷是这样说的,尤其是前太子,永嘉帝的长兄,就是早晨起来一口气没倒上来,然后人就没了,都没来得及呼救,更不要说等太医来了,太医到了,人都凉透了。皇长孙倒不是这个死法,而是骑马上朝的时候,马受惊了,和另外一匹受惊的马撞在了一起,两人两马当场死亡。而另外一匹马的主人,是永嘉帝的三哥。”薛瑞天一摊手,“基本上后来那些皇子的死法都这样,不是被一块馒头噎死,就是走在路上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死。”
“这……”金苗苗和梅林对望了一眼,“这确实是很蹊跷啊!”
“所以,前太子妃、侧妃、和几个侍妾都被抓了,还有那几个王爷的王妃、侧妃和侍妾,以及他们身边的丫头、内侍、侍从,但审了很久也没有审出来。后来前太子和那几个王爷下葬,这些人就被强迫殉葬,他们的家人也被抄家流放,这个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殉葬?”沈茶一皱眉,很不赞同的说道,“这都废除多少年的制度,怎么还有人会想着让人殉葬?”
“因为不是正常死亡,宗室和门阀世家的那些大人物们都怀疑是身边人动的手脚,所以,不可能放过他们的。”蒋二爷一摊手,补充道,“前太子暴毙而亡的第二个月开始,永嘉帝的几个兄长就接二连三的出事,有几个遇到了意外,没有当场死亡,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人,隔不了几天,再次遇到危险,这次就没那么好运躲过去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殉葬虽然很恶毒,但在那个时候,可以平息西京城的一些恐慌。而事实证明,这非常的有效。”
“永嘉帝的兄长、侄子这么快就没了,首先被怀疑的人,除了身边的人,还有这些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吧?”沈茶微微一皱眉,“剩下的这些去了封地饿王爷、郡王就没有受到怀疑?没有被调查?”
“其实都是被调查了,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而已。这次的调查,确实是查到了一些问题,但并不是确凿的证据,也只能是不了了之的。这里面被调查的人里面,真正干净、没有任何嫌弃的只有永嘉帝。”
“是因为他爱玩?”
“对,因为他喜欢游山玩水,根本不在意西京城发生了什么,甚至……”蒋二爷轻笑了一声,“收到兄长们死讯的时候,他带着康顺皇后在南境小镇,想着是不是要出海游玩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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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 画中图27.0
“所以,别人可能或多或少的都因为这几个案子受到牵连,但他却可以置身事外,因为他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这个身上,整天想的都是去哪儿玩,对吧?”看到蒋二爷点头,沈茶笑了笑,“看来有的时候不思进取,耽于享乐,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悔引火烧身。”
“也不至于引火烧身,只是别人太过于循规蹈矩,而且比他显得更有野心一点,所以,才凸显出了他的与众不同。”蒋二爷轻笑了一声,“而他的与众不同,就是宗室那些长老和西京城门阀世家想要的,不是吗?他们可不需要一个有野心的、挑战他们权威的皇太子,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可以受他们摆布、不会反抗他们的继承人。”
“这么说的话……”沈茶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我能不能稍微猜测一下,前皇太子以及永嘉帝的那几个兄长、甚至是皇太孙,都有这方面的倾向?所以,引起了宗室、门阀世家的不满,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这个事情,如果宗室、门阀世家不自己说,谁也不会知道的。”
“二爷爷,难道永嘉帝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没有调查过吗?”沈茶微微一皱眉,“他们兄弟的感情不好?”
“他成为皇帝之后,倒是查过了,但什么结果都没查出来。”蒋二爷仰起头,想了想,说道,“我记得他在手札里写过,总感觉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阻碍他,让他查不下去,每每查到了一些线索,很快这些线索就会断掉。”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一两次或许还能被称为巧合,次数多了他就明白了,有人不想让他查,如果查了,可能对大家都不好。”
“这倒是,万一查出点什么不该永嘉帝知道的,他的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金苗苗想了想,“不过,他在接受皇太子之前,并不知道这些,但他应该知道,除了选择她,也没什么别的人好选择了,所以,可以理直气壮的跟宗室、跟世家谈判,对吧?”
“确实是这么回事。”沈茶点点头,“宗室、阀门世家可能只有他这么一个人选,但他可以选择接受不接受。如果对方拒绝了他提出的条件,他完全可以选择撂挑子不干,对吧?所以,选择权其实在永嘉帝的手里,至于宗室、门阀世家,都只能受着。”
“确实是,听说当年符合条件的并不多,条件最好的就是永嘉帝了。”蒋二爷看看发出一声冷笑的梅林,“你这又是什么反应?”
“我就是没想到啊,前朝糟糕成那个德行,宗室、门阀世家还在琢磨着选择什么样的傀儡对自己有利。”
梅林一脸嫌弃的撇撇嘴,说道,“前朝的覆灭就是应该的,一点都不冤。”
“那是肯定的,绝对不冤枉,按照惠兰的说法,就是气数尽了。”…
“国运已经衰败了。”沈昊林轻笑了一声,“再怎么挽回,都是徒劳无功的。”
“没错。”蒋二爷点点头,“所以,天子与氏族共拥天下这个决定就是扯,氏族也好、宗室也好、天子也好,在最开始的时候,可能都是为了这个天下好,但时间久了,就会各自生出别的心思来,早晚都会出问题的,前朝能坚持两三百年没出问题,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是啊!”岐伯轻轻叹了口气,“而且很容易让这些世家子弟眼高于顶,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绝对不是少数世家子弟的想法,很多世家子弟都是这样想的,只不过他们没有说出来而已。”“可不是。”沈茶点点头,看向蒋二爷,“后来呢?宗室、门阀世家答应了永嘉帝的要求,册立康顺皇后的姑姑为皇太子妃,后面的事情就应该很顺利了吧?”
“勉强算是顺利的吧!”蒋二爷轻笑了一声,“正妃选定了康顺皇后的姑姑之后,永嘉帝就带着自己的正妃、侧妃、几个侍
女和侍从,轻装简行的回了京城,回到京城之后的几个月,就是为了册封皇太子的典礼而忙碌着。当年的年底,皇太子册封礼成,永嘉帝在那一年从永州王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太子。”
“这期间一点波折都没有吗?”沈茶看着蒋二爷,“不应该吧?”
“小茶,你先等一等啊,我看看这个。”蒋二爷下了贵妃榻,走到那卷海图跟前看了看,又招呼着岐伯过来看了看,两个老头儿嘀咕了两句,朝着听故事听得入神的甄不悔招招手,“来,第一遍涂的已经干透了,过来涂第二遍。”
“好嘞!”甄不悔清脆的答应了一声,先去洗干净了手,拿过梅林新准备的掺了酒的水,坐在那卷海图跟前,兢兢业业的开始涂了起来。他一边涂,一边说道,“二爷,您继续说,我也想听。”
“不耽误你听,好好涂,用心一点。”蒋二爷看了看拿着笔很小心翼翼的涂海图的甄不悔,又看看已经重新回去躺着的岐伯,再看看其他的人,说道,“小茶,刚才说的是什么?”
“我刚才说,整个过程一点波折都没有吗?”
“波折?”蒋二爷不解,“要什么波折?”
“因为永嘉帝继任皇太子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的兄长们到底为什么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死亡,他也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做的,他会不会想着,如果自己称为皇太子,自己的生命安全也是一个问题呢?他是新的皇太子的人选,难道就从来没有被盯上吗?没有人对他动手吗?”
“没错,没错,大将军说的这个很对哦!”甄不悔停下了笔,看向蒋二爷,“他的兄长们、侄子们都已经故去了,死因不明且没有找到兄长,永嘉帝就不担心自己会重蹈兄长们、侄子们的覆辙吗?皇室宗亲、门阀世家,那些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勉强符合自己心意的,万一这个再……”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们可就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沈茶看了一眼甄不悔,朝着他扬了扬下巴,“继续涂你的,不要停。”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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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 画中图28.0
沈茶看着甄不悔转过身,又开始小心翼翼的在海图上涂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转向蒋二爷。
“永嘉帝在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调查他兄长们、侄子们的死因吧?”
“确实是没有。”蒋二爷点点头,“但不排除他跟你们一样,也有这方面的担忧。”
“就是说啊!”金苗苗拍了拍沈茶,看着蒋二爷说道,“这种担忧,应该不只是担心自己会遇到同样的事情,应该也会担心自己遇不到这样的事情吧?”
“苗苗姐,你这遇到、遇不到的是怎么意思?”梅林很不解的看着金苗苗,“你是说,他担心对方朝着自己下手,自己会跟那几个兄长一样死了,还牵连了自己最爱的人,同样也担心自己遇不到这样的事儿,身上的嫌疑就没有办法彻底洗清,是不是?”
“没错,在别人,尤其是完全不知道内情的人眼中,永州王自然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个,既得利者,永远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外人看到的、知道的都是永州王被选定成为新的皇太子,日后还要继承皇位,成为新君,那么,鉴于前皇太子、皇太孙,还有京城那几个王爷、世子遇到的意外,他们自然会多想,会不会这位永州王也会重蹈覆辙,落得同样的下场,同时也会暗暗揣测,永州王是不是为了皇位,知道了那些意外。”金苗苗一摊手,轻笑了一声,说道,“外人会有这样的担心,一点问题都没有,因为这同样也是永嘉帝的担心,对吧?”
“没错!”薛瑞天也跟着附和,“如果永嘉帝遇到了同样的遭遇,他在外人眼中的嫌疑就会减轻,如果他平平安安的被册立了皇太子,恐怕名声就不好听了,就算不是他干的,也都默认是他干的了。”
“孩子们说的不错。”岐伯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看了一眼正在涂画的甄不悔,“小心一点,不要破了。”
“***活,您就放心吧!”
蒋二爷看了一下,朝着岐伯做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让他不用担心。
“你们说的都对,这些都是永嘉帝担心的,所以,从永州到京城的路上,他一直都比较小心,生怕发生在自己兄长、侄子身上的意外,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但担心也没有用,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的。”
“他也遇到了所谓的意外?”“对,在他马上进入京城的前一天,他们一行人下榻的驿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就走了水,幸好之前有防备,他们才捡回了一条命。”
“果然。”金苗苗点点头,“这才是正常的事态发展,不是吗?如果他没有遇袭、遇到意外,就算后面册封皇太子、就算后面登基为帝,在大多数人的心里,他就算不是那些策划者,他也是了。”
“这次应该也是他要下决心调查以前那些意外的原因吧?”看到蒋二爷摇头,沈茶微微一皱眉,“什么意思?这都不是?”…
“因为是不止一次。”蒋二爷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晃了晃,“永嘉帝一行人进入京城之后,直接入主东宫,宗室和阀门世家也是担忧之前的意外会再次发生,直接安排永嘉帝他们住进东宫,安排了非常严密的保护,就是防止那些意外会再次发生。”
“可还是发生了?”看到蒋二爷点头,金苗苗轻轻一挑眉,“他们的保护完全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不过,是发生在了东宫吗?”
“不会发生在东宫的,如果发生在东宫,那可就真不是意外了,就坐实是有人主导这一切。而真正主导这一切的人,是不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的。”
“小茶说的没错,确实不是在东宫。”蒋二爷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按照他手札上所写,虽然还没有举行册封典礼,但是,他需要马上承担起皇太子的职责。虽然前朝皇室像个傀儡,皇室子弟只需要在重大的场合
露个面,但需要他们做的事情也是很多的。比如要在东宫接见门阀世家的掌权者,有能力的小辈,朝堂上的肱骨之臣,还要去六部的衙门去看一看,至少混个脸熟,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新的皇太子是什么样,性格怎么样之类的。他就是在去六部巡查的路上遇到意外的,拉马车的马受惊,被街上两个人打架误伤之类的,所有都是意外,根本没有任何行刺的痕迹。那些意外的当事者也被抓起来审问,他们的家庭情况、与人的交往情况也调查了,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能被确定是意外。”他一摊手,“在外人的眼里,他没有什么嫌疑了,但在永嘉帝这边,开始怀疑那些意外是不是真的意外。只不过,皇太子的权力并不大,所以,才会登基之后开始查,但是,也是不了了之。”
“制造意外的那些人,虽然很小心,但还是露出马脚了,毕竟这些意外,只针对会成为皇太子的人。所以,这才引起了永嘉帝的怀疑,只是当时他们是不知道,但发现永嘉帝开始调查的时候,他们慌了,开始给自己扫尾,最终导致这个调查不了了之。”沈茶点点头,“明白了,这样就能说得通了。”
“这个疑问解决了,咱们还是继续说法莲大师吧!”金苗苗托着腮帮子看向蒋二爷,“永嘉帝成为皇太子之后,宗室和门阀世家是不是就开始催着他纳妃、纳侍妾了?毕竟他跟康顺皇后成亲十年,依然膝下无儿无女,这对宗室、门阀世家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允许的。”
“不止如此,如果永嘉帝不纳妃、不宠幸侍妾的话,他们就没有办法安排自己的眼线进入东宫了,这一点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前皇太子、还有常年在京城的那几个王爷,相对来说要更熟悉、更了解一些。但永嘉帝在外十年,他们完全不了解,如果东宫被永嘉帝弄成了铁桶……”沈茶冷笑了一声,“宗室、门阀世家才是真正的、彻底的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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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 画中图29.0
“小茶说的没错。”蒋二爷点点头,走回去坐在自己的贵妃榻上,冷笑了一声,“永嘉帝离开京城十年,无论是宗室,还是掌控朝政大权的门阀世家,都不知道这位永州王到底是什么性格、什么脾气,也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听到最多的就是,他喜欢永州周家的女儿,因为这个侧妃的存在,他十年没有册立正妃,十年膝下无子,带着这位侧妃到处游山玩水,一副逍遥王爷的架势。但你们也是知道的,越是这样,宗室、门阀世家那些人心里就越没有底,他们生怕这只是皇太子的障眼法。所以,他们就要想方设法的打探东宫的情况,想办法往东宫塞人。但又不能塞得太明显,所以,最好的借口就是,皇太子不能只宠幸侧妃一人,必须要开枝散叶,广纳妃嫔,充斥后宫。”
“想来,永嘉帝自己应该也清楚这一点吧?”沈茶摸摸下巴,“等一下。”
“怎么了?”沈昊林好奇的看着沈茶,“想到什么了?”
“之前说,永嘉帝去母留子,是不是?”看到沈昊林点头,沈茶轻笑了一声,“那我倒是可以理解了,他并不是狠心,也不是手段残忍,而是这些女人都是受命于各个家族的眼线,她们有了孩子,就让她们把孩子生下来,无论是养在太子妃的身边,还是养在康顺皇后的身边,都可以,只要不在他们亲生母亲的身边就好。想来当时除掉的,应该不只是这些孩子的生母,跟着这些女人一起进府服侍、跟她们娘家有关的人,应该都被悄无声息的除掉了,对吧?”她看向蒋二爷,“我说的没错吧?”
“八九不离十。”蒋二爷轻轻点点头,“皇太子册封典礼之后,就有朝臣开始上书,言明皇太子殿下没有子嗣,是大大的不孝,请求皇太子殿下纳侧妃、纳美人,为皇室开枝散叶。这些朝臣倒是没有明确的指出康顺皇后善妒,不许皇太子纳妃,只是很委婉的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说前皇太子、几位王爷都阖家遇难了,皇室子嗣凋零,这是不行的,这样重大的责任就要落在皇太子的身上,还请皇太子为皇室未来着想之类的。”他停顿了一下,打了个哈欠,说道,“永嘉帝其实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在还没有进京之前,就已经把这方面的担忧跟康顺皇后以及皇后的姑姑说清楚了,但康顺皇后的姑姑很明确的表示,他们之间的姻缘只是协议而已,不可能发生实质性的关系,更不要提什么繁衍后代,是绝对不可能的。康顺皇后则表示,既然王爷已经被立为了皇太子,这个责任一定要承担起来,纳妃是势在必行的,她自然不会阻拦的,而且她也很乐意见到有新生命的诞生。”
“哟,这个康顺皇后还是很深明大义的,对吧?”金苗苗看看梅林,又看看沈茶,“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善妒,对吧?”…
“但她有个条件,不是,应该是担忧。”蒋二爷轻笑了一声,“就是担心有人会利用这个塞人进来,会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虽然他们也不想做什么,但日日夜夜都被人看着,一点都不自由,这种感觉也是非常不好的。所以,她提出条件,如果确定哪个女孩是眼线,如果这个女孩有孩子了,等她生下孩子,就制造意外,把人给杀了。”
“这个想法居然是康顺皇后提出来的?”
“没错,这是康顺皇后提出来的,她想的比较多,而且也比较担心自己人的安全。”
“这么想倒是也无可厚非,对吧?”金苗苗点点头,“本来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挺好的,因为莫名其妙的意外,他们不得不成为了靶子,看着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其实连性命都不受自己的控制。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想要保全自己和家人的命,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立场不同,自然是没错的。”沈茶叹了口气,“看来永嘉帝对这个提议也非常的赞同,所以才有了后面去母留子的事情发生。”
“是啊!”蒋二爷轻笑了一声,“因为他们之前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而且达成了共识,并想到了善后事宜。所以,朝臣们上书之后,以为的反对并没有发生,反而是皇太子妃主动在东宫设宴,开始为皇太子选妃、选美人,完全看不出不高兴、不爽的态度,反而非常的积极。这是让京城里那些世家始料未及的,东宫算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东宫设宴,送出去的请柬应该都是门阀世家,那些对东宫避之不及的大氏族,之前二爷爷说过了,他们并不想把家中的女孩嫁入皇室,尤其是现在太子妃和第一侧妃已经册立,而且太子与她们的感情非常深厚,家里的女儿送过去,完全就是受苦的,还有可能会送了命,所以,他们就算接了东宫的帖子,带去参加宴会的,也不会是自家的女孩。”
“对。”蒋二爷点点头,“肯定不带自己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孩,但他们的选择也是很多的。”他伸出手指,“你们看,旁支、门生、还有跟他们有姻缘关系的小家族,都是可以选择的。这些人家的女孩,如果能被东宫选中,也算是一步登天了,他们各自的家族也会跟着发达起来。对于促成这一切大门阀世家,那些小家族一定会感恩戴德的,更加忠心耿耿了。只不过,他们没想过,自己家的女孩送进去并不是享福的,而是被几方当作工具,利用完了就可以抛弃了。”
“就算他们事先知道,应该也不会后悔的,门阀世家会给他们补偿的,哪怕不是明面上的补偿,也会暗中给予一定的助力的。”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蒋二爷,问道,“所以,东宫设宴是有用的?”
“当然。”蒋二爷一挑眉,“永嘉帝被册立为东宫太子的第二年,东宫选了五名美人,册封太子的第三年,五名美人中的苏美人、杨美人先后传出有孕的消息,隔年就生下了永嘉帝的长子和次子,不过,她们两个是没有机会看到孩子长大了,因为在生产的当天,她们就因为难产而过世了。”39314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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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 画中图30.0
“难产?同时难产?”金苗苗一脸的嫌弃,“是一起生的吗?还是隔开的?”
“根据手札里面所记录的,生下长子的苏美人确实是因为难产过世的,这并不是康顺皇后她们动的手脚,因为苏美人并不是什么人的眼线,而是永州周家的远房亲戚,认真算起来,这个苏美人要叫太子妃一声表姑姑,叫康顺皇后一声表姐。”
“居然又是亲戚?”金苗苗叹了口气,“这些氏族的女孩,看着表面风光,但实际上都是被利用的工具,无论大氏族,还是小氏族,这些女孩子的命运也就是这样了。”
“是啊!”蒋二爷点点头,“哪怕是谢家的女孩,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对朝政也是有自己的见解,甚至出去游历了好多年,也算是相对比较自由、有机会发挥自己的所学。可是,结局如何呢?对吧?”
“谢家最有名的不就是那位女诗人?她的诗流传最多,也很广泛,但最后也是为了谢家联姻了,也只能被困在后宅,郁郁寡欢了一辈子。”
“没错,这就是前朝最大的弊端,女孩也可以从政,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蒋二爷看了一眼在场的女孩子们,笑了笑,又继续说道。“继续说当年东宫发生的事情,永嘉帝选妃、选美人,第一个肯定要选的就是跟自己有关的,不会拖自己后腿的,所以,苏美人顺利入选,是非常合理的。因为是自己人,所以,苏美人比其他四个心怀鬼胎、被人塞进来的美人更受宠一点,也就是因为这个,她比其他人更早一点有了孩子。有了孩子之后,她就成为了靶子,成为了其他四个美人的众矢之的,主要被集火的对象。”
“其他四个美人都是什么来头?都是宗室、门阀世家塞进来的?”看到蒋二爷点头,沈茶冷笑了一声,“她们倒是很兢兢业业的为自己主子干活。”
“因为父兄都被大氏族控制着,想要父兄在朝堂上有前途,她们也只能听从父兄的安排,听从依附的大氏族的安排,把东宫的一切都暗暗的传递出去。她们认为这样,才能活下去,殊不知当她们被送进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们的灭亡。”金苗苗轻轻摇摇头,看向蒋二爷,“因为苏美人跟她们不是一路人,又因为苏美人比她们更受宠,比她们更早一点有了孩子,所以,她们要对苏美人下手?”
“苗苗姐,这都不用问,戏园子里说书先生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尤其那个杨美人,在知道自己也有了孩子之后,肯定要动点别的心思,自己的孩子肯定是要做长子,肯定不能做次子的,不是吗?如果是长子,说不准就子凭母贵了,还能踩在太子妃和侧妃的头上。那样的话,不仅完成了主家交给的任务,还能给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博出一番新天地来,多好啊,是不是?”…
“差不多就是这样,从知道苏美人有了孩子之后,杨美人就开始搞小动作了,最开始的时候,据说是不经意的跟苏美人撞在一起,她自己不摔,却把苏美人撞倒在地,还要联合其他美人诬陷苏美人,是她故意撞上来的,就是想要自己的孩子没了,她的孩子成为太子殿下的独苗之类的。”蒋二爷冷笑了一声,“她自己不知道,她们的人是进了东宫,随时随地想要盯着东宫的一举一动,但东宫的人也在盯着她们,注意着她们。尤其是苏美人有了身孕,康顺皇后和太子妃就担心会有这么一天,在苏美人身边安排了不少的眼睛,所以,杨美人和另外三个都干了什么,她们都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阴谋没有得逞,是不是?”
“对!”蒋二爷笑了一下,“苏美人自小的身子骨不算特别强健,有了身孕之后,又被杨美人算计了几次,就更不好了,太子妃和康顺皇后专门托家里请了名医在东宫看护,苏美人走到哪儿,都会有自己人跟着,就是防止杨美人再动手脚。”
“杨美人就这么偃旗息鼓了?”
“怎么可能偃旗息鼓?不管是为了自己家里,还是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她都不可能偃旗息鼓的。永嘉帝说,自己长子的诞生是非常艰难的,因为在他母亲怀着他的时候,就遭遇了很多次的暗算,虽然没有详细的描写,但可以听得出来,以杨美人为首的那几个氏族眼线,应该在背地里动了不少手脚,做了不少小动作,只不过,绝大多数都被拦下来了,只有那么寥寥一两次得手了,但还及时的挽救了。所以,皇长子,也就是后来的皇太子,也算是健康长大了。但是,他母亲苏美人,因为替他承受了很多伤害,在生下他的第二天就过世了。”
“杨美人呢?一点惩罚都没有?”
“因为杨美人也有了孩子,所以,对她的惩罚就是把她圈禁在自己的院子里,等她生下了永嘉帝的次子,包括她自己在内,还有她身边的人,那些从家里带来的丫头老婆子,当然这里面有不少大氏族安排进来的人,都被赐死,一个活口都没留。不止是杨美人身边的人,其他三个美人身边,掺合进这个事儿里的,也没留下活口。”
“杀鸡儆猴?”看到蒋二爷点头,沈茶轻轻摇摇头,“虽然起到了威慑的作用,但打草惊蛇了。”
“茶儿说的对,这一手并不高明。”沈昊林点点头,“这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对方,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不利于他后面的布局。”
“所以,才有了法莲大师的故事。”蒋二爷轻笑了一声,“法莲大师,其实就是宗室、门阀世家用来报复永嘉帝的,这么多年安排进东宫、皇宫的人手、眼线一一被拔出,没有一个活口,没有传出一个有效的信息,他们就恼羞成怒了。所以,听到了康顺皇后有了身孕,这些人开始琢磨起歪门邪道了。”39314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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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 画中图32.0
沈茶看着蒋二爷委委屈屈的啃了一串烤蔬菜,无奈的摇摇头,转头看了看端着茶杯喝茶的沈昊林。
“兄长不吃吗?你不喜欢烤串,但老汤的卤味味道还不错。”
“现在还不想吃,晚上吃的有点多,喝茶就可以了。”沈昊林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笑了笑,看着岐伯和蒋二爷委屈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您两位也少吃点吧,小心吃太多了,晚上睡不着,又该不舒服了。”
岐伯和蒋二爷听到了沈昊林的话,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他。
沈昊林看到他俩看着自己,就趁着金苗苗不注意,做了一个喝酒的动作。
两个老头儿看到他这个动作,才突然反应过来,按照他们的计划,一会儿还要跟晏伯和秦正喝酒,喝酒的时候也要来点下酒菜,要是现在吃多了,恐怕一会儿连酒都喝不下,那就没意思了。
想到这里,两个老头儿看看手里的串儿,又看看放在旁边的卤味,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为了一会儿的小聚,他们还是忍痛割爱了。
沈茶和薛瑞天看到两个老头儿放下手里的串儿,假装自己不是那么饿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人家都说老小孩什么的,他们家这老四位,真的很符合老小孩的标准,正经事上完全不会出什么篓子,特别的可靠,但一旦回归到生活里面,有的时候就很幼稚,甚至还相互比着谁更幼稚一点。
金苗苗吃完了自己手里的烤肉串,一脸疑惑的看看岐伯,又看看蒋二爷,最后看向沈昊林,不是很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不吃了?”梅林看两个老头儿把剩下的烤串和卤味都还给自己,有点犯愣,“刚刚不是还在嚷嚷饿了?吃这么点就饱了?”
“也不是饱了,就……嗯,现在不是太想吃了,你先收起来吧,如果一会儿饿了,再考虑吃不吃。。”蒋二爷摸摸鼻子,看看甄不悔的方向,问道,“你这边怎么样了?差不多快涂完了?”
“差不多,还有……两个就可以结束了。二爷您放心,我做事可小心了,一点问题都不会有。”甄不悔停下了手里的笔,朝着蒋二爷笑了笑,转过来使劲的嗅了嗅,眼巴巴的看着梅林,说道,“梅林妹妹,能给我留几串吗?我也饿了,尤其是这个味道好香啊,闻到吃不到就更饿了。”
“当然可以了,食盒里面还有不少,都给你留着。”
“那就谢谢梅林妹妹了。”
甄不悔探着头看了看食盒,朝着梅林比划了一个谢谢的手势,然后一脸满足的重新坐了回去,继续在海图上涂涂抹抹。
“二爷,您继续说,我还是挺好奇的。”“你好奇什么?”
“之前永嘉帝不希望康顺皇后有孩子的,所以他们那么多年都没有孩子,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有了呢?”甄不悔再次停下来,看着蒋二爷,“这并不符合情理,这些年,我们也没少看到过这样的情况,有些人是想要孩子,怎么都要不到,有些人是不想要孩子,但怎么都做不到,他们怎么就能想不要就不要的?”…
“你怎么……”蒋二爷哭笑不得,“赶紧涂你的吧,净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
“二爷,我觉得甄大哥说的对,并不是乱七八糟的,我之前也想问这个的。”梅林把食盒收拾好,把盖子盖好,免得烤串凉了,收拾完了就坐了回去,眼巴巴的看着蒋二爷,问道,“永嘉帝和康顺皇后成亲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孩子,确实是个很让人注意的问题。”
“对!”沈茶点点头,“除非他们两个从来不在一起过夜。”
“没错,没错,只要在一起过夜,就有可能会有这方面的问题发生。而且,这孩子有没有也不是他们两个说了算的吧?不是他们两个能控制,是吧?总不能他们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吧?”梅林戳了一下一心一意啃鸡翅的金苗苗,问道,“是不是?是不是这么回事?”
金苗苗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她们质疑的非常有道理。
“说起这个,我倒是知道,前朝宫廷有一种秘药,确实是有避孕的功效。”蒋二爷摸摸下巴,“你们别觉得不好意思,这是正常的探讨。”
“这个话题是我们提起来的,根本不可能觉得不好意思,而且这是法莲大师人生中很重要的一环,为什么他没有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为什么作为皇后的独子,即使是继皇后,身份也是非常尊贵的,为什么这样一个身份尊贵、地位尊贵,很有可能会成为皇太子的皇子,会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当所谓得道高僧的关门弟子。别说什么抓周的时候,抓到了佛经、说什么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慧根之类的,这都是胡说八道的。远了不说,就说近的,周二娘的小宝,年纪应该跟当年的法莲大师差不多吧?”
“还真是。”岐伯点点头,“小宝跟小秀水不一样,他是正常的小孩,这个年纪的小孩,哪怕是皇子,也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的。”
“对!”沈茶点点头,“所以,我不太相信关于法莲大师的一切,总觉得从他的出生开始,都是阴谋。”
“如果在这个海岛上的人……”已经涂完第二遍的甄不悔,这个时候放下了手里的笔,轻轻指着海图右上角的小岛,“青莲教的幕后主使,弄出这么多破事儿的人,真的就像我们猜测的那样,是这个法莲大师,那我们就要好好研究研究他。”
“甄兄弟说的没错,也是我想说的。”沈茶赞同甄不悔的说法,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确实是要弄清楚他的身世,弄清楚他的出生、他的经历,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了解了这些,就可以做出一些判断,因为我不确定他所做的这一切是不是真的针对我们,针对大夏,还是针对这个曾经剥夺了他的人生、他的自由的这个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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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 画中图33.0
“大将军说的没错。”甄不悔点点头,“如果他针对的不是我们,不是大夏,只是这个世间的话,我们对付他就更难了,因为他不怕死,死对于他来说才是解脱。我们想要让他心甘情愿的为那些无辜者赎罪,就必须要搞清楚症结所在,一击即破才可以。”
“你们说的有道理。”蒋二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甄不悔的身边,看了看他涂的海图,“行,第二遍涂的也不错,等彻底干了,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甄不悔点点头,看看岐伯,岐伯乐呵呵的点点头,他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
“这么一想,永嘉帝和康顺皇后应该是用过一种药。”沈茶看看花厅里的各位,又继续说道,“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听过,前朝有一种特殊的秘药,是可以起到避孕的作用的。但那种药其实并不能长期的服用,是不是?”她伸手拍了拍金苗苗,“是有这么回事吧?”
“嗯,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吃完了烤串,金苗苗一抹嘴,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两口,才慢悠悠的说道,“前朝皇室的那个秘药,我还是知道的,那个药比起民间常用的一些汤药,对服用者的伤害相对小一点,效果好一点,但跟民间用的汤药是一样的道理,不能长期服用,对身体损伤很大的。”
“我还听说,那个药不仅女孩可以用,男孩也可以?也是很有效的?”沈茶看着金苗苗,“这也是真的?”
“真的啊,那个药,我自己就有。”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金苗苗一挑眉,“我师父留给我的,专门用来研究配方的,我现在已经把它给升级了,但具体能有什么功效,还不确定,毕竟……”她看看屋子里的人,冷笑了一声,“还没有人能让我试试这个药的药性。”
“听你这个意思,感觉还挺遗憾的哈?”梅林推了她一下,“赶紧说,这个药到底怎么样?”
“我听我师父说过,那个药效果确实不错,但依着前朝皇室的做法,制作起来非常困难,药的数量也不多。因为这个药主要供给皇室和一些门阀世家,所以,只做这个药的药材都是非常珍贵的,尽量做到对人的身体造成的损伤是很小的。但我研究过他们的药方,确实是比作用相同的汤药好多了,可损伤这方面,完全没有达到想象中的那么好。当然了,这种东西也不是必备品,不会天天用,一年里面偶尔用那么一两次是完全可以的。”
“这也是那种大寒的药?”
“对,也是大寒的药,但比起汤药确实是温和了一些。除非这个人是大热的体质,否则,都禁不住这种药的侵袭的。”金苗苗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如果康顺皇后用这个药来避免药孩子,而且,这种做法是永嘉帝默认的话,那我必须要说,这永嘉帝根本就不爱她,不仅不爱她,还恨她入骨了。”…
“恨之入骨这个词用的非常好。”沈茶点点头,“这个药不是男孩用,女孩用都是一样的?如果是永嘉帝自己吃呢?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吗?”
“那不是很确定的。”金苗苗一摊手,“很少见有男孩愿意自己吃这种药的,书上、前朝的记录里面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她抬起头想了想,“等等!等等!你们让我想一下,我好像记得在哪儿看过,确实是有男孩吃过这个。”
所有的人都没催她,默默的等着她想起来,整个花厅里面的声音除了甄不悔吃东西的声音,就没有另外的大的声音了。
“我想起来了!”金苗苗突然喊了一嗓子,吓得甄不悔差点儿把嘴里还没有咽下去的烤肉给喷出来。他把烤肉吞下去之后,喝了口水,才勉强平复了被吓着的情绪,看了看金苗苗,叹了口气。
“苗苗妹妹,稍微收敛一点,好不好?吓死我了!”
“多吃点串,压压惊!”金苗苗不好意思的看了看
他,递给他一盘卤鸭肠,看着他接过来,又继续说道,“确实是有男子吃这个药的例子,是江南秦家的一个分支,他吃了之后,确实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后来也有自己的孩子了,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是这样啊!”沈茶想了想,“那就是男孩吃了,其实问题不大,就是女孩吃了,会对身体有损伤,甚至危及到生命,是不是?”
“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就知道了。”沈茶想了想,轻轻点点头,她戳戳沈昊林,又戳戳薛瑞天,“因为类似这种药,导致女孩过世的,咱们小的时候就围观过了,是不是?你们记得吗?”
“小时候围观过?”薛瑞天看向沈昊林,两个人都是满脸的茫然,“围观过啥?完全不记得了。”
“再好好想想!”沈茶摸摸下巴,“确实是很久很久了,还是你们第一次带我去西京城,见过了舅舅这些长辈之后,你们,还有小珏哥、小白哥说要让我看看西京城的热闹,就带着我去街上玩,结果碰到了京兆府门口有人敲鼓喊冤,你们想起来没有?”
沈昊林想了想,轻轻摇摇头。
“再给你们一个提示,清远伯府。”沈茶眨巴眨巴眼睛,“清远伯家的那位……”
“啊!”沈昊林点点头,“想起来了,清远伯的二弟,是吧?那我知道了!”
“嗯,就是他,你们还把我挡在身后,不让我看。但是后来闹的还挺大的,也是看到了,好大一场热闹。”看到蒋二爷和岐伯都看着自己,沈茶解释道,“清远伯府的二老爷,就是清远伯的二弟,状告他娘亲,清远伯府老夫人偷偷给自己的夫人灌这种药,导致他夫人小产,出血过大而亡。他手里是有确凿的证据,而且还有人证的,清远伯府的老夫人根本没办法抵赖。”
“她不是没法抵赖。”沈昊林冷笑了一声,“她是压根就没想着要抵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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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 画中图34.0
“你们先等等。”蒋二爷打断了他们的话,“清远伯,是屈未央?”
“对,就是他!”沈茶强忍住笑,清清嗓子,说道,“是他的二弟,清远伯府的二老爷。”
“如果是屈未央,那很容易理解的。”蒋二爷冷笑了一声,“你们可能不太了解清远伯府的构成,简单来说,兄长不是兄长,弟弟不是弟弟,母亲不是母亲。”
“什么意思?”薛瑞天掏掏耳朵,“不是亲生的?”
“你们知道的这个清远伯老夫人,是老清远伯,也就是屈未央的亲生父亲娶的第五位夫人了,这位老夫人出身琅琊郭氏,郭氏虽然没有王氏那么大的名望,但也确实是名门望族,这位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无论是样貌,还是学识在家中也是佼佼者。”
“可看不出来啊!”沈茶抬起头想了想,“不是说她的仪态不像是大家闺秀,仪态、逻辑各方面都符合大家闺秀的要求,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就没有那么的……磊落。”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你就能了解了。”蒋二爷冷笑了一声,朝着岐伯扬了扬下巴,“说起来,他比我还了解呢,他可是很受清远伯府那些女眷的喜欢,那些女眷每次以各种名目办宴会,肯定是要请他的,一定会给他下帖子。而且……”
“我跟清远伯府的那位大小姐,屈伯爷最小的妹妹,也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位老夫人最小的女儿,惺惺相惜。”岐伯叹了口气,很无奈的看着蒋二爷,“你是不是想说的就是这个?”
“难道不是吗?”
“算是吧,但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只是单纯的彼此欣赏。要是我们两个有点什么,那位老夫人早找人打死我了,根本不会允许我接近她的女儿。”岐伯的表情淡淡的,仿佛说的不是他曾经好友家里的事情一样,“你们别这样看着我,虽然我们曾经是朋友,但是遭难的时候,除了你们各家,还有代王爷、鹰王殿下雪中送炭之外,没有一个不落井下石。”他冷笑了一声,“要知道啊,他家可是第一个跟我撇清关系的,那位小姐可是第一个跟其他小姐说我不好的。”
“这个人品……”沈茶轻轻摇摇头,“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不分青红皂白,只为了撇清自己,就肆意造谣,确实没有必要当朋友了。”
“所以,老人们才说,经过一些事,看清一些人,尤其是可以看清那些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人,对吧?表面上跟你熟络的不得了,就好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一样,但实际上人家根本不把你当回事,能拉拢你,不过就是用你来炫耀的。”岐伯冷笑了一声,“后来想了想,她能跟我说她家的事情,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是啊!”沈茶点点头,“一般大家都讲究家丑不外扬,这位小姐确实挺……别出心裁,哦,不,另辟蹊径的,跟别的人不太一样。”…
“另辟蹊径很贴切的。”岐伯朝着沈茶笑了笑,“别说她了,说说她家,清远伯府。清远伯屈未央,不是老伯夫人,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老夫人的亲儿子,但是她的亲外甥。”
“亲外甥?”薛瑞天凑过去,问道,“也就是说,屈未央的生母也是琅琊郭氏?和这第五位伯夫人其实是亲姐妹,对吧?”“对!”岐伯点点头,“她们是嫡亲的姐妹,屈未央的母亲是这位老伯夫人的亲姐姐,老伯夫人就是屈未央的姨妈。而去京兆府敲鼓喊冤的屈家二少爷,根本和屈家没有任何关系。那个屈家二少爷是老伯爷第二位夫人带过来的孩子,不是老伯爷的亲生儿子。”
“什么玩意儿?”薛瑞天没听太明白,“您是说,老伯爷的第二位夫人是……”
“对,是他年少时朋友的妻子,本来是帮忙照顾着,但后来照顾着,照顾着,就变成他自己的了,朋友的妻子和孩子都变成了他自
己的。屈未央的母亲知道这个事儿之后,基本上就是郁郁寡欢去世的。由此,琅琊一脉的任何家族都跟屈家断绝了关系。”
“后来呢?屈未央的姨妈为什么又……”
“后来,屈老伯爷被人诬陷,下了天牢,想要给他翻案,就要请求帮助。屈未央亲自回了琅琊郭氏,请舅舅们帮忙,他跟舅舅说,如果老伯爷倒了,他也就完了,他这么大好年华,没有必要跟着一起受罪。所以,为了自己的外甥,这个忙就帮了,老伯爷呢,就恢复名誉,继续做他的伯爷。但知道是郭氏帮了他,他倒是能屈能伸,亲自去见了自己的舅哥们,然后认错道歉。”
“这就和解了?”
“别急,这就是表面和解而已。”岐伯轻笑了一声,“屈家老二的生母呢,嫁给老伯爷三个月不到,人就没了,因为本来就生了病,大夫人因为她死了,让她心里一直都过于不去。所以,也是一病不起,很快就离开人世了。虽然已经没了两位夫人,老伯爷倒是也没见什么伤心的样子,先后又娶了两位夫人,当然,都是门当户对的联姻,可也没持续太久的时间。从大夫人过世到四夫人,前后不超过两年。”
“他……这个命格还真是……”沈茶轻轻摇摇头,“克妻,居然郭氏还要送自家的女儿过来?”
“一来呢,是屈未央需要人看着,那个孩子当时正好是十几岁,最闹腾的时候,需要有亲人管着。老伯爷只知道到处寻欢作乐,压根不管孩子,所以,必须有自己的人才行。二来,就是这个家必须有人作主,必须有个女主人,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自己握在手里。所以,老夫人就这么嫁入伯府了。你们知道的,郭氏的女儿都很好看的,老伯爷被吸引了,倒还真有那么一两年没出去鬼混。”
“但老夫人是不是一直都记着屈家二爷的生母害死了她的姐姐?”
“对!”岐伯点点头,“虽然逝者已矣,她不能报复屈二爷的生母,可以母债子偿啊。所以,屈二爷在清远伯府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屈二爷的夫人,是被牵连的无妄之灾吗?”
“不是。”岐伯轻轻摇摇头,“老夫人那样做,我是能理解的,毕竟屈二的夫人来历不明,且是青楼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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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 画中图35.0
岐伯的话刚刚说完,没听到有人附和自己,屋子里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抬起头一看,孩子们面面相觑,完全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说真的,对于这个事实,他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这位清远伯的二老爷,还真是别出心裁、特立独行。
“怎么都不说话了?”岐伯轻笑了一声,“是不是都给吓着了?还是不知道说点什么?不知道应该怎么评论这个屈二老爷?”
“应该是都有吧,被吓着了的同时,也觉得非常的无语,这位屈二老爷真的……脑子正常吗?身为伯府的二老爷,居然去了青楼女子做正妻?”金苗苗想了想,轻轻的摆摆手,说道,“我们没有看不起青楼出身的人,她们也是苦命人,也是很不容易的,但这桩姻缘确实对屈二夫人是不公平的,她这个身份就是外人攻讦清远伯府最好的点,不是吗?”
“没错。”金菁点点头,“我刚刚在想,屈二爷对他夫人不一定有多深的感情,十有八九是用来抹黑清远伯府的名声,膈应老伯夫人和他名义上的兄长的,对吧?”
“是的。”岐伯点点头,“屈二老爷到清远伯府的年纪不大,差不多一两岁的样子,在他母亲过世之前,不,准确来说,是在老清远伯遭难之前,没有人告诉他自己的身世。”
“什么意思?他不知道?”
“不知道。”岐伯叹了口气,看了看都表示很震惊的众人,“这不是很显然易见的吗?老清远伯很喜欢他母亲,也很喜欢他,自然不会允许别人把他的身世透露出去的,当然,跟他家关系比较近的,还是知道内情的,只不过人家没那么多嘴,不会主动说出来罢了。”
“后来是怎么知道的呢?”金苗苗看向岐伯,“他娶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肯定是知道了自己不是清远伯府的孩子,对吧?如果知道了,应该不会这么做。”
“没错。”岐伯笑了笑,“真正知道自己跟屈家毫无关系的时候,应该是老清远伯被别人诬陷,惹上牢狱之灾的时候。说起来,虽然他是清远伯府的二公子,但没正经学过什么,有正式的场合,比如进宫饮宴之类的,老伯爷也是带着自己的亲儿子,从来没有提过要带他。至于他闹没闹过不知道,但对于这一点,他肯定不满是真的。”
“明白了,就是老伯爷把他养成了一个纨绔子弟,吃喝玩乐都可以,但是正经事一点不让他沾边。”
“就是这个意思,跟他玩的好的,也都是各家不学无术的小孩,天天凑在一起惹事生非,虽然会被家里教训,但也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他就觉得父亲、母亲都很宠着他,行事越发的肆无忌惮了。等到老伯爷被人诬陷之后,他也懵了,觉得自己的日子开始变得灰暗了,就开始为他自己打算。只不过,看他大哥为老伯爷忙前忙后的奔走,找人找关系找证据,他又觉得吧,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万一哪一天平凡了,他和他母亲就会被指责,忘恩负义什么的。所以,他就开始找那些平时玩的好的朋友,请他们帮忙引荐家里的长辈,求他们帮帮自己的父亲什么的。”…
“虽然出发点不太对,但做法还是对了,能跟他玩到一起的那些小孩,家里应该也不错。”
“当然不错了,有一家甚至是沈家的亲戚。”
“我家的亲戚?”沈茶愣了一下,“完全没听过啊
“别说你们了,估计老沈自己都没听过。”岐伯轻笑了一声,看看沈昊林、沈茶,解释道,“是非常远房的亲戚,一般没什么联系,连过年过节都不怎么走动的,你们怎么可能知道。不过,沈家那门亲戚,事发的时候,好想举家出去玩了,并没有在家,他没见到人。”
“这样啊沈茶点点头,“后来呢?谁告诉他真实的身世的?”
“武安伯告诉他的,武安伯的夫人和老伯爷的大夫人是手帕交,大夫人还在世的时候,两家走的很近,但大夫人过世之后,武安伯夫人办宴会也不给清远伯府递帖子,也不接清远伯府递过来的帖子了。”岐伯一摊手,“但她并没有阻止家里的孩子跟清远伯府的孩子玩,反正跟屈二公子混在一起的,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也就是说,武安伯府的少爷收到了嫡母的示意,把人领到自己家里,告诉了他的真实身份,是吧?”
”对,我曾经的那位好朋友是这么说的。“岐伯冷笑了一声,“武安伯跟他说,没有必要为清远伯这么尽心竭力,毕竟跟他和他母亲没有什么关系,不如趁着这个时候赶紧跟清远伯和离,免得被牵连进去。如果清远伯的罪名成立,那么就是抄家灭门的罪。他一个外人,享受了这么多年伯府的荣华富贵就已经足够了,赶紧跑吧,再不跑就晚了。”
“武安伯……”薛瑞天冷笑了一声,“老狐狸啊
“嗯沈茶和沈昊林彼此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表面上是为屈二公子好,让他带着他母亲赶紧跟清远伯府割席,免得被牵连到。而实际上,以武安伯的敏锐度,应该已经发现清远伯是被诬陷的,洗清冤屈是早晚的事儿,根本就不用太过于担心。”
“他这样做就是想要为大夫人出气,想把那对母子给赶出去?”看到岐伯点了点头,金苗苗摸摸下巴,说道,“可是他并没有如愿,要不然也不可能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这个是自然的,我不是很清楚屈二听到自己的身世之后是什么反应,据说好多天都没见过他的人,直到清远伯请了郭氏的舅舅来帮忙找到了证据,老伯爷被从大牢里放出来的那天,才看见屈二现身,但短短几天,整个人瘦了一圈,看上去非常的憔悴。”
“这就是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毕竟自己心安理得的享受了那么多年伯府的荣华富贵,走到哪儿都被人尊称一声二少爷,他的母亲又是伯夫人,这一切都是他的骄傲。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不是伯府的孩子,跟伯府没有任何关系,他的亲生父亲是个名不经传的人,他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所有他以为自己心安理得享受的东西,其实都是别人的施舍。甚至于他能有伯府二公子的这个身份,都是他母亲介入别人家庭得来的,伯府大夫人因为他们母子而郁郁而亡的。”…
“换句话说,他的幸福生活是建立在了别人的苦难上,建立在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上。”“没错。”金苗苗叹了口气,“这一点足以让他从此自暴自弃,开始报复。”
“报复?”沈茶一皱眉,很不解的看着金苗苗,“这是什么逻辑?他自暴自弃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报复?清远伯才是受害者,大夫人才是受害者,琅琊郭氏才是受害者吧?加害者报复受害者,这是什么逻辑?”
“因为他觉得所有的人都欺骗了他,因为这个欺骗,导致他沉溺在荣华富贵之中不可自拔。如果有人告诉他,他不是清远府的孩子,他也不会这样,所以,都是这些人的错。”
花厅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就连一直埋头苦吃的甄不悔都不吃东西了,一脸茫然的看着岐伯,仿佛他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似的。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特别不能理解?”
“太不能理解了甄不悔用梅林放在旁边的帕子擦了擦嘴,看着岐伯,指了指自己,说道,“我自己就是被收养的,我跟我们家王爷和少爷都没关系,但如果没有他们,我早就死了。他们收养了我,让我活了下来,给我好的生活,认真的教导我,如果他们需要我的命,我可以毫不犹豫的送给他们,怎么可能是屈二公子那种想法呢?这不是养了个白眼狼?”
“没错。”沈茶点点头,“就是一个白眼狼,他要是能像你这么想,就不会感触后面的事情了。不过,你的例子说服力不够,比你更有说服力的是完颜青木的长兄。”
“长兄?他不是独子……啊,那个甄不悔一拍自己的腿,又拿了一个烤肉串咬了一口,吃完了才说道,“完颜王妃带来的那个孩子。”
“对沈茶点点头,看到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苗苗、金菁都点头,把这个故事简单的给岐伯和蒋二爷说了一下,“同样都是养子,这才是养子应该做的不是吗?”
“也不是特别一样的。”沈昊林摆摆手,“完颜青木和他兄长算是同母异父,两个人之间是有血缘关系的,他兄长有点一根筋,王妃故去之前,叮嘱他照顾一下弟弟,他就记在心里了,完全是把自己的性命和一生荣辱都系在了完颜青木的身上,完颜青木说什么就是什么,是对还是错,他都是不管的。而清远伯和屈二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实实在在的就是养了别人家的孩子,结果被别人家的孩子反咬一口。”
“所以,我也是不明白,屈二到底是怎么能干得出报复这样的事情来的,是个人都干不出来吧?”甄不悔吃完了烤肉串,看向岐伯,问道,“他母亲不管吗?”
“没有那个精力,他母亲在老伯爷出狱之后没多久就故去了。老伯爷又是因为琅琊郭氏的帮忙,才得意洗清冤屈,所以,对琅琊郭氏非常的感恩戴德,他承认了自己不应该娶朋友的妻子,气死自己夫人的这个错误,态度还算是诚恳的,所以,对于二夫人的过世和屈二的变化,就没有了以前那么上心。”…
“没有那么上心了,就觉得很失落了,然后心里又不平衡了。”沈茶点点头,“倒是他的风格。”
“我也明白了,屈二怪老伯爷收养他,却不告诉他真实的身世,又怪他宠爱了这么多年,一遇到问题就把他给抛下了,站在屈二的立场,就是清远伯府对不起他,所以,他要报复。”
“差不多吧,反正这种人的脑子,我们也是想不明白,也没有那个必要想明白,是不是?”岐伯轻轻一挑眉,说道,“接下来,他就为了抹黑、恶心清远伯府开始作天作地了。”
“作天作地?他本身就是纨绔子弟,还能怎么作?”
“能作的可多了,每天都在青楼妓馆流连忘返,整宿整宿的留宿,跟街上的混混惹事生非、打架,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跟人家赌命什么的,反正什么刺激就做什么,什么能败坏清远伯府的名声就做什么。可以说是吃喝嫖赌、打架斗殴,一样都没有拉下来。甚至还带着一帮人去抢男霸女,每天找上门的苦主都能在伯府门口排出好几条街去。”
“老伯爷不管?”
“怎么可能不管?一开始是没管的,因为屈二以前也是这样,招猫递狗什么的,他就没放在心上。但后来越来越过分了,苦主都找上门了,甚至陛下都过问了,特意把老伯爷召进宫,让他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儿子,哪怕是养子,也需要好好教导。”岐伯看向蒋二爷,“对吧?”
“嗯蒋二爷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确实是让他好好管教,他也答应了,回去就把屈二给揍了。还不是自己在家里揍的,而是在清远伯府门口放了一个条凳,把屈二绑在条凳上面,足足抽了一百鞭子。那应该是屈二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还是当着这么多人挨打,想哭哭不出来,想叫叫不出来,因为前面喊的太大声了,被老伯爷堵住了嘴。”
“这脸完全丢大了。”
“可不是嘛蒋二爷冷笑了一声,“老伯爷也是个狠人啊,打的是皮开肉绽的,如果不是那些苦主实在看不下去了,给屈二求了情,老伯爷可能把屈二活生生给打死。”
“好家伙。”薛瑞天拍拍金菁,“听听,听听,这压根不是管孩子,这就是借着管孩子泄愤呢
“嗯金菁一脸的不解,“要是打死了还好说,算是解决了一个隐患,这没打死,不是就结下了更大仇怨吗?老伯爷,真的太糊涂了39314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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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没错,如果老伯爷狠狠心,打死了那就真的是一了百了,而且也不会落什么坏的名声,毕竟屈二的名声已经够坏了,老伯爷这是管教自己的养子,就算打死了,也没人说什么。”
“这倒是,终归是占着一个养父养子的关系,不管怎么说,老伯爷把他当儿子养,比他对自己的亲儿子还好,这是整个西京城都知道的。所以,父亲管教儿子,没有人会多说什么,是吧?”
“对啊,正常人都会这样想的。”岐伯一摊手,一脸嫌弃的说道,“可偏偏没打死,老伯爷到最后也算是手下留情了,这祸害不就留下来了?对吧?经过这一次之后,本来就有仇,屈二九更恨清远伯府,再加上他母亲过世也没人能约束的了他,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确实。”薛瑞天点点头,“如果他母亲还在的话,或许还真的能规劝一二,但是他唯一的亲人都不在了,就像没有根的浮萍,谁也管不着了。”
“但不过就是打了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梅林有些不解,“小时候,我们这些人,除了老大之外,谁没挨过打?不至于挨顿打就记恨上吧?这屈二老爷是不是也太小心眼了一点?大男人这么小的心眼,真的好意思再这个世上混吗?”
“是,如果是普通的挨打,或许可能不计较,但是老伯爷揍的这一顿可不一样,一来是大庭广众之下,狠狠的揍了他一顿,一点面子都没给留,不止是那些苦主,很多跟他玩的好的狐朋狗友,也跑过来看热闹,这让他非常的不堪,所以就很恨。二来呢,就是这一顿确实是够狠的,完全是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最后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听说屈二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勉强把伤养好,但还是落下了根病,据说到了下雨和下雪的时候,他的腰就疼的厉害,别说站着了,连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几乎是让他变成了一个废人,这也是他很恨的一点。”
“这么厉害吗?不至于吧?”梅林一脸嫌弃的撇撇嘴,说道,“老伯爷虽然是武将出身,但年纪很大了,能有多大的力气?”
“那你也得考虑,屈二都被他养废了,文不行、武不就的,天天跟那些纨绔子弟出去吃喝嫖赌,身体能好的了吗?打两下就是要废掉的,不是吗?何况老伯爷打了得有小半个时辰才在围观的人劝说下收手,可不是要了他的半条命了吗?”
“这倒也是。”梅林点点头,看看旁边若有所思的金苗苗,戳了戳她,“想什么呢?”
“我是在想啊,他的腰疼起来那么要命的话……”金苗苗眯起眼睛,微微一皱眉,“不会用了忘忧散吧?”
这话一说,屋子里面的人都是一愣,全部都看向见过屈二老爷的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
“你们见到屈二的时候,精神状态怎么样?”金苗苗看看沈茶,“很颓吗?”
“嗯……”沈茶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轻轻的摇摇头,“没有很颓,非常的正常。我刚刚想了一下,他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比较健康的,不胖不瘦的,也没有吸食忘忧散的人的那种精神恍惚什么的,除了在控诉老夫人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比较亢奋之外,其他的地方还是比较正常的。而且脑子很清楚,证据一样一样的都摆出来,条理非常的清楚。”她转过头看向沈昊林,问道,“应该就是这样的,对吧?”
沈昊林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对,就是这样的,他不太像吸食忘忧散的状况,不过,以他的情况,也拿不到忘忧散吧?这东西在西京城本身就很少,以清远伯府的情况,是根本拿不到的。”
“没错。”岐伯点点头,看了一眼薛瑞天,“整个西京城的忘忧散,也就这么多吧他伸出两个手,比划了一下,“差不多就是两块绿豆糕大小,分别放在了宫里和夏家。宫里的那一块就根本不用想了,那个是给陛下应急用的,但夏家的……”他看了看薛瑞天,说道,“也不是很容易的,对不对?”
“嗯,确实是不太容易。”薛瑞天赞同的点了点头,看着大家笑了笑,说道,“我不能说夏家的忘忧散到底放在什么地方,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那个本来就是必须要保密的,轻易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陛下都不知道夏家的忘忧散在什么地方。”
“这个可以理解,但你能说的是什么?”
“我只能非常坦白的跟你们说,如果想要拿到这个东西,必须要夏家的掌权者在场,然后掌控了那个地方的三把钥匙的人也在,最重要的是,代王爷或者鹰王爷,两个人里面最少有一个在常”
“为什么?”金苗苗很不解,看着薛瑞天,“跟他们两位有什么关系?”
“因为本质上呢,夏家是替皇室保管的,这东西不算是夏家的,是皇室的,所以,如果要用的话,必须有两位在场,如果两位不在西京城,又是急需的话,爻佳在也是可以的。但是,如果爻佳的话,必须还有一位世子在的。”
“还真是挺严格的。”金苗苗叹了口气,想了想,“那如果有人想要去夏府偷呢?毕竟夏府的防卫并没有皇宫严密,是不是?”
“那你问问她。”薛瑞天指了指微笑不语的沈茶,朝着金苗苗坏笑了一下,说道,“问问如果有心怀不轨的人闯进夏府,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金苗苗看向沈茶,一脸的震惊,说道,“怎么又跟你有关系?”
“夏府的机关是我小时候躺在床上,闲来无事画出来的,大师也没跟我说要做什么用,就说让我把能想到的都画出来,不用担心会不会给人造成伤害。我师父当时也是这么说的,说让我听大师的话,看看大师教给我的那些东西有没有记祝那我本来也没什么事儿,设置这种机关,也是我喜欢的,所以,我就画了一个一整套的机关,常见的陷坑、毒箭、弩,还有不太常见的大摆球之类的,我都安排的很好,当然,是我自以为很好吧。我大概画了四五天的样子?”沈茶转头看着沈昊林,“我记不太清了,大概就是这样吧,兄长和小天哥还过来看过我,叮嘱我千万不要晚上不睡觉就画图什么的。”…
“对,那几个晚上,我还偷偷去看过她。”薛瑞天点点头,“幸好这孩子听话,到了晚上就乖乖的睡觉,没有瞎折腾,我还算比较踏实。”
“那是你碰巧在她睡着的时候去看了,我每次去看……”沈昊林毫不犹疑的拆穿了沈茶,“她可聚精会神的画图呢,要不是我强制给她收了,她才不会乖乖的睡觉“原来是这样啊薛瑞天呵呵笑了两声,朝着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沈茶一挑眉,“也就是昊林能管得了你,别人说话,你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也不是啊,我其实是担心,突然想到了这一点,然后睡一觉就给忘了,所以,趁着还没睡着就把这个给画下来。”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我当时跟兄长说过这个,兄长也是让我画完了,才把东西给我收走的。可我也没想过,居然我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机关,真的会有用,而且还用在了夏府。”
“所以,那个机关触碰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万箭穿心不死的话,就会被砸个粉身碎骨吧看到金苗苗惊讶的表情,沈茶轻轻一挑眉,“干嘛这么看着我?大师没告诉我,会真的能派得上用场啊,我还是第一次回西京城的时候,母亲带着我和兄长去夏家拜访,才知道我的那个图居然有那么大的作用啊
“居然是这样啊金苗苗想了想,“看来夏府确实是比皇宫还难进的一个地方啊
“那当然了。”沈茶叹了口气,“所以,他只能忍着,也没有别的办法。”她看向岐伯,“后来呢?屈二老爷养好了伤,岂不是比之前更加变本加厉了?但是只娶一个青楼女子,是不是过于小打小闹了?”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屈二在养好伤之后,听说跟老伯爷大吵了一架,具体说什么,整个清远伯府都讳莫如深,没有人知道,反正从那天开始,屈二就跟老伯爷冷战,谁也不跟谁说话。”
“就这样,屈二居然没有搬出伯府?”
“他不是不想搬,而是老伯爷不许他搬,还有他母亲之前留下了遗言,也不许他搬走。”岐伯轻轻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在伯府里面继续住着,但三天两头的惹事生非,没有一天是消停的,清远伯府基本上每天都是鸡飞狗跳的。”
“老伯爷能忍?”
“不忍啊,要是小打小闹的话,就放一马,假装没听见,要是闹腾得太过分了,就摁在长凳上揍一顿。这种揍法肯定是没有第一顿打的那么的瓷实,但也得养个十天半月的,能有十天半月的清净,就已经很不错了。后来,老伯爷前后娶了两位夫人,但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很年轻就故去了,最后,还是琅琊郭氏把大夫人的亲妹妹嫁过来,这清远伯府才算是有了真正的掌权人。”…
“发生了这么多事,作为长子的清远伯又在干什么?”
“听说是病了,一直都在郊外的庄子里养病,在那里待到第二年快过年的时候,差不多七八个月的样子。”
“居然这么巧?”
“说不上是不是巧合,但他生病在太医院的卷宗上是有记录的,为了把老伯爷就出来,清远伯确实是累坏了,老伯爷出狱之后,他就晕倒在了天牢的门口,后来还出现了吐血的症状,老伯爷大半夜去太医院把当值的太医都拽去伯府了。本来太医们觉得老伯爷是大惊小怪的,可真到了伯府,就不得不承认老伯爷的及时,如果他们在太医院再拉扯一段时间,清远伯可就没救了。”
“这么严重?”
“嗯岐伯点点头,“说来我也是很无聊,为了印证我那个朋友的猜测,我还找人帮忙去看了太医院的脉案,的确非常严重,清远伯不是急火攻心的吐血,而是胃出了问题。”
“是因为饥一顿饱一顿导致的?”
“不是,是因为过大的压力和过度的劳累导致的。在老伯爷出狱之前的那段时间,他整个人就犹如一根拉满的弓弦,一刻都不敢放松,直到老伯爷被放出来,这根弦啪嗒一声断了,他的人也倒下来了。”
“这倒是非常普遍的现象。”金苗苗点点头,“而且,也确实没什么药能医治,就是要靠养了,还必须是静养,不能有太大的压力,整个人必须是放松的。所以,送他去郊外的庄子,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对他的病情很有帮助的。”
“是啊,等他回来,就要商量着迎娶他的姨妈了。”岐伯冷笑了一声,“他对老伯爷娶什么人,不敢兴趣,对老伯爷要娶的是他母亲的妹妹、他的姨妈也没什么想法,在他看来,与其娶一个不认识的人,还不如娶他姨妈,所以,根本就不反对。”
“亲上加亲,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很好的。”金苗苗点点头,“只不过,对屈二就不是那么的好了。郭氏认为屈二的母亲是害死他们大小姐的罪魁祸手,老夫人更是这么认为,大概就会很针对屈二,是不是?”
“没错。”岐伯叹了口气,“屈二从跟老伯爷做对,转为跟老夫人做对,疯狂的挑战老夫人的底线,甚至为了恶心老夫人,还娶了一个青楼女子做正夫人。只不过,老夫人其实并没有因为这个针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妇,也知道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被屈二带回来,无非就是起了利用的心思,她没有必要去针对一个可怜又无辜的女孩。”
“老夫人明察秋毫39314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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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 画中图37.0
“你说的不对。”蒋二爷看了一眼岐伯,朝着他摆摆手,“屈二的那位夫人可不是什么可怜又无辜的女孩,可能整个清远伯府,除了老夫人之外,都没人知道她的来历。”
“那我就不知道了,没人跟我说过。”岐伯看着蒋二爷,“你知道,你就说说。”
“她确实是青楼女子,但并不是简单的青楼女子,是从教坊司出来的。”
“官宦人家之后?”看到蒋二爷点头,岐伯想了想,“教坊司虽然有不少官宦人家之后,但也有不少原本就是乐籍出身的男孩,女孩,你怎么就确定她就是官宦之后?”
“因为她姓古。”蒋二爷看了看岐伯,又看了看沈昊林和薛瑞天,“别人或许不清楚,你俩应该清楚,姓古意味着什么,是不是?”
“按照年纪来算的话,如果姓古,大概能猜得出来。”
薛瑞天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看了一眼沈昊林,沈昊林朝着他点了点头。
“到底是谁啊?”岐伯一脸的茫然,再看看其他的人,也没比自己好多少,“你们能不能说话别说一半留一半?能不能直接说是谁?”
“我大概知道了。”甄不悔举起手,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道,“大夏立国之后,被全家、全族投入教坊司的不多,又姓古,就那么一个吧!说起来,跟我家王爷多少有点关系。”他看着蒋二爷,“是吧?没错吧?”
“对,确实是跟那两位有关系。”蒋二爷想了想,“但也不算因为他们获罪,不用太担心。”
“我知道的,不过就是他曾经跟我们王爷有点联系,我们王爷帮过他一次而已。”甄不悔看到岐伯要拿东西丢自己,赶紧说道,“诶诶诶,我说,我说,您别扔。”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屈二的夫人应该是海国公古泽亭的后人,按照年纪来说,应该是孙女一辈。”
“对蒋二爷点点头,“海国公出事的时候,她应该只有几个月大,跟随古家的女眷进入了教坊司。”
“海国公?”岐伯想了想,轻轻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有这么个人,我去京城后,没有人提过这个人。既然是国公,那应该要么祖上有大功于本朝,要么自己有本事,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获罪?”
“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沈昊林冷笑了一声,“古泽亭是第三代海国公,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建树,但因为祖上的功勋显赫,才能保住他所谓的荣耀。”
“这么说吧,沈家……”甄不悔朝着沈昊林的方向做了个手势,“是实打实的靠着这几代子弟的战功为自己应得的国公之位,这是整个大夏百姓认可的,但是海国公不一样,就是个虚名,在朝堂上都没有担任任何的官职。”
“可是,闲散勋贵是怎么到了抄家灭门的地步?”岐伯还是不太明白,“能到这个地步的,如果不是叛国投敌,如果不是手上沾着人命的话,应该不至于的吧?”…
“古泽亭犯的事儿很简单,但也是罪不容诛的。一般来说,国公这个级别的勋贵,在西京城郊外和自己的老家都是有宅院和农庄的,农庄会多大,就看赏下来多少,都是按照等级划分的。”
“我知道了岐伯打了个响指,“圈地吧?他是不是为了逃税,圈了不该圈的地,让苦主告了御状?”
“对甄不悔点点头,“这就是很多年前轰动一时的圈地案,除了海国公之外,还有十几个勋贵先后被查出来也是非法圈地,还沾惹上了人命,多的有数十条,少的有十几条。但那些勋贵并没有海国公这么严重,海国公甚至为了毁灭罪证,指使恶仆烧了三个村子,和十几亩上好的农田,制造了巨大的惨剧。就算当地官衙想要为之遮掩一二,也是遮掩不了的。这一惊天巨案牵扯了数百人,最终,海国
公府被抄家,主谋和从犯斩首,其他男丁十岁以上发配西南,十岁以下随着女眷入教坊司。”
“当时负责主审这个案子的,是白爷爷,就是小白子的祖父。”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白爷爷当年是大理寺卿,奉皇命调查主审这个案子。因为这个案子,白爷爷当年真的遇到了很多的麻烦,海国公一开始是想要收买白爷爷的,但是白爷爷不吃他那一套,也不爱跟他周旋,听到他上门,就直接回绝了。来了这么三两次,海国公被拒绝得大为光火,恼羞成怒了,就直接派自己养的杀手去刺杀白爷爷。但白爷爷是当兵的出身,跟我家、沈家、夏家的关系都好,几家也都猜到了会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儿,就派了家里的护卫去保护白爷爷。针对白爷爷的刺杀,最频繁的时候,一天有个十几次,甚至有几次还被他们得手了,幸好身边的护卫反应及时,白爷爷只是受了小伤,没有什么大碍。”
“海国公这么猖狂?”岐伯微微一皱眉,“没有任何的功绩,还如此的无视法度?”
“因为是国公,级别在我们之上,自然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那个时候,沈家还不是镇国公,夏家和薛家还不是皇亲,古泽亭怎么可能把我们这种小鱼小虾放在眼里,是不是?能收买就收买,不能收买的就直接做掉,根本用不着费心的。”
“可惜他踢到铁板了,是不是?”
“对薛瑞天点点头,“后来白爷爷找了鹰王殿下去借了几个高手,把来暗杀的刺客都抓了。之前来刺杀的也抓了几个,但是他们都服毒了,根本找不到跟海国公有关的证据。但鹰王殿下的人精通此道,他们出手,就留下了活口,直接坐实了海国公的罪行。”
“明白了岐伯点点头,“所以,老伯夫人认出来屈二的夫人其实是古家的后人,所以对她还是有点警惕的,对吧?”…
“警惕不至于,但提防总是没错的。”
“可她为什么给屈二夫人用那样猛烈的汤药?”岐伯看向沈茶,问道,“你们当年看那场热闹的时候,听明白了吗?”
“嗯……”沈茶想了想,“过去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了,只记得老夫人面对屈二的指控,非常的淡然,大大方方的坐在堂上,脊背挺得很直,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跟屈二老爷那个上蹿下跳,声嘶力竭的行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当时我觉得这位老夫人的定力、心性真的很强大。”“对沈昊林点点头,看向岐伯,“当时老夫人赢得了非常大的好感,围观的人都觉得里面应该有隐情。后来是老夫人提交了什么证据,京兆府尹当场判了老夫人无罪。虽然当时我们也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原因给出的这样的判罚,但后来到了刑部复核,也维持了原判,并没有说京兆府判罚有误。”
“好像是这样。”沈茶点点头,看向蒋二爷,“如果老夫人提交的是屈二夫人的身份证据,是不是无论老夫人怎么对屈二夫人,都是无罪?”
“对。”蒋二爷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当初古家犯的事儿太大了,所以对他们的惩罚也是很严重的。男丁就算是立下战功,也不可以升迁,至于女眷和未成年的小男孩,永生永世不能脱籍,后代也不能。如果有脱籍的,要追究教坊司的责任。”说完,他一摊手,“教坊司在这个案子之后,应该受到了不少连累,屈二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吞下来了。”
“好像听说……”薛瑞天想了想,“小珏跟我说的,清远伯跟他弟弟分家了,直接把他弟弟踢出门去,让他自生自灭了。”
“不记得了。”沈茶轻轻摇摇头,“不过,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喝避子汤会把一个好好的人给喝没命了。”她看着蒋二爷,“所以,法莲大师的母亲,康顺皇后居然还能生下他,也是一桩奇闻逸事。”
“确实是这样的。”蒋二爷笑了笑,“之前说了,因为永嘉帝和康顺皇后不太听宗室和门阀世家的话,让这些人非常的不满意,所以就想着要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傀儡是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的。所以,门阀世家就买通了钦天监,说康顺皇后乃大慈大悲之人,上天垂怜之人,上天将会降下麟儿,让他在康顺皇后身前尽孝。具体的就记不清楚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永嘉帝和康顺皇后会听钦天监的?”
“当然。”蒋二爷点点头,“因为他们信这个。”
“这不是跟青莲教蛊惑百姓用的法子都是一样的?”沈茶微微一皱眉,“这不是更加证明,法莲大师真的有可能就是青莲教的幕后主使?”
“说的对。”金苗苗和金菁点点头,“如果是这么说的,那就更名正言顺了,更符合情理了…
“你们说的都有些道理的。”蒋二爷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永嘉帝和康顺皇后听了钦天监的话,就开始调理自己的身体,那些避子的药就已经听了,开始遵太医院的叮嘱,调理身体,为迎接麟儿做好准备。调理了大概一年半左右的时间,由钦天监算好了良辰吉日,就安排两个人洞房花烛了。”
“然后就有了法莲大师?”
“当然没有这么容易的。”蒋二爷看看甄不悔,哭笑不得,“按照永嘉帝的说法,大概用了一年的时间,康顺皇后才被发现有喜了,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虽然永嘉帝一直都不希望康顺皇后受这种生孩子的苦,但他们两个知道有了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之后,还是很开心的。”
“不能理解。”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几个人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的笑了。
“你们年纪还小,不理解也是正常的。”蒋二爷和岐伯交换了一个眼神,“接下来的一年,永嘉帝和康顺皇后就为了这个孩子而忙活着,因为康顺皇后年纪确实是不小了,整个怀孕的过程非常的辛苦,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被压迫着喘不过气,这些所有难熬的症状,她都是有的。永嘉帝看着她也着急,也劝过她,实在不信,这个孩子就不要了,这么辛苦没有必要。”
“可是康顺皇后不认同他的说法,是不是?”
“是啊,康顺皇后的意思就是,上天赐予她的,她不可以抛弃,多么艰难,都是要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下来的,哪怕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理解
这次说出这三个字的,不是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而是金苗苗和梅林、甄不悔,金菁虽然没有开口,但脸上也是非常不认同的表情。
“虽然这个话,我也不是很认同,但康顺皇后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她拼了自己的命,把这个孩子顺顺利利的生下来了。”
“这个孩子就是法莲大师,对吧?”
“没错。”蒋二爷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这个孩子顺顺利利的长到了一岁,在这一年里面,宗室和门阀世家又开始渲染这个孩子来历不凡、骨骼轻奇,是救世奇才。就是什么好听、什么话听着特别的让人崇拜,他们就宣扬什么。他们光鼓吹也没用,就怂恿着永嘉帝和康顺皇后带着小皇子去相国寺祈福,聆听主持的教诲,不知道是不是大和尚慈眉善目的很招小孩子喜欢,小皇子抱着大和尚就不放手,这就给了宗室和氏族一个借口,让他们开始在民间传播,这个新生的小皇子有佛根、佛缘,相国寺的大和尚都很喜欢他。”
“这是为了后面铺路,是不是?”
“对,等小皇子的抓周仪式,他们就故意选了好几个相国寺主持的个人物品,小孩嘛,嗅觉是很灵敏的,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会觉得有安全感,肯定会抓着不放。结果,这么一来就坐实了小皇
子有佛缘,是被相国寺大师认可的衣钵传承。”39314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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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画中图38.0
“这未免也太恶毒了梅林冷着一张脸,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那些门阀世家明明知道,这个孩子是永嘉帝和康顺皇后唯一的孩子,是他们的心头肉,是他们捧在心尖尖上的,同样也是康顺皇后拼死用命换来的孩子,而且还是未来可以继承皇位的,他们居然这么算计,这是人应该干的事儿?他们怎么不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当和尚?他们自己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
“就是说金菁冷笑了一声,“怪不得太祖看不上这些大氏族,他们确实是足够龌龊,表面上尊礼守法,但实际上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这样的人,就是祸害,就应该直接斩断他们参与朝政的机会,以前还觉得有些可惜了,但现在这么一看,这个决定真实太好了
“没错。”甄不悔也跟着附和道,“还有相国寺的秃驴,也跟着一起配合,充当那些混蛋的爪牙、走狗,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还出家人呢,我呸
“好了,你们也不用这么义愤填膺的,是不是?”蒋二爷没想到他们是这么一个反应,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这两方都不是善类,也没有那么无辜,真正无辜的应该就是法莲大师,不过现在看起来,如果青莲教背后的人是他,似乎也就不无辜了。”
“青莲教、法莲大师……”沈茶冷笑了一声,“这么相似的两个名字,十有八九跑不掉了。”她看向甄不悔,“两位叔祖知道的应该比我们知道的多一些,请他们费心查一查。如果他真的活跃在夏、金之间,就不会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转告他们的。”甄不悔非常郑重的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一次方向就对了。”
“这都是后话,待会儿再说。我现在想搞明白,当初氏族提出要把小皇子送到相国寺,永嘉帝和康顺皇后就没有任何反对?”金苗苗一脸嫌弃的皱皱鼻子,“尤其是康顺皇后,虽然她非常有诚心,尊佛、信佛,但那可是她拼尽了全力,僧下来的唯一一个孩子,真的就人心嘛?”
“你也说了,她尊佛、信佛,非常的有诚心,所以,她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把孩子送过去了。”蒋二爷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要听听氏族是怎么套路他们的,如果是你们,你们听了这些话,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看到金苗苗要张嘴,说点什么,他轻轻摆摆手,“你们先听着,听完了咱们再说。”
“行金苗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同时朝着蒋二爷点点头,“您说吧
“首先,他们必须要说服相国寺的主持,配合他们给永嘉帝和康顺皇后下套。”
“对啊金菁点点头,“为什么老秃驴会配合他们?他们不是一向标榜自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嘛?不是总说他们自己是什么不问红尘事的修行之人嘛?为什么还要配合氏族?总不能这相国寺也是氏族自家的家庙吧?”…
“家庙不至于,但相国寺确实是皇室的私产。”看到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看着自己,蒋二爷一摊手,“全天下的寺院、道观、尼姑庵都是隶属于皇室的,所以,这才是免税最根本的缘故。完全没有必要从自己左边的兜拿出来一部分钱,放在自己右边的兜,对不对?”
“这倒是。”梅林点点头,“只是,如果属于皇室私产的话,应该听皇室的话,为什么会听氏族的话?”
“里面的和尚都是氏族出来的,除了王谢那种顶级的氏族,不会送子弟去寺院,大多数的氏族,都会送自己家的一些人进寺院,有这种混成某个大寺庙的住持,还有去寺庙当武僧的。因为前朝礼佛、尊佛,寺庙是一个来钱快、又非常正当的地方,所以,明面上寺庙属于皇室,但实际把控的还是氏族。”
“相国寺的这个秃驴也是氏族家的?”
“嗯蒋二爷点点头,“所以,根本不用太多的沟通
,就非常愿意配合自己所在的阵营,代表着自己家族的阵营,至于皇室……”他一摊手,“氏族掌控朝政数百年,压根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遇到永嘉帝这样不服管的刺头儿,他们自然有很多种非常有效的手段去整治他们。”
“利用他们唯一的孩子,把他们唯一的孩子送去相国寺,就真的拿捏住了永嘉帝嘛?”薛瑞天轻轻摇摇头,“我不太相信,实话说啊,二爷爷讲述的这个永嘉帝,总给我一种很撕裂的感觉。”
“我也有这种感觉。”
沈昊林、沈茶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个人说完还交换了一个眼神,朝着彼此点了点头。
“对吧?”薛瑞天摸摸下巴,“他这个人吧,说理智清醒,但有时候吧,又有点脑子不太清楚。”
“不,小天哥,不是你说的那种感觉。”沈茶想了想,“嗯,我觉得他应该是那种既要又要,但又不想付出什么的人。倒不是他还是王爷的时候,会是这样的情况,而是他成为太子,登基为皇之后,这种感觉就特别的明显。在我看来,他既舍不得在做王爷时候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又舍不得送到嘴边的皇位。”
“对,就是这个意思。”沈昊林点点头,“他明明知道,如果他成为了太子、成为了一国之君,就不可能再跟康顺皇后出去游山玩水,也知道不可能再有以前轻松的日子,但还是说服康顺皇后改变现有的生活方式,跟着他一起去京城的,”
“不止,他可以和宗室、和氏族谈条件,立自己想要立的正妃,为什么不为康顺皇后争取一下?”沈茶冷笑了一声,“为什么宁可去康顺皇后的姑姑,也不能据理力争,为康顺皇后正名呢?其实,如果他可以为康顺皇后争取一下,她也是有可能成为正妃的,不是吗?”“没错金苗苗点点头,“我倒是能理解他到底为什么不会为康顺皇后据理力争的,因为他不是太子之位的唯一选择,如果他逼迫的太紧,提的要求太多,哪怕其他那几个王爷都跟前皇太子的意外有关,宗室和氏族也会毫不留情的抛弃他,选择那几个王爷的,对吧?”她看向蒋二爷,“是有这个可能的,对吧?”…
“没错,他自己在手札里面也写过差不多意思的话。”蒋二爷点点头,“他说不是不想要立康顺皇后为正妃,而是要以退为进,什么时候能自己说了算了,什么时候有了权力,有了谈资格的条件,才能做顺心顺意的事情。这样的话,不仅是他自己去劝慰自己的,也是他去劝说康顺皇后的。甚至他说康顺皇后非常的善解人意,知道他非常的为难,知道他还是很想要皇太子这个位子的,所以,宁可委屈了自己,也不愿意让他丢掉这个机会。”
“是吧?”沈茶一摊手,“还有一点,就是这个法莲大师。不知道当初宗室和氏族提出把小皇子送去相国寺,永嘉帝是一个什么反应,也是同意的嘛?”
“反对不反对的,那就不知道了,他在手札里面对此事的记载就是,圆了康顺皇后的心愿。”
“圆了他的心愿?”沈茶微微一皱眉,“这又是什么意思?”
“康顺皇后一直都有个心愿,其实就是年纪大了之后,就可以常伴青灯古佛旁,不理红尘纷扰,一心礼佛。”蒋二爷一摊手,“他的意思就是,有一个孩子替康顺皇后去圆了这个心愿,去常伴青灯古佛了,她就不用去了,可以陪在自己身边。永嘉帝写下这段话,给我的感觉就是欣喜若狂的,他觉得好像康顺皇后会因此放弃自己原本的那种想法什么的。”
“看吧?”沈茶一摊手,“他哪儿是没有野心,哪儿是什么很会体贴人啊,这些不过都是他的表象,他其实骨子里面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永远都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方面,至于这个选择会牺牲掉谁,其实他是不在乎的,哪怕对方是跟自己相伴多年的夫人,哪怕对方是辛辛苦苦生
下的孩子,他都不是很在乎。整个手札,听二爷爷这么一说,其实永嘉帝提到最多的就是他自己。在姻缘上委屈了康顺皇后和她的姑姑,在人生选择上委屈了自己的儿子,还有他的岳家,永州周家一直都为了他镇守着永州,只为了能给他守住一条退路。”
“要是这么说的话,还真是这样的。”蒋二爷点点头,“康顺皇后怀孕、生子,到最后皇子送去相国寺,周家的人都没能看上一眼。永嘉帝提过,康顺皇后在怀孕的过程中,是想要接自己的母亲进京的,希望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她母亲可以看到。但永嘉帝拒绝了,给出来的理由就是,岳母年纪大了,永州距离京城太远了,舟车劳顿会让母亲承受不住的,没有必要折腾他们这么一趟。若是他们因此出了什么意外,那就都是他们这些小辈的不是了。”
“如果单纯说这个事儿,永嘉帝说的没错,年纪大了确实是没有必要舟车劳顿了,主要是得赶上这个生孩子的日子,肯定要快速的往京城赶,这要是路上出点什么意外,确实是不太好了。如果不着急的慢慢走,错过了生孩子的那一天,老人家心里就不舒服了,万一有了心病,那就更麻烦。”金苗苗叹了口气,“只是永嘉帝在我这里没有一个好印象,所以,他的这番话,我就是觉得他不怀好意。”…
“我也是。”沈茶赞同的点点头,“一切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者,怎么辩解都是徒劳无功的。”
“没错,没错。”金苗苗转过身跟沈茶击了一掌,然后又转过去看向蒋二爷,“所以,真的是在小皇子两岁的时候,就直接送去了相国寺嘛?”
“是的。”蒋二爷很肯定的点点头,他接过梅林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两口又继续说道,“但无论如何,他是皇子,肯定还是要有皇子的待遇,不会真的像那些小沙弥一样,吃那么多的苦。当然,那些小沙弥可能也不会吃苦,毕竟都是氏族家的小孩,送自己的孩子来寺院,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肯定也不会苦了自家的孩子,是不是?”
“明白了金苗苗冷笑了一声,“换个地方生活呗,虽然小皇子年纪小,那些小沙弥也不敢特别的放肆,甚至除了相国寺的主持之外,其他的人也只能供着他,恭恭敬敬的,没错吧?”
“这个不是理所当然的嘛,身份不一样,地位不一样,其他人肯定要按照对待正经皇子来对待他的,何况,人家也是上了皇室玉碟的,虽然出了家,成为了所谓得道高僧的衣钵传承,人家依然是皇子。哪怕皇室的地位没有想象那么好,但在面子上也是要说得过去的。何况……”
“何况?”
“永嘉帝和康顺皇后把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送去相国寺,这一做法在民间受到了极大的好评,百姓们,尤其是京城的百姓们都觉得,这是陛下和皇后为全天下的百姓积攒功德,是非常棒的一件事情,对于永嘉帝更加拥戴了,永嘉帝在民间的声望也高了一些。”
“这件事情,永嘉帝自己清楚吗?”
“清楚的,而且很高兴,他在自己的手札里面写着,如果因此能扳倒世家,把掌控朝政的权力夺回来就好了。不过,在这个话的下面,他备注了一行小字,白日做梦。”
“白日作梦是永嘉帝自己写的?”
“是他自己写的,看上去非常的无力。”蒋二爷笑了笑,“不过,他也是有点良心,或者能承担起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差不多每隔三五天,他就会陪着康顺皇后去一次相国寺,去看自己的儿子,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小皇子十岁。”39314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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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 画中图39.0
“这不是应该的?无论是他作为父亲,还是作为皇帝,难道不都应该这么做?”薛瑞天一皱眉,“二爷爷这话听着,感觉永嘉帝自己做了这些,还觉得挺骄傲的?”
“这个不着急,等下说。”
蒋二爷坐着有点累,站起来伸伸胳膊,踢了踢腿,又看了一下海图吹干的程度,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了摸,朝着岐伯摇摇头。
“是不是还没干的比较彻底?”岐伯也站起来,走到海图跟前,摸了摸,朝着跟过来的薛瑞天一伸手,“给我一个火折子,然后把屋子里面的蜡烛都灭了。”
“好的,二爷爷。”
薛瑞天摸半天也没摸到自己的火折子,还是沈茶接过沈昊林递过来的,塞进了他的手里。
等屋子里面的蜡烛全部都灭了,岐伯点燃了火折子,举着它小心翼翼的凑到了海图跟前,在被涂抹过两遍的凹凸地方上下晃了几下。
“诶,这个上面好像是有字,不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些。”甄不悔嗖的一下凑到了海图跟前,眯着眼睛看着上面的字迹,“是……法?”
“不像。”金苗苗也凑了过去,看看那个字形,自己在手心里比划了一下,“是相国寺的相吗?好像也不是吧?这到底是个什么字?”
“不像是行书啊,这是……篆体吗?”岐伯拍了拍蒋二爷,“篆体看得懂?”
“篆体肯定能看得懂,但这肯定不是篆体。”蒋二爷轻轻摇摇头,想了想,“有没有可能是龟甲文?”
“象形文啊?”岐伯凑过去又看了看,轻轻摇摇头,“不太像,但也不能保证。”
沈昊林、沈茶和金菁站在人群中的最后面,也能看得清楚海图上显示出来的是什么,三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
“是那个吗?”金菁压低声音问道,“我不是很确定,想要问问你们的意思。”
“我们要不同时在手心里写个字,看看想的是不是一样的,怎么样?”沈茶摸摸下巴,“不过,应该没这个必要,我觉得咱们想的都是同一个东西。”
“我数一二三,咱们同时说那一个字,就好。”金菁停顿了一下,“一!二!三
“梵
三个人的声音很小,只限于彼此都能听到,说完之后,彼此对望了一眼,同时笑了笑。
“果然。”沈茶轻轻一挑眉,“现在真的有人会这个东西?听说这个很难的,别说普通人了,出家人都未必会这个,对吧?”
“确实是,绝大部分的出家人都看不懂,但如果是我们猜测的那个人,而且又是得道高僧的衣钵传承,会这个也算是情理之中了,是不是?”沈昊林看了看海图,朝着他们点点头,“十有八九就是了,但咱们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会这个的?”
“咱们之中也没什么礼佛,抄佛经,估计够呛。”沈茶想了想,突然走到门口看了看天色,又重新走回来,“我想到了一个人应该能看得懂,但今天太晚了,明天请她过来看看。”…
“宁老夫人?”看到沈茶点头,沈昊林叹了口气,“也好,老夫人见多识广,应该知道这说的是什么。”
薛瑞天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转过身看了看后面的三个人,看到前面的岐伯和蒋二爷还在讨论,他悄悄的走到了三个人的身边。
“你们这嘀嘀咕咕的说什么悄悄话?怎么不跟大家伙一起呢?”
“没什么,我们只是想到了,这大概是什么。”金菁伸手推了推薛瑞天,“让他们别瞎猜了,都不是他们想的那样,猜半天也不会猜出来的。”
“你们知道了?那告诉我啊薛瑞天凑过来,“说嘛,说嘛
“先去点灯吧金菁推了一下薛瑞天凑过来的大脸,“乌漆麻黑的怎么说?”
薛瑞天看看金菁,又凑过去看看沈昊林、沈茶,同样被两个人给推开,无奈的摇摇头,只好走过去跟梅林说把蜡烛重新点亮。
等到整个花厅又亮如白昼,岐伯和蒋二爷同时用手挡住了眼睛,然后吹灭了火折子,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家,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怎么点灯了?”金苗苗看看气定神闲的站在一边的沈昊林、沈茶和金菁,“怎么回事?”
“你们猜来猜去呢,都猜不到点儿上,就别浪费时间了,还不如我们直接告诉你们呢金菁走过去,轻轻敲了敲板子,“我和国公爷、小茶的观点是一致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古梵文。”
“古梵文?”蒋二爷和岐伯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对,对,对,我刚才就想说这个来着,但话到了嘴边,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了
“没错,没错,是古梵文。”岐伯拍拍自己的脑袋,“我也是有一闪而过的想法,但就没有抓祝”
“古梵文?”金苗苗看看自己的兄长,又看看愣住的薛瑞天,最后看看沈昊林、沈茶,“现在还有人会这个东西吗?”
“现在可能很少了,但前朝那会儿是非常普遍的。”看到几个孩子都很震惊的看着自己,蒋二爷笑了笑,说道,“佛教在前朝非常的盛行,而且盛行了好几百年,无论是皇室,还是大氏族,又或者是有点钱的商贾,家家户户都会建造佛龛,都会请一尊佛像在家里的。而且,不管是太学,还是私塾,亦或者氏族开设的大书院,都会有一门课程是古梵文。”“每个人都要学吗?”
“对蒋二爷看看海图,轻轻的叹了口气,“每个人都要学,很多寒门子弟是没有办法入朝做官的,他们之所以会去书院读书,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学这个的。”
“这样啊金苗苗看看海图,“这个必须要用火折子照出来才能看到吗?这是不是太麻烦了点?”
“没有这个必要。”岐伯轻轻摇摇头,“第三遍就不用这个水了,我会调一种特别的水,等到彻底干了,它就可以永久的显现出来了。”他朝着大家招招手,“都坐吧,慢慢等…
“还要等多久呢?”
“少则半个时辰,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岐伯笑了笑,看到大家都坐下了,自己拉着蒋二爷也坐到了贵妃椅上,说道,“虽然前朝有很多人学过古梵文,但大夏立国之后,就没有任何书院开设古梵文课程了,还有那些私塾,以及太学,都没有教这个的。而且,佛教在我朝也没有那么盛行,很多人虽然也礼佛,但是不在纠结自己会不会梵文,更不要提什么古梵文了。现在还会有人学这个?能不能有人帮我们解释一下,这些字都代表着什么?”
“那些氏族应该有人还会,他们只是不再对外传授了,自己家族内部还是会教的。”沈茶摆摆手,“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大概宁老夫人会这个,等明天白天,我可以找老夫人来看看,但前提是,第三遍要涂完,整个海图要完全的完整,药不然,我们就得把这个挪到地窖里面去看了。”
“放心吧,等一下就能让你们看到完整的海图了,根本不用等到明天。”岐伯点点头,“对了,这个宁老夫人是……”
“她的娘家是琅琊王氏的分支,估摸着应该是学过古梵文的。”
“那就没错了。”岐伯松了口气,看看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甄不悔,“你这是在想什么?”
“我们家王爷应该也会,虽然平时我说他们净学那些没用的,但关键时候好像……”甄不悔笑了笑,“还有点用哈
“那肯定是有用的。”金苗苗点点头,“回头你可以抄一份,让两位王爷好好的看看。”
“我也是这么想的。”甄不悔点点头,他摸摸下巴,说道,“这么一来吧,就更让我们确认一点,这个青莲教背后的人,应该就是法莲大师了,是不是?”
“嗯,八九不离十。”沈茶点了点头,又看向了那个海图,轻轻叹了口气,“破解了这个,我们距离真相或许就会很近了。”
“希望是这样的。”甄不悔也看着那个海图,“就算是这个幕后的主使真的是法莲大师,就算他的目的是报复,但也没有必要报复在我们身上,对不对?”
“我们坐在这儿想,想破头也是想不出来的,我们呢,就好好的把人抓住,抓到了人审一审不就知道了?”沈茶轻轻一挑眉,“至于他能不能说说话,要不要说实话,那就要看我们的技术了,对不对?”
“这么有信心?”甄不悔轻笑了一声,“他可是活了很久的,连死都不怕的人,你还有什么能威胁他?”
“干嘛威胁啊沈茶轻笑了一声,“是个人就会有软肋的,不是吗?他活了这么久,肯定不会没有软肋的,但一定会把软肋藏的好好的,只要我们能找出来不就好了?”
“行,那这一部分就交给你了,这可不是我擅长的。”甄不悔点点头,又看了看岐伯,“您什么时候调那个水?能不能教教我?”…
“当然可以,不过也不用着急,先晾着吧
“既然这个不用着急,那就继续咱们之前的话题吧薛瑞天看了看蒋二爷,“您还没回答我我的问题呢
“你的问题?”蒋二爷一愣,“是什么来着?”
“我说,永康帝是不是觉得自己非常的骄傲?是不是觉得只要带着康顺皇后去相国寺看小皇子,就算是尽到了他做父亲的义务?”
“差不多吧,他觉得非常的骄傲。”蒋二爷笑了笑,看看薛瑞天一脸嫌弃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想他,明白吧?”
“为什么?因为他没享受过所谓的……”薛瑞天想了想,“父爱,是不是?”
“也可以这么说,他不仅没享受过父爱,也没享受过母爱。”蒋二爷一摊手,“我没跟你们说过,永嘉帝小时候的手札虽然留下来的不多,但也有那么几本,戾气非常的重。他对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描述呢?他觉得自己就是爹不疼、娘不爱,被所有的人都嫌弃的人,甚至自己的那些兄长、弟弟都不怎么看得上他,也不愿意跟他来往。”
“也就是说,除了长大之后在康顺皇后身上感受到了爱意之外,他就没有被爱和爱人的这个词,是不是?”
“对蒋二爷叹了口气,“他的母亲出身一个小氏族,在宫里也不算特别的受宠,就是可有可无的样子。他有两个同胞的弟弟,还是双胞胎,跟他相差五岁。”
“所以,他母亲很疼爱他两个弟弟,但对他并不好?”
“开始的时候还是好的,但是有了弟弟之后,他母亲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弟弟的身上了,完全就忽略掉了他,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你们想想,五岁之前的他算是被捧在手心里了,什么好东西都给他,他已经习惯这个了,突然一下子被冷落到这个地步,自然就受不了了,心境肯定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再加上前朝皇室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皇子到了六岁的时候,都要出宫开府自己生活的,这么一来,他受到的就更少了,存在感那就更低了。”
“懂了。”薛瑞天叹了口气,“可有可无的存在,所以只要对别人付出一点点,就觉得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然后别人付出多少,他都会觉得付出的不如自己的多,觉得别人对不起自己,是吧?”
“嗯,这个感觉是对的。”蒋二爷笑了笑,“所以,你不能用正常人去看他,他其实是有病的。如果法莲大师不出家,就生活在宫里,可能过的日子还不如在相国寺呢
“小小年纪就被抱走,永嘉帝会觉得有些愧疚,自己的儿子为朝堂的安定付出了代价,但如果留在宫里,可能就新鲜一阵子,就觉得他会是个障碍,阻碍了他跟康顺皇后的感情,反而很厌恶他。”沈茶看向蒋二爷,“我说的没错吧?”看到蒋二爷点头,她朝着薛瑞天一摊手,“是不是很熟悉的感觉?本质上,他们都是同一类人。”39314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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