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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二章 突袭

    两山壁立,中有一河,两山翠翠,河水涓涓。

    时又鸟雀三两只,叽叽喳喳,在枝头喧闹;又有野鸭、野鹤三五只,悠然自得,在河水里划出一阵阵清波。

    俄而有鱼儿耐不住水底的寂寞,一跃而起,“啪”一声打出了不知多少水花,随后又归于平静。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彻底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一时间,鸟雀鸭鹤齐飞,鱼儿也跟着“噗通”一声沉入水底,屏声静气以待。

    “驾,驾!”不多时,一骑从青山遮蔽之处闯入,踏入了本来已经趋于平静的山谷。

    然而,随着这一骑疾驰而过,随后又有三五个骑卒一晃而出,紧随其后。

    “哪里走?”尾随其后的骑卒眼见双方距离接近,不由抽箭搭弓,只一声“着”,前面那骑士应声而倒,摔到了道旁。

    由于山谷道路狭窄,那人落地以后,滚了两滚,竟将半边身子浸在了水里,一时间染红了本来清澈的河水。

    “这家伙真能跑!”不多时,尾随其后的骑卒赶到,跳下马来用手里的长弓拨了拨那骑士的尸体,不由讥讽道。

    “走吧,赶快向额真复命去吧!”其中一人确定了骑士的身死,这才一把掀开了罩在脑袋上的头盔,露出了一个光秃秃的脑袋。

    “这天真热!”其他人见状也不由纷纷学有学样,纷纷褪去了头盔,露出了光秃秃的脑袋。

    待他们转过身去,这才露出来那光秃秃的脑袋后面拖着的一条“尾巴”。

    原来他们都是女真人,当然若是仔细论起来,应该说是“女假人”。

    原来这些人有的是辽东汉人,有的是辽东降人,自从归化女真以后,纷纷剃头易服,卖了祖宗,故而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

    而正由于他们有这些“特长”,后金兵每次入关,常以之为前导,用来探查敌情,捕杀明军斥候。

    刚才这几人所杀之人,正是义军斥候。

    由于后金多骑,这一次为了行动隐秘,豫亲王多铎又大力派人捕杀,故而曹文诏等人一直见不到有斥候回还。

    而就这这斥候战死身后二三十里处,正有一支骑兵组成的大军如同一条长蛇一般,正蜿蜒而来。

    “豫亲王,恐怕再有一日咱们就能抵达固关了!”随着前面的后金斥候折回汇报,那固山贝子尼堪不由打马上前几步,赶上豫亲王多铎汇报道。

    “还有多少里?”多铎年轻的面孔不为所动,而是冷静的问道。

    “到前面井陉还有四十里,过了井陉往西五十里便是固关!”尼堪闻言笑道。

    “这样,本王分你三个牛录,你即刻倍道兼行,为本王夺下此关,此战便计你首功!”多铎沉吟了片刻下令道。

    别看这多铎颇为年轻,但是能够名列后金“四小贝勒”之一,自然是非常之人。

    多铎,即为“胎儿”之意。

    年方七岁,便被老奴封为“和硕额真”;不满十周岁,便在后金朝贺典礼上名列第七。

    及年满一十三岁,便被封为和硕贝勒,统领正白旗。

    年十五,从洪太讨伐多罗特部有功,被赐号为“额尔克楚呼尔“。

    随后在“己己之变”中数战有功,几乎参加了后金与明国的所有大战。

    并在崇祯五年从征插汉儿部;七年攻略宣府,围龙门,破保安,攻朔州;八年击败名将祖大寿,斩获无算。

    在如此赫赫战功之下,他当然根本没有把一个小小的固关放在眼里。

    依照他对明军的认知,估计自己等人一旦攻克固关以后,便能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再度杀入山西境内。

    “喳!”那固山贝子尼堪未曾和义军交手过,自然同样也不把固关放在眼里。

    不多时,他便率领三个牛录离开了主力,率先沿着冶河河谷一路往固关方向行去。

    固关,本名为故关,由于“虏寇太原密迩故关,其关虽地当冲要,而旧城险不足”,故而西迁十里,新筑一城,取“固若金汤”之意,唤作“固关”。

    明廷曾在此设立井陉兵备副使,兼辖三关,即倒马关、龙泉关和井陉固关防务。

    当然,这三关兵备其实也无甚用处,别说面临后金大军,就是当年张顺起兵之初,就曾沿着太行山东麓一路北上,夺取倒马关,威震京师,如何抵挡的住?

    故而那尼堪带领三个牛录女真精锐,用了一日功夫,等到当天晚上便赶到了故关。

    这故关早已经废弃,只有旧关城在此。

    城中草木遮天,几为废墟。然城外山高谷深,颇为险要,让尼堪心中不由惴惴难安。

    他不由下令道:“留下一个达旦驻守,其他人等,稍作歇息,即刻与我趁夜前去偷城!”

    所谓“达旦”,乃是后金牛录一下的编制,一般情况下一个牛录下辖四个“达旦”,每个“达旦”约莫有七十五人,设一章京统领,下设一个拨升库主管文书。

    大致相当于明军的“哨”,或者义军的“旗”这一级的基本编制。

    不过,无论明军的“哨”,还是义军的“旗”编制都比后金的“达旦”要大。

    前者一般编制一百人左右,而后者则秉承张顺“精锐不够,人数来凑”的思想,拢共下辖五队一百二十五人。

    且不说三国编制如何,且说那尼堪让士卒歇息了片刻,吃了些吃食,然后带上了铠甲,留下了大多数战马,便一路沿山路往固关方向去了。

    那故关本就以险要着称,那么两者之间的道路更是崎区险要,再加上天黑道滑,尼堪和麾下八百精锐又行进了半个时辰,这才堪堪摸到了固关关外。

    尼堪看那固关关内漆黑一片,又无人巡逻警戒,不由大喜,连忙命士卒披了铁甲,就去攻城。

    谁曾想刚刚赶到固关关下,只听得三声炮响,关上灯火大亮,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士卒出现在关上。

    只听得有一人笑道:“狗鞑子,何来之迟耶?亏得爷爷我等待多时,不意这时节方才赶到!”

第三百六十三章 死地

    “你是何人,爷爷手下不死无名之辈!”那尼堪闻言不由怪叫一声,不惊反喜。

    “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同曹文诏是也!”那曹文诏闻言冷笑一声,上前一步道。

    “放箭!”那尼堪一看曹文诏露了面,不由立刻下令道。

    结果哪曾想,曹文诏闻声立即后退了一步道:“举盾!”

    随即数面大盾如同雨伞一般,把曹文诏和身边的士卒都遮蔽了起来。

    那后金战弓虽然能射长弓重箭,穿透铁甲,奈何遇到这几面大盾都熄了火。

    只听见“夺夺夺”数声响过,几十支如同投矛一般的重箭全钉在了曹文诏身前的木盾上,箭头透过木盾露出了足足有两三寸长短。

    若非有这盾牌遮蔽,只这一轮齐射,那曹文诏就要命丧当场。

    “好一个无耻之徒!”曹文诏不由冷笑一声,开口骂道,“虽暗箭伤人,却也奈何爷爷不得!”

    你道这曹文诏为何有备?

    原来他虽是大同人氏,早年因为却在辽东从军,先后历事熊廷弼、孙承宗等人,积功至游击将军。

    “己己之变”,他又随袁崇焕入关勤王,保卫北京有功。

    随后又在后金主力撤退以后,参与了收复遵化等四城的战役,这才官至延绥东路副总兵,参与了镇压义军的军事行动。

    故而,他对“东虏”知之甚深,颇为了解对方“狙击将领”的诡术。

    “兵者,诡道也!”尼堪见曹文诏骂来,不由不屑的笑道。

    “曹文诏你身为一员宿将,如何口出如此幼稚之言?”

    “说得好,不知哪位故人当面?”曹文诏闻言微微一笑,继续道,“既然你也这般认识,那本将断了你的归路,想必你也不会介意吧?”

    “什么?”那尼堪闻言不由大吃一惊,正待要言,不意早有奴才为他卒指点道,“贝子,你看!”

    那尼堪闻声顺着那奴才手中方向往回望去,只见漆黑的夜空中,正有一片火光闪耀。

    那是?

    “不错,那正是尔等刚刚路过的固关!”曹文诏嘿嘿一笑道。

    “什么?”曹文诏此言一出,城下的后金兵顿时惶恐不安,几欲崩溃。

    你道为何?

    原来从故关到固关这十里路程,竟多是两山夹一道的险要地形。

    若是那故关为义军所在,那就代表着尼堪和他手底下八百精锐尽数被义军围困在两关之中,定然十死无生!

    “你休得大言诳我!”那尼堪闻言虽然心中惊骇不已,但是嘴上却硬道,“那故关地势虽险,奈何城池低矮、年久失修,仓促之下你又能驻守多少人马?”

    “本将今日先破了那故关,然后再与你这厮分说!”

    言毕,那尼堪竟然一声令下,转身又往故关方向折返。

    那曹文诏哪里容他从容离去?

    只听见他一声令下,顿时固关城门大开,俄而有三五百人鱼贯而出,站在城下向后金兵挑战。

    那尼堪有心折返打曹文诏一个措手不及,又担心是计,恐伤了士卒,只好任凭义军耀武扬威,只是一路向东退去。

    曹文诏眼见诱他不得,不由连忙下城,带了千余步卒一路尾随尼堪向东而去。

    话分两头说,且不说那曹文诏和尼堪两人一进一退,一攻一守,一路上如何较量。

    且说那曹文诏副将蒋一阳率领了一司五百人马,早埋伏在故关附近的村子里,但等尼堪率领后金主力走远,便披了铁甲,持了刀枪偷偷摸摸摸了过去。

    只是谁曾想这一股后金兵颇为精锐,其首领章京亦是百战老兵,早在故关附近布下了岗哨。

    那蒋一阳带领麾下人马刚刚靠近了故关,就被对方发现了动静。

    狭路相逢勇者胜,无可奈何之下,蒋一阳只得由偷袭改为勐攻。

    每个人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若是装备相若,训练相当,哪怕以后金精锐也难以对抗曹文诏麾下五倍以上的精锐。

    诚如那尼堪所言,那故关旧城城池低矮,难挡险要。

    双方一战了起来,那蒋一阳就发现后金人手不足之弊,早分命两旗人马一左一右从城墙上攀登上前。

    后金章京左支右绌,难以抵挡,不多时便被义军左右两旗人马登上了城墙。

    这两旗人马一共二百五十人左右,后金只七十五人,哪里抵挡的住?

    不多时,便被杀散了,只得仓皇向固故关以西逃去。

    那蒋一阳也不去追,反倒赶快命令士卒收拢战马,赶到附近村庄运火炮过来守城。

    他们预先藏下的火炮也不甚多,除了各式弗朗机、涌珠铳和二将军以外,只有两门较为轻便的“野战炮”。

    蒋一阳便命人将这两门“红夷大炮”运上了城墙,一左一右呈交叉火力结构布置。

    义军这里刚刚布置完毕,那边被义军杀溃的溃兵早和尼堪主力合为一处,一路向故关方向杀将过来。

    八百对五百,优势在我!

    虽然情况危急,那尼堪犹自不把蒋一阳一干人等放在眼里。

    依照他多年和明军作战的经验,他认为除了凭城固守以外,内地士卒几乎是一无是处。

    哪曾想,他这边才刚刚赶到故关城下,只听得一声巨响,随即正在冲锋的后金精锐,应声倒下了一片。

    “嗞!红夷大炮,红夷大炮!”那尼堪大吃一惊,忍不住问道,“这‘顺贼’哪里来的红夷大炮?”

    从固关到故关一线,固然山道崎区险要,然而从故关到井陉一段其实依旧道路难行。

    依照这尼堪的心思,除了固关城原有的各式中小口径火炮以外,义军理论是不可能出现威力巨大的“红夷大炮”。

    其实这事儿还真让他猜着了,原来义军从平定往故关方向运送较为轻便的锻铁“野战炮”的时候,其实也颇为困难。

    原本十马一炮的配置,根本无法运输。

    不得已之下,曹文诏不得不聚集了营里大多数牲口,生拉硬拽,这才把这两面野战炮拉到了故关附近。

    “怎么办,怎么办?”左右奴才闻声都吓坏了,不由瑟瑟发抖道。

    莫说是义军,哪怕是明军,凭炮而守,这故关也不是他们一时三刻能够攻破的。

    “不妨,我等这就往回杀去!”那尼堪也是个狠人,见状不由冷笑道。

    “山道崎区,重炮难行。如今豫亲王两万大军就在关外不远,我倒要看看若是失了红夷大炮,这些南蛮子能奈我何!”

    打是打不过了,走又走不掉,如今之计也唯有避开对方红夷大炮,死守数日。

    只要两日内不见消息,那豫亲王多铎便会发觉事情不对,定会派遣士卒前来救援。

    到那时候,咱们鹿死谁手,犹为未知!

第三百六十四章 嘲讽

    就在固山贝子在固关与故关之间的山谷中拼死搏杀的时候,豫亲王多铎带领前锋刚刚抵达井陉城下。

    井陉位于固关以东,正对着故关出口方向,故而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按照明廷旧例,一般重要关卡处皆设参将,比如紫荆、倒马、龙泉等处。

    唯有固关是个例外,因为在井陉以东,距离固关不远的获鹿县正是整饬井陉提督三关兵备按察使驻地所在。

    而在获鹿县以东,正是保定巡抚、镇守太监、大名兵备副使等人驻地,随时可以支援固关,故而不曾在此处设置参将。

    也正因为如此,义军才得以随意出入固关,而后金也如入无人之境。

    这井陉城内并无兵丁守卒,只有知县召集的丁壮守城,故而多铎预计此城可以一鼓而下。

    然而,正当他挑选了两个牛录,准备派出去攻城的时候,突然有士卒急急忙忙带了一人。

    待到那人被待到跟前,只见他光着了脑袋,拖着一条“鼠尾”,身上披了一件内衬,一副灰头土脸模样。

    “你这是?”多铎不由一脸疑惑的问道。

    “豫亲王,亲王殿下!”那人一见多铎,忍不住涕泪横流、悲声大放道。

    “固山贝子中了‘顺贼’的奸计,被死死困在山中,进不能攻,退不能走。请及时发兵营救,迟则危矣!”

    “什么?”那多铎闻言大吃一惊,不由开口问道,“本王知那尼堪素来稳妥,怎会如此?”

    那士卒连忙把尼堪的布置和遭遇仔细述说了一番,多铎这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这样啊!”多铎闻言不由点了点头,这才下令道,“巴牙喇甲喇章京图赖何在?即刻率领巴牙喇营前去救援固山贝子尼堪!”

    这图赖出身于瓜尔佳氏,乃是后金国开国名将费英东第七子,后世权臣鳌拜的堂兄。

    在张顺前世世界线上先后参加了大凌河之战、松锦之战、山海关之战等重要战役,更是从多铎擒杀南明弘光帝、隆武帝,战功赫赫,被封为一等公,爵至异姓功臣能达到的极限。

    当然,现在的他还没有如此赫赫威名,但是也是一员宿将老臣,故而深得多铎新任。

    “奴才领命!”那图赖连忙领了军令,随即率领巴牙喇营一路向西行去。

    后金巴牙喇营皆为精锐,每牛录只选取十七人,每旗大约编制满蒙精锐一千五百余人。

    不但个个不但是悍勇敢死之士,而且组织性、纪律性和机动性更是远超其他八旗士卒。

    从井陉至故关二十五里,那图赖领了军令,只用了两刻钟功夫便赶到了地方。

    他来到故关跟前,抬头一看,只见那关城破旧,草木丛生,城上又有三五百士卒,正架了火铳、火炮凭城而守。

    “杀过去!”俗话说“救人如救火”,那图赖等的急,恐怕尼堪却等不及。

    随着图赖一声令下,后金巴牙喇精锐不由纷纷披了重甲,分出三个牛录分三列向城上攻去。

    另外分出三个牛录在城下举铳列炮,压制城上义军火力。

    城市义军也不含湖,立即用火铳、火炮进行还击,双方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好容易等到后金巴牙喇攻入城上,双方一展开近身肉搏战,城上的守军这才一哄而散,那图赖这才得以入城。

    进了旧城,图赖草草的查看了城内的作战痕迹,不由大吃一惊。

    你道为何?

    原来从城内往城外竟有大量作战的痕迹,甚至有两处好像红夷大炮轰击的迹象。

    “主子,你看这、这、还有这……”有几个老兵对图赖指点道,“这几处弹孔颇为密集,莫不是红衣大炮发射霰弹残留的痕迹?”

    “未必,大将军炮、虎蹲炮未必不能打出同样的效果!”当然也有老卒反对道。

    “不管了,先留下两个牛录守城,其他三个牛录同我入内营救贝子!”图赖皱了皱眉头道。

    其实“顺贼”究竟是携带了红夷大炮还是大将军炮、虎蹲炮,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如今主子有难,他作为奴才岂可坐视不救?

    随后,图赖领了三个牛录巴牙喇,从故关一路向故关行军。

    一路上时不时见到有倒毙于道旁的后金兵,已经被“顺贼”拔了盔甲、武器和衣服,光熘熘的仍在了道旁。

    “死了多久了?”图赖心中愈发有不好的预感。

    “大概……大概死了两三个时辰了!”一名老兵上前验过了,连忙应道。

    “走,继续走!”图赖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众人又行了三五里,俄而见尸首成片,又有浓郁的血腥味随风飘来。

    那巴牙喇甲喇章京图赖心里一个咯噔,连忙一边命令士卒警戒,一边亲自带人前去查看。

    “呕……呕!”图赖等人上前一看不要紧,不少人当场呕吐了出来。

    原来这里哪里是尸首,分明是成片成片的肉酱、肉块。其状态之惨烈,分明是被人近距离用“红夷大炮”轰击的结果。

    “不好,快走,快走!”图赖不由脸色大变,连忙大声喝道。

    只是哪里来得及?

    随着一声炮响,顿时山谷前后从两侧山上纷纷冲下来许多义军士卒,把后金巴牙喇精锐正围在谷中。

    “这一次不知是哪位鞑酋前来送死,曹某人在此等待已久了!”埋伏已久的曹文诏不由哈哈一笑,大声呼喊道。

    “就你?”图赖闻声不由冷笑道,“有副好胃口,还要看你有没有一副好牙口!”

    “豫亲王多铎正在二十五里之外,援军倏忽而至,老子还不信你敢虎口拔牙,就这么把老子的‘巴牙喇’营给吃了!”

    “巴牙喇?不得了啊,不得了!”曹文诏闻言不由又惊又喜,不由哈哈笑道。

    “若是真刀真枪,爷爷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是爷有炮呀!”

    随着曹文诏一声令下,只听见一阵刺耳的“吱呀”声响起,随后前后各两门“红夷大炮”出现在义军阵前。

    “冲,都随我向后冲!”那图赖见状,如何不知这一次中了“顺贼”的诡计,顿时不顾一切就向阻拦在后面的义军士卒冲去。

    这倒不是他行为鲁莽,而是这一次他深知自己恐怕九死一生了。

    无论那尼堪还是他图赖,甚至阿济格之所以敢主动出击,都认为山中道路狭窄,火炮难以运达,故而后金兵即便攻城不利,还能全身而退。

    但是,谁都没想到义军不但运来了“红夷大炮”,还敢虎口拔牙,就在距离豫亲王二三十里之外的地方,就敢下达“吃掉”他们的决心。

    “轰,轰!”随着图赖率领后金巴牙喇营冲到了跟前,义军的“野战炮”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成片成片的巴牙喇倒下,又有一股又一股的巴牙喇冲了上来。

    死战,死战!

    无论是后金巴牙喇,还是曹文诏麾下的标营,双方都激起了必死之心。

    一个是明知必死而求生,一个是必杀之而后快以求功。

    虽然前者要不后者士气更为旺盛,但是后者却有前者所没有的红夷大炮。

    精甲与利刃,意志和勇气,在怼到脸上的红夷大炮面前,如同纸湖的一般,丝毫没有任何抵抗力。

    双方从上午战至中午堪堪战了一个多时辰,义军才在绝对兵力优势之下消灭了图赖及图赖带领的三个牛录巴牙喇。

    就这样,在原本历史上曾经被李定国阵斩的清初三大理政王之一的尼堪和曾经叱吒风云的一等功图赖,就这样憋屈的死在了通往固关的山道上,和曾经枉死在他们手里的那些对手、百姓一样,凄惨无比。

    “曹文诏,曹文诏,我必杀汝,我必杀汝!”

    当固山贝子尼堪和巴牙喇甲喇章京图赖被义军阵斩,后金三个牛录精锐和三个牛录巴牙喇被义军几乎屠杀殆尽的消息,传到了刚刚攻下井陉的豫亲王多铎耳中的时候,他不由发出了嗔目切齿的吼声。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多事之秋

    “南阳大饥,有母烹其女者南阳。镇南将军萧擒虎、军师牛金星勉力赈济,奈何粮饷赋税不足,又要和湖广巡抚熊文灿作战,故先调拨河南府粮食五千石救急……”幕僚徐子渊抑扬顿挫的念着送来的疏犊。

    “五千石?”张顺皱了皱眉头,最终下令道,“给他八千石吧!”

    “这……这会不会太多了?”张凤仪按摩他太阳穴的手指不由一顿,然后开口道。

    “不多,我那二哥我是知道的,不是情况实在迫不得已,他不会向我开这口!”张顺解释道。

    “那好吧,你心里有数就行!”张凤仪点了点头,又用心的给他按摩起来。

    原来自从义军月初渡河以来,如今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在这三个月中,无日不战,无日不在争抢时间,无日张顺不绞尽脑汁。

    好容易这才夺下了山西大同两镇,宣府泰半,全靠的是义军的大脑——张顺这个超级计算机,才取得了如此优势。

    然而,还未等张顺喘一口气,突然对面的战法又变了。

    本来张顺判断要发生的龙门卫大战并没有发生,反而发生了大量后金小股骑兵渗透的斥候战、运动战。

    张顺顿时就判断出来,可能不是对手的战法变了,而是对手的主帅换了。

    大名鼎鼎的睿亲王多尔衮都被人换了下去,那么来人不出意料的话自然便是“大清国皇帝”洪太。

    从陈州至孟津,从孟津至辽州,然后又从辽州走河南,从河南攻陕西,又从陕西杀入山西。

    张顺这一路走了,连年征战,为得不就是为了击败这个明末第一枭雄洪太吗?

    猜测到洪太到来之后,张顺顿时打起一百个精神来,事无巨细判断对手的动向。

    只是如此以来,被张顺派遣出去的李自成、李述孔两营骑兵,化整为零,和后金玩去了数量惊人的小规模渗透作战。

    巨量的争斗,自然带来了巨量的汇报和情报。

    先前由于义军的急剧膨胀,张顺手底下人手严重不足。

    颇具才干的洪承畴、孙传统、卢象升、吴阿衡一干人等皆被他派遣出去,独任一方,只有一个徐子渊和若干文书、幕僚留在他身边听用。

    只是徐子渊和他身边的文书大半都不中用,大量工作非得张顺本人亲力亲为不可。

    若是唤作年纪较大之人,恐怕早就累趴下了。

    好在张顺胜在一个年轻,倒是还能支撑。

    只是终究是血肉之躯,如此一来二去,不曾想未过多久张顺便用脑过度,头疼头晕的厉害。

    张顺这个人别看平时颇不正经,其实平日里除了女色以外,别无所所求。

    然而,就这仅有的爱好又影响了他睡眠,更是加重了症状。

    如今李三娘、红娘子、李香一干人等皆不在身边,就连侍书这一个小侍女也被他留在太原照顾黄氏和大朱氏怀孕的二女去了。

    眼见张顺精神绷的太紧,又无丝竹书画等放松心情的爱好。

    那张凤仪生怕他坏了身体,影响大局。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除了命人购买一个核桃、大鱼等物给他滋补以外,只好化作小女人留在在他跟前照顾他日常饮食起居。

    这两日她发现按摩对缓解他的症状颇有奇效,干脆也不要了面皮,整日里把张顺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时不时替他按摩一番。

    显然那徐子渊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只当没看到,继续抽出一本疏犊念道:“征北将军卢象升有奏,近日发现榆林、延绥等地疫病大起。”

    “病初,病者腋下和大腿间生硬包一个,未几吐血而亡,药石难医。以致亲友闻之,不敢吊丧;一家死绝,无人收葬。臣请封闭疫区,延请大夫,以免铸成大错!”

    “准了!”张顺闻言不由一个脑袋两个大,想了想前世的防疫政策,不由又补充道,“着卢象升购买布匹、招徕农夫,制作口罩,以为防备。”

    “呃......何为口罩?”徐子渊一脸懵逼的问道。

    “口罩嘛,顾名思义以布制成,护住口鼻之物。”张顺见他不明白,便提笔画了一个口罩的设计图递给了徐子渊。

    “呃......这能行吗?”徐子渊不确定道。

    “死马当做活马医吧!”张顺头痛的厉害,也不想深入思考其中的利弊了。

    鉴于他穿越前的防疫经验,这种普通口罩其实很难防护通过飞沫、空气传播的病毒。

    但是有总比没有强,据说普通口罩也有百分之四十的遮挡效果,聊胜于无吧。

    其实张顺不知道,这一次在榆林、延安爆发的疫情正是大名鼎鼎的鼠疫。

    在原本历史上,由于榆林、延绥都是重灾区,早已经十室九空,所以这一场声势浩大的鼠疫并没有大面积传播起来,流传到关中地区。

    反而因祸得福,因为人口稀少而自生自灭。

    然而,这一世由于张顺的出现,这一场鼠疫反而要在刚刚平息了灾害的榆林、延绥等地大杀特杀。

    说起来也算是阴差阳错,在原本历史上这一场声势浩大的鼠疫率先爆发于山西,随后又传播到陕西榆林、延安,河南、山东和北直等地,一度影响了历史的发展。

    鼠疫的传播一般有多种,而明末这种鼠疫好死不死正是一种通过空气飞沫传播,然后引发病人肺炎的病毒。

    原来的大夫皆采用伤寒法治疗,结果毫无效果。

    唯有一个叫吴又可的大夫亲历疫情,潜心研究,依据治疗经验撰写了《温病论》一书,提出了“疠气”致病之学说。

    而这一本《温病论》和书中所载“达原饮”,也在张顺前世抗击“非典”和“新冠病毒”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好巧不巧,前世经历了抗击“非典”和“新冠病毒”的张顺,却有用在前世学到的知识反过来抗击这个时代的“鼠疫”。

    而这个时代的“鼠疫”恰巧又是罕见的以空气飞沫为传播途径,以肺炎为主要表现形式的病毒。

    这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大疫

    延安府清涧县。

    虽然时值夏初,林木茂盛,但是仍难掩一片荒凉的景象。

    从天启七年起,至今年止,榆林、延安等地连年大旱,庄稼多死,已整整十年矣。

    而就在这十年之中,不独清涧一处,整个榆林、延安两地又经历了兵变、民变、虏寇以及大明官兵的围剿,也不知道其间死伤了多少。

    昔日繁华热闹的山村早已经十室九空,几无活人。

    村外是成片成片的榆树林,榆树皮已经被饥民剥的干干净净,露出了包裹在里面森白的树干出来,咋一看好似一片片白骨林一般。

    而就在这片“白骨林”之中,俄而响起了几声叫喊声,随即一只老鼠“呲熘”从林中窜了出来。

    “快,快追,有只老鼠跑掉了!”随着众人一阵叫喊,有一个半大小子勐地窜了出来,看准了那老鼠所在,勐地往前一扑。

    “啊,它咬我!”那半大小子怪叫一声,随即顾不得手上鲜血直流,兴奋的举起了手中的“猎物”兴奋道,“抓住了,抓住了,今晚有肉吃了!”

    “好,好,那就好!”随后又有一个身着儒衫的年轻人跑了出来,手里正捧着一捧粟米。

    而那身着儒衫的年轻人身后又有七八个人先后赶来,不是手里拿着尖头的木棍、木锹,就是手中捧着些粟米、草籽、豆子等物。

    “嘿,这次真发达了,一个老鼠洞里居然掏出来几十斤粮食,这下咱们能吃顿饱饭了!”那个手里抓着老鼠的半大小子,看了看众人手中的粮食,不由兴奋道。

    只是他这话一出,为首那身着儒衫的年轻人却神色一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傅大哥,你怎么了?”那半大小子口直心快,不由张口问道。

    “这些东西都是‘毒物’,不能多吃,不然容易染病!”那“傅大哥”闻言不由解释道。

    “害,我当是什么呢!”那半大小子闻言不屑道,“若无这‘毒物’,我未必能活几天,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傅大哥”闻言心里愈发堵得慌,不由忍不住劝道:“其实......其实你没有必要非要跟着我,听说县城里舍粥,你要是过去混个半饱也不成问题。”

    “男子汉大丈夫,功名但在马上取,怎可食人‘嗟来之食’?”不意那半大小子闻言反倒笑道,“这不是傅大哥你教我的道理吗?”

    原来这“傅大哥”不是别人,正是那傅鼎臣肤青竹,只是为了规避义军擒拿,已经改名为傅山傅青主。

    自从他与薛宗周、王如金和白孕彩一干人等说关中士绅起兵失败以后,这有些人便流窜到榆林、延安府一带,意图招募流民起兵。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这些人没有饭吃,活不下去了,可以造大明的反,那么鼓动一下,起兵造“秦王”的反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当他们到达陕北以后,这才发现事情和他们想象的完全相反。

    一则,“秦王假仁假义”,在县城和城镇等人口较多的地点设置赊粥点,赈济灾民。

    二则,各地知县、士绅开始出面招徕百姓,恢复生产。

    三则,经过一波波天灾人祸之后,延安府早已经十室九空,很难招募丁壮起兵。

    于是,众人在此蹉跎了月余,竟只招募了数百饥民,不济得什么事儿。

    无奈之下,那傅山便和薛宗周、王如金、白孕彩等人商议道:“如今寇势颇大,我不能制,若是贸然起兵,必遭镇压。”

    “如今我等已经打探明白,‘贼人’主力尽出,独留卢象升、陈长梃等人驻守榆林、西安等地。”

    “若是能从鞑子那里借得精兵杀将过来,陕西必将大乱,到时候‘顺贼’不战而退,山西、京师乃得保全!”

    这些人尚不知那左柱国朱燮元已死,恩师袁继咸已经锒铛入狱,还道明军正在太原城外和“顺贼”苦战,正待自己等人为其解困。

    四人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最终决定由薛宗周、傅青主和白孕彩三人带领其他生员分三路招募流民丁壮,而王如金则带领几个人一路向北,去塞外向“鞑虏”借兵。

    且不说这几人如何,且说那王如金离了延安府,一路北上,不多时便抵达袄儿都司境内。

    然而袄儿都司诸部上次被义军打怕了,又被卢象升一番整治,如今哪敢进犯?

    不由纷纷对王如金道:“若想对抗舜王,非归绥城将军不可。”

    那王如金无奈,虽然不愿意和后金打交道,奈何如今形势比人强,他只得离了袄儿都司,捏着鼻子一路归化城赶去。

    如今疾行八九百里,跑死了七八匹好马,用了四五日功夫,这才赶到了归化城。

    然而,昔日繁华的归化城几经战乱,如今也残垣断壁,颇多损毁之处。

    “咳咳!”王如金干咳了两声,这才与从者一起进入的城中。

    山西地近边塞,颇多懂蒙语之人,故而也不会语言不通。

    早有从者打听了一番,这才向王如金汇报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刚刚打听到那归化城将军今日刚刚来到城中,正合前去拜见。”

    “哦?有一个汉人要见我,声称识得‘顺贼’虚实?”那“大清国和硕睿亲王”多尔衮刚刚快马加鞭赶到归化城,还未来得及休息,便听人汇报道。

    “这还真是刚想瞌睡了,就有人给本王送枕头,着他进来吧!”

    “咳咳,学生王如金见过归化城将军!”不多时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大大方方的上前施了一礼道。

    “不必多礼,本王乃是睿亲王,现暂任归化城将军,不知你有何事见我?”多尔衮单刀直入道。

    “睿亲王容禀!”那王如金闻言不由大喜,连忙开口应道。

    “无奈山西生员,深恨国家陷于‘贼人’之手,如今‘贼人’主力尽出,陕西空虚。”

    “惟有榆林卢象升,西安陈长梃两营人马,余者不足为惧。”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望睿亲王尽快点清人马,一路南下,成千古不世之功!”

    “哦?只有两营人马?”多尔衮不敢置信道。

    “对,延绥俞冲霄、延安张凤仪、宁夏曹文诏、官抚民一干名将尽数东出,不曾有一个留下。”王如金不由解释道。

    “好,若果真如此,功成之后,本王必记你一大功!”多尔衮不由兴奋道。

    “咳咳,臣必不辱使命!”那王如金哪里看得上他,只是有求于人只好虚与委蛇。

    “额?先生这是怎么了?”多尔衮见他不停咳嗽,不由关心的问道。

    “无他,一路奔波,偶感风寒而已!”王如金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

    “过三两日功夫,也就好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千里投毒

    多尔衮是一个复杂的人,在原本历史上一方面他他是一个血淋淋的刽子手,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功绩赫赫的“奸臣”。

    一方面他大肆推行剃发易服、跑马圈地和投充逃人之策,另一方面又革除积弊,信重汉官。

    相对于其他“以满洲为本”的满洲贵族来说,至少他还知道要厚赏“汉奸”,为我所用。

    而如今的王如金学识渊博,又懂义军虚实,顿时让那多尔衮对他新生好感。

    于是,他顾不上休息又和王如金详谈了许久,了解了义军在陕西的虚实,这才开口笑道:“不瞒先生说,本王也才千里迢迢刚刚赶到归化城。”

    “如今人困马乏不提,归化土默特部人马尚未征调,须等到明日方可出发,还请先生静心等待一日。”

    “明天?”那王如金闻言不由大喜过望,连忙笑道,“咳咳,不妨事,不妨事,正好臣也趁机将养下身体,然后才好随睿亲王一同出征。”

    两人又是一番客套不提,待到那王如金辞了多尔衮退了出来,左右早围上来,低声汇报道:“方才我听闻‘顺贼’已经推进至大同、宣府一线,吾恐左柱国和恩师等人已经是凶多吉少矣!”

    “唉,咳咳!”王如金闻言百感交集,不由又是一阵剧咳,然后哈的一声吐出一口痰来。

    “子坚?”左右见状不由大惊失色,原来他竟然一口咳出了大量鲜红色血痰出来。

    “不妨事,不妨事,国事要紧!”那王如金坚定的摇了摇头道,“这一次若不能请得后金兵难行,纾解朝廷之难,我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哉?”

    “子坚高义!”从者闻言不由为其胆识和忠心所感动,纷纷拜服道。

    结果,哪曾想当晚那王如金咳血不止,胸口疼痛,几欲昏厥。

    从者纷纷要替他请大夫,不意那王如金却摇头笑道:“如今身在蒙地,岂不是如假包换的为我请来了一位‘蒙古大夫’?”

    原来这个时代的蒙古部落由于条件有限,一般小来小去的病症并不会找大夫看病。

    但凡前去求医,一般都是病情较重,故而蒙古大夫的治疗手段相对比较粗暴,用药勐,用药重,颇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风格。

    故而一来二去,在和边塞较为接近的地区,就出现了“蒙古大夫”便成了贬称。

    众人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这才罢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那王如金勉强起来,果然见那睿亲王多尔衮召集了数千人马,军容之盛,竟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那王如金不由心中大安,连忙勉强支撑着过去夸赞道:“某虽一书生,今见睿亲王兵多将广,人马俱甲,那小小‘顺贼’如何抵挡的住?”

    多尔衮闻言也颇为得意,不由向王如金夸耀道:“本王自率满洲精锐三千骑,如今又抽调归化土默特部两翼人马三千之数,分别由左右固山额真古禄格、杭高带领。”

    那左右固山额真古禄格、杭高见多尔衮对此人颇为信重,不由纷纷上前见过了。

    多尔衮见那王如金身体愈发差了,这时候才不由问道:“我等即刻便要出发,不知先生这身体......”

    “不妨事,不妨事!”那王如金闻言连忙摆了摆手道,“莫看我这两天病情严重,其实挺过这两日也就好了!”

    他千里迢迢为何而来,还不是为了“借虏剿寇”,岂有在关键时刻退缩的道理?

    那多尔衮虽然颇为担心他的病情,但是考虑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如今“大清国皇帝”洪太虽然率领五万大军与“顺贼”对峙于宣府,但是由于双方兵力相当,后金乌哈超真又不曾赶到,一时间落入下风。

    若是这一次自己能够杀入“顺贼”腹心陕西境内,定然会导致“顺贼”要么急于求战,要么不得已而退。

    这对后勤紧张,难以持久的后金主力来说,是百年难遇的战机,他如何割舍的下?

    眼见那王如金勉强爬上了战马然后率先打马而去,多尔衮这才下令道:“全军听我号令,随本王出发!”

    那多尔衮如何不知,这三千后金精骑和三千土默特精骑,这是“大清国”能够在土默特地区能够拿出的极限兵力,经此一去,定然九死一生。

    然而,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咳咳!

    话说众人离了归化城,倍道兼行,只用了一日功夫便赶到了妥妥城。

    所谓妥妥城,即后世托克托县,地处土默川南端的黄河北岸,乃是从归化城前往榆林的重要渡口。

    满蒙骑兵只此一日,竟疾行了一百七八十里,早已经筋疲力尽,多尔衮安排完士卒下马歇息以后,便去寻那王如金。

    这一次行进了如此远的距离,也不知他身为一个汉人,顶不顶得住?

    “呜呜......子坚,子坚,你醒醒啊!”那多尔衮刚刚靠近这几个汉人所在,就听到有人呜呜哭了起来。

    那多尔衮闻言一愣,连忙上前拨开人群一看,只见有一个从者正抱着王如金哭泣。

    多尔衮再看那王如金情形,只见他双目紧闭,昏厥过去,而皮肤程黑紫色,眼见不活了。

    “怎......这是怎么回事,咳咳!”多尔衮不由大吃一惊道。

    “瘟疫,是瘟疫,这是瘟疫!”早有土默特士卒见了王如金是症状,不由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咳咳,这怎么可能是瘟疫呢?”多尔衮不由大怒道。

    那满洲虽然出身辽东苦寒之地,其实却少受瘟疫之苦,他一时间不识得也正常。

    可是那些生活在蒙古草原上的部落,如何不识得这瘟疫的厉害?

    原来自古以来,大灾之后必有瘟疫。

    其根本原因就是食物不足以后,人类迫不得已挖掘鼠穴寻找食物。

    那老鼠作为一种穴居生物,往往多者上百斤,少者几十斤的储备食物。

    饥民一旦寻得鼠穴所在,基本上可用解决数日乃至半月之食。

    但是,由于老鼠身上往往携带各自传染病,很容易就传染到人类身上,引发鼠疫。

    草原上的蒙古部落本就又捕捉鼠雀的习惯,对此颇有经验,所以识得此症。

    “这......咳咳!”多尔衮又连咳了几声,不由一脸惊惧的向古禄格、杭高两人问道,“此症有何药医?”

    “药石无医......”两人同样惊恐的看了看自己,然而无奈的回答道。

    “不对,不对,是你,就是你!”多尔衮闻言不由一呆,随即反应了过来,不由指着王如金和他左右三五个从者道,“你们竟敢千里投毒,莫不是‘顺贼’奸细!”

第三百六十八 命运

    王如金和他身边的三五个从者全死了,死的非常凄惨,死的非常绝望。

    甚至至死,王如金都没能在昏厥中苏醒过来。

    然而,一切都晚了。

    肺鼠疫如同后世“非典”、“新冠状病毒”一般,通过空气飞沫迅速的在人群中传染了起来。

    这是一种起病急、病程短、死亡率高、传染性强、传播速度快的传染性疾病。

    一般潜伏期为一到六天,个别病历可达八到九天。

    如果不加干涉、治疗,死亡率在70%~90%之间。他在欧洲还有一个更为着名的名字,唤作“黑死病”。

    哪怕在后世,它也是和霍乱并列的甲类传染病,其可怕程度可见一斑。

    在原本历史上,榆林、延绥等地由于连遭天灾人祸,人口大幅度减少,这一场可怕的鼠疫暂时没有造成太过严重的后果。

    而归化城距离榆林等地近千里,按照鼠疫正常潜伏周期来看,患病者很难在短时间内抵达此处,故而也没有造成跨区域传染。

    然而,张顺这一世由于他对世界线的改变,一切全乱了。

    本来因为人口稀少无法大规模传播的榆林、延安疫情变得声势更加浩大,而王如金和其身边三五个从者无意之中的举动,又把这疫情传播了过去。

    按照常理来说,那牧民本就是高危人群,即便被传播了过去,也会因为人员过于分散,无法造成太过严重的后果。

    好死不死,为了对付义军,多尔衮不但自个带领了三千后金精锐,更是把归化土默特部三千余丁壮全部征招起来,一下子全部成了“接触者”。

    “不,不会的,我们不会那么倒霉!”多尔衮一边安慰着左右两翼蒙古固山额真古禄格、杭高,一边连忙下令道。

    “来人呐,把这几个贼子给我细细的烧了,不要见半点骨头在里面。”

    “其他人等都给我把嘴闭严实了,但有敢犯,格杀勿论!”

    “这......那......那我们还南征吗?”古禄格闻言忍不住开口问道。

    “去,为何不去?”多尔衮闻言冷笑道,“若是咱们没有中招,这般回去岂不是惹人耻笑?”

    “若是我们中了招,这般回去岂不是自害亲卷?”

    “既然如此,我等何不竭力南征,万一没事,也可建一世功勋。”

    “若是有事儿,也是‘顺贼’该落的!”

    众人闻言士气复振,遂夜宿黄河边。

    一夜无事,惟闻咳嗽声此起彼伏。

    到了第二天一早,那古禄格、杭高二人便黑着脸找到了多尔衮。

    “睿亲王,咳咳,昨夜......昨夜死了六个,死状......死状一如昨日那‘顺贼’奸细!”

    “咳咳,这么快?”多尔衮隐隐感觉自己有些肺疼。

    王如金这贼鸟厮怎生撑的那么久,而有的人却一天都撑不过去?

    可怜多尔衮哪里晓得,各人的潜伏期各不相同,好死不死那王如金被传染以后,潜伏期长一些,这才拖到归化城才爆发。

    而有的是潜伏期则非常短,在短短一两天内便能丧命。

    “怎么办?咳咳,我俩......我俩也开始咳嗽了起来!”古禄格、杭高两人一脸惊恐道。

    “老子难道不咳嗽吗,咳咳,你俩离本王,咳咳,远点!”多尔衮闻言不由脾气愈发暴躁起来。

    本王才二十五岁,年纪轻轻,我还要入关为王,我要成就不世之功,我不要死战这里啊!

    等到好容易吃完了气氛凝重的早餐,多尔衮不由一声令下道:“渡河,出发!”

    他决定了,这一次死也要死在“顺贼”的土地上。

    你可以千里投毒,难道我就不能再投回去吗!

    次日晚,多尔衮又率领大军行了近二百里,抵达了黄甫川和呼斯沟交汇处。

    这里乃是袄儿都司水草颇为丰美之处,多尔衮一边让古禄格、杭高等人在这里放牧,一边草草的在这里安营扎寨。

    然而往帐篷里一躺,双目无神的望着帐篷顶。

    莫名其妙的他突然想起来宋献策当初的断言洪太“有命无运,为他人作嫁衣裳!”

    又断言一干贝勒“有王侯之命,无帝王之才”。

    莫非……莫非真是天意如此不成?

    “殿下先前救过那袄儿都司三万户,咳咳,济农拜桑忽尔诺言的性命,不意今日复来,那厮居然忘恩负义,不肯前来拜见。”就在这时古禄格不由进账请示道。

    “臣请发兵讨之,以儆效尤,咳咳。”

    “不必了,咳咳,专心前往榆林便是,不须多事!”多尔衮闻言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道。

    他知道他什么心思,奈何如今自己命不久矣,怎么着也得想办法给“顺贼”造成点麻烦才是。

    “殿下……”那古禄格还再言,却见多尔衮一副不想继续谈论的模样,只得作罢。

    “咳咳,怎么样,殿下怎么说?”那古禄格刚退了出来,杭高忍不住道。

    “不许!”古禄格摇了摇头道。

    “不许?”杭高不由太高了声音道。

    “没办法,谁让他自知命不长久,咳咳,自然不会考虑你我的心思!”古禄格摇了摇头道。

    “不考虑?”杭高闻言不由一笑,反过来问道,“难道咱们俩就像长命百岁的样子吗?咳咳......”

    “你说怎么办?”古禄格闻言犹豫了一下,不由低声问询道。

    “咱们走不得,难道咱们麾下的丁壮就走不得吗?”杭高不由冷笑道,“如今军中发疫,士卒多死,咳咳咳,然后有人逃跑投靠其他部落,咳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你是说......”古禄格闻言恍然大悟,不由又叮嘱道,“咳咳,务必让人分散开来,尽量多投几个部落,咳咳!”

    你道为何?

    原来这两人虽然依靠后金的力量,当上了归化土默特部的左右固山额真,但是又不是没有私心。

    如今自己和多尔衮等人已经染病,估计十死无生。

    经此打击,恐怕只剩下老弱妇孺的土默特部很快就会被其他部落吞并,然后消失在自古以来弱肉强食的蒙古草原上。

    但是,这两人却不甘心。

    思来想去,如今最有可能对土默特部造成威胁的便是盘踞在河套以内的袄尔都司部。

    既然如此,何不先下手为强,给他们也千里投毒一下!

第三百六十九 “征北将军成名战”

    “咳咳,古禄格、杭高,你们两个麾下的人马怎生有些稀疏了?”

    第二天一早,多尔衮起来以后浑身难受,发热、畏寒、胸痛、咳血一起并发。

    他自知时日无多,不由急忙下令上路。

    然而,刚刚行军了不久,老练的多尔衮就发现了情况不对。

    “睿亲王恕罪,咳咳,有几个该死的奴才眼见营中有了死人,贪生怕死,竟然连夜逃了。”古禄格和杭高闻言连忙应道。

    “咳咳咳,臣等本来打算派人去追索,又怕误了睿亲王大事,只得作罢!”

    “罢了,赶快走吧!”多尔衮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他未必不知这两人心思,奈何如今自己身体愈发难受,也顾不了许多了。

    一个无法顾及,另外两个故意趁机“放毒”。

    如今又行了一日,等到当晚驻扎在乌兰木伦河河畔的时候,蒙古两固山竟然“损失”了近一半人马。

    只是如今的多尔衮已经呼吸困难,几欲昏厥,哪里还有闲心管他?

    “咳咳咳......古禄格、杭高,本王这一次恐怕不成了。”多尔衮虚弱的把二人喊到跟前道。

    “自本王记事以来,我‘大清’,咳咳咳,无日不战,无日不攻,咳咳,方有今日之盛。”

    “如今我既归天,吾所恨者有三,咳咳.......”

    “一不能亲眼目睹‘顺贼’之死,咳咳,二不能亲眼目睹‘顺贼’,咳咳,之败,三不能亲眼目睹我‘大清’坐拥锦绣,咳咳,江山。”

    “呜呼,既生瑜何生亮,我死不,咳咳,瞑目矣。”

    “惟愿两位能够诚心辅助圣上,咳咳,明天一早便折而向南进入神木境内。”

    “或杀,或降,咳咳,悉听尊便,务必把疫毒投与‘顺贼’境内,咳咳咳......方不负本王一片苦心。”

    “尔等心中所虑,本王早已知之矣。咳咳,我早已经书信一封,遣使者奉与圣上,求他赐下恩典,让归化土默特部世居肥沃的土默川,决不许他人染指,咳咳咳......”

    “睿亲王......咳咳!”两人见状不由痛苦不已,连忙表忠心道,“但凡......咳咳,我俩有一口气......咳咳,我们爬也要爬到‘顺贼’境内......”

    多尔衮听到这里,这才放下心来。

    等到两人赌咒发誓,言辞真切,那多尔衮才让两人离去。

    那两人一走,他身边的奴才早忍不住哭诉道:“殿下,咳咳,殿下你素来积德行善,何以至此耶!”

    “咳咳......可能是上辈子......咳咳,上辈子恶事做多了吧!”多尔衮痛苦的闭上眼睛道。

    他当然不相信什么善恶有报,莫说上辈子如何,这辈子也没有做过什么善事,哪里有德可积?

    如今他就快要死了,莫名地想起来因果报应这个词来。

    崇祯七年,自己意气风发,带领大军讨伐插汉儿部虎敦兔汗。

    结果,那虎敦兔憨兵败遁走,最终病死于大草滩。

    他的大福晋娜木钟被“顺贼”收入囊中,二福晋斯琴图下嫁他属下寨桑祁他特车尔贝为妻。

    三福晋苏泰太后,被“陛下”赐与了济尔哈朗,四福晋巴特玛·璪奇被“陛下”封为东衍庆宫淑妃。

    五福晋苏巴海受到了“陛下”的热情招待,六福晋乌云娜为人所掳,不知所踪。

    七福晋俄尔哲图改嫁“死鬼”饶余贝勒阿巴泰;八福晋苔丝娜改嫁肃亲王豪格。

    真真是树倒猢狲散,妻子、部落被别人瓜分个一干二净。

    若是今日自己死在了这里,恐怕自己那些福晋和牛录,也会被“陛下”和其他贝勒如同饿狼一般扑上来,“撕咬”个一干二净吧?

    值吗?

    他不知道!

    草原上就是这个规则,不是我吃你,就是你吃我,盖莫例外!

    “咳咳......咳咳咳......咳......”

    他时而昏迷,时而清晰,脑门热的烫人,而身子却如同三九天没穿棉衣一般,都若秕糠。

    一代枭雄睿亲王多尔衮,就这样咳嗽了半夜,咳得都快要把肺咳出来了。

    一直咳到深夜,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等地第二天一早,病情愈发严重的古禄格和杭高打开帐篷一看,只见他全身黑紫,早已经一命呜呼。

    “睿亲王,咳咳咳......我的睿亲王呐!”两人不由嗷嗷大哭了起来。

    两人哭了半晌,这才在多尔衮的家奴催促下,将他埋葬了起来。

    如此诸事已毕,那奴才就催促着让古禄格、杭高上路,那两人哪里肯?

    原来这两人私下里早有计较:“虽说咱们染了这恶疾九死一生,尚有一线生机。我等若是听从这贼鸟厮所言,入了“顺贼”境内,恐怕只能任由人捏扁搓圆。”

    “既然如此,我等何不先将养一段时间,万一好转再作计较。”

    两人商量已定,闻言不由笑道:“咳咳......好你个奴才,居然敢狐假虎威,咳咳,假传睿亲王口谕。来人呐,咳咳,把这个以下犯上的狗奴才,咳咳,给我打死了,以祭奠睿亲王在天之灵。”

    “贼子......咳咳......敢尔,快给我砍了这时......咳咳,他要造反.....咳咳!”那奴才一见古禄格和杭高两人翻脸不认人,不由大惊失色道。

    只是他只不过是一个奴仆,虽然被睿亲王多尔衮委以重任,特意拨付了一个牛录的人马与他,又如何对付得了早有预谋的蒙古固山古禄格和杭高两人?

    更不要说别说蒙古丁卒,就是多尔衮麾下的八旗精锐,其实对这种“送死”行为也极为不满。

    原来多尔衮活着的时候,积威之下,不敢有人反抗。

    如今多尔衮一死,他的福晋、牛录都要被人分了,哪个还会忠心于他?

    不多时,多尔衮身边的奴才尽数被砍杀殆尽,众人这才出了一口恶气。

    那古禄格和杭高眼见多尔衮势力一除,又有心招揽这两千多八旗精锐。

    哪曾想满蒙三营骑兵早已经受够了瘟疫的折磨,那肯还聚在一起?

    不待古禄格、杭高二人开口,剩余的三五千士卒竟是纷纷翻身上马,一哄而散。

    这两人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得打马北上。

    两人又行了两日,好容易渡过黄河,抵达妥妥城,早已经奄奄一息。

    这时候仔细一看,赫然发现又回到了跟随睿亲王多尔衮南下第一次扎营之地。

    而他们的脚下踩踏的新鲜土壤,正是前几日掩埋“顺贼奸细”王如金和其随从之处。

    多亏了这两人没有读过《红楼梦》,不然心中定然对林黛玉那句“奴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奴知是谁”之句感同深受。

    “咳咳,罢了,罢了,这就是命啊!”古禄格、杭高两人长叹一声,竟气绝而死于王如金一干人等坟前。

    说来可笑,在张顺前世历史上,那王如金跟随薛宗周一干人等组织抗清,却白白牺牲了身家性命。

    这一世阴差阳错之下,由抗“清”改成了抗“贼”,结果却意外的达成了“抗清”的效果。

    以至于,在后世历史学家在研究这段历史的时候,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被洪太派往归化城“南征”的睿亲王和他的大军为何不见了。

    又好事者声称“他们遇到了灵异事件”,更有卢象升的粉丝声称这是“征北将军”的成名之战,只用了三千人马就全歼了名将“多尔衮部”。

    只是后来被不知名的原因被史书“抹去”了这一惊人的战绩,才会出现“多尔衮大军”不知所踪的情况。

第三百七十一章 密云之战

    “三总一哨退下歇息,四总五哨抵上,火炮待鞑子靠近以后再放!”分守蓟镇西路副总兵金国凤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后金精兵,眉头也不皱一下的下令道。

    “不要担心不要怕,鞑子也是人,铳打中了要死,刀砍中了要伤!”

    城外的援军已经被后金击溃了,他几次试图突围也没用成功。

    本来无论在大明朝野上下,还是在后金诸贝勒王公眼中,这密云城已经是后金的囊中之物。

    然而,谁都没想到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却有一个不同意。

    他不是别人,正是分守蓟镇西路副总兵金国凤。

    密云本属昌平,但是由于战略位置极其重要,又被划入蓟镇西路。

    这密云城本是蓟辽总督丁魁楚的驻地,但是由于他接受朱由检诏令,带领麾下标营进京勤王去了,只余下整饬昌平等处兵备按察使刘镐和分守蓟镇西路副总兵金国凤。

    无论是在张顺前世,还是在张顺这一世,刚开始金国凤都是寂寂无名之辈。

    然而,就这个寂寂无名之辈在关键时刻站出来道:“国家养士正为今日,岂可不效死哉!”

    昌平副使刘镐闻言壮之,亦应道:“若与金将军同日战死,吾亦含笑九泉矣!”

    两人计议已定,遂以金国凤麾下三千精锐为主力,以密云守兵和征发城中丁壮为后备。

    动员阖城男女老少,男战女运,老则煮饭食汤水,并力坚守。

    彼时密云城乃是双城,一城为旧城,城周九里一十三步;一城为新城,城周六里一百九十八步。

    新旧城相距仅五十步,中间以夹道相连,成为了一座较为少见的连城。

    而在密云城外,更是三面环山,两面环水。

    其北有冶山,其南有黍谷山,其西北有云蒙山;其东、北、西三面更是有万里长城环绕;其东、南、西三面,又有白河、潮河交汇,正是山水环绕,固若金汤。

    那金国凤便驻守更为难守的旧城,而兵备副使刘镐则驻守较为易守的新城。

    两人计议已定,但等后金来攻。

    那后金主将不是别人,正是四大贝勒之首礼亲王代善之子成亲王爱新觉罗·岳讬。

    那岳讬带领万余大军到了密云城下,抬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不过,好在明军都是什么德性,岳讬也知之甚深,不由连忙派遣了使者携带劝降书信一封递于城中。

    那副总兵金国凤见了,便命人将那使者用吊篮吊上城楼,然后当着成亲王岳讬的面焚毁了书信,再把后金使者斩于旗下。

    “狗贼,安敢如此!”那岳讬虽然年过三旬,仍然年轻气盛,见状不由怒不可遏。

    “金某世代清白,没有过做奴才的经验,更没有与奴才做奴才的道理!”不意金国凤却冷笑道。

    “尔等以官将为家奴,以百姓为猪狗,天下孰不知之?还请恕在下不能为耳!”

    “竖子,好胆!”岳讬闻言不由气急而笑道,“待本王攻入城内,杀你个鸡犬不留,然后再挖了你的膝盖骨,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屈膝!”

    密云新城小旧城大,新城高旧城矮,故而那岳讬便命人渡过了白河前去攻打那旧城。

    白河水势深广,能通漕舟,故而岳讬命人伐木造桥,然后渡河。

    哪曾想这浮桥刚刚造好,后金兵刚刚踏到河对岸,只听得一声炮响,只见密云旧城城门打开,那分守蓟镇西路副总兵金国凤赫然带领三百骑杀将出来。

    刚刚渡河的后金士卒如何抵挡?

    不多时被他杀散了,然后取了油料倾倒于桥上,付之一炬。

    “开炮,开炮,给我对准他开炮!”岳讬见状不由气急败坏,一边叫嚷着,一边恶狠狠的指着金国凤威胁道,“狗贼,我必杀汝!”

    那岳讬手里也只有一些二将军、灭虏炮、弗朗机之类的小型火炮,哪里打的中?

    那金国凤见状不以为意,反倒笑道:“若想杀我,只管拿命来填!”

    那岳讬闻言愈发愤怒,奈何白河宽阔,难以涉渡。

    无可奈何之下,岳讬只得命大家绕道东南,欲从潮河渡河。

    潮河在县东南。自县北石塘岭流入县界,合于白河。其宽处,可一二里,狭处仅二三丈,古北口即位于其河谷之上。

    然而,密云东南的潮河已经是将要汇入白河的下游,自然河面宽广,同样难以涉渡。

    不过这一次没了金国凤的压力,岳讬终于能够再次安心筑桥。

    结果又忙活了一天,好容易再度把浮桥修了起来,待到士卒刚刚渡过,只听得一声炮响,密云新城城门打开,金国凤再度带领三百骑兵杀将过来。

    不多时,河对岸惨叫声已尽,熊熊烈火再度蔓延到刚刚修建好的渡桥之上,岳讬差点当场崩溃了。

    “金国凤,金国凤,我与你势不两立!”

    “成亲王,那金国凤只有一人,麾下只有数百骑,直管让他杀,又能如何?”左右见状不由建言道。

    “如此,我何不分兵两处,一同建桥,待到桥城,彼分身乏术,必不可守!”

    岳讬闻言眼睛一亮,连忙分兵五千与固山额真叶克书,自率五千安营于潮河南岸。

    是夜,金国凤见兵备副使刘镐道:“金虏数为我挫,士气低落,士气疲惫,又见有河阻于前,必定无备。乞讨小舟数十,趁夜袭之,必能成功。”

    那刘镐闻言虽觉其弄险,奈何拗不过他,只得依了。

    那金国凤便故意避过白河对岸的后金营地,偷偷从新城东门出城,然而用小舟从上游渡过潮河,再沿河向下游摸去。

    那岳讬也是宿将,虽然不曾料得明军偷营,但也早安排了警戒。

    只是他千料万料,哪里料得到这金国凤竟然如此大胆。

    他不但敢来偷营,还敢绕道河上游然后杀将过来。

    话说那岳讬正在营帐沉睡,偶尔还愤愤不平的胡说些梦话,突然只听得厮杀声响起,不由一跃而起。

    “谁,是谁偷营!”岳讬不由惊叫道。

    “是不是金国凤这厮,这一次莫要再让他逃走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局势变化

    “轰,轰!”密云城外,火炮声震天而响,直骇得十里八里以外的百姓相顾失色。

    “这......请问老丈,这哪里来的炮声?”一个衣着褴褛的壮汉不由拦住一个正在耕田的老丈吗,开口问道。

    “哦,你说这啊,这是鞑子在围攻密云城呢!”那老丈闻言摇了摇头道,“也不知朝廷是怎么想的,这都被围了半个月了,居然一点援兵动静都没有。”

    这老丈哪里知道大明朝廷不是没有派遣援兵,而是被后金兵一战而破,如今吓破了胆,不敢再出城夜战。

    “哦?这......这炮也响半个月了?”那壮汉不由惊疑不定道。

    “哪能啊,前些日子一直在厮杀,好像鞑子吃了不小的亏。”那老丈先是有神色兴奋应了一句,随后又神色暗澹道,“只是......只是今天早上就响起了炮声,这......这密云城怕......怕是守不成了!”

    “哦?如此......如此就谢过老丈了!”那壮士施了一礼,这才拜别了这老丈。

    原来这壮汉不是别人,正是居庸关参将姜瑄,奉旨驻守居庸关八达岭。

    只因后金多尔衮部为了前往宣府,大军压境之下,他便失陷了居庸关。

    以律,失陷城寨者当斩!

    这厮战败以后,躲入山中七八日,等地后金主力离去以后,这才惶恐不安的出来,准备寻那昌平兵备副使刘镐,看看能否通融一番。

    他哪里想得到,如今朝廷不但昌平失陷,如今密云也遭人围攻。

    那姜瑄不由思忖道:“我本道这次和‘己己之变’一般,待后金劫掠一番以后离去,朝廷再重整山河。”

    “不意看后金这架势,明显是不想走了。”

    “如今我却是败兵之将,按律当斩。若是趁机投了后金,恐被人耻笑去了。”

    “若是我借机打探一番,然后投了兄长,岂不是正好可全兄弟之义!”

    想到此处,那姜瑄不由偷偷向密云城摸了过去。

    不意后金斥候极多,还没等他靠近白河、潮河岸边,便被发现了。

    只是那后金兵见他穿的破破烂烂,还道他是路过的乞丐,射他一箭都嫌浪费箭支,便打马过来用刀来砍。

    这姜瑄虽非战阵勐将,也是久经战阵之人,如何不晓得这骑兵的厉害?

    他一见后金兵打马过来,心道不好,连忙合身往道边的草丛力一扑,咕咕噜噜滚下了山坡。

    时值六月,草木茂盛,他扑了进去,便不见了踪影。

    那后金士卒赶了过来,望了半响不见人影,不由笑道:“左右是个乞丐,由他去吧,当不了什么大事儿!”

    姜瑄这才逃得了一命,只是他也因此被草木划伤了多处,浑身上下疼的厉害。

    他不由心道:“如此看来却是靠近不得,既然如此,我何不登上云蒙山观其虚实?”

    说干就干,那姜瑄也顾不得伤势,连忙一瘸一拐的向密云西北的云蒙山爬去。

    他之所以绕道去云蒙山,而不是直接爬密云南面的黍谷山,一则是云蒙山更为高大,二则是南面是明军救援的必经之路,后金守备森严。

    话说他饿了采摘着野果充饥,渴了喝一些山泉解渴,如今费了大半日功夫,这才爬到了云蒙山上。

    姜瑄借着山上的树木遮蔽,寻了一处视野开阔之处,往下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你道为何?

    原来那密云城正被三万余人团团围住,立了无数门“红夷大炮”正在勐轰城墙。

    由于距离太远,那姜瑄看不清旗号和火炮,他只得依据旗帜的形状大小进行估算。

    “四十门红夷大炮?”姜瑄不由吓了一大跳,“鞑子这一次可真舍得下本钱啊!”

    原来后金自天聪初年从海边拾得红夷铜炮一门,并命名为“镇国龙尾大将军”以后,不断熔铸,再加上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等人投顺携来一十六门以后,共有红夷大炮四十多门。

    洪太为了对付以“红夷大炮”着称的义军,竟是除了留下数门作为沉阳和旅顺城守以外,其他尽数携带入关。

    这一次入关的“乌真超哈”不仅包括石廷柱、马光远左右两翼人马,更是包括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一干主力,约莫有士卒两万人,红夷大炮四十门,各式大将军炮、西洋铳和灭虏炮更是不计其数。

    洪太这一次要把这“乌真超哈”作为秘密武器,准备一举摧毁宣府大同两镇坚城。

    然后确立了对明、顺两国的战略压制,为进一步夺取天下做准备。

    “后金勐攻密云不下,又携带大量红夷大炮。”那姜瑄不由沉吟道,“如此重要的两条情报,理当值得一个总兵之位!”

    且不说那姜瑄如何计较,且说那日顺天巡抚陈祖包和蓟镇总兵吴国俊率领万余人马救援密云不成,反被洪太设计击溃,逃入城中,顿时朝野上下惶恐不安。

    这一日,那崇祯皇帝朱由检议事已毕,刚刚下朝来到了坤宁宫,皇后周氏连忙迎了上来,命人奉上了茶水、糕点。

    朱由检这才觉得腹中空空,不由拿起了糕点放入口中,然而嚼了两口,只觉得味同嚼蜡,不由又放了下来。

    那周皇后见状心疼的厉害,不由开口劝道:“吃点吧,正因为国事繁杂,陛下还需注意些身体。”

    “好,朕听皇后的!”本来颇为烦躁的朱由检闻言心里平复了些许,不由又塞入口中,细细的嚼了一会儿然后咽了,这才苦笑道。

    “朝政繁杂,倒是人皇后见笑了。”

    “都是自家人,这有什么好笑的!”那周皇后闻言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由忍不住试探着说道。

    “吾南中尚有一家居,若是陛下累了,或可歇息一番......”

    “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朱由检闻言一愣,不由大声道,“难道你也以外朕还不如宋真宗和景泰帝吗?”

    原来就在陈祖包、吴国俊战败以后,朝中有识之士早已经纷纷谏言,请求朱由检南迁或者太子南下。

    只是那朱由检一则好面子,二则心中还抱有一线希望,是以沉吟不定。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两后

    话说那崇祯皇帝朱由检呵斥了周皇后,见她沉默不语,只得作罢。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了半晌,朱由检这才苦笑道:“兹事体大,非朕一言而决,后且慎之!”

    那周皇后养于深宫之中,哪里晓得其中厉害?

    两人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周皇后正在坤宁宫纺棉,却听到有宫女汇报道:“懿安皇后来访!”

    那周皇后吓了一跳,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准备起身迎接,不意“懿安皇后”早笑道:“弟妹还是这般贤惠!”

    “哪里,哪里,惟有谨守妇德而已!”那周皇后一时间吃不准“懿安皇后”的意思,连忙笑脸相迎道。

    原来这“懿安皇后”正是天启帝朱由校的皇后张氏。

    当初朱由校临终无子,崇祯能够继承兄位,张皇后功不可没。

    故而崇祯即位以后,尊为“懿安皇后”,在宫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皇后既然知道‘妇德’二字,如何干涉朝政,妄言南迁!”果然只听得那张皇后突然质问道,“此皆奸臣误皇叔也,祖宗宗庙陵寝在此,迁安往?”

    “当初选妃之时,本宫就看你不是个贤淑之人。年纪小,身子弱,貌恭谨,而藏奸心,今日方知果然如此!”

    “懿安皇后”只这一席话,顿时把周皇后气的面皮发白、嘴唇发紫。

    只是奈何张皇后地位超然,周皇后虽然身为六宫之主,亦不便和她计较,只得黑着脸道:“送客,恕不远送!”

    待到张皇后走后,周皇后犹自怒不可遏,只见到宫中的一排纺车,不由下令道:“烧了,都给我烧了!来人呐,把这些纺车通通给本宫烧了!”

    “啊?娘娘,这......这不是您命令苏州制造太监送来的纺车,让我们学习纺织,怎么好端端的就烧了......”左右宫女不由面面相觑道。

    “那你们会学了吗!”话说到此处,周皇后愈发怒不可遏。

    原来当初她特意让人送来二十四辆纺车,亲自教宫女纺织,结果教了大半年,竟然没有一个学会,实在是“朽木不可凋也”。

    不多时,等到崇祯下了朝,一身疲惫的来到了坤宁宫,映入眼帘的正是那熊熊大火。

    朱由检顿时下了一跳,还道是坤宁宫失了火,正要喊人救火,这才发现原来是皇后娘娘在那里指挥着宫人在那里烧些什么。

    朱由检不由走向前来,哭笑不得道:“我的皇后娘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搁这里烧火?”

    “陛下?陛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周皇后一见来了主心骨,连忙告状道。

    “昨晚我刚刚说了‘吾南中尚有一家居’一语,结果今天一早‘懿安皇后’就来到我这里大展威风,说什么‘祖宗宗庙寝陵在此,迁安往’云云。”

    “我素知皇嫂看我不惯,每每以礼相待,不意今日竟被她拿了错处,一顿羞辱......”

    “什么?”朱由检闻言也不由大吃一惊,自己和皇后这边私下里刚刚说了几句闲话,那边“懿安皇后”便知道了,心里不由打了个激烈。

    “王承恩,王承恩,你即刻遣人去问,究竟是何人传语于懿安皇后,不得有误!”

    “是,皇爷,我这就去办!”那王承恩第一次见朱由检对张皇后发这么大火,连忙一路小跑出去了。

    朱由检这才止住周皇后继续焚烧纺车,笑道:“好容易着人送进来的,烧了未免可惜,姑且留在宫中吧!”

    “如果你实在不想要,留给我送人也成......”

    “送人?送给谁,送给谁?”周皇后闻言不由醋意大发,借着怒气未消,又大声质问道。

    得了,那还不如让你烧了!

    朱由检哪里想好送给谁?只得闻言安慰了几句,周皇后这才作罢。

    就这此时,那王承恩又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低声回复道:“启奏皇爷爷,懿安皇后不肯说!”

    “再问!”

    “还是不肯说!”

    “给朕继续问!”

    “还是不肯说,只是若陛下若再逼她,她便自缢而死......”连续派人跑了好几趟的王承恩,不由小心翼翼的回复道。

    “哈......”朱由检差点被气乐了,感情谁都能拿捏我一下,朕这个皇帝当的还真是没趣儿。

    “陛下,算了,算了,算了吧!”周皇后一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忍不住开口劝道。

    难道你还真要把懿安皇后当场逼死不成?

    “好了,好了,你退下吧!”朱由检看着还有几分气喘吁吁的王承恩,不由有几分丧气的挥了挥手道。

    待到王承恩一干人等一走,朱由检这才苦笑道:“皇后,你看到了吧!”

    “人人都说朕是九五至尊,可是人人都只是想把朕供起来,自己为所欲为,朕真心想做点事儿,究竟有多难啊!”

    那周皇后闻言亦无话可说,她自幼受到的教育便是如何做一个好女子,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而从来没有人告诉她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自己的丈夫当朝的帝王朱由检都没有一点办法,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报,喜事,喜事来了!”而就在这两夫妻相顾无言之时,不意王承恩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多时只见他拿着一纸文书,又急急忙忙闯了进了。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朱由检不意连忙正了正神色,开口问道。

    “五月二十七日,虏攻臣锦州甚急。臣先是坚守不出,待其疲惫,纵骑破之,然后出城列阵,阵中藏炮,待敌近而发,凡破之三。”那王承恩不意连忙读道。

    “待臣寻得虏中军所在,亲率精骑三百往击之,几中其大王子贵永介,折其帅旗。”

    “虏见其旗折,不由大败而走,臣率众追击十里乃退,获首级一百二十三级,已交付待验。”

    “好,好,这下朕不由纠结了!”朱由检闻言不由大喜道。

    “陛下此话怎讲?”周皇后不由莫名其妙道。

    “皇后你不知朝中之事,此乃辽东总兵祖大寿破建虏大军之战。”

    “此战已胜,朕犹能调动辽东精锐勤王,到时候未必没有和建虏、西寇一战之力!”

    原来这祖大寿所谓“大王子贵永介”即为大贝勒代善。

    自洪太率领八旗精锐入关以后,一直有打通山海关通道和关内连成一片的心思,故而命令代善带领留守人马勐攻锦州。

    不意这代善老奸巨猾、暮气沉沉,苦功数月不下,反倒被辽东总兵祖大寿寻了一个破绽,打了个丢盔卸甲,这才有了今日捷报之事。

    按理说这捷报本是喜事,结果却在南迁之议的关键节点上送到,遂坚定了朱由检继续坚守北京城的决心。

第三百七十四章 战机

    “殿下,北路军右帅左光先遣来白广恩、刘宗敏、惠登相三营援军,太原留守孙传庭遣来张大受、姜襄两营援军,俱已入城!”徐子渊向张顺汇报道。

    “五营,一万五千人!”张顺闻言不由沉吟道,“如此算来,这宣府城内已经汇集了七万余战兵。”

    “如今再加上驻守在龙门的卢象晋,以及驻守在蔚州之地的张三百部三万人马,正经的称得上十万大军!”

    “如果不计战损和逃亡,实额当在十一万左右。”徐子渊担心张顺思虑过度,不由连忙应道。

    “其中马军有李自成、杨承祖、张胖子、李述孔以及李过五营,约有一万五千骑。”

    “但是,城中只有本部编制火炮满编,约莫有野战炮、黄金炮一百一十门,其他飞彪铳、擎天大将军炮由于过于沉重,由李十安征调各处牛马骡子拖拽,约莫明后天抵达。”

    “这样啊!”张顺闻言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用手指敲击着桌子道,“援军中的白广恩、张大受两营皆配备了一旗火炮,总数当在一百一十三门左右。”

    “如此看来,咱们两军决战的时间就要到了!”

    从三月初至如今六月中旬,历时三个半月;从陕西至山西宣府,途经两千里;从陈州张家村一介白身,到如今威名赫赫的“舜王”,亲历大小近百场。

    这才取得能够和洪太中原逐鹿的资格,他等这一刻太久了,天下人也等这一刻太久了。

    别小看这质量参差不齐的十万兵,却是由陕西、山西大部和河南西部近千万从土里刨食的百姓辛辛苦苦支撑起来的。

    更是他张顺呕心沥血,一兵一卒,一官一将,一手带出来的。

    在最南面的南阳府,萧擒虎和牛金星正咬牙顶着灾害和大明湖广巡抚熊文灿对峙。

    在东面的开封府,曹变蛟、赵鲤子正率领万余人马日夜不停的勐攻中原第一坚城开封城。

    在东北面的上党、大名府一带,洪承畴、李信和曹文诏一干明军拥兵五万,正和大明杨嗣昌、朱大典和后金多铎部征战不休。

    在正北面的卢象升正和榆林一干将门苦苦支撑,一边竭尽全力抗击疫情,一边利于手中仅有的人马威慑北面的蒙古部落。

    在正西的甘肃地区,甘肃巡抚张应辰和贺锦、葛麟、魏从义一干人等,也在东征西讨,勉力维持局面。

    在西南方的汉中川蜀之地,又有张献忠、张可望一干人等和黄龙、刘哲等“姚黄十三家”苦苦支撑。

    而在这一切的基础之上,他才得以从容布置。

    以自己驻扎在宣府的主力和驻扎在蔚州的张三百部为战场,以叶廷桂驻守的大同镇为后盾,这是他的一层布置。

    以北督粮参政吴阿衡督王锦衣、卢象观和张鼎三营为纵列;以左光先督李大亮、卢友竹三营驻守的偏头、八角、宁武、雁门为横列,组成的第二层布置。

    以太原留守孙传庭督王忠、申靖邦、任亮四营为核心组成的第三层布置。

    以平阳知府雷翀和总兵俞冲霄一万人马为后盾,组成的平阳府为第四层布置。

    以陕西巡抚吕维祺、镇西将军陈长梃和河南巡抚张慎言和总兵刘成组成的最后一道防线为最后一层布置。

    凡此五者,既为控制支撑张顺十万大军北征的要地,同时又是预防后金渗透、大明渗透和义军后院失火的后手。

    这一切前后共用雄兵三十五万,历经张顺整整四年艰辛布置而成。

    他不相信天下有谁能抵挡的住,哪怕金国汗洪太也不行。

    只有一万,没有万一!

    “殿下,总兵姜襄想见你。”就在张顺沉浸于义军的全局布置的时候,高起潜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汇报道。

    “哦?”张顺这才回过神来,“好,着他进来吧!”

    姜襄?

    实话实话,他一直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奈何前世贫乏的历史知识不足以支撑他回想起其中细节,只得无奈作罢。

    “末将拜见舜王殿下!”不多时,那姜襄领着一人虎步龙骧的走了进来,向张顺深深一拜道。

    “起来吧,不知姜总兵何事见我?”现在的张顺事务繁杂,自然是废话不多、单刀直入。

    “此乃吾弟姜瑄,原为伪明居庸关参将,仰慕殿下已久,本打算待到义军一到,便邀请殿下入关”姜瑄连忙指着身边和他面容有六七分相似一人道。

    “不意建虏突然东进,吾弟猝不及防。双方苦战良久,奈何兵不如人,城池陷落。”

    “吾弟自度无颜面见殿下,便跋山涉水,历尽艰辛,摸入昌平、密云等处,探得后金虚实,据实以报舜王。”

    “哦?人才难得啊!”张顺看了一眼一身狼狈的姜瑄一眼,不由颔首笑道。

    当然,姜襄这一番话却是不能尽信。

    什么“仰慕已久云云”,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估计就是失陷城池之罪,不得已才投靠义军。

    “殿下,大明......伪明昌平镇已失,独密云还在坚守。”那姜瑄在惊讶此人的年轻之余,不由卖力卖弄道。

    “末将在城外见得,后金‘乌真超哈’及‘三顺王’俱在,约莫有三万人马。”

    “其携带‘红夷大炮’约莫有四十门,其他将军炮、西洋炮、灭虏铳一干大小火炮不计其数,还请殿下慎之。”

    “哦?四十门红夷大炮?看样子这洪太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啊!”张顺闻言笑了笑,其实对这些火炮倒不以为意。

    “殿下?”那姜瑄一见张顺对此不屑一顾,不由连忙解释道,“那红夷大炮丈余长短,口径在三寸至五寸不等,能射十斤至二十斤铁丸,摧城破阵......”

    “好了,好了,本王知道了。”张顺不由笑道,“你提供这些情报对义军十分重要,当立一大功。”

    “本王暂且封你总兵之职,待到有缺额以后,再给你把兵额补上,不知你意下如何?”

    “啊?好,好,末将晓得了!”姜瑄意犹未尽,还待要说,早被姜襄一把拉住,千恩万谢了一番,这才离去。

    待到两人出了门,那姜瑄忍不住抱怨道:“舜王不晓得红夷大炮的厉害,我怕他吃了亏......”

    “舜王不晓得?我看是你不晓得!”姜襄差点被自家弟弟气乐了,“殿下以火炮起家,曾用大炮把左柱国朱燮元和宣大总督张凤翼一干人等打得抬不起头来,如何就不晓得红夷大炮的厉害?”

    “偌大个红夷大炮,抵得上舜王殿下一个小手指头吗?”

    “啊?”那姜瑄闻言这才傻了眼,“那......那我就是白跑一趟了?”

    “没白跑,没白跑,要是没有你,舜王如何得知那后金的虚实?”姜襄闻言嘿嘿一笑道。

    “你就看好吧,建功立业的机会马上就到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出击

    当第二天炮营总兵李十安终于携带四十门“擎天大将军炮”赶到宣府以后,张顺最终下达了向后金发起最终决战的决心。

    是的,现在对义军来说未必是最好的时候。

    如果能够像明军一样,根据后金在关内无立足之地的的情况,坚城清野,自然是十拿九稳。

    但是对于已经基本上完成了全部部署的张顺来说,与其等待后金准备周全,不如先发制人。

    岳圣帝君岳武穆所谓“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即为如此。

    打仗这种事,没有人能十拿九稳。

    作为一名优秀的战略家、军事家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不断提升自己一方的胜率,压低敌方的胜率。

    然后,再把一切托付于指挥家,让其在这个基础上进行表演。

    幸甚,张顺本就是一国之主,执掌三军,无论是义军战略的制定、策划还是实施,都是由他本人一手操办。

    如今他又理所当然的是这一支队伍的最高指挥官,不会有任何掣肘和不便之处。

    万事俱备,第二天一早,张顺便向李自成、张胖子和李述孔三人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究竟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但十万人的行军列阵便是一场浩大的工程。

    张顺不可能像玩游戏一般,用鼠标一圈一点,就抵达了对方城下。

    故而出阵之初,张顺需要“远斥候”,遮蔽战场。

    但是,鉴于后金全军都有战马,普通的斥候已经无法完成遮蔽战场之事,故而张顺一出手就派遣出了三营骑兵。

    这也是当初为何蔚州军情紧急的情况下,张顺不肯放手李自成、张胖子两营人马的重要原因。

    好钢要用到刀刃上,好兵要用到关键时刻。

    随着那张顺一声令下,那李自成不由精神为之一振,率先兴奋了起来。

    话说三人刚出了巡抚府,张胖子不由奇怪道:“往日我见你是个闷葫芦,今日怎么这般精神?”

    那李自成闻言一愣,不由摇了摇头道:“胖子,你有所不知。”

    “自舜王用兵以来,你见过那一次他先把手里最重要的骑兵先撒出去的?”

    “那……那你的意思是?”张胖子仔细想了想还真是。

    原来由于义军手里战马奇缺,所以张顺历次指挥作战,除了派遣斥候以外,都是习惯先依靠步兵、火炮打击敌人,待到到关键时刻才舍得放出骑兵制胜或扩大战果,似今日这般,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那……那你的意思是?”张胖子不由迟疑了一下,这才开口问道。

    “大战将起,一战定乾坤!”李自成压低了声音,用万分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好个李自成,虽然用兵水平不如张顺,但是在这关键时刻终于领悟出来了张顺的意图。

    “啊?好,那敢情好!”这下子张胖子和李述孔都不由欣喜了起来。

    或许他们没有张顺的本事,没有那李自成的眼光,但是自从义军东征以来,张顺准备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他们都看在了眼里,心里自然也产生了一股理所当然的自信。

    足食足兵,从蒲州开始至宣府为止。

    一路上千里迢迢建立的粮饷运输系统;一路上建立的层层守备系统;还有一路上建立的地方治理和征税系统。

    这一桩桩一件件,告诉他们只要好好打仗,就能取得胜利。

    孙子曰: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

    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话虽简单,却正是大道至简!

    多一份准备,自然多一份庙算,少一分准备,自然少一分庙算。

    义军的准备足够多,自然义军的庙算也足够多,义军的胜机自然是越高。

    话说那李自成、张胖子和李述孔三人领了军令以后,立刻整顿人马,分为三路一路向保安方向搜寻而去。

    一路上但凡遇到后金斥候、骑兵,一概绞杀,概莫例外。

    义军骑兵虽不如后金斥候精锐胜在人多,但凡遇到敌人,便一拥而上,练拳打死老师傅。

    就这样一路上,那李自成、李述孔和张胖子三营骑兵也不知斩杀了后金多少精锐,这才堪堪抵到鸡鸣驿城下。

    那鸡鸣驿守军不由大吃一惊,连忙一边禁闭城门,一边向驻扎在保安方向的洪太求援。

    那洪太好容易收到了书信,不由也吃了一惊:“‘顺贼’安敢如此!”

    也难怪洪太惊讶不已,原来自从他抵达保安州以后,利用后金骑兵精锐的特点时不时发起斥候战,赚了不少便宜。

    甚至后金斥候一度摸到了大同城下,引发了一场不小的惊慌。

    那洪太本道张顺黔驴技穷,只能如同明军一般,龟缩在城中死守。

    待到他麾下“乌真超哈”和“三顺王”的红夷大炮赶到,他定要把这宣府城夷为平地,方让天下知其“大清国”之威。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边红夷大炮还没赶到,那边“顺贼”竟然主动发起了进攻。

    “这一拳打得可真好,可真妙,正打到朕喘不上来气气的时候!”洪太不由不甘心的骂道。

    “岳讬无能,这许多日子竟拿一个密云不下,实在是该死至极!”

    密云不下,对哪怕占据了昌平的后金兵来说,依旧无法和塞外连成一片。

    虽然说即便是密云在明军手中,后金兵也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但是,关键问题是在如今双方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之际,万一这里兵力稍微薄弱一些,明军和密云城内守军内外勾结,突然断绝了后金的后路怎么办?

    一个摇摇欲坠的后勤通道对上一个固若金汤的后勤通道,作战双方谁的压力更大可想而知。

    “不行了,不能等了!”想了半天,洪太不由果断下令道,“留‘乌真超哈’继续围攻密云,着恭顺王孔有德,智顺王尚可喜、怀顺王耿仲明携带麾下人马火炮,即刻前来保安,不得有半分迟缓!”

    原来这后金兵自天聪初年造炮以来,也逐渐建立起了自己的“乌真超哈”。

    奈何无论其水平还是火炮数量还是差“三顺王”一截,故而到了关键时刻,洪太不得不让“三顺王”赶快顶上。

第三百七十六章 再战鸡鸣驿

    “开炮!”

    “轰、轰、轰!”

    随着李自成一声令下,义军的火炮响彻了起来。

    一颗颗圆滚滚的铁球在火药的推动下,齐刷刷的飞了出去,勐烈的砸在鸡鸣驿的城墙上。

    “一、二、三、......十八、十九、二十!”城上士卒不由大惊失色道,“二十门,‘贼子’又携带了二十门‘红夷大炮’!”

    原来这一次张顺虽然派出了李自成、张胖子和李述孔三营人马,但是李述孔麾下多为游兵散勇,又为新营,所以并没有配备相应的火炮。

    只有李自成、张胖子两营人马分别配备了一旗火炮,一共有十门野战炮和十门黄金炮。

    这后金兵和明军一样,都是无法凭借肉眼分辨义军火炮型号,只能从义军发射的炮弹上进行推算。

    义军野战炮发射十斤铁弹,黄金炮发射二十斤铁弹,虽然初速不如红夷大炮,但是威力仍然可观,那城上瞭望手又如何能分辨的出来?

    很快,义军用“红夷大炮”攻城的消息传到鸡鸣驿守将钮钴禄·图尔格耳中。

    那图尔格乃是后金开国五大臣之一钮祜禄·额亦都之子,如今正任镶白旗固山额真一职。

    其父自洪太即位以后,得到了与费英东一起享配太庙的资格,而其弟遏必隆乃是张顺前世康熙朝的辅政大臣,足见其身份地位非同寻常。

    那图尔格听了,不由大惊失色,连忙登城一看,只见义军骑兵遮天蔽日、满山满谷,又有二十门“红夷大炮”一字排开,依次向鸡鸣驿城上射击。

    不多时,便有一名士卒捡了一枚铁弹奉了上来。

    那图尔格亲手掂量一番,正是二十斤无异。

    “看样子‘顺贼’这是狗急跳墙了啊!”图尔格装模作样的避重就轻点评一番,连忙一边命令士卒死守城池,一边再遣使者向洪太汇报。

    鸡鸣驿城周四里有奇,城高三丈五尺,只有东西两门,乃是明末边地标准城堡形制。

    既不会出现城大难守的情况,又不会出现由于城池太小,无法容纳足够的军队、百姓和物资的情况。

    这一次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作为先锋,带领一个近乎完全动员的固山。

    多尔衮的镶白旗本有三十个牛录,这一次为了南征,他一口气抽调了旗下所有的丁壮九千余人。

    其中三千被他带往了归化城,如今只有六千留在城中。

    除了这六千以外,还有明军降卒四百,丁壮三五百人。

    虽然远不如李自成一干人等九千人,亦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那固山额真图尔格思量了片刻,这才下令道:“这一次咱们总不能坐着挨打,准备出城迎战!

    俗话说: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由于后金火炮不如人,如果龟缩在城中,就会被义军用火炮一点一点的摧毁了城墙,然而杀将进去。

    故而但凡知兵之人,只要条件允许一般都喜欢出城迎战,以免陷入被动境地。

    这时代的红夷大炮,一般重达两千至上万斤不等,长达丈余。

    这样的火炮固然威力巨大,但是同时也具有装填困难,调整射角艰难等缺陷。

    也就是说出了像浑河血战的白杆兵那样本人限制了机动性,不然用红夷大炮轰击敌阵的战术,会随着敌人的移动、躲避而变得苦不堪言。

    故而后金出城迎战,也有避开义军火力优势的意图。

    随着图尔格一声令下,鸡鸣驿不由城门大开,镶白旗精锐骑兵鱼贯而出。

    那李自成眼见后金兵从“龟壳子”里钻了出来,不惊反喜,便连忙下令道:“着炮手调整目标,轰击敌阵!”

    一般的“红夷大炮”确实很难在野战中使用,但是义军的“野战炮”和“黄金炮”却不然。

    这两种火炮是张顺专门设计,并经过实践检测的两种大口径野战炮。

    这两种火炮都具有短身管、大口径和易于移动、装填和射击的特性。

    前者倍径在十五左右,是一种能够发生十斤铁弹的野战加农炮,而后者倍径在十左右,是一种集加农炮、榴弹炮和霰弹炮为一体的,能够发射二十斤铁弹的加榴炮。

    那图尔格本道离了城池,就脱离了义军的打击,谁曾想这边后金兵刚出了城门,顿时遭到义军火炮一阵齐射。

    一片圆滚滚的铁弹,勐烈的砸入正从鸡鸣驿东门而出的骑兵之中。

    黑色的铁球如同黑色的死神,从城门口打了进去,比撕开脆弱的纸片还要轻松的洞穿了精良的铁甲、神俊的战马和马背上精通十八般武艺的后金精锐。

    从头穿到尾,最多的一颗约莫穿透了二十余骑,最少的也杀伤了三五人。

    更有的炮弹打在了城门洞的墙壁上,又弹飞了出去,依旧杀伤了五七人。

    “该死,退回去,退回去!”哪里还用图尔格呼喊,后金骑兵一见这种血腥场面,哪里还敢上前?

    顿时呼啸一声,扭头就跑,就连城门都忘了关闭。

    图尔格吓了一个激灵,连忙呼喊着手底下的亲卫拼死杀回,这才堵上了城门,还惹得义军一番哈哈大笑。

    “直娘贼,中了‘狗贼’的鸟计!”图尔格唾骂了一声,无可奈何,只得固守待援。

    李自成、张胖子和李述孔三人一见大喜,连忙一边命令炮手继续“勐敲乌龟壳”,一边愈发卖力的截杀后金斥候和往来信使。

    双方从中午厮杀到下午,更准确的说是“勐敲乌龟壳”到下午,只打得鸡鸣驿西门粉碎,又将城上碟牌、女儿墙、战棚等一干防御设施夷为平地。

    只打得后金兵在城墙上站立不住,不得不躲进城楼、角楼等处瑟瑟发抖。

    好容易等到天色将晚,义军前锋和后金前锋先后抵达了鸡鸣驿。

    且不说义军如何,且说那后金前锋领兵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饶余贝勒阿巴泰第三子固山贝子博洛。

    别看此人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三四模样,其实也早已经战功赫赫,颇享盛名。

    由于听说父亲阿巴泰“陷于贼手”,急着报仇,便向洪太主动请缨,领着前锋率先抵达。

    “战况如何?”那固山贝子博洛见了图尔格,不由噼头问道。

    “情况不太好!”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摇了摇头,一脸沉重的应道,“贼人携‘红夷大炮’二十门,犀利无比,只打得我等抬不起头来。”

    “如今城上碟牌、女墙和战棚等设施几乎损毁殆尽,明日必不可守。”

    那图尔格必不可守意思,当然不是指后金一定守不住鸡鸣驿。

    而是说城上设施损毁,后金明天再战难以凭城死守,只能背城而战。

    “不急,等地到明天,陛下率领的大军就该到了!”那博洛皱了皱眉头,不由安慰道。

第三百七十七章 梯次配置

    就在固山贝子博洛和固山额真图尔格两人殷切期望“大清国皇帝”洪太率领主力赶到鸡鸣驿的时候,却不意在鸡鸣驿以东,十里外的西八里堡附近正忙的热火朝天。

    “快,快干活,不许偷懒,偷懒格杀勿论!”一个个头上顶着就“金钱鼠尾”的监工挥舞着手里的皮鞭,大声呵斥道。

    而在他们呵斥下,正卖力掘壕、掘沟的正是从当地虏获的丁壮和部分包衣、奴隶。

    原来在洪太派出固山贝子博洛以后,并没有立即整顿全部人马西进,而是亲率万余人马及万余奴隶抵达了西八里堡。

    西八里堡,顾名思义,正是位于保安州以西八里,西距鸡鸣驿十里,城周三百三十九丈的一座城堡。

    平日里,这座小堡仅驻守官兵八十五名,顶多也就算是一座大点的墩台罢了。

    只是当洪太看到此地以后,顿时便生出了一个念头。

    你道为何?

    原来这洪太果然不愧是当世第一枭雄,单凭信使送来的剪短情报,他顿时也判断出义军要大举进攻。

    义军进攻的时机说巧不巧,正是处于后金“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

    本来后金这一次入关,兵分三路,总计动员大军一十三万,可谓是兵强马壮,声势浩大,前所未有。

    只是不曾想西路阿济格一路深入太原,下落不明;东路济尔哈朗、多铎一路如今正沿着太行而下,攻取蔚州、平定等处。

    唯有洪太麾下主力七万人马,又分岳讬一万攻打密云,硕讬五千驻守昌平,豪格一万驻守延庆,多尔衮三千前往归化,如今只剩四万人马分驻保安、鸡鸣驿和保安旧城等地。

    如此均分下来,这洪太哪有这许多人马与义军决战?

    战不能战,未守而已。

    既然“顺贼”这一次大举出动,人马必然不会少了。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洪太亦是老奸巨猾之人,心道:“顺贼”从陕西至此,何止两千里。

    正所谓:带甲十万,日费千金。若是长久以往,“贼”必粮草不济,士卒疲惫,然后我再出奇制胜,破之必矣!

    想到此处,洪太便想了一个“层层防御,节节抵挡,待其力疲而破之”的战略。

    先利用鸡鸣驿抵挡第一波,争取时间。

    然后在利用西八里堡作为第二道防线,掘沟挖河,固守以待。

    若是西八里堡仍不能守,再退守保安作为第三道防线。

    如果保安依旧不能守,他可以退而求其次,再以怀来为核心,以东八里堡、良田屯堡、土木堡为防线,继续节节抵挡,以虚耗其财货、兵力。

    正所谓“先为之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是也。

    且不说那洪太如何计较,且说第二天一早,张顺终于带领义军主力抵达了鸡鸣驿城外。

    那李自成、张胖子、李述孔和先抵达鸡鸣驿的先锋白光恩、刘宗敏和惠登相三人联袂前来拜见。

    “怎么样?”张顺看了看几近光秃秃的鸡鸣驿城墙,不由笑道。

    “城不行,人厉害!”张胖子仗着和张顺熟识,不由亦开口笑道。

    “不须舜王亲自,我和李兄、李弟三人早把他们打的龟缩不出。”

    “只是这后金八旗精锐着实厉害,一旦我们遣人登城,很快就被他们撵了下来,打不进去。”

    “‘步炮协同’试过了没有?”张顺闻言皱了皱眉头,不由开口问道。

    “试过了,火力密度有限,一旦我军登城以后,鞑子冒着炮火冲上来肉搏,还是很难在城上立住脚。”李自成不由接口应道。

    “这样啊!”张顺点了点头,发现后金兵果然发现了“步炮协同”战术的缺点。

    这个时代的火炮终究不是后世的“开花弹”,根本无法形成无坚不摧的“火力网”。

    一旦敌人有坚定的作战意志,凭着被实心弹击中的威胁冲了过来,双方最终还只能依托肉搏决胜。

    “既然如此,那就让城里的鞑子开开眼!”张顺不由笑道。

    “来人呐,把咱们的野战炮都摆上了,给守军表演一个。”

    随着张顺一声令下,顿时各营各炮旗纷纷行动起来,把一架架沉重的火炮拖动起来,密密麻麻的部署在鸡鸣驿以西的城外。

    “乖乖个隆冬,这到底有多少门火炮啊?”这下子不但城里的“鞑子”开眼了,就连城外的义军将士也同时开了眼。

    你道为何?

    原来义军虽然在宣府城内外有战守士卒七万之数,但是张顺也不可能一口气尽数带出。

    其实这一次他留下了徐全五千人和宣府守营七千五百人,其他人马尽数带出。

    而在张顺带领出来的这五万五千战兵之中,只有李自成、张胖子、杨承祖、魏知友、张凤仪、罗尚文和张如靖七营配备了野战炮。

    不过由于张凤仪麾下人马在七千之数,故而多配备了十门。

    故而,张顺这一次赫然在鸡鸣驿城外一口气摆开了八十门野战炮和黄金炮。

    “这......这特么‘顺贼’疯了,他......他哪来的这么多红夷大炮?”本来还意气风发的固山贝子博洛顿时被吓破了胆,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别说那博洛了,就是已经而立之年的固山额真图尔格也吓了个够呛。

    好在他终究虚长几岁,心性要比年轻人沉稳一些。

    ,明明心里骇的不行,嘴上却硬道:“贝子莫忧,贼人火炮虽多,不知又能法得了几炮?”

    “俗话说,火炮一响,黄金万两。这‘顺贼’所用红夷大炮,我早让人验过了,皆是十斤、二十斤重炮。”

    “依照明人习性,多系倍药。一次发射就要用二十斤、四十斤之数,一次齐射就得三八两千四百斤。”

    “若是齐射个十次八次,恐怕两万斤火药就没了。就算这‘顺贼’聚拢了宣大山西三镇所有火药,究竟又能发射几个两万斤呢?”

    “呃......图尔格,你......言之有理。”那固山贝子博洛不由点了点头,结结巴巴的问道,“只是......只是我有个问题?”

    “贝子请讲!”

    “咱......咱们和咱们这城墙,究竟能抵住几个......几个两万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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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自谦,你说我一个平民百姓,怎么就能当皇帝呢?什么?你说我天生异相,是真命天子,这是封建迷信好不好?啊,你不要跪下啊,造反要杀头的?啊,官爷,你不要杀我啊,我是被逼无奈,不是真心造反的。啊?你为什么跪下,你好好的官员不做了,还要跟着我造反?诸位好汉,你们请便,我们只是路过。啊,不要啊,你们膝盖怎么这么软,见我就跪啊,还要认我做主公!大家请我当皇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家请我当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