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嘉平关纪事TXT下载嘉平关纪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嘉平关纪事全文阅读

作者:浩烨乐     嘉平关纪事txt下载     嘉平关纪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17 有点骨气但不多4.0

    影十七看着守卫把这个小摊贩给绑在刑讯架上,又吩咐狱卒把她趁手的刑具都摆上来。

    那个小摊贩看到这个架势,差点没昏过去,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靠着装死躲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躲不过去了。

    “你们!”小摊贩强撑着一口气,自以为很凶狠的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你们这是滥用私刑,我要上衙门告你们去!”

    “上衙门告我们?你想去哪个衙门告我们啊?”

    听到他的话,影十七冷笑了一声,拽出自己的鞭子,朝着小摊贩就抽了过去。

    之前让狱卒去牢房把这个人提过来的等候时间,她就跟沉茶请示过,等人到了,她能不能先抽这个家伙一顿,一方面算是泄泄火,这个家伙和他老娘实在太可恶了,那个老太太打了不太好,只能让她儿子代劳了。另外一方面也是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清醒清醒,跟他们嘴硬是没有好下场的。

    当然,影十七也跟沉茶说,她他们这种读书人身子弱,也不能打得太狠,抽个十鞭子差不多了,抽鞭子的目的,无非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心生恐惧就足够了

    沉茶同意了,她也觉得不抽一顿是天理难容,这么能算计,连自己的亲姐姐和亲外甥都算计,太不是人了,简直牲畜不如,这样的人还敢自称是读书人,书都被他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有了沉茶的许可,影十七等人到了,就准备动手,结果听到小摊贩的话,心里的火儿就更大了,那鞭子挥得是虎虎生风,抽的那个小摊贩是吱哇乱叫的。

    影十七被他喊的头疼,这家伙一会儿求饶,一会儿嘴硬,一会儿又嗷呜呐喊,感觉已经是完全靠本能了。等到影十七抽完最后一鞭子,那个小摊贩已经哭成一个泪人儿,气儿都喘不匀了。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什么也没干啊,只是随便说了两句,你们饶了我吧!”

    “果然是有点骨气但不多。”金菁小声地吐槽道,“刚才进来的时候,那腰板儿直的,还以为真的能扛过去呢,没想到十鞭子下去,就变成这样了,还读书人呢!”

    “小菁哥,保持你的状态,冷傲冰霜!”

    金菁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一瞬间就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又恢复成刚才的那种冷艳冰霜、不可接近、不可一世的样子。

    “饶了你?”影十七倒是没听到后面的人滴滴咕咕在说什么,听到小摊贩的哭诉之后,冷笑了一声,“你昨天跟我们这儿放的大话,你都忘了是吧?昨天晚上跟我们在这儿装死,也都忘了是吧?你现在求饶,求什么饶?我们为什么要放过你?”

    “我……”那个小摊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说的话,也是家里长辈说的话,长辈怎么说的,我就是怎么学的,你们抓我干什么,有本事抓我家长辈去啊!”

    “呵,你可真是很有一个读书人的担当啊!”影十七再次冷笑,“不过,你放心,你家里的人一个都跑不了,首当其中的就是你老娘、你姐姐和你外甥!”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那个小摊贩一听到抓了他老娘,立刻开始激动起来,使劲的挣扎,结果因为身上被抽的实在太疼了,也没能挣扎两下,只能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看着影十七,“你们这些人,太有辱斯文了!我一定要去衙门告你们!”

    “衙门?”影十七听到了此生最大的一个笑话,“你不是已经在城里生活几个月了,怎么还没弄明白,整个嘉平关城只有一个衙门,就是沉家军大营。你都已经进来了,而且还进了专门关押外族密探的地方,还想去哪个衙门告我们?”看到小摊贩一脸面如死灰的样子,她继续说道,“你要知足,还要感恩,毕竟,能可以进到这里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多少都跟通敌卖国有点关系。当然,只要进来了,不出意外,你就出不去了,明白了吗?”

    “我没有通敌卖国,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哟,挨了打,还这么大力气呢?”影五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没有通敌卖国?那昨天说的话,是自己都忘了吗?还是需要我再帮你回忆一下?”他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那些刑具,手里拿起了一根上面全部都是刺的棒子,朝着小摊贩一挑眉,“你仔细的考虑一下,认真的想一想,是不是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小摊贩看看后面的沉茶、金菁和金苗苗,对现在的这个局面,他们完全没有打断,也没有想要阻止的意思,他就知道,这两个人能对他做这些就是后面这三个人授意的。

    “我……”

    “想好了再回答,要不然这一棒子下去……”影五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棒子,朝着小摊贩一笑,阴森森的说道,“你可会要皮开肉绽的。”

    小摊贩看看影五手里的东西,又看看那三个明显更不好惹的人,轻轻叹了口气,决定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把家族给卖了,反正他已经被逐出家族,还是那种毫无理由的逐出,他虽然表面上接受,但实际上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如果说自己昨天的话是大逆不道,那家族的这些长老们、家族的家主就更是罪加一等,不仅会抄家灭门,还会株连九族。

    “我想好了,我可以说。”小摊贩强忍着自己身上的伤,强迫自己说出来的话很顺利,“但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影五和影十七相互对望一眼,同时露出冷笑,“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我要说的话,可以用我的性命起誓,绝对真实、绝对有用。”小摊贩勐烈的咳嗽了两声,吞了一口口水,说道,“我知道,皇帝陛下一直都很不满大氏族,我说出来的事情,是可以帮助皇帝陛下完成他的心愿,而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点,事成之后,我希望带我娘亲离开大夏,去别的地方生活。”

    影五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走到沉茶身边,小声的询问她的意见。

    沉茶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这场交易,至于这个小摊贩带着他母亲离开之后会遇到什么,那就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

    “你的条件,我们可以答应。”影五得到了沉茶的回答,转过来跟小摊贩说道,“你也知道整个嘉平关城都是我们国公爷、侯爷、大将军做主的,他们有一个同意了,就不会有人为难你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小摊贩点点头,看向沉茶坐着的位置,“虽然我远在江南,也听过沉家军的名头,也听过镇国公、武定侯和镇国大将军的威名,我相信你们的话,我也会履行承诺,告诉你们我知道的所有。”

    “首先,先告诉我们,你是谁?姓什么,叫什么,来自哪里!”

1718 有点骨气但不多5.0

    “学生叫宁橙,来自晁州,是晁州宁氏的第一百三十九代孙,只因家门不幸,做了有辱家族族风的事情,才被家主除名,被迫流落到这里,靠着贩卖胡商的一些新奇物件来维持生计。”

    “晁州宁氏的第一百三十九代孙?”

    影五看了看身后的沈茶,沈茶朝着他点点头,让他继续,不用担心别的。

    得了沈茶的信儿,影五微微躬身,转头看向小摊贩,哦,不,是宁橙。

    “你怎么证明自己是晁州宁氏的子弟?”

    “各位大人容禀,出身是学生的立身之本,学生这短短二十年,所享受的一切皆为家族照拂,是绝对不会在这个上面……”宁橙疼的已经说不完整话了,但为了自己和老娘可以活命,还是忍着剧痛,向几个人解释道,“在出身上面扯谎的。”

    “这一点,我倒是相信,江南若非名门望族,若非书香门第,很难能找到名师的。”金菁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影五的跟前,看着宁橙,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们昨天在街上见过,对吧?”

    “是,学生记得大人,大人是读书人。”

    “呵!”金菁冷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了,头回听见有人说老子是读书人,真不容易啊!”

    “可不是!”影五跟金菁一唱一和的,“不过,金大人身上也曾经是有功名的,可惜,运气不太好。”

    “功名?”金菁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笑容,“功名在某些大家族眼中,算是个屁啊!寒门出身的学子,从一开始就跟这些大家族出来的是不一样的,小五,你没经历过,是完全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的。老子当年傻乎乎的以为,只要刻苦读书,只要寒窗十年,就一定会有出头之日。可惜,大家族是不会容忍有同年的寒门学子会爬到他们大家族子弟头上的。”

    “这是什么意思?”

    听了金菁的话,影五确实是懵了,转过身看着沈茶,意思是说,这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沈茶朝着他招招手,等到他跑到跟前,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明白了?”

    影五应了一声,朝着沈茶点点头,一溜小跑又跑到金菁跟前,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

    听完了影五的转述,金菁朝着沈茶笑笑,他知道这是她给自己一个机会,彻底发泄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怨气,彻底把窝在心里的火儿释放出来。

    “这位大人,您……”宁橙看他们这来来回回的折腾一趟,也不想细细的琢磨,也没精力去琢磨,他身上的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是龙潭虎穴,这是会要他的命的地方。

    “是不是觉得老子是在胡说八道?你们这些大家族是绝对干不出这种丧尽天良、压迫寒门子弟的事情来?”

    “大人,别的家族,学生一概不知,但宁氏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是吗?先别急着下结论,免得等一下打脸。”金菁哼了一声,“老子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但绝对是曾经读书人里的聪明人,可惜出身不好,那些大家族有名的文人,表面上说广收门生,不拘出身,但实际上呢?不过就是让这些寒窗苦读的寒门子弟给名门望族的笨蛋当垫脚石。”他看向宁橙,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看,冷笑了一声,“我就说了,别太早下结论,你刚刚说自己身上是有功名的,对吧?”

    “是……学生……”宁橙有点心虚,“是有功名。”

    “什么功名?”金菁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是童生,还是秀才,或者举人?”

    “是……”宁橙吞了一口口水,看了一眼金睛,“是秀才。”

    “嗯,你这个年纪是秀才,这还能说得过去。”金菁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你的秀才是顶了谁的名字,或者是用了哪个寒门学子的文章,你心里是有数的,对吧?”

    “……”宁橙不想回答,但金菁强烈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屈服,他刚才错了,不应该说这个人是读书人,读书人的身上可没有这么大的杀气。“……是!”

    “这就对了,你们这些名门望族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干的都是这种勾当,你们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书香门第、清流之家?别说你们看不起武人,武人更看不起你们,你们家族那里面的那些肮脏事儿,怕是比我们这些外人知道的,还要多吧?”

    “大人,您不要信口开河,虽然我们会有刚才您说的那些事情,但是,什么肮脏事儿……”

    “慎言,还是刚才的话,不要说嘴,容易反噬。”金菁冷笑了一声,“你姐姐什么情况,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她到底是因为被你曾经的姐夫打,而无法容忍下去,所以才跟你曾经的姐夫和离,还是因为别的,你应该很清楚,对吧?”

    宁橙被金菁的话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对方都掌握了什么,所以,一句话都不敢乱说。

    “昨天晚上,我们问了你的母亲,你母亲一直在辱骂你的姐姐,说她毁了你的前程之类的。”影十七想了想,还是把宁橙姐姐的情况告诉了他,“但你母亲不知道的是,你姐姐她……”

    “我姐姐怎么了?”宁橙一脸的焦急,“她……她……”看到影十七脸上戏虐的表情,他稍稍松了口气,“她没有事儿,是不是?”

    “你是真的关心她吗?”影十七往宁橙身边走了两步,“你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提到过她,何况,你刚才说,你之所以会到边关来,是因为家门不幸,家里出了有辱门风的事情才被除名。显然,你也是觉得你姐姐是……”她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跟外面那些人一样,看不起她。”

    宁橙沉默了好半天没开口,影十七和影五也没催他,只是走到一边给众人都递了杯水,刚刚说了这么多话,喝点水润润嗓子。

    等影十七喝完了水,准备再问宁橙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宁橙已经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了。

    “你……你这是怎么了?”她往后推了两步,“是懊悔的眼泪,还是为自己鸣冤的眼泪?”

1719 有点骨气但不多6.0

    因为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宁橙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影五、影十七也没催他,让他自己平复了一下情绪,现在他的情绪处在特别高涨的时候,说什么估计都是很主观的。

    倒是金菁盯着宁橙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

    听到金菁的笑声,影五和影十七面面相觑,他们也不明白金菁在笑什么,只能故作镇定的看着他,请他为他们解惑。。

    “金大人,您这是笑什么呢?”影十七眨巴眨巴眼睛,凑到金菁的身边,小声的问道,“你是不是发现有些地方是不对的?”

    “不,我只是笑他。”金菁朝着宁橙扬扬下巴,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表情,看到对方因为自己的这个表情而开始剧烈的挣扎,朝着旁边的守卫负责给他按住,又继续说道,“看来是我猜对了?”

    宁橙依然没有回答,只是恶狠狠的瞪着金菁。

    “别这么看着我,我能猜到你家的遭遇,无非就是感同身受而已。你们这些大氏族内部发生的事情,都是大同小异的,几乎每个家族都会发生类似、或者一模一样的事情,不是吗?你们表面上光鲜亮丽,其实内里早就污糟不堪了。你哭成这个样子,大概是觉得自己对不住自己的姐姐,面临困境的时候是不应该那么软弱的,应该奋力一搏,你姐姐才不会受到屈辱。但你又觉得你姐姐对不住你,不应该把那个事儿闹大,让你们一家被赶出家族,没错吧?”

    宁橙瞪圆了眼睛看着金菁,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比其他那些只会动武的家伙可怕多了,这个人可以窥探别人的内心,把别人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毫无保留的给挖出来。

    看到宁橙的表情,金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朝着宁橙笑了笑,轻轻的叹了口气。

    “而真正造成你们一家悲剧的始作俑者,真正的罪魁祸首,现在并没有受到这些事情的影响,他或者他们依然是别人眼中的大儒,依然受着众多学子的追捧,对吧?”

    宁橙听了金菁的话,又开始疯狂的挣扎,只听到整个刑讯室都充斥着金属碰撞的声音。

    “你挣扎也没有用,因为你人微言轻,就算说出了什么真相,别人也会认为你是失心疯。哪怕你有证据,哪怕你告到公堂上,也不会有人站在你这一边,都会认为幕后另有其人,而你只不过是在随意攀咬,你的结局或许还不如现在这个样子,没错吧?”

    宁橙还是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金菁,眼中全部都藏着悲哀。

    影十七看看宁橙,又看看金菁,她有点摸不清楚状况,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小菁哥!”她捅了捅金菁,小声的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一家被家族除名,不是因为他姐姐和离的缘故吗?”

    “和离?”金菁冷笑了一声,“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大家族内里的肮脏,是你想象不到的,明白吗?”

    “不是很懂!”影十七摇摇头,“不太明白。”她转头看向影五,“五哥,你听得懂吗?”

    “明白一点。”影五点点头,看看金菁,又看看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这故事果然在哪儿都会发生。”

    “这就是大家族所谓的传统,一旦有人不乐意,想要挑战这个权威、这个规矩,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金菁冷哼了一声,“那些大家族从根子都烂透了,一代一代耳濡目染的都是这些脏事儿,长大了之后,自然也会觉得这样的事情就是理所当然了。”

    影十七看看金菁,又看看影五,最后看了看宁橙,实在搞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完全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而宁橙又是闭口不言,这让他非常的困惑。

    “十七!”沈茶叫了影十七一声,朝着她招招手,等到走到身边小声的说道,“去看看他姐姐的情况,如果好一些了,告诉她,我请她过来一下。”

    “好!”影十七应了一声,转过身又看了看在跟金菁对峙的宁橙,轻轻叹了口气。

    宁橙看着影十七往牢房的方向走去,感觉到有点不太对,吞了两口口水,想要说话,但意外发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有点慌,又使劲的要出声,依然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说不出话来了?”看到宁橙频频的点头,金菁转过头看了一眼金苗苗,“看看?”

    金苗苗无所谓的耸耸肩,站起身来走到宁橙的身边,给他搭了搭脉,又让他张嘴看了看喉咙,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没事儿,就是急火攻心闹的,你稍微缓一缓就能说话了。”金苗苗走回去,从小药箱里拿了一个圆形的铁盒,重新走到宁橙身边,“张嘴!”

    宁橙乖乖的配合,看到金苗苗打开哪个小圆盒,用小勺子弄了一点里面褐色的粉末,倒在自己的舌头上,他瞬间就感觉到了一片沁人心脾的清凉。

    “含着,别咽。”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金苗苗转过头看着宁橙,“无论一会儿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动气,除非你想一辈子无法开口说话,明白吗?”

    宁橙想了想,朝着金苗苗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一定不会动气的,紧接着,他就看到刚刚离开的影十七扶着他的姐姐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看到姐姐步履蹒跚、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宁橙又开始着急,想要弄出点动静来,但被两边的守卫摁着,他只能看着他姐姐干着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才不是说好的吗?”金苗苗一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不是答应了不着急、不动气了吗?你还真是不怕自己以后变成哑巴啊!”

    宁橙还没反应,他姐姐就急了,抓着影十七的手,一脸的祈求。

    “放心,有我们金大人在,会好的,不用担心。”影十七看向宁橙,“你要是不想让你姐姐担心,你就老老实实的,懂了吗?”

    宁橙眼巴巴的看着他姐姐,看到他姐姐朝着他笑了笑,轻轻的叹了口气。

1720 有点骨气但不多7.0

    宁橙的姐姐在影十七的搀扶之下,走到宁橙身边才看清楚她弟弟是挨了打了,顿时心疼起来。

    虽然影十七之前已经跟她说过这个事儿,她知道弟弟挨了打,也有了一定的准备,但真的看到自己弟弟身上的鞭痕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了的。

    “橙橙,疼不疼?”

    宁橙的姐姐要走到弟弟的身边,却被影十七拉住,还往后退了几步,让她离着宁橙远一点。

    “你让我看看他,好不好?”

    “你现在重伤未愈,身体还很虚弱,这么激动对你的休养很不利。”

    影十七看看狱卒,让他搬了个凳子过来,上面还给放了一个厚一点的坐垫,扶着宁橙的姐姐坐下。

    “我不会特别激动,你让我看看他,好不好?”

    “他只是皮肉伤,休养两天就会好的,没什么大碍。”影十七拍拍宁橙的姐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想要救他,但救他唯一的出路,只有说真话才是可以的。但是说什么样的真话,你心里应该很明白,对不对?”

    听了影十七的话,宁橙的姐姐僵了一下,想说点什么,但看到宁橙轻轻摇头,她舔了舔嘴唇,又重新闭上了嘴,不打算再开口。

    “你们现在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毕竟对你们来说也是很难启齿的一件事情,需要想清楚才行,这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行。”金菁看看宁橙的姐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紧接着,他又继续说道,“但我也要提醒你们,你们只有这么一个机会,错过了可就真的错过了,再没有回头的可能了。今天不说,可能就永远没有机会揭露那个或者那些人渣的真面目了。”

    “可是……”宁橙的姐姐很艰难的开了口,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他们位高权重,我们又怎么可能揭露他们?我们根本斗不过他们的,都是白费力气的。”她抬头看看影十七,又看看金菁,“你们不了解他们,作为族人,我是很了解他们的,他们的手段很多、招数也很多,只有你们想不到的事情,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他们的野心很大,手段也很狠毒,一切都他们不利的人,他们都会铲除的。”

    “这位姑娘,在我们面前,说那些人渣位高权重,你不觉得是个笑话吗?”金菁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他跟薛瑞天几乎每时每刻都混在一起,学起薛侯爷玩世不恭的样子,还是挺得心应手的。“你们那个什么晁州宁氏,说到底也就是个平民出身,也就是那些傻乎乎的读书人把你们捧得高高的,也就在你们那个地界儿能逞逞能,假装自己很厉害,可离开晁州,离开江南,怕是什么都不是了!”

    “这位大人,小女知道沉家军的厉害,也深知沉家军的威名,但是……”宁橙的姐姐浅笑了一声,“这天下也不是你们的天下,对吗?这天下终归是读书人的天下,对吧?”

    金菁听了这话,和沉茶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又看看坐在旁边的金苗苗,看到金苗苗已经开始记录,得逞的笑容从脸上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读书人的天下?”金菁重复了一下,轻轻勾起唇角,“姑娘是这么认为的?”

    “这……”宁橙的姐姐很茫然、很无辜的看着金菁,“这不是大家共同的认知吗?”

    “是吗?姑娘的这个大家又指的是谁呢?”金菁收起讥讽的笑容,又重新摆出之前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是你们晁州宁氏,还是整个江南的名门望族?”

    宁橙听到了金菁的问题,下意识的就感觉到这个人在给他姐姐挖坑,但他现在又开不了口、也不能动弹,所以,就算是给他姐姐提醒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姐姐往这个坑里跳。

    “这个大家,难道不是整个大夏吗?包括我们的皇帝陛下?”宁橙的姐姐很不明白这有什么可问的,“从小到大,家里的长辈都是这样说的,天下不是皇家的天下,也不是武将勋贵的天下,而是我们这些大氏族的天下,我们只不过是指定皇家代管而已,他们要听从我们这些大家族的命令,选官都要跟我们这些大家族的族长商议,要看我们的眼色生活的。”

    “哦,你们是这么被教育长大的?”

    “对!”宁橙的姐姐不疑有他,又继续说道,“族长和长老都说,各个小家的牺牲、每个人的一些奉献,都是为了我们手里的权力可以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只是我不明白,我们的日子过得很好了,还能怎么好?我们总不能真的把皇帝赶下来,自己当皇帝吧?虽然现在的皇帝年纪不大、也没有什么权力,但真的不让他当皇帝,他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就不好过了。”

    金菁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一边啪啪啪的鼓掌,一边疯狂的大笑,他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好笑的故事,他一边笑,一边搂住影五。

    “金大人,行行好,你这个重量压在我肩膀上,我肩膀快碎了。”

    影五听了宁橙姐姐的话,也是大为震惊,不是震惊宁橙姐姐能说出这样的话,而是震惊这帮所谓的读书人、书香门第、清流世家对自己家人、族人的控制是多么的可怕,他们用这种谎言控制了自己的家人、族人,让他们漠视皇权、漠视律法,对自己的家族、族长、长老顶礼膜拜,把他们奉为神明,对他们的话深信不疑。

    金菁笑够了,擦擦自己的眼里,看着一脸震惊的宁橙姐姐,轻轻叹了口气。

    “你的遭遇还没能让你清醒吗?对他们的话这么深信不疑吗?”他凑到宁橙姐姐的跟前,露出一个很吓人的笑容,“这位姑娘,告诉你一个很惨痛的事实,皇权才是最至高无上的那个,你……”他看向一脸生无可恋的宁橙,“还有你,以及你们的家族都是受皇权管制、受大夏律法裁制,一旦你们的言语、行为触犯了大夏律法,等待你们的就是最严苛的惩罚。”

1721 有点骨气但不多8.0

    宁橙的姐姐听到金菁的话,如同五雷轰顶,她从小到大的认知都被颠覆了,她没有办法相信自己一生都是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里面。

    宁橙看到自己的姐姐一脸呆若木鸡的样子,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留下一声叹息,就算今天不是在这里戳破这个真相,等他们离开大夏去了西域,姐姐也会明白,从小到大她听到的那些话其实不过是族长、长老用来控制他们这些族人的,同样也是证明他们的野心,但不代表外面真的如族长和长老说的那样,整个天下都是他们做主。

    “这位姑娘,你知道这些话是大逆不道吗?”金菁看到宁橙姐姐的状态有些缓和,轻轻挑挑眉,说道,“你知道你的这些话是可以被认定为谋逆,你不仅救不了你的弟弟,还有可能把你自己、你儿子和母亲的性命都搭进去,而且,我们也可以根据你的话,把晁州宁氏全族灭门吗?”

    “我……”宁橙姐姐轻轻摇摇头,小声的说道,“我不知道,这些都是族长和长老说的,我从小听到大,不瞒你们,我今年二十岁,就听了二十岁。”她看着金菁,满眼的哀求,“这位大人,你告诉我,你说的只是吓唬我的,并不是真的,对吗?”

    “很遗憾,这是世人普遍的认知。”金菁朝着宁橙姐姐笑了笑,“在你的认知里面,你们的家族是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甚至连皇帝陛下都要屈从,但在大夏大多数的人眼中,皇帝陛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掌控着大夏所有人的生杀大权,而你的家族或者说以你家族为代表的江南大氏族在我们的眼中……嗯,更准确一点说,在非读书人的眼中,是企图颠覆皇权的存在。”

    “这……”

    宁橙姐姐轻轻摇摇头,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对,有些要崩溃了,但包括宁橙在内,大家都没有多余的安抚,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她必须要经历的过程,早早晚晚都会来这么一下的,晚痛不如早痛,如果这样可以让她清醒,也是一件好事。

    宁橙姐姐低着头想了好半天,才想起这里面还有自己的弟弟,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弟弟,看到宁橙一脸的愧疚和心疼,就知道什么话都不用问了,那位大人说的是真的,族长和长老确实是骗了他们。再想到自己因为这些人天大的谎言都受到了什么伤害,都付出了什么代价,不由得悲从心中来,抱着身边的影十七开始痛哭。

    宁橙看着自己的姐姐,看着她哭得不能自已,也被她的情绪感受到了,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掉。

    金菁看看这痛哭的姐弟俩,念叨着“造孽”,慢慢回到了沉茶的身边坐下。

    “怎么样?”他小声的问道,“表现的不错?”

    “嗯!”沉茶轻轻点点头,朝着金菁笑了笑,又看向金苗苗,“都记下了?”

    “记下了,等结束了之后,就让他们印手印儿,不过,是不是放了他们,恐怕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当然,一切要由陛下裁决。”沉茶看看宁橙,又看看宁橙姐姐,轻轻叹了口气,“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姐弟是彻底铲除……”

    “对!”金菁赞同沉茶的观点,他看完了金苗苗记录的内容,“这些就足以证明了他们的野心,加上二爷爷的那些证据,诛九族是跑不了的。”

    “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的话……”金苗苗打了个哈欠,“江南大氏族一大半都要被牵连进去,一定会元气大伤,大概短时间内无法恢复。”

    “嗯!”沉茶点点头,“这是他们所求的,应该的,不用太谢我们。”

    金菁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无奈的摇摇头,沉茶对江南文人的恨意比他们一点都不少,她大概还依然记恨当年那些老古板不许陛下封她为将军的事儿,也记恨着那些老头儿说她太过于野蛮,贵族出身的小姐不好好的在家,居然抛头露面,跟外族的男子去搏命,简直是斯文扫地,有损大夏的颜面。

    沉茶看了看这对兄妹,轻笑了一声,说道,“你们两个不要眉来眼去的,我是讨厌他们,但他们也付出了代价,不是吗?他们既然说我不应该上战场,那就让他们去好了,外族很喜欢他们这种喜欢说教的。”

    “结果,他们一个个的跑得比兔子还快。”金菁冷笑了一声,“可战场上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呢?也不知道他们临死之前会不会后悔说那些话,如果有来生,会不会把自己的嘴封住,再也不嘴欠了。”

    “最好是这样,否则,我不介意再送他们一程。”听到宁家姐弟两个人的哭声渐渐的减弱,沉茶把目光转向了他们俩,“苗苗,宁橙什么时候可以开口?”

    “快了,应该是差不多了。”金苗苗挑挑眉,“要把他姐姐送回去嘛?”

    “不用,就让她听着,看看她所信赖的人、信赖的家族是怎么欺骗她的,她今天所遭受的一切,她的弟弟也同样是难辞其咎。”

    影五看到宁橙和他姐姐的情绪都平静了不少,悄悄的走到了沉茶的身边。

    “老大,是不是可以继续了?”

    看到沉茶点头,他微微欠身,走回到影十七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可以继续了。

    “哭了一下,是不是感觉好多了?”影十七看看眼睛有点肿的宁橙姐姐,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你们的时间不是很多,而且机会也就只有这一次,如果今天不说的话,就没有这个机会了,你们要跟你们的家族一起,承担谋逆的后果,你们明白吗?”

    “明白!”宁橙下意识的开口,听到自己发出沙哑的声音,他喜出望外,虽然说话的时候还有点疼,但总算能开口了,也是很不错的。他忍着疼,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知道你们想问的是宁昌国宁爷爷的事,我先说这个,然后再……”他看看姐姐,叹了口气,“再说我姐姐的事情,我姐姐被他们骗,也是有我的责任,这一点,我也是不否认的。”

    “所以,你要求得你姐姐的原谅,要弥补这一切?”

    “是!”宁橙点点头,看向自己的姐姐,“对不起,姐姐,请原谅我,我错了!”

1722 有点骨气但不多9.0

    宁橙的姐姐看着自己的弟弟,轻轻的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苦笑。

    “这跟你没有关系,只是我自己傻,明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偏偏是我不知道。不……”她再次摇头,“应该是宁家的女孩都不知道,以为自己是什么高门贵女,以为族长和长老说的都是真话。”

    “不,这还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告诉姐姐真相,其实,我想说来着,但是族长和长老警告我,如果把真相告诉你和母亲,我们一家都别想活,更不要说什么功名了。我就犹豫了,没有把真相告诉你们,所以,才让你们……”宁橙停顿了一下,“而且,我也没能阻止他们对你的伤害,这些都是我的错。”

    “不好意思,虽然有些扫兴,但我还是要打断你们姐弟互诉衷肠。”金菁走到宁橙姐姐身边,乐呵呵的说道,“我刚刚听到了你们聊到了所谓的功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察觉到这里面的矛盾。如果你们的家族真的像你们族长、长老所说的那样,拥有掌控天下的能力,那么,你弟弟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的去搏取什么功名呢,对吧?你们自己说出来的话,难道都不考虑一下这里面是否有矛盾的地方吗?”

    “这个我也曾经问过,但他们说,皇子也是要凭自己的本事吃饭的,甚至他们说,当今圣上连自己的弟弟都保护不了,只能看着弟弟上战场、用性命换取生存下来的机会。”宁橙姐姐看看金菁,“这位大人,你们不念书、不考功名,反而去跟人拼命,不也是为了活下来吗?你们生活是有问题的,才做这样的事情,那我们可以过好生活,为什么要跟人拼命呢?”

    “你们觉得武将、勋贵是为了让自己过好日子,才跑到这里拼杀的吗?”

    “当然了!”宁橙姐姐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金菁,“族长和长老说,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边关百姓可以不受外敌的侵扰,要什么国泰民安,其实都是胡说八道的,你们就是穷,只能凭自己的武力生活下来,虽然为人粗鲁、野蛮,但也是可怜的人。”

    “你觉得这个说法是对的?”

    “为什么不对呢?”宁橙姐姐不解的看着金菁,“国泰民安与我有什么关系?外族侵扰不侵扰,与我有什么关系?这里的贱民是不是能活着,也跟我毫无关系,不是吗?我的家族远在江南,外族再厉害,也不会打到那里去的,对吧?如果真的能打到江南,我的家族可以换掉现在的皇室,找个有能力的人去跟外族打。”她看到金菁、影五和影十七、甚至是宁橙的脸色变得都不太好看,有些不解,“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这些都是母亲和家中的嬷嬷、还有请来的女先生说的,她们的话总归是没错的!”

    “你们家族的女孩都是这样的想法?”金菁看向宁橙,“不得不说,你们的族长和长老为了控制族中的后人,用的手段真的很别致,这种弥天大谎都能说得出口。”

    “您……”宁橙姐姐很不解的看着金菁,“这些都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姑娘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桉?在边关住了这几个月,还有离开江南之后,令堂的态度,不都说明这些话全部都是用来骗人的吗?”金菁冷笑了一声,“姑娘就不用跟我在这儿演戏了,如果你不是早就已经认清了一切,大概也不会大病一场了,对吧?不,姑娘应该是从那几个畜生对你行不轨的时候,就已经觉悟了,我说的没错吧?”

    “……”宁橙姐姐看看金菁,轻轻叹了口气,“大人火眼金睛,确实如此。”

    “那你刚刚说的那些,只是为了让我们记下来,是不是?”

    “这些都是他们谋逆的罪证,对吗?”宁橙姐姐看了看金菁,又看向了沉茶,看到这位大人轻轻点了点头,她露出了一个浅笑,“可以定他们的罪,是不是?可以把他们绳之以法,对不对?”看到沉茶再次点点头,她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那就好,我要好好的活着,看着他们是怎么自取灭亡的。”

    金菁看了看宁橙的姐姐,脸上浮现出不太正常的红晕,他伸出手说了一句“冒犯了”,马上就感受到了额头的高温,他赶紧朝着金苗苗招手。

    “又开始发热了!”

    金苗苗放下手里的笔,走过来先是摸了摸额头,又给她号了号脉,稍稍松了口气。

    “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反复发热是你身体太虚的缘故,回头我开几副药,你按时吃就会有所好转。”金苗苗想了想,跟影十七说,“她现在还是需要卧床,你送她回去吧!”

    “不需要我在这里了?”

    “你的身体为重,如果后续还是需要你做什么的话,我们会去找你的。”

    听了金苗苗的话,宁橙姐姐也没反对,站起身来,向几个人行了礼,又叮嘱了宁橙好好回答问题,这才在影十七的陪同下离开了。

    宁橙虽然被绑着,但还是跟他姐姐喊了几句,叮嘱姐姐要好好休养,多吃饭、多睡觉,其他的都不要担心,发生什么都有他来处理。

    “看上去你们的感情不错,但为什么……”金菁朝着宁橙一挑眉,“你之前好像对你姐姐不屑一顾?”

    “这位大人容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为了保护我姐姐,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才只能这样对她。”宁橙叹了口气,“毕竟我在那样的一个家族,就像你们之前说的,总有这样或那样不堪入目的事情,我们多少都知道一些,但也无可奈何。”

    “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是传统,甚至有些已经写入了家规,我们怎么反抗?再说了,我们生在家族、吃在家族、长在家族,就要为家族尽力。因为氏族现在的局势不太好,我们要做的不是纠结这些,而是让家族如何发展。”宁橙看了看金菁,又看看沉茶和金苗苗,“我知道,各位大人对氏族的行为很不满,但这也没有办法,我们算是各为其主,立场完全不同。”

    “都是为了大夏,有什么不同?”

    “大夏是大夏,皇室是皇室,氏族是氏族,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1723 有点骨气但不多10.0

    “大夏和皇室跟你们门阀氏族可不是一体的,这一点,我们是承认的,你们想要的跟天下人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一样东西,对吧?”

    “大人,说句我自己心里的话,不是我们想要的和天下人想要的不是一种东西,而是我们的族长和长老想要的跟天下人想要的是完全不一样。至于我们这些族人、甚他们在外面招揽的门客、门生想要什么,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我们不过就是完成他们野心的工具而已,根本不必太过于在于。哪怕是亲生子,只要没有利用价值了,只要出现了一些纰漏,那都是用完了就丢,一点都不心疼的。”

    “有这么严重吗?”金菁才不信宁橙的说法,“你是分支,并不是他们的嫡系,所以,很轻易的就把你赶出家族,对于那些嫡系,没有这么容易的,毕竟是花了心血培养的。”

    “您说的倒是也没错,但是您不要忘了,越是嫡系,越是要求严格。”宁橙苦笑了一声,“这些年,家族里也有不少青年才俊,出了不少很上进的族人,同样也包括您所说的嫡系,但最后都湮没了,且湮没得毫无声息。是他们才学不好吗?不是的,是因为他们没有达到族长、长老的要求,所以就被放弃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这里面包括现任族长的两个儿子,虽然不是嫡出,但在族内也曾经是有过神童的称号的,他们只不过没有在十三岁、十四岁的时候就高中状元,没有扬名立万,就被放弃了。”

    “对待你们这么的严苛,你们难道也是甘之如饴吗?你们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玩意儿,难道就没有人觉得这并不合理?提出严正的抗议?”

    “当然有,怎么可能没有,可惜这些人的下场并没有多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凄惨了。”

    “像你一样被赶出家族了?”

    “怎么可能像我这样呢?我这样的还算是很幸运的。”宁橙轻轻摇摇头,澹澹的说道,“他们都被仗杀了,而且是当着全族以及所有门客的面儿。”

    金菁和站在一边的影五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就是明显的杀鸡儆猴,警告这些族人、门客,反抗的下场就是这样,这些被仗杀的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你们族长和长老还真是挺大义灭亲的,是吧?但凡有人质疑他们的决定,他们就把质疑的声音灭掉。我想知道的是,这些质疑的声音有多少是他们的亲儿子或者亲兄弟呢?”

    “几乎都是。”看到金菁一脸的惊讶,宁橙很无奈的笑了笑,因为身上的伤很疼,有些疼的喘不过气来,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是不是想不到?其实越嫡系、越和族长、长老们亲近的人,对他们的做法越不满。我记得印象最深的就是现任族长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指着族长的鼻子骂,说他这样是会把整个家族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说的是实话啊!”金菁和影五对望了一眼,“可惜,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实话,尤其是特别享受这种说一不二的权力的人,更不能接受。”

    “对,所以,族长当着全族的面儿把自己的弟弟……”宁橙一想到当时的那个场面,还是有些害怕,“我当时只有四五岁,刚刚启蒙没多久,看完之后,接下来大半年的时间,每天晚上几乎都是做噩梦的。”

    “你这么大的小孩都要去看的?”

    “对,这就是杀一儆百。”宁橙点点头,“族长是要用他亲弟弟的事儿来告诉大家,族长和长老的权威是不容侵犯的,他们的话是不容反驳的,后来这就成了族规,如果有人违抗,就参照族长的弟弟办理。而且,不许人求情,谁求情谁跟着一起受罚。”

    金苗苗一边记,一边和沉茶小声的吐槽,“他们这是没有办法从皇家夺权,所以,就梦想着在家做土皇帝?还不容侵犯、不容反驳,皇帝陛下都没他们这么一言堂。”

    “皇帝陛下如果是一言堂,早就被言官的吐沫给淹死了。”沉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的说道,“都说丑人多作怪,这些大氏族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这一点。他们在太祖皇帝那里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好悬把整个家族都葬送了,只能低头认怂。可他们对权力的野心让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就只能在家里逞能,假装自己至高无上罢了。”

    沉茶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整个刑讯室都能听得到,她就是故意说给宁橙听的,是要告诉她,他们对所谓的族规、族长、长老是多么的鄙视。

    果然,听到了沉茶这些话,宁橙的表情不是特别好,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沉茶说的没错。

    “大将军说的对,从我们开始启蒙到长大成人,就是这么被教训的。以前我年纪小的时候,还偷偷跟我兄长说过,族长这是在过做皇帝的瘾,把我们都能当他的奴隶了。结果我兄长听了我的话,非常的害怕,捂着我的嘴,警告我不许再乱说话,否则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后来我才知道,族长和长老会让他们的亲信假扮成家丁,在族内巡逻,看看到底有没有人在背后说他们坏话。不过,这是在我看到族长亲兄弟被惩罚之前的事情了,自从那个事儿过后,我再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你还有个兄长?”

    “有的!”

    “你兄长现在在什么地方?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边关?”

    “三年前就被我曾经的姐夫害死了。”说到这个的时候,宁橙恨的咬牙切齿,“你们应该不太清楚,那些老王八惦记我姐姐,并不是这段时间才有的,而是在跟我那个好姐夫成亲之前就有了。”

    “你那个好姐夫是知道了这一点,把你姐姐卖给了觊觎她的老畜生,是吗?”

    “是!”宁橙点点头,“那个时候,我姐姐准备议亲,其实,像我们这种在族里面地位不是很高的人家,能选择的人是不多的。我那个姐夫是某个老王八的得意门生,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他……”

    “不对啊,你姐姐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把宁橙姐姐送回去又快速回来的影十七,听到了宁橙的话,反驳道,“你姐姐说他就是个秀才,考举人没考上,不是吗?”

    “我姐姐也没告诉你们其他的事情,不是吗?”宁橙苦笑了一声,“这是我跟我姐姐商量好的说辞,就是为了应付外人有人问为什么和离而编造的,真正的原因根本就没有办法启口,不是吗?这一次要不是我,也不会有这一遭的。”

    “难道你不是故意惹怒我们,故意把自己送进来的?”

    “实不相瞒,我是想过这样做,但是我姐姐拒绝了,只想着能赶紧离开大夏。虽然族长和长老们在江南,但我们也没有办法保证,他们的手不会伸到边关来。我们如果想要保住性命,除了离开故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但你那天还是冲着我们来了,是想要搏一下,所以才故意说出宁昌国的事?”

    “本来我们的计划就是能走赶紧走,不要节外生枝,但是那天在街上看到几位大人,我也是脑袋一热,什么都忘了,就直接冲过来了。我知道我要是好好说,你们肯定不会认真对待的,只有这样的冲撞,跟你们理念的不同,你们才能重视,我们才能到这里来。”

    “明白了!”金菁转过头看着沉茶,“咱们被人算计了。”

    沉茶没说话,只是澹澹的笑了笑,朝着金菁扬扬下巴,示意他继续。

    “好吧,姑且认为你是这样想的,说说你那个姐夫吧!”

    “没什么好说的,那个混蛋要娶我姐姐,根本不是他所说的什么一见钟情,就是为了给某个老混蛋牵线,假装娶我姐姐而已,他根本从头到尾就没看得起过我姐姐,也没有真正碰过她。洞房花烛夜,就是我姐姐噩梦的开始。”

    “明白了。”金菁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特别明白宁橙话里的意思,也阻止了对方继续说下去。“也就是你兄长发现了这个问题,去找你姐夫对峙,结果被灭口了,是不是?”

    “对,那个混蛋还用这个来威胁我姐姐,说乖乖的听话比什么都好,不要再找人诉苦,几乎所有长得还行的女孩都是这样的下场,这样是可以维持大氏族血脉的纯正。他威胁完了,还又安抚了我姐姐,说以后大业成了,我姐姐就真的权倾天下了,他以后想要见我姐姐,都要进行跪拜了。”

    “这些话被你听到了,他不知道?”

    “不知道!”宁橙摇摇头,“三年前,我还是挺混蛋的,也不知道这个家伙跟我姐姐说的什么意思,就没在意。但我兄长的死,让我还是很难受的,情绪低落了一阵子,但实在是学业太忙了,我也没有太多的时间低落。”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你并不知道你兄长的死亡真相?”

    “对,跟我们说的是生了急病,而我兄长在离世之前,确实是生了病,而且这个病来得非常快,我们就没有怀疑。直到这一次,我姐姐实在受不了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跟那个混蛋和离,我才知道这所有的真相。也就是这一次,我才真正看清了我的家族、族长和长老们的真面目。”

    “光鲜亮丽的表面下藏着一颗肮脏又腐朽的心,对吧?”

    “对!”宁橙苦笑了一声,“几位大人可能无法理解我知道真相之后的那种崩溃的感觉,在我的心里,他们确实是让我崇拜的,所以,他们所说的一切,我都是接受的,好不怀疑的。比如,他们说,氏族与天子共享天下是理所当然的,这是普遍的认知,在过去的两百年的时间里,历朝历代都是这样做的。所以,过去是这样、现在也应该是这样,未来还应该是这样,不可以轻易改变。”

    “你就相信了。”

    “是的。”宁橙点点头,“因为他们不仅自己这样告诉我们,还请了江南其他名门望族的族长、长老来开坛讲经,你们知道,那些族长、长老都是文坛上有名的大儒,能听到他们的讲经,是非常难得的。所以,他们说的话,几乎没什么人会怀疑的。他们都会说,什么天子与氏族共天下是理所当然的,但现在混成这样,都是因为大夏皇室。自从大夏建朝之后,就废除了氏族之前所享有的一切,他们是不会甘心的,他们也会为自己去争取应有的权力的。虽然大氏族们开始的时候也是闹过的,可没什么用,毕竟大夏以武建朝,想要捏死这些氏族,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门阀氏族就想着要韬光隐晦,想要慢慢的、找机会渗入大夏的权力中枢。想要这么做,只能对族中子弟宣扬各种你们所说的谋逆言论,说现在的困境只是暂时的,如果可以齐心协力渡过这个艰难的时期,就是真正的我们的天下了。”

    “这套说辞倒是跟市面上的那些邪教忽悠教徒有异曲同工之妙。”金菁点点头,“你知道你们族内跟青莲教有关吧?”

    “当然,很多年前,几乎江南所有的氏族门阀都是青莲教忠诚的信徒,但后来发现青莲教就是骗子,族内大规模的开始清除青莲教徒,然后又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只记得他们当初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几个大氏族的族长还上书给当时的皇帝陛下表示自己的清白。”

    “各位族长、长老可真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也能在必要的时候,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金菁一脸的讽刺,“坚持不懈这么多年,也是很有毅力了。”

    “这一代一代的坚持下来,一代一代的失败,除了嚯嚯自己的族人之外,也不知道他们都得到了什么!”宁橙恨恨的说道,“不过,有一点我想请大人们帮忙。”

    “帮忙?”金菁看宁橙一脸为难的样子,“你母亲不知道这些?甚至你姐姐的遭遇、你姐夫的为人,以及你兄长的死,她都不知道?”

    “是的,她不知道,我们没敢告诉她。”宁橙看了看通向牢房的那个入口,轻轻叹了口气,“她的精神不好,也记不住太多的东西,这一切都是从我父亲离世开始的。”

1724 有点骨气但不多11.0

    “这大家族真是外表光鲜、内里污糟,大概只有所谓的族长和长老活得恣意妄为,普通的族人过得非常的艰辛,很不如意,从你们家就可以看出这一点。”金菁有点感慨,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看了看沈茶。“我之前以为,大家族一般都是互帮互助的,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有些是,但有些不是,不可以一概而论。不过,江南某些名门望族的行事,确实是不敢苟同。”沈茶看向宁橙,“你父亲过世了?可是族长和长老所为?”

    “回大将军的话,我父亲是病逝,和族长并没有关系。其实,平心而论,族长还是个相对来说不错的人。”

    “不错的人?”金菁很有兴趣的看着他,“都把你们一家赶出来了,还能得到你这样的评价?”

    “他也是按照族规行事,而且,我们离开家族之后,他也让人给我们送了盘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反倒是那几个道貌岸然的长老,表面上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肚子里装的不是圣贤书,而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每天琢磨的不是怎么写好文章、培养学生,净干些欺上瞒下的勾当。”宁橙冷笑了一声,一提起那几个长老,就恨的牙痒痒,“但族长是好人,虽然是他把我们从家族除名,虽然他的那些观点在你们看来非常的大逆不道,但他对我们家已经很好了,他的恩情我还是记着的。”

    “是因为你父亲?”

    “对!”宁橙点点头,“我父亲曾经是族长小时候的玩伴,按照他们的话来说,是族长的伴读,两个人的感情是非常好的。只不过是长大之后,两个人身份地位的不同,再加上我父亲生病的缘故,父亲才慢慢远离的,因为不想自己的兄弟为他担心。”

    “你父亲是什么病?”

    “不知道,母亲从来不说,我们也不问。我记得父亲在过世之前,就已经饱受病痛折磨,长达数年之久。在我的印象中,他就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模样了。他的病很奇怪,郎中说根本治不了根,只能缓解他的痛苦,但离世是早晚的事情,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

    “是什么样的病,你知道吗?”

    “不清楚,我只能描述一下他发病的样子,就是会浑身特别特别的疼,一旦发作就会疼晕过去。有的时候,会把吃的东西吐出来,还会吐血。”

    “这是什么毛病?”金菁看向自己的妹妹,“听着有点耳熟。”

    “之前我师父说过,这世上会有些人患上这样的病,这是不治之症,我们称之为喦,但并不常见。可一旦生了这个病,无论用了什么药,都是没有用的,只能慢慢的熬着,直至死亡。”金苗苗叹了口气,“这个病非常折磨人,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里上的,不仅折磨病人自己,还会折磨家人。有很多的悲剧都发生在这样的病人身上,他们觉得自己是拖累,这样活着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所以,这样的病人通常会趁着家人不注意的时候,了结自己的一声。”

    “这么严重吗?”

    “嗯!”金苗苗叹了口气,“我师父就接触过几个这样的病人,都是一样的结果。还有……”

    “还有?”

    “你别着急啊!”金苗苗再次叹了口气,“为了延缓病人的痛苦,让他们能多活一段时间,需要花费大量的银钱,不少家底儿丰厚的人家,因为家人患病,从算还算富裕的家庭一下子变得生活捉襟见肘,那些本来生活就很艰难的,更是雪上加霜。”

    “这位大人说的对,用来缓解的药材也是非常珍贵的,是我们家没有办法负担得起的。但父亲母亲不想去麻烦族长,就把病情隐瞒下来了,以至于最开始的时候,他发作的次数是非常多的,每次都非常的难受。后来是因为给父亲看病的郎中说漏了嘴,族长才知道的。”

    “那个郎中应该是故意的。”

    “我也觉得是,但无论是故意还是无意,都是人家的好意,这个情我们是要领的,如果不是这位郎中,我父亲离世的时间至少要提前一年。”宁橙苦笑了一下,“族长知悉父亲的病情之后,特意来我家看了父亲,并言明,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父亲的命,虽然他是族长,但也是父亲的兄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这个世上。”

    “这话说的确实挺有分量、也是很有担当的。”

    “对,所以从那天开始,看郎中的费用、大量珍贵药材的费用,都是由族长来负担的。我母亲一直担心族长会在这上面有疏忽,但从我父亲病倒开始,一直到他离世,族长都是尽心尽力,一点都没有疏忽,所以,无论族长如何,我们都不能忘了人家的这个恩情。”

    “只是人走茶凉,等你父亲离世之后,你家的情况就急转而下,是不是?”

    “这是必然的,但族长对我家还是有所照顾,否则的话,我虽然上了族学,也不能跟主家那些小孩的先生一起念书,那些小孩也没有因为我的身份而瞧不起我。后来是因为兄长离家外出求学,我的学业不太顺利,甚至为了照顾接受不了父亲的离世而变得有些失常的母亲不得不离开族学,我们家的情况就不太好了,那些曾经冲着族长的缘故对我们还很友好的人,开始贬低、讽刺、挖苦我们,甚至那几个长老开始打起我姐姐的注意。”

    “族长没对这些事情说些什么?”

    “好像那段时间,西京城的宁家出了点麻烦,族长赶往京城去处理,有一两年的时间没在本家,结果回来就知道发生了这个事儿,虽然那几个长老也被处罚了,给了我家一些银钱上的弥补,但都是不痛不痒的,这让那些人也明白了,以后再发生什么,族长也不会管了。”

    “所以,他们就更肆意妄为了,是吗?”看到宁橙点头,金菁叹了口气,“那这一次把你们逐出家族是族长的主意,还是长老的主意?族长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做,家丑不能外扬,他就不怕你们出来胡说八道?尤其是你母亲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太对劲。”

    “自然是长老,那几个长老又有了新的目标,所以就准备处理掉我姐姐,本来是想要弄死的,但族长那边通不过,毕竟多少还是有点情谊的,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去跟族长对立的,他们的利益和族长、家族才是结结实实的绑在一起的。”

    “所以,他们就撺掇你曾经那个混蛋姐夫,对你姐姐拳打脚踢,让你姐姐不想再忍受这样的生活,就提出和离,这样既可以不用动手杀死你姐姐,又可以达到他们的目的,是不是?”

    “是!”宁橙叹了口气,“族长没心思去深究这些,所以直接下达了除名的命令,勒令我们一家在半个月内离开晁州。长老为了避免我们在外面胡说八道,光离开晁州都不行,愣是派人追杀我们,直到我们在江南活不下去。我母亲是不知情的,我姐姐宁可忍受她的谩骂,也不想把自己的遭遇告诉她,更不想让我告诉她,因为她本身就脑子不好,如果再受刺激,不一定会做出什么让我们后悔的事情来。”

    “明白了!”金菁叹了口气,“你们能走到边关来,是为了躲避长老的追杀,包括想要离开大夏,也是这个原因,对吧?”

    宁橙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1725 有点骨气但不多12.0

    “你家的事情算是讲了一个七七八八,希望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没有骗我们。”

    金菁看了看已经停下笔的金苗苗,走过去,把她誊写的口供拿起来看了看,又举到宁橙跟前,给他一页一页的看了一遍。

    “没有问题吧?有没有错?”他轻轻一挑眉,“这些都是你说的,对吧?”

    “是,都是我说的。”

    “那好!”金菁朝着影十七和影五一摆手,“来,给他接下来一只手,让她签字画押,这一部分就结束了。”

    宁橙被放下来右手,也没反抗,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口供上签下了名字并按了手印儿,按完之后,又重新被绑了回去。

    金菁把已经签字画押的口供重新交给沈茶,又转过身来走到宁橙的跟前。

    “现在来聊聊正事了。”他朝着宁橙笑了笑,“东拉西扯了这么多,是不是以为我们忘了宁昌国的事?”

    “那不会,大人主要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宁橙叹了口气,“这位四爷爷确实是我们家族的传奇,一个神奇的存在,他是唯一一个成功的进入西京城,成功在朝堂上站住脚,且官居一品的族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包括晁州宁氏在内,江南七八个大氏族子弟是不允许参加科举入仕,也没有资格被推举入仕的,对吧?”

    “大人说的都对,这个确实是违反律法的。”宁橙想了想,“其实,被限制的几个家族都在想办法让自己的子弟参加科举,是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的。如果不参加科举,没有子弟入仕,早晚就会被人取代的。这是所有的大氏族最不想看到的,但这是大夏皇室希望看到的。”

    “可是大氏族不想让皇室一派如愿以偿,对吧?”

    “对,人心不足蛇吞象,大氏族掌控了天下超过二百年,他们手里的权力有的时候远比皇室要大得多,现在不让他们拥有这个权力,他们的失落感肯定是有的。”宁橙挑挑眉,看到金菁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叹了口气,说道,“大人不必这么看着我,我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挺清楚的,我只希望自己的小家可以和和美美的,至于家族什么样,我不在乎。如果家族壮大了,对我们这些旁支也没什么好处,如果家族势弱,我们更占不到什么便宜,也许还得成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既然你想的那么的清楚,那你很崇拜宁昌国?”

    “那是我年少的时候,但知道我姐姐的遭遇之后,我觉得一个连自己家族内部都管不好的人,怎么能管得好整个天下呢?何况,如果他们真的得逞了,又该有多少女孩、又该有多少家庭,会面临我姐姐、我家这样的遭遇,又会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呢?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希望皇帝陛下的态度更坚决一些,永远不要妥协,他们不配。”

    “你这态度变化挺快的哈?”金菁轻轻勾起唇角,“是到我们这里来之后才有所变化的?”

    “一路上走来吧,尤其是离开江南之后,越往北发现百姓的生活根本不想他们告诉我们那样的。”

    “他们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说大夏皇帝无能,北境接连不断的战火,导致这里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我们看到的却不是一样的,尤其是来了边关之后,看到这里的百姓是真的在脚踏实地的过日子,虽然不是那么的富足,但起码是吃饱肚子、穿暖衣服,还有闲钱可以供家中孩童读书、习武的。就像我们租住的那家,家里竟然有个小院子可以出租,这是我们万万想不到的。”

    “很意外?”

    “当然,我们在晁州的时候,那些长老们都告诉我们,这边的人经常是食不果腹的。他们也就是欺负我们不能随时随地离开家乡,不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只能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一点外面的消息。可如今我们出来了才知道,我们这些年的每一天,都是被他们的谎言包裹着,活在他们为我们构建的虚幻之中。”

    “你们能亲眼看看这个世界,也是挺幸运的,至少比依然还被长老们欺骗的族人要好多了。”金菁是知道这些大氏族内情的,知道宁橙说的都是真的,轻轻的叹了口气,“继续说说宁昌国,你曾经那么崇拜他,知道他是怎么参加科举的?”

    “知道的!”宁橙点点头,“他是上一任族长最疼爱的小儿子,也是最聪明的一个,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他的天赋,所以他的父兄……也就是上一任族长和现在的这个族长以及所有的长老都觉得,他是家族的希望,他是真的可以带领家族冲破现在的枷锁,重新站在势力的顶端。”

    “所以呢?他们开始为他谋划了?”

    “是!”宁橙叹了口气,“他们很早就开始为宁昌国参加科举想办法了,虽然晁州宁氏的子弟是不能参加科举的,但曾经那些从晁州宁氏剥离出去的分支,是不受这个影响的。所以,他们就想要在这些分支里面寻找一个合适的人家,把宁昌国的户籍迁入那个家庭,让宁昌国成为那家的小孩,这样就可以参加科考了。”他觉得自己嗓子又些干哑,一脸祈求的看着金菁,“大人,我可以讨杯水吗?实在是受不了了。”

    “当然!”金菁朝着守卫扬扬下巴,看着守卫拿了杯水喂给宁橙,又问道,“这个办法应该不是一拍脑袋就想出来的,是被限制的大氏族想出来的吧?”

    宁橙喝完了整整一杯水之后,感觉嗓子舒服多了,又问守卫要了一杯,才朝着金菁点点头。

    “只不过,家中的子弟不是很争气,没有一个能走入中枢的。虽然那个时候宁昌国的年纪很小,但对时事的见解非常独到,是那几个大氏族全部都看好的人选,所以,他的老师就是这几个大氏族最有名望、才学最好的,他们就是想要宁昌国带着他们冲出多年的束缚。”

    把第二杯水又喝完了,宁橙觉得自己舒服多了,他向狱卒、向金菁道了谢。

    “后来呢?”金菁摆摆手,表示不用道谢,让他继续说关于宁昌国的事情,“后来他们选好了一个合适的人家?那家人也愿意?万一人家也有孩子要科举入仕呢?”

    “大人莫急,请听我慢慢说。他们从宁昌国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挑选人家,但鉴于之前江南分支的情况不太好,且容易牵连到自己,所以,这一次他们并不打算从江南的几个宁家分支里面寻找。”

    “这么小的孩子送出去,必然是要送到一个条件还不错的家庭,而且也要方便探望、方便老师们教学,江南的分支才是最合适的,对吧?”

    “话是这样说的,但其他几个大氏族用过江南的分支出过一些意外,科考那几年对户籍查的很严,几个大氏族都有被查出来的情况出现,他们虽然收买了一些当地管理户籍的小吏,但是在关键时刻,这些小吏还是会很轻易的把他们出卖。”

    “宁昌国太重要了,所以他们不打算冒这个险,才选了江南以外的分支?”

    “对,前车之鉴,他们还是挺看重的。如果宁昌国因为户籍的事情,不能参加科举,这个损失不仅仅是晁州宁氏一家,而是整个江南的大氏族,除非他们还能等来一个宁昌国更好的,但这种人才是可遇不可求的,万一等不来,那就是错失良机了。”

    “这么说倒是有一点道理的,只是……”金菁皱了皱眉,“如果不是选择江南分支,就等于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毕竟虽然被查出过嫡系,但好歹江南的一些衙门,还是乐意收他们的钱、给他们办事的。若是到了别的地方,又怎么能说得动其他官衙的人给他们办事?别说什么财帛动人心,对于除了江南以外的地区,很少会有人冒险为你们干这个事儿的。”

    “不是为我们,是为他们,那个时候,我父亲都还没出生呢!”宁橙哼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其实,这种冒名顶替的事儿,江南大氏族干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一个人两个人,如果皇帝陛下要查的话,还是能查出一大串的。当然,西京城里面并不多,这些年除了宁昌国真正闯进了西京城之外,就没有一个江南大氏族子弟能在西京城立足了。不过,很多人都被分散到大夏其他的地方了,很多都是做了像小吏、县丞这样的,多年都没有可能晋升的那种。”

    “明白了,同时也被家族放弃了,但是如果家族需要,还是必须要为家族鞠躬尽瘁,是不是?”

    “大人说的没错,就是这么的不讲理。”宁橙叹了口气,“他们的宗旨就是,我可以放弃你,但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必须要完成我的要求,否则的话,就会被自己人把老底儿揭穿。”

    “所以,他们一方面是寻找合适的分支,一方面是看看自己的族人在什么地方做官,可以帮上忙?只有这两个条件同时符合,才能敲定最终的人选,对吧?”

    “是的!”宁橙点点头,“听说他们选了好久,大概有一年多还是两年的时间,才在中州找到了合适的人选,跟那家人谈了半个多月,才最终敲定了。不过,没有用上户籍的小吏,因为中州姓宁的人家,家里唯一的儿子也是叫宁昌国,更巧合的是,这个宁昌国和晁州宁昌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是时辰稍微有所差别,再加上中州这个宁昌国身体特别不好,已经病得奄奄一息了,几乎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确实是很巧。”金菁转过头,和沈茶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宁橙的说法跟蒋二爷查到的几乎是一样的,看来这就是宁昌国莫名顶替参加科考的真相了。他转过身,看着宁橙,“宁昌国完全不用更改户籍,可以直接顶替中州这个人,而江南那边可以就当成他已经病逝了。”

    “他们确实是这样做的。”宁橙叹了口气,“中州的宁昌国病逝之后,晁州的宁昌国就成为了中州这家宁氏分支的亲儿子,而原本病逝的人就成了晁州宁氏,那个曾经享誉江南的神童。只不过,为了替换顺利,他们很早以前就已经营造出了宁昌国身体不好、整个人病病恹恹的假相,之前还没有找到中州宁家的时候,宁昌国还是频频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但是找到了之后,他就不怎么出现在人前了?”

    “对,越来越少,而且每次出现都是一副病容,所以,人们听到他病逝的消息,也没有特别的意外,因为一次一次的出现在人前的情况不好,到了后来,大半年都不出现已经是常态了,而且还听说晁州宁氏遍请提起天下名医,但依然没能救得了宁昌国的命,所以,放出他病逝的消息之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后来,宁昌国顺利成为中州人,顺利参加科举之后,众望所归的考取了状元,那个时候,他只有十五岁左右。他考中状元的时候,听说族里面找了个借口,开了七天的流水席,只为了庆祝族长的眼光好。”说到这里,宁橙叹了口气,“不过,虽然宁昌国顺利科举入仕,但那一年的科举,爆出了科举舞弊,还爆出了有士子冒名顶替的丑闻。虽然以前每隔几年就会爆出冒名顶替,但是这一次好像引起了当时皇帝陛下的大怒,严令这一科的所有士子都要严查出身、履历。”

    “宁昌国因为是从根上就已经变了,所以,他侥幸躲过了一劫?”

    “对,而且他名义上的父母,就中州那对夫妇好像还去了西京城,为了庆他高中。”宁橙轻笑了一声,“做戏做全套,虽然晁州也有人去,但是都很小心,没有被人发现,但那对夫妇是非常的高调,走哪儿就嘚瑟到哪儿,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儿子高中状元了。”

    “如此的高调,就证明宁昌国的身份没有造假。”金菁点点头,“后来呢?”

    “身份造假的事情查完了,就又查了舞弊,当然,这些都跟宁昌国无关,但他们这一批士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被授很重要的官职,宁昌国被派去翰林修书,这一修就是四五年的时间。”

    “你们家族是不是很失望?毕竟对宁昌国寄予了太多的希望,结果只是一个翰林?”

    “那倒没有,毕竟那是运气不好,而且宁昌国的年纪太小,就算是外放到了地方,家族里也会运作一下,让他留在京里的。只不过,就是在京里的这几年,他们发现了自己当初好像看走眼了。中州那对夫妇的品行,实在是不怎么样,让他们继续折腾下去,有可能会影响宁昌国的仕途。”

    “他们想怎么做?”

    “这些大氏族还能怎么做?”宁橙冷笑了一声,“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1726 有点骨气但不多13.0

    “具体是怎么样的呢?”金菁刚说出口,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说道,“那个时候,你还没出生,大概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

    “如果对象是其他人的话,那我还真是不了解,但是宁昌国发生的事情,我是真的很清楚。”

    “就这么爱的吗?”影五一脸嫌弃的看着宁橙,“好像都已经疯魔了的样子。”

    “现在想想,确实是,他在我们的心里都已经成神了,在我们家族里面都是传奇了。”宁橙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在他之前族中没有子弟官居一品,在他之后,依然没有子弟能进入中枢,如果他没有出事,或许还能提拔一下族中子弟,可他出事了,就只能被称为传奇了。虽然他的人已经不在了,但是他的故事在我们族中可以说是家喻户晓,每家每户的大人都会告诉家中的小孩,好好念书、奋发上进,有朝一日你也能成为下一次宁昌国。”

    “所以,他就是激励你们奋进的,是不是?”

    “对啊!”宁橙点点头,“现在想想,我们家族之中,上到八十岁的老者,下到三两岁的孩童,对宁昌国的感情都是很深厚,那些曾经见过他本人的长辈,一提起他就很唏嘘,说好好的一个人被害了之类的。皇帝不长眼,轻信了小人的谣言,害了忠良。而年轻的一辈,一方面是崇拜,另外一方面是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家族之中第二个宁昌国,”

    “就比如说是你吗?”

    “确实,就比如是我,但我还不算特别激进的,有的族人比我更夸张,比如我兄长,他非常崇拜宁昌国,对于他很多的想法都是非常追捧的,希望有一天他能成为宁昌国那样的人。只不过,这是他出去求学之前的事情了,他后来游学回来之后,发现很多事情并不像族里面说的那样,就不再提要成为宁昌国那样的人,但对宁昌国的才学依然是敬佩的。”

    “明白了,一旦走出那个族长、长老亲手为你们打造的牢笼,你们就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是啊!”宁橙点点头,“虽然宁昌国的事迹有那么一部分是比较夸张的,但绝大部分的故事还是很真实的,都是切切实实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一点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宁橙看看金菁,又看看沈茶,这么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次,弄的金菁有点心里发毛。

    “你这是……”他眯着眼睛,略带危险的看着宁橙,“几个意思?”

    “我是想知道,大人们想知道一些什么事情,什么样的事情可以帮助大人们真正能搞倒大氏族?”他想了想,“是宁昌国全部的故事吗?我知道他很多很多不为外人道也的事情,有不少都跟家族有关,如果说出来了,可能牵连的范围就比较大,但是可以成为扳倒家族最有力的证据。”ap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宁橙,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回答我,你是真心真意想要扳倒自己的家族?虽然那个家族里面的一些人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姐姐,但是你也说了,族长对你、对你家有恩,你这样做真的是出自真心的吗?”

    “是的,大人,我一定是要报仇的。”宁橙很坚定的点点头,“族长确实是对我家、对我有恩情,但是并不能弥补他们对我姐姐、我兄长的伤害。我姐姐什么情况,大人们都已经看到了,我兄长也因为这个被他们灭口了,本来我家自父亲过世之后,情况就不太好,再我遭逢如此大难,更是雪上加霜。如果不是他们主动的把我们除名,我们在族中或许也待不了多久,这些都是我跟姐姐讨论过的。既然我们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那就放手一搏吧!还有,作为我自己而言,为兄长、姐姐报仇是一定的。”

    “我明白了!”金菁点点头,“但仅凭你们自己的力量,是没有办法报仇的,对吧?”

    “是,这个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就算我和我姐姐有证据,但我们的力量想要对付整个家族无疑是蚍蜉撼树,想要报仇就是白日做梦。所以,想要达到我们的目的,想要报仇成功,就必须要借助外面的力量,不是几位大人,也是旁人。”

    “如果我们那天不经过你的摊子、不买水果的话,你是不是就放弃报仇了?”

    “不会的,我们本身有几种方案,最终选择了跟胡商离开,去西域做个生意。经过这几个月我在边关做生意,我发现我在这上面还是挺有天赋的,在西域过个几年,应该还是可以成功的。如果过几年衣锦还乡的话,就是我报仇的时候。”

    “你不着急?”

    “当然不着急了,只要我活的够久,就有报仇的一天。”

    “前面的话说的还挺靠谱的,最后这话就天真了。”金菁笑了笑,“等到了那个时候,你真正想要报复的人已经去世了呢?你不就错失良机了?”

    “不,父债子偿,当爹的死了没关系,儿子活着就行。况且,他们也并不无辜,我姐姐遭受的一切,跟他们也有不少的关系。”宁橙一呲牙,“大人,说到这个份儿上,您应该明白我的报仇之心是多么的坚定和强烈了吧?”

    “那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无论是宁昌国的、还是晁州宁氏的,那些秘而不宣的事情,只要你有确凿的证据,都可以帮助你扳倒他们。”

    “我明白了。”宁橙点点头,“我手里有证据,很多。”他想了想,“除了宁昌国冒名顶替的,还有他们多次杀人灭口的证据,我都会告诉你们的。第一次杀人灭口,目标就是中州宁家的那对夫妇,因为他们在西京城太过于招摇,且生出了不该有的贪念。”

1727 有点骨气但不多14.0

    “等会儿!”金菁打断了宁橙的话,慢慢的走近他,盯着他看了许久,“你今年有……”

    “回禀大人,学生今年二十有四了。”宁橙看着金菁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们家的人就是有一点好处,长得比较嫩,容易让别人产生误会。”

    “那确实是产生误会了,我一直以为你不到二十岁,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

    “真是惭愧,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一事无成,连家人都保护不好。”宁橙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不如几位大人,已经是功成名就。”

    “是吗?我们这种功成名就,你们怕是不稀罕的。”金菁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又继续问道,“既然你都已经二十四了,按照你们家里的规矩,居然没有提出给你议亲的想法?”

    “提出了,但被我母亲回绝了。”

    “为什么?”

    “我母亲不是脑子不太好吗?”宁橙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之前说过了,我父亲的过世虽然不是很突然,是意料之中,但是对于有很深感情的两个人来说,也是很致命的打击,我母亲几乎就是一蹶不振,她在我父亲过世之后,曾经昏迷了小半个月的时间,清醒了之后,就不太认人了,也不太能记得住她孩子的年纪,这么多年了,一直都觉得我只有十二三岁,所以,并不是很着急我的婚事。还有,她一直都记得父亲的话,说我还没有找到科举的门路,就先不要耽误人家的好女孩。我母亲什么事儿都没记住,只记住了这一点。”

    “等一下啊!”影十七想了想,“我昨天去接你母亲和你姐姐,听到你母亲在大骂你姐姐,骂得非常的难听,不是因为你姐姐和离的缘故?”

    “她的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不在场,也不知道她那个时候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

    “这两种情况有什么不一样的?”

    “清醒的时候,是在骂我大嫂,在我兄长过世之后,她就改嫁了。”宁橙叹了口气,“她对这个一直都非常有成见,一直都觉得是我大嫂导致了我兄长的过世,也是我大嫂影响了我兄长的仕途。如果是糊涂的时候,应该就是在骂她曾经的陪嫁,这个陪嫁……”他再次叹了口气,说道,“曾经在我母亲怀我兄长的时候,试图勾引我父亲,那个时候,我父亲还没有生病,跟族长的关系也是非常好。只是我父亲和我母亲的感情非常深,直接把这个事儿告诉了我母亲,这个陪嫁直接被送回了我母亲的娘家,至于是个什么结局,我就不知道了。”他看向影十七,“这位大人听到的是什么?”

    “应该是糊涂的时候,只是……”影十七微微一皱眉,“我之前审过她,她也知道你姐姐和离了,说因为她的缘故,影响到了你的前程。这个,你又应该怎么解释?”

    “她知道我姐姐和离,和离的原因是我们编好了告诉她的,并不是真正的那个。”宁橙吞了一口口水,“她就觉得我姐姐为什么不能忍忍,等到我出人头地之后再和离。我姐姐确实是很委屈,但是为了不刺激我母亲,我们只能把这个苦水往自己的肚子里面吞。”

    “明白了。”影十七点点头,“她现在的情况就是现实和回忆混合了,对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宁橙笑了笑,“你们看,我母亲是这个样子,我姐姐是那个样子,我成家不成家的,又有什么关系?况且,我觉得离开家族,或许比在家族里面要生活得好,毕竟不需要被人指指点点,对吧?”

    “说的对。”金菁点点头,“你刚刚说你手里有证据,这个证据是从哪里来的?”

    “自从我知道了兄长的过世、姐姐被……欺负的事情之后,就开始收集这些证据了。”宁橙冷笑了一声,“其实根本就不用刻意去找,因为这在家族里是不公开的秘密。”

    “不公开的秘密就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对吧?”

    “是,不只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所有的人还都参与过。”宁橙无奈的笑笑,“在我们家族里面,跟宁昌国有关的事情,都是大事,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要出一份力的。”

    “你们……”金菁被这个话惊着了,他眯着眼睛看着宁橙,“这算是集思广益的犯罪?”

    “他们不认为这是犯罪。”宁橙无可奈何的看着金菁,“我在家族里的时候,也不觉得这是犯罪,觉得这是理所当然,还认为能参与到这里,都是族人的荣幸。”

    “以你们这个家族一贯的论调来说,确实是这样的。”金菁也跟着叹了口气,“刚刚说到宁昌国初中状元,就发生了很多的意外,不得不到翰林院去修书,是不是?可是这跟中州宁家那对夫妇没有关系,宁昌国应该也是受到牵连的吧?”

    “是,这个事儿是跟他们没关系,但是这个事儿让他们认识到了一点,宁昌国的身份就是宁家的把柄,就是宁昌国的把柄,这个是可以拿捏一辈子的。他们认识到了这一点,就觉得找到了一个生财之道,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打着宁昌国的名义,去京里走关系,什么我们是状元郎的父母,来走动走动。两位大人……”宁橙看看金菁,又看看沈茶,“是比我们更了解京里的情况的,像他们这样的人,几乎不太可能受到什么欢迎,是不是?”

    “不受欢迎是真的,但面子上还是可以过得去的,不至于有人真的给他们吃闭门羹的。”金菁想了想,“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目的,就是从宁昌国或者我们家族那里得到一些好处。”

    “金钱吗?”

    “是,这是他们的生财之道。但是,两位大人也是知道的,他们这一届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引得皇帝陛下震怒,结果就是旧疾复发,皇帝陛下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以至于闹得整个京城的文武百官、勋贵和皇室子弟对这一届的士子很有微词,连他们本人都不想搭理,何况是他们的家人呢!但宁家的那对夫妇好像就跟看不懂别人脸色似的,拜访了一圈跟宁昌国有关的府邸,然后就在街上逛游,很凑巧的是,他们逛游的地方都是宁昌国经常出现的地方,每当宁昌国出现,他们都要非常热情的迎上去,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带一个儿子。”

    “什么叫每一句话都要带一个儿子?”影五一皱眉,“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在提醒宁昌国?不,是要挟!”

1728 有点骨气但不多15.0

    “对,是要挟,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挟!”宁橙点点头,看看金苗苗已经记好了,又继续说道,“他们的目的是很明确的,就是警告宁昌国,如果不给他们想要的,他们就把真相公之于众。”

    “他们明确表达过这个意思?”

    “是这样的。”宁橙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中州的这对夫妇,最开始的时候,知道本家小公子因为要科考,户籍落在他家里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们的儿子和小公子很有缘分,同名同姓不说,生辰八字几乎都是一样的,只有少许的偏差。如果他们儿子跟本家小公子多接触接触,或许身体会变的好一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本家给了他们足够的银钱,让他们的生活提高了很多,他们家儿子以前不敢用的药材,也敢用了,很多都是本家帮忙给找的。”

    “本家的恩情,他们应该受宠若惊,怎么会生出了这么多的贪念?”影五看看宁橙,又看看金菁,“人心不足蛇吞象吗?胃口会越养越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宁橙叹了口气,“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另外一点,就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过世了。”

    “是宁昌国到他家之后?”

    “不,还没有到,是在路上的时候就收到了那个宁昌国过世的消息。”宁橙叹了口气,“这也是赶上了寸劲儿,不是任何人的错,但本家还是负责了那位宁公子的一切身后事的费用,还给了他们家一笔钱,算是慰问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说明相处的还很不错啊!”

    “这个时候,那对夫妇还算是很明理的,并没有迁怒任何人,确实是相处的非常不错。尤其是在宁昌国暂住他们家的这几年,也是照顾的非常的好,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真的把他当自己的亲儿子来看待了。这种和睦的关系到了宁昌国高中之后,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则是宁昌国以为不再需要中州这对夫妇来打掩护,所以,高中之后的态度有所改变。”

    “可是他没想到会爆出一桩科考舞弊案,更没有想到科考舞弊会牵连出更大一桩案子,是吧?”

    “对,不过他的态度虽然有点转变,但是没有特别的明显,很快的就转回来了。”宁橙扯扯嘴角,“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们家族的人,甚至是整个江南的氏族,都是这样的脾气,只要还有用就会好好的哄着,可一旦没用了,就会像垃圾一样被丢掉了。”

    “而那对夫妇也是吃这一套的?”

    “是!”宁橙叹了口气,“宁昌国哄人是很有一套的,中州那对夫妇被哄的心花怒放的,自然是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很轻易的就把他的身份砸瓷实了,很快就把他从这个大案里面摘出来了。”

    “这对夫妇看起来不像是贪心的啊?”

    “他们真正开始贪心,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因为他们看到了机会,知道利用这个可以得到很多东西,自然是心甘情愿的为宁昌国奔走。不过,这个案子结束之后,宁昌国以为自己的危机过去了,不再需要这对夫妇了,就不再哄着他们,态度就变得非常冷淡,甚至想要让他们离开西京城,回到中州去。”

    “年少无知啊!”金菁轻轻的摇摇头,“没想到老谋深算的宁阁老,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果然无论什么大人物,在他们还都年轻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办过傻事的。”

    “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那对夫妇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察觉到了宁昌国的意图,才有了当着众人开口闭口就喊儿子的那一幕。”宁橙叹了口气,“宁昌国被弄得心烦意乱,如果不好好的处理,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别说一个翰林了,可能这辈子都永无出头之日了,这是他和家族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所以,他派人快马回了晁州,将这个情况禀报了族长,族长跟长老们、族人们商量了一下,亲自去了一趟西京城,在宁昌国的小院子里亲自见了那对夫妇。”

    “亲自?”

    “嗯!”宁橙朝着发问的沈茶点点头,“亲自见了他们,具体谈了什么,我们不清楚,但族长回来之后说,一切都已经解决了,那对夫妇已经回中州去了。”

    “可是你之前说,杀人灭口?”

    “是,族长和长老们商议过,要不要干脆一点,把这对夫妇直接干掉,可去了西京城之后,发现留着这对夫妇还是有点用处的,所以,即使是带着杀手,也没用得上。”宁橙叹了口气,“开了合适的价码,中州那对夫妇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心满意足的离开西京城了。”

    “路上没再安排点什么事儿?”

    “自然是安排了。”宁橙叹了口气,“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他们回去,自然是要制造点麻烦的,听兄长说,好像是安排了几波人袭击,当然不是真的袭击,就是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自己不知道,以为身上的财帛被人窥视了,紧赶慢赶的回到了家,把原来的老房子都卖掉,然后在城镇上买了个大院子,舒舒服服的住了下来。”

    金菁和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露出了然的表情,怪不得后来能再有一个小儿子,是因为日子过舒服了,不用整天担忧了,不用整天唉声叹气了,自然身体也就慢慢好起来了。

    “后来呢?”

    “后来的几年,宁昌国就是在翰林院修书,每一天过得都差不多。”宁橙看看金菁,又看看沈茶,“他喝族长时常通信,他的来信只要是不涉及什么机密,族长都是让族人一起听的,这几年一直都是这样。直到老皇帝驾崩,新皇登基,宁昌国终于等到了机会,可以离开翰林院。”说到这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等到了这个机会,而中州的那对夫妇,也等到了这个机会。”

    “什么意思?”

    “再捞一笔的机会。”

1729 有点骨气但不多16.0

    “他们想要捞多少才合适?”影五实在忍不住了,“是不是太贪了一点?完全是水蛭的行为!”

    “人的欲望就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变大的,这是人的本性。”

    “是啊,人的本性,除非自制力特别强的人,否则,每个人都不会有例外的。”沈茶看着金菁赞同的点点头,“有了一,就会有二,有了二,就会有三,只要对方没有拒绝,那就会有无数次。可一旦拒绝了,爆发的后患那就是无法想象的。”

    “大将军说的没错。”金菁面无表情的说道,“从一开始这件事情就是宁昌国的弱点,是可以被拿捏的,那对夫妇如果不是这么的贪婪,如果稍微本分一点,就不会有这些后患,但人在面对无穷的利益的时候,会被击穿理性,会被冲昏了头脑,哪怕他们知道这样做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甚至是性命之忧,但只要有一点机会,有一点可能,他们都是不会放弃的。”

    “他们就是赌徒,要么就是赌赢了,要么就是输惨了。”沈茶淡淡的一笑,看着金菁,“没错吧?”

    金菁没说话,看看沈茶的脸色,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大将军说的没错,他们就是赌徒,而且是想要做无本的买卖。”宁橙叹了口气,“只不过,他们手里确实是捏着一个大把柄,如果真的把这个真想给戳破了,会牵连整个家族的,甚至江南的大氏族都会被影响到了,所以,宁昌国、族长和长老们也是有所顾虑的,有点投鼠忌器。”

    “投鼠忌器这个词儿用的很好,看你们情况确实是这样。”金菁轻轻点点头,“那这次他们要的还是钱?”

    “这一次他们不单单的想要钱,他们想要的更多。”宁橙叹了口气,“他们想要左右宁昌国的人生。”

    “这是什么?宁昌国说到底也不是他们真正的孩子,他们怎么左右宁昌国的人生?”

    “准确来说,应该是想要把他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嗯,如果能控制宁昌国,他们的后半生就可以无忧无虑了。”金菁冷笑了一声,“想的还真的挺好的,还是挺会盘算的。”

    “是,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宁昌国的这一批士子可能会重新授官了,反正他们就是大老远的从中州跑到了西京城,去了西京城之后,他们也没告诉宁昌国,就直接跑到吏部去了,想要打听宁昌国是不是真的有所变动。”

    “他们真的是无知者无畏。”影五听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吏部是个什么地方?能让这两个人乱闯?他们是不是打着宁昌国的旗号来着?”

    “具体不清楚,兄长没说,只是说,吏部的人没见他们,宁昌国也没有见他们,他们就破罐子破摔,在西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开始撒泼,说宁昌国不孝,宁昌国不认他们之类的,这个事儿闹得还挺大的,惊动了当时的皇帝陛下,所以,特意了解了一下宁昌国和这对夫妇的情况。因为之前这对夫妇走到哪儿都说宁昌国是自己的儿子,但是儿子在京里多年,却没有见这对夫妇来看望过,但宁昌国却隔长不短的往家里送东西。”

    “还隔长不短的送东西?”

    “这就是族长和宁昌国自己聪明的地方,在科考舞弊案之后,他们说就会担心那对夫妇还有可能出什么幺蛾子,就做了一个计划,时不时的就让宁昌国往中州送东西,不要搞得太过于声势浩大,但身边的人多少都要知道。若是日后这对夫妇有什么不当的举动,就是控诉他不孝之类的,他们也有人证来证明并没有不孝。”

    “这可真是未雨绸缪啊!”

    “这对夫妇的行为不就是……”宁橙挑挑眉,“应证了族长和宁昌国的猜测没错,他们就是这么干的。”

    “然后呢?”

    “当时皇帝陛下觉得宁昌国很可怜,爹娘应该只是想把他当作摇钱树什么的,要不然唯一的儿子哭哈哈的在京里熬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来看望过一次,听说要重新授官了,才巴巴的跑来,大概是想要来沾光。宁昌国那段时间又因为正在交接翰林院的事务,经常不回家,这些皇帝陛下都是知道的,也有人为他作证,所以,宁昌国就成为了当时西京城里最被人怜爱的对象。”

    “确实是很有手段的。”金菁撇撇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从翰林院出来之后,外放的第一个地方是江南的一个小县?那个小县在江南,应该不算是特别的富裕,对吧?”

    “是,因为那对夫妇说,不能把儿子放到特别富裕的地方去,怕他学坏什么的,最好弄回中州,这样有他们在,他们可以看着他,不让他做贪官,不让他辜负皇帝陛下的栽培之类的。”

    “他们不知道,外放的官员是不能回籍贯所在地任职的吗?”

    “自从中州宁家从本家分离出去之后,就没有出过一任当官的,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宁橙轻轻摇摇头,“不过,既然人家爹娘有这个要求,那么,也不能不考虑,所以,原本说好的去江南晁州任职的,就变成了去一个不太富裕的小县,虽然这个让晁州本家和宁昌国本人都很不满意,但这是皇帝陛下的金口玉言,就算再多的不满,他们也不能反抗。宁昌国只能在交接好翰林院的事务之后,打点行囊,走马上任。不过,好在一点,那对夫妇因为扰乱西京城的治安,被抓进京兆尹府的大牢关了小半个月,等他们从牢里出来之后,宁昌国早就已经离开西京城了。”

    “从此以后就分道扬镳了吗?”

    “并没有。”宁橙轻轻摇摇头,“宁昌国在接下来的二十来年的时候,都跟那对夫妇保持了联络,依然是他的老办法,隔长不短的就送些东西回中州。”

    “那对夫妇呢?”金菁微微一皱眉,“还是像以前那样不理不睬吗?”

    “他们学乖了。”宁橙冷笑了一声,“收到了东西,也给宁昌国回了一些,甚至还会去宁昌国的任上看望他,在外人看来,父慈子孝,一派祥和。”

1730 有点骨气但不多17.0

    “哟,这可是真难得,本来以为这对夫妇没脑子,非得干那种脑袋别在腰上的事儿,没想到,终于有一天醒悟了,知道那种买卖不是长久之计,得换个办法了,难得啊!”影五轻轻一挑眉,笑道,“是发生了什么让这对夫妇放弃了敲诈勒索这种事儿?”

    “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这位大人说的很对。”宁橙看向影五,朝着他笑了笑,说道,“他们也不是不知道敲诈勒索不是长久之计,但那个时候,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完全的就是活在当下。可后来就不一样了,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们的想法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他们想要的,从银子变成了另外的东西。”

    “什么事情能让死爱钱的他们有这么大的转变?”

    “是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又有了一个孩子。”

    听到这句话,金菁和沉茶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同时闪过了一抹讥讽的笑容,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如果不是金苗苗一直都在观察他俩,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金苗苗从刚刚就怀疑,宁橙所讲述的故事,金菁和沉茶应该是知道的,因为很多内容,她和影五、影十七都表现出了惊讶,但沉茶跟金菁不是,两个人表现的非常的澹定,仿佛这一切都不能扰乱他们的心神似的,能做到这一点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些,现在坐在这里听宁橙说话,只不过是在印证宁橙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虽然是有这个猜测,但金苗苗没有证据,她打算审完了宁橙之后,当面问问他俩,比起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胡猜要靠谱多了。

    沉茶看了一眼金苗苗,从审问宁橙开始,她已经发觉金苗苗一直都在观察她跟金菁,只是没有捅破,也不想捅破而已,前一天晚上的事儿,也不是不能告诉金苗苗,但一切都要等到宁橙的审问之后才可以。

    影五是不知道他家老大和金家兄妹之间的撕扯,他和影十七一样,完全沉浸在了宁橙的讲述里,听到宁橙的话,非常的震惊。

    “又有了一个?好家伙,这对夫妇还真是……”他看看沉茶,又看看金菁,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小声的说道,“老当益壮,勇勐不减当年!”

    “五哥!”影十七翻了个白眼,“怎么说话呢?”

    “这位大人说的不错,就是老当益壮。”宁橙朝着影十七笑笑,“当年我兄长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也和这位大人是一样的评价,觉得宁老爷和宁夫人真实很了不起的。”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影十七翻了个白眼,“不过就是生了个孩子而已。”

    “这可不是一般的生个孩子而已。”宁橙澹澹一笑,“这位大人,您要记得,宁昌国和他们的长子同龄,也就是说在他们生下长子之后的第二十年,又有了一个孩子,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桩奇闻。兄长说,大概是心态平缓了,环境好了,让这两个人的身体也好了,所以,才会有了第二个孩子。”

    “不排除这个可能。”影五点点头,“他们是因为有了亲生的孩子,所以放弃了继续勒索晁州宁氏和宁昌国,而是开始为这个老来子打算?”

    “大人说的没错,他们觉得与其冒着性命危险去勒索宁昌国,不如用亲情来绑住这个人,不管怎么说,他们家的小儿子是宁昌国名义上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官声,还是为了自己的名望,以及他想要成为读书人都敬仰的这个目标,他不会不管的。”

    “明白了,这才有了你刚才说的那个,父慈子孝的一幕,他们是希望宁昌国可以照顾一下自己的小儿子,这可比敲诈出多少银子要值钱多了。”

    “没错。”宁橙点点头,“只不过,宁昌国在最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居然多了一个小弟弟,他知道这个的时候,已经是宁夫人生下这个孩子的第二年,宁老爷亲自去了一趟晁州府向宁昌国传达了这个喜讯,那个时候,宁昌国已经在晁州府做了知州,在家族的庇护下,慢慢的开始有了一些名望。”

    “知道自己有一个小弟弟,对他而言是惊还是喜?”影五一挑眉,“又或者是惊喜交加?”

    “都有吧!”宁橙轻轻摇摇头,“我不是很清楚,应该是很惊喜吧,毕竟无论是他亲生父母那里,还是养父母这里,这么多年都只有他一个孩子,突然有了一个小弟弟,这种感觉应该很奇特的吧!”他想了想,“应该是这样吧?如果我突然有了一个小弟弟,就是非常开心的,不过,我有个小侄子,也是很好的。”

    “以己度人,大概就是这样。”

    “从后来宁昌国对这个弟弟的疼爱来看,应该是很喜欢他的,可惜他的疼爱终究是错付了,真正把他送上刑场的、真正让西京宁家败落的就是这个让他疼爱的弟弟。不过,这个时候,宁昌国还是不知道的。”宁橙叹了口气,“据我兄长说,宁老爷去给宁昌国报喜,宁昌国特别开心,具体表现为,宁老爷到晁州的时候,是一人一随从、还有两辆马车,回去的时候,是一个人、一个随从,七八辆马车,马车上还有为自己这个小弟弟精心准备的礼物,以及经验丰富的嬷嬷。”

    “都是从本家里找的?”

    “是的,而且还都是宁昌国信得过的。”宁橙叹了口气,说道,“宁老爷没想过宁昌国会这么做,所以他特别的开心,觉得宁昌国非常看重这个弟弟,更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没错的,不能总拿捏着宁昌国的出身当把柄,勒索他一些银钱,这样做的话,早早晚晚都会磨光了彼此的情谊。”

    “所以真正维系他们之间感情的就是这个新出生的小孩?”

    “对!”宁橙点点头,“大约三年之后,宁橙从江南调回西京,便给宁家夫妇去了消息。让他们把弟弟送到西京城来,由他亲自启蒙。”

1731 东郭先生1.0

    金菁转头看向沈茶,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在彼此脸上都看到了为宁昌国感到不值的表情。

    虽然在朝堂上,武将、勋贵跟以宁昌国为首的文臣、士子、读书人一向都是水火不容的,从来都是恨不得掐死对方的,只要咬上就绝对不会松口的。

    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宁昌国是有才的人,他在任上也是兢兢业业的,做过几件利国利民的事情。

    同时,他对家人的关爱也是值得被肯定的,可是,他的运气不好,他那没有血缘的家人,最终成为了宋珏刺向他的利刃,最终导致了西京宁府的灭亡。

    总的来说,宁昌国的一生,从头到尾都是被人算计,而算计他最多、利用他最多的,并不是他的家族,而是青莲教,是太皇太后。

    不过,这也是很难避免的,毕竟江南地区一向都是青莲教主要活动的范围,那里的教众比其他地方更多、更加忠心,是非常得力的帮手。尤其是很多大氏族,都是青莲教主要的资助者,他们是不知道青莲教背后还有人在操控,但他们知道的是,青莲教可以帮助大氏族重现之前的荣光,能帮助他们打败皇室和勋贵,将被抢走的权力重新再夺回来。

    想到这里,沈茶一皱眉,她想到了一点,或许从一开始,宁昌国的一切都在青莲教的掌控之中。

    从晁州宁氏为宁昌国选择合适的替代人选,到宁昌国成为中州宁家的寒门之子,再到宁昌国高中状元,恐怕这一切都瞒不过青莲教的眼线,至于当时还是太子侧妃的太皇太后是否知情,她不知道,但她能猜到,宁昌国高中之后突然爆发的科考案和冒名顶替案,十有八九跟太皇太后有关。

    想到这里,沈茶看向金菁,伸手摸了摸鼻子,她有一個大胆的猜测,当年发生的这两起大案,或许目标从来都不是那些被爆出来的士子,而是宁昌国。

    金菁看了看沈茶的脸色,想了想,朝着宁橙点点头,低声吩咐影五和影十七看好宁橙,追上了已经走到门口的沈茶。

    金苗苗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朝着影五和影十七耸耸肩。

    “别看我,我不知道。”

    金菁跟着沈茶多走了一段路,远离地牢,确保里面的人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你是不是有什么怀疑?”

    “小菁哥,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沈茶看向地牢的方向,“二爷爷和宁橙都说过,是因为宁家夫妇太过于高调的缘故,才让宁昌国躲过了这一劫,可是……”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些大氏族以前也没少干这种事儿,怎么就没人查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宁昌国是个天才,所以,被青莲教重视。而以前的那些人,都不被青莲教放在眼里,哪怕是信徒,对于他们也没什么助力,对吧?”

    “对!”沈茶点点头,“青莲教的布局,或者说那幕后之人的布局,一直都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比如太皇太后,比如宁昌国,再比如完颜萍的姨妈和完颜青木。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是吗?”

    “共同的特点吗?”金菁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说,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些人看上去都平平无奇,但到后期都是可以被利用的棋子,都是可以给他们带来巨大利益的。你是怀疑,当年的科考案和身份造假案,其实是冲着宁昌国来的,对吧?”

    “嗯!”沈茶点点头,“而且,这件事情,太皇太后应该也脱不了关系。”

    “她的手一向伸得很长,她跟所有的事情都有关,我也不奇怪。”金菁冷笑了一声,“不过,如果就像我们猜测的那样,宁昌国的一切都在青莲教的掌握之中,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被关注的,就是因为他展现了自己的天赋,所以,列入了被考察的范围,是吧?”看到沈茶点头,他又继续说道,“如果那一次的科考,宁昌国发挥失常,并不是状元或者跟三甲沾不上边,科考案和身份造假案应该就不会发生的。”

    “没错,宁昌国若不是状元,不是榜眼也不是探花,青莲教和背后的人应该就会放弃他,因为这个人失去了可以利用的价值,不值得继续被他们关注的。但宁昌国高中了,说明他们的眼光很毒辣,选的人很对。可是,这个人怎么能被他们拿捏住,心甘情愿的为他们干活儿呢?”

    “那就必须捏住他的弱点。”金菁轻轻叹了口气,“这么一想也确实是,中州宁家夫妇虽然攀上了晁州宁氏,但在外人眼里,他们依然是寒门出身,就算他们高调的在西京城宣扬宁昌国是他们的儿子,也不可能让宁昌国躲开身份核验的。”

    “没错!”沈茶点点头,“当年负责这两个案子的人,收到了某些特殊的指令,才对宁昌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算是卖了宁昌国以及晁州宁氏一个天大的人情。而这些指令的发布者,应该就是以太皇太后为代表的青莲教。”

    “放过了他?未见得吧!”金菁冷笑了一声,“这是一个天大的人情,还是一个硕大的把柄,他们自己心里知道的,不是吗?二爷爷说过,宁昌国是专门帮太皇太后干脏活儿的,你想想一个文坛宗师,一个受天下读书人敬仰的文坛宗师,为什么甘心情愿的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为什么甘心情愿的给太皇太后当走狗、当爪牙呢?”

    “我刚才整理了一下我们知道的情况,晁州宁氏和太皇太后的娘家,并没有太多的交情,也没有什么姻亲关系。太皇太后应该是遵从了幕后之人的指令,卖了这个人情给晁州宁氏,顺带把晁州宁氏绑上了自己的这艘大船。”

    “恐怕不止这一点,晁州宁氏和宁昌国应该还有别的、我们不知道的、更为致命的把柄捏在太皇太后手里的,否则,青莲教被围剿、太皇太后被幽禁后宫,他都不敢脱离太皇太后的掌控,还为她继续卖命,最终把自己和西京宁家给折腾没了,这都说不过去了,对吧?”金菁伸了一个懒腰,靠在一棵大树上,打了个哈欠,说道,“你说,晁州宁家会知道他替太皇太后干的那些事儿吗?”

    “你说,宁昌国为什么会把他那个从未见面的弟弟弄去西京城呢?”

    说完,沈茶和金菁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仿佛两只偷了鸡吃的小狐狸。

    “中州宁家最终随着西京宁府一起消失,能威胁到晁州宁氏的人悉数都消失在这个世上……”金菁重重的叹了口气,“好谋算啊!你说,他当初接人来的时候,不会就已经算到这一点了吧?”

    “不好说。”沈茶想了想,“如果他回西京之后就被太皇太后招揽了,那必然需要有一个在关键时刻可以给他顶罪的,他那个没有见过面的弟弟是最好的人选。”

    “说的也是。”金菁又打了个哈欠,抬起头看看天色,“哎,看来今天,咱们是挑不到想要的人了。”

    “没关系,今天挑不到,明天再挑也可以的。”

    “你是不是压根就没看上这一次的?”

    “小菁哥,不要套我的话,我不吃这一套的。”沈茶一挑眉,笑道,“我才不会告诉你,我到底有没有看上的,也不会告诉你,看上了谁。”

    一边说,她一边朝着金菁摆摆手,两个人并排着走回了地牢,进来之后也没着急继续审问宁橙,各自喝了一杯茶,稍微休息了一下。

    沈茶喝完茶,盯着宁橙看了好久,她也不说话,只是这么冷脸的看着。

    宁橙被看得心里发毛,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去,他越来越害怕,越来越紧张,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过去,他不是很理解沈茶为什么会这样,不明白自己是犯了什么错,引来这位大将军如此大的杀意。

    “大……咳咳咳,大……大将军?”

    宁橙不觉得自己胆子小,他要是胆子小,也干不出在镇国公、武定侯、镇国大将军一干封疆大吏面前撒泼的事儿,只是那会儿他并没有感受到这些大人物的威压,而今天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

    “大将军?”金苗苗歪过头看着沈茶,微微一皱眉,她也有点搞不明白,怎么突然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这么大的杀气,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是不对?”

    “没有!”沈茶轻轻摇摇头,“准确说,我是没有想明白一件事情,还请你为我解惑,宁昌国为什么突然想要接神宁家的孩子来京城?”

    “为他启蒙,想要他走科举入仕的路。”宁橙叹了口气,“他虽然跟宁昌国没有什么血缘,但毕竟是名义上的弟弟,读书这条路,还是要走的。”

    宁橙不明白沈茶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大不了,当年还是小孩子的他,也曾经问过他兄长同样的问题。因为他也不太明白,宁昌国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为什么对宁家这个传闻不学无术的粗鲁小子这么上心。

    “不学无术的粗鲁小子?”金菁听着宁橙的话,一挑眉,“你们怎么知道的?”

    “虽然没有见过,但兄长说,宁昌国写给族长的信里是这么形容的。”宁橙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说道,“宁昌年,名字起的挺好,但完全被他爹娘给养废了,才三四岁的年纪,就已经招猫递狗、上房揭瓦了,如果这一天没有闯祸,仿佛白过了一般。”说完,他看看金菁,又看看沈茶,一脸无奈的说道,“兄长曾经说,宁昌国在信里是这么说宁昌年,也就是他那个没血缘的弟弟的,话里话外,都是对这个弟弟的不满和担忧。”

    “三四岁的小男孩,都喜欢招猫递狗、上房揭瓦。”影五耸耸肩,表示对这个很不解,说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谁家小孩不是这么过来的?”

    “就是说啊,不说别的,就是我们城里,别说小男孩了,小姑娘都一个个皮的要命,天天上房爬树、掏鸟窝、偷鸟蛋的,要不然,还有把小挂鞭给拆了,往人家水缸里丢的。”金菁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影十七,一呲牙,露出一抹坏笑,说道,“是吧?”

    “不就是炸了你一个水缸?怎么还能记恨到现在呢?”影十七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不提,我都忘了,我炸你水缸的时候,不过才三四岁,是吧?”她转身看向沈茶,看到她家老大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朝着金菁哼了一声,“你把我养的小兔子偷偷拿走,应该就是去年的事儿吧?你这么大年纪了,难道就不皮吗?”

    “我说的又不是你,何必对号入座?”金菁坏笑着拍拍影十七的肩膀,两个人在宁橙看不见的地方,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好了,别气了,回头我再帮你找一只活泼可爱的小兔子,好不好?”

    “算你识相!”影十七哼了一声,一甩头看向一脸好奇的宁橙,“看什么?你小时候应该也不是什么老实孩子吧?这么惊讶干什么?”

    “回这位大人,学生小时候确实是没干过这些的,如果干了这些,是要被掌管刑罚的长老惩戒的。轻则被罚进祠堂闭门思过,重则会被打板子的。”宁橙一脸羡慕的说道,“我们小的时候是有一张作息表的,什么时辰做什么样的事情,一丝一毫不能懈怠。长老们说了,小孩子的心志不坚,容易被外面的东西诱惑,所以必须严格要求才行。”

    “明白了。”金菁点点头,“所以,宁家的那个小孩才会被宁昌国认为是不学无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除了玩儿还要干什么?”

    “我们都是两三岁启蒙的,三四岁的时候,大概都可以读诗千首了。而那个小子都快四岁了,大字儿都不认识一个,当然是不学无术了。只是……”宁橙叹了口气,“我们一直都以为,所有人小的时候都跟莪们一样,哪怕是武人,也是跟我们一样从小就练武的,没想到,只有我们是这么过的。”

    “我们确实是从小练武,但也是有很充裕的玩的时间、休息的时间,肯定不会跟你们一样的。”影十七一脸的嫌弃,“所以,宁昌国看不上宁家那个小子,所以,要把人接到身边,好好的教导教导?可是他调入西京城后,会有很多事情要忙,他能真的管好自己这个弟弟吗?”

    “宁昌国是进京任职、交接完了,安置妥当了之后,才提出要把人给接过来的。”宁橙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宁家那对夫妇很开心,收到信之后,就张罗着给宁昌年收拾行李,然后把他送进西京。”

    “还有一个问题,你兄长有没有说过,或者宁昌国在给你们族长的信里提过,宁昌国这一次入京,有没有这个荣幸,进宫拜见太皇太后?哦,不,当时应该是贵妃娘娘。”

    “提过!”宁橙很肯定的点点头,“宁昌国回京之后不久,宁昌国还没把他弟弟接过来之前,宫里就举行了一次宫宴,那个时候,宁昌国又被安排了东宫讲学的差事,自然是有资格去这一次的宫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一次宫宴,宁昌国绑了当时还是贵妃娘娘的太皇太后一个大忙,以至于被太皇太后接见,专程感谢了他。”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350/ 第一时间欣赏嘉平关纪事最新章节! 作者:浩烨乐所写的《嘉平关纪事》为转载作品,嘉平关纪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嘉平关纪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嘉平关纪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嘉平关纪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嘉平关纪事介绍:
一场尘封十年的旧事,让嘉平关城笼罩在阴霾之下,家国之情、兄弟之谊、恋人之爱该如何取舍,面对家国安危,众人的命运又该何去何从...嘉平关纪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嘉平关纪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嘉平关纪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