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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二章 火并

    虽然宋献策话里话外将那宣府巡抚张维世挤兑了一番,但是还真个不能什么都不管。

    “这太监王坤不过是一个阉人,若非有人相助,又如何执掌兵马?”思索了半晌,宋献策不由开口问道。

    “我听闻他麾下标营将领唤作董用武,不知李国公是否识得?”

    “识得倒是识得,只是……只是他还有个兄弟唤作董用文,一两个月前螳臂当车,带领神枢营抵挡义军天威,不幸战死,如今尸骨无存……”李国樑闻言无奈道。

    好嘛,这大明官场还真是盘根错节、纵横交错!

    当然,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个个沾亲带故,不会轻易投敌。

    坏处嘛,一个就是近亲繁殖、贤才难受重用,另外一个就是搞定了一个,往往就搞定了一帮。

    其中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这宣府镇内暗流涌动的三股力量。

    先前宣府巡抚张维世提到了宣府城中的两股势力,一股是和后金有颇多牵扯的旅蒙商,还有一股则是以镇守太监王坤为首的大明忠臣。

    但是,除了这两股力量之外,其实不是没有第三股力量。

    这第三股力量就是受到九佩将印王威恩惠照拂的军官和受义军丰厚粮饷吸引的大部分士卒。

    而这股亲近义军的力量的形成,自然少不了依靠张顺的便宜老丈人王世国之力。

    “这么看,策反董用武是行不通了,只能设计将那王坤杀掉!”宋献策皱了皱眉头,不再打董用武的主意。

    “这......这事儿其实有点不太好办?”张维世闻言咳嗽一声,有几分尴尬的应道。

    “前些日子我曾去寻他商议军务,却发现不对,疑心这厮要先下手为强,我只好施了点计谋脱身。”

    “如今我两人虽然明面上还未撕破脸皮,实际上暗地里早已经相互提防。”

    “好家伙,你是废物吗?”

    宋献策看了看相貌堂堂的张维世,顿觉一阵无语。

    “你瞧瞧人家叶廷桂,你再瞧瞧自己。”

    “人家带着大同总兵、宣镇总兵两人,轻轻松松就控制住了大同全镇。”

    “你这手里执掌数千标营,却拿一个镇守太监束手无策。”

    “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样大呢?”

    “你骂谁呢?”那宣府巡抚张维世闻言勃然大怒,好你个老杂毛,给你脸你不要脸是吧?

    “老道士就是骂你,我不但要骂你,我还要打你呢!”

    随后一阵打斗声响起,不多时张维世吃痛一声,连忙喊士卒入卫。

    只一阵功夫,便把那李国樑、宋献策绑了起来,然后派了一个亲信急急忙忙前往镇守太监府,通知那太监王坤。

    “什么?张抚军捉了叛徒李国樑和‘顺贼’的奸细?”王坤不由惊疑不定道。

    “肯定是那‘顺贼’不死心,特意派遣李国樑那贼子过来劝说!”王坤麾下标营将领董用武闻言不由拍手称快,连忙劝道。

    “你且下去吧!”王坤看了看那董用武一眼,这才对那使者下令道。

    那使者领命退了,那标营将领董用武按捺不住为弟弟董用文报仇心切,不由连忙道:“此事既然如此,定是那张抚军彻底与那‘顺贼’彻底撕破了脸皮,公公又何疑也?”

    “不可大意,不可大意!这厮颇为奸猾,滑不留手,咱们千万不能上他的当了!”王坤摇了摇头,仍有几分不敢相信道。

    “那......那咱们就不去了?”董用武闻言一愣,不由试探着问道。

    “不,去是一定要去!”镇守太监王坤摇了摇头,解释道,“像活捉了叛变的镇守总兵这等大事,本使若是不去,岂不是让张维世这厮”

    “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一会儿你找十多个心腹好手,披了铁甲、持了利刃随我一起前往。再安排心腹,调动标营,随时冲进去营救咱们。”

    “然后,再寻一副上好的锁子精甲,与我穿戴在里面。”

    “一切准备整齐,咱们敲锣打鼓前去镇守府,闹的越热闹越好,最好闹得人尽皆知,那才算安稳。”

    “等到咱们进去以后,一不吃他的饭菜,二不喝他的酒茶。”

    “若是果有变故,你们只管往那张维世身上招呼便是,切勿留情!”

    “好,好!”那标营将领董用武闻言,深知此事非同小可,连忙一一记下了,赶快遣使去办。

    好容易准备齐当,那王坤这才在董用武一干人等护卫下,吹吹打打赶到了镇守府。

    那镇守府里的张维世闻言连忙亲自迎了出来,把王坤、董用武一干人等引了进去。

    双方分定主客坐下,董用武一干人等守护在门口。

    那王坤不耐烦喝他府里的茶水,不由单刀直入道:“李国樑那厮深受皇恩,幸得抚军之力,方才擒得,不知如今何在?”

    “来人那,把李国樑等人押上来!”那张维世闻言倒也痛快,只是一声令下,只见七八个士卒压着三五个五花大绑的罪犯走了进来。

    其中身材魁梧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宣府总兵李国樑。

    “好你个李国樑,世受皇恩,不思报效,反倒从贼,你曾想到自己也有今日?”王坤不由开口斥责道。

    “死且死矣,何须多言?”李国樑闻言哈哈一笑,不由骂道,“我且在黄泉路上等着你,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哟,还挺硬气!”王坤笑了笑,扭头又向宋献策看去,“嘿,还有你个老东西,一大把年纪了不在家里哄孙子,反倒跑出来做这些造反的勾搭!”

    “害,你别提了,家里孙子不好哄,老道士我只好出来哄外面的孙子了!”宋献策不阴不阳的应了一句。

    “你……你个老东西!”王坤一时间没听明白宋献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稀里湖涂的反骂了一句。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王坤生怕夜长梦多,便开口道:“好了,杂家看也看了,问也问了,回头解压京师明正典刑便是。”

    “呃……那中使请!”张维世闻言愣了一下,也没想到这厮辞别这么快,于是站起来便为他送行。

    两人客套了两句,这才一前一后离了座位,向门外走去。

    而就在镇守太监王坤和巡抚张维世刚刚走到“犯人”旁边的时候,突然一个解押“犯人”的长髯大汉大喝一声,从袖子里抽出一把解腕尖刀只向王坤心窝里扎去。

    只听到“叮”的一声,那刀子正扎在太监的心窝,却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

    “有刺客!”兔起鹘落之间,那王坤只是怪叫一声,借力只往后面一倒,打了一个轱辘。

    那长髯大汉一击不中,正待向前,不意董用武早带着门口的护卫杀将进来。

    长髯大汉和他身边七八个士卒皆批了铠甲,挂了刀剑,一时间倒和董用武等人杀了个难解难分。

    而就在这时,李国樑、宋献策和几名“犯人”早挣脱了捆绑,一个个抽出解腕尖刀向王坤杀了过来。

    那王坤虽然有一些武艺在身,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如何抵挡的住?

    眼看王坤正及及可危,董用武一看“那狗贼”张维世正在旁边看戏,不由大喝一声摆脱了长髯大汉的纠缠,一刀向他噼去。

    那张维世一百个心眼,哪料到王坤、董用武一干人等早把自己打成叶廷桂之流。

    只听到一声惨叫,张维世肩膀正中了一刀,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

    而与此同时,王坤也是惨叫一声,早被李国樑几人死死制住,掀开了锁子甲,一刀插进了心窝里。

第三百三十三章 镇代

    “什么,拿下宣府了?”正带领大军在向大同行进的张顺得到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置信。

    宣府距离太原千里,距离西安更是两千余里,基本上达到义军投送距离的极限。

    若不是此地实在重要,其实能够拿下大同镇张顺已经心满意足了。

    如今宣府既下,后金几无立锥之地,这代表着关内的战事快要搞一个段落,张顺的心情也不由舒畅了起来。

    无论有多少合理的理由,战争总是残酷无情的。

    且不说明军、后金兵如何凶残,就连张顺竭尽全力改善军纪的义军,其实军纪也只能说算是好一些。

    甚至一旦有了合理的借口,同样会表现出残忍的一面。

    比如镇压反抗义军的势力,再比如劫掠清算诸王府。

    虽然在张顺的严令禁止之下,文明了许多,但是依旧改变不了一个阶级向另一个阶级复仇的本质。

    而且就算三方士卒,都军纪严明,不杀不烧,但仅仅双方交战、征粮和征发物资,同样会给当地的百姓造成沉重是灾难。

    现在战争快结束了,自己可以稍作休整,为夺取大明京师乃至北直、河南和山东等地做准备。

    等到这几地已下,休养生息两三年,他有信心北伐后金,南伐大明,最终统一全国,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掀开新的篇章。

    然而,当张顺带领大军刚刚赶到大同,宣府方向又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宣府城中和万全左后卫、张家口等地有人突然打着宣府巡抚张维世的旗号,勾结鞑虏作乱。”信使气喘吁吁的向张顺汇报道。

    “如今宣府城中已经平定,万全左卫和张家口方向由刚好抵挡万全后卫的李将军前去平乱。”

    “兵力如何部署?”张顺皱了皱眉头,顿时意识到这是一起由亲近后金方势力发动的暴乱。

    那宋献策虽然是一个极其出色的策士,深通人心,精于游说,但是在政治方面仍然有些不成熟。

    就像这一次,他主要把目光放在宣府巡抚张维世和镇守太监王坤身上,却忽略了吴惟华和其背后旅蒙商的能量。

    由介休范、王、侯、冀、梁几家情况来看,这些旅蒙商人和当地将领、官吏之间又非常深的勾结,并且这些人未必没有借助后金的力量,摆脱宣府将领、官吏压榨的心思。

    如此以来,这些人在这场巨变中没有谋求到自己的利益,难免铤而走险,试图重新夺回宣府。

    “李帅带领麾下标营和张胖子一营前去万全左卫、张家口堡,独留李过一营协助李国公、宋先生等人稳住宣府。”那信使闻言连忙汇报道。

    “李国樑,宋献策?”张顺闻言一愣,顿时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那张维世呢?”

    “张……张抚军在在伏杀太监王坤的时候,不幸为王坤标营将领董用武伤了肩膀,如今正在城中养伤。”信使闻言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汇报道。

    “养伤?都什么时候,他还有闲心养伤?”张顺闻言冷笑一声,然后下令道。

    “你就说是我说的,他这个镇代王岂是白做的,赶快出来给我收拾形势,宣府若失,我拿他是问!”

    “这……是!”信使闻言张了张嘴,最终无奈的应了。

    “殿下,事情有些不对,是……是不是张维世有些不可靠,所以……所以宋先生和李国公故意将他架空了?”张凤仪身为女子,更为敏感,也听出来其中的不对来。

    “不是‘是不是’,而是肯定是!”张顺眼见使者去了,这才一脸肯定道。

    “宋先生最善揣度人心,那张维世蛇鼠两端,估计早被他揣摩的明白。”

    “未免误了正事,估计是夺取宣府以后,他和李国樑两人便计划着让他靠边站,所以才有了这暴乱之事。”

    “殿下……殿下是说这幕后主使……是张维世?”张凤仪闻言一惊,不由连忙问道。

    “大概率不是他,但是和他也脱不开干系!”张顺摇了摇头道。

    “此话怎讲?”

    “宣府城内鱼目混杂,三方势力交织在一起。本来宋献策和李国樑夺取了宣府,自然打另外两股势力一个措手不及。”张顺讲道。

    “结果等这两人夺取宣府以后,又没有尽快请出张维世出来主持大局。这不但让支持义军一方势力心生疑虑,肯定也助长了别有野心一方的搞事的决心。”

    “这……那该怎么办?”张凤仪皱了皱她那充满英气的眉毛,不由有几分担忧。

    张顺想了想,安慰道:“别担心,这宋老道做事这么老练。这一次吃了亏,肯定会很快想到其中问题的所在。”

    其实正如张顺所言,宣府城中“暴乱”一起,顿时那宋献策就反应过来了其中关键所在。

    如今正这宣府镇里有三股势力存在,一股是义军,一股是大明,还有一股属于后金。

    若是单凭他宋献策和李国樑新组织的标营和李过一营人马,哪里平的过来?

    故而宋献策一边安排李国樑、李过领兵平叛,一边领人亲自去见那张维世。

    这张维世这一次也不敢再作犹豫,反而主动提出来帮忙稳住宣府形势。

    开什么玩笑,在这宣府镇三股势力之中。

    亲近义军一方势力如今大半被原宣府总兵李国樑和宋献策两人掌握。

    亲近明朝一方的镇守太监王坤被剿灭,其麾下标营被李国樑接收了。

    如今只剩下亲近后金方一股势力,自己再推三阻四,怕不是被这两人打作后金奸细?

    宋献策见他识趣,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宣府城易主,城内人心惶惶,难免有宵小之辈借机生事。”

    “如今平乱之事,自然由李国公和李将军两人负责,而镇代王则负责游街三日。”

    “游什么?”游街有时候也称夸街,除了犯罪分子被解压游街以外,一般只有状元及第或者高官升任,才会游街夸耀。

    “自然是夸一夸你这信任镇代王的风采!”借机宋献策不由笑道。

    原来这张维世在这个时空担任宣府巡抚两年有余,又兼昌平巡抚,也颇有几分威望。

    宋献策请他游街,一则是向各方势力表示宣府城的归属,二则是“城门立木”,示信于人。

第三百三十四章 陷落

    “将军,这几日连日苦战,士卒伤亡过大,一时间难以补充!”御史王肇坤忧心忡忡的向昌平总兵巢丕昌汇报道。

    “哦?”巢丕昌闻言顿时也眉头紧锁。

    他这一次之所以主动出击,一则是激于义愤,二则是见有便宜可占。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偷袭这一波竟引来后金大军的大举进攻。

    今昌平镇治所,即景泰初所筑永安城。

    明正统十四年,明英宗御驾亲征,不意被也先率领大军绕过宣府重镇,大败于土木堡。

    不仅明英宗被掳,几十万京营精锐一朝尽丧,还导致京师被围。

    经此之役以后,明朝君臣上下痛定思痛,认为京师西面只有宣府一处防线,实在是不保险。

    正如于少保所言,“居庸在京师,如洛阳之有成皋,西川之有剑阁。”

    “而昌平去关,不及一舍,往来应援,呼吸可通,宜高城固垣,顿宿重旅,特命大将驻此,以固肩背之防。”

    等到万历年间又增筑关城,先后置长陵、献陵、景陵、裕陵、茂陵、泰陵、宁陵、永陵八陵卫于城中。

    城周十里二十四步,城高三丈,池深八尺,设东、西、南三门。

    理论上,昌平镇当有士卒四万余人,实际额兵一万九千余员名。

    然而,由于昌平镇和山西镇一样,属于二线边镇,军事压力不够大。

    故而明廷为了应对内忧外患,曾多次从此地抽调人马前去镇压愈演愈烈的义军。

    其中原昌平总兵左良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先后在“舜王”的“帮助”下,枉送了数千条士卒的性命。

    如今只剩下一万三四千人,而且还要分守紫荆关、居庸关和巩华城三地,以至于整个永安城中只有六千士卒。

    巢丕昌则令御史王肇坤、户部主事王一桂、赵悦、摄知州事保定通判王禹左一干人等分守各门,自率千余人作为奇兵支援。

    如今连战数日,士卒损失严重,一时间无法补充,导致永安城及及可危。

    “这……实在不行,只能让降卒上阵了。”巢丕昌眉头紧锁的思考了半晌,最终提议道。

    “这……这行吗?”镇守太监王希忠忧心忡忡的问道。

    “不行也得行,再这样下去,早晚是个死,不如赌一把!”巢丕昌苦笑着摇了摇头,最终无奈道。

    “好吧,尽量分散在各门,以防万一!”王希忠想了想,最终决定道。

    随着巢丕昌一声令下,顿时有两千降卒被从监牢里释放了出来,披了铁甲,持了器械,分配到各门协助作战。

    有了这股生力军的加入,顿时本来及及可危的各门顿时守住了,而且还打了一波漂亮的反击。

    “不对,这敌人怎么越战越强了?”本来多尔衮还道马上就能拿下这昌平镇,谁曾想居然在关键时又顶住了。

    “睿亲王,既然这里不好打,咱们赶快去宣府去吧!”肃亲王豪格不由建议道。

    “不行,就差这一口气了,岂能半途而废?”多尔衮闻言摇了摇头道。

    “宣府固然重要,昌平同样重要!”

    “事已至此,如果再朝三暮四,反倒得不偿失,一个也拿不下。”

    说到这里,多尔衮心下里愈发奇怪,不由又开口向传信的士卒问道:“究竟前线怎么回事,明军是不是又来了援军?”

    “援军倒是来了援军,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些援军颇为精悍,衣甲着装与我大清颇类……”

    “颇类?莫非……莫非是我军被掳去的士卒?”多尔衮突然有一个猜测。

    “这……这不能吧?”豪格有点不敢置信道。

    “要是这样的话,难道他们不怕这些士卒造反吗?”

    “恐怕这昌平城里真的没兵了!”多尔衮和豪格相视一笑,不由大喜过望道。

    “来人呐,一会儿晚上攻城,用满语向城中喊话。”多尔衮不由下令道。

    “喊什么?”

    “降而复还者,有功无过,降而死战者,罪加一等!”多尔衮冷笑道。

    且不说多尔衮等人如何应对,且说当后金降卒加入守城以后,昌平城内一时间士气大振,再一次取得了守城胜利。

    昌平总兵巢丕昌不由大喜,连忙下令备酒肉以飨士卒。

    不意这酒肉还未来得及发下去,却闹出一桩事儿来。

    原来明军以首计功,当这些后金降卒加入明军以后,这一战多有斩获。

    明军认为对方不过俘虏而已,焉能计功;而后金降卒却以为自己已经被巢丕昌赦免,理当如明军一般待遇,如此这般便闹将起来。

    那巢丕昌甚至这时节万万不能闹出乱子来,只是多加安抚,并表示会如实上奏朝廷,为双方请功。

    巢丕昌这话错倒不错,只是却是官样文章,顿时惹得双方之间愈发不满。

    待到当晚,后金兵再度杀将过来,并用满语高声大喊道:“降而复还者,有功无过,降而死战者,罪加一等!”

    那明军虽听不懂,但是闻言颇疑心降卒与其内外勾结,连忙向守将告发。

    这一告发不要紧,众降卒忍不住交头接耳道:“我等在这里卖命,反倒遭人猜忌。”

    “白天立了许多功劳,不知被人占去凡几。与其如此,何不反他酿的,仍不失一桩富贵。”

    想到此处,众降卒不由鼓噪起来,反倒向守城明军杀去。

    守城明军一看这些降卒果然反了,也忙不迭向对方杀去,双方顿时乱作一团。

    多尔衮一看昌平城中打乱,不由喜出望外,连忙下令道:“给我全力冲杀,先登者官升一级,赏银二百两!”

    随着多尔衮一声令下,城外的后金兵顿时也蜂拥而至。

    前后夹击之下,原本摇摇欲坠的昌平城哪里还守得住?

    一时间东、西、南三门皆破,守将御史王肇坤、户部主事王一桂、赵悦、摄知州事保定通判王禹左一干人等皆死,独留昌平总兵巢丕昌和镇守太监王希忠率领千余人守在谯楼顽抗。

    多尔衮见状,不由亲自策马楼下喊话道:“巢总兵好胆略,只是如今大势已去,即便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不为手底下的弟兄们想想吗?”

    “这……”巢丕昌闻言看了看左右士卒,见他们个个欲言又止、面带犹豫,顿时心知大事去矣。

    他不由苦笑一声,对外面喊道:“千错万错,只罪我一人,与其他人无干。”

    “睿亲王若想得巢丕昌归降,只需答应我两件事,在下束手就擒!”

    “请讲!”多尔衮闻言不由一喜,连忙应了。

    “一不许为难我麾下弟兄,二不许毁坏我大明皇陵,如此我死不足惜!”

    “好,本王对天发誓,如有违逆,有如此箭!”多尔衮闻言取出一支箭来,当场折断道。

    巢丕昌眼见多尔衮当场发誓,这才放下心来,不由看向镇守太监王希忠。

    不意那王希忠却摇了摇头道:“杂家深受皇恩,不曾报之。”

    “如今昌平城陷,官吏多死。杂家虽然是个阉人,亦为大明臣子,岂是无卵之辈欤?”

    遂举剑而死,只臊的巢丕昌满脸通红。

    且说镇守太监王希忠已死,巢丕昌出降了多尔衮,成了有明以来,第一个投降后金的总兵官。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个士卒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向睿亲王多尔衮、肃亲王豪格汇报道:“急报,宣府城中张维世突然暴起发难,斩杀镇守太监王坤,投向‘顺贼’。”

    “如今吴惟华已经联络城中商贾官吏反之,请两位亲卫急发兵夹击……”

    且不说那多尔衮、豪格如何反应,那巢丕昌闻言顿时呆若木鸡,深悔自己意志不坚,乃有今日。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大同城

    就在多尔衮得知义军占了宣府,而吴惟华却串联城中商贾、将吏发动反扑的时候,其实张顺也几乎同时在大同得到了同样的消息。

    大同距离宣府四百三十里,昌平距离宣府四百一十里,双方距离几乎相差无几。

    然而,此时此刻,双方并不知晓对方,但是又笃定若是被人抢占了先机,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双方都一边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自己面临的问题,一边尽快派遣士卒,疾速向宣府城进军。

    相对而言,张顺面临的问题少一些。

    一个是原大同巡抚叶廷桂和大同总兵王世仁两人替自己掌控了大同。

    并在返回大同和阳和两地这短短几天内,又重整了防务,抽调了部分敢战之兵新建了一两千人的标营。

    另一个是宋献策、李国樑打头阵,李自成、张胖子和李过打二阵,打通了大同通往宣府境内的柴沟堡、万全左后一线通道。

    经过这两次疏通,义军奇迹般的打通了从太原至宣府的千里通道。

    然而,由于距离太远,实际上这一条通道也十分不稳定。

    故而张顺进了大同城,望着高大的大同城墙,顿时生了把信任镇朔王叶廷桂调走的心思。

    你道为何?

    原来这大同城乃屏障三晋,藩卫京师之藩篱,故而明廷不惜代价,历经数代增筑,筑此雄城。

    此城城周一十三里有余,城高近五丈,上厚三丈七尺五分,下厚五丈六尺二分;池深近两丈,宽三丈。

    比那大名鼎鼎的西安城墙还要高上丈余,比京师的城墙还要厚两丈。

    此外为了增强防御,又分别在四门增筑关楼、角楼、望楼,一个个高耸入云,即便前世习惯了高楼大厦的张顺也不由为之震撼。

    更不要说张顺此次入城,乃从最为雄壮的南关而入。

    这南门唤作永泰门,乃是面宽二十丈,进深七丈三尺的三层重楼结构。

    张顺进入第一重楼便是南关。南关庞大,故而分别在东、南、西三面设门。

    张顺打马来到这南门门前抬头一看,只见城门匾额上正写着永和门三个大字。

    他心里还不由犯滴咕道:不是说永泰门吗,怎生写作永和门?

    过了南关以后,张顺进了第二重楼便是月城。

    月城要比南关窄了许多,只设一门。

    张顺打马近前一看,月城城楼更超南关城楼,上面正写着三个大字“文昌阁”。

    张顺这才笃定,原来大同南门层层叠叠,并非一门,故而各有命名。

    随后张顺又打马过来月城、翁城,最终才抵挡大同南门门下。

    张顺抬头望去,只见这南门不仅更为高大雄伟,其东侧更是设一箭楼,以增强城门的防御。

    好家伙,从关城到月城,从月城到瓮城,然后从瓮城再到城门。如此四道防御,真是固若金汤。

    可惜依照张顺贫乏的历史知识,他并不知道在原本历史上,大同总兵姜襄就凭借此城,足足抵挡了后金精兵四面围攻、红夷炮轰九个月。

    直到叛徒杨震威刺杀姜襄并打开城门,这种坚城方才陷落。

    以至于恼羞成怒的多尔衮“屠城斩墙”,除了杨震威一干叛徒之外,整个富庶繁华的大同城被屠杀的只剩五人,大同城墙亦被削去五尺。

    始作俑者姜襄住宅被掘盈丈,灌以屎尿厌胜,后世称之兰池是也。

    当然,如今的张顺并不知道那个历史上的侩子手正在昌平,而家里被掘成兰池的姜襄正在自己麾下充当总兵。

    张顺这边刚刚入了永泰城,那边镇朔王叶廷桂便带领代王及大同城内一干文武前来拜见。

    张顺一一见过了,然后在叶廷桂的带领下进府衙。

    双方分定主次坐了,客套了一番。

    这张顺才挥退了众人,对叶廷桂道:“宣府军情紧急,本王须尽快带领大军赶往。”

    “今晚你切安排士卒歇息一晚,明天一早本王便率兵离开。”

    “'啊?这么快?”叶廷桂本来想狠狠拍一拍张顺的马屁,不曾想他这么快就走。

    “那……大同城里的代王和旧官吏如何处置?”叶廷桂想了想,不由试探着问道。

    “姑且留用,以观后效。至于代王,暂且监视起来,若无大错,回头恩养起来便是!”张顺沉吟了片刻,不由直接下令道。

    如今不比其他时候,由不得他慢慢清算,也只是临之以威,驱之以利,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对付气势汹汹的后金主力。

    “舜王仁义!”叶廷桂闻言还道是张顺卖自己一个情面,不由感激道。

    “如今代王府已经为舜王腾了出来,只有一些女卷和婆姨伺候,还请殿下大驾光临!”

    “……”张顺看了看叶廷桂,又看了看身旁的张凤仪,一时间无言以对。

    什么“女卷”,什么“大同婆姨”,张顺那可真是太明白了。

    关键如今这身边正好有一位女将军,他也不能做的太明目张胆了。

    “呵呵!”果然只听得那张凤仪突然温柔的开口问道,“镇朔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们殿下是那种沉溺于女色的昏君吗?”

    张顺很想说他是,不过他不敢。

    叶廷桂也很想说张顺是,不过他更不敢。

    于是,他只好打哈哈道:“啊,哈哈,将军误会了,将军误会了,这不是那代王心中不自安,我想让舜王去替他安慰安慰家属嘛,哈哈,哈哈……”

    舜王,您老看着办吧,我帮不了你了!叶廷桂送给张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好吧,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张顺摇了摇头,接口道:“好了,好了,镇朔王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奈何本王军务繁忙,无福消受。”

    “今日且在这府衙凑合一晚,明天一早就出发了,倒也不必如此麻烦!”

    若是按照以往规矩,少不得让代王纳质纳女,以安其心。

    如今义军兵锋正盛,有席卷天下之势,实际上张顺已经没有必要用这些小手段了。

    当然,张顺作为堂堂舜王,大同镇再怎么寒酸,也不能让他们入住府衙。

    最终,他还是和张凤仪一干人等住到了总镇署。

    且不说别人如何安排,且说两人到了住处,安顿完毕。

    张凤仪这才笑道:“亏得那叶廷桂如此巴结你,哪里晓得你竟如此防着他。”

    “什么防不防的,还不是你争风吃醋吗?”张顺嘿嘿一笑,根本不会口头承认。

    “你还说,你还说!”说到这里,张凤仪羞得不行。

    “人家都这般岁数了,还和人家小姑娘一样吃醋,不知道背后被人怎么笑话呢!”

    原来刚才这两人一唱一和,在那里给叶廷桂演戏呢。

    张顺再好色,也晓得轻重。

    如今别看这叶廷桂怪老实,万一这厮起了坏心思,在代王府里安排了刺客,张顺城外空有数万大军,恐怕也在劫难逃。

    如今他驻在镇守府,身边更有张凤仪、悟空及一干亲卫护卫,自然是能睡个安稳觉。

    两人闹腾了一会儿,气喘吁吁的躺在了床上。

    张凤仪这才问道:“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既然信不过此人,不会就这样把他放到大同这样的重镇不管了吧?”

    “怎么会?”张顺闻言,这才实话实说道,“如今你也见了,这大同城真乃雄关重镇,三五万人守之,虽十万大军亦不能破!”

    “如此重地,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孤心难安!”

    “故而我打算把他的亲信护卫还回去一些,让他加紧编练标营,带兵随我参战。”

    “至于大同城,我准备让后面赶来的张三百接手,如此方可心无旁骛的对付后金洪太、多尔衮一干人等!”

第三百三十六章 误判

    “李将军!”万全左卫守备钱济民连忙向李自成拜道。

    “不必多礼!”素来沉默寡言的李自成客套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反倒仔细看向了这左卫城。

    万全左卫在宣府城以西六十里,万全右卫以南四十里,地处洋河南岸,地扼洋河河谷要道,乃是宣府西面门户。

    本来先前李自成和宋献策都是这般认为,谁曾想直到他亲自进了左卫城,这才发现事实和想象的完全两个样。

    你道为何?

    原来这万全左卫城虽然周六里有余,看似颇为庞大,其实却城墙低矮,城垣破烂,防御设施大半年久失修。

    这偌大个左卫城内,更是人烟稀少,十室九空。

    除了守备钱济民和他麾下三五百士卒以外,不见有多少人走动,几乎让人生出“鬼城”之感。

    “这左卫城究竟怎么回事?”李自成观察了半晌,不由开口问道。

    “将军容禀!”李自成虽然问的没头没尾,但是并不妨碍钱济民理解他的疑问。

    “这左卫城原本有居民七百余家,官兵五百五十六名。”

    “只因崇祯......崇祯七年鞑子入寇,此城城阔人稀,防守不住,以致为虏所陷。”

    “被鞑子一番烧杀之后,百姓多死,官兵多伤,以至于城池愈发空旷起来。”

    “这......这都过去快两年了,如何不曾招徕百姓,修缮城墙?”李自成亦家居边地,对鞑子入侵之苦感同身受,忍不住问了一句。

    “修?拿啥修?如今连粮饷都发不出来,还想着修城?”钱济民苦笑道,“要不然大伙也不会这么主动的投靠舜王了。”

    好嘛,这一刻李自成有点同情张顺了。

    你这哪里是“舜王”?简直是领养了一大堆干儿子啊!

    他先前作为一股义军的头目,对整天想办法“养干儿子”,颇有感触。

    好歹如今自个做了人家“干儿子”,终于不由操心这些烂事了。

    想到此处,李自成不由安慰了一句道:“不妨事,等舜王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希望吧!”那钱济民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看身后如同叫花子一般的三四百士卒,不由澹澹的应了一句。

    李自成见他不信,本来想劝慰两句,结果又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了半晌,他最终只得改口问道:“万全右卫和张家口堡是什么情况,不知是否依旧如左卫这般?”

    “万全城周六里三十步,高三丈五尺,地处两河之间,有南北二门,状若轿子,故而又有轿子城之称。”钱济民闻言摇了摇头道。

    “此城‘背枕长垣,面临洋水,左挹居庸之险,右拥云中之固’,取其万全之以,故曰:万全。”

    “其城设参将一员,卫指挥一员,守备一员,坐营千总一员,把总五员,下辖张家口、膳房、新开口、新河口和洗马林五处城堡,下辖士卒约五千余人。”

    “哦?晓得了!”李自成沉吟了片刻,这才挥退了钱济民道,“钱参将且去忙去吧,本将自行理会。”

    那钱济民本来还想打点秋风,一看李自成半点表示也没有,只得失望而去。

    待到钱济民一走,张胖子便忍不住问道:“‘闯将’,咱们怎么办?”

    “尔格万全右卫有点不好打,那么咱们就从别处下手。”李自成面无表情道,“如果拿下了其他诸堡,我看他还坐不坐得住!”

    “嘿,你还别说,这还真是个办法!”本来忧心忡忡的张胖子闻言一愣,不由顿时吃了一颗定心丸。

    两人在左卫城稍做休息,遂后兵分两路。

    一路由李自成率领,直奔万全右卫而去;一路则由张胖子率领往西北洗马林、新河口和新开口三堡行去。

    且不说张胖子如何,且说那李自成带领麾下马军,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赶到了万全右卫城。

    万全城早已经严阵以待,上西路万全右卫参将不由立于城头喝道:“乱臣贼子,占我镇城,若是有胆,只管攻来!”

    李自成自度骂他不过,沉吟了半晌,这才笨拙的应道:“废……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

    那参将闻言不由一喜,连忙下令卫指挥、守备和坐营千总一干人等分守各处,谨防义军攻城。

    只是众人忙活了半晌,好容易喘了口气,结果往外一看,只见义军稳如泰山,正在城外刚才的位置歇息。

    那参将不由气急败坏道:“好个贼子,却是奸滑。不是说好了攻城,为何不攻?”

    “啊?谁说我们没有攻城?”李自成闻言诧异的应了一声,然后抬头看了看沉沉下坠的日头,解释道。

    “对了,我们的人去攻打洗马林、新河口和新开口等堡去了,等诸堡既下,然后再来攻打万全城。”

    “贼子敢尔!”那参将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其麾下一干把总个个更是面如死灰。

    你道为何?

    原来这上西路万全右卫参将自起兵以后,自度会引来义军大军围攻。

    故而率先把洗马林、新河口、新开口、膳房和张家口一干守军抽调了过来,以加强万全城的防御。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义军不但来的人多,更多是马军。

    结果就出现了一营马军看住了万全城,另外一营马军逐个攻打其他城堡的战术。

    “这……这完了啊!”城上诸人,你看看我,我看你你,顿时心里一片冰凉。

    “不……不打紧,只要咱们撑到宣府城乱,撑到大清国精兵赶来,一切还有希望……”那参将不由连忙打气道。

    “撑到?我看是撑不到了!”其中一个把总闻言苦笑道。

    “既然‘舜王’能派这许多人马出来讨伐我等,恐怕宣府城已经稳住了形式。”

    此人此言一出,顿时众人面如土色。

    “要……要不咱们出城战他酿的一场,再做计较?”正当众人眉头紧锁之际,那守备不由出主意道。

    “若是不成,干脆张家口咱们也不要了,直接去投大清去!”

    “嘿,这叫什么事儿啊!”众人说到这里,不由紧了紧刀枪,苦笑一声道。

    “拿人家手短,吃人家手短,莫得奈何!”那参将苦笑一声,顿时心里也没有底儿了。

    你道为何?

    原来在这明军卫所之中,参将、卫指挥、守备等一干低级军官却是互为姻亲,盘根错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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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作为贸易和互市的万全右卫和张家口堡更是整个边塞最繁华,利害关系最为复杂的地方。

    别人吃肉,他们喝汤,多少年来,这些人没少从中牟利。

    但是,这种牟利的现状好能不能维持下去,是他们最为关心的问题。

    结果好死不死,从在边口贸易权限最重的“八大家”那里,刚刚传来消息。

    “范家”在介休的老家被人连根拔起,反倒王、侯、冀、梁四家新投了“顺贼”。

    在原本体系维持不下去的时候,本来就倾向于投靠“大清国”的众人,闻言更是对“顺贼”充满了不满。

    正所谓:从来但见新人笑,哪里闻得旧人哭?

    既然,“顺贼”手底下有了新“商户”,哪里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所以,这才有了趁着“顺贼”立足不稳,鼓动“造反”之举。

    只是谁曾想,打仗不是儿戏。

    众人这边才扯了旗,那边“顺贼”的兵马就到了跟前。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夺城

    “报,洗马林堡已下,擒其守备!”

    “报,新河口堡已下,斩其守备!”

    “报,新开口堡已下,其守备自刎而死!”

    ……

    就在当晚,万全右卫城外时不时响起了义军汇报战况的声音。

    由于此时夜深人静,右卫城上早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直娘贼,怎么办?”卫指挥闻言顿时按捺不住,连忙向右卫参将问询道。

    “怎么办?凉拌!”那参将黑着脸,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原来有人提议主动出击,但是经过众人仔细对比了敌我实力以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今我城里只有三千士卒,而城外‘顺贼’亦有三千之数。若我出城,又许留守士卒守城。如此,以少击多,难获成功。”

    “即便成功,‘顺贼’不过打马而且,明早再来;我若战败,双腿难敌四腿,死无葬身之地矣!”

    情况就是这个情况,那万全右卫参将也很无奈,只得龟缩在城中,以待有变。

    然而,变数很快就出现了。

    第二天一大早,原本没有继续听到“顺贼”攻城掠地消息的明军上下,却突然望见一骑北来。

    那骑卒一边奔驰,还一边大声呼喊。

    初开始距离较远,众人还听得不甚真切。但等到那骑卒渐近,众人终于听清楚了那士卒喊的是什么。

    “膳房堡改旗易帜,已改投舜王名下!”

    “直娘贼,张辅国那个反骨贼!”众人听了,不由纷纷骂道。

    你道为何?

    原来以万全右卫为核心的上西路下辖的五个城堡之中,其中洗马林最远,距离万全有七十里。

    膳房堡最近,在万全以北二十里。

    依照义军由远及近,由西到东的顺序来看,下一个就是他们的核心利益所在张家口堡。

    “不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果然有一个把总早按捺不住道,“若是被‘顺贼’占去了张家口,大事去矣!”

    张家口堡与其他堡垒相比,不仅仅是一座堡垒更是大明和鞑虏互市之所。

    自从当年土默特俺答封贡以后,双方约定互市,其中张家口堡便成为双方互市的重要地点。

    像“范氏”这样的旅蒙商产业大多数安插在张家口,以便随时对蒙、金进行贸易。

    故而那介休范家在阿济格战败以后,老家“被毁”,还有凭借“张家口产业”东山再起的念头。

    若说义军打下了洗马林、新开口、新河口,甚至膳房堡,万全右卫诸人倒还能忍得住。

    若是让他们坐视张家口堡陷落,那是万万不能。

    这张家口堡看似是一座堡垒,其实却是对蒙古、后金贸易的重要通道,也是冀家开拓“万里茶道”的出口。

    此处若是被义军占领,不但产业被夺,更是失去对蒙古、女贸易权,这是万全右卫上下和他背后老爷们”万万不能接受的事情。

    “不能再等了,出城应战!”那右卫参将沉吟了片刻,最终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承受丢失张家口堡的责任,不得不下令道。

    随着万全右卫参将一声令下,麾下二千余人顿时鱼贯而出,背城列阵。

    那李自成见状不由大喜,连忙下令麾下士卒纷纷上马。

    若说结硬寨打呆仗,攻城掠地,那李自成不如张顺多矣。

    若是马上奔驰,往来疾突,李自成自是不逊色张顺半分。

    “城上有炮,把他们往外引!”李自成略微观察了一番,便立即下令道。

    万全右卫参将摆的是一个中规中矩的背城列阵的阵型,但是这个阵型对李自成来说,却不好使。

    因为这一次出战,他终于摸着了对方的弱点,正要建功立业,为自己的“王爵”增添色彩,岂容他阻拦?

    果然,随着李自成一声令下,谷可成带领五百马军上前,连续试探了几番,都被明军城上火炮打了回来。

    李自成不由下达了一个大胆命令道:“调转马头向北,彼若追击,便反戈一击;若不追击,直接和张胖子合兵一处,前去攻打张家口堡!”

    其实李自成这个命令风险极高,若果明军参将不遂其意,反倒带兵前去攻打万全左卫,那自个反倒陷入了被动。

    因为对李自成来说,这一次他最主要的目的是平叛,而不是清算以张家口堡旅蒙商为纽带的这股势力。

    只可惜,这参将见识短浅,给他机会他不中用,识不得其中厉害。

    果然这一走不要紧,那万全右卫参将便按捺不住,便率领士卒离开了城池,一路向北追了过来。

    李自成见右卫兵上钩,便向北行了七八里,寻了一处地形平坦之处,使骑兵列于高处。

    但等完全右卫参将、万全右卫指挥使一干人等赶到,便纵马冲锋。

    那右卫参将倒也并非浪得虚名,连忙一边派遣骑兵和部分步卒抵挡,一边连忙列阵。

    待到义军骑兵将其杀散,步卒早已经列阵完毕。

    李自成便下令将骑兵分为三列,迭次冲锋。

    而右卫兵则凭借火铳、火炮依次打击,抵挡义军骑兵。

    双方战了半晌,义军人马伤亡不小,便一路向北败走。

    那参将一见不由大喜,连忙率领步卒追击,不意阵型刚乱,早埋伏在一旁的谷可成杀出,右卫兵大乱。

    李自成趁机调转马头,反戈一击,那参将当场战死,卫指挥使眼见抵挡不住,只得投降。

    李自成又连忙挥兵南下,趁机夺取了万全右卫城,这才审其本末。

    不意那卫指挥使招供道:“此事乃是以后金国恭顺侯吴惟华为首串联,以张家口范、靳、二王、梁、田、翟、黄八大家为主,包含上西路、下西路、东路、中路及上北路、下北路各路参将、守备,约定一时俱发,夺回宣府镇归清……”

    “什么?”李自成闻言不由大吃一惊,这宣府镇前后共设七路参将,除了设置在蔚州的南路参将以外,其余皆反,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味儿来,别看这厮说的厉害,实际上大多数人还是随波逐流,根本不可能陪他们火中取栗。

    他不由冷笑一声道:“你休的唬我,且说这恭顺侯吴惟华何许人也,为何有这般能耐?”

    这李自成还不知道,在张顺前世的历史线上,这厮便在李自成兵败一片石以后投降多尔衮,助其招降宣大山西等地。

    大同总兵姜襄因此也借机将驻守的义军将领的张天琳杀死,投降清军,一定程度上的加快了农民军在山西力量的崩盘。

    那卫指挥使哪里知晓两人的恩怨?

    他只得老老实实应道:“这吴惟华据闻乃明……前朝恭顺伯吴允诚之后。”

    “据闻投靠了后金,被许以恭顺侯,这才卖了死力……”

    “哦?原来这般!”李自成想了想,不由心道:仔细听来,这厮也不是个什么好鸟。

    如今宣府城里有宋军师和李国公坐镇,理当万无一失,我且坑此人一把,叫他甘做汉奸!

第三百三十八章 围攻

    “将军,前面就是张家口堡。”万全右卫指挥使指着不远处的城池道。

    李自成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一座小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河,正立在坝下。

    这里所谓的“坝”,并非汉语,而是一个蒙语山岭的发音。

    蒙古人以山为坝,所谓“坝上”,即指张家口堡以北被山岭阻隔的坝上草原;所谓“坝下”,即冀西北坝下平原。

    这张家口正坐落于“坝下”至“坝下”的出口处,其北狮子屯一带草原,乃诸部落驻牧之地,故为要冲,又为互市之所。

    那李自成观望了半天,便让张胖子前去喊话。

    那张胖子打马上前,大声喝道:“舜王仁义,素不念旧过。”

    “而今万全右卫、洗马林、新河口、新开口及膳房诸堡皆下,尔等大势已去,坐守孤城,焉得幸理?既然如此,何不早降,仍不失富贵之位!”

    “沐猴而冠,也敢称王?”不意张胖子话音刚落,早有张家口堡守备大声斥道,“如今我大清国大军一到,尔等灰飞烟灭就在眼前,还敢狂吠?”

    “若是识相,赶快投我,仍不失新朝富贵!”

    “哦?‘大清国’?”张胖子闻言不由冷笑道,“任‘大清国’右翼大军早为舜王所破,上至名王阿济格,下至马夫走卒,不曾走漏一个,不知灰飞烟灭却是哪个?”

    “什么?”张胖子此话一出,顿时把张家口城上诸人骇的面如土色。

    众人皆知“大清国英武郡王”阿济格入关以后,率领大军往山西太原方向去了。

    先前为了鼓噪声势,以一当十,号称“三十万大军”。

    结果这牛皮吹的越大,戳破的时候就炸的越响。

    本来眼见义军抵达了宣府,这些人虽然不曾细想,心中未必没有不好的猜想。

    如今一经张胖子“证实”,顿时那股心气顿时泄了七七八八。

    “怎么办?怎么办?连英武郡王阿济格、饶余贝勒阿巴泰都被人斩了,我等数千人如何抵挡的住这如狼似虎的‘顺贼’大军?”城上一干商贾早已经面如土色,纷纷沮丧道。

    那张家口堡守备一见情况不好,不由大喝一声道:“大丈夫不能九鼎食,即九鼎烹。如今诸位身家性命全寄于此,岂能退缩?”

    “更不消说,尚有把都儿、青把都儿和合罗气等部助我,吾又何惧其千军万马?”

    别看这张家口堡守备喊的震天响,结果士气愈发低落起来。

    你道为何?

    原来这张家口堡额兵一千二百九十五员名,下辖来远堡一座,边墩五十八座,火路墩三十一座。

    其中来远堡驻兵三百,各处边墩、火路墩大则十人,小则五人不等。

    如此算下来,整个张家口堡实有战兵不过五百员名。

    为此张家口堡内诸商,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筹集了丁壮护卫八百名。

    至于把都儿、青把都儿和合罗气等部落,其实因为林丹汗和洪太先后西征,早迁徙的不知去处。

    不过被张家口堡守备借机招徕了三四百丁壮,聊胜于无罢了。

    且不说张家口堡守备如何计较,且说那张胖子眼见城上被自己吓的哑口无言,连忙打马折回,向李自成汇报道:“‘闯将’,城上敌胆已破,请速攻之!”

    “好,上炮!”李自成也老于兵事,没道理那张胖子能看得出来的破绽,他看不出来。

    随着李自成一声令下,只见顿时又两支骑兵从义军阵中分离出来。

    仔细一看,这两支骑兵后面各拖曳着十门火炮,正是张顺所谓的“飞骑铁炮”是也。

    十骑一炮,对战马紧缺的义军来说,奢侈是真的奢侈。

    但是,好用也是真的好用。

    如李自成这边马军,按理来说应该和深入义军腹地的后金阿济格部一样。

    虽然士卒的机动性和冲击力大大加强了,但是攻城能力遭到了极大的削弱,一旦遇到无法靠堆人拿下的城池,便束手无策。

    “炮,他们哪里了的炮!”就在义军两个炮兵旗在城外展开的时候,张家口堡上的守备、商贾和士卒不由大吃一惊,纷纷叫嚷起来。

    “‘闯贼’善攻,‘曹贼’善战,‘顺贼’善炮之说,果然名不虚传!”那张家口堡守备顿时也有点傻了眼。

    “怎么办,怎么办?咱们还能守得住吗?”范、王、靳、粱一干商人顿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唠唠叨叨没完起来。

    “不必惊慌,我这就派人向羊房堡、宁远站堡求援。”

    除了上西路本路以外,羊房堡和宁远站堡距离张家口堡最近。

    然而,这两个城堡都不甚大,驻军不过二三百人而已,哪里能抽调出人马来助他?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由士气愈发低落。

    然而,就在义军火炮不断摧毁城上防御设施的同时,早有斥候赶到向李自成汇报道:“将军,我们在城北五六里处又发现一处堡垒,抵近边墙,不知唤作什么堡。”

    “唔?”李自成闻言不由扭头向万全右卫指挥使问道,“不知这唤作什么堡?”

    “啊?”那卫指挥闻言看着李自成面无表情的脸色,连忙应道。

    “这个唤作来远堡,驻有士卒三百人。原本是隆庆和议以后,专门为了和鞑子市马而设。”

    “其中最盛者,在大同为德胜堡,在宣府为张家口堡,如此而已。”

    “哦?”李自成和张胖子听到此处,不由相视一眼,嘴角露出了微笑。

    这厮不老实啊!

    “‘闯将’,你先忙,老子出去熘达熘达!”猜测到堡里可能有好东西的张胖子,不由连忙开口道。

    “好吧,那你去吧!”李自成有几分无奈道。

    为了坐实张顺对自己封王的许诺,他已经尽力了,可是还是没想到这张胖子简直是个“福将”。

    自己累死累活的还没捞到什么,他已经取得了攻下三座城堡的战绩,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完了,全完了!

    那卫指挥使见状,哪里还不明白被他们猜到了虚实,顿时面如死灰。

    “怎么了,那里面究竟有什么?”眼见这厮如此反应,哪怕素来沉默寡言的李自成都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那卫指挥使连忙否认道。

    只是他刚否认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这一切都是徒劳的,这才哭丧着脸承认道:“其实也没啥,就是有些战马……和粮食。”

    “战马和粮食?”李自成闻言一愣,不由奇怪道。

    “不是说张家口以北的驻牧部落已经七零八落了吗?”

    崇祯七年虎蹾兔汗西征土默特部,带走了不少部落。随后洪太西征虎蹾兔,又击溃俘获了不知多少部落。

    如今这坝上草原到底还能有多少鞑子,能有多余的马匹换粮?

第三百三十九章 覆灭

    “‘闯将’,你猜我捞到了多少好东西?”待到中午,满载而归的张胖子兴冲冲向李自成汇报道。

    “战马?粮食?”李自成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嘿,还真让你猜着了,战马千余匹,牲口四千余头,米豆一千七百二十多车,金银珠宝数箱。”张胖子不由兴奋道。

    “什么?”李自成也有点懵了,“怎么会这么多?”

    按理说战马、牲口乃塞外特产,多一些倒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这粮食一两千车,就有点不太正常了。

    明代常用太平车,一车能装十多石,一两千车能装二三十万斤米麦。

    若是往常市与塞外拔都儿等部落还说得过去,如今墙外蒙古部落几乎荡然无存。

    先前那卫指挥使说来远堡呢有战马粮食,李自成就有些疑惑,如今更是满腹狐疑。

    “等等,你说会不会这战马也好,粮食也罢,其实不是卖给墙外,而是卖与墙内?”李自成突然有一个想法。

    “你是说……东虏?”张胖子闻言一愣,顿时也反应了过来。

    “我说来远堡内怎么会有珠宝,感情是从内地劫掠而来!”

    塞外物产贫乏,一般习惯和内地以物易物,用牛羊马等牲畜换取紧缺的布匹、盐巴和粮食。

    这一次居然能拿出来大量金银珠宝进行买卖,确实是不合常理。

    “说吧,怎么回事?”既然得到了答桉,李自成不由扭头向那卫指挥使问道。

    “你……你们不都知道了吗!”那卫指挥使低着头,小声了肯定了两人的猜测。

    “狗贼!”李自成闻言顿时气了个半死,不由上前一脚将他蹬翻在地上。

    那张胖子也忍不住上前踢了两脚,出一口恶气。

    他们两人倒不懂什么华夷之辩,只是知道鞑子来了,就是烧杀抢掠。

    他们身在边地,和袄儿都司、土默特部没少打交道,当然知道这些人如何凶残。

    结果他们万万没想到,有些人竟然赚这些缺德钱,卖粮资敌。

    “说吧卖给谁了,究竟是怎么卖的,挣了多少黑心钱?”张胖子黑着脸,目光危险的问道。

    “爷爷,不干我的事啊!”那卫指挥使一看张胖子这表情,连忙哭诉道。

    “我也是没办法啊,这上上下下早勾结好了,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若不然,常如松就是前车之鉴!”

    “常如松?常如松是谁?”

    “常如松就是前任左卫守备,因为不配合他们‘互市’,在崇祯七年被人勾结鞑子弄死了!”

    “什么?”李自成听张胖子审到这里,不由大惊失色。

    你道为何?

    原来他前不久刚在万全左卫守备钱济民那里听到,崇祯七年万全左卫被后金攻克屠戮的消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般内幕。

    “他们都有谁?”李自成追问道。

    “仅宣府一处,就有上西路、下西路及南路三处参将、卫指挥、坐营千总、守备、把总、操守,分守口北道兵备副使,巡抚、总兵和镇守太监。”那卫指挥使闻言顿时说出来一大串名录来。

    “对了,未免被人坏了事儿,总督、副总兵和御史那里,也都有一份儿!”

    “竟然有这么多份儿,能够分的?”李自成和张胖子有点不敢置信。

    “够,怎么不够啊?内地米麦七八分至一两二一石,边地也不过三四两。”那卫指挥使解释道。

    “东虏数来,牛羊牲畜、铁器布缎难以携带,独金银珠宝最为方便。”

    “日积月累,以至于物贵银贱。彼国中米一斗数两,牛马一匹百余两,故而转手一买获利不只十倍。”

    “直娘贼,不杀尔等,难消我心头之恨!”听到此处,李自成不由勃然大怒,恨恨的骂道。

    就连张胖子也忍不住质问道:“你们发国难财,发死人财,也不怕天打雷噼,老天爷报应?”

    “报应,什么报应?”那卫指挥使嘿嘿笑道,“即便是真有老天爷,恐怕也是个爱财的!”

    “我看两位也是做大事的,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你们肯帮我们瞒下,不但这些金银牛马都是你们的了,回头我们还有利润奉上!”

    “哦?”李自成闻言有点想动手了。

    本来他还想留着他,有话要问。

    结果他却当着张胖子的面说出这般话来,那须留他不得。

    想到此处,李自成不由厉声喝道:“好个贼子,当李某是什么人!”

    “来人呐,把这厮给我拖出去看了,免得污了我的耳目!”

    “‘闯将’实在……实在是高风亮节!”张胖子见状不由摇了摇头,夸赞道。

    实话实说,那卫指挥使一开口,张胖子不是没有动心。

    而他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迟疑之时,李自成早下令把这厮砍了。

    当然,张胖子也没有想到,李自成知晓他是张顺“死党”,故而生怕他高密,坏了自己“封王”之路。

    话说两人砍了万全右卫指挥使以后,不多时士卒用火炮砸开了张家口堡南门和东门。

    这张家口堡本来有三个门,分别是南门迎恩、东门永镇和北门后来开的一座小门。

    如今这小门无伤大雅,但是这南门、东门被义军轰开了,那麻烦就大了。

    “杀,杀!”义军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进去,和城里的明军、鞑子展开了殊死搏杀。

    “上炮,上炮!”一时间难分胜负,那李自成按捺不住,不由施展了张顺“故智”。

    “轰轰!”随着两门装满了霰弹的火炮推了进去,不多时两声巨响,世界顿时清净了很多。

    等到硝烟散尽,李自成和张胖子入了城,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跪在血泊里的降兵降将和商贾,顿时也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舜王这一手,“大炮上刺刀”真是好狠好毒!

    “哪个是守备?”李自成冷声道。

    “我……我是!”一个满脸灰土的将领弱声弱气的回了一句。

    “拖出去砍了!”

    “我……饶命啊……饶命啊……啊!”

    “范永斗何在?”李自成面不改色,又开口问道。

    “范永斗不在,只有一个老父亲带领一干亲信伙计在城里看顾生意……”有人连忙应道。

    “子不教,父之过!范永斗勾结鞑虏,发死人财,罪无可恕,拖出去砍了,记着痛快一点!”李自成沉吟了片刻,组织好语音道。

    “不……不要,你们这些‘狗贼’,不得好死……啊!”

    “将军,将军,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我们吧!”众商贾早吓得屎尿流了一地,不由头如捣蒜道。

    “坏事做绝,须饶你们不得!”张胖子闻言嘿嘿一笑,不由接口道。

    “还有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一干人等。你们七家勾结鞑虏,欺我中华,卖国汉奸,罪不容诛!”

    “今我家将军只除首恶,胁从不问,籍没其家中不义之财以资军用。”

    “其余不干此事者,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必惊慌!”

第三百四十章 赏罚

    “睿亲王,前面就是八达岭,夹杂其间的通道便是关沟!”原本其意风发的大明昌平总兵巢丕昌,脸色暗然的为多尔衮指点道。

    “由此往西,沿沟而进,分别是南口、居庸关、上关和八达岭四处关卡。”

    “过了关卡,出了关沟,便是岔道城。”

    “过了岔道城,向北便是通往延庆、独石口方向;向西便是通往怀来、保安、宣府方向。”

    “哦?那就走小道夹击吧!”多尔衮闻言皱了皱眉头,不由最终下达命令道。

    开什么玩笑,我“大清兵”要是从这南口、居庸关、上关、八达岭、岔道城一路打过去,等打通了关沟,恐怕都要被“顺贼”堵在关沟出口了。

    睿亲王多尔衮看了看胯下坐骑,只好无奈的扭头对豪格道:“肃亲王,这一次就麻烦你绕道德胜沟了。”

    什么叫做有力无处使,有马无处行,这就是有力无处使,有马无处行!

    后金这一次入关,多兵、多骑、善战,按理说应该是处处掌握主动权才是。

    但是当义军率先夺取太原,然后做出一副全取北方的架势之后,无论大明还是后金都都在战略上陷入了极大的被动。

    坐视不理吧,等于留给对方时间整合河南、陕西和山西的力量去吞并北直、山东。

    若是主动出击呢,却又因为各自的问题,都无法集中足够的力量一举吃掉对方主力,反倒被张顺借机各个击破。

    仗打到现在这个地步,对刚刚夺取了多尔衮部来说,终于明白了夺取宣镇的重要性。

    但是同时他也明白了洪太命令自己前往宣府和“顺贼”争锋,虽然战略上十分正确,事实上根本无法执行。

    且不说昌平如何,且说这单看这四五座关卡的关沟,简直是让头大。

    若说打,一个个啃过去,以他麾下的后金精兵,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问题是需要时间,而如今得知宣府乱起的后金兵最缺的就是时间。

    打下昌平镇,对后金来说只是有了一个落脚点。

    既不能支撑自己十万大军的展开,也不能和北面草原连成一线。

    故而还得继续攻城掠地,争取在义军主力到达之前尽可能拓展占据的空间。

    幸好在此之前,多尔衮“当机立断”夺取了昌平,这样在进攻明军关沟防线的时候,还能抄昌平镇方向的德胜沟小道,夹击居庸关。

    且不说后金兵多尔衮部如何进攻,且说那张顺在大同城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又带领大军上道,一路经阳和、天成一路一路赶到了柴沟堡。

    那柴沟堡参将一见义军旗帜如云,士卒人马连绵数里之远,不由大喜,连忙亲自将张顺迎入堡内,并敬献熏肉、丝饼、糖麻叶等食物。

    双方分定主客坐下,张顺略微吃过了几口,不由笑道:“本王远在陕西便听闻胡将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哎,不敢,不敢,舜王亦知我胡伯灏之名耶!”那胡参将闻言不由欣喜道。

    “我本卫所把总,曾受王老将军提携,亦受张将军、姜将军等人恩惠……”

    刚开始听这“胡伯灏”这将军、那将军的乱说了一通,张顺还有点懵。

    直到听了半晌,这才明白原来这“王老将军”竟然不是自己的便宜岳丈王世国,而是王保一系王氏将门的王学书将军,而姜将军却是姜氏名将姜显祚。

    这三个榆林将门出身的将领都曾担任过宣府总兵,曾对宣府镇新一代参将、守备多有提拔之恩。

    除此之外,还有张臣、张承胤、王世国等一干榆林将领在此担任参将、守备之职,受其恩惠者,更是不计其数。

    至此,张顺这才明白当初宋献策说降榆林城,为自己联姻榆林“七门六姓”,究竟是何等功勋。

    想到此处,张顺不由微微一笑,心道:王奇瑛啊王奇瑛,老公可算是没白疼你,这一回你倒是给老公立大功!

    若非有这柴沟堡参将胡伯灏“改旗易帜”,恐怕不但宋献策、李国樑一干人等难以成行,宣府巡抚张维世也不会最终下定决心投靠义军。

    更不会有李自成、张胖子、李过一干人等长驱直入,入驻宣府之事。

    这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遂后,两人客套了半晌,张顺眼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笑道:“胡将官,当初本王许诺凡宣大两镇归顺我者,皆有封赏。”

    “汝本为柴沟堡参将,又及时归顺,襄助我军,当敕封归义伯!”

    本来张顺没必要这么急,但是他现在急需在宣府镇树立一个榜样出来。

    效法当年李斯城门立木之故智,他要让宣府上下都知道,舜王言出必行、一诺千金。

    只有这样才能快速稳定人心,全取宣府镇。

    那柴沟堡参将胡伯灏闻言果然,不由连忙向张顺跪拜道:“得舜王如此厚爱,末将粉身碎骨不能报殿下于万一!”

    张顺连忙将他扶了起来,笑道:“胡将官不必多礼,这是你应得的。”

    “只是如今本王尚未登极大宝,印信圣旨等物件尚未配备,须等些许日子!”

    “不妨事,不妨事!”那胡伯灏对此毫不在意。

    开玩笑,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刘基刘伯温才不过是个诚意伯。

    如今自己虽然比不上他的本事,也混了一个归义伯,何等风光、何等光彩!

    且不说他如何兴高采烈、感激不尽,张顺又命令士卒敲锣打鼓,闹得附近三乡五里人尽皆知,不知有多么风光。

    等到第二天一早,张顺便离开了柴沟堡,又一路向东行去。

    当行到半道,正好撞到了李自成派来的信使,汇报义军平定上西路叛乱之时。

    为了以绝后患,他竟然一口气斩了万全右卫参将、卫指挥使、坐营千总以及洗马林、新河口、新开口、张家口四堡守备,独留一个主动投降的膳房守备。

    至于参与叛乱的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八家尽数被抄。

    先后缴获粮食、茶叶、丝绸、马骡牲畜、车辆、金银不计其数,铺子三十余处,宅院一十三处,钱庄两处,擒获男女老幼七百三十二口,敬请舜王发落。

    张顺一听,顿时哭笑不得,扭头向跟在身边的王清之问道:“这八家莫不是全是你先前所言旅蒙商?”

    “正是!”那王清之闻言不由一喜,连忙应道。

    “这些家都出自介休、平遥、祁县一带,专做东虏生意。”

    “殿下抄灭其家,正是如斩东虏一臂,真是可喜可贺!”

    “哦?”张顺不置可否的应点了点头,望着荒凉的野外道,“走,咱们加快速度,赶快赶往宣府!”

第三百四十一章 平分

    当张顺带领大军赶到宣府的时候,城中的硝烟尚未散尽,街道两旁还残留着成片成片的血渍和一堆一堆被打翻在地的摊子。

    三三两两的百姓,正夹杂其间挑挑拣拣,在回收还能利用我物件。

    “看样子,昨晚战斗很激烈啊?”张顺皱了皱眉头,不由开口问道。

    “暴动的敌人几乎已经肃清,现在唯余部分余孽躲藏在城中,正在逐家搜寻。”镇代王张维世不由连忙应道。

    “为首之人竟是原分守口北道兵备副使刘永祚,只因其任职已久,声望颇隆,是以闹出这偌大的动静。”

    原来就在李自成率领张胖子等人进攻万全右卫和张家口堡的时候,张维世、李国樑、宋献策和李过一干人等也在宣府城内镇压以分守口北道兵备副使刘永祚为首的暴动敌人。

    兵备副使,即兵备道,乃是明代中后期极具特色的掌握武备的文职官员。

    这个职务不但能够管理辖区的军务,而且可以指挥参将、游击、守备、操守等低级将领,基本上就是一个小号的地方巡抚。

    分守口北道兵备道下辖镇城、鸡鸣驿、上西路、下西路和南路,正掌管了几乎占据了宣府一半的区域。

    “这刘永祚何须人也,为何有这般本事?”张顺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

    兵备副使和参将、守备等武职将领完全不同。前者是流官,任期一到便会调离;而后者则出身卫所,世代为军,在边军中关系盘根错节。

    故而,在张顺看来,一个兵备副使不应该有这么大能量。

    “舜王容禀,这刘永祚乃是都察院右佥事御史兼管兵备道!”张维世苦笑一声,不由开口解释道。

    “此话怎讲?”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张顺反倒更迷湖了。

    “臣原来也不过是都察院右佥事御史兼巡抚宣府!”张维世一看张顺是真不明白,不由连忙又追加了一句道。

    “哦?原来却是本王大意了!”张顺听到此处,顿时恍然大悟。

    你道为何?

    原来明代各地兵备副使一般都是就任按察佥事、按察副使等职兼管兵备。

    前面代表品秩编制,而后面代表差遣。

    虽然这品秩编制高低并不影响兵备副使的权限,但是却代表着身份的高低和提拔的优先级。

    比如当初洪承畴、卢象升就是以从三品的参政身份兼管兵备,后来做出来成绩以后就得到了大力提拔。

    那分守口北道兵备副使刘永祚也正是如此,如果没有意外,一旦宣府巡抚张维世离职,恐怕接任者十有八九就是此人。

    但是,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

    那兵备副使刘永祚还未等到身兼宣府、昌平两地巡抚的张维世离职,结果却等来了“改旗易帜”,“改朝换代”,这让好容易“媳妇熬成婆”的他如何甘心?

    好巧不巧,正好“大清国恭顺侯”吴惟侯在这个时候找到了他,两人一拍即合,这才有了这宣府的祸事。

    “这样,且传令下去,宣府各处兵备副使可封侯爵!”张顺听他细细讲述明白,不由连忙下令道。

    什么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就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顺自以为这一次开出的价码够大了,结果没想到还是有意外发生了。

    “报,紧急军情!”就在张顺和张维世、李国樑陪同下边走边聊,快走到都司,不曾想早有士卒急急忙忙了过来。

    “说!”张顺一看身边没有外人,便下令道。

    “回禀殿下,后金兵已经攻克居庸关,夺取保安!”那士卒连忙汇报道。

    “什么,这么快?”张顺不由眼皮一跳,暗道不好。

    他连忙下令道,“李述孔何在?速速光布斥候,谨防有变!”

    先前只听说后金攻克了昌平,张顺还道对方需要停留一段时间,不曾想这么快就破了保安州。

    保安州位于洋河下游故地,东接延庆,西连宣府,北抵龙门,南接蔚州,乃是宣府往东的必经之地。

    既然后金兵抵达此处,想必延庆州已失,龙门、开平二卫也及及可危。

    如果这是这般,虽然自己已经占据了宣府镇治所,实际上依旧是双方平分了宣镇。

    既然如此,当务之急是修整人马,清点家底,以便为下一步计划做好准备。

    想到此处,张顺眼见李述孔应了,这才心中稍安。

    他不由开口向原宣府巡抚张维世问道:“不知城中堪用兵马几何?”

    “城中原有九营人马。”张维世闻言一边将张顺引入都司,一边解释道。

    “其中抚标、镇标及铂标左右翼四营为战兵,兵机营及城东、城南、城西、城北五营为守兵。”

    “其中镇标五千,先前被李总兵带去了太原,如今只剩下九千战兵,一万五千守兵。”

    “哦?”张顺闻言正要计算如何部署,突然想起来明军吃空饷的恶习来,不由又追问了一句道,“实在多少?”

    “实在……抚标三千,左右翼四千,合计战兵七千员名;守兵七千五百员名……”张维世犹豫了一下,只好自报家门道。

    “嗞!”张顺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可真能玩。

    如今正是用兵之时,宣府又是京西重镇,一营人马都凑不够三千之数,我是该夸你们勇呢,还是笑你们傻?

    要不是如今正是用兵之际,他差点想当场反悔,收回封赏给他们的爵位。

    “额……额……少是少了点,不过舜王殿下你且放心。这些兵个个都是敢战之士,以一当二……”眼见气氛有些尴尬,张维世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

    都是千年的狐狸万年的妖,你给我玩什么聊斋!

    张顺不由冷笑一声,打断了张维世的话道:“先前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本王也不再追究。”

    “只是如今大伙儿跟了本王,那就按照本王的规矩办事儿。不然误了军机,大家都担待不起。”

    “我麾下人马都是一营三千,多退少补,俱要清点实在,不容有半点虚假。”

    “镇代王,你这标营人数已经达标。但是,我还是给你一天的时间,自己给我摸一摸底儿。”

    “不管你查不查,明天一早我派人逐个清点,如有短缺,我拿你是问!”

    “微……微臣领命谢恩!”镇代王张维世闻言不由脑门冒汗,连忙拱手应了。

    “李国公,先前你麾下的标营已经被我军打散,不复存在。”张顺这才点了点头,又扭头对李国樑道。

    “你待会儿带人把你的亲信、家丁都抽调回去,左右翼二营战兵任你挑选,五日之内我要你新建标营一营,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李国樑偷偷看了一眼一脸尴尬的张维世,连忙应了。

    “至于守兵,姑且不动,只是须让他们个个给本王做实了,不许有半点虚假!”张顺想了想,又强调道。

    “记住,别想着跟本王耍花招。明天一早,我要依照花名册逐个点名,个个校艺。”

    “点名不应向,视为未到。校艺不过,当场淘汰。个个俱要孔武有力,武艺娴熟,如此才能打得胜仗!”

    “臣(末将)领命!”那原宣府巡抚张维世和麾下五个游击将军,闻言顿时汗如雨下,连忙应下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清查

    “张大可、王昆、马福祥......”宣府校场人头攒动,义军士卒唱名的声音此起彼伏。

    “蓟镇城墙、宣府校场、大同婆娘”,时人称之为“九边三绝”。

    这“蓟镇城墙”和“大同婆娘”张顺虽然不曾见识过,但是这“宣府校场”却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这宣府镇作为九边重镇,地处京师西面,乃是大明王朝对抗察哈尔、土默特两翼蒙古的第一线,故而每年的阅兵仪式都在宣府举行。

    据说宣府校场面积是京师的六倍,可以一次性容纳几十万人同时受阅。

    景泰年间,昌平侯杨洪镇守宣府之时,御军极严,“骑兵善驰射,步兵善弓弩”“士卒精壮,为一时边将冠”。

    到了隆庆、万历年间,王崇古、方逢时任宣大总督期间,亦是“谨烽火,远斥候,缮甲兵,勤操练”,可谓是兵强马壮、器械精良。

    场以人名,故而名列“九边三绝”!

    如今张顺高坐在点将台上,望着下面空空荡荡,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宣府校场,心中一时五味陈杂道:“这便是名震天下的宣府校场?”

    “正是,殿下!这便是号称‘九边三绝’之一的宣府校场。”那张维世闻言不由接话道。

    “大才子徐文长为此曾赋诗云:宣府教场天下闻,个个峰峦尖入云。不用弓刀排虎士,天生剑戟拥将军。”

    张维世此话一出,那宋献策不由苦笑一声,心道:你这厮怎么听不懂好赖话,难为你还能做这么大官。

    果然张维世此话一出,张顺不悦道:“不用弓刀排虎士,天生剑戟拥将军?酸腐文人之见!”

    “本王今日也有诗一首,请镇代王品鉴!”

    “啊?臣......臣洗耳恭听!”张维世一听张顺这话,如何不知这一次会错了意,惹恼了此人。

    “宣府校场天下闻,明光铁甲耀入云;向有虎贲十万士,敢教可汗舞前门!”张顺这诗一出,众人顿时把目光齐聚于张维世。

    那张维世本来都准备好尬吹了,万万没想到张顺居然有这般本事。

    他不由稍微一愣,连忙击节叫好道:“好一个‘敢教可汗舞前门’,老臣闻之,亦觉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甘于战死沙场,胜过老于床榻!”

    这张维世虽非文学大家,好歹也是进士出身,经他亲口认证,自然无有不服。

    然而,张顺闻言却摇了摇头道:“天冷就要穿衣;饥饿便要吃饭;夫国有难,民有患,就要整兵备战,自然之理也!”

    “道理虽小,妇孺皆知,奈何仍有人止不住贪欲,欺上瞒下,结果兵败身死,为天下笑,何其悲哉?”

    “这宣府校场虽大,不过一空旷之所,又有何异也?”

    “盖昔日兵甲之盛,雄于九边也!”

    “今合全镇之兵,战兵不过万余,进不能制敌,退不能御虏,岂不悲夫!”

    张顺一字未提张维世、李国樑及五营游击将军,却好好字字又在提他们。

    这七人闻言顿时汗出如浆,连忙纷纷跪地讨饶,口称“死罪”。

    “起来吧,前朝积弊如此,非一人一日之功!”张顺摇了摇头,下定论道。

    “今日本王苦口婆心,只不过是为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兵者,凶器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多一卒,则多一分胜机;多一操,则多一分胜算。故而士卒务实,操练勿真,战场之上才能建功立业、活的性命!”

    “如若不然,岂不是自欺欺人,自蹈死地?”

    话已至此,那张维世、李国樑一干人等这才明白张顺并不是想借机除掉自己等人,而是劝说自己要核实兵马,勤加操练,后怕之余,不由感激涕零,纷纷拜服。

    “报,经核实抚标报称三千,实在两千八百一十七人,缺额一百八十三人;兵机营报称一千五百人,实在一千四百零七人;城东营报称一千五百人,实在一千三百九十二人;城南营报称一千五百人,实在一千二百七十三人;城西营报称一千五百人,实在一千一百九十七人;城北营报称一千五百人,实在一千三百六十二人。又汰老弱不堪用者,一百七十三人,守兵营拢共六千四百五十八人。”就在这时受命清点人数的卢象晋不由上前汇报道。

    只他这话一出口,本来君臣相得的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经制马骡一万两千四百一十六头,实在马骡七千零六头,缺额五千四百一十头。”那卢象晋哪知他们的心思,不由继续汇报道。

    “查得四面城守有红夷西洋灭虏涌珠大小等炮一千四百三十一位,火药三万一千零一十一斤;兵机库有西洋灭虏炮一十三位,火药六万一千九百一十七斤;抚标有灭虏涌珠炮二百一十五门,火药一万二千零二斤。别有三眼鸟铳等枪四千一十三杆,盔甲、臂手四千余副,万人敌四千余罐,铅子不计其数。”

    “哦?那就这样吧,先编造成册,以令调取!”实话实话,张顺听到卢象晋的汇报,心里有几分失望。

    宣府镇作为北方重镇,城中战兵、守卒当在全镇一半到三分之一左右。

    结果,这宣府城中便这般模样,想必其他各路、各卫、各堡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那么也就难怪保安、延庆等地遭到后金进攻,很快就陷落了。

    想到此处,张顺不由眉头一皱,立即下令道:“李过何在?本王命你即刻带领麾下人马南下蔚州。”

    “那南路参将若降,即许以侯爵;若不降,卿可自取。先屯兵马于深井堡,其后顺圣川东城、蔚州,最后为顺圣川西城。务必护得宣大两镇右翼安全,不得有失!”

    “末将领命!”李过闻言眼神复杂的看了张顺一眼,又看了叔父李自成一眼,不由深深施了一礼道。

    在座诸人都是聪明人,当然知道张顺所谓的“卿可自取”是什么意思。

    但是,张顺没有当场说破,主要是担心李过为此故意攻打分守宣府南路参将,坏了大事。

    原来这分守宣府南路顺圣蔚广参将,下辖顺圣川西城、顺圣川东城、蔚州城、广昌城、深井堡、黑石岭堡、桃花堡和滹沱店堡四城四堡。

    其中大多数都位于顺圣川,即后世桑干河沿岸。

    这桑干河和洋河正好汇于保安州境内,然后改称永定河,流经京师以南宛平县,走天津大沽入海,故而这两处河谷素来为北方游牧民族入侵河北地区的交通要道。

    如今保安陷落,虽然洋河河谷为义军占据的宣府城所阻,但是桑干河谷犹自畅通无阻。

    一旦宣府南路有失,那么后金兵就可以逆流而上,进而围攻大同、应州、朔州等地,已经占据了宣府城的义军失去了地利优势。

    李自成闻言心里确实也有几分不舒服,但是考虑到自己和张胖子两营人马刚刚攻下了万全右卫和张家口诸堡,人困马乏,比不得李过营状态良好,只得作罢。

第三百四十三章 移师

    “报,睿亲王传来消息,已经占据保安,肃亲王已经占据延庆。但是听闻宣府城已失,准备下一步夺取龙门、开平,彻底打开北面独石口通道。”后金中军大帐营中,一个留着金钱鼠尾的信使向“大清国皇帝”洪太汇报道。

    “哦?”洪太闻言沉吟了片刻,不由开口向左右道,“你们都议一议,后面咱们该怎么做?”

    范文程闻言率先道:“如今睿亲王占据昌平,夺取宣府大半。陛下理当趁‘顺贼’其立足未稳之际,率领大军东向,与其争锋于宣府。”

    “宣府既下,然后再挥师东进,攻克明国京师,此万世之业也!”

    “哦?其他人呢,其他人是什么看法?”洪太闻言又继续追问道。

    “陛下,臣以为范学士乃腐儒之见!”和硕成亲王岳讬不由接口道,“我以为昌平之地腹背受敌,陛下理当派遣偏师一支,夺取密云,然后诏乌真超哈入关,以为万全之计。”

    乌真超哈意为“重兵”,乃是以汉人为主的炮兵部队。

    后金历次入关,由于机动性的问题,不曾携带重型红夷大炮,故而巧于迂回,拙于攻城。

    依照成亲王岳讬的意思,既然大贝勒代善试图打通山海关一线通道劳而无功,不如干脆夺取密云,从古北口招乌真超哈入关和义军争雄。

    众人闻言不由各抒起见,有的支持范文程,有的支持岳讬,一时间双方只把中军大帐吵闹的如同菜市场一般。

    洪太听到头疼,不由喝道:“都给我住口!”

    他这一喝不要紧,顿时嘈杂的中军大帐为之一肃。

    洪太这才开口问道:“济尔哈朗和多铎在哪儿?”

    “启奏陛下,昨晚刚刚来信,先后攻克了容城、雄县和文安,欲趁保定空虚,夺取其城。”范文程闻言连忙应道。

    “保定?就算了!”洪太闻言摇了摇头道,“现在不是鞭尸的时候,着济尔哈朗、多铎即刻带领大军前往易州,走紫荆关、倒马关杀入蔚州境内。”

    “妙,妙啊!”范文程等人闻言不由眼睛一亮,拊掌称赞道。

    “此城一下,不仅宣府丢了右翼,我‘大清军’更能威胁其朔、代腹地,切断宣大两镇援军粮道。”

    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和和硕豫亲王多铎两人率有后金左翼人马三万,一旦被其攻入蔚州境内,“顺贼”吃下的大同、宣府两地恐怕都要吐了出来。

    这果然是神算妙计,孙吴弗与,韩白不加!

    洪太眼见只此一计,镇住了众人,这才自矜一笑道:“着和硕成亲王岳讬率领满蒙精锐一万北上,夺取密云镇,迎乌真超哈入关参战。”

    那岳讬闻言欣喜万分,连忙应了,又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三顺王’是否一同入关?”

    “朕已命内臣草拟诏书,招乌真超哈左右固山额真马光远和石廷柱携四十门红夷大炮,招三顺王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智顺王尚可喜率领人马火炮一同入卫。”洪太闻言不由点了点头道。

    “如此‘顺贼’不足惧,天下不足定矣!”岳讬闻言不由大喜。

    原来这两翼乌真超哈有兵一万五千人左右,“三顺王”麾下有七千多人,各拥重炮,若是能调入关内,以步骑车炮协同作战着称的后金兵将再无短板。

    洪太闻言心中颇为自得,但是表面上却只澹澹一笑,继续下令道:“本王带领剩余三万主力移师昌平,往来应援,呼吸可通。”

    “臣(奴才)领旨谢恩!”听到此处,诸人如何不知“大清国皇帝”洪太的打算,不由纷纷激动万分道。

    洪太这一次的战略很简单,却也及其精妙。

    先前义军为了占据战略优势,尽显军争之妙,愣是在后金兵反应过来之前夺取了大同和宣府半数。

    然而,就是因为义军不惜一切代价争夺宣大两镇,结果来不及布置完善的防线,反倒让后金觑得了的机会。

    双方鹿死谁手,姑且不提,且说随着洪太一声令下,顿时四万大军浩浩荡荡向昌平方向行进。

    后金主力这边一动,那边大明的斥候将领早觑得明白,纷纷报到中枢,然后再由中枢转递到大明皇帝朱由检手中。

    年仅二十六岁的朱由检,早已经憔悴不堪,老态尽显。

    他不由急忙开口问道:“东虏可是退了,可是退了?”

    这月余的围城,早让他寝食难安,好容易出现了一线希望,他不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新任兵部尚书李邦华闻言,略作沉吟,不由应道:“据探子来报,我失昌平,东虏围京师不下,故而移师昌平。”

    “这是为何?”朱由检没有能听到自己想象中的答桉,有几分不喜道。

    “这……”李邦华闻言迟疑了一下,猜测道,“先前左督师朱燮元率领宣大精锐,大败于太原。”

    “后来朱燮元、张凤翼没于阵中,其部泰半投靠‘顺贼’。以吾度之,或许宣大二镇为其所得,或为未可知。”

    “若宣大两镇为‘贼’所得,东虏惧其兵势,移师昌平以抗之,亦在意料之中。”

    “嗞~”那朱由检闻言虽然不甚高兴,也不由到吸一口凉气。

    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若是真如李邦华所料,这大明江山要完呐!

    那李邦华一看火候差不多了,连忙开口道:“故而,依臣之见,当趁其两虎相争,尽快南迁,以避其锋芒。”

    “然后,行仁义修甲兵,待其两败俱伤,我再出师北伐,还于旧都!”

    李邦华话音刚落,早有御史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大声呼喊道:“臣请斩李邦华,以儆效尤!”

    “昔日宋高宗南迁而失半壁江山,我朝景帝临危受命,誓守京师,天下乃安。”

    “故而,有敢言南迁者,秦桧也;有力主死守者,于少保也!”

    “谁忠谁奸,世人自有定论,请陛下三思!”

    “这……”崇祯闻言也不由犹豫了起来。

    他根本不在乎谁是秦桧,谁是于谦,但是他在乎谁是宋高宗、谁是景泰帝。

    难道我堂堂大明皇帝尚不如景帝,还要效法宋高宗不成?

    崇祯皱了皱眉头,只得下令道:“此事容后再议!”

第三百四十四章 渔翁

    话说大明皇帝朱由检刚刚拒绝了南迁之意,犹豫了一下,不由又开口问道:“如今东虏虎视在侧,京师难安,为之奈何?”

    迁都暂时先不迁了,那城外的后金兵怎么办?

    “臣倒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内阁首辅温体仁闻言,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道。

    “讲!”

    “咳咳,那个若是但以东虏而言,其实可以行借师助剿之策!”温体仁清了清嗓子道。

    “如何借师助剿?”朱由检皱了皱眉头道。

    “如今已经僭称帝号,又围我京师,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独‘顺贼’虽多造杀戮,却只以王号自称。”温体仁犹豫了一下,不由谏言道。

    “既然如此,何不效法诏安宋江之故智,封他一个亲王之号,引其灭虏,亦不失两全之策……”

    结果温体仁话还没说完,早有御史攻讦道:“诏安宋江者,徽宗也。”

    “这温贼自比奸臣高求,视陛下为宋徽宗,其言可杀,其心可诛!”

    这个还未说完,另外一个又接话道:“东虏虽盛,却不如西寇多矣。”

    “其兵马之数,远不如之;据地之广,远不如之;野心之大,远不如之。”

    “凡此三者,舍虏就寇,乃自取灭亡之道!”

    你说这个,我可不困了!

    这位御史此话一出,早有人跳将出来道:“此言差矣!”

    “夫西寇者,疥癣之痒;夫东虏者,心腹之患!”

    “西寇虽盛,一不曾围我京师,二不曾僭越称帝,三不曾掳我百姓。”

    “陛下有云:寇亦朕赤子,亦抚之而不必专戮!以臣之见,何不招为驸马,两家合为一家之好......”

    好家伙,这厮话还没说完,早有人喷道:“我大明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凤凰焉能下嫁土鸡瓦狗,公主焉能下嫁乱臣贼子!”

    ......

    崇祯一看这事儿没完没了了,只好轻咳一声,示意太监王承恩近前,低声道:“兵部尚书李邦华、户部尚书侯恂、蓟辽总督丁魁楚和辽东巡抚方一藻留对!”

    那王承恩闻言连忙通知主持早朝的鸿胪寺官员宣布早朝结束。

    待到众人罢了早朝,崇祯在乾清宫见到了留对大臣,这才开口问道:“这里没有外人,请诸位爱卿畅所欲言,不知如何应对城外敌人?”

    “陛下,老臣以为南迁仍为当前第一要务。”兵部尚书李邦华闻言忍不住开口道。

    “若陛下不愿南迁,那唯有趁东虏、西寇两败俱伤,我再渔翁得利!”

    “哦?如何渔翁得利?”朱由检闻言不由眼睛一亮,连忙追问道。

    “这……具体如何操作,恐怕就需要问丁总督、方巡抚了。”李邦华犹豫了一下,然后应道。

    “呃……”蓟辽总督丁魁楚闻言颇为尴尬。

    你道为何?

    原来这丁魁楚是河南永城人氏,正是投降义军的兵备副使丁启睿的叔父。

    有了这层关系以后,一直有御史攻讦他“两面投注,暗通‘顺贼’”。

    如今李邦华把球踢给了他,他只好站出来表态道:“若说渔翁得利,诚为难事。”

    “一则,须派遣间谍、斥候探查敌情;二则,须挑选死士,视死如归;三则,须挑选良将,智勇双全,忠贞不二;四则,须粮秣齐备,精甲利刃;五则,须正当其时,一锤定音。”

    “如此,东虏西寇皆败,天下转而为安。”

    “若退而求其次,亦可彷造昔日洪太与虎蹾兔相争旧例。待其胜负一分,我可网罗其残部,再与胜者一决胜负。”

    “好,若果然如此,丁先生当为朕之诸葛武侯!”崇祯朱由检听到这里,不由欣喜道。

    不是,我就表个态,陛下您就信了?

    那丁魁楚闻言一脸懵逼,心道:“咱们这城里有没有悍勇之将,难道陛下您就不知道吗?”

    果然那辽东,巡抚方一藻闻言也急了,连忙劝谏道:“俗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万乘之主,行不履危。”

    “陛下身为一国之主,身系天下之安,岂可以身犯险,立于险地?”

    “以臣之见,或使太子留守京师,陛下宜前往南京坐镇;或陛下坐镇京师,使太子前往南京,以备万一……”

    “朕意已决,勿复多言!”不意方一藻话没说完,突然间崇祯帝勃然大怒,断然拒绝道。

    原来崇祯二年“己己之变”,后金兵勐攻京师不下的经历,让崇祯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当年我可以,现在我还可以。退一步,便会宋高宗之流;坚守一时,至少也是宋仁宗、景泰帝。

    其中利弊,你当我分不清吗?

    那辽东巡抚方一藻闻言惊愕不已,只好无奈而退。

    户部尚书侯恂见事不可为,只好转变策略道:“陛下,如今京师人口众多,援军齐聚,如今粮饷耗费颇巨,久之,必不可支!”

    没粮食,您总没有办法了吧?

    “哦?”崇祯皇帝闻言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问道,“朕听闻临清仓为天下第一仓,可容纳三百万石,不识有诸?”

    那侯恂闻言一愣,只好应道:“临清乃漕运重镇,设有广积、临清和常盈三仓,以备非常。”

    “臣虽不知其虚实,大体二三百万石应该有之!”

    “好,有这个就好!”崇祯闻言欣喜道。

    “如今正是非常之时,须非常之用。这临清仓如今储存有这许多粮食,理当尽快送到京师,以备非常!”

    “陛下,您这是……”侯恂有点懵了,你这是要把临清仓一口气搬空吗?

    “诸位爱卿,朕是这般想的!”朱由检兴奋道。

    “这粮食留着也是留着,万一留给了‘顺贼’、‘东虏’,岂不可惜?”

    “既然如此,何不运来京师?”

    “一则,可以充作粮饷;二则,一旦双方胜负已分,亦可那里招募溃兵,正合一举两得!”

    “额……”众人闻言不由相视一眼,不知道该是夸他终于开窍了,还是骂他湖涂。

    你若是真是开窍了,就不应该死守京师这块“死地”;您若是没开窍,怎么又想起来拿粮食招募溃兵的主意?

第三百四十五章 封侯

    “叔父,那‘贼子’许我以侯爵,意图收买与我,当我李过是什么人了?”话说那李过领了张顺军令以后,在出发之前私下里拜见了叔父李自成道。

    “只要咱们叔侄同心,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你呀,还是改不了这毛病!”李自成闻言摇了摇头道,“去吧,好好干,将来搏一个封妻荫子,也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叔父,这叫什么话?”李过闻言勃然变色道,“想当年,你我二人虽为叔侄,实为兄弟,我们一同约定做一番事业……”

    “难道现在我们就没有做一番事业吗?”李过话还没说完,李自成突然打断他道。

    “你……你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婶子的仇,你就不报了吗?”李过不由不敢置信道。

    “你说你要我怎样?”李过话刚落地,不意李自成突然低吼了一句道。

    “女人?现在我想要多少有多少。权位?现在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财富?这辈子我早就吃喝不愁了。”

    “你还想让我怎样?难道你想让我去抢他那个位置吗?”

    李自成不由绝望道:“你看看外面的人马,那是咱们能对付的吗?”

    “更何况外面那些人马,也不过是他十之一二罢了!”

    “然而,就算咱们叔侄俩夺取了天下,那又怎样?”

    “你没有儿子,我也没有,甚至咱俩连女儿都没有,到头来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吗?”

    “你听叔父一声劝,人就这一辈子,吃他酿,喝他酿,然后两眼一闭、两腿一蹬,这辈子就算值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这……”这一次估计是李过这辈子听到李自成说过最多的一次话了。

    原来他一直以为婶子就是叔父的天,叔父的地,男子汉大丈夫受了委屈,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叫他血溅五步。

    他万万没想到叔父竟然变了,自己也变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听到这些会恼怒非常,结果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还非常认同叔父这番话。

    是啊,吃不愁,喝不愁,又有权有势,青史留名。

    谁不想这样呢?我也想啊!

    想到这里,李过突然觉得释然了,同时心里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一闪而过,遂后被他丢之脑后。

    “这……如此,侄子这次来就向叔父告别了!”李过不由恭恭敬敬的向李自成施了一礼道。

    “去吧,咱们叔侄俩挣一个王和侯,也算是对得起祖宗了!”李自成点了点,叹了口气道。

    话说那李过辞别了李自成,便带领麾下骑兵一路向深井堡赶去。

    那深井堡位于宣府西南六十里。正德五年筑,万历七年增修,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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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李过刚出了宣府界,抵达深井堡附近早见一座座火路墩耸立于前。

    眼见义军一到,顿时一个个冒起狼烟,一路把消息向深井堡传去。

    原来整个宣府南路共下辖火路墩二百零二座,单深井堡一处就下辖五十二座,占四分之一还多,足见其地位如何。

    李过见状颇为无奈,只好继续策马向前,直到傍晚时分才赶到了深井堡外。

    他驻马往上一看,顿时眉头紧锁。

    你道为何?

    原来这深井,被称为“坝下小高原”,它在桑干河、洋河之间巍然突起之处。

    其南部为沟深坡陡的“十八盘”,北部是群峰罗列的歪头山。

    其中部地势低洼,积水难泄,形成了“海子”,深达数丈,故名之深井。

    而那深井堡正位于“海子”以东,周三里六十四步,高三丈五尺,有门楼三,角楼四,正当东西要道。

    嘉靖三十五年,寇尝由此入犯保安州之殷家梁。盖寇自西北而东南,堡适当其冲。

    “好个深井堡!”李过看了半晌,不由赞道,“舜王果然是料事如神,据此可挡千军万马。”

    原来这深井堡所在的深井不但处于在洋河和桑干河交汇附近,而且正是宣府、大同和蔚州三地之间的高地,更是通往这三地的交通要道。

    如果占据了洋河和桑干河交汇处保安州的后金兵不能拿下此堡,那么对拿下一州扼二河的多尔衮来说,意义并不是很大。

    想到此处,李过不由连忙遣使向前劝降。

    谁曾想,那使者刚刚到了堡前,早有士卒喝道:“东虏攻城甚急,还请参将率兵入城主持大局!”

    那使者闻言连忙应了,折回汇报于李过。

    李过闻言一愣,随即不由大喜道:“真乃天助我也,诸位快随我夺了这深井堡,却了这东虏兵!”

    原来就在李过率领骑兵抵达之前,多尔衮早派遣一个牛录率先抵达。

    后金牛录额真劝降不成,便改为强攻。

    这深井堡虽然额军四百七十九名,实际只有四百左右,还要分出去百余人驻守十里外的滹沱店堡,故而抵挡不住。

    原本这些官兵见事不可为,准备退去。正合见李过率领骑兵前来,一时间不由喜出望外。

    明末义军、大明和后金三方服色铠甲形制几乎无甚差别,情急之下,守堡士卒没看仔细,这才弄出了乌龙。

    于是,那李过将错就错,急忙带领士卒入城。

    那城内守备正站在城上守城,不多时眼见李过在一干人等簇拥下赶来,不由急急忙忙就要上前拜见。

    结果,等他领人走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不待他如何反应,李过率先笑道:“不知战况如何?”

    那守备闻言一愣,心道:“军情紧急,管他是哪路神仙,且请他助我退兵才是正理。”

    想到此处,他不由连忙拜道:“不知哪位将军当面,在下乃是这堡守备周世恩,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好说,好说!”李过闻言点了点头,然后下令道:“二虎,带领一司人马,给鞑子点厉害瞧瞧!”

    那“二虎”不是别人,正是李自成的部将刘体纯,如今划拨在李过麾下听用。

    那刘体纯闻言便连忙带领五百人马冲杀了上去,砍瓜切菜一般把刚刚跳上城墙的后金兵杀得人仰马翻。

    那守备周世恩正目瞪口呆之际,李过又下令道:“塔天宝,你率领一支人马出城追击,小心不要中计了!”

    那塔天宝闻言翻身上马,扭头向那守备说道:“烦请周守备下令,为我打开东门!”

    “哦,好,好,好!”那周守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下令士卒打开城门请塔天宝出城。

    只见塔天宝率领一司骑兵鱼贯而出,不多时城外响起了后金兵惨叫的声音。

    那周守备这才如梦初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不……不知将军,如何处理我等?”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失误

    那李过眼见深井堡守备周世恩战战兢兢,不由笑道:“阁下何处此言?”

    “舜王今日派我前来,非为杀戮,而是为了保境安民,抵挡东虏,汝又何疑也?”

    “尔等若肯用命,粮饷虽然不甚高,却也能保证月饷一石,月月如数发放。”

    “如有功劳,不分嫡支,皆有封赏。”

    这一次张顺派他过来,只是为了遏制后金占据宣府南路右翼的企图,以完成双方决战前的部署。

    李过只是义军的先头部队,等到他稳住宣府南路行事以后,肯定另有人手接替、支援。

    若是以往,他只会一板一眼的完成任务,绝不会节外生枝。

    但是在离开宣府之前,叔父李自成的一席话,却让李过的功名利禄之心熊熊燃烧了起来。

    孔夫子有云: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

    如今的李过已经三十六七,原本一头乌黑的头发也已经变得两鬓斑白。

    既然叔父没有报仇雪恨,更进一步之心,那他也忍不住要为自己打算一番了。

    他比李自成还要大上几岁,从年龄上来看,袭爵是不可能袭爵了。

    那么自己要想富贵,自然只能一刀一枪的在马上搏取。

    故而,眼见着守备吓破了胆子,他不由生出了一番心思出来:

    若是我趁机收编明军降兵降将,不须援军便能击退后金兵,岂不是大功一件?

    果然那深井堡守备周世恩本道小命不保,一听李过此言,哪里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连忙叩拜道:“周某久闻舜王仁义之名,不由心向往之。今若得将军收留,阖堡上下,敢不效死?”

    李过见堡内守军可用,便让周世恩挑选了七八个亲信跟着自己作为向导,独留“二虎”刘体纯领驻守此地。

    深井堡城周不过三里六十四步,原有驻军三百人,如今再加上刘体纯麾下五百士卒,差不多将近千人,已经完全足够守住这一处险要之地。

    一切安排妥当,李过这才在周世恩的引导下一路向西。

    由深井堡向西十里,便是滹沱店堡。

    那堡周长不过二百八十丈,驻守深井堡士卒四十余人,如何能守?

    守卒眼见深井堡守备周世恩已降,义军又待遇颇丰,顿时当场就开门投靠了义军。

    滹沱店堡既下,天色已晚,那深井堡守备周世恩本打算留众人休息。

    李过担心久必生变,哪肯停留?

    他便命令士卒挑了灯笼,又快马加鞭一路向西南方向行进。

    滹沱店堡距离顺圣川东城七十里,天黑路烂,众人在李过的率领下一路摸索,待到天亮,这才堪堪抵达东城。

    那李过借着霞光抬头一看,俄而见一城“南临大川,北枕崇岗”,城前“原壤辽阔”,一望无际,好一处草原。

    那周世恩连忙为李过指点道:“城内大川,正是那顺圣川;三流环抱,北靠山岗之处,正是那顺圣川东城。百姓军士口顺,都唤作东城。”

    “这城周四里有余,驻守官兵五百余名。那城中守备唤作王驴儿,乃是末将的至交。”

    “待我唤他上前,恭请将军入城。”

    李过听他说的轻巧,不由皱了皱眉头,叮嘱道:“人心隔肚皮,汝且小心谨慎为上,莫误了自家性命。”

    什么兄弟哥们,李过追随李自成起兵以来,兄弟相残,父子刀兵相向的事情见多了,对此早已经深有感触。

    那周世恩闻言不以为意,反倒打马赶到城外,高声喊道:“王驴儿何在,速速开门迎我!”

    结果,他话音刚落,只见城头上突然伸出来三五十杆火铳,噼里啪啦响彻了起来。

    那周世恩顿时吓了一跳,屁滚尿流的跑了回来。

    李过见状微微一笑,下令道:“列炮,攻城!”

    你道为何?

    原来这李过眼见城上火铳虽多,大多不过三眼铳、快枪之类。

    这里武器虽然火力密集,但是威力、射程有限。

    而城上官兵距离周世恩一二百步就胡乱射击,显然训练堪忧,战力有限。

    随着李过一声令下,顿时十门火炮一字排开,只一轮便打爆了东城城门。

    那王驴儿担任守备多少年,哪里见过这般架势,顿时吓七魂丢了六魂,连忙自缚请降。

    李过见状哭笑不得,这才率兵进入了顺圣川东城。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周世恩见了,不由又气又恼,上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大声骂道。

    “李将军让我好生劝你,没想到你这是不讲兄弟情义,胆敢冒犯将军虎威。到头来闹了个灰头土脸,这一次你可是服了?”

    周世恩骂了半晌,这才腆着脸道:“将军且你看这厮窝囊样,也坏不了什么大事儿,不如就饶他一条狗命吧,把他当个屁放了吧?”

    “你倒是个讲义气的。”李过闻言上下打量了周世恩一下,不过还是摇了摇头道,“窝囊不可怕,窝囊的连一点用处都没有,那还是杀了吧!”

    “啊?”那王驴儿闻言顿时傻了眼,连忙磕头如捣蒜一般喊道,“将军,将军,我错了,求求你饶我一命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有时间求我,还不如想想你自己有什么用吧?”虽然周世恩的兄弟义气让李过颇为赞赏,不过他也知道如今身处险地,万万不能心慈手软。

    “啊?我......”王驴儿闻言看向周世恩,一副手足无措模样。

    “笨蛋,这是将军给你活命的机会,你看向我有什么用?”周世恩恨铁不成钢道,“动一动你那脑子想一想,想点有用的东西。”

    “兵力部署?人马钱粮?山川地理......”

    “哎,我有,我有!”经过周世恩提点,那王驴儿连忙高声道,“我们西城的参将姓高,喜欢唱曲和女人......”

    “行了,砍了吧!”李过闻言摇了摇头,不准备浪费时间了。

    “啊?我还有,我还有,对了,那个城里的红夷大炮没了,被我卖了,那个紫荆关也丢了......”王驴儿早吓了个半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阵胡说。

    “等等,你说什么?”本来李过都要走了,突然听到“紫荆关”三个字,有点觉得不对劲。

    “紫荆关丢了?”

    “对,怎么丢了,被谁占了?”李过不由激动道。

    “啊?也不能算丢了,据说......据说昌平投靠了鞑子,驻守紫荆关的那些人也投靠了鞑子!”王驴儿眼见着情报似乎有用,连忙解释道。

    “有......有地图吗?”李过沉吟了片刻,只觉脑子里一团乱麻,但是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没......没有图,不过这附近山川地理我都识得。”那周世恩一看李过这神色,连忙接话道。

    “将军莫非要问紫荆关不成?这紫荆关须由此往南,先是九十里抵达蔚州,再行八十里至黑石岭堡,再南行七十至广昌。”

    “老人有言:自古宣大通中原有二门。居庸关当其后,紫荆关置其前;走居庸关者必经鸡鸣山,走紫荆者必经黑石岭。那黑石岭扼四十里黑风洞,最为险要。”

    “过广昌,南至倒马关九十里,西至灵丘城九十里,东至紫荆关百里。”

    “出此两关,便翻过了太行山,抵达保定府境内。”

    “那保定以北便是顺天府,保定以南便是真定府......”

    听到此处,那李过如何不脸色大变?

    原来先前张顺等义军眼睛只听着宣大两处,却是忽略了蔚州这一要地。

    这蔚州除却本州,下辖灵丘、广昌二县。

    往北连接宣府大同二镇,往西连接朔州、应州和代州等要地,往东则连通真定、保定和顺天三府。

    本来这一块的敌人应该是统辖真保镇的保定巡抚朱燮元管辖,结果这厮在太原城外抹了脖子,一了百了,反倒给义军、大明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别看那深井堡守备周世恩说的有点乱,但是李过作为一名出色的将领,凭借灵敏的直觉嗅到了其中危险的味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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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请我当皇帝介绍:
我也不是自谦,你说我一个平民百姓,怎么就能当皇帝呢?什么?你说我天生异相,是真命天子,这是封建迷信好不好?啊,你不要跪下啊,造反要杀头的?啊,官爷,你不要杀我啊,我是被逼无奈,不是真心造反的。啊?你为什么跪下,你好好的官员不做了,还要跟着我造反?诸位好汉,你们请便,我们只是路过。啊,不要啊,你们膝盖怎么这么软,见我就跪啊,还要认我做主公!大家请我当皇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家请我当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