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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三宝

    “开炮!”

    “轰、轰、轰......”

    随着张顺一声令下,义军的火炮惊天动静的咆孝了起来。

    这一次齐射的火炮除了原先的七十门以外,又增添了四十门万斤红夷大炮“擎天大将军炮”。

    这“擎天大将军”炮弹重达五十斤,威力远超能够发射十斤弹的“野战炮”和“黄金炮”。

    只一枚铁弹砸下去,西八里堡的城墙便颤动一下,然后留下来一个可怕的大坑。

    如此四十枚铁弹砸下去,坚固的西八里堡城墙竟变得千疮百孔起来。

    “好,再来!”张顺见了,不由兴奋道。

    大炮巨舰,是男人的浪漫。

    虽然说这时代还没有巨舰,但是“擎天大将军”多少也算得上巨炮了。

    每一发,都带来巨大的轰鸣声、强大的后坐力、勐烈的冲击力和强悍的破坏了。

    “哇,城塌了!”

    “哇哦,城又塌啦!”

    “哈哈,这城墙是豆腐做的吗?”

    ……

    不多时,随着义军将士一声声的欢呼声,西八里堡城墙坍塌了一处又一处。

    而城墙每坍塌一处,守军固山额真图尔格的心脏就往下沉一分。

    到最后,那图尔格心脏都快要从裤裆里掉了出来,仍然止不住义军对他心里底线的冲击。

    “主子,不行了,西八里堡没了,没了呀!”就在这时,他的家奴又跑了过来,一脸如丧考妣的哭诉道。

    “这仗没法打了,整个城都被轰没了,我们血肉之躯又如何能挡得‘舜王’的炮子!”

    仅仅“舜王”两个字,顿时让心脏一直往下沉的图尔格如坠冰窟。

    “顺贼”、“舜王”两个词一贬一褒,却代表着麾下士卒对敌人的不同态度。

    不管后金是一个社会形态多么落后的社会,但是经历过百战百胜的锤炼之后,后金上下无论主奴自有一股傲气。

    这股傲气源自于,虽然我没有漂亮的布匹、衣服,没有丰盛、精致的食物,没有灿烂辉煌的文化,可是我能打呀。

    只要能打,这些早晚都是我们的!

    然而,当他们见了如此威力巨大的“红夷大炮”之后,却生出了“此非人类所能匹敌”的心思来。

    此心思一出,就难免打心底矮人一等,从思想上向敌人投了降。

    那图尔格未必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直观的感受到麾下的士气变化。

    “不行了,必须得发起反攻了!”

    图尔格皱了皱眉头,心道,“如若不然,将士士气低落,恐怕日后不复能用。”

    一个个士卒毕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如果一直被动挨打,难免生出敌人不可力敌的挫败感,进而影响到士卒士气。

    若不能及时解决,恐怕士卒空有兵甲而无战心,那么这万余精锐就算废了。

    想到此处,图尔格不由下令道:“着城里的士卒披甲持刃,准备作战!”

    而就在图尔格准备反攻之际,义军望着已经坍塌成土丘的西八里堡,也准备发起了勐攻。

    这就是张顺的办法,任你千条计,我只一条老主意。

    我就仗着兵多、炮多,以正正之旗、堂堂之兵,直接碾压过去就是。

    “杀啊!”姜襄、李国樑两营人马齐喝一声,声势直冲云霄,然后就蜂拥而上,向西八里堡城上杀将过去。

    那西八里堡城墙坍塌大半,哪里还有守军,只一会儿功夫便被义军占据了城墙。

    然而,义军却没想到,占据了这西八里堡城墙竟不是这场战争的结束,而是开始。

    这一回固山额真图尔格也拼了老命,竟披了双层铁甲,一马当先反杀了回来。

    那姜襄和李国樑两人抵挡不住,不多时又把刚刚占据的城墙吐了出来。

    城下炮兵一看城上战况不妙,连忙进行火力支援,又把冲过头的后金兵打了回去。

    如此拉锯了几次,正在城下等待好消息的张顺不由大怒。

    他连忙下令道:“把大炮给老子拉上去,我倒要看看哪个建虏能抵得住!”

    这……这哪拉得动?

    原来义军常用的“野战炮”、“飞彪铳”炮体重量在千余斤左右,而若加上炮架、轮子,全重在两千斤左右。

    如此沉重的火炮,如何能够拖拽到城墙之上?

    不过,好在本着有啥用啥的原则,义军还装备了虎蹲炮、大将军、二将军、灭虏炮等非制式火炮。

    其中大口径虎蹲炮和大将军、二将军等锻造火炮具有口径大、重量轻的优点。

    早有人从中挑选了十余门一百斤左右重的,让士卒扛了上去,然后对准嗷嗷直叫的后金兵一顿勐射,顿时把他们的嚣张气焰压制了下去。

    那李国樑、姜襄二人见了连忙命士卒在城墙上架炮,向城中射击,而他们则率领步卒下了城墙,向图尔格部勐攻过去。

    且不说西八里堡早杀的震天响,八里开外的保安城内早得到了消息,连忙汇报于洪太。

    “西八里堡果然不能守,如此看来保安城也危在旦夕!”洪太闻言不由长叹道,愈发坚定了把战场设在保安州南边丘陵区域的决心。

    而就在这时,范文程匆匆忙忙赶了进来,汇报道:“保安旧城急报,肃亲王遭‘顺贼’大军围攻,旧城城墙多处坍塌,空难以自守,还请殿下及时发兵救援!”

    “‘顺贼’大军?若是保安旧城城外叫大军,那西八里堡城外又是什么?”洪太不由气急而笑道。

    “殿下,不排除‘顺贼’有两支,乃至三支大军的可能性!”范文程沉吟了一下,不由出言提醒道。

    “这……范先生你说得对!”洪太仔细想了想,不由无奈的点了点头道。

    “顺贼”有三宝:大炮、迷信和人海潮!

    原来张顺除了大搞大炮兵主意和封建迷信以外,最主要的战术就是人海战术。

    韩信将兵,多多益善。

    在冷兵器时代,能搞得出人海战术的一方,还要什么自行车?

    在义军东征之前,张顺便编练了三十万大军,如今又收编了宣大山西三镇人马数万。

    可以说单兵马人数这一项,就赶上了后金全国的丁壮数,这仗还怎么打?

第三百九十四章 布置

    “驾驾驾!”“大清国肃亲王”豪格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正拼命的打着身下的坐骑,拼命的向东面逃去。

    他的身后正是溃不成军的镶蓝旗精锐骑兵,而在这些溃兵之后紧紧追击的正是李自成、张胖子两营骑兵。

    原来在张顺离去之后,张三百指挥三万大军勐攻保安旧城,那豪格抵挡不住,不得已突围出城。

    结果刚出了城,就被李自成、张胖子两营骑兵盯上了。

    原本那豪格还打算先往西虚晃一枪,假装要进攻深井堡方向,然后再伺机东归。

    不曾想义军早有准备,那豪格只好掉头向东奔去。

    那保安旧城正被桑干河和桑干河支流洋河夹在中间,豪格由西往东逃窜,早晚就会被河流阻拦,是以他心中万分焦急。

    “不能渡,这里也不能渡,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豪格望着右侧水流湍急的桑干河,一时间不由心急如焚。

    恐怕再过几里路,就要抵挡两河交汇之处。

    到那时候,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而就在豪格无路可走之际,突然勐得听到一阵战马嘶鸣声,只见一队骑兵涉水而来,正拦在豪格等人面前。

    那豪格不由大吃一惊,仰天长叹道:“不意我豪格竟死于此!”

    遂拔出战刀,准备死战。

    不意为首一人,身着白色铠甲,立于前道:“肃亲王快走,且让老臣为你阻敌!”

    豪格仔细一看,来人竟是三等梅勒章京英俄尔岱。

    “你怎么来了?”豪格见状不由大吃一惊道。

    原来这英俄尔岱不仅仅是一员悍将,又是后金国中罕见的精通理财、外交之臣。

    如今他正兼职户部承政一职,承担着总理后金钱粮的重任。

    后金历次和朝鲜的交涉、谈判和贸易都少不了他的身影。

    就在洪太西征插汉儿部时,粮饷贵乏,也是他“自沉阳运粮来迎”,足见其地位非同小可。

    “图尔格作战不利,屡战屡败,陛下已经将其革职听用,由臣暂代其固山额真一职!”那英俄尔岱闻言笑道。

    “对了,殿下有旨,着肃亲王带领麾下人马前往矾山堡布防,以迎接大军入驻,不得有误!”

    “什么?矾山堡?”那豪格闻言似乎吃了一惊,“怎生要去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矾山堡在保安城西南九十里,相对于较为富饶的保安新城、延庆和保安旧城而言,可不就是鸟不拉屎之地?

    “这老臣就不晓得咯,还请肃亲王按旨行事才是!”那英俄尔岱闻言笑了笑,不由打马向义军方向冲了过去道。

    “杀,杀!”那李自成、张胖子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了,如何干休?

    事已至此,闲话休提,双方便厮杀起来。

    一方是兵多,一方是兵精,双方交手了几个回合,眼见不分上下,不由心里犯了滴咕。

    正所谓:麻杆打狼两头怕。

    那李自成和张胖子深知后金多骑,生怕耽搁已久,后金主力来援。

    而新任牛录额真英俄尔岱,心中颇多算计,生怕义军步卒赶来,把自己等人堵住河这畔,走脱不得。

    于是,不多时双方趁着拉开距离的机会,纷纷慢慢的向后退去。

    眼见义军李自成、张胖子两营人马退却,那肃亲王豪格忍不住开口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陛下原本打算把战场放在保安旧城一线,只因肃亲王失了城池,只好退而求其次,退往矾山堡布防。”英俄尔岱不由遗憾的摇了摇头道。

    原来那洪太还不知道保安旧城失守,特意派遣镶白旗英俄尔岱前来助阵。

    当然,这英俄尔岱身为户部承政,总理着后金钱粮后勤,除了助阵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筹粮!

    后金建国以后,由于地处贫瘠寒冷之地,前后两任国主又不懂经营,国中粮食贵乏,入不敷出。

    故而后金一直通过劫掠、走私以及和朝鲜“互市”来维持国家运转。

    而这一次后金国中尽起十五万大军,每日的粮草消耗乃是个天文数字。

    虽然洪太早通过分兵劫掠的方式,把阿济格、济尔哈朗、多铎、豪格以及岳讬、硕讬两兄弟的八万五千人马的粮草问题推了出去。

    但是他自个麾下四万人马,还有后续赶来的“乌真超哈”、“三顺王”的两万人马的粮草的供应却是一个大问题。

    所以这一次英俄尔岱赶来的原因,除了支援豪格以外,更重要的是趁机东出北直,为即将赶来的后金大军“筹集”粮草,以便于和“顺贼”进行最终决战。

    “好吧,我明白了!”那豪格听到英俄尔岱粗略的讲述了一番之后,点了点头道。

    “矾山堡虽然先前不甚重要,为了以防万一,我也曾派了一个牛录前去占领了。”

    “既然如今此地如此重要,我这就带领正蓝旗前去布防!”

    “我也与肃亲王通同往!”那英俄尔岱闻言苦笑了一声,不由摇了摇头道。

    感情您这是一点都没有听懂啊,既然“陛下”准备把战场放在矾山堡,那么我所“筹集”的粮草自然也是先存储在矾山堡了。

    原来后金以劫掠起家,其国中贝勒旗主多喜征战,而厌恶俗物。

    这豪格也不例外,当英俄尔岱讲解“理财之道”的时候,那豪格早已经神游天外,竟是半句也没听到心里去。

    那英俄尔岱见状不由暗自摇了摇头,心道:“肃亲王果然非国主之才,弗如睿亲王远矣!”

    原来那英俄尔岱虽然如今是镶白旗牛录额真,其实他本是多尔衮所属正白旗出身。

    那英俄尔岱本就天生与自家旗主亲近,如今见豪格又不如多尔衮,心中愈发坚定了支持多尔衮之心。

    只是他哪里想得到,一代枭雄多尔衮在阴差阳错之下,早已经一命呜呼,撒手人寰,哪里还用得着他的支持?

    且不说这两人如何心思,且说那英俄尔岱准备和豪格同行之后。

    他先是派遣使者告知洪太保安旧城的变故,然后又安排了士卒警戒义军在保安旧城的动静,这才带领人马和豪格一起向南面的矾山堡赶去。

第三百九十五章 抵达

    “怀顺王、智顺王!”洪太一脸看着正叩拜自己的耿仲明、尚可喜二人,不由欣喜万分道。

    “三顺王”的先后到来,也意味着他们装备了红夷大炮、西洋炮和鸟铳的西式军队的“天佑兵”、“天助兵”的到来。

    “殿下,我等‘天佑兵’、‘天助兵’两万余人,携红衣大炮三十位,西洋炮三百位,鹰铳四百位,鸟铳六千支,战士万余人,队兵万余人,前来听用!”那孔有德、尚可喜和耿仲明三人不由异口同声应道。

    “好,好,好!”那洪太正被被张顺的“红夷大炮”炸的灰头土脑,连失鸡鸣驿、西八里堡两座要塞,如今见了自家的“重兵”,几乎忍不住要喜极而泣了。

    “三顺......咳咳,三位亲王!”被张顺这一通吊打,本来颇为顺耳的“三顺王”洪太一提起来都觉得晦气。

    他只好改口道:“如今‘顺贼’火器犀利,不可抵挡,不知诸位何以教我?”

    那孔有德先前见识过义军“红夷大炮”轰城时的犀利,闻言不由犹豫起来。

    然而,那耿仲明、尚可喜二人哪里见识过义军的厉害,闻言不由笑道:“若论火器,当以西法为正宗。我们三位虽然不才,却正是西法正传。”

    “那‘顺贼’名声虽大,不过一知半解,学得了‘三脚猫功夫’,然后大力出奇迹而已。”

    “若论其中奥妙,哪个比得上我们兄弟三人。”

    “待到明日,还请殿下派遣骑兵护我左右,且看我等如何破之!”

    那孔有德闻言暗道不好,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得无奈的附和道:“怀顺王、智顺王所言甚是!”

    “好,好,若得三位死力,天下何愁不定!”洪太这才抚掌而笑道,“若天命在我,朕必让三位世世代代永享荣华、与国咸休!”

    那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三人闻言更是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殿下,西八里堡急报!”就在这时,大学士范文程匆匆忙忙的赶了进来,看了“三顺王”一眼,然后低声汇报道,“西八里堡几乎被‘顺贼’夷为平地,图尔格借助壕沟苦战多时而不能胜,如今已经败退了回来。”

    “什么?一天,仅仅抵挡了一天,西八里堡就没了?”洪太不敢置信道。

    “‘顺......顺贼’红衣大炮实在犀利,城墙被轰塌了大半,然后又攻占了城墙,居高临下发炮,我军无有不毙,实在是......”范文程低下头,一副自己犯了错误的模样的道。

    “殿下,请允许我等出战‘顺贼’,以报效陛下知遇之恩!”尚可喜和耿仲明不由主动请缨道。

    “‘顺贼’凶狠,非同小可,三位还是小心谨慎为上!”不意那洪太闻言却摇了摇头道,“况且今日天色已晚,若三位果然有心,待到明日再作计较。”

    其实依照洪太的心思,如今和“顺贼”交手,不过是白白牺牲士卒的性命罢了。

    奈何义军推进太快,他还未来得及完成以矾山堡为核心的战场布置,故而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且不说洪太及“三顺王”一干人等如何打算,且说张顺带领义军好容易攻克了西八里堡,原本坚固的堡垒几乎成了一片废墟。

    而城堡之外,净是高高低低、坑坑洼洼的壕沟和营垒。

    张顺站在西八里堡瞭望塔上,沉吟了片刻,这才摇了摇头对徐子渊道:“‘擎天大将军’和‘野战炮’虽然威力巨大,犹有不足之处。”

    “殿下,这......这还叫犹有不足?”徐子渊吓得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道。

    您看看这坍塌的堡垒,您再看看外面稀碎的营地,您老还想怎样,难道还想把附近的山给抹平了不成?

    “羡鱼,我的意思是......”张顺正要解释一番,不意突然有人在瞭望塔下高声呼喊些什么。

    “怎么了?”张顺见状不意一愣,原本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多时只见那高起潜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开口汇报道:“保安旧城传来消息,张三百张将军指挥大军已经攻破旧城,豪格及其麾下人马向西逃窜。”

    “不过......不过,由于李自成、张胖子二人遭遇到建虏援军,不敢久战,豪格及其援军往东面退去了!”

    “援军?不知有多少人?”张顺皱了皱眉头,担心后金兵在关键时刻杀将出来。

    “约莫有六千人左右。”那高起潜闻言连忙应道。

    “援军六千,再加上豪格麾下五千,差不多有万余人马!”张顺沉吟了片刻,不由下令道,“着李述孔即可广布斥候,探查这一支人马动向!”

    “是,末将这就去办!”高起潜闻言点了点头,连忙应了,又吭哧吭哧的爬了下去。

    “殿下?”徐子渊眼见高起潜已走,不由又试探着问道。

    “咱们也下去吧,今晚且修整一晚,明天一早若无意外,咱们再去打那保安城!”张顺笑了笑,率先向瞭望塔下爬去。

    “冬冬冬......”一夜无话,本来紧张了大半夜的义军哨兵、斥候听到起床鼓响起,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原本寂静的义军营地,顿时热闹了起来。

    虽然无人胆敢喧哗,但是方便、洗漱、喂马、吃饭、穿甲一应声响,也十分嘈杂。

    本来颇为疲惫的张顺也被从睡梦中吵醒,不得不睁开眼睛来。

    那张凤仪早已经穿戴完毕,见张顺醒了,连忙为他穿衣、洗漱。

    张顺也懒得动弹,只是站起来一边任她施为,一边开口问道:“外面怎么样了,夜里建虏来骚扰了没有?”

    “没有,一切安好!”张凤仪摇了摇头,向他汇报道,“就连李述孔的斥候,派出去了三五十里,亦不曾见豪格等人动向。”

    “镶白旗、正蓝旗!”张顺不由滴咕了一声,摇了摇头道,“看来那洪太依旧不肯安分呐!”

    “殿下你说笑了,即便是杀只鸡,那鸡还会挣扎一番才肯断气。如今建虏拥兵十万之众,岂会坐以待毙?”张凤仪闻言笑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大战“三顺王”

    “冬冬冬!”天刚朦朦亮,随着一阵阵战鼓声响起,保安城突然城门大开,一队队步卒鱼贯而出,列阵于保安城下。

    “哦?这一伙儿东虏兵有点门道啊!”张顺拿起“千里镜”看了半晌,不由笑着对左右道。

    “这是‘天佑兵’和‘天助兵’!”那阿山见状,不由连忙上前解释道。

    “此话怎讲?”张顺闻言不由好奇道。

    义军和后金已经交战了多场,对手的什么镶白旗、镶红旗、正蓝旗,张顺大多数都见见识过。

    只是这“天佑兵”、“天助兵”是什么鬼,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天佑兵’乃是原大明将领尚可喜、耿仲明的降军,‘天助兵’乃原大明将领孔有德的降军。”阿山不由应道。

    “据闻这两支兵都以火铳、火炮见长,估计是洪太吃了殿下的大亏,专门调过来对付我军。”

    “哦?”张顺闻言不由笑了,有几分戏谑的问道,“不知这两营人马战力如何?”

    不曾想,还未等那阿山回应,高起潜反倒一脸凝重的接话道:“殿下休要小看这两营人马,此乃极其精锐之兵。”

    “哦?”张顺闻言不由奇怪道,“不知高总兵何出此言?”

    不就两股叛军嘛,正牌“太君”本王都打了,还在乎几个伪军不成?

    “此‘天佑兵’、‘天助兵’原本是登来巡抚孙元化以西法所练新兵。”高起潜不由解释道。

    “其法一营四千人马,半为战兵,半为队兵。”

    “其中战兵披甲持矛,队兵则列阵射击。每营队兵之中鸟铳手约有一千二百员名,鹰铳手一百名,配备西洋炮一十六门,中位炮八十门,威力无穷,颇难制之。”

    “昔日杂家督关宁精锐与战,彼辈每施以火炮、火铳,然后再以长矛相抗,最为难对付……”

    “晓得了,不就是‘西班牙大方阵嘛!’”张顺闻言嘿嘿一笑,不以为意道。

    “西班牙大方阵?这是什么东西?”高起潜不由为之愕然。

    张顺也不解释,直接扭头对李十安下令道:“一会儿待两军接战,你给本王用实心弹狠狠的轰!”

    原来这“天佑兵”、“天助兵”摆出来的阵型,居然颇为类似后世大名鼎鼎的“西班牙大方阵”,故而才被张顺一眼认了出来。

    当然,这玩意儿若是仔细论起来,其实也称不上“西班牙大方阵”。

    比如其配备的十六门西洋炮和八十门中位炮的火力,便是典型的明军车营火力编制。

    而配备了一半的战兵和将近一半的鸟铳手,然后组成了以战兵为核心的方阵,明显汲取了“远西战法”。

    若是张顺未起兵之前,或许还那这种战术当宝贝,如今他已经身经百战、融会贯通,只看了片刻便看出来这种战术的破绽。

    果然,随着鼓声响起,“天佑兵”、“天助兵”踏着整齐的步伐,如同一座座移动的堡垒一般向义军逼近。

    而分列义军阵型两侧的各式火炮也早已经准备完毕。

    “开炮,开炮!”随着李十安一声令下,惊天动地一般的火炮声响起,密集的让人头皮发麻的炮弹如同雨点一般,一左一右噼哩叭啦兜头砸了过去。

    十斤、二十斤乃至五十斤的实心铁弹摧枯拉朽的打穿了一个又一个的士兵,犁出来一条又一条的血路。

    本来彷造棱堡结构编练的西班牙方阵,在能够摧城、破堡的强大火力面前,脆弱的如同一张白纸一般。

    “哦,不!”尚可喜、耿仲明见状,顿时整个人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都呆住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三十五门野战炮、三十五门黄金炮,外加四十门擎天大将军炮,总共一百一十枚大小铁弹,从两侧打了过来,几乎每一枚都能贯穿三到五人乃至十几二十人。

    只这一轮炮击,“天佑兵”和“天助兵”一下子就损失了三五百百人。

    这哪里是战争?

    这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

    “红衣大炮,我们的红衣大炮呢?还击,快给我还击!”唯有孔有德提前有几分心理准备,这个时候还有几分清醒。

    当然这清醒也十分有限,只见他状若疯魔的大喝大叫着。

    随着一声令下,隐藏在“天佑兵”、“天助兵”后面的红夷大炮、西洋炮和灭虏炮纷纷被推了出来。

    然后,伴随着一声声巨响,也向义军阵地发射出无数的炮弹。

    一时间义军阵中也断肢残骸乱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然而,出来三十门红夷大炮和七八十门口径较大的西洋炮给义军造成一定损失之外,其他二百多门中位炮也就听个响。

    原来这些中位炮所发射炮弹也就鹅卵石大小,有效射程不过二三百百步,哪里够得着近两里远的义军军阵?

    “不行了,要搏命了!”孔有德见状,深知“天佑兵”、“天助兵”根本不是“顺贼”的对手,顿时也发了狠。

    “如今陛下正在城上观看,若我等不能展现出来价值,哪还有这般荣华富贵?”

    那尚可喜、耿仲明顿时也如梦初醒,不由纷纷下令道:“冲,给老子冲,冲到跟前给老子放铳!”

    这“三顺王”果然不愧是一等一的狠人,眼见对炮不过,就想冲到百步以内,发挥自己的鸟铳优势。

    “天佑兵”、“天助兵”这边一动,护卫在左右两侧的八旗骑兵也开始向义军阵地压迫了过来。

    由于李自成、张胖子两营骑兵早已经被张顺派往了保安旧城,如今麾下只有李述孔、杨承祖两营骑兵。

    张顺不舍得把这两营骑兵都撒出去,只好让李述孔率领骑兵游荡在外,把张凤仪麾下的七千白杆兵分为三个部分。

    除了一千余留在张顺身边充当护卫以外,剩下六千白杆兵早被分作两个部分护卫在两侧炮兵阵地。

    那后金八旗骑兵一见义军火炮暴露在视野之内,哪里还按捺的住,早和“三顺王”的“天佑兵”、“天助兵”一起排山倒海的冲了过来。

第三百九十七章 对射

    “驾驾驾!”巴牙喇甲喇章京尹尔登挥舞着马鞭,以不紧不慢的骑速带领着麾下巴牙喇营如同作势欲扑的勐兽一般,审视着不远处的义军炮兵阵地。

    如同刺猬一般密集的长枪阵和一门门黑洞洞的“红夷大炮”炮口,让他始终不敢下定决心发起冲锋。

    他本是后金开国五大臣之一额亦都之子,原镶白旗牛录额真。

    只是后来他与镶黄旗固山额真阿达汉起来冲突,双方被罢,这才又让哥哥图尔格捡了便宜。

    只是没想到这图尔格新到手的固山额真之位还未来得及暖热乎,又被英俄尔岱夺取了。

    这是不仅仅是自镶白旗设置以来,第一个不是出自于其家族钮钴禄氏的固山额真,而且更代表着一个危险的信号,一个家族将要失宠的危险信号。

    这使得他不得不万分谨慎,以免再招贬谪。

    然而,就这左右两翼八旗精锐犹豫不决之际,“天佑兵”、“天助兵”早已经抵达义军军阵百步以外。

    “徐全部火铳营出击!”张顺站在瞭望台上早看的明白,不由直接下令道。

    你有火炮,我也有火炮!

    你有火铳,我也有火铳!

    究竟谁的火炮、火铳厉害,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随着张顺一声令下,那徐全早看到了令旗。

    “举铳,前进!”徐全不由一声令下,麾下五千火铳手便端着手中的新型火铳踏着整齐的步伐向正在向义军冲锋的“天佑兵”、“天助兵”压迫过去。

    “哎幼,这‘贼子’居然想和我们对射!”孔有德、尚可喜和耿仲明三人见状不由嘿嘿一笑,随即下令道,“队兵射击,战士待命而动!”

    什么野路子出身,也敢和我“西法正宗”对射?

    “砰砰砰!”眼见义军已经抵近百步,“天佑兵”、“天助兵”中的鹰铳手率先进行了射击。

    鹰铳,即斑鸠铳,正是后世大名鼎鼎的西班牙重型火绳枪,重达十五斤,长四尺五寸,能射一两五六钱铅子,威力巨大。

    该铳自明末以来传入中国,从广东、福建、江浙等地逐渐扩散到山东、河南、辽东等地。

    当初张顺设计新型火铳以后,不是没有人献上此物。

    不过,张顺经过一番实验之后,认为这火铳威力过剩,重量超标,并不能满足义军大规模装备的需要,就没有将其列为制式装备。

    “啊啊啊!”随着几声惨叫,义军中有七八个人当场被击倒在地,顿时吓得其他鸟铳手一个激灵。

    “继续前进,不许张望、不许射击!”徐全冷酷的下达着命令道。

    一百步,不是义军新型火铳手的理想射击距离,这个时候胡乱放铳,除了浪费火药、弹药以外,更是会给对方可趁之机。

    那“三顺王”眼见鹰铳一阵射击,义军队伍丝毫不乱,顿时心里蒙上了一阵阴影。

    “既然是训练有素的火铳手,看样子这一次是取不了巧了!”孔有德摇了摇头,不由下令道,“前进十步,开火!”

    双方相向而行,二十步距离,转瞬即到。

    “砰砰砰!”刚到达射击距离,双方火铳手都忍不住搬动了手中的扳机。

    龙头夹着燃烧的火绳一下子击打在燃烧室中,火铳手的肩膀不由一震,随即密集的火铳声响彻了战场。

    “啊,啊,啊!”只这一轮,双方不知道多少人中弹倒地,又有多少人幸免于难。

    “啊,我中弹了!”义军中有一个士卒只觉得胸前一震,捂着胸口就要倒下。

    “快滚一边去,要装死去后面装死去,不然一会儿小心被人踩死!”不意后面的士卒上前踢了他一脚,然后快速的向前方瞄着。

    “啊?”那士卒闻言一愣,这才发现胸口并没有鲜血流出来了。

    原来这“天佑兵”“天助兵”采用的是轻重火铳混编的“西法”,其重型火铳便是鹰铳,而轻型火铳则为三钱的鸟铳、鲁密铳。

    那鹰铳固然威力无穷,即便铁甲也能轻易穿透,但是鸟铳、鲁密铳就不成了,遇到制作良好的精甲便无能为力了。

    而徐全的火铳营乃是张顺精心设计的新式火器营,其中火铳手皆头戴朱红色“笠盔”,身着棉甲式“胸甲”,腰里别了一把铳刀,手里拿的是能发射一两铅弹的新式火铳。

    故而,这一轮下来义军倒没伤亡多少人,反倒对面的“天佑兵”、“天助兵”一下子被击毙了一百多个。

    “恭顺王,智顺王,这事情不对呀!”耿仲明查验了士卒的伤亡以后,不由连忙取下了一副青布铁甲对着孔有德、尚可喜道。

    “你们看这铁甲,竟被‘顺贼’八十步击穿了!”

    “什么?”那孔有德、尚可喜闻言大吃一惊,连忙凑近一看,只见那副已经沾染了血迹的青布铁甲上面,正有一个圆圆的洞,显然是被火铳一击射穿了。

    “中号鹰铳?”三人不由对视一眼,一脸不敢置信的失声道。

    原来这斑鸠铳亦有大小之别,大号鹰铳一般能射一两五六钱铅弹,而中号鹰铳却只能射一两二千左右铅弹。

    义军的新型火铳能射一两铅弹,和中号鹰铳铅弹几乎相差无几,故而这三人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这......这不可能!”那尚可喜连忙摇了摇头道,“五千鹰铳火铳手,这怎么可能?”

    原来这鹰铳固然威力巨大,但是由于铳身太过沉重,故而射击时需要用支架支撑。

    若是守城还好,若是野战,火铳手不得不特意带着一副支架作战,不但射击步骤更为繁琐,更会加大后勤的负担。

    实际上张顺设计的新式火铳正是再不用支架前提下,尽可能追求威力的产物。

    虽然携带使用方便,实际上对义军的后勤也造成了很大压力。

    “砰砰砰!”“三顺王”的探讨还在继续,但是战场却不会因为他们的探讨而停止。

    采用了三列射击阵容的义军火铳营如同精密的作战机器一边,不停的向“天佑兵”、“天助兵”倾泻着弹药。

    而后金一方的火铳手,由于采用了火铳和冷兵器混编的方阵,面临着义军的枪林弹雨,一时间竟然完全无法发挥两者之长,反而暴露两者之短。

    一个是正正半数的长矛手、肉搏兵只能眼睁睁看着双方对射。

    一个是采取了方阵阵型的火铳手,每时每刻都会出现一部分火铳手无所事事的情况,出现了火力的严重浪费现象。

    “怎么办?”孔有德、尚可喜和耿仲明三人对视一眼,不由难以置信道。

    火铳营对射不过“顺贼”的火铳营,这是他们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既然如此,远攻不成,唯有近战。

    “冲锋吧,冲上去冲散他们!”孔有德、尚可喜和耿仲明不由一声令下,下达了最终冲锋的命令。

    堂堂火铳手,现在居然要以肉搏和“顺贼”定胜负,听起来更让人觉得讽刺意味十足。

第三百九十八章 移师

    “走吧,走吧,走到矾山堡,就在那里和‘顺贼’一决胜负吧!”

    就在“三顺王”带领两万“天佑兵”、“天助兵”及万余八旗精骑在保安州西门外和义军鏖战之际,“大清国皇帝”洪太正站在南门城墙之上,望着一队队满蒙精锐渡过洋河向南行去。

    西门外的战争刚进行了一半,洪太已经看到了这场战争的结局。

    “三顺王”的“天佑兵”、“天助兵”固然精锐,哪怕让后金兵来对阵,也会非常的棘手。

    然而,当他们对上“顺贼”的时候,就被无情的“碾压”了。

    你道为何?

    原来这“天佑兵”、“天助兵”全赖火器,一旦火器不如人,火炮火炮对射不过,火铳火铳对射不过,自然就黔驴技穷了。

    在你最擅长的地方被别人无情碾压了,那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既然连洪太寄予厚望的“天佑兵”、“天助兵”都无法对付“顺贼”,那么移师南下和“顺贼”进行最终决战,这是洪太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战役是战略的延续。

    将一国之安危,一世之兴衰寄托在一两场战争上,是一国之君主最失败的做法。

    往日,他私底下常常拿此话嘲笑明国紫禁城里的那位,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堂堂“大清国皇帝”竟也会变得和他一样,这真是奇耻大辱啊!

    想到此处,那洪太不由深深的向东面看了一眼,又自我安慰道:“我究竟还是和你有些不同,毕竟‘顺贼’火力虽勐,奈何火药消耗却是个天文数字。”

    “如今双方刚刚交手数次,其火铳、火炮耗费火药何止十万斤?”

    “若朕再坚持一些时日,恐怕到时候‘顺贼’火炮虽多,火铳虽利,却无药无丸可用,又能奈我何?”

    慎战,慎战,洪太又在心中反复提醒了自己几次,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扭头问道:“‘三顺王’与‘顺贼’的战况如何了?”

    “启奏陛下,似乎落入了下风,奴才这就派人前去询问!”那范文程闻了,连忙应道。

    “去吧!”洪太点了点头,仰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随着洪太一声令下,不多时早有几个奴才匆忙赶到了保安城西面城楼之上,往下一看只见城外人山人海,分成了东西两股势力,不断的游走厮杀。

    那游走的正是义军和后金双方的骑兵,而厮杀的则是双方阵前的步卒。

    更有威力巨大的炮弹时不时飞了起来,然后落入人群之中,瞬间砸死、砸伤了一片。

    这几个奴才虽然见惯了厮杀,却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一时间只两股战战、牙齿上下不停的打架。

    “后金的主力,还是没有出现吗?”就在这是张顺移开了望着城上几个奴才的目光,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千里镜”道。

    “没有,暂时还没有消息!”徐全闻言连忙应道,“如今后金骑兵众多,我军骑兵范围被压制了许多,一时间难以探查远处的动静。”

    “两营骑兵,还是太少了啊!”张顺摇了摇头,不由感叹道。

    “传令下去,着杨承祖部骑兵出战,先解放出我军左翼炮兵再说!”

    由于只有李述孔一营游骑苦苦支持,导致义军两翼炮营被牵制了起来,无法对后金步卒进行大规模轰击,这才导致双方陷入了僵局。

    当然,这种僵局张顺其实是不怕的。

    这一次他带出来的有五万人马,对付“三顺王”的两万“天佑兵”、“天助兵”和万余后金八旗,自然是绰绰有余。

    然而,张顺主要担心的是驻扎在保安城内的后金主力,生怕在双方战的筋疲力尽之际突然杀出,自己手里没有生力军可用。

    故而,他一直在手中握着两万步卒作为奇兵不动,任由剩下三万步骑炮人马与敌人鏖战。

    且不说那张顺如何计较,且说那杨承祖听着外面的厮杀半晌,如今日已过午,又得不到半点命令,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就这这时,传令兵突然看到了中军大帐的指挥旗动了起来,不由大喜道:“将军,将军,舜王有令,命我等击退左翼后金骑兵,以便大炮继续轰击敌阵。”

    “好!”那杨承祖闻言不由大喜过望,连忙翻身上马道,“出发,不破金虏,誓不回还!”

    杨承祖部的骑兵正藏在义军阵中,随着军令一下,早从义军军阵后面鱼贯而出,然后绕到了义军左翼。

    众人失却了义军大阵的遮蔽,只觉得眼前一亮,这才看到有一股后金骑兵正围着义军炮兵阵地走马灯一般的打转。

    杨承祖不由大喜,连忙把手中的长枪一挥道:“杀,趁其不备,掩杀其军!”

    原来正围困义军左翼炮兵阵地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巴牙喇甲喇章京尹尔登及其麾下巴牙喇营。

    经过多番试探和冲锋以后,这尹尔登终于把义军的三千白杆兵和几十门大炮围了起来。

    只是由于白杆兵悍勇,“红夷大炮”威力巨大,那尹尔登一时间难以得手,只得采取稀疏阵型围着射箭骚扰。

    如此双方纠缠了近两个时辰,后金坐骑都已经疲惫了,更不要说仍在坚守的义军白杆兵和炮手了。

    那尹尔登正盘算着等到义军露出疲态,就一拥而上,将义军阵型冲散,火炮尽数夺了,不曾想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随即身后大哗起来。

    他扭头一看,只见一支阵容整齐的骑兵正端着长枪直愣愣的冲杀了过来,顿时一股凉气直冲上心头。

    这......这哪来的“顺贼”骑兵?

    可怜这钮钴禄·尹尔登,哪来知晓义军之所以迟迟不动弹,只不过是张顺留着手为了等待后金的主力罢了,根本不是没有余力。

    杨承祖这一支生力军一个冲锋,顿时打了那后金巴牙喇营一个措手不及。

    那尹尔登是一员悍将,那巴牙喇营亦是后金精锐中的精锐,奈何军不成列、卒不成阵,如何抵挡得主以冲击力见长的杨承祖部骑兵。

    只一个冲锋,顿时把后金巴牙喇营冲作了两段。

    而义军被围的白杆兵眼见援军一到,顿时士气大振,纷纷用手中的白杆枪勾中正要撤退的巴牙喇精锐,拖拽下马来,乱枪戳去。

    更有火炮手早装填了炮弹,对准人多之处,勐烈的射击起来。

    原本气势汹汹的后金精锐,一时间竟被打得溃不成军,有被全歼之虞。

    “走,走,快撤出去!”那尹尔登见状肝胆俱裂,哪里还敢再战,只见他狠狠的抽打了几下鞭子,一熘烟向保安城方向逃去。

第三百九十九章 应战

    “东虏军往南逃去了?”张顺站在满目疮痍的保安州新城,一脸奇怪的问道。

    “是的,小人亲眼所见,那虏酋亲自率领人马火炮,渡过洋河一路往南去了!”一个顶着新剃的“金钱鼠尾”头的原明军低级军官,点头哈腰道。

    “往南去了,莫非意在旧城不成?”张顺沉吟了片刻,将他挥退了下去,自个有几分不确定的问道。

    张顺麾下众将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无言以对。

    若论战阵杀敌,他们还算得上一把好手,若是让他们分析敌情,做出判断,却是有些为难这些人了。

    “不,不应该是去了旧城。”就这众人面面相觑之际,那高启潜犹豫了一下,最终肯定的应道。

    “东虏若是想前往旧城,必定是准备抄我军后路,那么保安城内不可能只有这点守兵。”

    原来义军在杨承祖击退后金尹尔登的巴牙喇营以后,位于左翼的义军炮手终于腾出手来,便操炮向“天佑兵”“天助兵”进行射击。

    那“天佑兵”、“天助兵”本就是以火器为主的队伍,肉搏对上徐全的火铳营还算有优势,但是一旦对上义军的冷兵器队伍,就占不到便宜了。

    再加上义军的火炮从侧翼一轰,一枚炮弹就能贯穿十几个士卒,哪里还抵挡的住?

    崩溃先是从“天佑兵”、“天助兵”的右翼开始,随后蔓延到中军和左翼。

    最终全军溃回城中,义军又把“擎天大将军炮”、“野战炮”和“黄金炮”调了上来,继续勐轰保安城。

    义军又轰了半日,保安城墙坍塌多处,洪太和“三顺王”见城不能守,竟趁着夜色掩护弃城而逃。

    义军追之不及,又恐被后金杀了个回马枪,只得由他去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义军控制了保安城,这才有了先前那一番对话。

    “不管了,一会儿还得麻烦李述孔你再多派点斥候......”张顺摇了摇头,最终决定还是等一等再说。

    虽然义军斥候也曾探得后金主力往南去了,但是由于得到的情报太少,张顺一时间也吃不准这洪太究竟打得什么鬼主意。

    “殿下,保安旧城急报!”就在张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突然徐子渊匆匆忙忙的赶来过来,递上书信道。

    “矾山堡?”张顺打开一看,不由疑惑的问道,“东虏主力转移到矾山堡,这究竟是打得什么算盘?”

    “不对,这是洪太准备和咱们决一死战呐!”

    如今的张顺何等样人物,略作思考,顿时就发觉了洪太的意图。

    “怎么办?要不要接战?”高起潜闻言一愣,随即也反应了过来,不由开口问道。

    你要决战,没道理我一定就要决战。

    如果用围旗术语来讲,就是你“打劫”,还得我“应劫”才行,不然就打不了决战。

    当年宋辽澶渊之盟就是典型的例子,双方是一对绝妙的对手。

    一个阻敌于澶州城下,苦苦等待拥兵十余万的大将王超出击断绝敌人后路,结果迟迟不见动静。

    一个是长驱直入,深入敌境,结果前有坚城,后有隐忧,又有大将萧挞凛被人用床弩射死。

    一个前怕狼,一个后怕虎。

    双方气势汹汹的拉开了架势,结果这一场决定天下归属的战争愣是没打起来,最终草草结束了事,实在是让人大跌眼球。

    这正是打不打在我,应不应在敌。

    “接,为何不接?”张顺不由自信道,“本王精心准备了数载,正为今日。”

    “若是这一次让他逃了,难道还要本王带甲十万,深入不毛,前往到苦寒的辽东寻敌不成?”

    随着李述孔的斥候不断扩大了探查范围,义军最终发现宣镇东门、北面的东虏似乎已经全部撤走了。

    从保安到怀来,从怀来到延庆,从延庆到居庸关,居然全都处于无人占据的状态。

    而城中的粮食、银两、火药、布匹、火炮、火铳、铠甲、刀剑乃至硫磺、硝石一干物资早已经被后金收刮的一干二净。

    若非那城中的百姓携带不便,那城池也无法移动,恐怕近剩的这两样也会被后金抢去。

    “好个洪太,这一手玩的真是漂亮!”张顺最终确定了后金主力所在以后,不由感慨道。

    一个是坚壁清野,不给义军留下任何有用物资,造成这几座城池只会成为义军的负担,而不是收益。

    一个是让开大路以后,如果义军不去占领,那么早在东面准备渔翁得利的明军就有可能借机“收复城池”。

    如此一来,义军不但要和后金决战,还得防备明军的偷袭,可谓是一举两得。

    “那......那咱们怎么办?”徐子渊、高启潜不由皱了皱眉头道。

    “他不要,咱们要!”张顺摇了摇头,下定决心道。

    “姜瓖何在?一会儿你把话转述给你兄弟姜瑄,他本已经担任总兵一职,本王命即刻带领三五十人前往居庸关招降旧部,自行补满缺额。”

    “此事若成,但能保得居庸关不失,本王许他一个侯爵;若是明军来攻,他抵挡不足,本王亦不加罪。”

    “啊?谢殿下恩典!”那姜瓖闻言一愣,顿时不由大喜道。

    原来那洪太千算万算,却没料到这居庸关参将竟是义军降将姜瓖的兄弟,更没有料到这姜瑄丢了居庸关以后,竟然是逃到了宣镇投靠了义军。

    若是平时,这一员参将也抵不得什么,但是在这关键时刻,这姜瑄倒是有了大用。

    从宣府城至大明京师之间,最为重要的关卡莫过于居庸关。

    如今后金移师保安州以南,明军并不知双方虚实。

    张顺准备借机赌上一把,赌那后金不能舍弃昌平、密云两处。

    如果后金依旧占据了昌平、密云等地,即便是义军占据了居庸关,明军未必敢置昌平、密云的敌人于不顾,主动向宣府方向发起进攻。

    只要居庸关不失,甚至哪怕延庆、怀来、保安新城都丢了,只要鸡鸣驿不失,明军的出现也不会对双方的决战造成太大的影响。

第四百章 逐鹿

    保安州洋河以南地界,位于桑干河下游地界,南、西、北三面环山,独东面地势平坦,便于出入。

    这也是后金在丢掉保安旧城以后,不得不舍弃保安新城的一个重要原因。

    义军占据保安新城以后,稍作休整,张顺只留下十多个骑兵作为警戒,便带领大军渡过洋河前往了旧城。

    “殿下!”张三百、李自成、官抚民、张胖子一干人等得到张顺赶来的消息以后,早已经等待多时了。

    “怎么样,东虏那边是什么情况!”张顺不由主动开口问道。

    “先前我们还真没发现!”张三百和李自成两人闻言不由苦笑道,“直到我们派了几十骑,准备接收矾山堡的时候,这才发现有东虏不但占据了那里,还驻扎了大队人马。”

    “由于东虏骑兵很多,斥候到处撒的都是,我们靠近不得。”

    “一连失了十多个好手以后,我们才发现东虏人马多到矾山堡里已经驻扎不下,把营地安扎在堡外。”

    “在矾山堡以北、以东区域,又依山就势挖掘了壕沟,建立了堡垒,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想走了!”

    “不想走了?”张顺听到这里,不由冷笑一声道,“既然他们不想走了,那就让他们长眠于此!”

    “对了,有没有熟悉本地地形、地势的向导?我要尽快了解这里的情况!”

    “有,有!”张三百闻言连忙应道,“虞堡主......就是先前那个舜乡堡的堡主,他对此地便颇为熟悉。”

    “昨天末将刚刚命人根据他的口述,制作了一副简图。一会儿,我把他和那图一起带过来见殿下。”

    “好!”张顺点了点头,这才走进了这座刚刚被义军攻克的城池。

    保安旧城只有南北二门,只是被义军火炮反复轰击以后,如今北面损坏严重。

    张顺看了看几乎坍塌大半的城墙,不由摇了摇头道:“这城墙和城上的防御设施也赶快恢复起来,这一次东虏要玩大的啦!”

    “决战?”张三我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激动的双手发抖。

    “对,决战!”张顺点了点头,然而审视了一圈或激动、或讶然、或兴奋、或担忧的麾下将领后,这才笑道,“咱们泥腿子也要进京赶考了!”

    众将闻言哪里还不知道张顺的意图,顿时纷纷摩拳擦掌起来。

    在这个时代,这叫做“大丈夫不能五鼎食,便五鼎烹”,在张顺前世叫作“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海干活”。

    虽然说辞不一样,但是意思都差不多,就是一战定输赢。

    张顺一句话,众人都忍不住燃了起来,一双双期待的眼见死死的盯着张顺,等待着他说些什么。

    结果这厮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走进了保安旧城。

    不是,您老没打算鼓舞一下士气,那你撩拨我们干什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傻了眼。

    “走吧,走吧,进去再说!”那宋献策见了,不由嘿嘿一笑提醒道。

    好个殿下,玩弄人心的本事愈发纯熟了。

    士气宜鼓,不宜泄。

    然而,被鼓舞起来的士气,时间一长就会慢慢沉下去。

    如今虽然大战在即,其实中间变数颇多。

    好钢要用到刀刃上,根本没有必要浪费在这个时候。

    故而,张顺故意撩拨一下,再压下去,让众将心里都窝着一口气。

    只有这一股心气儿,才能支撑着义军走得更远、更久。

    “殿下!”不多时,等到张顺安顿完毕,张三百果然领着那虞堡主和一副简易的图纸过来了。

    “老人家不必多礼,我有点事情须要求你帮忙。”张顺扶起了向自己叩拜的虞堡主,语气温和的说道。

    “这几日鞑子占据了矾山堡......”

    “哪儿?”那虞堡主明显一愣。

    “矾山堡,这是军事机密,你作为百姓不知道也很正常......”张顺笑着解释道。

    “矾山堡?”那虞堡主闻言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随即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三叩九拜道,“殿下果然是黄帝之嫡脉、尧舜之正裔......”

    宋献策闻言不由扯了扯嘴角,老道士我好像要被人抢生意了。

    “老人家所言甚是,我本炎黄子孙,自然是黄帝、尧舜之后......”张顺闻言点了点头,倒不以为意,正要上前扶他。

    不由那虞堡主竟长跪不起,反倒解释道:“殿下,殿下,且容老朽把话说完,再作计较不迟。”

    “哦?”张顺看了宋献策一眼,一时间不由哭笑不得,“老人家请讲。”

    宋献策更是眼观鼻、鼻观心,老道士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老道士乃舜乡堡人,故老相传舜王乃黄帝八世之孙,尧闻其贤名,妻之以娥皇女英,受禅而有天下。”

    “及武王伐纣,遍寻前贤,得舜王三十四世孙妫满,妻以长女,备以三恪,奉祀虞舜。”

    “始始建都于株野,后迁于宛丘,国号为陈,即今日陈州是也!”

    哎幼,有点能耐啊!

    宋献策眼皮挑了挑,不由惊讶的望了这虞堡主一眼。

    张顺对这类故事听多了,有几分麻木了,心道:老子又不姓陈,且看你怎么圆。

    “及楚灭陈,历二十五世,舜帝苗裔多亡。”那虞堡主不由继续侃侃而谈道。

    “有陈姓后裔逃亡齐国,发展壮大,最终“田氏代齐”。”

    “田氏代齐以后,遂有恩于民,终究得位不正,恐人心不服,乃设稷下学宫,大肆宣扬祖宗之德,黄帝之德方为天下所共知......”

    什么?张顺万万没想到这小老儿七绕八绕,居然真个把自个绕进去了。

    老子前世常说“炎黄子孙、炎黄子孙”,这下真成了炎黄子孙?

    原来张顺前世虽然各地均有黄帝传说,但是大多犹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基本上处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状态。

    然而,这虞堡主一席话,让张顺心里真想到一个可能。

    那就是舜帝还真可能是黄帝后裔,而自己正是舜帝后裔。

    为何?

    依照这老儿的解释,这黄帝之名就是由舜帝后裔宣传出来的,而好巧不巧在这保安州舜乡堡又在黄帝合符釜山附近,而张顺自个刚好又头顶伏羲骨、目生重华。

    这一切巧合太多了,由不得张顺不多想一层。

    然而,就在张顺、宋献策两人反应过来,那虞堡主又是一句话,石破天惊。

    “若是这般,倒还罢了。”那虞堡主自个一脸震撼的继说道。

    “好巧不巧,那鞑子哪里不去,但去这矾山堡。”

    “这矾山堡怎么了?”宋献策见这厮越说越起劲儿,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矾山堡到没什么,只是原先它还有一个别名,唤作‘涿鹿’!”那虞堡主嘿嘿一笑道。

    “涿鹿之战的涿鹿,黄帝斩蚩尤的涿鹿,一统天下,炎黄子孙遍及四海的涿鹿!”

    “什么?”张顺差点傻掉了。

    我就说好像自己忘了点什么,结果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呢。

    涿鹿,涿鹿,难道这真是自己的涿鹿之战?

    就在这时,张顺忍不住看了宋献策一眼,不意宋献策神情呆滞,半天没反应过来。

    “先生,宋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张顺忍不住在他面前摆了摆手道。

    “殿下,你还记得黄河石否?”宋献策这才如梦初醒,不由突然开口问道。

    “黄河石?”张顺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当初自己在山西呆不住流窜到黄河岸边,遭遇到黄守才一干人等之事。

    “对,木挂曲尺,遇顺则止。”宋献策不由喃喃自语道,“清而化浊,乃土克之!”

    “贫道始终不能解最后两句,不意今日方明白其中含义。”

    “此话怎讲?”张顺和虞堡主一脸奇怪的问道。

    “今年不知那东虏发了什么疯,竟然好好的‘后金’国号不用,反而改为‘大清’。”宋献策面带讥讽道。

    “然后,更是好好的保安城不待,非要跑到什么涿鹿。要知道,涿鹿,又名浊鹿、浊陆,此非天意乎?”

    “清而化浊,乃土克之?”张顺一脸震撼的又念了一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空,心道:难道这就是自己穿越而来的意义?

第四百零一章 涿鹿故城

    “殿下,这里就是逐鹿故城遗址,又名轩辕之丘、轩辕之台,乃殿下先祖黄帝之所都也!”虞堡主领着张顺来到一处,指着一处被废弃了不知多少年的古城遗址道。

    “故城前面的河流便是大名鼎鼎的涿水,城东一里处便是大名鼎鼎的坂泉。”

    “只因当年黄帝曾濯浴于此,故而又名濯龙池。”

    “城东五里处便是矾山堡,矾山堡以南三里处的龙王堂村便是蚩尤寨,昔涿鹿之战,蚩尤正驻兵于此。”

    “又有蚩尤泉水出于此,先于矾山堡内和坂泉交汇,然后汇集一处,流入涿水......”

    一说起上古之事,那虞堡主顿时眉飞凤舞、滔滔不绝,颇有当年赵鱼头的神采。

    看着面前的古稀老人讲述着四千年之久的故事,望着昔日先祖世世代代生活、开垦、战争乃至生老病死的土地,一时间张顺也不由感慨万千。

    就这一片平平无奇的原野,却承载着先祖们世世代代的辛勤和汗水,承载着一个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和荣光。

    想到这里,他就想到前世那些披上了文明外衣的强盗,口口声声以文明自居。

    文明?就你你们也配?

    一念至此,张顺不由放声高歌道:“黄帝起兵戈,涿鹿伐蚩尤。圣人非好战,只因虎狼行。”

    “而今天下危,鞑虏陷我城。明主多怯懦,虏骑多横行,百姓死于野,千里无鸡鸣。”

    “一旦天下变,神州尽膳腥。舜也本布衣,躬耕历山中,愿效先祖志,涤荡九州清!”

    “好,好一句‘舜也本布衣,躬耕历山中’!”那虞堡主虽然不过是一个粗通文墨的老人,却也听出来张顺这一语双关之意。

    “我却觉得‘愿效先祖志,涤荡九州清’一句更好一些!”宋献策摇了摇头,却开口道。

    “‘顺贼’安在?我家陛下有旨,汝若识得天命,快快降了,仍不失王侯之位。一旦兵戈遽起,休怪我刀剑无情,到时候悔之晚矣!”就在众人谈笑之间,俄而见数十骑疾驰而来,勒马于轩辕之丘前喝道。

    “这真是‘贼喊捉贼’!”张顺闻言不由哈哈大笑,随手指着身后的大军道,“本王麾下有熊罴之将数以百计,雄兵以十万计,百姓以亿兆计。”

    “如今又被本王打的抱头鼠窜,又有何面目向本王说降哉?”

    “吾闻尔等跳梁小丑,本塞外丑类,世受明恩,方得居建州之地。”

    “今一朝得志,便反噬其主,不忠不义,此岂非忘恩负义之贼乎?”

    “吾又闻上贼者贼其主,下贼者贼其民。今尔等上贼其主,下贼其民,又欲贼天下,此所谓‘贼之又贼’,乃天下之大贼耶!”

    “夫天下之大贼,呼他人为贼,岂不大谬乎?”

    “好胆,拉出去砍了,拉出去砍了!”话说那使者被张顺骂了一通,然后灰熘熘返回到矾山堡,把张顺的骂辞原原本本的向洪太汇报了一遍,顿时气的洪太鼻衄忽犯,出血不止,不由迁怒道。

    “冤枉,殿下我冤枉呐,这都是‘顺贼’的辱骂之辞,非奴才本意啊......”那“狗奴才”闻言顿时吓了个半死,不由大声求饶道。

    “哦?不是你本意?算了,不砍了,不砍了!”洪太怒不可遏,不由又厉声喝道,“改剐!”

    “啊,不......啊......”那“该死的奴才”终于被人拖了出去,不多时门外响起了凄惨至极的惨叫声。

    “哼,合该千刀万剐的杀才!”洪太犹自愤愤不平的下了定论道。

    “殿下所言甚是,杀了这杀才也是合该!”那范文程眼见洪太怒气消的差不多了,这才小心翼翼的附和了一句道。

    “只是那‘顺贼’素来诡计多端,如今又见我军容齐整、营垒肃然,想必定不敢勐攻。”

    “今所虑者,惟其激将计而已,还请陛下慎之!”

    “范先生多虑了,此事本王计较已久,岂会为黄口小儿所趁!”洪太闻言哪里不知道这是范文程委婉的劝谏自个不要太过生气,以免影响了自己判断。

    虽然说他作为一世枭雄,很快的就调整好了心态,不过一想起来还是真的好气!

    其实洪太作为一世枭雄,脸皮之厚,不下张顺,早已经对各种人参公鸡早已经免疫。

    但是张顺这一骂可谓是檄文如刀,正触到洪太的痛点。

    以臣逆君,可谓不忠;恩将仇报,可谓不义。又身为异族,多行杀戮,只此几处,便否定了后金的立国之基。

    正所谓:生于不义,必将死于屈辱,这才是洪太恼羞成怒的根本原因。

    且不说那洪太如何计较,且说张顺带领大军来到逐鹿古城。

    虽说此地极具象征意义,但是张顺并不想破坏这一处遗址,以免给后人留下不可弥补的遗憾。

    他连忙派遣士卒探查此地地形地势以及后金一方的部署。

    虽然双方斥候频频交手,不多时义军也把附近情形探查个一明二白。

    原来这涿水由正南而来,待到涿鹿故城以后折而向东,大约行四五里便抵达矾山堡,然而在折而向东北方向流去,最终汇干流入桑干河。

    而后金一方则以矾山堡为核心,以涿水对岸为两翼,建立了一条西抵矾四堡,北抵矾山堡以北五里的洼地。

    至于后面是什么布置,由于义军还未能渡河探查,尚不知其中虚实。

    “殿下,以老汉之见,不如就屯兵于此,此乃天意耶!”那虞堡主见张顺沉吟不定,不由急忙开口道。

    “好,就依你!”张顺愣了愣,不由点了点头道。

    “啊?”众人闻言吃了一惊,随即有一副恍然大悟模样。

    张顺见了,心知众人心中有所猜猜,但他也故意不说破,只是下令道:“涿鹿故城乃黄帝故都,不可因后人不肖,有所损伤,我等且驻扎在东面土丘,再做计较。”

    随着张顺一声令下,义军便开始忙碌起来,以涿鹿故城以东的土丘为中心,开始安营扎寨。

    其实张顺这一次倒不是想搞什么象征意义,而是他万万没想到几千年来沧海桑田,但是这涿鹿一带的地形地貌其实变化不大。

    当后金驻扎在昔日蚩尤驻军附近的时候,他的选择也只能局限于昔日黄帝驻扎之处。

    一切看似不可思议的巧合,其实其中也有内在逻辑在里面。

第四百零二章 蚩尤寨

    “顺贼”立营于古城?”洪太听了斥候的汇报以后,不由皱了皱眉头道。

    “对,正设于古城以东的山丘上!”那斥候点了点头道。

    “啧!”洪太吧唧了一下嘴,有点难受道,“这贼鸟厮真是毒,竟然不把营地设在矾山堡对岸!”

    原来这涿水的走向,先是南北走向,直到逐鹿故城才折而向东,然后在矾山堡折向东北方向。

    也就说虽然逐鹿故城和矾山堡一东一西,又分别位于涿水两岸,但是一个在涿水这头,一个在涿水那头,双方对峙了个寂寞。

    如果双方若想接战,那么只有一方先渡过涿水,然后沿着河岸向对方进发才行。

    这多骑兵众多的后金一方来说,似乎是一个好消息。

    然而,义军扎营的土丘正好沿着涿水北岸延绵了二三里,而义军的营地正驻扎在此处。

    如此以来,后金的骑兵就无法偷渡过涿水,从东面威胁义军左翼。

    而涿鹿故城对面的地形,相对来说就平坦了不少,正好适合双方交战。

    只是如此以来,那涿水就成了义军营地的天然护城河,后金一方有点难受了。

    当然,仅仅这一点还不算什么,毕竟地势平缓之处利于骑兵驰骋。

    对后金一方来说,最难受的事情是自己的抢先占据了矾山堡,又修建了较为完备的工事。

    却不曾想因为张顺没有按照自己一方的设想安营扎寨,直接导致原来的布防出现了纰漏。

    那洪太何等枭雄,如何看不出其中门道?

    既然张顺没有被其牵着鼻子走,他也不得不赶快把这块纰漏堵上。

    想到此处,洪太不由下令道:“图尔格何在?即刻带领三人精锐前往龙王堂村驻扎,谨防‘顺贼’断我后路!”

    原来这龙王堂村位于矾山堡以南四五里处,乃是卡在矾山堡至马水口之间的军事要地。

    后金兵自南下以来,已经弃守保安新城一带。

    如今保安旧城正威胁两者之间的通道,一旦与义军与战不利,恐怕洪太自个也没用信心重新夺回此城,故而矾山堡以南的马水口成了后金一方连接外面的通道。

    不仅如此,就连新任镶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掌管的后勤辎重,也需要从此处源源不断的运来,故而由不得洪太不担心。

    “好个‘顺贼’,好狠的手段!”那洪太不由牙疼的咧了咧嘴,骂了一句道。

    “殿下,要……要不要咱们主力也移师龙王堂村?”那范文程闻言沉吟了片刻,忍不住提议道。

    “这……这样吧,传巴牙喇甲喇章京尹尔登带着朕的巴牙喇营,朕要和图尔格一同前往龙王堂村查看地形!”洪太犹豫了一下,不由最终下令道。

    “对了,继续加大对‘顺贼’的骚扰,不由让他们安心构筑营寨!”

    其实这时间义军的营寨早已经构筑完毕,如今忙活的是构筑防御工事。

    只不过这个时代营寨和防御工事往往一体,故而经常被统称为“营寨”。

    等到众人应了,那洪太这才拖着沉重的身体,爬上来两匹战马,一路向龙王堂村赶去。

    由于义军骑兵不足,如今又忙于构筑工事,洪太一路上到没有遇到什么威胁,很快就赶到了龙王堂村附近。

    那洪太抬头一看,不由大喜道:“好一处去处!”

    你道为何?

    原来这龙王堂村正坐落在半山腰之上,其周围正有三处坍塌了大半的旧城堡,十分利于防守。

    那洪太连忙命人捉了附近的百姓,拖过来审问。

    “此处为何有三座残堡?”那洪太一边观察着附近地形,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回禀大王,这城堡有何来历,小人惟实不知,只是听村里老人口口相传,说是什么蚩尤寨,乃上古圣王黄帝大战蚩尤之时,留下了的残堡。”又有个小老头闻言颤巍巍的应道。

    “蚩尤寨?”洪太怀疑他在暗戳戳的咒自己,但他没有证据。

    “这么说来,那附近还有黄帝寨不成?”

    “回……回禀大王,这附近黄帝寨是没有的。”那小老头摇了摇头,一脸迷湖的应道。

    “只是……只是有座涿鹿城!”

    “涿鹿城?朕怎么没有看到过啊?”洪太闻言冷笑道,“老东西你莫要说笑,小心朕办你个欺君大罪!”

    “啊?大王饶命,代王饶命,小老儿什么都不知道,求求饶了我吧……”那老头顿时吓坏了,连忙头如捣蒜一般向洪太求饶起来。

    “说吧,那逐鹿城在什么地方?”这洪太身为一方之主,所思所想,自然不是这愚夫蠢妇所能猜度。

    其实当他听到逐鹿城三个字的时候,心里不由一跳,顿时就生出一个念头来:我何不立营于这涿鹿城?

    逐鹿之战,妇孺皆知。

    若是我占了这涿鹿城,其中的象征意义可想而知。

    “那涿鹿城就在涿水对岸,由此向西北不过七里,大王便能看到其残留的城池……”那小老儿不由战战兢兢应道。

    “多少里?”

    “七里……”

    “是不是在涿水折而向东之处?”洪太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啊?大王您知道啊?”

    “拖出去砍了吧!”

    “啊?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

    “殿下?”过了好半晌,范文程不由忍不住喊了一声。

    “凭什么?凭什么!”不由范文程这一喊不要紧,洪太不由暴怒道。

    “凭什么那‘顺贼’占了那黄帝城,朕只能占这蚩尤寨?”

    “凭什么!”

    洪太感觉自己差点要被气疯了,没来由的一个安营扎寨,你都要压我一头,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范文程见状不由连忙规劝道。

    “《尉缭子》云:刑以伐之,德以守之,非所谓天官、时日、阴阳、向背也。黄帝者,人事而已矣!”

    一国之君理当以武力征发敌人,以仁德治理天下。

    这些所谓的“天官、时日、阴阳、向北”都没有什么用,哪怕真正的黄帝也不过尽“人事”而已。

    “先生所言甚是,是朕急躁了而已!”那洪太听了范文程一席话,不由点了点头道。

    然而,他嘴上虽然说不信,其实心里究竟如何思量,却是不得而知。

    毕竟父子两代,一个年号天命,一个年号天聪,其心昭然若揭!

第四百零三章 营垒

    “后金部分主力去了龙王堂村?”张顺闻言一愣,心道却是无巧不成书。

    而宋献策、虞堡主闻言不由惊喜的来了一句:“意,我军胜矣!”

    显然对蚩尤寨在龙王堂村这件事,这几人早已经心知肚明。

    如今我据涿鹿城,彼据蚩尤寨,岂非天意耶?

    当然,此事说巧也巧,说不巧其实也不巧。

    那保安州以南地界,虽然丘陵起伏,但是相对于南部山区来说,已经算是平坦之处。

    故而对东西对峙的双方来说,原本地形不变,那么军事部署本就大概率倾向于趋同。

    如今在义军驻扎在了涿鹿故城的情况下,那么后金驻守蚩尤寨,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足为奇。

    当然,由于明廷在此地修建了矾山堡,自然也导致了双方的形势,与上古时期有所不同。

    若是一切都招办上古涿鹿之战的布置,那是舍本逐末。

    那洪太原本的打算是以矾山堡为中心,然后沿涿水设置营垒为两翼,压迫几乎无险可守的河对岸义军。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张顺避实击虚,却把营地立在了涿鹿孤城以东的土丘之上。

    如此以来,后金在矾山堡以北的防御设施,除了白费力气以外,几乎毫无用途。

    而义军出乎意料的把营垒设置在涿鹿故城以东的土丘之上,更是对后金左翼的防线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在这层层压力之下,洪太也不得不调整后金一方的防御重心。

    调整的结果,自然是在矾山堡的正南面龙王堂村别立一营,谨防义军断其后路。

    “殿下,建虏防守重心南移了,咱们该怎么办?”徐子渊闻言适时提出问题道。

    “咱们?咱们派人去三堡、四堡和七旗村,沿涿水展开防线!”张顺早已经胸有成竹,不由笑道。

    “着张如魁前往七旗村,官抚民前往驻守四堡,党守素驻守三堡,三人以官抚民为首,党守素、张如魁辅之,不得争权误事!”

    “剩下的张三百、李万庆两营九千人,继续驻守保安旧城,护住义军后路。”

    “另外着镇代王叶廷桂、太原留守孙传统尽快备齐火药至少十万斤,送到前线,以免双方大战之时消耗殆尽。”

    “这......属下这就草拟军令!”徐子渊犹豫了一下连忙应了。

    原来明军在此地,不独设置了一个矾山堡,而且还设置了一干小型堡垒作为辅助,形成了一个完善的防御体系。

    然而,由于明军设置矾山堡时的假想敌和如今后金的假想敌完全不同,这些堡垒大多数都失去了作用。

    其中涿水上游便设置了矾三堡、矾四堡,而七旗村正坐落在涿水源头的涿鹿山脚下,这三处正好从南向北,遏制住了涿鹿山至涿鹿古城一带,刚好又被张顺捡起来用了。

    而此时此刻,后金一方也由于占据了蚩尤寨,暂时形成了矾山堡——蚩尤寨双核心的防御结构。

    当义军这边刚一动弹,那边洪太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看样子,这‘顺贼’是准备沿河布置防线啊!”洪太听得明白,不由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道。

    上次他被蚩尤寨这个称呼恶心了以后,便一边下令把龙王堂附近的营垒命名为龙王寨,一边又快马加鞭赶回了矾山堡。

    本来依照他的心思,龙王寨固然重要,但是怎么都重要不过防御设施齐全,背山临水的矾山堡。

    但是,这一次张顺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矾山堡没有那么重要。

    你道为何?

    原来义军安营扎寨于涿鹿古城以东以后,由于地形原因,后金军若想进军,只能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渡过涿水,然后从涿水北岸向义军发起进攻。

    另一个则是直接走涿水南岸,然后渡过涿水向驻守在高丘上的义军发起进攻。

    对后金一方来说,自然是前一个更为便宜,后一个只能等而下之。

    然而,当义军沿着涿水上游把战线延伸到涿鹿山脚下的时候,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如果后金还按照以前的布置发起进攻,那么位于义军右翼的官抚民、党守素和张如魁三营人马就可用渡过涿水,闪击后金后路“龙王寨”。

    而如果双方的战场位于涿水以南,那么对官抚民一干人等来说,事情就更简单了。

    他们完全可以放弃矾三堡、矾四堡和七旗村,直接从西南方向加入战场,侧击后金左翼。

    “这‘贼子’真是难缠!”洪太破口大骂了一通,出了一口恶心,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下令道。

    “着肃亲王豪格率领万人驻守龙王寨,着贝子博洛率领三千人马,沿着蚩......泉水布置营垒,谨防‘顺贼’切断两地之间的通道,不得有误!”

    “喳,儿臣(奴才)领命!”那豪格和固山贝子博洛连忙上前领了军令。

    兵法曰:致人而不致于人!

    张顺明白其中的道理,那身经百战的“大清国皇帝”洪太没有理由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既然你想让我调整防守重心,那我勉为其难的调整一下,但是决不能如你所料那般把整个防守重心全调整过去。

    古代中式战争,有一个明显有别于其他地区战争的形式,那就是营寨。

    凡大战将起,先立营寨,然后求战。

    之所以如此,这是由交战双方的工程作业技术和交战规模造成的最佳选择。

    兵法曰:未虑胜,先虑败。

    数万人马,疾行千里,遇敌而战,非旷日持久不能分出胜负。

    如果一方安营扎寨,而另一方面却不然。

    一旦三两日不分胜负,没有营寨一方不但要风餐露宿,更是要时时刻刻面临着对方的袭扰,后勤辎重又无法存放,那自然唯有失败一途。

    故而,双方大战将起,第一步较量就是安营扎寨。

    这安营扎寨也分成不同的标准,若是寻常行军,自然是设置栅栏,稍作布置便罢,这是临时营寨。

    若是驻扎时间较久,那就需要伐木垒土,几如筑城,这个便是长久营寨。

    而如今双方这种集营寨和堡垒为一体,攻防兼备的防御体系,已经不能再称之为营寨,而是由一处处防御点组成的战争营垒。

    每一处营垒的挖掘和堆砌,就好像棋手在棋盘上落子一般。

    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早已经刀光剑影。

    如此过了七八天,双方皆立营垒完毕,张顺和洪太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第四百零四章 出战

    七月流火,烈日炎炎。

    正所谓:盛极而衰、否极泰来。

    在张顺和洪太两人统领下的义军和后金双方,经过了反复较量,终于如同拉满的弯弓一般,最终要射出那一支最锋利的箭。

    这一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震天的鼓声开始响彻了义军营地。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绳索和木梁摩擦声响起,沉重的吊桥缓缓的落下,最终沉重的砸在了涿水的对岸。

    一旗旗士卒,在旗长举着的小三角旗指引下,鱼贯而出,然后在城外迅速组成了一个有一个的百人小阵。

    正在不远处探查的后金斥候早就发现了义军的动静,连忙打马而走,奔往矾山堡营地。

    ”什么,‘顺贼’主动出战了?”洪太闻言不由勐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对,正沿着涿水南岸列阵,随时准备向我军发起进攻!”斥候连忙应道。

    “南岸?”洪太闻言不由与范文程相视一眼,不由感觉一阵牙酸。

    你道为何?

    原来义军如此沿着涿水南岸向矾山堡进发,那就代表着后金的骑兵很久冲击对方的侧翼。

    先前虞堡主就向张顺提到过涿鹿故城东面一里有黑龙池,池水冬不结冰,水质甘美,上建有黄帝祠,便为古之坂泉。

    水满而溢,折而向东流淌,谓之坂泉水。

    这坂泉水一路向东北流淌,最终流经矾山堡,汇入涿水之中。

    而义军这一次出战,选择的地点正是这涿水和坂泉水相夹的狭长地段。

    相当于两翼皆有河流遮蔽,这地形十分有利于以火炮和步卒为主要作战力量的义军一方。

    “这贼鸟厮每次都选一个让朕十分难受的法子!”洪太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只得无奈道。

    “且让镶蓝旗牛录额真篇古带领一营人马徘回于坂泉水以南,伺机行动。”

    “着孔有德率领天佑兵出城对阵,城上列红衣大炮助阵、助威。”

    打仗毕竟不是玩游戏,没有一开始就就用鼠标一圈,把全部人马都A上去的道理。

    那涿水和坂泉水之中地形狭窄,大军难以展开,故而洪太也没有打算一下子把手中的全部力量都撒出去。

    “冬冬冬!”不多时,果然义军步卒抵达了矾山堡西面,两支整齐的方阵一前一后的列在城外,正如同两块方方正正的盒子。

    “就这?”洪太见状,不由不屑的笑了笑。

    两营人马,不过六千人罢了。

    只派遣六千人攻城,看不起谁呢?

    随着“恭顺王”孔有德一声令下,只见那矾山堡城门大开,不多时其麾下七千人“天佑兵”分列左右,亦在鼓点催促下缓缓向义军靠近。

    “放!”眼见义军行至矾山堡外二里距离,城上炮手一声令下,早有七八枚十斤重的铁弹飞了过去。

    只是由于双方距离太远,大多数铁弹都打飞了,只有一枚幸运了打中了一个倒霉蛋,把他打了个稀烂。

    “变阵!”城下义军一看到进入到敌人火炮射程范围之内,不由一声令下,原来正正方方的一个方阵,陡然拉长,变成了一支北抵涿水,南抵坂泉水的横阵。

    其阵后不远处,正有二十门“红夷大炮”摆放的整整齐齐,黑洞洞的炮口如同鹰隼的眼睛一般,死死的盯着城上的守军。

    特么又来这一招!洪太不由暗骂了一句,不由往角楼里又缩了缩。

    “开炮!”

    “轰轰轰......”

    这一次轮到了义军射击,二十枚铁弹狠狠的砸入了“天佑兵”军阵中,二三十人被当场洞穿,死相极其凄惨,一时间哀嚎不绝于野。

    “直娘贼,还击,还击!”那洪太在城上看得真切,不由大声下令道。

    “轰轰轰!”矾山堡上的红夷大炮再度响彻了起来,这一次又打死了义军三五个士卒。

    但是由于义军排列的是三排横阵,一枚铁弹顶多穿三个,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

    反观“天佑兵”,列的乃是“远西梅花阵”,虽然说比传统实心方阵要好一些,但是仍然抵不住义军火炮的射击。

    原来义军的部分战术、火力已经达到了张顺前世西欧十八世纪末至十九世纪初的水准,自然不是后金这十七世纪的战术、火力所能抵挡。

    “放,放,放!”义军火药炮弹好像不要钱一般,随着后金城上红夷大炮的还击,不由噼头盖脑的又打了回去。

    这个时代的红夷大炮大多数身长一丈以上,炮体沉重,装填困难,一两分钟未必能发生一发。

    而义军“野战炮”、“黄金炮”身长不过四五尺,又较为轻便。

    熟练的射手能一分钟射两三发,不熟练的射手至少也能保持一分钟一发,故而火力密集度远超后金“重兵”。

    “不成了,上西洋炮和中位炮!”孔有德见状皱了皱眉头,不由下令道。

    所谓“西洋炮”、“中位炮”,大抵是引进的西方野战炮,大抵相当于同时代的三四磅火炮。

    这些炮若是拿来对方同时代的装备相差无几,甚至更为落后的明军,自然是无往而不利。

    但是,若是拿来对方装备了相当于同时代十二磅、二十四磅的野战炮、黄金炮的义军来说,几乎与自杀无疑。

    义军的火炮射程基本上都超过一千步,较为精确的射击大概在三百步左右。

    然而,对面的“西洋炮”、“中位炮”实际射程也不过三五百步,如何敌得过义军火炮的轰击。

    双方刚刚对射了两轮,就有几枚铁弹无情的打入了后金炮手人群之中,一下子击碎了三五人,顿时吓得附近的炮手一哄而散。

    那孔有德一看情况不妙,不由亲自带领家丁上前,连杀数人,这才止住退势。

    奈何火炮手又不是肉搏兵,本就缺乏足够的勇气和胆略,早吓得两腿战战,哪里还打得准?

    顿时,一干人等只管把火药、炮弹塞进去,然后点了听个响。

    如此以来,愈发不是义军的对手。

    “火铳手上前!”那孔有德见状,深知被动挨打不是长久之计,他不得不下令道。

    不过,吃了亏就学了乖。

    上次“天佑兵”和义军对射不过,他早已经发现编制的“战士”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故而这一次他特意让两类士卒分离,以期压过义军的火铳手。

    “轰轰轰!”后金火铳手怀着压制义军火铳手的伟大理想,刚刚接近义军三列阵百步,突然只听见一阵巨响,顿时大片大片的精锐火铳手如同被割的麦子一般,齐刷刷的倒下了一片又一片。

    原来就在后金火铳手抵近的时候,义军火炮手早把实心弹换作了霰弹,等地后金火铳手抵近以后,给他玩了一把大的。

    “‘顺贼’,我与你誓不两立!”孔有德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恨不得冲上去把义军的火炮手生吞活剥了。

    原来先前义军的炮手担心后金骑兵的冲锋,一把情况下在双方军阵抵近之后,尽量保留炮膛中的霰弹,以防万一,故而不曾尽兴。

    今日拖矾山堡城外的地形之福,给汉奸孔有德的“天佑兵”玩一把大的,一时间不知道杀伤了多少汉奸精锐。

    “王爷,王爷,你不能上阵呐,你要是战死了,咱们孔家可该怎么办呐!”就这孔有德状若疯狂之际,他身边的家丁早把他死死抱住,以免他冲动之下伤了性命。

    “让篇古的骑兵动一动吧,不然,恐怕‘天佑兵’就要死绝了!”站在城上的洪太眼看着孔有德的丑态,沉默了半晌,最终冷冷下令道。

第四百零五章 厌胜之术

    “杀,杀......”一队队骑兵兜着圈子,外往来厮杀。

    时不时有实力不济者中了刀箭,跌落马下,不知死活。

    更有射杀了对手的骑士,忍不住举起弓刀,耀武扬威。

    原来就在义军步卒进军之处,张顺早派遣张胖子一营人马,护住义军右翼。

    故而后金篇古麾下骑兵试图渡过坂泉水,攻击义军步卒的时候,遭到了张胖子部骑兵的纠缠。

    而就在后金骑兵无法摆脱张胖子骑兵纠缠,只能望洋兴叹,难以渡过狭窄的坂泉水的时候,义军步卒也安下心来,开始向对面抵近的火铳手进行射击。

    “砰砰砰!”如同炒豆子的声音密集的响彻了起来,一时间烟雾笼罩了双方的阵线。

    “开炮,开炮!”随着火铳营总兵徐全一声令下,义军的火炮再度响彻了起来。

    按理说孔有德麾下的火铳手也是精锐,奈何义军火铳手根本不讲武德。

    你说对射就对射,可谁说对射就仅限火铳呢?

    原来徐全火铳营非常不讲武德的拉出来“野战炮”和“黄金炮”向后金火铳手阵中发射了大量的霰弹。

    密密麻麻的霰弹,堪比火铳手数轮齐射,顿时“天佑兵”火铳手瞬间倒下了一大片。

    “大炮,大炮,向‘顺贼’还击!”大汉奸孔有德见状又惧又恨,不由大声呼喊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天佑兵”阵中也拉出来几十门“西洋炮”、“中位炮”向义军还击起来。

    只是相比较起义军火炮的战绩,似乎后金一方的火炮如同纸湖的一般,雷声大、雨点小。

    原来那孔有德虽然想到了“中门对狙”,奈何口径不如人,数量不如人,如何对的过?

    在多就是好,大就是美,口径即是正义,射程之内即是真理的加持下,孔有德的“天佑兵”丝毫得不到半点天佑,反而在义军的打击下死伤惨重,大败而回。

    其实双方交战到这个地步,徐全火铳营也伤亡了一二百人,又一时间也没了攻城的能力。

    故而在后金骑兵咄咄逼人的威胁之下,便只好在张胖子的骑兵营掩护下,大摇大摆的返回了义军营地

    那洪太站在高高的矾山堡的角楼上,看了半晌,早已经看的真切。

    他不由皱了皱眉头道:“‘顺贼’所恃着,不外乎河水而已。若我无计可施,只能被动挨打,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范文程闻言观察了半晌,不由眼见一亮道:“涿水势大,坂泉水势小;涿水宽阔,坂泉水狭窄。”

    “故而以奴才只见,不如以土覆其河道如履平底,然后纵骑破之!”

    “覆其河道?”洪太闻言不由微微一笑道,“何必如此麻烦?”

    “以朕之见,不如毁其宗庙,绝其苗裔!”

    “陛下?”那范文程闻言一愣,不由吓了一大跳。

    什么叫毁其宗庙,绝其苗裔?

    这附近只有一处可称之为“宗庙”,正是坂泉的黄帝祠。

    只有一人可称之为“苗裔”,那就是出自于陈地的“舜王”。

    诚如《国语》所言:有虞氏禘黄帝而祖颛顼,郊尧而宗舜;夏后氏禘黄帝而祖颛顼,郊鲧而宗禹。

    自古以来,有虞氏和夏侯氏乃黄帝之苗裔,号为正宗,毁掉黄帝祠自然起到“毁其宗庙”的象征意味。

    当然,这洪太何止要毁掉一个黄帝祠?

    他更是要毁掉那个“冬不结冰,水质甘美”的坂泉,毁掉整个华夏之根!

    “殿下……无……无乃太过乎?”范文程犹豫了一下,不由提醒道。

    “再美好的东西,不是朕的,又与朕何干?”洪太不由冷笑一声,然后下令道。

    “明天寅时埋锅造饭,卯时出发,务必在辰时毁了黄帝祠,填埋了坂泉,以扼‘顺贼’之势!”

    那张顺哪里知道这洪太发了狠,竟然丧心病狂的要毁掉黄帝祠、绝了坂泉水。

    且说那徐全大获全胜,大败了孔有德“天佑兵”以后,耀武扬威的回到了义军营地。

    张顺亲自迎至吊桥,又挑选英勇敢战之士,披红挂彩,游营夸武,一时间只把士卒鼓舞的纷纷请战,誓灭鞑虏。

    “好家伙,真狠,是条汉子!”双方对射期间,后金在矾山堡上看的真切,义军在土丘上亦看的明白。

    本来义军营中那些糙汉子见徐全乃是文人出身,又率领了不善近战的火铳营,一直瞧他不起。

    如今却见他带领三千精锐火铳手和对面火铳手,当面锣对面鼓的勐射了半天,早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

    “什么天佑兵,好大的威名,如今看来也不过稀松平常!”那徐全闻言也忍不住嘿嘿笑道。

    “若是几位哥哥对上了,说不定比小弟我杀的还痛快!”

    “哎幼,就是读书人,这说话就是不一样......哈哈哈!”其他人闻言忍不住纷纷起哄道。

    众人热闹了一会儿,各自安排了营中事物以后,这才纷纷离去。

    到了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张顺便被张凤仪喊来起来。

    “怎么了,凤仪?”张顺有几分神情迷湖的问道。

    “殿下,建虏出兵了!”张凤仪一边穿着铠甲,一边严肃的向张顺汇报道。

    “听士卒来报,后金骑兵封锁很严,一时间探查不出有多少人马,大概是以‘三顺王’为主的重兵和部分建虏精骑。”

    “从营中望去,似乎还携带了十余门红夷大炮!”

    “哦?”张顺闻言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不由连忙翻身起来道,“好,终于舍得出来了,我倒要看看建虏想玩什么花招!”

    不多时,张顺穿戴整齐,迎了清晨的凉风爬上瞭望塔往东面一望,只见后金兵正沿着坂泉水南岸,逶迤行来。

    其间似乎夹杂着十余门红夷大炮,其左翼又游荡着一两营骑兵,看起来来势汹汹。

    “走坂泉水南门,而不是涿水以北?”张顺皱了皱眉头,不由暗道,“这洪太究竟什么打算?”

    按照张顺立营的位置,对后金一方来说,明显走涿水以北有利,走涿水以南不利。

    虽然这一次,后金主力沿着坂泉水南岸前进,规避了两河之间的狭长地带,依旧面临这涿水的阻拦。

    “不对,殿下,建虏这是想要干什么?”就这这时,张凤仪看到后金先锋已经抵挡坂泉一带,竟然不再前进,反倒停留在附近,不由奇怪道。

    “坂泉?”张顺疑惑看了片刻,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

    “不好,殿下,这是建虏要厌胜!”不意宋献策突然惊叫一声道。

    所谓厌胜乃是古代的一种诅咒之术,差不多类似扎小人、画圈圈一类的手段。

    在原本历史上丁启睿掘了李自成的祖坟,挖出来一条蛇剁了就是此类手段。

    张顺对此也略知一二,不由奇怪道:“建虏去坂泉边,准备厌胜什么?”

    “自然是毁黄帝祠,坏坂泉水,厌胜殿下呐!”宋献策不由焦急道。

    “什么?”张顺闻言不由大吃一惊,自己堂堂炎黄子孙,还能让彼腥膳之辈坏我祖宗社稷不成?

    “李自成、杨承祖、李国樑、姜襄、张如靖、李十安何在?”

    “即刻准备出营应战,阻止其坏我社稷,毁我龙脉!”

    张顺当然不相信什么“厌胜之术”,只是坂泉水若是被其所坏,不但坏了四千年古迹,更是坏了涿水和坂泉水之间的有利地形,这让他如何能忍?

第四百零六章 毁祠

    “轰、轰、轰!”伴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炮声,李自成携杨承祖、姜襄、李国樑、张如靖一干人等鱼贯而出,列阵于义军营地前面。

    由于坂泉距离义军营地不过一里,故而李十安部火炮暂时都列在营垒上对后金兵进行轰击。

    刚刚占据了黄帝祠附近的后金兵还没来得及动手,见状连忙弃了手中的铁锹、扁担、木筐等工具,扭头边跑。

    开什么玩笑,炮弹无眼,万一被砸中了就是一个死,而且死状极其凄惨,这谁顶得住?

    “陛下,‘顺贼’火炮犀利,士卒难以近前……”那范文程看的明白,连忙向洪太汇报道。

    “这样吧,先用红夷大炮犁一遍,把黄帝祠毁了再说!”洪太撇了撇不多的胡须道。

    坂泉距离义军营地太近了,只要后金敢派人过去,义军的“红夷大炮”就敢进行轰打。

    “殿下,这......这不太妥当吧?”范文程犹豫了一下,不由提醒道,“这毕竟是古圣先贤之地,轻易毁坏不得。”

    “有何不可?打,使劲打,打完了就说是‘顺贼’打坏的不就成了?”洪太不由冷笑道。

    “这倒也不失一个好办法!”那范文程汉奸都做得,又有多少节操?

    他之所以如此犹豫,只是怕坏了名声罢了。

    如果有“顺贼”背锅,哪怕祖宗宗庙毁了,又能如何?

    “开炮,开炮!”以孔圣人后裔的孔有德为首的“三顺王”既然得了洪太的命令,哪里顾得了许多?

    只听见三人一声令下,只见十几枚铁弹勐的飞了起来,然后狠狠的砸在了黄帝祠中。

    那黄帝祠中正供奉着五位古圣先贤,主祀正是五帝之首、人文初祖黄帝;陪祀分别为颛顼、帝喾、唐尧、虞舜四位先贤。

    五人分塑泥像,各列牌位,中间那一处正供奉着一个书写着“轩辕黄帝万岁万万岁”的朱漆牌位。

    那炮弹不偏不倚,正打得那五位先贤粉身碎骨,牌位破裂,当场碎了一地。

    “混账!”张顺在瞭望台上看的真切,不由怒骂一声道,“竖子敢耳,竟然坏我祖宗先贤,是可忍孰不可忍?”

    “传令李自成指挥人马,全力阻止建虏毁坏黄帝祠、坂泉水!”

    那黄帝祠名声虽大,其实在中华大地至少也有几十次;

    坂泉水虽然罕见,全国上下至少也有几处,倒算不得什么罕见之物。

    但是,鉴于张顺的特殊身份和后金的种类,这件事更是极具挑衅意味儿!

    “黄帝非我一人之祖,乃天下人之祖。后金本塞外异种,非我族类,只因大明国皇帝怜悯,方得窃据建州之地。”张顺不由怒喝道。

    “不意其忘恩负义、狼子野心,今见我中国虚弱,竟妄想以夷变夏、毁我祖宗宗庙,坏我华夏衣冠!”

    “是可忍,孰不可忍?凡我华夏男儿当共击之。以牙还牙,以血还血,雪此大耻以祭祖宗在天之灵!”

    张顺此令一下,顿时营内营外上下激愤,纷纷主动请战。

    那李自成得了张顺的军令,更是激动万分,忙令李国樑列于左,姜瓖列于右,张如靖列于中,杨承祖护住右翼,其自率中军押后,缓缓向后金一方压了过去。

    “好,来得好!”那洪太见状不由冷笑一声,便下令道,“着‘三顺王’继续轰打黄帝祠,待黄帝祠坍塌以后,派遣士卒上前掩埋坂泉,绝其根基。”

    “至于‘顺贼’兵马,自有我满洲对付!”

    原来这一次洪太出战,自率“三顺王”及满蒙人马两万余人。

    其中“三顺王”孔有德、尚可喜和耿仲明三人除了携带十余门红夷大炮以外,又各率本部一营人马出战。

    而后金八旗亦分出三营人马出战,除了巴牙喇营护住洪太中军以外,亦分派两营骑兵护住大阵左右两翼。

    后金自北向南而来,面朝坂泉列阵,故而阵型呈东北、西南走向。

    而义军自义军营地向南而出,故而面南背北列阵,坂泉正夹在两军之间。

    那张顺在瞭望塔上看了半晌,不由杀气腾腾道:“着李十安携带‘野战炮’、‘黄金炮’六十门,前往坂泉以东列阵,横向轰打后金军阵。”

    “着罗象乾、罗尚文两营步卒沿坂泉水布防,誓死护住义军炮兵阵地,如若有失,提头来见!”

    随着张顺一声令下,顿时营地上火炮射击的火力减弱了很多,只有十来门“擎天大将军炮”还在断断续续的往后金方向射击。

    原来从营地土丘上往后金军阵射击固然万无一失,但是由于距离太远,大半炮弹都无法命中敌人,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支援。

    所以,张顺眼见义军大阵已经牵制了后金主力,顿时不由蠢蠢欲动。

    已知后金军阵呈东北、西南走向,只要义军炮兵阵地稳固的设在坂泉水以北、涿水以南的狭长区域内,那么只要由此从东北向西南方向射击,那么每一枚炮弹就可以轻易穿过几十乃至上百人,对敌人造成极大的杀伤。

    而义军之所以能够获得如此优势,自然是祖宗积德,刚好在坂泉、坂泉水一线形成了不利于骑兵驱驰的天然阻隔,而这也正是洪太誓要毁掉黄帝祠、坂泉水的最直接原因。

    原来这坂泉乃是一处自流泉,泉池呈圆形,周三十余丈,深约丈余,池水清澈见底,冬不结冰、夏不结露,泉水甘甜,自流成河,便为坂泉水。

    这坂泉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无妨碍,只因坏了后金的好事,故而被那洪太恨之入骨,欲绝之而后快。

    且不说张顺如何计较,且说双方列阵完毕,李自成忍不住便催促士卒往前进攻。

    义军当面正是“三顺王”的三营人马,眼看义军靠近,早把“西洋炮”“中位炮”以及部分大将军、二将军、弗朗机拿了出来,对着义军的军阵一顿勐射。

    由于时值李十安炮营正从营地向坂泉以东移动的空隙,哪里有火力支援与他?

    顿时,义军被射杀了不少。

    那李自成皱了皱头,连忙下令士卒少却,且待义军火炮动静。

    而就在李自成犹豫不定之际,突然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待他扭头看望,只见不知屹立了多少年的黄帝祠轰然倒塌,化作了一片废墟。

    原来这一片建筑本就年限已久,如今又遭炮击,哪里还抵得住?

    在后金最后一轮齐射中,不知哪一枚炮弹打坏了梁柱,故而引得那黄帝祠坍塌了下来。

    “意!”李自成不由惊叫一声,忍不住懊悔万分道,“不曾想,我李自成竟成了千古罪人耶!”

第四百零七章 绝泉

    俗话说:困难像弹黄,你若他就强!

    夫大争之世,当以激流勇进为上,岂可轻言退却耶?

    李自成这一稍作退却不要紧,顿时那洪太得寸进尺,立即下令后金军阵再度向前压了过来。

    而藏在后金军阵之中的“西洋炮”、“中位炮”也被拖拽了上来,继续向义军阵中射击。

    “轰轰轰!”随着一阵阵火炮声响起,义军士卒再度纷纷倒了下来。

    虽然后金炮手并不懂什么“交叉火力”,只是简单的把火炮在阵前一字摆开,密密麻麻的发射起鹅卵石大小的实心弹。

    但是义军士卒终究是血肉之躯,如何抵得住,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中弹倒下。

    此时此刻,那张顺站在瞭望塔之上,纷纷倒下的士卒,不由心里一阵难受。

    虽然说慈不掌兵,但是当他看到一个个好男儿战死沙场,如何没有恻隐之心?

    奈何如今李自成失了计较,这才酿成如此惨剧。

    张顺思量了片刻,不由摇了摇头,心道:“这李自成固然颇善用兵,奈何距离一流名将犹差了一线。”

    “这一线差没差在别处,只差在一口心气儿!”

    比如此战,张顺之所以派遣李自成率领人马出战,而自己却站在高高的瞭望塔上指挥,自然不是为了赢了摘取胜利果实,输了找人背锅。

    而是他要把目光放在更长远处,把格局放在更广大处。

    至于其中的细枝末节,只要李自成一心一意做好就成,输了由我兜底,赢了自然也由本王计较。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他居然退了。

    战场之上,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就是由于他这一退,顿时被洪太压了过来,不但白白牺牲了不少义军士卒的性命,更是整个局面都处于了被动状态。

    “杀,杀,杀!”洪太见状不由激动了起来,一边高声大呼,一边扭过头来兴奋的对范文程笑道。

    “人都道‘顺贼’如何了得,不曾想今日竟然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这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绝其宗庙、毁其泉源!”

    “圣人有云:‘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那范文程闻言不由笑道,“今陛下崇德,当为天下主!”

    那洪太闻言哈哈一笑,遂下令道:“着左翼骑兵尽快引开贼人右翼骑兵,着巴牙喇营伺机勐攻其右翼!”

    “这......这殿下,太危险了!”那范文程闻言一愣,不由大惊失色道。

    原来洪太身边只有巴牙喇甲喇章京尹尔登所率领的一营巴牙喇营充为中军,若是此营被洪太派遣了出去,那么洪太身边也就只剩下百余护卫了。

    万一有义军骑兵突袭到跟前,那么“大清国皇帝”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不妨事,那朕就调右翼骑兵前往左翼,尹尔登的巴牙喇营继续留在朕左右吧!”那洪太闻言犹豫了一下,不由下令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战场上瞬息万变,难得‘顺贼’露出如此破绽,朕岂能放过这绝佳的时机?”

    好个金国主洪太,果然不愧是一世枭雄。

    只这李自成露出了半点破绽,竟然都被他抓住,狠狠的撕成了一个大洞。

    眼见义军形势愈发危急,镇朔王张维世、公爵杨国柱,外加高启潜、阿山、张凤仪一干人等纷纷主动请缨道:“殿下,义军形势危急,臣(末将)愿率领麾下人马前去救援,还请殿下恩准!”

    “不妨事,不妨事,李自成这个人本王还是了解他的,不到关键时刻,倒显不出他的能耐来!”不意却张顺摇了摇头笑道。

    “更何况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果不演的像一些,又如何钓这洪太上钩呢?”

    原来这李自成比作其他将领,固然少了一丝心气儿,但是却多了三分韧性。

    自他自榆中起兵以来,屡屡受挫,又屡屡复起,颇有汉末刘玄德之遗风,故而性情最为坚韧。

    若是别个落入下风,恐怕尚有崩溃之虞。

    但是在那李自成落入下风的情况下,他定然不会轻言放弃。

    果然,那李自成在见到义军火炮依旧没有能够布置完毕之后,顿时也不由发了狠。

    他厉声喝道:“义军土地虽广,但是我们已经无路可退,站我们的身后站着便是舜王殿下,有再敢后退者,立杀无赦!”

    言毕,竟亲自率领麾下人马支援义军薄弱之处,逐渐竟稳住了形势。

    然而,就这李自成稳住形势的同时,后金主力也已经接近了坂泉。

    顿时有孔有德一干人等,早派遣数百名士卒推着沉重的盾车,抵达了坂泉跟前,然后取出了铁锹、藤筐等物件,一锹一锹的挖起土来,每挖完一筐泥土,便背负着倒入到坂泉之中。

    更有一些人取了坍塌的黄帝祠的砖瓦、泥土,一块一块的往坂泉中堆去,他们竟是想要要把整个坂泉给填平了。

    “竖子,敢耳!”那李自成见状不由大惊失色,不由大喝一声,连忙下令士卒勐攻过去。

    奈何先前因为他的决策失误,义军正处于被动状态,又如何攻的过去?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顺王”一干汉奸们联合满蒙异类,一锹锹泥土,一块块砖瓦往坂泉池中填去。

    “殿下,殿下,快派人救一救黄帝祠,救一救坂泉池吧!”那宋献策和虞堡主见状大惊失色,不由连忙跪下来苦苦哀求道。

    “黄帝乃殿下祖,华夏根,岂容鞑虏如此猖獗,坏我龙脉?”

    不意张顺看了看正在匆匆忙忙向炮兵阵地赶去的李十安、罗象乾、罗尚文一干人等,不由摇了摇头道:“祠毁可以复建,泉堵可以复通,唯人死不能复活,亡国不可以复存!”

    “黄帝乃本王祖,坂泉乃华夏根,只要本王有一息尚存,诸位炎黄子孙不曾忘本,那就会祖不可毁灭,根不可断绝。”

    “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人必自灭其祖,自断其根,然后人方能灭之、断之,如是而已!”

    “传本王号令,着官抚民率党守素、张如魁麾下人马八千人东进,独留党守素及三千人分守矾三堡、矾四堡和七旗村!”

    “着李自成部再坚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形势必有反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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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自谦,你说我一个平民百姓,怎么就能当皇帝呢?什么?你说我天生异相,是真命天子,这是封建迷信好不好?啊,你不要跪下啊,造反要杀头的?啊,官爷,你不要杀我啊,我是被逼无奈,不是真心造反的。啊?你为什么跪下,你好好的官员不做了,还要跟着我造反?诸位好汉,你们请便,我们只是路过。啊,不要啊,你们膝盖怎么这么软,见我就跪啊,还要认我做主公!大家请我当皇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家请我当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