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火力凶猛
这个时代的火炮威力很大,同时威力也很小。
威力很大,是相对人类脆弱的肉体和用了上千年的铁甲而言。
威力很小,是相对这个时代的土木工事而言。
别看这些“红夷大炮”威力不可小觑,但是打在厚重的夯土城墙之上,效果并没有很多人想象的那么大。
在张顺前世的历史线上,洪太曾经带领大军包围了松山堡。
然后征调乌真超哈左右两翼及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三顺王”,操作几十门红夷大炮四面勐攻。
结果火药炮弹打完了,又使人从“盛京”运来炮子一万枚,火药五万斛。
连续攻打了两个月之久,结果松山堡纹丝不动,金国凤一战成名,成为了用红夷大炮硬刚夯土城池的反面教材。
以至于后金兵“军兵大半见败,大将数人亦为致毙,行街之人,多有惶惶不乐之色,城外远处,则坊曲之间,哭声彻天”。
且不说那后金如何,且说那张顺架了八十门火炮以后,仔细瞭望了半晌,这才下令道:“着李十安即刻,集火一处,专攻鸡鸣驿西北角,直到打坏城角为止。”
原来这时代的中式城墙多是上窄下宽的重力坝结构,若是直接乱轰,恐难奏效,这也是原本历史上后金攻打松山堡失败的主要原因。
张顺思来想去,唯有城角处结构相对脆弱,易于损坏。
随着张顺一声令下,不多时只听见一阵巨响,只见近百枚铁球如同飞蝗一般飞了出去。
“轰,轰,轰......”
铁球密集的打在了城角的三分之二高度,顿时打的墙砖粉碎,土块纷飞,直骇的城上守军面如土色。
好在一轮炮打完之后,西北角依旧纹丝不动,博洛和图尔格一干人等这才暗松了一口气。
一炮轰城,当然不可能一蹴而就。
张顺不着急,李十安也不着急,两人只是有条不紊的指挥着炮手,集中轰击城上一点。
待将那一处破坏了,则继续指挥火炮扩大“伤口”。
如此从早到午,也不知道究竟发射了多少轮,也不知道发射了多少颗,城上城下早从最初的慌乱和激动,进入到百无聊赖的状态。
而就在众人昏昏欲睡之际,突然只听见“卡察”一声,一条裂缝突然出现在弹坑密集之处。
然后,那裂缝如同游蛇一般,“哧熘哧熘”斜着往上爬了上去,一直爬到了城墙顶部。
那城上的后金精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只见地面突然裂开,然后脚下一松,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往下沉了下去。
“啊啊啊~”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惊的城上守军大呼小叫起来。
然而,什么都晚了,什么都迟了,在城外五万多大军眼中,只见那城墙西北角来带城墙上的角台突然从三分之二高处斜着断开了。
整个城墙角,沿着断面滑了下来,然后在滑到一半的时候,倒了一个个,一头栽在地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一时间不知道激起了多少尘土。
好容易待到烟尘散尽,只见那整块城角和角台早已经跌了许多块,大大小小的堆积在鸡鸣驿西北角,正形成一个粗劣的缓坡。
而原本站在那上面的守军,早尸首都看不到了,也不知被埋没在了哪里。
“哇!”直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城外的义军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声。
这些呼声中,有惊叹,有欢呼,有振奋,但是更多是只是毫无意义的发泄着情绪。
固若金汤的鸡鸣驿城墙,就这……这样塌了?!
不敢置信,绝对不敢置信!
若非亲眼所见,众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后金固山贝子博洛说的没错,那鸡鸣驿固然是明军构筑的标准型夯土城堡,有很强的防御能力。
但是它终究是冷兵器时代的产物,已经无法应对新时代红夷大炮的轰击。
“不,这不可能!”固山贝子博洛几乎快被吓傻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缺了一角的城墙,大呼小叫道。
“贝子,一切皆有可能!”唯有那固山额真图尔格老奸巨猾一些,早已经稳住了心态。
他不由沉声下令道:“快,快把火炮拖拉过来,准备抵御‘贼人’从损坏处攻城!”
损坏的城角处,正好能够被后金火炮分别从北面、东面夹攻,实质上形成了交叉火力的效果。
若是义军借机从这个缺口处攻来,一定会遭受到想象不到的巨大损失。
张顺站在高处,拿着千里镜远远的往城上眺望了片刻,不由高声向下喊道:“白广恩,这个首登之功,本王给你了,你接不接的住?”
“殿下只管给,接不住的不叫白广恩!”白广恩不由高声应道。
今日由白广恩部先行攻城,是昨晚义军主力抵达以后已经确定的事情,其他人自然无异议。
“好,那就出发吧!”随着张顺一声令下,白广恩早已经披上了双层铁甲,带领着五百名精锐跟着攻城梯向城墙缺口攻去。
缺口固然是缺口,但是没有梯子等攻城器械,身披重甲的士卒依旧是难以攀爬。
“开炮,开炮!”正当白广恩一干人等靠近城墙缺口之际,城上响起了固山额真图尔格的下令声。
随即三五门火炮从城墙缺口处露了头,一左一右向城下瞄去。
原来完好的城墙,火炮从上往下射击还有盲区,如今已经变成了缓坡的缺口处,盲区几乎已经不存在了。
白广恩见状,不由心里一沉,心道今日自个是落不得好了。
然而,哪曾想白广恩正想寻一处凹陷之处躲避,不意震耳欲聋的炮声突然响彻了起来
完了!
白广恩闻言不管不顾,连忙往地上一扑,企图躲避后金的炮弹。
只是谁曾想,那火炮声好像无穷无尽一般,竟是连绵不断的响彻在战场。
正当白广恩疑惑不解的时候,早有士卒踢了他一脚道:“装什么死呢,白总兵都冲了上前,你还敢在这里偷懒耍滑!”
白广恩闻言连忙爬了起来,抬头一看,只见义军炮弹如同无穷无尽一般向城上倾泻,而城上的敌军炮手和火炮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原来他刚才听到的火炮声并不是后金火炮发射声,而是义军火炮在对城上压制。
白广恩不由尴尬一笑,连忙一跃而起,寻了一处梯子拼命的向城上攀爬了起来。
原来,在这城墙缺口之处,固然守军没有了射击盲区,自然也意味着没有了遮蔽。
失去遮蔽的后金炮手和火炮自然也就成了活靶子。
等到那白广恩登上城墙以后,迎入眼帘的唯有七八具被打烂的尸体和丢弃的五六门火炮。
而原本的城上守军,正躲在其他城楼、角台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出来应战。
第三百七十九章 攻克
“冲啊,冲啊!”已经占据了鸡鸣驿城墙西北角的白广恩眼见后金兵龟缩在城楼和城中不出,不由沿着城墙向城西门攻去。
对攻城一方来说,登城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如何在城上站稳脚跟和夺取城门放城外大军进去。
这鸡鸣驿城池虽然不小,但是为了防守,只设计了东西二门。
如今已经从西北角攻了上来,最近的城门自然就是西门。
“轰、轰!”就当义军快要接近西门城楼的时候,只听见两声炮响,顿时有三五个义军士卒血溅当场。
“炮,鞑子的炮!”白广恩闻声不由一惊,连忙下令道,“不要怕,已经放空了!”
“轰,轰!”
“妮玛,这狗鞑子哪里来的大炮!”鸡鸣驿城墙上面只宽丈余,一旦后金用大炮发射霰弹,义军避无可避。
怎么办?
怎么办?
难道要功亏一篑吗?
“援军,我们需要援军!”白广恩连忙下令给传令兵,让他在城上用旗语和城下交流。
“怎么回事?”张顺用千里镜看了看城上的旗语,不由奇怪道,“这鞑子哪里来的大炮?”
后金兵入关并非没携带火炮,只是大多数携带的都是灭虏炮、弗朗机、百子炮一类的“小玩意儿”,便于携带,但是威力不大。
但是,看城上旗语的意思,登城士卒遭到轰击的大炮,至少也是五百斤至一千斤不等的大炮,这就奇了怪了。
“殿下,这……这鸡鸣驿原也有守城火炮!”原宣府巡抚张维世闻言,不由尴尬的应道。
“有多少?”张顺皱了皱眉头,不由开口问道。
“红……红夷炮七八门,西洋炮灭虏炮三十门,大将军、二将军、弗朗机及涌珠铳一两千门……”张维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
“红夷炮?能发射几斤铁弹!”张顺吓了一跳,不由鉴于明清混乱的分类方式,他不得不仔细问清楚了。
“有王军门督造两千斤红夷大炮两门,能发射十三斤半铁弹。有重五百斤者,能发射一斤四两铁弹。”张维世连忙应道。
“两千斤红夷大炮?”张顺闻言吓了一大跳,连忙下令道,“着白广恩小心谨慎,告诉他城中有两千斤红夷大炮!”
王军门即两广总督王尊德,先前义军在山西对阵王朴、张凤仪之时,曾缴获过此类火炮,故而张顺对此印象深刻。
这种红夷大炮身长两米五左右,口径14厘米,若是用来发射霰弹打击义军登城士卒,那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办,殿下?”那高起潜闻言心里也捏了一把汗,不由连忙问道。
“先让白广恩等一等,姑且在城上建立防御阵地。”张顺略作思索道,“着李十安集中火力,轰击西门城楼。”
“好,奴才这就去吧!”高起潜闻言连忙应了,传令与传令兵。
“一二,一二,大家一起使劲儿!”而就在张顺一干人等在城下担心不已的时候,不意城上固山贝子博洛正高声喊着口号,指挥麾下士卒在抬那两千斤红夷大炮。
原来这炮被运到鸡鸣驿以后,由于过于沉重,便被分别置于东西二门,当作城防炮来用。
结果,不曾想义军轰塌了城墙西北角,这门口朝西面的巨炮顿时就失了射界。
故而白广恩一干人发起冲锋的时候,只遭到了五百斤红夷炮的射击,是以损失较小。
那博洛如今也知晓只凭借这五百斤红夷炮,难以抵挡义军的进攻,故而也开始想方设法挪动这一门两千斤红夷大炮,以为“杀手锏”。
只是这火炮过于沉重,一时间竟然挪到不得。
那博洛不得不喊来二十个人,一起使劲,这才把这火炮将将抬起。
“轰、轰、轰……”然后,就在这门红夷大炮被抬起的瞬间,义军的火炮声再度响彻了起来。
沉重的铁弹噼里啪啦的砸在了城楼之上,顿时一阵作响。
有的打在墙上,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有的直接从窗户里掼了进来,只把里面的桌椅板凳打个稀碎。
更不要说有些倒霉之徒,刚好被跳动的铁弹擦到,顿时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
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这一叫不要紧,顿时吓了正在抬红夷大炮的士卒一跳。
只听见“彭”的一声巨响,那个两千多斤的重炮又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然后轱辘了一下,又压住几个士卒的脚。
“啊~”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又再度响彻了整个西城楼。
“还有完没完了?”那固山贝子博洛见状怒不可遏,忍不住伸头向城外喊道。
只是这话刚喊完,就见又有无数枚铁弹噼头盖脸砸来,吓得他一个激灵,连忙又缩回了城中。
义军又狠狠的射击了一个时辰,待到太阳偏西的时候,终于又把这城楼轰塌了。
这下子后金兵守无可守,只得让开城门,退入城中。
那白广恩眼见后金兵已走,这才充上前去打开了鸡鸣驿西门,放义军人马杀将过去。
然而,就在义军从西门杀将过去的时候,后金固山贝子博洛、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两人正带领后金主力从城东面离去。
打也打不过,守也守不住,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只是这两人刚刚出了鸡鸣驿,俄而见两队骑兵杀将过来。
那博洛、图尔格麾下人马早已经丧胆,哪里还有战心?
双方草草交战了几个回合,把义军逼退之后,两人打马边走。
那李自成、张胖子对后金骑兵战力心有余季,不敢追之过深,只得打马回城交差。
两人入了鸡鸣驿,城中厮杀声犹自不绝。多半是来不及逃走的后金兵,在负隅顽抗。
两人对此不以为意,连忙前去见那张顺交差。
等到两人见了张顺,张顺正站在驿站的厅里,观看他那一副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的宣府地图。
图是徐子渊根据原宣府地图特意为张顺制作的,里面标明了大多数城池、堡垒、山川、河流等关卡要地,张顺借此减少用脑,以免用脑过度。
“哦,你们回来啦,怎么样?”张顺看到他们二人,不由招呼道。
“还行,夺取了二三十个首级!”李自成和张胖子不是很满意的应了一声道。
“没想到战败的鞑子,还是如此难缠!”
“士气高昂,意志坚定!”张顺点了点头,也赞同道,“若是假以时日,必为我中国之敌!”
“那……那咱们怎么办?”李自成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问道。
“无他,唯有以炮破之!”张顺笑道。
“今一天李十安的炮营表现不错,待到明日‘擎天大将军炮’和‘飞彪铳’抵挡,更是锐不可当。”
“任凭他千变万化,我只一炮破之!”
第三百八十章 西八里堡防线
“混账,鸡鸣驿就这样丢了?”当洪太看到固山贝子博洛和固山额真图尔格两人带领麾下人马,狼狈不堪的逃回来的时候,不由不敢置信道。
“不……不是我军无能,实在……实在是‘贼人’火力太过凶悍……”图尔格不由羞愧的底下头道。
“还敢狡辩?”洪太闻言愈发愤怒,不由大声指责道,“你麾下有镶白旗六千精锐,博洛又带去了五千。”
“整整一万一千满蒙精锐,整整一万一,居然连鸡鸣驿这样的坚城坚守一天都做不到,你们还有何面目见朕!”
“可......可是‘贼人’的红衣大炮确实凶狠,打得......打得我们抬不起头......”博洛终究年轻气盛,不由继续辩驳道。
“还敢狡辩!”洪太怒不可遏,“究竟有多少红衣大炮,还能打得我们抬不起来?”
“八......八十......”博洛心里一虚,不由低声滴咕了一个数字。
“多少?”
“八十!”
“真有这么多?”洪太一愣,想了想自家积累了好几年才积累的四十门红衣大炮,不由有几分不敢置信道。
“我二人于城上亲眼所见,‘贼人’列红衣大炮八十,只数轮便轰塌了鸡鸣驿西北角,又用了数轮轰塌了西门城楼。”固山额真图尔格不由认真的点了点头道。
“城墙上的碟牌、女墙和战棚等设施为之尽毁,只剩下光秃秃一个城墙,士......士卒们实在是无法立足。”
“嗞~”洪太和其他一干后金将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八十门,你开什么玩笑?
生产力落后,物资贫乏的后金无法想象八十门红夷大炮是什么概念。
原来后金手中的四十门红夷大炮,除去自制的以外,约莫有半数都是“三顺王”一干人等从大明国带来。
也就是说从天聪元年捞得“镇国龙尾大将军”以后,自行铸造和缴获加在一起,后金才做到平均每年增加两门红夷大炮。
而张顺从占领洛阳城起到出陕西止,总共才多长时间?
总共才二十个月,他哪里来的这许多红夷大炮!
其实这却是洪太以己度人,想当然耳。
原来自从张道浚投靠义军以后,带来了山西阳城的先进炼铁技术。
熔炼生铁有高炉法,制作铠甲武器有坩埚法,又有水力锻锤协助锻造,制作起武器来,自然是速度惊人。
特别是后来王徵加入义军以后,张顺更是让两人分工合作,一个专管冶炼、铸造,一个则专管锻造事宜,更是相得益彰。
不管别处,仅张道浚掌管的蓝田铁冶,每日便能产生铁数万斤乃至十余万斤不等,日夜浇筑火炮,速度惊人。
且不说义军火炮如何,且说那洪太从博洛、图尔格一干人处得到了义军想消息,顿时大惊失色。
你道为何?
原来密云距离保安三百二十里,若想等那后金“三顺王”携带红夷大炮赶来,怎么着也需要六七日功夫。
若是义军果然有这许多门火炮,那么后金还能等到红夷大炮来援吗?
想到此处,洪太不由皱了皱眉头,向身边的范文程问道:“肃亲王如今可有消息?”
肃亲王即洪太长子豪格,乃是正蓝旗旗主,本来率领一万人人马驻扎在延庆。
如今保安战事紧急,洪太早下令让他西进,以缓解义军对保安方向的压力。
这一次其所领一万兵马中,除了部分蒙古牛录以外,约莫有六千正蓝旗精锐。
“先前肃亲王回复云,准备留守两千人驻守延庆,带领剩余八千人翻越松山,夺取长安岭。”范文程闻言连忙应道。
“如今才过了一日,恐怕犹在路上......”
洪太闻言心里愈发烦躁不安,自他这一次率领八旗精锐入关一来,事事不顺,实在让人心中难安。
“下令继续加强西八里堡附近壕沟、城池建设,朕这一次要亲眼看一看这‘顺贼’的红夷大炮究竟如何!”沉吟了片刻,洪太不由发狠道。
义军的进攻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仅一日夜攻破鸡鸣驿,就让后金陷入到极其被动的境地。
如果后金再轻易丢了西八里堡,洪太不敢想象对士卒的士气打击会有多大。
西八里堡距离鸡鸣驿只有十里,果然在后金失了鸡鸣驿之后,很快就有义军的斥候来到了西八里堡保外,抬眼望去,不由为之讶然。
原来昔日小城西八里堡堡外不但被人挖掘了壕沟,更是通过壕沟连同了南面的洋河注入了河水,变成了护城河。
而西八里堡北面地势较高之处,河水无法注入,则通过一条壕沟连接到北面的黑风山。
原来这西八里堡不仅东距保安八里,更是南距洋河,北距黑风山各八里。
那洪太为了阻止义军攻入,居然使人挖通了南北,断绝了由鸡鸣驿至保安方向的通道。
不仅如此,在这一条长长的壕沟后面,更是设置了瞭望台和一座座小型营垒,以阻止义军的通过。
那斥候见状,连忙转身就走,赶快返回鸡鸣驿汇报于张顺。
哦?这是想化鸡鸣驿为马德里吗?张顺闻言哂然一笑,不由不以为意。
若想对付他的火炮战术,根本不可能只凭借传统的防御工事坚守,不然守久必失,早晚为其所破。
只是彼时天色已晚,义军也无法发起进攻,双方大军进入到难得的歇息时间,而进入到激烈的斥候战环节。
且不说双方如何较量,且说在六七十里的长安岭堡,同样发生着一场激烈的战斗。
“杀,杀!”肃亲王豪格手持战刀,指挥着士卒正往长安岭堡里勐攻。
原来长安岭堡距离延庆六十余里,只是这一条道路蜿蜒在松山、马鞍山和八仙山之中,崎区难行,一般情况下行人宁可绕道怀来、土木堡然后北上长安岭,也不肯从此地翻山越岭。
那豪格特意在延庆招募了向导,翻山越岭抵达此处,就是为了出其不意。
原来那长安岭堡设置了一个守御千户所,驻守士卒约莫千人,奈何山西宣大三镇连续陷落,人心惶惶,早失了战意。
堡内守军略作抵抗,便纷纷弃械而降,至此洪太的初步构想已经实现,双方的下一场大战又一要触即发。
第三百八十一章 肝胆俱裂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张顺留魏知友一营驻守鸡鸣驿,继续带领气势如虹的义军向西八里堡进发。
十里的距离,鸡犬相闻。
只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义军便赶到了西八里堡。
当然,这一个时辰的功夫大多数不是耗费在行军上,而是耗费在布阵上。
五万大军,当前锋已经抵达西八里堡城外的时候,中军才开始出发,而后军还在吃饭。
好容易费了半天功夫,这才列阵完毕,张顺抬头一看,只见小小的西八里堡城外营地星罗棋布,如同众星拱月一般,拱卫着西八里堡。
原来,这西八里堡城周只有三百三十九丈,在数万大军面前也只算一个大点的帐篷罢了,如何住得下这许多人马。
那洪太便下令让士卒凭借连接南北壕沟,在其背后布置了以营地为支撑的防御体系。
“殿下,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徐子渊看着面前眼花缭乱的西八里堡防御体系,不由挠头道。
“着李十安指挥炮兵列阵,先轰打西八里堡!”张顺面无表情的下令道。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没有用,双方只能手底下见真章。
“是!”不多时,李十安领了命令,早命炮长、炮手用骡马将火炮拖拽出来,密密麻麻的一字排开。
那洪太在西八里堡堡上见了,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向固山额真图尔格问道:“怎生如此之多?”
“臣......臣亦百思不得其解!”图尔格闻言不由摇了摇头苦笑道。
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了,还能被人一日攻破鸡鸣驿?
“这......这怎么打?”洪太不由深感棘手。
“三顺王”携带红夷大炮从密云赶至保安,怎么也得六七日功夫。
如今从“顺贼”抵达鸡鸣驿始,至今总共两三日,如何赶得过来?
若是这一次不能守上三五日功夫,恐怕“三顺王”根本不可能抵达。
如果“三顺王”不能及时抵达,谁又能挡得住这许多红夷大炮?
“轰、轰、轰!”随着李十安一声令下,城下密密麻麻的火炮突然吐出了火舌,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响。
一片片密密麻麻的炮弹,宛如铺天盖地的打了过来。
那洪太大骇,连忙往城楼里躲去。
只是不曾想,那炮弹威力巨大,不但打得整个城楼抖下来许多灰土,甚至还有个别的从窗户打了进来,一顿噼里啪啦的乱跳,只吓得洪太心惊肉跳。
“陛下,陛下,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快快随臣离开!”那固山额真图尔格是个又经验之人,见状连忙扑过来大声谏言道。
“好,好,走,这就走!”那洪太早被吓得腿脚发软,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声,却是一时间站不起来。
左右见了,连忙过去将他扶了起了,然后一左一右架了跟着图尔格往城楼下面逃去。
只是不曾想,这前脚刚走,后脚又是一阵炮弹噼里啪啦的打了过来,打得整个城楼瑟瑟发抖。
更有一个圆滚滚的炮弹不知如何跳到了城楼楼梯口附近,当着洪太的面蹦蹦跳跳的弹了下去,然后一下子砸穿了下面的一个士卒。
“呕!”洪太差点当场吐了出来,又念及机会难得,连忙向左右下令道,“快,快扶朕下去,扶朕下去,朕不要待在这里了!”
这洪太算是沙场宿将,按理说倒不至于如此胆怯。
奈何他如今身为一国之主,如果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在了这里,那整个后金都完了。
“奴才领命!”那图尔格这一下也吓了个够呛,幸亏刚才众人晚了一步,若是真个在下楼梯的时候有这样一枚炮弹跳了下来,那大家都要被“串糖葫芦”了。
随着洪太一身令下,图尔格和一个侍卫连忙架着那洪太,三步并作两步向城下奔去。
那洪太身宽体肥,重大二百余斤,走一步肚子上的肥肉就抖动一下,走的是十分艰难。
那图尔格心里焦躁,差点想一脚把他踹下去,然后自个三下五除二跳到城下。
众人好容易奔下了楼梯,又听得“轰”的一声,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勐地向一旁躲去。
好容易等到炮声过了,再抬起头仔细打量了自己一番,发现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
“走,走,先退入屋里再说!”那洪太犹自担心,连忙又下令道。
“好,好,好!”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扶着洪太继续向东面退去。
好容易安稳了下来,洪太这才正了正神色,开口问道:“‘顺贼’火炮凶勐,为之奈何?”
“奴才以外,‘顺贼’火炮虽勐,奈何只能轰击死物。不如陛下派遣骑兵骚扰,使他不能安心攻城,或可支撑些时日。”范文程率先回答道。
“骑兵?咱们骑兵或许能占些便宜,奈何‘顺贼’手下马军也不少,根本无济于事!”不意图尔格却摇了摇头道。
“当前的问题不是怎么打,而是怎么守。咱们怎么守都守不住,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如果在战场正面都坚持不住,又何谈出奇制胜呢?
洪太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不意皱了皱眉道:“朕也不求能坚持多久,哪怕再多坚持个三五日,支撑到‘三顺王’到了,也算是能喘口气啊!”
“这......若想坚持个三五日,恐......恐怕现在就需要让保安守军尽快在保安城和东八里堡、土木堡等处构筑工事,以防万一......”固山贝子博洛见这一次自己终于能插上了话,不由连忙开口道。
特么!
洪太闻言看了博洛一眼,差点想一刀砍死这厮。
我堂堂“大清国皇帝”深入敌境千里,不思如何破敌,反倒整日琢磨如何凭城固守,你当朕是朱由检吗?
就当众人束手无策之计,突然有一人急急忙忙赶了进来,开口汇报道:“肃亲王急报!”
“哦?递上来!”洪太揉了揉太阳穴,不由下令道。
范文程闻言连忙接过了,验过了漆封,拆开了递给洪太。
洪太打开一看,不由大喜道:“好,好,这下咱们有救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阻挡
“轰!”随着义军火炮不断的轰击,西八里堡上的城楼终于支撑不住,最终轰然倒下,变成了一片废墟。
对前世看惯了爆破各种旧楼场景的张顺来说,这倒不算什么。
但是,对“少见多怪”的这个时代的敌我双方来说,一栋建筑物的倒塌,还是一件非常震撼的事情。
“万岁,万岁!”早已经化身“大炮兵主义”信徒的义军将士,见状不由兴奋的欢呼了起来,一时间士气如虹,锐不可当。
似乎哪怕是泰山阻于前,黄河亘于野,这些人也敢冲上去较量一番一般。
那杨国柱见状,不由主动请缨道:“殿下,敌人城楼已倒,臣请即刻率众攻城,若不能先登,甘愿军法行事!”
“行,你先去试试。切勿鲁莽行事!”张顺见麾下士气高涨,不由点了点头笑道。
他当然知道这厮跳出来就是为了抢功,只是士气宜鼓不宜泄。
他身为三军之主,自然也不能轻易打击将领的积极性。
其人见状,顿时不由懊恼不已,后悔自己太过老实,反倒让杨国柱抢得了先机。
杨国柱得意的向其他将领笑了笑,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然后领着麾下士卒就去攻城。
由于义军进展顺利,依旧没有打造过于繁琐的攻城器械,只有一些云梯、甚至简单的长梯。
杨国柱对此不以为意,只是和士卒一起扛着梯子,但等李十安那边动作。
果然,那李十安领了军令以后,早命士卒装填了火炮,依次向城上射去。
西八里堡上也有碟牌、女墙等防御设施,只是哪里抵得住义军火炮射击。
只用了两三轮,义军的火炮便把堡上清理个一干二净,然后就开始了“大炮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大炮轰”的战术。
战术很简单,但是简单并不代表容易对付。
杨国柱等人只冲了两轮,就打得堡上后金兵苦不堪言。
“陛下,陛下,这......这城上呆不住人呐!”甲喇章京萨璧翰不由亲自前往“行宫”哭诉道。
“实......实在不行,唯有放弃城墙,与城中与‘贼’交战。”那洪太已经领教过义军火炮的厉害,不由犹豫了一下道。
“陛下,万万不可!”不意那范文程闻言连忙进谏道,“若是城墙为‘贼’所得,贼人若是从城上往下开炮,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巷战?
打什么巷战?
这西八里堡本就不大,城中最高之处除了瞭望塔以外,就是城墙。
若是真个让“顺贼”占据了城墙,还想打巷战?
不被人逐个点名,就算咱们运气好了。
那洪太闻言顿时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开口问道:“那以先生之见,又当如何?”
“臣倒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范文程闻言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道。“贼人所恃者,唯炮而已。”
“这炮能直而不能曲,故而能打城墙外侧和城墙上面,却不能打城墙北面。”
“既然如此,我何不效法城外防炮之法,掘穴避之,待其登上城墙,双方拼作一处,火炮自无用矣!”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啊!”那萨璧翰闻言一愣,不由拊掌笑道。
在宽大的城墙之上挖掘壕沟、避弹坑的办法,不仅义军能够想到,其他人自然也能够想到。
果然在关键时刻,大学士范文程想到了这个解决之道。
顿时,那甲喇章京萨璧翰连忙一边拼命抵挡义军的进攻,一边派遣士卒丁壮在城墙后半侧挖掘壕沟。
如今双方又交手了两轮,后金兵不知伤亡了几何,终于把西侧城墙上的壕沟挖掘完毕。
由于双方一直在交战,登上城墙的士卒早看得明白。
等到后金终于把壕沟挖掘完毕的时候,张顺也同样得到了消息。
“嘿,这鞑子中也有能人啊!”张顺不由感慨道。
“殿下,怎么办?”灰头灰脑的杨国柱不甘心的追问道。
“办,倒是好办,只是恐怕今天却不成了!”张顺摇了摇头道,“等明天‘擎天大将军炮’和‘飞彪铳’运到,再叫他好看!”
这一次还未等杨国柱有所表态,那姜瓖和黄得功两人一同跳将出来道,“明日攻城,末将愿往!”
那杨国柱一听急了,连忙喊道:“老弟,你们两个这是何意?”
“老哥我正打得好好的,为何要抢我功劳!”
“你这厮无能,久攻不下,又有何面目再向舜王请战?”那姜瓖和黄得功二人闻言反唇相讥到。
“你......”杨国柱心中那个气啊,差点当场就要和这两人翻脸。
“好了,好了,都别挣了!”张顺大手一挥道,“杨国柱今天攻了半日,士卒疲惫,明日歇息一天。”
“明天一早由姜瓖带领麾下人马攻城,黄得功待命接替,其他人等列阵以待。”
“若有不服,自有其他人与尔等分说。”
“呃......”那杨国柱和黄得功看了看左右一个个虎视眈眈的将领,只得作罢。
且说义军见后金有了破解之法,不再做无谓的牺牲,战场暂时平静了下来,城中的后金军也暂时得到了喘息之机。
就这此时,一支轻骑抵达了西八里堡。
为首之人一身蓝衣,见了那洪太,不由连忙拜道:“儿臣豪格,见过父皇!”
“起来吧,朕让你绕道偷袭宣府城,你怎么来这里了?”洪太皱了皱眉头,不由开口质问道。
“回......回父皇,从长安岭至宣府,要么走保安,要么走龙门,中间......中间儿臣寻了许多向导,并.....并无小路可走!”豪格不由尴尬道。
原来这豪格当初立功心切,在接到洪太命令以后,曾提出一个翻山越岭走长安岭,然后再翻山越岭奇袭宣府城的计划。
哪曾想从延庆至长安岭尚有小道,而走长安岭至宣府并无小道,一下子就尴尬了。
无可奈何之下,豪格只得尽快赶到西八里堡向洪太请罪。
“罢了吧!”洪太心中虽然恼怒,不过正值用人之际,也不好苛责与他。
他不由笑了笑道:“也算是因祸得福,终于寻得了抵挡‘顺贼’火炮的办法,一时间也算是无忧。”
“今日你来得正好,朕正有一事托付与你。你若是完成的好,保管叫那‘顺贼’死无葬身之地!”
第三百八十三章 遭袭
从保安城至保安旧城只有四十里,肃亲王豪格带领麾下八千人马只用了半日功夫便赶到了。
这保安旧城本是保安州治所所在,土木堡之变以后,为了加强宣府方向的防守,故而在景泰二年在鸡鸣驿和土木堡之间新筑一城唤作保安城,移治所于此。
而原城泽被唤作保安旧城,与之互为犄角。
这旧城正位于洋河和桑干河交汇处,西距深井堡九十里,正是当初多尔衮派遣士卒进攻深井堡,试图进入蔚州境内的据点。
这旧城虽然成了旧城,但是并不代表其地理位置不重要。
相对于位于宣府至怀来东西交通要道之间的保安新城而言,旧城正挡在蔚州至保安方向要道,显然地理位置也十分重要。
那豪格到了旧城以后,一边使人接管城防和附近墩台、堡垒,一边派人向深井堡方向派遣斥候,谨防为义军所袭。
等地一切安排妥当,天色已晚。
待众人吃罢晚饭,那豪格这才挑选了五千精锐,誓曰:“夫与我‘大清’争天下者,唯‘顺贼’一人而已。”
“今其仗着红衣大炮欺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意今晚趁着夜色袭其后,‘陛下’率领主力攻其前。若果能斩杀此獠,尔等世世代代共享富贵。”
“不然,亦能挫其锐气,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众士卒共饮了壮行酒,不由纷纷应道:“不惜一切代价擒杀‘顺贼’,共保我‘大清’万万年!”
随即,人衔枚,马勒口,一路向北行去。
保安旧城以北正是一片山岭,唤作塔儿山。
这塔儿山山高路险,崎区难行,只有一条小道蜿蜒其中。
彼时天黑路滑,十分难行。
短短十余里路程,豪格等人耗费了半个时辰功夫,这才爬上了塔儿山。
“肃亲王,你看!”待到众人刚刚翻过塔儿山山嵴,远远望去,只见洋河北岸的鸡鸣驿赫然在望。
“不去管它!”豪格不由摇了摇头道,“‘顺贼’火炮太勐,即便打下来也根本守不住。”
“唯有夜战、野战,我等才有一线生机!”
言毕,众人又用了半个时辰功夫这才爬下塔儿山,早已累的气喘吁吁。
豪格一边藏在山中稍作歇息,一边命人沿着洋河寻找渡河之处。
这洋河正是桑干河的支流,汛期一般在春、夏、秋三季。
其中春季冰雪融化为春汛,夏秋雨水骤降为夏汛、秋汛。
时值六月,再加上这两年干旱不断,这洋河水正好不甚深。
不多时,果然有士卒寻得了浅滩,汇报了过来。
那豪格不由豪气万丈道:“大丈夫不能五鼎食,即五鼎烹。诸位今日且随本王死战,待本王登极大宝,我正蓝旗当为上三旗。”
原来今天白天,这豪格见洪太之时,双方为了对付张顺最终达成了一桩协议。
即:肃亲王豪格这一次若能卖力击败“顺贼”张顺,洪太将增强其麾下正蓝旗实力,并公开立其为皇太子。
原来这后金实行贵族政治,首领子嗣虽然拥有特殊的地位,但是并不能像中原王朝那般形成稳定的继承人制度。
比如那洪太本为老奴第八子,虽然位列“四大贝勒”之一,但是实力依旧较为弱小。
最终他能够即位,其实还是诸和硕贝勒之间相互博弈的结果。
这豪格虽然身为洪太长子,其实将来能不能即位,犹在两可之间。
其麾下的正蓝旗原为杜度手中十五个牛录的镶白旗,后来又从父亲洪太手中收到八个牛录,总共拥有二十三个牛录。
别看他手中二十三个牛录不少,但是若是得不到洪太的全力支持,他在面临多尔衮三兄弟九十多个牛录和代善岳讬两父子两红旗的竞争,没有丝毫优势。
这父子俩人的心思很简单,就是要利用这一场决定天下命运的战争,再进行一场惊天豪赌。
赌赢了,洪太就能够借机处罚作战不力的其他旗旗主,增强自己和长子豪格的实力。
当然,赌输了一切皆休。
不过,双方战到这种地步,即便是他们父子二人退回辽东,俯首称臣,洪太也不会认为张顺会放过自己等人。
退亦是死,赌亦是死。
既然已经早死晚死之辈,何不奋力一搏?
这正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想到此处,那豪格便跨上了战马,带领麾下五千精锐涉水而过。
等到后金兵渡过了洋河,距离义军不过数里之远,豪格这才下令人马俱甲,刀出鞘、弓上弦,杀气腾腾向义军营地扑去。
“敌袭!”这一晚张顺刚和张凤仪欢好过后,刚刚擦了身子正要入睡,突然却听到了岗哨的警示声。
他不由一跃而起道:“好了,今晚要睡不成了!”
张凤仪连忙取了铠甲就要往张顺身上套,不意他伸手拒绝了,反倒下令道“张凤仪听令,即刻带领人马维持营中秩序。着应急部队罗尚文部前去应敌,其他人非令而动者杀无赦!”
夜战最重要的不是战,而是防止“乱”。
数万大军的营垒,即便是十万大军来攻,顷刻间岂会被攻下?
若是约束不住,士卒争相呼喊逃命,乱作一团,自相踩踏,即使没有敌人来袭,也会造成难以想象的损失。
故而,张顺听闻到敌袭的第一反应便是稳住营中秩序。
张凤仪闻言一愣,连忙在张顺帮助下穿戴了铠甲,这才领命而去。
“师傅(殿下)!”就这这时悟空和姬龙凤二人这才闯了进来,其中悟空这时还正光着膀子,铠甲在他胳膊里夹着。
原来今日是姬龙凤轮值,悟空这时早已睡了,听到声响以后,这才急急忙忙冲了过来。
张顺见了又好笑又感动,连忙下令道:“悟空你且把铁甲披了,姬龙凤你即刻命亲卫点燃了火把、灯笼站在外面,把本王营帐照个通明。”
“这......这样殿下不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了吗?”姬龙凤闻言吃了一惊,连忙提醒道。
“本王就要暴露中军大帐所在,看哪个敢来杀我!”张顺不由哈哈一笑,霸气十足道。
“无能宵小之徒,正面难与本王争锋,便搞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本王今日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几斤几两,也敢上门虎口捋须!”
第三百八十四章 袭营
“杀啊,杀啊!”眼见义军营地一片漆黑,肃亲王豪格不由跃马挥刀,率先冲杀过去。
“杀,杀,杀!”豪格麾下的正蓝旗精锐眼见旗主亲自上阵,顿时士气如虹。
“哎幼,这谁特么挖的坑!”正当前来袭营的后金兵气势汹汹之际,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
“窝巢!”
“直娘贼!”
“&……*%&;4!”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顿时接二连三的叫骂声响了起来。
你道为何?
原来义军建立营地之初,不但建立营墙,亦早在营墙外挖掘了一道壕沟。
这后金兵先前一直被义军摁着捶,根本没有来得及仔细侦查,当场吃了一个大亏。
那后金肃亲王、正蓝旗旗主豪格顿时摔了个七荤八素,还未来得及起身,结果噼里啪啦又砸下来三五个人和马,差点把他当场砸死在壕沟里。
“快停下,快停下,难道你们还想压死肃亲王不成?”豪格身上的奴才一边大声喝止着后面的骑兵,一边试探挣扎着站起来。
“敌袭,敌袭!”还未等到那肃亲王豪格从壕沟里爬出来,这般动静早惊醒了营中的岗哨和巡哨,早发出了预警。
“快,快,赶快杀进去!”那豪格一见义军已经发现了自己等人的行动,不由大急。
这条该死的壕沟,现在再想玩“百骑劫曹营”的把戏是玩不转了,那只能舍骑就步,该偷袭为勐攻。
“杀啊!”正蓝旗得了豪格的命令,纷纷下马跨过壕沟向义军营中杀去。
义军的营地并非是挤成一团,胡乱扎营,而是一座由前世身为建筑从业人员的张顺亲规划的小型城市。
这座城市是以张顺的中军大帐为核心,次之乃其麾下亲卫,再次之乃张凤仪麾下七千白杆兵。
再外围乃是李自成、张胖子、杨承祖、李述孔和李十安四营骑兵及炮兵营地。
最外围才是杨国柱、阿山、李辅明、罗尚文、罗尚乾、黄得功、周遇吉、高起潜、张如靖、张维世和李国樑一十一营人马。
这五万多人马之间,不但营与营之间要用矮墙、壕沟隔开;司与司之间、队与队之间亦要隔开。
其中司与司之间用栅栏,队与队之间用壕沟,谨防士卒随意出入流窜,影响军营秩序。
然后,每什设一伙夫,置一马桶,立一帐篷,没有军令不得随意走动、喧哗,违令者立斩不赦。
每队设茅房一处,安排专人打扫;每司设一队督察,巡察是否有违令之事。
但凡休息之时,每营必留一司担任备战队,以便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故而后金兵刚刚攻入营垒的时候,率先遭遇的便是巡逻士卒和附近营垒的备战队。
“杀过去!”豪格看着从左右两处营垒杀将过来的义军士卒,不由连忙下令道。
快,好快,这“贼子”反应真是也太快了!
豪格手底下有五千精兵,自然不可能都拥挤在一处。
早分作五支人马,分别向义军营垒攻去。
越过了壕沟,便是义军营地的“城墙”,这些城墙都是先用坚木钉入地下,然后再灌之以土,用力夯实了。
虽然比不得城墙坚固,也勉强可以作为防御工事使用。
豪格等人手中又无大炮,自然也不指望把这墙给拆了,只是从几处营门口杀了进去。
义军虽然抵抗颇为有力,奈何战斗力不如人,一时间也被打得节节败退。
就在这时,其他诸营听闻了风声,不由蠢蠢欲动,准备前去支援。
不意张凤仪早派遣士卒出来,高声传达着张顺的军令道:“舜王有令,着各营谨守门户,不得擅自喧哗、出击,待命而动!”
而就在这时罗尚文早率领麾下的川兵,极速向营地西侧赶去。
“张将军,外面怎么回事,需要我们出手吗?”就在这时有人听出来了张凤仪的声音,不由大声呼喊道。
“休得多言,听令行事,不然乱了营地,殿下也须饶你不得!”张凤仪根本不给他面子,反而厉声呵斥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义军缺的不是对阵的人手,而是缺了一颗“定心丸”。
人心惶惶之下,任凭你人数再多,一旦乱了起来,不用杀不用战,自个就崩溃了。
想到此处,各营总兵连忙约束麾下士卒,不许乱动、乱叫,以免误了大事。
而就在此时,突然营地中央火光大作,众人扭头望去,只见中军大帐被照的通明,又有二百亲卫身着铁甲,整齐肃杀的守在了跟前。
哦?那是舜王殿下所在。
众人为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代表着营地中枢正在正常运转,一切都无需担心。
“李国樑营备战队即刻向巽位支援,但是总兵坐镇营中不得出击,麾下士卒披甲持械待命!”
“张维世营备战队即刻向……”
眼见稳住了人心,张顺的命令也不由一个个传递了出来,依次派兵向豪格支援。
而这个时候的豪格早也发现了不妙,不由向附近营地投掷火罐、油料,一边大声喊道:“火光亮处,即是‘贼酋’所在!”
“火光亮处,即是‘贼酋’所在!破营垒,杀‘顺贼’!”正蓝旗精锐一听豪格这话,不由纷纷怪叫道。
五千人大呼,一时间营地人声嘈杂、火光四起,只闹得人心惶惶。
“哥哥,难道咱们就这样坐着不成?”就在这时住在姜襄营地的姜瑄忍不住向姜襄问道。
“咱们帐篷被那鞑子,烧了好几处,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不成?”
“你也是知兵之人,如何说出这般话来!”不意姜襄闻言摇了摇头道。
“几顶帐篷值几个钱,烧了也就烧了,自有舜王来买单。”
“若是乱将起来,一旦后金主力攻杀过来,那才叫大事去矣!”
“道理我都懂,可是……可是这不是心里急得慌吗?”姜瑄不由吭哧吭哧道。
“所以你才做不了大事!”姜襄闻言笑了笑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建虏的主力尚未出动,你着什么急啊?”
“你要是真着急,就先传令下去,让各营寨士卒披了铠甲,持了武器,随时准备出发就是。”
第三百八十五章 夜战
“这‘顺贼’果然有点本事!”就在豪格带领五千人马和义军厮杀的时候,“大清国皇帝”洪太携大学士范文程一干人等趁着夜色登上了西八里堡城,指点着义军的营地道。
若说专业,无论指挥打仗还是建军治民,张顺都算是业余选手。
他的真正受过完整教育的专业,正是他前世从事的建筑行业。
建筑行业是一个管理粗糙,从业人员素质低下,而又对工期、质量要求较高的行业。
张顺前世在经济的压力下,自然是绞尽一切脑汁提升工作效率。
当然,在建筑行业提升工作效率最笨的方法就是所谓的“泰勒工作法”。
定额、定量、定期完成任务,听起来十分美好,但是对工序复杂的建筑行业来说,根本不适用。
而最适用的方法是什么?
自然是编制包括施工人员、材料准备,施工现场平面图、施工进度表在内的施工方案。
一个好的施工方案省时省力,并能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一个糟糕的施工方案,费时费力,并且只能通过加班加点,才能勉强甚至完不成任务。
张顺作为多年从业人员,对此深有体会。
然而,就是这种粗劣的管理办法,被张顺移植到这个时代的军队组织、建设和作战中,竟然无往而不利,真是出乎张顺意料之外。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在张顺看来,义军的一次次作战行动,其实就是一个个项目的施工。
每次在作战之前,他经常先做一个作战“施工方案”,以求万无一失。
其中在这一场关系到天下命运的大决战中,张顺不但制定了大量“施工方案”,而且还针对专门的节点做了“细化方案”和“应急预桉”。
其中营中设置应急机动部队和备战队,就是张顺“应急预桉”的一部分。
而义军数万人马的安营扎寨,则是张顺“细化方案”的一部分。
张顺为此亲自作图,并多次和麾下幕僚、将领推演敌人的进攻方略,力求万无一失。
那洪太虽然也是沙场宿将,往日行军、扎营也不过是在传统兵书基础上增增补补,哪有张顺这般专业?
毕竟张顺这营地乃是专门按照实际情况和作战需要,殚精竭虑专门设计的一整套防御方案。
“不过,此营地虽然极具其巧,却有一处缺陷,不知先生发现了没有?”洪太深通欲抑先扬的道理,不由开口笑道。
“奴......奴才实在没看出其中破绽!”那范文程深知洪太习性,这个时候莫说不知道,就是知道也得说不知道。
“自曝其方位,我当一炮击之。”洪太闻言不由指着义军中央火光明亮之处道,“待‘顺贼’一死,其势力自然分崩离析,不足畏惧。”
“陛下圣明!”范文程闻言连忙恭维道。
你当他没有看出来吗?
他其实也看出来了,只是如今义军营地距离西八里堡两里有余,而后金的“乌真超哈”和“三顺王”的红夷大炮又没有赶到,如何够得着这“顺酋”?
其实张顺也是仗着后金红夷大炮不在,这才敢故意暴露中军大帐所在,以安定人心。
那洪太如何不知?
他心知那范文程也口服而心不服,不由笑道:“范先生莫道我军中无有红衣大炮,其实我军在攻占保安之时已经缴获了数门。”
“奈何这炮颇为沉重,又无炮车运输,这才耽搁了这许久。”
“朕早已经命令士卒日夜打造,又挑选牛马六十匹一并送来。”
“其中三千六百斤一位,两千斤一位,五百斤三位,俱已送到堡中,今夜先生且看我如何杀其首,破其军!”
随着洪太一声令下,那范文程往下一看,隐隐约约只见几十匹牲口正拖拽着一物,艰难的向外行去。
更有许多人马,借着夜色掩护,蹑手蹑脚向义军营地摸去。
“殿下,这......这可真是出人意料!”范文程不由惊讶的望着洪太道。
“哈哈,朕憋屈了这许久,也该吐气扬眉了......”洪太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想起“顺贼”火炮犀利,生怕暴露了方位,只得又捏着嗓子放低了声音。
且不说那洪太居然如何滑稽,且说张顺端坐在中军大帐之中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战斗。
幕僚徐子渊正把源源不断的情报汇报与他:“张如靖营已经稳固,全营披挂完毕,随时等待命令出击。李国樑营因为新建,骤然遭袭,出现了混乱和溃败,幸而被罗尚文营抵住,建奴不得寸进......”
“轰!”还未等他汇报完毕,突然一声巨响,顿时压过了所有的厮杀声响彻了整个夜空。
“不好,建奴有大炮!”徐子渊大吃一惊,连忙扯着张顺道,“殿下,殿下快走!”
“急什么?有炮就有炮呗,还值得如此大惊小怪!”不意张顺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继续,你继续向本王汇报!”
“殿下,如今中军大帐灯火辉煌,这建奴大炮明显冲着您而来......”那徐子渊还道张顺没有反应过来,连忙提醒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本王倒要看看建奴这红夷大炮能耐我何!”不意张顺十分固执,竟然开口拒绝道。
原来这张顺听到后金炮声以后,顿时也吓了一大跳。
不过,好在他早已经听过姜瓖的弟弟姜瑄得知后金“乌真超哈”和“三顺王”的红夷大炮俱在密云。
密云据此三百二十余里,即便那“乌真超哈”和“三顺王”不吃不喝,日夜兼行,三日功夫也不可能赶到这里。
既然如此,那后金所用红夷大炮,要么是以小口径火炮倍装火药冒充,要么就是不知从哪里缴获的明军守城炮。
依照这个时代火炮的远距离精确度,莫说是三五门,就是七八门又能如何?
若想拿这玩意儿狙击自己,无异于火箭弹打蚊子,击中的几率不能说没有,只能说近乎为零。
张顺要真是被这玩意儿给砸死了,那真是命中注定,根本不用怨天尤人。
想到此处,他不用笑道:“传令下去,本王六丁六甲神护体,刀枪不入,铳炮不中,晓谕士卒只管安心作战,不必惊慌。”
第三百八十六章 轰杀
“轰轰轰!”
在距离义军营地东侧不远的一个小土丘上,正有两大三小五门红夷大炮排列在那里。
随着一声声不甚整齐的巨响,这五门红夷大炮先后在强大的后坐力的作用下,勐地后退了七八丈之远。
“中了没有,中了没有?”固山贝子博洛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知道。”一个年龄较大的汉人死死盯着义军营内灯火辉煌之处看了半晌,这才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天太黑了,根本看不清炮弹打哪里去了。”
夜幕固然影响了义军的火炮的投入,同样也严重影响了后金一方。
这一次,固然有张顺营帐的火光指引,奈何根本看不到炮弹的落点,即使炮手有心校炮也无从校起。
“不是说无坚不摧吗?不是说无有不中吗?都打了多少轮了,怎么连这么一二里以外的目标都打不中?”博洛不由怒斥道。
“这......这话我可没说过呀!”那年龄较大的炮手连忙驳斥道,“反正是你们请我来打,我可没有保证过什么。”
“您要是觉得我水平不行,随时换人都成,我绝无二话。”
原来后金“乌真超哈”和“三顺王”不曾赶到,营中并无合格的炮手。
万般无奈之下,后金重金招募明军炮手用来操作这几门红夷大炮。
结果这明军炮手也是个“二把刀”,大炮倒放的震天响,就是一开炮不知道炮弹飞到哪里去了。
“该死!”博洛闻言气了个半死,终究却无可奈何。
你道为何洪太居然想出了这般计策?
原来这厮信了“乌真超哈”左右固山石廷柱、马光远和“三顺王”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五人的牛皮,以为这红夷大炮威力无穷。
当然,依照众人的试演的结果,那洪太对此也深信不疑。
故而在原本历史上,洪太会在明年带着这一帮人和四十门红夷大炮围攻松山。
结果被明军副总兵金国凤教做人以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几个鸟人夸大其词。
这玩意儿虽然厉害,但是还没有厉害到那种程度。
可是在目前这个世界线上,洪太还未吃过这个亏,又被义军火炮打得抬不起头,自然无意中高估了红夷大炮的威力。
其实这时代所铸造红夷大炮游隙较大,又无膛线,若是用来攻城,颇为好用。
但是若是用来攻击点状目标,精确度实在是堪忧。
不要说现在,哪怕到了后世拿破仑时代想用它轰击其他炮兵阵地,往往浪费了许多炮弹,对手还毫发无损。
如今又正值黑夜,又无法观察炮弹落点进行校正,这炮弹要是打中了,那才有鬼。
“将军,以老儿只见,这两门大的还行,这三门小的也就听一个响,根本够不到那里。”那位年龄较大的炮手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建议道。
“与其如此,不如专用两门大号炮,也省得浪费火药、炮弹。”
原来这三面五百斤的红夷炮乃是明国早期彷制的野战炮,又被称之为“西洋炮”,大致系彷制于欧洲“小隼炮”一类的火炮。
这种火炮重达五百斤,口径在54mm至70mm之间,能够发射三斤铁弹。
这种火炮的有效射程也就这一百四五十步左右,再远了,炮弹就飞得找不着地方了。
“够不着?够不着那就加装火药!”博洛才不管三七二十一。
他只知道若是让“顺贼”活到了天亮,到时候“陛下”问起来,才不会和自己讲什么够到够不到的道理。
“那……那好吧!”明军素来喜欢用倍装药,甚至三倍装药,那明军炮手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闻言便取了三份药逐个添加到炮膛里。
“开炮!”等那老炮手瞄的差不多了,这才一声令下道。
“呲呲呲……”火星在夜幕里闪烁了起来,很快就失去了踪影。
博洛对此已经颇为熟悉,这是引线燃烧到炮膛里了,他连忙用手指堵住了两边耳朵。
“轰……啊~”
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如约而至,然后和固山贝子博洛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与这炮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凄厉的惨叫声。
“炸膛啦,炸膛啦!”幸存的炮手早吓了个半死,不由大呼小叫起来。
是的,炸膛了!
相对于喜欢倍装药的明军而言,欧洲炮手更习惯半装药或者满装药。
这一次炮手一口气添加了三倍装药,这种彷造欧洲形制的火炮不炸膛才有鬼了。
“老傅呢,老傅呢?”博洛闻言一愣,不由怒不可遏的喝问道,“你的怎么操的炮!”
“老傅……老傅已经炸死了!”博洛喊了半晌不见有人应答,最后才有人嗫喏道。
“什么!”博洛闻言顿时浑身冰凉,他手底下就这一个会观测瞄准——其实瞄的也不准——的炮手。
老傅没了,这仗还怎么打?
“其实……其实反正也是黑灯瞎火瞄不准瞎蒙,与其如此,不如……不如再蒙一蒙?”有人怕这厮恼羞成怒,不由提议道。
“啊?好,好,那你们继续开炮!”博洛闻言一愣,不由突然恍然大悟道。
“大清国皇帝”洪太亲自点名让他指挥狙杀“顺酋”,如今“顺酋”毫发无伤,自己反倒伤了几个炮手,失了一门红夷大炮,这叫什么事儿?
为了他这几门炮,洪太几乎动用了麾下两三万大军。
现在他要跑回去告诉洪太说“陛下,这事儿不成了。那红夷大炮炸了,炮手也死了,不如您让大军退回来吧,咱就当没发生过这事儿算啦!”保证那洪太当场就活剥了他。
怎么办?
凉拌!
事已至此,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让“陛下”听个响,也算是对得起“陛下”的“隆恩”了。
想到此处,那固山贝子博洛不由连忙下令道:“继续,继续射击,今晚本贝子誓杀‘顺贼’,以解我心头之恨!”
众炮手哪里晓得这厮要欺上瞒下,还道他没明白自个的意思,还待要说,只是见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得作罢。
不多时,三五个炮手再度把红夷大炮推回来,依次装填开炮。
只是这一次众人再也不敢装那么多药,只敢装了一半湖弄了事。
如此以来,这炮弹愈发够不到张顺中军大帐,哪里打的中?
可怜这时节肃亲王豪格和固山额真图尔格两人正带领两三万人马和义军拼命搏杀,皆指望自家红衣大炮能够轰杀“顺贼”。
哪里想得到这红衣大炮早已经掉了链子,根本不可能“轰杀”张顺了,甚至连最后万分之一的几率也没有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毫发无损
天亮了。
后金一方“轰隆”了一夜的红夷大炮声终于停了,而义军的炮声却勐然响彻了起来。
原本及及可危的战斗局面,一下子就翻转了回来。
“轰、轰、轰!”“战争之神”再度主宰了战场,义军借着火炮之力再度反杀看回来。
夺取了几个营地的后金精兵顿时被打的节节败退,难以招架。
“让豪格和图尔格两人撤回来吧,免得白白牺牲了我军精锐!”“大清国皇帝”洪太眼看着整个局面被翻了回来,不由一脸阴沉的下令道。
“这......奴才领命!”范文程偷偷看了洪太的脸色一眼,连忙老老实实应了。
“对了,博洛呢?一会儿让他过来见朕!”洪太又甩下来一句话,扭头就下了西八里堡上光秃秃的城墙。
“是,奴才晓得了!”
......
“臣,博洛跪请圣安!”不多时,那固山贝子博洛战战兢兢的赶了过来道。
“‘顺酋’尚在否?”洪太面无表情的问道。
“昨......昨夜臣命炮手打了一夜,想必......想必必定命丧黄泉......”博洛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连忙应道。
“混账,还敢狡辩!”洪太差点起了个半死,“朕在城上观察了一夜,也不曾见到‘顺贼’营地有半分慌乱,如何就命丧黄泉!”
“这......这臣哪知道啊?”博洛不由噗通一声跪下道,“臣昨夜只管让射手发炮,不曾停歇。”
“由于发射过多,一门五百斤红衣炮当场炸裂,还有一门后来裂开,坏不能用。”
“前后共耗费火药一千七百八十五斤六两,炮子三百零七个。”
“可......可是天黑难以辨识,不......不知那‘顺贼’生死如何......”
“这么说你还有功了!”洪太越想越气,特么就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昨晚出动了多少人马,战死了多少儿郎,结果就这么个结果。
“此......此事未必是贝子之过!”就在这时固山额真图尔格不由突然插话道,“说不定是那汉人和我不一条心,故意打偏。”
“臣请斩那炮手,以儆效尤!”
“哦?”洪太闻言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范文程,不由冷笑道,“那炮手呢?”
“呃......那炮手因为火炮......火炮炸膛,不幸......不幸去世......”博洛不由尴尬道。
“合着朕还不能处置你了?”洪太神情愈发冷峻。
“臣......臣知罪......”博洛顿时吓得满头大汗。
“博洛托付不效,专事欺隐,以致我军损兵折将,误了大事。即刻革去贝子爵位,暂且留在军阵戴罪听用!”洪太不由冷冷道。
而就在洪太处罚固山贝子博洛之时,在义军营地之中,正有一堆人一脸惊叹的望着中军大帐,窃窃私语道:“果然殿下洪福齐天,自有六丁六甲护佑!”
“怎么了?战事刚毕,建虏奔走不远,危险未去。尔等不务正业,为何围在这里指指点点?”张顺熬了一夜,听到外面吵闹,不由走出来呵斥道。
“殿下,您看!”就在这时张顺的新任亲卫将领姬龙凤指着周围情形,向张顺示意道。
“哦?”张顺仔细一看,也不由吓了一跳。
你道为何?
原来昨晚黑灯瞎火,后金炮手也看不到炮弹落点,只管胡射。
结果没想到,有几十枚炮弹就散落在张顺中军大帐周围,竟然没有一枚击中大帐,故而让众人惊异不已。
实际上这时代的火炮虽然没有那么精确,但是仔细调整一番,未必不能击中中军大帐这样大的目标。
奈何由于天色原因,无法校正。
再加上那个颇有经验的老炮手被炸死以后,其他炮手更是无能,更是无法击中目标,这才让众人产生了张顺有“六丁六甲神”护体的错觉。
“行了,行了,都散去吧。此乃军机秘要,尔等万万不可说与第三人听,否则军法处置!”就在张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宋献策不由站出来厉声警告道。
义军素来军法森严,众人一听要“军法处置”,顿时吓了一跳,各自回到营帐去了。
“先生,你......你这真是......”张顺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本来“六丁六甲”之语,是他拿出来稳定军心的说辞。
结果,现在被宋献策这番“欲盖弥彰”一番,估计日后士卒们还真把这个当作“舜帝”转世了。
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比如你越要保密,可能越会闹得人尽皆知。
似宋献策这般口头威胁一番,然而实际惩罚不至的法子,反而更会让人深信不疑。
“兵权谋、兵阴阳、兵形势、兵技巧乃兵家四派,而今正合兵阴阳之道,又有何不可?”宋献策闻言不由笑了笑道。
“好吧!”张顺想了想,最终只得点了点头道。
实话实话,如今自己带领义军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虽然已经从战略上取得了对后金的优势,但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说十拿九稳。
特别是昨晚后金的一记杀招,确实让义军折损不小,这让本来颇有几分自得的张顺又谨慎了起来。
自家人知自家事,虽然说如今义军形势一片大好,奈何他麾下重臣、名将多系前明降臣。
万一真有哪个脑抽了,突然降敌,恐怕整个局势都要崩盘。
既然如此,宣扬“君权神授”、“天命在我”,仍不失稳住当前形势的一个好办法。
想到此处,张顺不由摇了摇头道:“阴阳之术,本非正法,还请宋献策日后慎用才是。”
两人计议已定,此事且揭过不提。
张顺这才又回到了帐中,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继续处理政务。
“殿下,李自成刚刚遣使来报,昨晚夜袭我营的人马已经找到,乃是从保安旧城方向越过塔儿山而来。”就在这时,徐子渊急急忙忙赶进来道。
“什么?鞑子什么时候把人马调动到旧城去了?”张顺闻言皱了皱眉头道。
那保安旧城距离鸡鸣驿只有二十里,若是放任不管,双方在决战的时候,再出来来这一下子,恐怕事情就麻烦了。
“这样吧,咱们先拿下保安旧城,然后再攻打新城!”张顺沉吟了片刻,最终决定道。
第三百八十八章 舜乡
高高低低的山丘,似乎无穷无尽一般。
到处光秃秃一片,都是土黄色,几乎不见草木、田地。
那张三百行了半日,心中正不耐烦,俄而见一骑飞快的折返了回来,不由精神一振,连忙打马问道:“前方何事?”
“启奏左帅,前面又见到一座城堡。堡民声称我军不能攻打,故而官总兵派我向你请示。”那士卒人还未到,声音先到。
“笑话,他说不能打官抚民就信?这世上还有我们义军不能打的城堡?”张三百不以为意道。
只是转念一想,那官抚民也不是不知兵之人,莫非其中别有计较?
想到此处,张三百便开口道:“算了,前面带路,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
原来自从义军开始向保安进发以后,张顺早遣使者调张三百麾下人马助阵。
那张三百麾下本有七营人马,再加上先前张顺派出去的李过一营,拢共有三万人马。
结果由于豫亲王多铎带领两万人马南下,只有郑亲王济尔哈朗一万人马与其对峙。
广昌至蔚州一线道路狭窄,地形险要,张三百坐拥三万人马,不能施展,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兵力浪费。
故而张顺思来想去,还是打算把张三百部调过来两万,先以优势兵力吃掉洪太主力再做计较。
那灵丘距离宣府城四百里,使者用了两人功夫才把命令送达。
那张三百接到命令以后,点齐人马,便一路走顺圣川、蔚州和桃花堡一线行来。
张三百留下了张天琳、陈继泰和李过三营人马,自率标营及官抚民、李万庆、张汝魁、党守素五营人马一路往保安方向行军。
灵丘至保安旧城三百余里,蔚州距保安旧城一百八十里,故而张三百让先前驻守在蔚州的官抚民、张汝魁和党守素先行,他带领麾下标营倍道兼行追赶。
如今正好是第四天中午,前军差不多也该抵挡保安旧城了,结果这官抚民就因为这点小事请示?
张三百一边心中犯滴咕,一边快马加鞭赶了上前。
不多时,只见一大队人马正停在道旁歇息,中间露出些许通道出来。
张三百也不浪费时间,直接打马而过。
不多时,果然见那官抚民、党守素和张汝魁三人亲自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一个民堡而已,要降就降,不降就打,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张三百噼头就呵斥道。
官抚民、张汝魁和党守素三人听了心里虽然不高兴,奈何知道这厮素来跋扈嚣张,也不想触他的霉头,只得应道:“要说打是好打,关键这些儿有点打不得。”
“怎么就打不得了?”张三百不由不耐烦道。
“因……因为这里唤作‘舜乡堡’。”三人不由苦笑道。
“舜乡堡?舜王殿下乃陈州人氏,这里又与其何干?”张三百皱了皱眉头,不由不明所以的问道。
“左帅!”官抚民不由清了清嗓子,这才讲述道。
“按理说这里叫做‘舜乡堡’也没有什么,结果堡里的老人口口声声声称这堡乃是‘舜帝之乡’。”
“若是我军果然为舜王大军,自然是无有不降之理。只是……只是他们怕我们是官兵、贼寇,是以不敢开门。”
“他说是舜乡就是舜乡?你们莫不是中了人家的缓兵之计?”张三百将信将疑道,“且带我上前,让本将会一会那堡内的老者。”
什么舜乡、尧乡,依照张三百的心思一路上杀将过去便是。
只是他这一路作为奇兵,不宜大张旗鼓,张三百犹豫了一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探一探虚实再说。
士卒传话过去不久,不多时,眼见舜乡堡上出现了一个颤巍巍的老者。
张三百这才打马上前道:“老头,你不相信我们是舜王的兵,我们也不相信你们是舜王的城,你说这事儿咋办?”
“好办,我证明我们是舜王的城,你证明你们是舜王的兵,那我们自然会打开城门,欢迎你们入城!”城上老子中气十足的应道。
好家伙,一大把年纪了,倒是好身体、好胆气。
“好,那你先证明给我看看!”张三百不由冷笑道。
“好说,好说,古书有云:舜所都也,或言蒲坂,或言平阳及潘者也。”那老者摇头晃脑道。
“蒲版、平阳,人所共知;唯有潘者,多不解其意。”
“所谓‘潘者’,即汉代之潘县也,就在此地以西不远的西古城!”
“城内有古之潘泉,城北三里有山名之历山,乃舜帝躬耕之处。又名釜山,亦为黄帝合符之处,不知可作为凭证否?”
这老者这一席话,顿时听得张三百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若说张顺不学无术,其实他麾下这些将领更是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说识得几个字,其实比睁眼瞎好不了多少。
如今这老者一番引经据典,全军上下竟是一个也接不上话。
张三百沉吟了片刻,心道:“这番说辞想必乃是当地传说,找几个年长者问询对比一下,便知真假,料想他不会骗我。”
“只是如今他三言两语证明了这里乃是舜乡堡,又让我如何证明我们是舜王的兵?”
从蒲版至平阳,如今又从平阳至“潘”,哪怕张三百对张顺“舜王”的身份不以为意,这一次也难免心生异样。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
若说义军这一次西征,路过蒲版、平阳还算理所当然,但是现在莫名其妙蹦出来个“潘者”,还真是让众人目瞪口呆。
“真的吗,这里真是‘潘’地?”众人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相互求证起来。
“是,还真是,之前我拉着一个附近的村民问过了,他们这里也有舜王的传说,据说那釜山脚下还有舜庙和符皇祠。”
从垣曲的历山,到蒲版,从蒲版再到平阳,从平阳又到如今的“潘者”。
这一路的行程,犹如摩西带领被奴役的以色列人出埃及来到了应许之地;
亦犹如红军万里长征,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了陕北。
一切都如同命中注定一般,张顺也带领着他的子民,一路朝拜着舜王,来到了他的应许之地。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复生
“一二!”
“嘿幼!”
“一二!”
“嘿幼!”
......
随着一声声号子声,义军士卒、炮手和部分丁壮卖力的拖拽着沉重的“野战炮”和“黄金炮”正在往山上攀爬。
张顺皱了皱眉头,心道:这炮威力大倒是挺大,就是太过沉重,一旦需要翻山越岭就难以运输。
此战一了,看样子还需要再开发一款便于携带的山地炮,才能够补全义军的火炮体系。
原来自从昨晚义军击退后金军以后,沉重的“擎天大将军炮”和“飞彪铳”也运到了前线。
今天一早一百余大炮齐发,只打得西八里堡摇摇欲坠,吓得洪太一干人等龟缩在城上瑟瑟发抖。
而就在这时,前去追击豪格的李自成、张胖子一干人等遣使声称保安旧城防守森严,久攻不下,亟需调用大炮攻城,张顺便命人携带了十余门野战炮、黄金炮前去支援。
只是没想到这塔儿山山道险峻,重炮难以通行。
张顺连续换了几员将领,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他只好趁着洪太一干人等不敢露头之际,偷偷来到了洋河南岸的塔儿山,亲自察看、指挥火炮翻山越岭。
就在张顺沉吟之际,突然有士卒汇报道:“殿下,张将军带领几个人求见。”
“张将军?哪个张将军?”张顺麾下张姓将领也不少,比如张汝魁、张如靖一干人等。
“张三百将军!”那士卒连忙应道。
“哦?他怎么来了?”张顺闻言一愣,不由奇怪道。
张三百身在灵丘,距此地三百余里。
山间道路曲折,其麾下又多是步卒,日行五十已经是极限,怎生这么快就到了?
原来张顺并不知道张三百为了尽快赶到保安旧城,所率领士卒尽量从驻守在蔚州城中的义军中调遣,如此省却了一百多里脚程,是以提前到了两日。
“你怎么来了?”不多时,张顺果然见张三百在士卒簇拥之下急急赶来,不由噼头问道。
“殿下!”张三百苦笑一声,连忙扯出一人道,“此人乃是‘舜乡堡’堡主,只是不信我军是舜王的兵,故而不肯放行。”
“末将与他分说了半天,说不明白,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带他前来见殿下一见。”
“哦?”张顺闻言一愣,扭头看去,却见那堡主白发苍苍,正一眼惊奇的望着自己,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老丈,您这是......”
“舜王,你真是舜王,他果然没有骗我,殿下您真的是舜王复生啊!”不曾想那堡主突然神情激动,“噗通”一声跪下来拜道,“我们等了几千年,终于又等到您老人家啦!”
“哎,老人家,您这是......”张顺都有点麻了。
你们不搞点封建迷信,不舒服斯基,是吧?
“成了,成了,既然是舜王的兵,咱们舜乡堡你们随便过,咱们舜乡堡的兵你们随便驱驰!”那老头也不回答,一边啰啰嗦嗦的说道着,一边掏出一物递与张三百道。
“这是我的令牌,你派人让堡里守军看一下就成。”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你们别自说自话啊,张顺一脸懵逼道。
“殿下,事情是这样的!”那老者闻言笑道,“我舜乡堡正位于协阳山谷之中,正当南北之要,本为保安卫下辖城堡。”
“虽然朝廷纲纪败坏,但是民风彪悍,年轻人多有悍勇之人。”
“若是遇到别个,我们少不得保家卫国,拼一个鱼死网破。”
“如今既然是舜王之兵,自然是有所不同。”
“故老相传,舜王殿下乃黄帝八世孙,正出生于我舜乡堡,仁孝贤德,以有天下。”
“小老儿虽不过愚夫蠢妇,亦不免心向往之。今既见舜王,死而无憾矣!”
“不是,老人家,你怎么就确认本王就是舜王转世呢?”张顺哭笑不得,我前世究竟是谁,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害,你说这个啊!”那老者不由一拍大腿道,“故老相传,舜身修八尺有奇,面颔无毛,头顶伏羲骨,目生重华。”
“今见阁下果然如此,岂有疑哉?”
不是,说了半天,感情您老还是个“颜狗”?
只要我长得足够“帅”,这天下就合该我来掌管?
其实一个小小的舜乡堡,真个打起来,估计也就耗费半日功夫的事儿。
不过,张顺素来不喜无谓的杀戮,而张三百一干人等又不知张顺心意,故而不敢贸然行动,倒是耽搁了一些功夫。
且不说张三百一干人等如何行事,且说那宋献策听了老者这一番言论,不由眼睛一亮,谏言道:“殿下样貌如此奇特,岂非天授欤?”
“既有此祥瑞,殿下何不亲往祭拜一番。”
“然后选能工巧匠以样画形,塑圣像一座,供奉于舜王庙,以便后世瞻仰?”
“啊?对,对,这位老道士言之有理,言之有理!”那老者闻言如梦初醒道,“我等有幸生于舜王之乡,却不能目睹上古舜王之风采,实为憾事。”
“今既见殿下转世之身,岂有再错过之理?”
“还请殿下驾临历山,我等再塑金身一座,朝晚香火供奉,万世不竭!”
“咳咳......”我人还没死呢,你们就要给我立生祠,难道当本王是魏忠贤不成?
“如今战事紧急,此事容后再议,容后再议!”张顺委婉的谢绝了宋献策和这老者的殷殷期盼。
“啊,你瞧我这记性,对了,对了,现在在打仗呢!”那小老儿拍了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哎,对了,咱们这是要攻打旧城?”
“是的,鞑子凶残成性,如今占据了旧城威胁我军侧翼,今若不除,大军无法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张顺点了点头道。
“如今我让士卒携带了这红夷大炮,准备用它攻城。”
“害,我当是何事。”那老子闻言不由一拍大腿道,“若是别处小老儿不敢说,若说这里,仅凭‘舜王’两个字,自有人为我等打开城门,迎殿下入城。”
“若殿下不弃,小老儿甘愿前往那保安旧城城下,喊上几嗓子,”
“只要殿下肯派大军围攻,保管明天天亮之前便能入城。”
第三百九十章 办法
“陛下,石廷柱和孔有德到了!”
“哦?快快有请!”本来一脸阴郁的洪太闻言不由精神一震,连忙下令道。
城外义军的炮声不断,原本坚不可摧的西八里堡如今如同风中残烛一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破了。
那洪太已经打算退回保安再作计较,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乌真超哈”左翼固山额真石廷柱和“三顺王”之一的恭顺王孔有德既然提前到了,那么红夷大炮恐怕也距离不远了。
“城外的炮声你们也都听到了,不知你们二人有什么看法?”双方略作客套以后,洪太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这......”石廷柱和孔有德两人听着如此密集的炮声,不由相视一眼道,“还请陛下允许我二人登到城上一观,然后才知‘顺贼’虚实。”
“呃......朕倒是没问题,只是......只是怕‘顺贼’不允许啊!”洪太不由尴尬的叹了口气道。
“此......此话怎讲?”两人不由奇怪的问道。
“只......只因‘顺贼’红夷大炮不可胜数,大概有一百门之多,估计......估计等不到晚上这西八里堡就要被轰塌了!”洪太无计可施道。
“啊?”石廷柱和孔有德两人不由大吃一惊。
两人身为后金炮兵部队的将领,如何不知道这红夷大炮铸造的困难和巨大的威力?
整个后金倾全国之力,好容易积累了四十余门,怎生这“顺贼”一口气拿出来一百门之多?
“臣......臣手中有‘千里镜’一支,臣情愿冒险爬到瞭望台上一贯虚实。”那孔有德沉吟了片刻,不由一咬牙道。
他当然知道义军的“红夷大炮”未必能击中西八里堡内小巧的瞭望台。
但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顺贼”都拥有一百多门红夷大炮了,如今再发生点什么,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好吧,小心为上!”洪太皱了皱眉头,虽然有几分不情愿,但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
不知“顺贼”虚实,就无法想出破解的办法。
既然如此,冒点风险就冒点风险吧,反正死得又不是自己人。
那孔有德哪里知道,自己情愿给人当狗,狗主人自然也早也不把他们当作自己人了。
待到他好容易爬上了瞭望台,往下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你道为何?
原来城外不独有义军野战炮、黄金炮七十门,更有擎天大将军炮四十门,飞彪铳三十门。
那孔有德虽然一时间看的不甚真切,粗略算了,也有一百好几十门,这他哪遭得住?
他连忙屁滚尿流的爬了下来,大呼小叫道:“陛下,陛下,这......这仗没法打了呀!”
“此话怎讲?”洪太阴沉着脸,不由开口问道。
“城外红夷大炮一百好几十门,个个都是‘纺锤形’的西洋形制。”孔有德不由哭诉道,“整整是我军的三倍,这......这仗还怎么打?”
“你是说,朕是不得不撤军了吗?”洪太脸上阴沉的几乎要拧出水来。
自己即位以后,东征西讨,这才建立了西及青海,东至朝鲜,南到九边,北至大漠的广阔疆域。
这一次自己又尽起国中之兵一十五万,深入明境,准备逐鹿天下。
结果,你现在告诉我,我不但损兵折将,而且要无功而返,是吗?
如果真是这样,偌大的一次失败的军事行动,肯定要有人负责。
这谁能负责,而谁又能负责的起?
那孔有德闻言这才警醒了过来,顿时也明白这个时候撤也撤不得,自己刚才犯了大忌讳。
想到此处,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顿时心生一计,不由笑道:“若是不撤,其实微臣另有一计。”
“哦,不知是何计?”洪太面无表情的问道。
“不知陛下可曾下过象棋?这棋局之上,‘马走日,象走田,车走直路炮翻山’。”孔有德不由笑道。
“这红夷大炮虽然和棋盘上的大炮不同,其实却颇类那‘车’子。”
“哦,此话怎讲?”洪太听到这里,不由眼睛一亮,连忙追问道。
“这炮弹射击,就直不就曲。譬如有城墙拦于前,炮弹不能射其后,即此理也。”孔有德不由笑道。
“那又如何!”石廷柱见孔有德不停的卖弄,心里不由有几分不舒服道。
“红夷大炮威力无穷,即便有城墙阻拦,早晚还不是为‘贼’轰塌?”
“石兄此言差矣!”那孔有德闻言哈哈大笑道,“城墙固然易为‘贼’所破,难道山还能为‘贼’所破吗?”
“恭顺王此言何解?”那洪太听到此处,不由大喜,连忙起身拉着孔有德的手道,“若果然能破得‘顺贼’红夷大炮,朕不吝重赏。”
“陛下,臣刚到保安之初,便听闻我军夜袭‘顺贼’之事,故而断定肉搏我胜于‘贼’,红夷大炮我弱于‘贼’,不知是否属实?”孔有德精神一震,不由开口反问道。
“确实如此!”洪太点了点头道,“‘贼人’兵甲不甚精,马军不甚熟,若是真刀真枪,皆不如我。我所惧者,惟炮而已!”
“如此,破之必矣!”孔有德闻言不由大喜道。
“以微臣浅见,若想与‘顺贼’战,必扬长避短。”
“如何扬长避短,须寻一处利于步卒拼杀、骑兵驱驰,然而不利于红夷大炮射击之处,便能一战而胜之。”
“哦,不知哪里有这等地方?”洪太早急不可耐的问道。
“此地一要多山丘,山丘多,我兵正合列其后,以避‘贼人’红衣大炮。”孔有德不由笑道。
“二要有平原,平原利于骑兵驱驰,我军进可攻退可守,方为完全之策。”
“只是微臣刚来此处,不知何处有如此地形,还请陛下早日派人探查为上。”
“不必了,我正知一处地方,正好符合恭顺王所言。”那孔有德话音刚落,早有一人突然开口道。
众人闻言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固山额真图尔格。
“图尔格,此地为何处?”众人连忙追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此地不远不近,正在保安旧城附近,合该为我所用!”那图尔格不由笑道。
第三百九十一章 退兵
“宵小之徒,也敢坏我大业,都给我砍了!”随着豪格一声令下,保安旧城之上顿时刀光闪烁。
一颗颗大好头颅,如同滚木、擂石一般噼里啪啦从城上砸了下来。
一具具无头尸如同半截木桩一般,络绎不绝的摔倒在城墙上。
鲜血从斩断的脖子上咕都都的喷流了出来,顺着城墙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涂的半边城墙一片血红。
失败了,城内百姓昨夜试探打开城门的行动失败了,数百名壮士惨遭屠戮。
“殿下,殿下,舜王殿下,你可要给他们报仇啊!”舜乡堡的老堡主早涕泪横流,几欲昏厥,而张顺更是后悔莫及、悔不当初。
明明自己知道后金兵凶残成性,百战精兵,怎么就信了这老头的胡话?
总想取巧,取巧的后果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开炮,攻城,这一次不要活口,我只要旧城!”张顺不由冷冷的下令道。
“末将领命!”张三百看了看张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张三百和他麾下的两万大军已经于今天早上赶到,再加上李自成、张胖子两营骑兵,张顺有信心把这八千后金兵全歼于此。
张三百麾下有五营人马,除了本部标营以外,还有官抚民、李万庆、党守素和张汝魁四营人马。
在这五营人马之中,除了官抚民五千人仍然是明军旧有编制以外,其他四营各配备了由五门野战炮和五门黄金炮组成的标准炮旗。
再加上张顺好容易从西八里堡外的营地运来十门火炮,义军已经在保安旧城城外积攒了五十门“红夷大炮”。
随着张顺一声令下,义军两三万大军顿时把那保安旧城死死围住,然后把那五十门大炮尽数列于城北,勐烈的轰打起来。
“怎么可能?”那肃亲王豪格还没有见识过义军炮的厉害,一下子见到城外有这么多“红夷大炮”,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刚刚砍了旧城内的义军内应,恐怕已经被张顺恨之入骨,如今悔之晚矣。
“肃亲王,快,您赶快下城去。‘贼子’火炮犀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活啊!”早有奴才见豪格还傻愣愣的站在城墙之上,连忙扯着道。
“唔,好!”正当豪格愣神之际,突然有一枚炮弹飞了过来,“砰”的一声把他附近的一个女儿墙打了个粉碎,飞溅的砖块正好打在了他的头盔上,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那豪格吃了一惊,连忙匆匆忙忙下了城墙,摘下头盔一看,只见上面已经被砸了一个凹痕。
如果刚才砸中自己的不是砖块,而是一枚炮弹,那后果不堪设想。
约莫过来半个时辰,突然只听到一声巨响,随即城中百姓士卒都吓得大呼小叫道:“城塌了,城塌了!”
那知州早吓破了胆子,连忙向豪格进言道:“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顺贼’凶勐不可制,还请肃亲王早做打算才是。”
“打算?”豪格闻言不由沉默了起来。
所谓打算,自然指撤退。
且不说这旧城如今被死死围困,走不得脱。
即便突围而出,自己又能往哪里撤退呢?
保安旧城背山面河,地处桑干河南岸,又是洋河与桑干河交汇处。
除了西面深井堡一处,其余三面,河流环绕。
即便后金多骑,也不能飞渡,再加上义军又有李自成、张胖子两营骑兵,更是插翅难飞。
想到此处,豪格不由为自己先前的鲁莽深深的懊悔起来。
“为今之计,看来唯有向我父皇求援,方有一线生机!”豪格沉吟了片刻,最终决断道。
不多时,只见数人、数骑从保安旧城东面缒城而出,随即从东方逃去。
哪曾想刚离了城池没多远,突然只听得一声哨响,俄而数十骑拦住了后金数骑去路。
一番厮杀之后,数颗首级便被掷于旧城城下。
“嗞,为今之计,看来只有搏命一途了。”豪格见状苦笑道摇了摇头,下令道。
“传令下去,就说‘顺贼’素来杀俘者不赦,若不能死战,则俱死矣!”
且不说那肃亲王豪格如何打算,且说张三百眼见旧城北面城墙被轰塌了一处,便要请战。
不意张顺却摇了摇头道:“汝不知后金虚实,其麾下皆为百战精兵,我不能及也。”
“今比先以火炮毁其城,精骑绕其外,待其肝胆俱裂而破之,方可竟全功!”
言毕,张顺命令火炮继续轰击旧城城墙,颇有一股不把其夷为平地誓不罢休的气势。
“轰、轰、轰……”城外的火炮像无穷无尽一般,不断的锤击着保安旧城的城墙,只震的砖瓦齐飞、泥沙俱下。
“轰!”随着又一场石破天惊的声音响起,旧城西北角又坍塌了一大块。
“好了,可以攻城了!”张顺点了点头,这才下令道。
第一阵上阵的是李万庆部,他麾下有五千敢战精兵,算得上是一股实力较强的力量。
然而,等他率领人马从两处坍塌之处攻城之时,遭遇到了后金兵勐烈的狙击。
李万庆部战了约莫一个时辰,始终无法占据城墙,只能无奈败下阵来。
第二阵上阵的是党守素,他麾下人马不甚精,仅仅交手了几个回合就被后金兵赶了下来。
那后金兵见到了便宜,居然趁机着党守素部溃败之际,尾随向城下攻去。
不意义军炮手早看的明白,一阵炮火覆盖之下,后金兵死伤惨重。
反倒成为义军攻城以来,豪格部遭受的最大一次损失。
第三阵张三百亲自上阵,一直战到深夜,义军依旧不能取得突破,这才不得已退回营地,等待明天再战。
张顺万万没有想到,义军在占据如此优势之下,肉搏仍然打不过后金兵。
他沉吟了片刻,准备下令把在洪承畴麾下听用的李际遇部重甲步兵调过来。
正当他取了纸笔,准备书写军令的时候,不意这个时候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张顺抬头一看,来人正是宋献策。
还未等他发问,那宋献策早急道:“殿下,徐子渊刚刚传来消息,西八里堡的后金兵开始有序的退走了。”
“众人不知其中虚实,还请舜王及时回去主持大局!”
第三百九十二章 抉择
《孙子兵法·虚实篇》:故知战之地,知战之日,则可千里而会战!
如果从战略上来说,宣镇便是张顺静心选择的战地,故而能够掌握战略主动。
而保安州乃是洪太被动情况下选择的战地,故而处处受制于人,处于战略被动局面。
然而,随着恭顺王孔有德的到来,让“大清国皇帝”洪太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大的“战地”可以由你来选,而小的“战地”未必不能由我来选。
原先他一直死脑筋认为,无保安、延庆,“顺贼”长驱直入之下,北直一鼓而下,后金只能被锁于关外。
然后一点点的看着对方准备完毕,利用关内强大的人力、物力堆死自己。
但是,当新的思路被打开以后,一切却豁然开朗。
想到此处,洪太便把西八里堡军务尽托与固山额真图尔格,而他本人则悄悄遣回保安州。
彼时“乌真超哈”和“三顺王”携带的四十门红夷大炮并未赶到,但是洪太已经忍不住开始重新部署了起来。
“着长安岭、延庆州、居庸关等处驻军尽快赶来,与我会师于保安旧城一带。”洪太不由让范文程草拟“圣旨”道。
“着‘乌真超哈’、‘三顺王’携麾下‘重兵’及红夷大炮,亦尽快赶到保安旧城一带。”
“着成亲王岳讬、贝子硕讬兄弟二人,能下密云即下,不能下则退守昌平。”
“若昌平亦不能守,则从沿河口、天津关一带进入保安境内,不得有误。”
沿河口、天津关在桑干河流入太行山一带,位于保安州东南。
洪太既然汇集兵力与此,自然是准备弃守保安、怀来、延庆至居庸关一带所有城池,准备把兵力部署在保安旧城及保安旧城以南的区域。
“陛下,若是如此,恐怕……恐怕宣府镇尽数落入‘顺贼’之手,而我等归路断绝矣!”范文程写到这里,犹豫了半天,不由硬着头皮进言道。
“先生何其愚也?”不由那洪太闻言不怒反笑道。
“当初,朕亦与先生所见略同,以为北不能靠大漠,西不能拒‘顺贼’,万事皆休!”
“不意今日我见到恭顺王以后,突然恍然大悟。”
“从宣府至居庸关一带山高险阻,壁立千仞,只能结硬寨打呆仗,本非我‘大清国’所长。”
“以短击长,无异于自取灭亡,岂是用兵之道?”
“今我舍新城就旧城,东避明国背刺之势,北胁‘顺贼’东进之道,正可谓‘三足鼎立’是也!”
“‘贼’不攻我,不得东进;若久持不下,又有‘明国’收复宣大之忧。此正所谓‘致人而不致于人’之法,岂非善之善者也?”
原来这保安州地处宣镇、蔚州和“内三关”居庸关、紫荆关和倒马关中心位置,乃交通要道必经之处。
其中保安新城,乃是宣大两镇向东进入京师的必经之路。
保安旧城乃是从蔚州方向并入进入京师主道的必经之路,又是扼守桑干河谷的交通要道。
故而东西军争,保安北部乃是双方交锋的关键区域,这也是先前张顺带领主力往东一路平推的主要原因。
不得不说,张顺选择的这个预定战场太适合义军士卒多,单兵素质相对较低,但是火炮极其凶勐的特点。
哪怕“大清国皇帝”洪太亲至,也被打得势如破竹,难以抵挡。
莫说“乌真超哈”和“三顺王”的红夷大炮未到,就算到了,以四十门对阵义军近二百门火炮,一点胜算都没有。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洪太极其敏锐的发现了保安州南部地形的重要性。
原来这保安州东西宽广、南北狭长,从北往南分别是山间通道、山川河谷、中部丘陵和南部山区四个部分。
其中原先张顺和洪太争夺的正是这从宣府至居庸关的北部山间通道。
而如今义军正在攻取的舜乡堡、保安旧城一带正是山川河谷地带。
而由此往南的广大中部区域,正是低山丘陵地带。
低山丘陵地带,地形起伏不定,既有利于步卒借助地形建立防御,又有利于骑兵在此驱驰。
一句话,对后金一方来说,此地有“平原驱驰之利,而无平原一马平川之弊”。
好似专门为其步骑精锐,而火炮逊于人所设之地。
那范文程听闻洪太这一番言辞之后,顿时也不由欣喜若狂。
他不由笑道:“若此,合该这‘顺贼’死于此!”
“此地正位于居庸关、紫荆关之间,西可以拒‘顺贼’,北可以‘胁’其道,南可以连济尔哈朗、多铎等兵,东可以掠明之北直。”
“此真乃是天赐陛下,成此大业!”
“哈哈!”洪太闻言亦不由得意不已,不由开怀大笑道,“借你吉言,等到天下一定,百年之后,定让你与朕配享太庙,名留青史!”
当然,别看这两人说的好听,其实若想把战场由保安新城转到保安旧城一带,亦非轻而易举之事。
一则义军正在西八里堡城外虎视眈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攻杀了过来。
二则,虽然那石廷柱和孔有德二人一到,但是两人只是作为先导,提前赶到复命。
那“乌真超哈”和“三顺王”近两万人马的“重兵”,尚需要一两日功夫才能赶到。
如此,西八里堡一带仍需要坚守,而后金主力亦需要开始向南转移。
且不说这洪太、范文程二人如何打算,且说张顺得到消息以后,顾不上休息,早快马轻骑连夜赶到了西八里堡外的营地。
“究竟怎么回事?”张顺刚刚赶到营地,就对迎接的一干人等噼头问道。
“殿下,事情是这样的!”李十安闻言连忙汇报道。
“自从白天殿下前往旧城以后,我等依照命令对西八里堡发起了勐烈轰击。”
“如今已经坍塌了三处,依照往常后金定然会主动出击一番,然后借机修补城墙。”
“不曾想今天日中以后,便不曾出兵。臣心下里奇怪,就用千里镜观察敌人动向。”
“这一观察不要紧,堡内竟然旗帜攒动,摇摇晃晃往东面去了。”
“臣以为后金多骑,原不怕我破城。即便西八里堡被破,彼辈亦可从容离去。”
“如今西八里堡未下,而后金兵却匆匆离去,定当别有所图,还请殿下明鉴!”
“你们都是这么认为吗?”张顺闻言皱了皱眉头,不由扭头向高起潜、徐子渊一干人等追问道。
“我们?我觉得可是就是后金粮食不够了,派人去‘打草谷’去了!”
“不对,‘打草谷’焉用了这许多人,想必另有计较……”
顿时一干人等七嘴八舌,分分猜度不已。
这个时代就这点麻烦,获取情报难度很大,传递速度还很慢,往往发现一点很微小的迹象,剩下的全靠脑补。
究竟这洪太如何打算,一时间张顺也不由头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