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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二章 出战

    一代宿将完颜叶臣死了,死相十分狼狈,一点也不体面。

    而就在完颜叶臣战死,麾下家奴亲卫投降之时,溃逃的残部也一路向后金营地逃去。

    “外面怎么回事?”那阿巴泰待完颜叶臣走后,正在营帐里焦急等待结果,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鼓噪,不由连忙跳将起来问道。

    “主子,外出讨贼的兵马大......大败而归,如今乱......乱作一团,正在返回营地......”那士卒闻言出去打听了一番,连忙跑回来汇报道。

    “什么?”阿巴泰闻言勐地一惊,不由连忙下令道。

    “传我号令,无论敌我,不许入营。如有违逆者,格杀勿论!”

    开什么玩笑,这黑灯瞎火的,万一混进了敌人奸细怎么办?

    “这......是,奴才这就去传令!”那士卒闻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领命道。

    “该死,这完颜叶臣办的都是什么事儿!”阿巴泰不高兴的抱怨了一句,便连忙命令左右帮自己披上铠甲。

    主动偷袭不成,反而被人打的大败,溃败而归,这种事情对士卒的士气影响很大,也难怪阿巴泰如此抱怨。

    “你们干什么?我们是自己人,不要啊,啊......”随着阿巴泰一声令下,好容易逃出生天的后金溃兵,才出狼穴又入虎口,当场被守军射杀了数人。

    “饶余贝勒有令,无论敌我,不许入营,有违令者,格杀勿论!”守军望着营外乱糟糟的人群,冷酷的警告道。

    “什么?我们是自己啊,贝勒爷怎么能这样!”溃兵闻言大吃一惊,不由惊慌失措道。

    “这是要断绝我们的生路,想逼死我们啊!”

    就在众人吵吵嚷嚷之际,沉寂许久的马蹄声又隐隐约约的从背后响彻了起来。

    众溃兵惊慌的扭头一看,只见在漆黑的夜幕中出现了点点灯光,若隐若现,好似一双双欲择人而噬的狼群的眼睛一般。

    “不好了,‘顺贼’又追杀过来了,快放我们进去,快放我们进去!”这些溃兵早肝胆俱裂,不由大声叫嚷起来。

    “嚷什么嚷,嚷什么嚷?”就在溃兵在营外群情激奋之时,“饶余贝勒”阿巴泰这才姗姗来迟,披挂整齐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贝勒爷,是我,是我们呐!”众溃败一见阿巴泰不由纷纷叫屈道,“这些狗奴才居然将我们拒之营外,实在是该杀!”

    阿巴泰闻言皱了皱眉头,顿觉事情有些棘手。

    原来先前完颜叶臣之所以以近乎自杀的方式,向义军炮兵阵地发起冲锋,就是为了吸引义军骑兵的注意力,以免其尾随后金溃兵冲营。

    结果那完颜叶臣虽然尽力了,奈何不知张顺早派出两营骑兵进行剿杀,以至于白白丢了身家性命。

    完颜叶臣两腿一蹬,万事皆休,现在却给阿巴泰留下了一个难题。

    如果放溃兵入营,如果“顺贼”趁机发起进攻,恐怕营垒难守。

    如果不放溃兵入营,眼睁睁看着这些袍泽、亲信白白被人杀戮,又会严重影响士气,不利于后续营地防守战的展开,为之奈何?

    外面的马蹄声越来越响,隐藏在夜幕之中的义军骑兵发起进攻的概率越来越高,很多溃兵都恐惧的不由战栗起来。

    “贝勒爷给个话,要不然就休怪奴才们翻脸不认人,借机降了‘顺贼’!”值此关键时刻,不知何人突然大喊了一声,顿时惊醒了举棋不定的阿巴泰。

    这一次出营偷袭的有两千精锐,个个都是悍勇之士。

    即便与战不利,有所损失,至少外面还有一千余人。

    如果自个真个坐视不理,恐怕阿山那个杀才肯定会收拢这些人,然后反过来攻打自己。

    “皈依者狂热”这个词阿巴泰虽然没有听说过,但是作为一个以军事扩张征服为主要手段的后金贝勒,他当然明白“叛徒更卖力”这个特点。

    如果真让这些人投靠了“顺贼”,恐怕下一个最想撕碎自己的就是他们。

    想到这里,阿巴泰苦笑一声,不由下令道:“尔等姑且分列两侧,勿要阻挡了营门,且看本贝勒出营破敌!”

    李卫公有云:(兵法)千章万句不出乎致人而不致于人而已。

    何谓“致人而不致于人”?

    致人者,多算也;致于人者,少算也。

    当初阿济格率三万精锐突至,双方相持于太原城外,胜负当在五五之间。

    待朱燮元部明军为王清之所说,阿济格少算一也。

    李自成率兵攻占猩州,堵住石岭关,阿济格少算二也。

    阿济格敌情不明,分兵深入义军腹里,以致阿巴泰、完颜叶臣身处险地,少算三也。

    凡此三者,犹能勉力支撑。

    不意又有阿山降顺,上下相疑,完颜叶臣不得已夜袭义军火炮阵地,少算四也。

    如今完颜叶臣战死,溃兵又被驱赶在营外,阿巴泰只得硬着头皮应战,少算五也。

    无防盗

    凡此五者,张顺信手拈来,只把阿济格、阿巴泰一干悍将枭雄玩弄于股掌之间,可谓出神入化矣!

    那阿巴泰如何不知如今自己正“致于人”,奈何阳谋之法,堂堂正正,他只能硬着头皮接招。

    随着阿巴泰一声令下,顿时后金营门大开,随即一队骑兵打着火把鱼贯而出,只把门外照的通亮。

    “好,好个乌龟王八,终于舍得伸头出来了!”营外刚刚抵达的义军将领杨承祖见状不由一喜,不由大声笑道。

    “着一旗、二旗继续追杀溃兵,着三旗、四旗骚扰东虏出营,着五旗驱赶敌人斥候。其他人等且与本将相机而动,使敌人不得轻易入营。”

    “传令兵速速点燃孔明三盏灯,告知舜王东虏已经出营接战,请其早做打算,完毕。”

    “诺!”传令兵闻言纷纷传令去了,独有两个传令兵拿出了三盏竹骨纸灯笼放于地上,然后插入蜡烛点了。

    不多时,只见那三盏孔明灯摇摇晃晃而起,不多时便飞到了空中。

    这边孔明灯一起,那边饶余贝勒阿巴泰远远见了,不由暗道一声“不好”。

    原来他这一次出营作战,本指望借着夜色掩护,先把溃兵收拢入营再作计较。

    万万没想到,“顺贼”“得理不饶人”,竟然想借机一口气将他吃掉。

    想到此处,一层阴影不由蒙上了他的心头。

    他不由连忙喊来左右奴才包衣,叮嘱道:“且把那战马、铠甲、干粮齐备,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动,违令者杀无赦,罪及家人!”

    众奴才包衣闻言一愣,顿时明白此事万分重要,不由纷纷应了一声,早多备了战马、干粮,但穿戴整齐,等待那阿巴泰计较。

第三百零二章 阿巴泰之死(上)

    三盏红色孔明灯飘荡在漆黑静谧的夜空中,犹如三颗明亮的启明星。

    “天,快亮了!”张顺远远望见了,不由自言自语了说了一句,然后扭头对左右下令道,“依照原本计划,列阵攻营!”

    随着他一声令下,原本悄无声息的义军营地顿时也热闹了起来。

    火炮、战马、士卒以及在人群中四处奔跑的传令兵,一时间有条不紊的行动了起来。

    由于夜晚时分,天色黑暗,指挥用的金鼓倒还能正常使用,但是五色五方旗却无法使用了,故而义军早备下五色灯笼用来代替。

    其中五色中的黑色,哪怕制作成灯笼,在夜晚依旧无法分辨,张顺便特意命令士卒改作了紫色,以便区分。

    有了这些准备以后,虽然调集起人马来,仍难免有混乱之处,但是大体上保证了义军夜间的行军列阵。

    相比较而言,准备不足的后金军,则要混乱的多。

    没有提前准备的灯笼指引,宿将阿巴泰只能下令士卒多点燃火把灯笼只把营外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然而这样一来,就造成了“我明敌暗”的效果。

    那杨承祖见状,一边下令让麾下的骑兵进行骚扰,一边派遣使者通知李十安。

    那李十安不等接到杨承祖通知,早望见后金营外一片光亮,便下令炮手调整攻营的万斤红夷大炮的射角。

    刚巧有七八门炮正好可以覆盖到后金营外的阵地,便命炮手装填了实心铁弹进行射击。

    “轰轰轰!”只听得数声巨响,几枚铁弹狠狠的砸到后金军列阵之处。

    拢共才打死了两个倒霉蛋,打伤了三五人,并没有取得太好的效果,结果却引发了一场不小的混乱。

    “直娘贼,这是要让我们去送死啊!”不少包衣奴才早按捺不住,纷纷抱怨道。

    “好胆,给老子砍几个,以儆效尤!”阿巴泰一看营外一片混乱,不由黑着脸下令道。

    夜间的火炮射击不可怕,可怕的是隐藏在黑夜中的未知。

    虽然后金营外照的通亮,但是终究比不得白昼,士卒在视线受限的情况下,难免产生惶恐不安的情绪。

    怎么办?

    凉拌!

    此时此刻,阿巴泰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如此双方你来我往,反复折腾,好容易列阵完毕,东方天色既白。

    阿巴泰沉着脸,望着对面同样阵容整齐的义军大阵,最好一丝侥幸也破灭了,顿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原来,他认为夜战最难,义军胜在兵多,其实士卒素质比不得后金军。

    故而,只要自己借着夜幕掩护提前列阵,便能以多击少,率先击破义军一部,然后才能夺得一线生机。

    然而,事实和他想象的截然相反,义军却在张顺指挥下也同样列好了大阵。

    狭路相逢勇者胜,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阿巴泰只得下令接战。

    “殿下英明,那东虏果然黔鹿技穷,只得硬着头皮应战!”那高起潜远远见了后金军排出盾山,缓缓向前,并无出奇之处,不由连忙拍马道。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张顺盯着后金军阵半晌,不由摇了摇头道。

    “夫列阵而战,最重两翼。故多列骑兵,以求破敌。”

    “那后金又素来以骑兵闻名,今不见其处,吾心不安。”

    原来这女真部落虽曰渔猎,其实地广人稀,又靠近牧场,故而多重甲精骑。

    其中毛怜河犹产良马,为海西女真乌拉部所控制。

    后来老奴起兵,征服海西女真,毛怜河马场遂为女真所控制。

    借此,后金组建了强大的骑兵。这些人下马为重甲步兵,上马为重甲骑士。

    后金凭之东征朝鲜、南侵明地、西讨蒙古,建立了赫赫威名。

    如今正是这一万后金军生死存亡之际,没道理阿巴泰将其藏而不用,其中必有因由。

    “舜王明鉴!”高起潜闻言一愣,顿时也反应了过来。

    后金军入寇,往往一人双马、三马,是以来去如风,使明军追之不及。

    如今后金军却弃马就步,岂非怪哉?

    “殿下?”高起潜想了半晌想不出缘故,不由试探的向张顺问去。

    “无他,欲孤注一掷耳!”张顺胸有成竹的摇了摇头,笑道,“且看我正面如何破他,然后再做计较。”

    原来此时此刻,正当后金盾车逐渐逼近之时,义军的“野战炮”也早列在阵前,正在主格“点名”。

    由于火炮的射速和射击精确度问题,虽然义军连续摧毁了七八架盾车,但是依旧无法阻止后金盾车的进攻。

    遂后,火炮退却,火铳手和“水铳手”先后上前,对准备舍弃盾车发起冲锋的后金精兵发起了二次打击。

    二次打击过后,双方的距离已经触手可及,火铳手、水铳手早退入营中,由白杆兵适时顶上,阻止了后金重甲的冲击。

    虽然出战的后金军悍不畏死,打得义军白杆兵节节后退,奈何义军退而不败。

    不多时便仗着人数多的优势,将出战的后金兵团团围住,几欲歼灭于后金营外。

    “贝勒爷!”此时此刻,后金营内瞭望塔上士卒早已经面如土色,不由纷纷向阿巴泰望去。

    不意那阿巴泰不忧反喜,高声笑道:“就是此时此刻,诸位且随本贝勒上马出阵,大破此獠!”

    原来阿济格南下以后,后金军营中只有万余人马。

    而就在这万余人马之中,又被完颜叶臣“败”两千,如今只余八千之数。

    就凭借这八千人马,如何抵得住义军两三万之数?

    思前想后,唯有“败中求胜,死中求活”一招而已。

    故而阿巴泰就是要让盾车兵出击,就是要让盾车兵深陷重围之中。

    只有这样,义军在包围后金盾车兵的时候,才会把后背的破绽露出来,给隐藏在营地的后金骑兵可趁之机。

    “传我号令,尽起我营中人马,破釜沉舟,一举击败‘顺贼’,成此不世之业!”阿巴泰不由高声下令道。

    此战若胜,这营中留不留人驻守,都没有必要。

    此战若败,这营中留不留人驻守,也都不可能守得住。

    与其如此分散兵力,还不如孤注一掷,效法霸王!

    随着阿巴泰一声令下,原本站在营垒各处防御的士卒纷纷走下营垒,牵出了战马向营后走去。

    而就在后金营垒后面,早藏着一支三千人的精骑。

    这些人个个身披双铠,携失负矛,牵着战马三两匹,整整齐齐的列阵而待。

    这些人中有精挑细选的白巴牙喇,也有悍不畏死的“死兵”,更有阿巴泰恩养在左右的包衣奴才一干人等,基本上囊括了他手底下的全部家当。

    阿巴泰下得瞭望塔,来到营外一言不发的盯着他们看了片刻,这才翻身上马,从嘴里蹦出来两个字道:“出发!”

第三百零四章 阿巴泰之死(中)

    “哒哒”的马蹄声,汇聚在一起,如同正在战场上响彻的战鼓一般,让人感到紧张又振奋。

    阿巴泰紧了紧小臂上的护臂,握了握手中的长枪,只觉得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兴奋了起来。

    他叫阿巴泰,是金国汗老奴第七子,手底下掌握着六个牛录。

    虽然比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三兄弟的十五个牛录还差得远,但是比起额附扬古利的两个牛录、尹尔根觉罗·阿山的一个牛录,可谓是重权在握。

    然而,他并不满足于此。

    牛录是后金八旗的基本单位,集生产、军事、司法、行政四位为一体。

    其中牛录的主人不仅可以对从属的旗人生杀予夺,还可以借此增强自己在后金的话语权。

    由于那阿巴泰本是庶出,手底下牛录又少,比起额驸扬古利、阿山一干人等,自然不知高到哪里去了,但是和其他和硕贝勒一比,他这个饶余贝勒完全不够看。

    原来自老奴以后,后金采取八大和硕贝勒议政制度。

    这些和硕贝勒不仅能够执掌一旗人马,更是拥有参与国事的决策,司法权的行使以及战利品的分配之权,故而阿巴泰对此眼馋已久。

    危机,危机,有危就有机!

    这一次英武郡王阿济格带领三万大军冒进,才遭此劫难。

    如果这一回,自己能以弱胜强,以少胜多,未必不能夺了他麾下的牛录,代了他和硕贝勒之位。

    想到此处,阿巴泰心中热血翻腾,颇有一番舍我其谁的心态。

    待到阿巴泰带领麾下骑兵绕过了营地,来到了营地南侧,正见漫山遍野的“顺贼”正死死的围成一团,把后金四千盾车兵围困在营外,不由又惊又喜。

    他不由大笑道:“‘顺贼’自度用兵如神,怎料我败中求胜之法!”

    “众奴才听令,且随本贝勒奋力破贼。取贼一级者,受上赏;伤贼一人者,受中赏;奋勇向前者,受下赏。”

    “有胆敢退却者,立杀无赦,人人得而诛之!”

    “诺!”众骑兵闻令不由应了一声,顿时士气高涨了起来。

    而就这后金这四千骑兵出现在义军右翼的时候,张顺和义军将领也同时发现了后金的动静。

    “殿下,来了,来了!”高启潜踮起脚尖一望,不由连忙提醒道。

    “晓得了!”张顺点了点头,这才下令道:“着张大受部骑兵出战,与之纠缠半个时辰便算一功!”

    原来太原城外汾河以东地形,东高西低,后金军背山面水立营。

    如今义军由西往东而攻,正利于后金骑兵借助地形冲锋。

    先前张顺观后金军出战兵少,知其必有后招,故而分列张大受、杨承祖两营骑兵左右两翼。

    如今后金军出现在义军右翼,正好对上张大受部,所以张顺先派遣张大受出马。

    “凤仪,下面还得麻烦你带领白杆兵护着义军右翼,以免有失。”言毕,张顺又扭头向站在身边的张凤仪下令道。

    张凤仪麾下的白杆兵虽然不及当年,仍然是张顺手中最可靠的力量。

    如果说如今张顺手中还有哪支队伍能抵挡住后金精锐骑兵的冲锋,非白杆兵莫属。

    张凤仪晓得后金精骑的厉害,只是对着张顺点了点头,便翻身上马去了。

    如今两人老夫老妻,自然勿需多言。

    “李十安何在?”张顺盯着张凤仪的背影半晌,这才开口问道。

    “末将在!”李十安闻言不由上前一步道。

    “着你率领炮营野战炮、黄金炮三十门,列于白杆兵阵前,为本王御敌!”张顺继续下令道。

    “末将定不辱使命!”李十安点了点头,深知“擎天大将军炮”太重,如今无法用于夜战。

    唯有编制了大量骡马的野战炮、黄金炮才能及时部署,故而连忙领命。

    “徐全领命,即可派遣两司火铳手列于火炮之后,列为三排对后金骑兵进行轮番射击,不得有误。”

    “诺!”徐全闻言点了点头,也连忙去了。

    “这......这还来得及吗,殿下?”高启潜闻言皱了皱眉头,生怕义军来不及列阵,就被后金军冲散了。

    “我军有张大受一营骑兵在此,我赌他不敢冲!”张顺闻言笑了。

    正如张顺所料那般,那张大受骑兵本在义军阵后待命,闻令早一声令下,带领麾下骑兵出现在义军右翼。

    那阿巴泰见状不由一愣,顿时踟蹰起来。

    如今义军步卒正把后背卖给自己,却是是后金骑兵发起冲锋的最好机会。

    但是,义军骑兵的出现,让本来满脑子“决死冲锋”的阿巴泰不由冷静了下来。

    骑兵背冲步兵固然很爽,但是骑兵如果被人背冲,恐怕下场比步卒还要惨。

    怎么办?怎么办?

    阿巴泰顿时心急如焚,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抉择了。

    “贝勒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一个包衣实在看不过去了,不由连忙拍马上前提醒道。

    “对,对,即可分兵两部。”阿巴泰闻言恍然大悟,连忙勒马挥鞭道。

    “一部替本贝勒拦住贼兵,一部随本贝勒向前冲锋!”

    不得不说阿巴泰的老练之处,片刻之间便想出了如今精妙的应对之策。

    他麾下后金精骑有四千之数,如今分出两部,一部有两千人马,完全足以胜任拦敌冲阵的任务。

    那张大受眼见后金旗帜一动,就要分兵,哪里还不明白阿巴泰的心思?

    若是今日换做杨承祖部,可能因为连夜的鏖战,人困马乏未必有张大受反应迅速。

    那满天星张大受则不然,他早在起兵之时,声望之隆,不下“闯献”,自然有两把刷子。

    昨夜又漂亮的完成了围击完颜叶臣的任务,溃其军,夺其帅,士气正旺,哪里惧他?

    张大受不由冷笑道:“建虏分兵,咱们也分兵,量他也奈何我不得!”

    那张大受麾下骑兵,大多数都是当年陪他流窜陕西、山西、河南和湖广四省的精锐。

    若说冲锋陷阵,未必比得上杨承祖的精锐骑兵。

    但是若说分合离散,天下又有几个比得上他“满天星”之名?

    满天星,满天星,分合离散的不是满天的星星,而是他满天星的骑兵。

    只听得张大受一声令下,他麾下的骑兵顿时分作两半,看其熟练程度,竟然犹胜后金骑兵三分。

    “直娘贼,这厮好**滑!”阿巴泰不由怒骂了一声,遂派遣一部骑兵前去挑战。

    那张大受也不应战,只是以样派遣麾下的另一半骑兵上前周旋。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就是不肯硬碰硬接战。

    那阿巴泰率领另一半骑兵,正当想要背冲义军步卒,不意张大受又率领一半骑兵游荡在他身后,让那阿巴泰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第三百零五章 阿巴泰之死(下)

    眼见“满天星”张大受只将麾下骑兵撒的像满天星一般,分离合聚,飘忽不定,顿时让那阿巴泰进退两难。

    “好个贼子,和老子比马力是吧?本贝勒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战马可造!”阿巴泰冷笑一声,不由发了狠。

    他单命令麾下骑兵和张大受部周旋,不再准备冲锋义军步卒。

    原来这骑战游斗之法,最恃马力,马力强则强,马力弱则弱。

    张大受麾下骑兵昨夜已经与完颜叶臣部战过一场,马力有损,又因为义军马少,不曾更换,故而不能持久。

    那阿巴泰本是宿将,辽东多马,麾下骑兵多一人双马乃至三马,故而有信心在游斗过程中占得上风。

    但是,双方这一战的胜负手并不在此,而在于对战机的争夺。

    如果义军能够在双方缠斗的短短时间内,能够及时列阵防御,那阿巴泰自然无可趁之机。

    如果张大受部马力用尽,义军还未来得及调整好队形,那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

    且不说那阿巴泰和张大受两部人马如何纠缠,且说那昭德将军张凤仪领了军令,早快马加鞭赶到阵中。

    如今的张凤仪那真是“老树发新枝,枯木又逢春”,家庭事业两开花,最近日子过得精神焕发。

    方才受张顺嘱托,要她率领白杆兵列阵抵挡后金精骑,张凤仪不惧反喜。

    原来她自知年长于诸女,“年老色衰”,难与争宠,其所恃者唯万余白杆兵而已,由不得她不用心。

    如今形势危急之际,张顺能率先想到自个,多少说明自己的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如果今日能再立下战功,哪怕日后年老失宠,也算是有了依靠。

    想到此处,张凤仪望着阵中的白杆兵将士,不由厉声喝道:“赳赳白杆兵,尚记得昔日浑河血仇乎?”

    张凤仪麾下白杆兵多是川兵和石柱、酋阳土司出身,当年浑河一役,三千白杆兵血战而没,以致四川卫所及酋阳、石柱二土司几乎家家披麻、户户戴孝。

    当年战没之人,泰半是如今张凤仪麾下白杆兵的叔伯兄弟,双方自然是血海深仇,刻骨铭心。

    众人闻言一愣,不由大声应道:“须臾不敢忘也!”

    “辽东苦,辽东寒,只因老奴叛边关!”张凤仪闻言见士气可用,不由放声悲歌道,“蜀中子弟离家五千里,建虏围我十重浑河畔。”

    “俄而战鼓复冬冬,虏寇铁骑复踏营。”

    “满洲死兵如铁塔,满洲战马铁铸成。铁铸成,不留情。排山倒海如海沸,地崩山裂翻地龙。”

    “天地风云皆变色,唯我凛凛白杆兵。”

    “白杆兵,磐石兵,山呼海啸志不移,一腔热血撒辽东。”

    “三千子弟皆死尽,不负儿郎忠义名。”

    张凤仪一曲歌尽,却见麾下白杆兵早已经群情激奋,恨不能杀敌报仇雪恨。

    她这才大声疾呼道:“昔日白杆兵血洒疆场,不失忠义;今日白杆兵复遇旧敌,岂可视而不见,任由仇人扬长而去乎?”

    “报仇,报仇,报仇,报仇!”张凤仪话音刚落,众白杆兵也不由大声疾呼起来。

    “好,听本将军号令,有我白杆兵在前,誓不能让建虏近前一步。”她眼见士气可用,这才冷静的下令道。

    “第一司、二司、三司列阵于右翼,护住大阵。第四司、五司作为奇兵,且随我随时出击。”

    “总兵罗尚文另带五司人马列于阵后,若建虏骑来则据之,若建虏不来,则听令行事。违令者,休怪本将法不容情!”

    “得令!”众白杆兵气势如虹,闻言纷纷应了,然后有条不紊的分别向各自阵地开赴过去。

    而张凤仪亦随麾下三千白杆兵来到了义军右翼,严阵以待,以防阿巴泰部骑兵冲阵。

    然而,张凤仪部署白杆兵很快,那徐全布置火铳手的速度亦慢不了多少。

    只见白杆兵正在义军右翼列阵,徐全早率领两千火铳手分成三列纵队,鱼贯雁行,飞快的列队于白杆兵右侧。

    “向前看齐,向右转!”只见那徐全喊着熟悉的号子,麾下火铳手先是迅速的对齐了队列,然后齐刷刷的往右一转,一个三排轮射的阵列便布成了。

    而就这张凤仪、徐全有条不紊的列阵的时候,那炮营总兵李十安也正死命的拍打着坐骑,拖曳着沉重的野战炮、黄金炮向阵前赶去。

    “飞骑铁炮”在关键时刻,显示出来它在部署方面的优越性。

    若是换做明、金二国炮手,那些同样口径的红夷大炮非得一日半日功夫方能部署完毕,故而一般很难用于夜战。

    “直娘贼,‘顺贼’布阵怎生如此之快?”那阿巴泰才和张大受部骑兵纠缠了十余回合,眼见义军坐骑气喘吁吁,眼见胜利就在眼前。

    谁料到,就在这片刻功夫之间,义军在面临威胁的右翼已经部署完毕白杆兵和火铳手。

    如果再耽误片刻功夫,恐怕义军的“红夷大炮”也要部署在阵前。

    “不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久经战阵的阿巴泰顿觉情况不妙。

    “贝勒爷,怎么办?”他身边的包衣见状也惶恐不安,不由开口问道。

    “步卒虽快,如何快得过我四条腿骑兵?”阿巴泰见状不由冷笑一声道,“听我号令,全营轮番换马,然后甩掉贼人骑兵,随我绕过右翼,直奔其后!”

    兵法曰:无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阵!

    我饶余贝勒阿巴泰又不是傻子,岂有你列阵在前,我就硬冲过去的道理?

    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

    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

    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

    我是骑兵,我有选择进攻和不进攻的权力,也有选择进攻这儿或者进攻那儿的权力。

    岂能让你这宵小之辈牵着鼻子走?

    “阿巴泰果然是宿将!”就在阿巴泰调整策略,准备绕道冲击义军后面的时候,张顺早站在瞭望车上看的明白。

    “只可惜,他不知道有些选择,却是他不得不选!”

    “殿下,此话怎讲?”高启潜看了看阵型单薄的罗尚文部,不由奇怪的问道。

    罗尚文麾下虽然也是白杆精兵,但是根据高启潜自己多年从军经验,判断完全不足以抵挡后金精骑的冲锋。

    “你看看那,还有那!”张顺笑着对高启潜指点道,“以多击少,就是要欺负人!”

    高启潜顺着张顺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原本位于义军左翼的杨承祖部骑兵早已经调动起来,正向义军后方绕去。

    而本来拼命向左翼靠拢的李十安部炮营,如今却就近赶到了罗尚文阵前,分明是要将火炮部署在白杆兵阵中。

    “这......”高启潜本来还道张顺这一次用兵如何高明,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无赖”。

    “以多欺少,倚强凌弱,本是兵法正道!”不意张顺好像看到了高启潜的心思一般,不由开口解释道。

    “夫用兵之法,三七开,必须用奇;五五开,务必搏命;七三开,只需稳坐钓鱼台,布置的滴水不漏,十拿九稳,便是兵法之极。”

    “呃......谨受教!”那高启潜闻言一愣,突然想起来这些年大明辽东之战,屡战屡败,每每被建虏以少胜多,岂不是正缺少一个似张顺这般稳扎稳打,滴水不漏之人?

第三百零六章 阿巴泰真死了

    “主子,走,你快走,让我来拦住这些‘狗贼’!”一个包衣左领一边向“饶余贝勒”阿巴泰大声嘶喊着,一边带领剩余的百余包衣脱离了队伍,义无反顾的向身后紧追不舍的“顺贼”冲了过去。

    百余包衣亲卫和义军的千余追兵比起来,生动形象的向阿巴泰诠释了螳臂挡车这个词。

    “不!”眼见这这些包衣冲了上去,很快就淹没在义军的人海之中,明显是凶多吉少,阿巴泰不由悲鸣一声,颇有感同身受之感。

    “主子,主子,咱们快走吧!如若不然,他们的牺牲就全白费了!”左右包衣见状不由纷纷劝说道。

    “好,我们走!”阿巴泰狠狠的看了正在围杀包衣奴才的义军一眼,心道:好奴才,你且安心去吧,家中妻女自有本贝勒替你照料。

    原来自昨日阿巴泰带领麾下骑兵,绕过义军右翼,勐冲义军大阵。

    不意义军早藏“红夷大炮”于营中,待其近而发,顿时后金兵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遂后,后金骑兵撞上严阵以待的白杆兵。

    不知为何,那白杆兵竟然士气如虹、不退反进,一如当初浑河血战之故事,死战不退。

    情急之下,阿巴泰狗急跳墙,竟然亲自领兵冲阵。

    眼见面前的白杆兵战线摇摇欲坠,但是不管后金兵如何冲击,总是差那么一口气。

    待到张大受骑兵一到,前后夹击,后金兵顿时进退维谷,陷入包围之中。

    两军也不知鏖战了多久,直到恼羞成怒的张凤仪带兵攻占了后金营地,眼见大势已去,这才溃不成军。

    阿巴泰无奈,只得率领麾下精锐拼死突围。

    不曾想,才出虎穴,又入狼口,竟然迎面撞上了疾驰而来的杨承祖部。

    又是一番厮杀不提,“饶余贝勒”阿巴泰夺路而走。

    双方你追我赶,逼的他不得不一次次分兵阻拦,为自己争取跑路的时间。

    而他身边的包衣护军,也在一次次分兵过程中,变的愈发稀少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连续奔波了一夜,阿巴泰早已经筋疲力尽。

    如今虽然暂时摆脱了义军的追击,但是阿巴泰内心明白,被人再度追赶上来,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主子,走大路是走不通了,以奴才之见,唯有弃马步行,躲入深山之中,方才有一线生机!”他身边的包衣沉吟了一下,大着胆子向他建议道。

    “什么?”阿巴泰闻言吃了一惊,随即也反应了过来。

    如今太原以北的石岭关早已经被“顺贼”占据,根本无法通行。

    现在为了躲避“顺贼”追击,自己等人又一路向东北奔驰了不知多少里,眼见山路越来越崎区险峻,恐怕骑马改步,方是正途。

    “好!”阿巴泰看了看身边只剩下二十余骑,最终无奈的点了点头,下令道,“卸甲杀马,取血入山!”

    “主子?”众包衣闻言一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后金以武立国,战马乃是他们最重要的财产之一。

    如今阿巴泰下令让他们弃了衣甲,然后杀了战马,取了马血,众人一时间都不能接受。

    “畜生再好,岂如我等身家性命?”阿巴泰见状不由厉声道,“杀马,取血!”

    “喳!”常年积威之下,众奴才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连忙取出刀枪来,向战马的喉咙刺去。

    孰料屋漏偏逢连夜雨,那畜生生命力倒是顽强的紧。

    有七八个不曾做过屠宰之事的奴才,没能耐一把刺死战马,反倒让那战马吃了一激,一蹄子撂倒在地,然后挣脱了缰绳,撒开腿逃了。

    “窝囊!”阿巴泰愈发恼怒,不由大骂了几句,然后接过一个奴才递过来的犹沾染着马血的水囊,狠狠的灌了一口。

    “呕!”热腾腾的新鲜马血刚刚入口,一股极重的膻腥味儿顿时充满了阿巴泰的口腔,然后直往他的食道和鼻孔能直钻,恶心的他几欲呕吐。

    不过,他最终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

    马血固然恶心,但是总比饿着肚子翻山越岭强多了。

    原来昨天为了拼死一搏,阿巴泰及其麾下骑兵都没有携带太多“累赘”之物。

    结果战败以后,连夜逃命,到如今居然一口水不曾喝,一口饭不曾吃,早已经饥肠辘辘,手脚发软。

    其他奴才见“贝勒爷”都喝了马血,顿时也学有学样,强忍着恶心,纷纷灌了几口热马血,冰凉的手脚这才暖和了一些。

    “贝勒爷,死了仨,伤了四个。两个断了肋骨,一个断了大腿,一个断了胳膊。”就在这时,早有奴才验过了刚才被踢伤踢死之人,连忙上前汇报道。

    “没用的东西,给他们一个痛快,让咱们好早日上路!”阿巴泰闻言眉头都不皱一下,冷冰冰的下令道。

    “喳!”那几个奴才闻言,连忙起身执行命令。

    “不要!贝勒爷,我为大清国立过功,我为爱新觉罗卖过命,求求你饶我......啊......”那几个人嚷嚷了半天,片刻之间世界便清净了。

    “走!”阿巴泰看了看伏在那地上的人尸和马尸,头也不回的钻入了道旁的山林之中。

    等到阿巴泰一干人等离开了半个多时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响了起来。

    不多时,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之人往前仔细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个贼子,好狠的手段!”

    杀马、杀伤员、弃铠甲,使的果然是枭雄手段。

    “杨总兵,咱们还追吗?”一个士卒犹豫了一下,有几分畏惧的望着山林问道。

    “追,如何不追?”那杨承祖闻言不由冷笑道,“后金贝勒,如此泼天大功,岂可让他熘了?”

    “传令下去,姑且在此地扎一个建议营寨,然后以队为单位,分批入山搜寻。”

    “本将不活捉此贼,誓不罢休!”

    而就在杨承祖一干人等在道旁扎寨之时,阿巴泰和身边十多个包衣正一脚深一脚浅的翻山越岭。

    山西多山,辽东亦多山。

    然而,山和山却不相同。

    辽东虽然多山,奈何其地苦寒,多虎豹豺狼,却少蚊虫蛇鼠。

    而山西则相反,一路上蚊虫叮咬,蛇鼠乱窜,实在是让人烦不胜烦。

    “贝勒爷,你看前面有个村子!”就这阿巴泰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之时,早有包衣突然为他指点道。

    “哦?”阿巴泰闻言往下定睛一看,只见山脚下正七八间房屋隐藏在山林之间。

    “好,好,好,好个村庄!”阿巴泰见状不由大喜道,“今天却是有热乎饭可吃,有婆娘可睡,果真是苍天有眼。”

    “哈哈,哈哈!”众包衣闻言顿时一个个两眼发亮,流露出饿狼似的目光来。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眼见那山庄并不十分远,然而阿巴泰一干人等几乎累断了双腿,好容易才赶到了上午望见的那个山村。

    “砰!”且说阿巴泰及一干奴才好容易赶到了山村,不由手持利刃冲进了一处大户人家。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当他们踹开大门以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空旷的院落。

    “砰!”“没人!”

    “砰!”“没人!”

    “砰!”“没人!”

    ......

    阿巴泰手下的奴才熟练的踹开了一个个屋子,结果发现到处都空荡荡的,厨房里没有一粒米,床铺上没有一条被褥。

    “去其他家看看!”阿巴泰紧锁着眉头,喃喃自语道,“被褥都没有,想必定是躲了起来。”

    “喳!”众奴才领了令,又如狼似虎的扑向了其他家。

    也不知过来多久,忽然听到几声惊叫,不多时众奴才压着三五个人走了进来。

    阿巴泰抬头一看,竟然是五个颤巍巍的老者。

    那几个人见了他,顿时如同捣蒜一般磕起头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这村子了早就没人了,只剩我们几个老家伙苟活在此,还请你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有吃的没有?”阿巴泰早已经饥肠辘辘,也不理他们,反倒扭头向奴才门问道。

    “有一点黄米、根茎和蘑孤野菜!”那奴才闻言连忙上前,扯出了大半袋子“战利品”让阿巴泰看到。

    “哦?”阿巴泰低头一看,只见袋子里有些白色的蘑孤、不知名的块茎和旅游业的野菜。

    那些黄米倒没见着,想必是沉在下面了。

    “还有吃的没有?”就这些东西,如何够他们十多个壮汉吃食?

    “没......没有了!”领头一个老者刚刚应了一声,眼见阿巴泰豁然变色,不由连忙改口道。

    “若是大王信得过我们几个老东西,我们情愿出去再采摘点蘑孤、野菜,让大王充饥一顿。”

    “你们几个看着他们,哪个敢耍花样,砍死勿论!”阿巴泰沉吟了片刻,最终下令道。

    “喳!”被他点到的那几个奴才连声应了,其他奴才眼见他兴致不高,也找了个借口一同出去了。

    “阿巴泰啊,阿巴泰,你何以至此!”眼见跟前没了人,阿巴泰忍不住仰天长叹道。

    往日他虽说受诸和硕贝勒欺压,好歹麾下也有六个牛录供他执掌,又有一干奴才供他驱使。

    天可怜见,哪有这般狼狈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这阿巴泰自怨自艾之际,突然外面一阵喧哗,随即有奴才呼喊道:“主子,饭好了,请用餐!”

    “哦?”阿巴泰闻言走出了房门,只见院子里置了一口大锅,正咕都咕都的往外冒着白气。

    他不由走过去,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白的、绿的、黑的、黄的,乱七八糟炖了一大锅。

    那白色的是蘑孤,绿色的是野菜,黑色的是马血。黄色的是黄米。

    阿巴泰接过奴才递过来的两根木棍,夹了一个白色的大蘑孤,犹豫了一下,不由送到一个老者面前道:“来,你吃!”

    “不敢,不敢!”那老者吓了一跳,连忙拒绝道。

    “砍了,下了一个!”阿巴泰不由冷冷下令道。

    “啊?我吃,我吃......啊!”那老者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听见惨叫一声,横死当场。

    下一个老者见状,哪里敢顶嘴,顾不得烫嘴,连忙一口把那个蘑孤吞了。

    “怎么样?”阿巴泰不由冷笑道。

    “啊?好吃,好吃!”那老者嘴巴舌头拼命的摆动着道。

    “好吃,就多吃点!”阿巴泰又亲自挑选了七八个大蘑孤,眼见那老者全吃了,这才放心心来。

    “开饭!”阿巴泰一声令下,然后结果奴才替他盛的满满一大碗,心满意足的吃了一口道。

    盐没有盐,油没有油,左料香料一概没有,然而这仍然是阿巴泰自出生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饭。

    “还有没有?再给我盛一碗!”阿巴泰三下五除二吃个干净,又开口问道。

    “有有有,全都有!”奴才们哪个敢和他抢饭吃,连忙又奉上了一碗,让阿巴泰吃的开心。

    好容易心满意足,阿巴泰又喝了半碗汤,这才笑道:“这几个尼堪猪狗一般,不曾想倒有一般用处。”

    “主子说的对,你们还不快滚过来谢恩!”那奴才连忙拍了阿巴泰一下马屁,然后狗仗人势的朝那几个老者骂道。

    阿巴泰懒得理他,只命众人将剩下那四人看护好了,又安排了奴才警戒,然后和衣沉沉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一早,奴才们又压着那四个老者,采集了一些吃食,草草的吃了一顿,然后一刀一个砍干净了,这才上路。

    又是一天翻山越岭不提,到了当天晚上,正合又捉了一个樵夫。

    阿巴泰上前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只要再翻过了这座山,明天就能赶到猩州地界。

    他不由大喜,连忙命奴才们打了些野味,逼迫那樵夫采摘些野菜、野果。

    好容易填饱了肚子,阿巴泰心情正好,不由大发善心道:“兀那樵夫,且过来吃两口!”

    不意,那樵夫却笑道:“我们今晚却是有肉吃,不烦劳阁下了!”

    “什么肉?”阿巴泰闻言一愣,还道他偷偷打了些野味昧下了。

    “鞑子肉!”不意那樵夫却冷冷道。

    “什么?”阿巴泰闻言一惊,就要一跃而起,不意却小腿抽筋,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然而,就这阿巴泰摔倒的同时,其他奴才竟也纷纷如此。

    “怎么......怎么回事?”阿巴泰不由惊问道。

    “狗鞑子,还记得昨天的晚饭不?”那樵夫眼见众鞑子纷纷倒地,脸上不由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有......有毒?”阿巴泰不敢置信道。

    “对,有毒!”

    “我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红泉寨五十七口冤魂向你们索命!”那樵夫冷冷的打断了阿巴泰,笑道。

    “狗鞑子,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三天前,你们派人杀入我红泉寨,除了我们外出的一十三人以外,男女老少尽数杀了。”

    “我们这边刚刚埋了死人,那边你们又闯了进来,还要我说,你们还真是胆大呢!”

    “我阿爹给你们吃的那蘑孤唤作‘一天倒’,乍一看和食用孤一般无二,与大多数毒蘑孤截然不同。”

    “初时全无反应,一旦毒发,神仙难救!”

    “嘿嘿,你们就等着吧,等着看老子怎样把你们一个个活生生的煮吃了,如此方不负我红泉寨五十七口,不,如今应该说是六十二口在天之灵!”

    那樵夫话音刚落,顿时又有七个壮汉出现在阿巴泰面前。

    他伸了伸手,试探想拿起武器,奈何昨晚他吃的最多,中毒最深,竟然什么也拿不起来。

    然后,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取出来一口大锅,然后噼柴点火一气呵成。

    只把那一大锅水烧的咕都咕都冒泡,然后才剥除干净,然后往里面一撂.....。

第三百零七章 满江红

    “阿巴泰死了?”打仗嘛,胜败乃兵家常事,并不存在指挥官战败就一定被擒这种事儿。

    本来张顺都以为这厮跑掉了,却万万没想到在胜利第三天,杨承祖回来献上了“多罗饶余贝勒”阿巴泰的首级。

    “来,阿山啊,你看看这是不是阿巴泰!”张顺接过了杨承祖呈上的盒子,顺手递给旁边的向尹尔根觉罗·阿山道。

    “末将领命!”那阿山闻言也颇为几分兴奋。

    他这边刚投降,那边义军便大破后金,更是充分证明了他“跳槽”的先见之名。

    “殿下,确实是阿巴泰那厮!”阿山打开盒子,仔细端详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肯定道。

    “哦?”其实张顺内心里并不想看“死人头”,只是听阿山这么一说,不由伸头看了一眼。

    结果张顺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你道为何,原来阿巴泰的这颗头颅除了和正常首级一样,采用石灰进行炮制以外,赫然有一部分皮肉不见了。

    “杨承祖,这是怎么回事?”莫名的张顺想起了当初在延安府,饥民食人之事。

    “殿下!”杨承祖闻言苦笑一声,不由上前一步道。

    “其实这阿巴泰并非为我擒,实则是落入饥民之手,为人所烹杀!”

    “烹杀?”张顺闻言气急而笑,“堂堂后金国贝勒,且不说他自个一身武艺,即便落魄了,身边至少也有三五个护卫,岂会轻易落入饥民之手?”

    “舜王容禀!”杨承祖也觉得此人难以置信,不由细细解释道。

    “那日我等追杀阿巴泰到太原东北,只见他骑马就步,躲入深山之中。”

    “我一边下令士卒安营扎寨,一边派遣士卒往山里搜寻。”

    “连续搜了一天一夜不见踪迹,不意第二天中午正见有人在那里叫卖‘鞑子肉’。我上前一看,只见三五副骨架正弃在道边,四五颗头颅正滚在道旁。”

    “末将连忙上前问询,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人一家老小,都被东虏祸害了,与其仇深似海。”

    “好死不死,刚好阿巴泰一干人等又路过此地,他们便趁机下了药,全都毒翻在地。”

    “可怜阿巴泰一世枭雄,竟辱于小人之手。”

    “当时,那毒药的药效还未彻底发作。阿巴泰一干人等仅仅是手脚无力,尚未毙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肉被人一片一片割了下来,然后,一片一片扔进锅里煮熟了,被人吃掉……”

    杨承祖一席话尚未说完,张顺一干人等早听得头皮发麻。

    人吃人,本来已经是突破了人类道德底线。如今竟是人吃活人,如何不让人心底发寒?

    “食人者何在?”张顺皱了皱眉头道,不由开口问道。

    “都带回来了,只是……只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不意一路上突发恶疾,又死了六个,而今只有一个勉强撑了下来,就在营外。”杨承祖闻言连忙应道。

    “哦?叫他……算了,我去看看他!”张顺本来打算把他叫过来,不过听到他状况不太好,不由改了口。

    “殿下?”杨承祖闻言一愣,随后连忙在前面领道,将张顺一干人等引了出去。

    “怎么称呼?”张顺看了看面前一身樵夫打扮的壮士,不由开口问道。

    “我姓岳,岳爷爷的岳!”那人虽然身体十分虚弱,却仰首挺胸道。

    “汝何人也?是宋高宗还是明太祖?”

    宋高宗二十道金牌召回岳武穆,明太驱“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哦?还是个读书人!”张顺不由展颜一笑道,“我既不是宋高宗,也不是明太祖,吾乃秦王,又有个绰号,唤作‘舜王’,你想怎么称呼我,都行!”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要不要找个大夫给你看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那樵夫闻言摆了摆手道,“那药唤作‘一天倒’,又唤作‘一两半’。”

    “普通人只要吃上几株,便会一命呜呼。”

    “当时生怕药不死这些狗鞑子,阿爹他们平时给他们煮了一大锅。”

    “他们都毒死了,我们吃了他们的肉,焉能有好?”

    “你……你这是何必呢?”张顺听到这里,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自寻死路”。

    依照张顺的心思,把仇人毒死了,自然就一了百了,又何必搭上自家的性命?

    “你不懂,你还年轻!”那樵夫闻言摇了摇头道,“我阿爹、阿娘死了,我婆娘孩子没了,我街坊邻居也没了。”

    “天地之间只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报仇。”

    “如今我大仇得报,活着、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看你这好像并不是特别严重……”依照张顺前世影视作品的印象,中毒以后都是嘴唇发青,口中咳血,这人看起来只不过有些虚弱而已,理当无碍。

    “你不懂,这个药吃起来无味,中了毒无知无觉,但等感觉不对,便是药石无医。”那樵夫闻言摇了摇头道。

    “临死之前,便会忽然回光返照,让你自以为逃出生天,却不料黄泉将近,无常又到!”

    “这……”张顺闻言不由吃了一惊,什么蘑孤居然这么毒?

    他却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毒蘑孤唤作毒鹅膏菌,又称作“毒伞”、“死亡帽”。

    这种蘑孤和可食用的草孤颇为类似,一个不小心便能中招。

    此菌含有毒肽、毒伞肽两大类毒素,中毒后潜伏期长达24小时左右,主要损害以肝为主的内脏器官。

    然而,肝脏在人体里是沉默器官,一旦等到人体感觉不对,几乎代表着生命的终结。

    “你是个好人,可惜就是来的太晚了一些!”那樵夫看着张顺的自责的神态,突然笑着摇了摇头道。

    “也可能是我命该如此,若是当初我能下定决心,拖家带口前来投靠,恐怕也不会有今日。”

    “现……现在也不晚!”张顺低声安慰道。

    那杨承祖固然知道张顺非常憎恨人吃人,却不知他也十分赞赏反抗“人吃人”的行为。

    这一场表面上,他打的是酣畅淋漓,其实为了完成布局,也是以牺牲附近百姓为代价才取得的战果。

    是的,这一切都是不得已。

    然而,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恶果。

    如果他实力再强劲一些,如果他手段在高明一些,如果他再激进一些,说不定这些人就不会被白白的牺牲……

    “王孙,由此往北、往东北,百姓状况如何?”张顺沉默了片刻,不由开口向杨承祖问道。

    “不……不太好!”杨承祖摇了摇头,低声应道。“十室九空,尸横遍野,其间田舍房屋多遭焚毁,老鼠洞大都被人扒开了……”

    东虏三万大军,在这附近反复劫掠,能有好?

    就连一向跟随以酷烈着称的罗汝才出身的杨承祖都说不太好,想必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一时间,张顺也沉默不语。

    唯一那樵夫回光返照,竟背着夕阳大声吟唱起《满江红》。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头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张顺听着听着,也不由自助的跟着吟唱了起来:“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第三百零八章 北上南下

    “岳”姓的壮士最终还是死了,中毒而死。

    其实他到底姓不姓岳,张顺也不知道。

    不过,他还是命人将他埋葬在太原城外,并立碑详述其志。

    张顺站在高大的石碑前,看着上面金钩银划的几个大字:义士岳某之墓,突然之间有点想念自己的妃子李香了。

    当初自己喉咙被人割断,尚且被她救了回来。

    若是今日李香在此,恐怕这样的义士或许也能有一线生机吧?

    “殿下?”女人的直觉真是十分可怕,眼见张顺两眼放空,站在他身边的张凤仪第一反应就是他又想女人了。

    “啊?凤仪!”张顺不由惊喜的应了一声。

    原来当初张凤仪一门心思要建功立业,结果不曾想被“阿巴泰摆了一道”,只能看着一路向义军背后绕去的后金骑兵,只能“望洋兴叹”。

    虽然事后,她恼羞成怒,及时拿下了空虚的后金营地。

    但是,事后论功行赏,仅评了一个“次功”。

    相对于奇功、头功而言,次功顶多算个安慰奖罢了,这让那张凤仪如何甘心?

    依照她的心思,那张顺料事如神,用兵奇险,定是早料得此事,故而这几日一直在和张顺使小性子。

    “殿下,外面风大,咱们回去吧!”张凤仪有点不高兴,根本不想理他。

    “啊?回去啊,那感情好,好,好!”张顺闻言一愣,随即大喜,脸色露出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张凤仪顿时臊的满脸通红,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没法动手动口,只得顿了顿足,扭头跑掉了。

    这个狗男人,嘴里真是吐不出象牙来!

    张顺见她走了,这才嘿嘿一笑,只是不小心又看到了面前的墓碑,脸色又不由慢慢沉了下来。

    “什么,舜王要率兵北上?”别看张顺嘴上十分轻佻,其实遂后他并没有立即返回营地,反倒先去太原城见了孙传庭,孙传庭不由大吃一惊。

    “难道深入我军腹地的东虏兵就不管了吗?”

    “本王信得过张三百。”张顺闻言摇了摇头道。

    “如今他手底下有十一营人马,足以抵得住阿济格、扬古利之辈。”

    当初张顺在山西和官兵作战时,曾有两次分身乏术,任命张三百替自己指挥作战。

    这两次他都漂亮的完成了任务,所以张顺对他个人的能力,还是充满了信任。

    义军十一营人马有三万多人,足以抵挡后金的两万精兵。

    “那……那太原怎么办?”孙传庭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追问道。

    “太原之事,那只能烦劳孙先生了!”张顺笑了笑,安排道。

    “我准备给先生留两万人马,一半是义军,一半是新降的明军。”

    “剩下两万余人,本王准备带走,和李自成部合兵一处,北上大同。”

    “这……”孙传庭闻言一惊,顿时心思百转,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原来他作为新降之将,被张顺如此信任,一时间感动不已。

    但是,素有边才的孙传庭同时也知道留守太原这个任务也不轻松。

    一方面东虏阿济格带领两万人马南下,自己必须布防防止其北窜。

    另一方面北面的宁武、雁门以及东面方向也需要布防。

    同时,太原城内也需要驻扎一两营人马,谨防有不轨之徒趁机作乱,故而他连忙盘算起来。

    “对了,偏头、宁武和雁门三关暂且不用担忧。”就在此时,张顺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不由开口又道。

    “刚刚收到北路军右帅左光先消息,可岚道兵备副使卢友竹眼见大势已去,‘听从’左督师朱燮元和宣大总督张凤翼命令归降我军。”

    “如今三关只剩宁武一处,不日即克。我准备任命左光先担任三关总兵,先生主管专管东、南两处军务即可。”

    “臣定不辱使命!”那孙传庭听到此处,哪里还有异议,连忙对张顺深深一礼。

    同时,也对张顺心思缜密、用兵如神的特点叹为观止。

    不服不行,乍一看什么都水到渠成。

    但是,仔细想一想今年三月初整个山西地区还在大明的控制之下。

    结果张顺前后用了不到两个月,不但把整个山西纳入到义军统治之下,还早把各处的防务安排的滴水不漏。

    单看这山西布置,北有左光先,中有张三百,南有李信,东有洪承畴。就连腹地平阳府,也安排有俞冲霄这样的悍将守御。

    若是单论一处,或许义军的统治尚不平稳。

    但是若把这五六处连成一片,相互牵制、相互助长声势之下,早形成了一个稳固的基本盘。

    此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心思手段,也难怪天下英雄在他手底下竟没有一合之敌。

    此时此刻,张顺当然不知道孙传庭的心思,即便知道了,恐怕也只会嗤之以鼻。

    这一仗看似简单,其间多少凶险、多少算计,自己又动用了多少兵马,这才取得了这场“稳固的胜利”。

    兵法曰:多算胜,少算不胜。自己打的就是一个以多欺少。

    如今终于迎来了久违的胜利,自己也应该想的更多。

    或许自己可以缓一缓,那样更有把握。

    可是自己已经等不及了,天下的百姓也等不及了。

    如今有多少像“岳”姓壮士那样的百姓,仍然生活在东虏的屠刀之下。

    自己早去一刻,就能早救下一刻的百姓;自己晚去一刻,就会多伤亡一刻的百姓。

    自己赶的是时间,救下的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

    然而,就在张顺准备北上之时,战火也已经燃到了汾州府。

    “郡王,前面就是介休了!”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向身着甲胃的阿济格指点道。

    “这一次没问题吧?”这一刻阿济格早已经心急如焚,然而还是不得不按捺住不安的心情。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了,毕竟那是范家!”那商人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

    原来自从阿济格离了太原以后,日夜兼程,如今已经过了两日。

    而就在这两日之内,他们先后路过了祁县、平遥。

    虽然这两县都有后金的“自己人”,奈何商人早知后金凶残成性,生怕一个不小心引狼入室,竟然一个也不敢擅开城门,反倒偷偷的派遣伙计、镖师上城墙助守城池。

    阿济格派人试探着进攻了一下,不能破城,只得一路南下,继续向介休奔去。

    “王爷,我们捉了一个奸细!”眼见介休城就在眼前,突然有几个士卒压着一人赶了过来。

    “我不是奸细,我是范家的家丁,受主家委派,前来拜见郡王!”那人一见阿济格,连忙磕头道。

    “哦?见我做甚?”阿济格不由冷声问道。

    “范家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晚三更便能打开北门,迎接王爷入城!”那人闻言连忙答道。

    “哦?范家倒是养了条好狗!”阿济格闻言不由点了点,心中却难抑兴奋之情。

    原来这介休位于太岳山北侧,东接沁源,南连灵石,而灵石南面便是霍州。

    虽然后金军先后在祁县、平遥受挫,但是比起能占领介休来说,一切都不算什么。

    因为后金军一旦战领介休,不但能切断义军从陕西、河南方向的补给线,更是有机会借机夺取灵石、霍州,把战火烧到富饶的平阳府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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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下汾州

    “轰、轰、轰!”西关城上的火炮不断地闪烁着火光,吐出来一颗颗致命的弹丸,只打的汾州府城守军抬不起头。

    汾州府城上一位守城的生员,借着残破了半边的女墙掩护,偷偷的伸出了半颗脑袋往城下瞄了一眼,

    却只见城下“顺贼”举着火把、灯笼,只把黑夜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远远望去,一队对攻城队伍,犹如同一条条火龙一般,正向汾州城扑来。

    他们有的三两人推着一辆尖头木驴,有的七八个人共扛着一副长梯,有的十几个人共推着一辆工程冲车,有的三五十人共推着一辆云梯。

    各种攻城器械应有尽有,不一而足。

    “怎么样?”守将见了,连忙蹑手蹑脚爬了过来问道。

    “够......够呛能守得住了!”那生员闻言连忙缩回脑袋,有面色恐惧的摇了摇头道。

    其实不用那生员说,这守将也自家人知自家事,早知道这汾州城守不得了。

    原来这汾州城虽处山西腹地,却也控带山河,肘腋秦、晋。

    在战国之时,秦、赵相持,往往角逐于此;周、齐争胜于河、汾间,郡常为兵冲。

    实际上,若不是山西兵少,明军只需在汾州府城驻扎一营人马,威胁汾河沿岸的南北通道,那张顺也不敢贸然率领大军北上。

    故而,张顺北上之后,如同锋芒在背,早令北路军左帅张三百带领万余人马全力攻打汾州府城。

    只是这汾州府城虽然比不得太原、大同和宣府等重镇,却也非同小可。

    原来这汾州府城颇为奇特,乃是一座颇为罕见的“五连城”,即由东南西北四关城拱卫主城的连城。

    同时又因为主城居中,四城拱卫,状若一朵盛开莲花,故而又称作“莲花城”。

    当然,这汾州城之所以设计成如此结构,并不是为了标新立异,而是为了加强城池的防御功能。

    这一城四关,互相拱卫,互为犄角。

    一处遭到袭击,其他四处便会竭力支援,故而最难攻克。

    这也是张三百、张凤仪两部合兵两万人马,打了这许久也不曾攻下的主要原因。

    直到唐通北来,双方约定内外夹击义军。

    哪料到义军虽然前线吃紧,却在后线摆了两万人马,顿时被坑了个满脸是血。

    不但唐通被打的大败,张三百也借机夺取了西关,这才破了汾州城的“五连城”布局。

    那西关城虽然只有三里,对汾州城主城来说,却也十分重要。

    如果把汾州城比如人体的话,那主城便是人体躯干,四关城则是四肢。

    如今汾州城失了西关,犹如人跛了一足一般,岂得方便?

    那“顺贼”得了西关以后,又勐攻了三五日,城上守城士卒早已经损伤不小,士气低落,如何抵挡的住这如狼似虎的“贼寇”?

    “城外什么情况?”就在那生员和守将面面相觑之时,突然城上响起了汾州知府和汾州卫指挥使的声音。

    两人闻声扭头一看,只见那知府和指挥使二人正在众人簇拥之下,躲在城楼里发问。

    “贼......贼人大举进攻!”那守将连忙扯着嗓子喊道。

    “什么,你说什么?”时值义军发炮,炮声隆隆,让那知府和指挥使二人听不真切。

    “我说......害,我还是过去汇报吧!”那守将喊到半截,眼见义军火炮听了,不由转念一想,干脆亲自一路小跑过去汇报军情。

    然而,他这一跑不要紧,顿时让站在对面西关城瞭望塔的张三百看了个真切。

    张三百只见一员守将从火光之处一晃而过,直奔城楼去了,不由心道:“看其模样,好似个将官。”

    “什么人值得这将官如此奔波,亲自迎接,莫非是条大鱼不成?”

    想到此处,张顺心思一动,不由开口问道:“还有几门炮未发?”

    “还有三门野战炮,三门黄金炮,另外还有十门飞彪铳待发!”左右闻言连忙汇报道。

    “好,看到了没有!”张三百指着对面的城楼,下令道,“把火炮都给我对准了这栋楼,给我狠狠的打。”

    “诺!”左右领了命令,早派遣传令兵一熘烟向炮兵阵地传令去了。

    不多时,只听得一阵炮响,随即对面城楼上响起了爆炸声。

    时值深夜,外面黑灯瞎火,张三百也看的不甚真切,不知道战果究竟如何,他便下令,让攻城队伍继续攻击。

    义军已经攻打汾州府很多次了,早已经练的明白。

    西关城这边继续提供火炮压制,攻城队伍则是竖梯的竖梯,撞门的撞门,挖墙的挖墙,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展开。

    借着火光,张三百看的也颇为满意。

    他不由点了点头,对左右道:“等蔺养成部登上城墙,双方打得难解难分,就可以传令李万庆、张天琳和官抚民一同发起进攻,夺取东南北三关。”

    原来这一次张三百之所以下令夜间攻城,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真是目的则是夺取汾州府外其他三个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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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其他关城被下,那么原本被四关拱卫的汾州主城便成了被四关围困的死地,那么城池的陷落也就是早晚的问题了。

    正当张三百做着美梦之时,不曾想对面城上突然一阵喧哗,突然有人大呼小叫道:“城陷了,城陷了!”

    初时,张三百对此根本不以为意。

    当初攻城之初,义军不是没采取过类似的手段,结果都不甚理想。

    原来这汾州城正是大明晋藩庆成王和永和王两处王府驻地。

    只因崇祯四年陕西义军东渡黄河,曾围国汾州府,故而这两个大明王爷早听闻“义军威名”。

    为此,倒出了不少真金白银奖励士卒,故而为之效死者颇多。

    再加上汾州城高池深,城池五连,是以义军短时间难以攻克。

    如今张三百虽然听闻后金兵“南逃”,不过由于他麾下人马较多,依旧有信心在阻拦住后金兵的同时,先拿下这汾州城。

    然而,就在张三百心思纷纷之际,不曾想攻上汾州主城道义军士卒越来越多,一时间竟有摧枯拉朽之感。

    “不对,这是要胜了?”张三百虽然不如张顺老练,但是作为宿将一下子就判断出来了当前形势。

    他不由顺水推舟,连忙下令道:“命令蔺养成一鼓作气,未必攻克此城。”

    “着张天琳、党守素和官抚民三人即刻发起总攻,一鼓作气夺取汾州东南北三处关城,不得有误!”

    如此过来一晚,到了第二天一早,张三百踏着早已经填平的护城河,大踏步走进了汾州主城。

    先前贵不可言的庆成王、永和王及其妻妾宗室一两千口都五花大绑跪在两旁,恭迎这座城新的主人。

    “汾州知府和指挥使呢?”张三百走到庆成王和永和王跟前,搜寻了半天,不见另外两位的踪影,不由开口问道。

    “都……都死了!”那庆成王年级较大,壮着胆子回了一句道。

    “哦?怎么死的?”张三百心下奇怪,不由开口问道。

    “昨……昨夜两人去城楼上查看军情,不……不意突然一阵炮袭来,两人当场丧命……”庆成王抖若秕糠道。

    “哦!”张三百神使鬼差的想起来昨晚对着城楼那一阵炮,不由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很好,你怎么称呼?”

    “在下……在下朱求棆……”庆成王当然知道张三百如此问询自个,不是让自己显摆身份,不由老老实实应道。

    “求棆?求轮?”张三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由夸赞道,“好名字!”

    那庆成王和永和王闻言顿时吓了一跳,不由纷纷磕头求饶道:“如今我等已经年过半百,当不起将军如此玩笑……”

    其实张三百还真是顺口开了一个玩笑,吓唬吓唬这些王室贵族。

    其实他秉承张顺“仁义”主张,并无杀人心思。

    正当张三百就要下令将这些人暂且收押之时,有一个士卒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低声向他汇报道:“紧急情报,有范姓商贾勾结东虏,暗自打开介休城门里应外合。”

    “守将王升猝不及防,为贼所破,城池已经陷落。”

    “什么?”张三百本道自己布置已经万无一失,万万没有想到还是有这种变故。

    如此看来,这些人须留不得了!

    想到此处,张三百不由对庆成王、永和王一干人等冷笑道:“哪个与你开玩笑?”

    “胆敢反抗天兵,罪不容诛。来人呐,将这俩个朱姓王爷还有几个王子王孙,一块剁了,以儆效尤!”

    “啊?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庆成王和永和王还道是张顺仁义,这一次一定能蒙混过关。

    哪里想到这一次来一个不讲理的,上来就要把自己二人砍了。

    事已至此,两人早吓得屎尿齐流,纷纷叫嚷道:“我家有妻妾王女,相貌不俗,文雅贤惠,单请将军放我我等,我情愿全部献给义军,献给舜王殿下……”

    这两人不说这些还好,一说这话,顿时反倒更坚定了张三百杀人之心。

    张三百心道:“我妹妹最先跟随舜王,如今却被这些不知道哪里来的狐媚子分了宠爱。”

    “妹夫那厮又是个好色的,万一再被他选中了几人,岂不自寻烦恼?”

    想到此处,张三百不由冷笑道:“好啊,胆敢以胭脂俗粉辱及舜王,暗戳戳讽其好色,是可忍孰不可忍?”

    “快宰,快宰!”

第三百一十章 范氏

    “肖山,你怎么回来了?”阿济格安坐在介休衙门之中,开口向坐下下首的年轻人问道。

    此时此刻,介休衙门里血迹尚未干涸,仍然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不过,那年轻人“肖山”丝毫不在意,反倒点头哈腰道:“听闻主子位临奴才家乡,奴才哪敢怠慢?”

    “早让哥哥暂且管起张家口事务,奴才自个快马加鞭返回了祖籍。”

    “好奴才!”阿济格闻言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由赞了一句,然后才开口问道,

    “对了,附近军情如何?”

    那“肖山”得了阿济格的夸赞,顿时喜不自胜,连忙汇报道:“奴才听闻‘顺贼’勐攻汾州府不下,是以调集了大军,这附近的孝义、平遥、祁县和灵石皆有人驻守。”

    “约莫有多少人?”阿济格闻言一愣,怎么这和他想象的“腹地空虚”完全不一样啊。

    “先前‘顺贼’勐攻汾州府之时,号称两万人马。后来又多有调动,有进有出,一时间不能尽得其祥。以奴才愚见,差不多当在两万人左右!”那“肖山”连忙应道。

    原来这“肖山”不是别人,正是和后金贸易的八大晋商之首范永斗。

    和大多数想象的不同,如此奸商却并非一位老奸巨猾的老者,反而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真是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

    “两万人?”阿济格闻言皱了皱眉头,不由扭头向额附扬古利道,“如此,还须尽快拿下灵石、霍州,打进平阳府才是正经。”

    虽然说若是野战,即便“顺贼”有两万人马,阿济格也未必惧他。

    只是如今自己率大军深入敌人腹地,自然担心被人缠住,然后调集大军来剿。

    那扬古利闻言也不由赞同的点了点头,应道:“郡王所言甚是!”

    “只是尚有一事,还需麻烦这位范义士解决,不然祸事近矣。”

    “不知是何事?”不等阿济格开口,那范永斗不由主动开口问询道。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军远道而来,又弃了粮草辎重倍道兼行,如今军中粮草不足,为之奈何?”扬古利开口笑道。

    “这......”那范永斗闻言不由沉吟起来。

    这两万人所需粮草自然不是少数,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太原以北被后金几乎劫掠殆尽,不得已弃营而走,深入义军腹里之事。

    单凭介休一县,即便是挖地三尺,恐怕也供养不起后金的两万大军。

    “其实......其实奴才倒有个法子,只是太过缺德......”范永斗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说道。

    “缺德?”还未等范永斗把话说完,阿济格不由面带讥讽道,“勾连异族,出卖同胞,世上还有比这更缺德的事儿吗?”

    “营商之道,首重为忠,其次曰诚。”不意那范永斗却正色道,“忠者,非家国天下也,乃衣食父母耳。”

    “大清国待我甚厚,非粉身碎骨亦不能报之十之一二,岂可以种类别也?”

    “信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譬如我应了汗王,开城迎接大清兵,哪怕千里迢迢、身死族灭,岂可改耶?”

    那阿济格闻言一愣,顿时肃然起敬,连忙向范永斗致歉道:“是本王失言,还请肖山见谅!”

    英武郡王阿济格虽然性子粗犷、鲁莽,但却也不是傻子。

    他当然知晓如此吃里扒外的狗奴才,世间少有,天下难寻。

    岂可因为两人口舌之争,反凉了他的耿耿“忠心”?

    那范永斗眼见“主子”待自己甚厚,不由感激涕零,早把仅剩的半分良心抛之脑后,连忙回拜道:“千错万错,全是奴才的错,岂敢让主子致歉?”

    “奴才的办法倒也简单,这介休县多商贾之人,其中大靳村王家、南靳屯冀家和北贾村侯家不下于奴才,家财万贯。”

    “郡王要是能得其相助,不啻于得千军万马,何忧粮饷不足?”

    “好!”阿济格闻言不由喝了一声,抚掌道,“如此便烦劳额附带领三千人,攻打灵石;着牛录额真满达尔汉带领五百人前去筹措粮草。”

    “其他人且于本王自此歇息一晚,明天一早便去会一会那‘贼将’。”

    “这......是!”那范永斗如何不知,只这阿济格一声令下,与自家齐名的王、冀、侯三家下场可想而知。

    你说他假仁假义也好,你说他“大奸似忠,大佞似信”也罢,眼见和自己实力颇为相似的王、冀、侯三家覆灭就在眼前,难免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且不说扬古利如何,且说那阿济格下了军令,介休城早已经一片混乱。

    而满达尔汉领了军令,连忙整顿人马,又从战马之中挑选几百匹体力较好的坐骑,这才在范永斗带领下出了介休城,直奔王、冀、侯三家。

    “这王、冀、侯三家,其中以王氏最富,家在介休城南二十里!”出了介休城,那范永斗连忙用满语向满达尔汉问道。

    “冀、侯两家则在城北,分别距离三十里、四十里不等。不知我们先去何处何家?”

    “先宰肥的,后杀瘦,先去王氏!”满达尔汉不通汉话,亦用满语回道。

    “好,大人这边走!”那范永斗连忙指了指方向,然后翻身上马为一干后金兵带路道。

    那满达尔汉闻言也不言语,只是一声令下,麾下五百后金兵纷纷翻身上马,一路往南奔去。

    而就在满达尔汉、范永斗一干人等上马之时,二十余里以外的王家大院,正有人勐烈的拍击着大门。

    “乃格兰货,三更半夜鬼嚷个啥?”门子闻言不满的骂道。

    “紧急要事,我要见老爷,我要见老爷!”那人听得有人应了,连忙大声喊道。

    “好了,好了,晓得咯!”那门子连忙披着衣服把门打开,把来人迎到了院里。

    “老爷,鞑子杀入介休城了,连咱家的茶铺都给抄了!”那人进了王家大院,见了王老爷连忙哭诉道。

    原来这介休王家也非同一般,和范、冀、侯三家都是“旅蒙商”。

    然而和改做后金生意的范家不同,王、冀、侯三家专做莫斯科圣彼得堡的茶叶生意。

    这生意起于南靳屯冀家,他家于明嘉靖年间开拓了起于中国福建武夷山,终于莫斯科圣彼得堡的万里茶道。

    这万里茶道全长一万四千公里,每年交易茶叶数万乃至数十万不等,非一家所能独吞。

    故而这样的大家族无论组织还是情报,都远超一般传统家族。

    那阿济格和范永斗虽然计划周详,哪料到王氏居然及时得到了消息。

    “哦?”王家家主闻言不由一惊,连忙下令道,“赶快让小的们起来,闭了院门,拿了刀枪铳炮谨防万一!”

    也怪当初山西义军入晋,一路劫掠烧杀,早让吃过亏的王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是,我这就去办!”那管家听了,连忙吆喝着喊人去了。

    这王氏生意做这么大,自然也非同一般。

    一路上运输茶叶,何止万里,所路过之处又是以劫掠成性着称的游牧之地,自然少不了护卫保护。

    这王氏除了外雇的镖师以外,自然私下里打造兵器,恩养了一帮好手。

    而王氏大院,别看叫作大院,其实却是一座堡中堡。

    不但夯土的院墙高达两丈,进入院里的大门亦只有一处,四面亦皆挖有护城壕,而且就连院内的胡同,亦是成丁字形设计。

    故而哪怕面对凶残的东虏,王老爷也有心守上一守。

    “对了,再派几个人,分别通知冀家和侯家,另外选几个心腹好手,骑了快马向灵石、孝义的舜王兵求援!”王老爷又叮嘱道。

    “老爷!”那王氏管家闻言一愣,不由提醒道,“如此,我们王家就要绑在舜王身上了。”

    但凡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一般不要轻易掺合政治,不然吕不韦就是前车之鉴。

    “你不掺合,别人偏要掺合。不但要掺合,而且还要过来杀你砍你,难道我们还要坐以待毙不成?”王老爷冷冷道,“是他范永斗先坏了规矩!”

    原来这介休王家就是张顺前世连续剧《乔家大院》里铸造了银冬瓜的王家,不能说富可敌国,却也是富甲一方。

    那范永斗之所以把后金兵引向这三家,便是觊觎他们贩往远西的生意。

    那王老爷想的明白,此事一出,双方变没了缓和的余地,自然是只能你死我活。

第三百一十一章 顿兵

    话说那介休王氏一边布置人手防御,一边派遣使者向各处求援。

    那王氏使者离了介休大靳村王家大院,便分三路而行。

    其中一路向北,其中一路向西,还有一路则一路向南。

    向北的自然是通知冀氏和侯氏两家,向西的则是通知张三百一干人等,向南的则是通知灵石方向的义军。

    且不说别路,且说那王氏使者往南一路刚离了大靳村三十里,赶到灵石界。

    却只见前面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厮杀声、呐喊声,顿时吓了一跳。

    原来当初王升丢了介休城,只得一路向南逃往灵石。

    当他路过介休和灵石交界的灵石口时,只见两山夹一道,颇为险峻。

    他不由心道:“我丢了介休城,这般回去,恐遭舜王责罚。”

    “我看此地险要,乃介休通往平阳方向必经之地。若是能守得此处,也好将功补过。”

    想到此处,王升便收拢溃军,占据了巡检司凭借地形而守。

    果然那阿济格占据介休城以后,第一反应便是派兵南下夺取灵石城。

    话说那额驸扬古利领了两千精锐,和满达尔汉、范永斗分别以后,便快马加鞭一路往灵石方向赶去,正好撞到在此防守的王升部。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实话实说,那王升本为禹州豪杰,名声不在任辰之下,但是手底下兵马并不强悍。

    后来任辰兵败身死,王升投靠了李际遇。

    结果李际遇非人主之才,王升搁他手底下混了两年,最终也没有混出什么名堂来。

    直到后来跟了张顺,派遣参谋、将官,这才给他重新整编了一营人马。

    只是他这一营人马新建不久,不曾经历血战。

    故而当其列阵对敌,尚能中规中矩,若是混作一团捉对厮杀,则不如其他强军远矣。

    这也是介休城被范氏打开城门以后,王升部便一哄而散,弃城而逃的主要原因。

    但是,若是凭城而守,王升部倒也不惧后金兵。

    所以,当王升和其麾下参谋看到灵石口的地形以后,不由开心的笑了。

    所谓灵石口即鼠雀谷之北口,故冷泉关所在地。

    其地“关外迤北皆平原旷野,入关则左山右河,实为南北之咽喉”,乃是吕梁山脉和太岳山脉的交界处,最为险峻。

    从北而来的后金兵若想才进入灵石境内,必须先攻占此处,然后才能南下。

    王升便布兵于巡检司内,将仅剩的七八门火炮布置在巡检司以东的山上,以待后金兵。

    那扬古利带领后金兵赶到以后,哪知这是王升残部?

    还道守御此地的乃是巡检司弓兵,故而只命一个牛录额真率领百余人前去攻城。

    那牛录额真领了军令,便披挂整齐,偷偷摸摸向巡检司城摸去。

    谁曾想刚刚靠近巡检司城,突然火光一亮,只见城上出现了二三百火铳手“砰砰砰”一阵射击,当场杀伤了后金兵二三十人。

    “直娘贼,该死的蛮子!”扬古利气的不由破口大骂起来。

    什么样的弓手能抵得住后金一个牛录的进攻?很显然是这些“该死的蛮子”在这里布下了防线。

    “狗鞑子,先前和爷玩赖,爷玩不过你;这一次爷做好了准备,你只管来攻!”那王升一见赚了便宜,不由开怀大笑道。

    “这是......”扬古利闻言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不知道当面之人唤作王升,但是多少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不由冷笑道,“手下败将,也敢狂吠?”

    “且披了棉被,强攻此城!”

    遂后,扬古利又派了一个牛录批了浇水的棉被又向巡检司城摸去。

    自从上次在太原城外吃了义军火器的亏以后,“棉被战法”已经是后金阿济格部的基本战法。

    那王升部留在二线,不曾参与过太原大战,哪里晓得对手竟有这种手段?

    果然又一通火铳打去,却见对方几乎毫发无损,根本无法射透浸湿的棉被和铁甲。

    “怎么回事?”王升见状不由一愣,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快,快开炮!”他身边的参谋见状急了,不由连忙提醒道。

    “管他什么招数,难道还抵得住火炮不成?”

    那王升闻言顿时恍然大悟,连忙一声令下,命令东面山头上的火炮开炮。

    那山头上的炮手距离太远,其实也看不清敌人方位。

    他只是看巡检司城外一片火光,就让炮手胡乱轰了过去。

    义军火炮这一射击不要紧,顿时后金攻城士卒吃了一个大亏。

    原来经过和明军、义军多次较量之后,深受火炮之害的后金兵不是没有应对之策。

    其中横向拉长阵型,纵向压缩阵型,让队列向横阵方向发展就是这些年后金兵队列的变化之一。

    这种横阵类阵型,由于阵型较薄,即便是被敌人火炮击穿,也不会造成太多损伤。

    只是那扬古利千料万料,哪里料到由于张顺的“交叉火力”理论,导致义军培养的炮手喜欢从两侧轰击敌军。

    这灵石口外左河右山,故而无法完美是实现“交叉”火力理论,但是实现一半还是完全可以做得到。

    而“这一半”正是架在巡检司城东的山上,弹道平行于巡检司正面的城墙。

    但等这火炮一开,顿时如同串葫芦一般,只把攻城的后金兵从东往西串了起来。

    哔嘀阁

    往往击中的一枚炮弹,就能连串七八个士卒。

    甚至有些倒霉催的,竟然被义军一炮串了二十多人。

    什么棉被铁甲,在十斤重的铁弹面前,和纸湖的没有什么区别。

    “上山,上山!”眼见损失如此惨重,扬古利也急了眼,不由披挂整齐就要带领士卒攻打义军炮兵阵地。

    左右一听,不由大急,连忙扯着他道:“额驸息怒,额驸息怒,如今黑灯瞎火,这山又山势险峻,道路不通,如何使得?”

    “以我等之见,未有等天亮了,看得清道路,再行上山不迟!”

    那扬古利闻言也知此事只得如此,只好命令麾下士卒姑且将巡检司北侧围了起来,但等天亮再做计较。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东进

    “啊,啊!”天色已经蒙蒙亮,然而汾州府城的惨叫声依旧不绝。

    “怎么样,都杀得怎么样了?”张三百冷着一张俊脸,一脸肃杀之气。

    “庆成、永和二王嫡系都杀的差不多,只剩些老弱妇孺,成不了什么气候……”蔺养成闻言连忙上前一步汇报道。

    “妇孺留下,老弱也断不能留!”张三百闻言冷笑道。

    “朱氏在这汾州城作威作福了二三百年,算是便宜他了!”

    “这……末将领命!”蔺养成闻言一愣,不由连忙低下了头。

    原来这汾州府城内经过庆成、永和二王子嗣繁衍,如今城中十有七八竟全是朱氏子孙。

    如今张三百听到介休城出了变故,急着要率领大军迎战,生怕汾州城再起反复,不由动了杀心。

    若是依照张三百的心思,只需把这城里的王子王孙尽数杀干净了。

    一则震慑不轨之徒,二则永绝后患,方是正理。

    然而,依照张顺的性子,他真坐下这等屠城之事,恐怕哪怕他妹妹是马英娘都救不了他。

    两相权衡之下,张三百只得下令把朱氏的嫡系和威望较高的老人屠戮一空,以免朱氏再行起事。

    “张帅……”张天琳眼见张三百如此胆大包天,不由开口提醒道,“此事若为殿下所知,恐怕……恐怕有些不妥吧?”

    “没有什么不妥!”张三百闻言摇了摇道,“疏椟我已经连夜写就,这就派人送往太原向舜王请罪便是。”

    “尔等且把心放在肚子里,一切后果自由本帅自行承担。”

    “这……既然如此,那张帅休怪我等如实禀报舜王了。”张天琳闻言苦笑一声,不由无奈的应道。

    张顺虽然为人仁义,奈何执法甚严。

    那张三百这一次胆大包天,固然让张天琳一干人等佩服不已,但是要想让他们和他“同流合污、沆瀣一气”,那是万万不能的。

    张三百当然也知道他们的心思,不过他毫不在乎。

    这世上有黑就有白,有仁义就有残暴。

    张顺身为一方之主,面对的是各种各样没有底线的敌人,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故而如果想让他维持住仁义的形象,必须有人替他干一些“脏活”。

    虽然张顺从来没有这种心思,但是张三百对此早已经心知肚明。

    他不由对着太原方向暗暗道:“妹夫啊妹夫,你不方便做的事儿,由我来做;你不方便杀得人,由我来杀。”

    “你就好好做你那仁义的舜王,我就来当我那个残暴的将军。”

    “只是希望你不要假仁假义,回头做下那过河拆桥的勾当才好。”

    不多时,“老弱”也处理完毕,张三百亲自一一验过了,这才下令道:“张天琳、蔺养成两营昨夜出力最多,士卒疲惫,不利疾行,且留守汾州。”

    “以张天琳为首,驻守主城,蔺养成为辅,驻守东关城,其余三关视兵力多寡,自行分配。”

    “其余人等,即刻与我调转马头向东,迎战东虏兵。”

    随着张三百一声令下,汾州城附近的义军开始忙活了起来。

    这一次东征,张三百除了本部标营以外,手底下还有蔺养成、官抚民两员将领。

    随后,张顺为了应对阿济格部,又把北上准备支援太原的张天琳、党守素、张汝魁、陈继泰、王升、张鼎、卢象观、李万庆八营人马全部交付与他。

    而就在这八加三拢共十一营人马之中,张鼎驻祁县、党守素驻平遥、王升驻介休、卢象观驻灵石,陈继泰和张大受部留守的两千士卒驻霍州,张汝魁一部驻守孝义。

    而剩下的张天琳、蔺养成、官抚民和李万庆四部则和张三百一起围攻汾州府。

    话说那张三百离了汾州,当天下午便赶到了孝义。

    孝义县位于太原盆地西南隅、吕梁山脉中段东麓,北接汾阳,南接灵石,东于介休隔河相望。按照双方当前形势而言,战略地位极其重要。

    “怎么样,形势怎么样了?”张三百见孝义依旧在张汝魁手中,松了口气之余,噼头便问道。

    “东虏占了介休城,又借机南下攻打灵石。”张汝魁闻言连忙汇报道。

    “不过,为溃退到灵石口的王升部所阻,暂时没有什么进展。”

    “另外,早上大靳庄王氏遣使来报,声称遭到了东虏的围攻,至今情况不明。”

    “王氏?”张三百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由疑惑的问道。

    “嗯,据闻范、王、冀、侯四家为介休巨贾,富甲一方。”张汝魁不由解释道,“估计鞑子贪图财货,故而攻杀......”

    “不对!”张三百心中一动,不由摇了摇头道,“哪怕鞑子如何贪鄙,也不应该在我境内如此行事。”

    如果是义军一触即溃,不堪一击,或许阿济格会狂妄自负,不把自己等人放在眼里。

    如今其部在太原城外为舜王所败,迫不得已南下,岂会如此自负自大?

    “对了,那打开城门的范氏商贾,是不是就是这四家之一?”张三百沉吟了一下,不由开口问道。

    “张帅明鉴,正是这家范氏!”那张汝魁闻言连忙应了一声,随即又邀功道,

    “对了,自得了东虏南下的情报以后,末将早已经把汾河两岸的船只搜罗了七七八八,又遣人把罗王庄、霍家堡和桥头村几处都看顾严实了,谨防东虏西窜。”

    “哦?做得好!”张三百点了点头,夸奖道,“回头本帅为你请功。”

    当然,这事儿若说是功劳,勉强倒也算是。

    若说不是功劳,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原来自从义军北上以后,那汾河里行驶的舟船倒有七八成为义军所有。

    剩下那两三成,多是渡河、打渔用的小船,也早被义军征用大半。

    故而别看这张汝魁说的好听,其实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随后,张三百又把王氏的使者喊来,仔细问询了一番,进一步了解了介休县内的形势。

    他这才正色对诸将道:“如今舜王正率领大军在前线征伐,将后方重任委托与我。”

    “依我之见,不能坐视东虏东征西讨,立住脚跟。”

    “我意今晚便渡过汾河,威胁介休城,以期救下王、冀、侯三家和灵石口,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第三百一十三章 门庭

    “杀啊,杀啊!”

    “砰,砰!”

    ......

    厮杀声和铳炮声此起彼伏,响彻在窗外,介休王氏家主王谢焦虑的在屋内走来走去,一时间束手无策。

    “老爷!”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王谢抬头一看,进来的正是自己最为信任的管家。

    “怎么样,外面怎么样了?”王谢稳了稳心神,这才急忙开口问道。

    “情况不大好!”老管家一脸沉重的摇了摇头道,“大门已经丢了,二门也已经被建虏炸开了,庄内的护卫和丁壮正在拼死抵抗。”

    “奈何建虏身披铁甲,刀枪不入,铳失难伤,难以下手。”

    “刚刚我让侄子取了油料,把二门通道点了,还能守上一时半会儿。”

    说到这里,老管家不由顿了顿,又开口道:“依照老奴之见,家主还是赶快从地道逃出去才是。”

    “老家虽失,只要家主还在,张家口的家业和各地的铺子、作坊可都还在,早晚咱们还能东山再起......”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儿!”不意那王谢闻言一口打断了老管家的建议,破口大骂道。

    “苟日的范永斗和鞑子,不讲规矩,老子这一次和他们誓不两立!”

    “老爷,和气生财,和气生财!”那老管家闻言不由连忙提醒道。

    “老爷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能还和年轻的时候一样......”

    “你懂什么?”王谢闻言冷笑道,“若是咱们这一次被他范永斗抄了老家,吃亏认栽,以后哪个‘老爷’还敢信任我们?”

    “别看咱们家大业大,究竟这里面有多少是咱们的,还有多少是那些‘老爷’的,想必你心中也明白几分!”

    “咱们是人家的‘守财奴’,若是连这些财都守不住,哪个还肯要你‘守财’?”

    原来在这大明朝,虽然明面有富家一方的巨贾,但是背地里却少不了勋贵官吏的插手。

    若无靠山,虽家产千万而不能守;若有靠山,虽中等之人亦可白手起家。

    这王氏虽然明面做的是自家生意,其实和其他几家商贾一样,不过是“代持人”而已。

    只不过这王、冀、侯三家是大明勋贵的代持人,而范家则是后金的代持人,如此而已。

    对王氏来说,丢了介休老家固然还能撑得住,但是其间损失却是无法向背后人交代。

    “这……”老管家闻言顿时沉默了片刻,不由有几分迟疑的说道,“其实……其实老奴心底倒是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那王谢闻言连忙打断了那老管家的试探。

    主仆二人几十年,他一张嘴那王谢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只是有些话能想不能说,故而王谢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那老管家也是机灵,把话点到而止,便不在吱声。

    “那……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老管家不由叉开话题道。

    “让妇人和孩子先走,我和那张家有些关系,让他们去那张壁先躲些日子。”王谢闻言不由决定道。

    “如果三五日没有结果,恐怕张壁也挺不住,就让他们躲入深山之中,隐姓埋名,以待天下太平。”

    王谢的打算很简单,如果东虏只是路过此地,自然是稍避风头即可。

    若是东虏真得了势,估计背后之人也保不了他们王家,自然只能披发入山了。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老管家闻言点了点头,忙去挑选“种子”去了。

    眼见老管家离去,屋里无人,王谢这才不由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舜王殿下啊,你有没有天命在身,也就看这两日功夫了。”

    王谢感慨了片刻,这才推门而出。

    房门一看,只见外面烟雾缭绕,原来都是为了阻止后金兵进攻,院子里放火产生的烟雾。

    “王安,王安,王安在哪?”王谢不由大声喊道。

    “主家,我在这里,不知何事?”王谢身边的小厮听了,连忙把话传给了王安,那王安不多时果然灰头灰脑跑了过来。

    “还能抵挡多久?”王谢不由严肃的问道。

    “还……天黑前应该没啥问题!”那王安乃是王氏家养的护卫,如今正指挥护卫、丁壮用鸟铳、弗朗机和各种神机枪守卫庄园。

    “这样!”王谢一咬牙,不由下令道,“我估计烧火的柴火也不多了。”

    “一会儿你派十多个人,先把粮仓外面堆上柴火、油料,然后再搬去粮食几十袋去烧。”

    “烧的时候,你就告诉对面的鞑子。就说我说的,万事好商量,不然,真把我们逼急了,就给他来个鱼死网破!”

    “我把这王氏庄园和粮草、茶叶、丝绸等物件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让他们什么也落不着!”

    “主家……您……您不怕他狗急跳墙吗?”那王安闻言顿时吓了一大跳,不由连忙提醒道。

    “都到这种地步了,祖宗穿下来的这份家业我都守不住,我还活下来干什么?”王谢闻言不由冷笑道。

    “我死,也要死这里;王家的家业就是烧了,也不能让别人霸去了!”

    “是……我这就去办!”那王安愣了愣,不由应了一声离去了。

    王谢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这才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爬上了院里最高的楼上。

    他站在最高层往外一看,只见院子里正烟火冲天,只烧的后金兵几次裹了湿棉被想闯过来,都被烧退了。

    不得已之下,只得从远处去了水来,试图灭火。

    只是院子里火势甚答,杯水车薪,一时半会儿又如何浇灭了这火?

    “烧的好,烧的好!”王谢不由连叫了两声,这才远远的向南边望去。

    舜王啊舜王,你欲取天下,难道就连这点东虏兵都对付不了吗?

    是的,经历了昨夜到今天,这一个黑夜一个白天的深思熟虑,王谢其实早打定主意,如果义军能帮他退了后金兵,他就把“背后人”的份额献给义军。

    如今天下形势变幻,谁又能独善其身?

    原本王谢还打算坐观成败,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找个新的靠山。

    然而,如今形势比人强,范家勾结东虏先动了手,王氏若是不能再寻找一家新的靠山,恐怕就会被人吃干抹净了。

    综合比较了三家优劣以后,王谢这才发现义军才是自个心中最好的人选。

    一则舜王以仁义着称,爱惜羽毛,想必不会将自家生吞活剥了。

    二则王家商队路过河南,对义军治下的风气,也有所感受。

    当然,最重要的是义军已经掌控了山西,将领大概率有可能助王氏摆脱原来的“东家”。

    这样一来,一增一减,对王氏来说,不过换个“新主子”而已,并不会产生新的损失。

    只是当前唯一的问题是,舜王麾下的将领能听明白介休王氏传递过去的“话”吗?

第三百一十四章 渡河

    汾河岸,罗王庄渡口。

    水声潺潺,千帆竞渡。

    张三百站在汾河岸边,望着一艘艘满载士卒战马的渡船,一时间心绪万千。

    想当初,他和妹妹马英娘不过是洛阳城里的卖艺人。

    一晃几年,不但自家妹妹成了舜王的妃子,自己也成了手握重兵的大将。

    真是苍云白狗、世事无常!

    这其中的变数在哪里?

    当然是在舜王殿下!

    如果没有当初舜王示警,恐怕自己和妹妹大概率葬身鱼腹,又哪来的今日的富贵?

    想到此处,张三百不由暗暗下定了决心,定然要绞杀“东虏阿济格部”,以报舜王之万一。

    “张帅,对面有人觑探,莫不是鞑子的探子?”正在此时李万庆眼见河对岸动静,不由连忙提醒道。

    “东虏乃百战之兵,岂会麻痹大意?”张三百闻言不以为意道,“告诉官抚民,让他加快登岸速度,然后按照计划尽快列阵。”

    原来这张三百想的明白,若是后金兵已经进入灵石,自己还能奇袭灵石口,然后把阿济格部彻底围歼。

    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那阿济格又不是傻子,岂会自投罗网?

    既然如今阿济格占据了介休,义军当务之急是赶快出现在介休城外,以稳定人心。

    原来对后金来说,介休城固然是新据,对义军来说占领介休及其附近地区也不过月余。

    自古以来,人心难测,民心无常。

    那张顺虽号仁义,然而义军占据山西之日颇短。

    其恩惠未至,威势未加,彼民不服不畏,实为义军第一隐忧。

    故而对义军来说,能不能第一时间赶到介休,宣示存在,远远比一战而胜更加重要。

    不然,万一城中别生变故,士绅商贾投靠敌人,让对方有了根基,那事情就麻烦了。

    所以这一次义军不但要及时赶到,而且还要大张旗鼓。

    闹得人尽皆知,方是上策。

    罗王庄渡口距离介休城不过十几里,骑马瞬息而至。

    不多时,那后金英武郡王阿济格果然得到了消息,不由吃了一惊道:“这么快?”

    如果后金兵前脚走,义军后脚追,那么能这么快赶上还算得上正常。

    可是如今后金兵刚刚深入义军腹地,就有队伍赶来,这对久经沙场的阿济格来说,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郡王,怎么办?”左右闻言不由纷纷问道。

    “先派遣两千骑兵骚扰阻拦‘顺贼’渡河,然后派人把额驸扬古利和满达尔汉叫回来,准备和‘顺贼’决战!”阿济格略作沉吟,不由下定决心道。

    “若论攻守城,我不如南朝多矣;若论野外浪战,南朝万万不能敌!”

    “这……”左右闻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无奈的应了一声道,“喳!”

    “什么,这就让我退兵?”不多时,阿济格的军令传入的满达尔汉营中,满达尔汉指着摇摇欲坠的王家大院,不由不敢置信道。

    后金用兵,素来讲究“斩草除根”,像对后金威胁较大的白杆兵、戚家军以及一切胆敢反抗自己的对手,都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打击。

    如今这王家大院毁灭就在眼前,郡王竟然下令退兵,这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郡王的军令如此,如果你不想听,那我也没办法!”来人闻言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那满达尔汉见状不由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扯着央求道:“别别别,我这就收兵,这就收兵!”

    后金军法严酷,那满达尔汉虽然隶属正黄旗,主子爷乃是“当今圣上”洪太,但是他也担心阿济格以违抗军令的理由光明正大处置自己。

    随着满达尔汉一声令下,早已经攻破了王氏庄园二门的后金兵,顿时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原本苦苦支撑的王氏护卫和丁壮,只觉得压力一去,顿生劫后余生之感。

    “退了,建虏兵退了!”眼见着可怕的敌人退去,众人不由兴奋的叫嚷了起来。

    很快这些声音便传到了王氏家主王谢的耳朵里,他不由反复确认道:“真退了?真退了?”

    “真退了,老爷,真退了!”老管家不由喜极而泣道。

    “咱们王家保住了,保住了!”

    “害,还真保住了!”王谢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差点软倒在地上。

    “对了,王安呢?让他赶快再派几个人确认一下,究竟是建虏退了,还是别有计较,以免对方卷土重来!”

    “王安中了建虏一箭,如今正在修养,我已经派其他人去办了!”老管家闻言应道。

    “嗯!”王谢闻言点了点头,嘱咐道,“严重不严重,找个大夫好好帮他看看,千万不能伤了他性命。”

    “今天天色已晚,我就不过去了。明天一早,我带点礼物去看看他,顺便也看看其他伤员。”

    “老爷仁义!”老管家闻言赞了一句。

    “对了,建虏这一次退兵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舜王的兵?”那王谢摆了摆手,对老管家的恭维并不放在心上,反倒下令道。

    “你尽快派人核实一下,这关乎到咱们的将来。”

    “明白,城里城外还有咱们的人,我估计明天一早就会有消息。”那老管家沉吟了一下,不由回复道。

    “哦,对了,城里的冀家和侯家也来了人。”

    “他们两家在今天早上也遭到了袭击,不过由于由咱家提前示警,早已经准备妥当,倒没有受太大损失。”

    “他们表示准备唯家主马首是瞻,三家连枝同气,共同进退!”

    “行,有他们这句话就够了!”王谢闻言点了点头道,“我的心思,你是明白的,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办!”老管家闻言哪里不知这家主生了“异心”,不由连忙应道。

    且不说那王、冀、侯等家如何计较,且说义军刚刚渡过了一营人马,早有一队骑兵出现在义军视线之内。

    “不好,东虏骑兵来了!”李万庆不由怪叫了一声。

    “慌什么?按照计划行事!”张三百呵斥了他一声,然后下令道,“着战舰出击,用火炮、鸟铳遮蔽官抚民两翼。”

    原来率先渡过汾河的一营人马,不是别个,正是官抚民部。

    这官抚民本是延绥名将官秉忠之子,原任宁夏副总兵,只因义军攻陷了宁夏,这才降了舜王。

    此人别看名声不显,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

    那如今虽然隶属于张三百麾下,张三百也不敢对他呼来喝去,反倒把他和张天琳二人当做副手使用。

    这两人一个在降将中地位尊崇,一个在陕西义军中声望卓着,倒也相得益彰、互别苗头。

    前番在攻打汾州城的时候,张天琳表现出色,那官抚民心里一直憋了一口气。

    如今眼见张三百让自己打头阵,率先渡过汾河,建立桥头阵地,正合他心意。

    眼见后金骑兵出现在东边的地平线上,官抚民不由叫了声“来的好”,随即便让士卒背水列阵。

    阵是什么阵?

    背水却月阵!

    不独孙传庭一人,实际上由于当初义军的战役策划就是沿着汾河展开,张顺自然特意让麾下的将领多演练了此阵。

    那官抚民虽然比不得父亲官秉忠足智多谋、英勇善战,好歹也是一员宿将,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战河东

    红日滚滚坠西山,残阳如血刀光寒。

    义军背河面东列阵,而后金兵则自东向西而来。

    从义军视角看来,只见后金骑兵战刀刀光闪烁,甚为骇人。

    然而,官抚民见状却笑了:“建虏却不知兵,世上岂有逆光而行的道理?”

    原来这一战义军背对太阳,而后金兵自然是面对太阳。

    如今虽然时至傍晚,日光不如日中炽烈,但是犹不能以目视之。

    众人听闻官抚民之言,仔细望去,只见后金骑兵多半眯着眼睛,果然诚如其所言,不由精神大震。

    实际上,当义军看到对面眯着眼睛的时候,双方已经拉近到一个可怕的距离。

    冬冬的马蹄声,密集的敲击着河岸的大地,发出了排山倒海一般的响声,直吓得站在前排的义军士卒上下牙齿“咯咯”的打架,左右双手抖若秕糠,几乎连武器都拿不住。

    “放!”官抚民眼见后金骑兵进入了射程,不由大声喝道。

    “砰砰砰!”随着他一声令下,一阵密集的铳声、炮声响彻了起来。

    这官抚民乃是宁夏副总兵出身,他麾下的人马自然也带有浓郁的地方特色。

    大明宁夏镇三面受敌,地近胡虏,民风剽悍,故而其卒多善骑射刀枪,却少铳炮等器。

    这如今这官抚民麾下士卒所用火器大多数也是追风枪、弗朗机、快枪、三眼铳、神机铳、火箭一类。

    若说射远、穿甲,这类火器基本上是聊胜于无。

    若说近距离攒射,这类火器火力密集程度,恐怕就连义军射击霰弹的火炮也比不得。

    兵法曰:“勿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阵”。

    中国古代战术发展到明末,正轨的队伍早已经不是那种被骑兵冲锋一波就是打垮的军队了。

    当面后金将领当然也晓得此事,根本没有打算上来就硬冲义军军阵。

    而是准备先让骑兵骚扰几波,然后寻出破绽再作计较。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义军火力竟然如此密集,原本近前准备“十步射面”的后金骑兵,顿时被官抚民麾下的各类火器湖了一脸,被打死打伤无数。

    双方战过了一个回合,原本被骑兵遮蔽的战场空了出来,只看见后金马尸堆积如山,如同一道巨大的田垄一般,横亘在义军阵前。

    原来后金兵来的甚急,并没有及时披上马甲。

    那官抚民手底下的火器虽然火力密集,但是穿甲效果并不好。

    所以后金战马多死,然而披甲的士卒损伤不大。

    然而这些失了战马的后金兵正被摔的七荤八素,还欲从地上挣扎着起来。

    义军“杀手队”早从军阵中冲杀出来,一阵刀噼斧砍,将这些失了战马的后金精锐一一砍杀当场。

    “直娘贼,好个南蛮子!”那后金将领见了,不由睚眦俱裂。

    “骑射战术?早过时了!”官抚民远远望见对面气急败坏的后金将领,不由冷笑一声道。

    而他麾下的宁夏镇士卒眼见后金兵吃了这么一个大亏,似乎与自己常年厮杀的蒙古兵没有什么两样,不由心思大定。

    其实官抚民却不知道,这后金兵厉害的并不是骑射,而是重骑、重步以及以步骑车合成的强大作战部队。

    但是,由于张顺准备周全,策划详细,率先夺取了山西之地,占据了战略主动权,这才逼得阿济格部不得不突骑轻进,进入到义军客地作战。

    客场作战与主场作战不同,既没有良好的后勤支持,又没有红夷大炮、战车、盾车等沉重的器械可用,故而战法颇多受限。

    当然,如果后金兵不和义军“争地”,那么效法历次入关战法,一路只管烧杀抢掠而去,可能义军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他们没有办法。

    但是,事情坏就坏在要“争地”这块。

    关内人多势众,物产丰美;

    关外人寡地贫,物产困乏。

    如果这一次后金兵如同历次入关一般,劫掠一番而去,一旦让义军占据了大半江山,重整山河,恐怕下一次战争就不是“清军入关”,而是“义军北伐”了。

    故而此时此刻,后金兵不得不争,不敢不争,还要在处于极端劣势的情况下和义军争。

    那官抚民哪里晓得其中主客易位的形势变化?

    他只知道得了便宜要卖乖,不由大声疾呼道:“痛快,痛快!再来,再来!”

    他麾下那些宁夏兵,闻言顿时也士气如虹,纷纷鼓噪道:“痛快,痛快!再来,再来!”

    听到义军如此叫嚷,当面的后金将领顿时脸色一沉,心中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来。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士气正旺的对手,是世界上最难缠的对手。

    面对着这样的对手,让那后金将领又如何愉快的起来?

    “主子,既然正面无法突破,那我们何不从侧面夹击‘顺贼’?”正当后金将领无计可施之时,他身边的包衣不由建议道。

    “哦?”后金将领闻言眼睛一亮,不由又把目光盯上了官抚民军阵两侧。

    这官抚民所列“背水却月阵”,其实就是一个背靠汾河河岸的半月形阵型。

    适才后金骑兵所冲击义军军阵正面,正是半月的月背。

    这里不但有左右两侧火力可以相助,又有耀眼的阳光晃眼,严重影响后金骑兵的冲锋。

    而两侧则是半月的两角部位,与月背正面相比,不但少了一半的火力,还避开了阳光晃眼的弊端,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好,注意躲开河岸的泥泞之地!”那后金将领闻言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道。

    随着后金将领一声令下,后金骑兵顿时一分为二,虎视眈眈分列义军两侧。

    “好,来了!”那官抚民早看到后金骑兵动向,不由暗道一声,连忙下令道:“让‘水师’做好准备,这一次可以动一动了!”

    原来在义军“背水却月阵”背后,早隐藏了不知多少船只。

    这些船只上不但载有船夫、士卒,更有大量鸟铳、弗朗机和二将军、虎蹲炮这样的小型火炮。

    传承自宋武帝刘寄奴的却月阵,其关键不仅仅在前半边阵法,更是在阵后的船只。

    如果没有这些船只,所谓的却月阵也只算得上韩信的“背水列阵”。

    而一旦有了这些船只,其间变化完全不同,便成了大名鼎鼎的“却月阵”。

    那后金将领又不是朱燮元,哪里晓得义军背水阵的厉害?

    只见后金将领一声令下,后金骑兵顿时如同两条蛟龙一般,一左一右向义军半月形军阵的两角冲杀过来。

    然而,正当这些骑兵狠狠的撞在义军军阵两角,一时间无法分开之时,却见一排排舟楫出现在一侧的河面上。

    这些舟楫并不大,但是上面早站满了整整齐齐的士卒。

    而这些士卒个个不是手持鸟铳,就是手扶火炮,正用那黑洞洞的铳炮口对准了自己。

    “该死,快走,快走!”刚刚冲阵侥幸不死的后金骑兵心中大惧,不由打马就走。

    只是如今双方骑兵、步卒正纠缠成一团,哪里走得脱?

    “砰砰砰!”不等这些后金骑兵走脱,舟楫上的铳炮及时响彻了起来。

    一颗颗弹丸如同地狱里的死神一般,无情的收割着面前后金士卒的性命。

第三百一十六章 战城西

    两侧夹击的战术再度失败,后金骑兵在扔下了几十具尸体之后,这才狼狈的逃了出来。

    面对义军如同乌龟壳一般的“背水却月阵”,让素来悍勇的后金骑兵第一次有了无从下嘴之感。

    无奈之下,后金将领只得一边下令骑兵继续骚扰义军渡河,一边向介休城汇报战况如何。

    “废物,整整两千精骑连‘顺贼’一营人马都拿不下!”阿济格听了后金信使的汇报,气的破口大骂。

    也难怪阿济格如此恼羞成怒,自后金老汗王老奴骑兵一来,可以说是战无不胜,哪曾吃过这种窝囊亏?

    先前败于太原城外,还能说“顺贼”奸滑,上了他的鸟当。

    如今遇到一个阿猫阿狗还打不过,那这就说不过去了。

    “晓谕全军,即可准备出战。留额驸扬古利、满达尔汉一干人四千五百人守城,其他人则与本王出击。”阿济格下令道。

    这一次后金兵虽号两万,其实在太原城外损失不小,如今只剩一万六千七人。

    其中扬古利、满达尔汉一干人被他派出去攻打灵石和王、冀、侯三家,士卒疲惫,暂时无法出战,故而只能留守介休城。

    如此一来,后金今晚能出战人马也不过一万二左右,和张三百麾下渡河而来的人马基本相当。

    这真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

    只不过阿济格并不知道张三百手中还有这许多人马。

    依照他的心思,莫说义军人数少于自个,即便是多出来一些,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介休城小,后金兵多。

    故而有的驻扎在城里,有的在城外安营扎寨。

    随着阿济格一声令下,顿时这介休城城里城外热闹了起来,只吓得介休城了的百姓彻夜难眠。

    只能说介休城里的百姓直觉很准,果然过了没多久就有如狼似虎的后金兵闯了进来,只把那箱子里的棉被、院子里的车子抢了个干干净净。

    那些百姓手无寸铁,哪个敢反抗?

    但凡有人胆敢嚷嚷几句,便被后金兵一刀砍翻在地。

    只是如此一来,虽然这些百姓敢怒而不敢言,但是对后金的憎恶的种子却埋下了。

    那范永斗见状,深知这介休城老家是不能待了,连忙私下里让奴仆送信给夫人、女儿,让她们打包了金银首饰等贵重物品,备下马匹车辆,随时准备撤走。

    且不说介休城了如何情况,且说那阿济格和一干后金兵折腾了半夜,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介休城,向汾河沿岸行去。

    三更半夜,黑灯瞎火。

    虽说后金地处辽东之地,半渔半牧,含有维生素A的肉类在饮食中占比较高,但是终究是苦寒之地,夜盲症患者同样不少。

    那阿济格没奈何,只得同样让士卒摸着绳索鱼贯而行。

    如此赶到罗王庄附近,这才点燃灯火,排兵布阵。

    只是谁也没料到,那官抚民眼见义军背河列阵,后金兵奈何不得,便生了心思。

    他居然胆大包天,派遣三百骑兵,人衔枚,马勒口,绕过后金斥候突然对着正在排兵布阵的阿济格来了一下子。

    那阿济格虽然自负勇武,这一次也吓了个半死。

    好歹有左右护军及包衣家丁拼死护卫,这才逃出生天。

    只这一遭,虽然阿济格安然无恙,后金兵损失也不大,但是布了半天的军阵早被义军扰乱个七七八八,士气也肉眼可见的低落了许多,只把阿济格气的牙根直痒。

    “好个官抚民,这一手干的漂亮!”正在渡船上的张三百听到了这般消息,不由兴奋的夸赞道。

    “往日本将倒是小瞧了他,以后见了舜王,我定要多美言几句!”

    原来此时此刻,义军借着夜色也渡过了七七八八,经过官抚民这一闹,却是把双方之间的时间差又拉平了。

    如此又折腾了半宿,等到天刚蒙蒙亮,义军和后金大阵也先后布置完毕。

    张三百有几分疲惫的立于中军,望着对面同样阵容整齐的后金兵,一时间也有点不知道如何下手才是。

    后金兵先是疾行了数百里,仅仅在介休城里休息了一天一夜,结果又被拉出来折腾了一宿,固然十分疲惫,其实义军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除了留守在孝义的张汝魁一营以外,其他人马先是在张三百带领下攻下汾州城,然后又疾行七八十里赶到了汾河沿岸,体力也早耗费了大半。

    所以别看这两方一个个军容整齐、杀气腾腾,其实心底多少都有点发虚,不敢先动手。

    “张帅,事情有点不妙啊!”就在这时,张汝魁不由走了过来,低声提醒道。

    “如今咱们朝东,后金朝西,若是一会儿日头升起来,咱们就是逆光迎战了。”

    张三百如何不晓得此事?

    他之所以沉吟不定,就是拿不定主意是该让体力最好的张汝魁一营上前厮杀一阵,还是先死守上半日功夫,等到日头偏西再发起反击。

    张三百见张汝魁既然提及了此事,有心问问他的意见。

    不曾想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只见李万庆喊了一声,然后领着一骑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何事?”张三百皱了皱眉头,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你怎么还有闲心拿闲事叨扰我?

    “将军,紧急情报!李万庆赶到跟前,一看张三百身边的是自己人张汝魁,不由连忙开口道。

    “这人打王家大院而来,有消息要汇报张帅。”

    “说!”张三百眉头紧锁道。

    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亏的你还亲自领过了。

    “感谢将军千里迢迢救的我王家老小性命,小人这里给你磕头了!”谁成想那人一听说张三百是这三军统帅,顿时鼻子一把泪一把的跪了下来。

    张三百哭笑不得,不由不耐烦道:“这都是舜王的恩义,当不得什么。”

    “你若无事,赶快离去,莫误了本将用兵!”

    “啊?啊!我还有话,我还有话!”那人见张三百不是个好说话的连忙“砰砰”的磕头道。

    “说!”张三百觉得自己的耐心要耗尽了,有心想捅他个三刀六洞。

    “那个……那个……我们家主说……说我们王家准备投靠义军,日后家里五成……啊不,是七成的收入分润给将军……”那使者一边偷偷观察着张三百的颜色,一边修改着自己的说辞。

    “想死是吧!”这一次不待张三百开口,李万庆倒听不下去了,不由大声呵斥道,“快把军情说与张帅听!”

    “啊?是是是!”那人闻言头如捣蒜,连忙道,“如今我们王、冀、侯三家深受其害,愿意投靠义军。”

    “昨夜刚刚探得后金兵大军出动,只有三五千疲惫之军守城。只要将军有心,我等三家藏在介休城中的死士便能为将军打开城门,来一个里应外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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