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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战法

    “殿下,幸不辱使命,我军斩杀鞑子百余人,获首级三十七级,铠甲一十三副!”杨承祖浑身上下挂满了箭,连弯腰行礼都没办法行礼。

    “王孙,你这......没事吧?”张顺不由吓了一大跳,不由连忙上去扶起来问道。

    当然知道这厮故意不取下箭支,就是为了到自己面前夸耀勇武。

    只是一下子中了这么多箭,真的没问题吗?

    “爷爷,我没事儿!”张顺话音刚落,不料杨承祖居然接了一句俏皮话,顿时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原来这杨承祖出身延绥贫苦军户,不曾就学,故而有名无字。

    后来他见别人都有字,就附庸风雅,特意向张顺请一个字。

    张顺顺着“承祖”的意思,就给赐给他“王孙”二字。

    结果这字一出,便惹得一群不学无术之人调笑:“王孙,王孙,你这下子矮了辈分,岂不是要喊舜王殿下爷爷?”

    “爷爷就爷爷,舜王殿下是我爷爷,我是你爷爷!”杨承祖把眼一瞪,干脆来了个“同归于尽”。

    这番话在往日,私下里开一开玩笑也就罢了。

    众人万万没想到这厮居然如此乖张,居然把众人私下的玩笑话说了出来。

    果然,张顺闻言也是一愣,随即不由笑骂道:“本王可没有这么老,你想当孙子,老……我还不想当爷爷呢!”

    言毕,张顺便亲自为其解甲。

    这杨承祖外面批了一件制作精良的深蓝色棉甲,张顺给他叮叮当当卸下来一看,只见里面已经被汗水浸湿大半,又有见不少甲片都被钉穿,穿甲而过的箭头上还粘着血。

    张顺连忙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杨承祖里面穿戴的锁子甲也被刺破了数处,有血渍在破口处若隐若现。

    他又连忙帮他把锁子甲褪下,独留内衬,以防“卸甲风”。

    这才揭开破损处仔细一看,只见有三四处箭头刺破的伤口,有的还在鲜血淋漓,有的却已经结痂。

    “好强劲的箭!”张顺不由眉头一皱,便喊来护士为杨承祖清理伤口。

    他早不是当初一无所知的少年,对这个时代箭的杀伤力也有所了解。

    明军常用战弓一般在三到六个力左右,而马上用弓一般在三力、四力之间,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杀伤力。

    “清弓?”蓦然间,张顺想起了一个前世的“大杀器”。

    “什么清弓?”杨承祖听得一头雾水,只道张顺不懂,不由开口解释道。

    “其所用弓亦为开元弓之制,只是步卒所用,势大力沉,故能穿甲。”

    “观其箭支长短轻重,当在八至十力之间!”

    明末清初计量弓箭之法,以九斤一十四两为一力。

    如果后金军精锐果然如杨承祖所言,当皆为百磅之士。

    张顺不由为之骇然:“怎……怎么会有如此精锐?”

    义军和明军之中多善射之士,若是细细挑选,未尝不能组织这样一支精兵。

    只是观后金军如此轻易便能排遣出这许多人马,想必其中百磅之时亦不在少数。

    “舜王容禀!”就在这时,孙传庭不由上前一步道。

    “所谓开元弓之制者,既起自开元故地,今东虏所据也!”

    “其地地寒民苦,以牧、渔、猎、耕为生,民风彪悍多力,故多善开元弓,而以野人女真尤甚。”

    “自东虏建州女真叛乱以来,与中国多起刀兵,丁壮损失颇多,故洪太多次征伐野人女真,掳其丁壮为兵。”

    “杨将军今日所遭遇者,盖东虏所掳野人女真,故其弓强而失利。”

    “明将常恃强沽勇,一马当先,是以多亡……”

    “等等,等一等,让本王捋一捋。”张顺听着听着,连忙打断道。

    “首先,开元故地是什么意思?”

    “开元故地,即元朝开元路也。”孙传庭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张顺素来不学无术,不由解释道。

    “《元一统志》称曰:南镇长白之山,北浸鲸川之海,三京故国,五国故城,亦东北一都会也。”

    啥意思呢?

    按照《元一统志》的说辞,开元路南至长白山,北至日本海,大致包含后世东三省及外东北一带。

    所以明代这个“开元弓”,其实就是对源于东北地区“东胡系”弓箭的统称。

    这种形制的弓箭,不但明军在用,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甚至东部的蒙古人也在用,在明人眼中并未特别之处。

    对明人来说,最麻烦的不是一两种武器,而是使用武器的人。

    “那野人女真呢?又是什么意思?”张顺化身好奇小学生,不由继续追问道。

    “依照《大明会典》所载:盖女真三种,居海西,等处者为海西女真,居建州、毛怜等处者为建州女真,各卫所外,又有地面、有站、有寨,建官赐敦,一如三卫之制,其极东为野人女直,野人女直去中国(中原)远甚,朝贡不常。”

    原来明朝建国之初,由于蒙古人对东北地区的破坏性统治,导致原来的国家形制被完全摧毁,只剩下各种文明程度较低的部落。

    明朝便根据其地理位置和文明程度,将其划分为海西女真、建州女真和野人女真三类。

    其中建州女真即辽金时代的“五国部”,后来发展为如今的东虏本部。

    而海西女真即海西(松花江流域)的女真部落,后来发展为哈达、乌拉、叶赫、辉发海西四部,后来被老奴的建州女真所吞并。

    而所谓“野人女真”,则是海西女真以北的渔猎部落,其最着名的便是后金所称的“索伦部”。

    这些“野人女真”虽然开化程度较低,却拥有英勇善战、悍不畏死的优点。

    本来依照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这些“蛮人部落”打起仗来,虽然拥有强大的冲击力,但是由于社会发展落后,无论武器装备,还是组织水平都远低于“文明社会”,故而常常不成气候。

    然而,就这些“不成气候”的“野人女真”被后金掠夺为奴以后,诱之以利,施以以坚甲利刃,然后驱为“死兵”。

    凡战,“死兵在前,锐兵在后。死兵披重甲,骑双马,冲前,前虽死而后复前,莫敢退,退则锐兵从后杀之。待其冲动我阵,而后锐兵始乘其胜。”

    这种结合了“文明社会”的组织度和“野蛮部落”冲击性的双重优势的队伍,一经出现,就在对明军的战争中取得了极大的优势,以至于连战连捷,锐不可当。

    张顺听那孙传庭讲述了半晌,顿时也觉得棘手。

    “夫战勇气也”,莫说在这种“冷热”交替的时代,哪怕到了后世十九世纪,祖鲁人尚且能够凭借坚定的冲锋,歼灭上千装备了后装线膛枪的英军,更不要说张顺这种“半冷半热”时代的军队了。

    “那......那明军怎么应对东虏这种战法?”张顺沉吟了片刻,别管靠谱不靠谱,先向明军取取经。

    “无他,火器战车一法,可以御之!”孙传庭沉默了半晌,只好摇了摇头应道。

    特么......张顺闻言顿时想嘛麻麦皮!

    你道为何,因为张顺想起来另一个专门针对战车的武器——红夷大炮!

    难怪明军屡战屡败!

    听到此处,张顺不由恍然大悟。

    原来后金除了驱赶“死兵”冲阵以外,尚且有大量红夷大炮可用。

    如果自己效彷明军“火器战车”战法,要么被其红夷大炮轰开车阵,要么被其一人多骑甩在风中凌乱。

第二百七十三章 猖狂

    西烟镇,本为西咽镇,只因地处盂县西部咽喉之地,故名。

    后金军对附近地形虽然不甚熟悉,但是在商人奸细指引之下,阿济格很快就明白了附近的地形地势。

    “‘顺贼’,自守之贼也!与明军数战,皆不敢出;明军,怯懦之贼也,见我军来而不敢战。”阿济格不由判断道。

    “既然如此,‘顺贼’据雄城、坚营,顷刻之间必不能下。唯有明军既无雄城,又无营垒,士卒惶恐不安,正合一举破之,然后再挥师向西,夺取太原。”

    “如此大明腹心既失,必然天下震恐,京师难守,此乃不世之功也,我当为之!”

    “殿下!”扬古利闻言不由吃了一惊,心道:陛下委我以重任,非将也,乃监也!若是有所闪失,又如何向陛下交代?

    想到此处,他不由连忙劝道:“昨日我军立营之时,‘顺贼’数出,其志不在小,还请殿下慎之,以免为贼所趁。”

    “扬古利!”阿济格闻言不由大怒,张口呵斥道,“我军深入敌境千里,四面皆敌,若不能果断接战,吾恐吾等将士有家南回,有路难返,尸骨不得还乡也!”

    “这......”阿巴亥和扬古利闻言不由对视一眼,这才意识到阿济格这一次究竟把他们带到了如何危险的境地。

    实际上,在原本历史上,清军前两次入关也都在北京附近转悠,直到崇祯十一年,卢象升战死,清军被攻破,清军将领才越来越胆大。

    而这一次,这三万后金兵在阿济格的带领下,首次深入山西境内,也难免有惶恐不安的情绪。

    遭了,被他带入沟里了!

    阿巴泰和扬古利苦笑一声,不过毕竟历次和明军作战,后金军都没有吃太大亏,故而这两人倒也并不太过担心。

    “既然英亲王有令,我二位莫敢不从!”胳膊拗不过大腿,这两人眼见阿济格一意孤行,如今大军又深入敌境这两人不得不稍微退让了一步道。

    不过,这退让也不是白退让。

    此次返回辽东,说不得这两人定要狠狠参他一本。

    那阿济格也自知这两人心思,却也毫不在意。

    毕竟只要此战大胜,立下不世功勋,莫说他阿巴泰、扬古利,就是洪太也得让他三分。

    想到此处,阿济格愈发坚定了信心,不由下令道:“扬古利率领一万人马前去攻打明军,饶余贝勒和我则留守营地,对付当面的‘顺贼’。”

    对此命令,那扬古利和阿巴泰皆无意见。

    毕竟“我满洲”骁勇善战,武德充沛,对付明军可以以一敌三,对付“顺贼”以一敌二,便是看得起对方。

    “啧啧,被人小瞧了啊!”第二天一早,张顺早早登上了瞭望台往远处一看,只见后金营中旗帜飘荡,人头攒动。

    俄而分为三部,一部向东面群山之中进军,一部向南戒备,剩余一部则留守营地。

    后金军这般举动,分明就要一打二,硬吃明军和义军两部人马。

    “本王自起兵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从未见过如此狂妄自大之兵!”张顺不由冷笑道。

    “那......那舜王的意思是?”孙传庭被张顺留在了太原城中,那幕僚长徐子渊哪里敢劝他,不由顺着他的话问道。

    “等一会儿!”张顺不由笑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姑且凉他一会儿,等东虏和明军战至晌午再作计较!”

    且不说张顺如何打算,且说那阿济格计议已定,第二天一早便派遣扬古利率领一万人马折而向东,向群山之中的西烟镇攻去。

    而阿巴泰则率领另外一万人马列阵于营外,以恐吓义军。

    待到日上三竿,果然不见义军有所动作,那阿巴泰果然欣喜的向阿济格汇报道:“‘顺贼’果怯,眼见我攻打明军而不动,英亲王真真料事如神也!”

    “休得大意,也许有人头铁,不服气,也未尝不可!”阿济格自矜的笑了笑,私下里也颇为得意。

    这一次他率领大军前往太原,一则违逆洪太节制,二则深入险地,若是不能立下大功,定然难逃洪太责罚,故而他这一次不仅要胜,而且要胜的漂漂亮亮。

    只有这样才能堵住悠悠众口,还能证明自己的决策无误。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时至己时,四月末的太阳愈发火辣起了。

    营外列阵后金军,多身披双铠,从内到外分别穿了衬衣、锁子甲和加铁棉甲。

    这一整套下来,活脱脱好似穿了双层大棉袄,顿时惹得士卒叫苦不迭。

    那“饶余贝勒”阿巴泰有些顶不住了,连忙派遣士卒向阿济格请求道:“关内天气炎热,非关外能比。”

    “如今士卒披甲带袄,酷热难捱,还请早日收兵,以免平白无故折损了人马!”

    “我镶白旗抵得,正蓝旗如何抵不得?”那阿济格虽然不懂什么深色吸热原理,但是生活经验告诉他身着蓝色衣衫要比身着白色在太阳底下难捱。

    如今才刚到己时,日头还不算不得毒辣,故而故意收拾他一番。

    如此又待了半个时辰,正蓝旗有些士卒已经中暑晕倒,阿济格这才下令道:“‘顺贼’果然畏惧我军不出,可收兵矣!”

    万余兵马收兵入营也非片刻之功,随着阿济格一声令下,后金营外列阵人马不由动弹起来,井井有条的往营中退去。

    如此这般,折腾了两个时辰,好容易收容了大半人马。

    突然只听得一声鼓响,只见义军营中旗帜晃动,人喊马嘶,尘土飞扬。

    原本沉默了许久的营地,突然间就喧嚣了起来。

    早有后金斥候探的明白,飞的一般奔入营中汇报道:“启禀英亲王、饶余贝勒,‘顺贼’营中突然旗帜翻动,人马齐鸣,想必是要大举出兵,还请早作计较!”

    “什么?”“饶余贝勒”阿巴泰好容易脱了铠甲、衬衣,正大汗淋漓的光着膀子在那里“牛饮”茶水,哪里想得到“顺贼”给自己来这一出。

    顿时他气不打一处来,张口骂道:“直娘贼,这厮莫不是诚心折腾老子?”

近期请假

    如题,家里孩子发烧病重,近日无法按时更新,还请见谅!

第二百七十四章 猛攻

    “贼距一百八十步,校正射击!”李十安远远望见后金军阵,目测了距离,便下令道。

    随着炮营总兵李十安一声令下,零零星星的飞起来十余枚。

    虽说是校炮,但是由于敌人军阵庞大,这些炮弹大多都落入了后金军阵之中。

    有几个倒霉催的后金士卒当场被打成几段,给后金军造成了一些骚乱,不过很快在军官的呵斥之下又安静了下来。

    “饶余贝勒”阿巴泰见状不惊反喜,转身对舒穆禄·谭泰笑道:“‘顺贼’好大的名声,不曾想却不知兵!”

    “贝勒爷何出此言?”这谭泰不是别个,正是额附扬古利从弟,正黄旗牛录额真。

    他深知后金大军刚刚被“顺贼”刚才摆了一道,如今正是士气低落之时,故而明知故问。

    “这用炮之法,先虚后实,先校后射,必留‘奇兵’以备非常,哪有一上来就全部发射出来的道理?”阿巴泰不由笑道。

    “其不知兵,可知矣!”

    “贝勒爷高见!”谭泰闻言不由连忙附和了一声,左右闻言士气稍振。

    谁曾想舒穆禄·谭泰话音刚落,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随即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然后一片密密麻麻的出现在晴朗的天空之中。

    “阿比弗如!”阿巴泰顿时吓了一大跳,不由一边用本族语怒骂了一句,一边连忙跳下马来,以防为义军炮弹所中。

    随着一阵阵炮弹落地的沉闷声和后金士卒被撕碎的惨叫声响起,阿巴泰这才心有余季抬起头一看,这才发现后金有几个小阵被义军炮弹所中,白白牺牲了几十个“壮士”。

    阿巴泰不由一脸骇然的向谭泰看去,开口问道:“‘贼子’怎生有这许多红夷大炮?”

    原来义军营级火炮以能够发射十斤炮弹的“野战炮”和发射二十斤炮弹“黄金炮”,这两种短管火炮为主。

    而在明军和后金军军中,能够发射同样重量的炮弹的火炮几乎都是两千至七八千斤不等的红夷大炮,故而难以理解义军怎么能够把万分沉重的火炮应用到野战之中。

    “不妨事,这种红衣大炮虽然威力巨大,奈何十分笨重,装填困难,只要我们派出‘死兵’冲击,那么......”谭泰望了望身边的后金勇士,发现有些人面色慌张,有畏敌之嫌,故而连忙建议道。

    原来这后金兵虽勇,却也须没有三头六臂。

    往日和明军作战,多身披双铠,刀剑难伤,故而气势如虹。

    但是这一身勇气却是建立在敌人无法“破防”的基础之上,一旦遇到红夷大炮这种大杀器,心中的恐惧就会被再度被释放出来。

    “死兵?”阿巴泰皱了皱眉头,顿时有几分举棋不定。

    这些“死兵”,大多数都是后金贵族从更北方的野人女真处掠夺过来的健壮奴隶。

    这些人不但难以轻易补充,更是搭上贵族自家的战马和各式精良武器铠甲,是他们最宝贵的财富之一。

    这些“财富”固然可能帮他们生财,但是一旦损失过大,不但“蚀了本钱”,恐怕自家在部族中的地位还会受到影响,故而有几分犹豫。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谭泰见状,不由连忙又道。

    “红衣大炮犀利无双,利远射而不利于近搏,若贝勒爷犹豫再三,吾恐我等任由‘顺贼’戮矣!”

    “好,就用‘死兵’!”阿巴泰沉吟了片刻,不由一咬牙下定决心道,“不过,这一次由你领兵!”

    “呃......末将领命!”谭泰闻言一愣,万万没想到阿巴泰这个时候反将了自己一军。

    既然正蓝旗要出力,那么正黄旗也别想坐享其成!

    谭泰无奈,只得应了,正要调集兵马,却不曾想又是一声巨响,随即又是几十枚炮弹噼头盖脸的向后金军军阵砸了过来。

    “阿比弗如!”谭泰也不由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疑惑道,“这‘顺贼’究竟带了多少火炮,怎生射击如此之快?”

    原来这就是张顺通过科学实验选择出来的最佳方桉,相对于大明、后金两方经验主义的优势。

    这个时代的大明、后金两方虽然通过海陆技术输入,先后掌握了红夷大炮这种国之重器,然而双方都陷入了“射程越远,威力越大”这个误区。

    实际上红夷大炮过长的备径虽然相对于义军的短备径火炮,取得了更远的射程优势,但是却在炮体重量、机动性、装填速度等方面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而这种更远的射程优势,却也因为火炮精确度受限的问题,根本无法在对阵义军火炮中取得压倒性优势。

    如此一增一减之下,那大明、后金如何在炮战中能够胜得义军?

    更不要说这一次,阿济格为了保证战略突然性,放弃了沉重难以携带的红夷大炮和盾车,更是让后金军雪上加霜。

    “这一次你若不能捣毁‘顺贼’火炮,我会上疏陛下,请求他治你的罪!”说实话阿巴泰这个时候也感觉有些不对了。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得向舒穆禄·谭泰威胁道。

    “阿比弗如!”谭泰不由又暗骂了一句,只是这一次也是毫无办法。

    虽然他隶属于正黄旗,不归正蓝旗的阿巴泰管。

    但是他若是让自家主子失了颜面,难保这“大清国皇帝”不会狠狠的收拾他一番。

    “主子,这一次咱们也要出‘死兵’?”就这谭泰忧心忡忡挑选士卒之士,身边的包衣看不下去了,不由开口问道。

    “掌嘴,这里哪有你插话的地儿!”谭泰闻言不由眉头一皱,厉声喝道。

    难道他不知道这奴才说这话是为自己好吗?

    知道,知道又能怎样?

    奴才就是奴才,还能教我做事?

    不多时,谭泰从自家牛录之中挑选了五十“死兵”,皆配了双马。

    而阿巴泰也从自己牛录之中挑选了四百“死兵”,个个身披双铠,手持强弓利刃。

    “好,多余的话本额真就不多说了。”谭泰指了指远处的义军炮兵阵地道,“冲过去,有赏!”

    又指了指身后的三百余本部锐兵道:“后退者,格杀勿论!”

第二百七十五章 “死兵”

    舒穆禄·谭泰立马阵前,抬头望了望天空,只见日头正中,正是晌午。

    经过收阵和重新列阵的一番折腾,身披厚重棉甲的后金士卒早已经热的浑身上下尽被汗水溻透。

    不成了,再拖下去恐怕士卒就要失去战斗力了!

    谭泰摇了摇头,不由大声下令道:“出阵!”

    随着谭泰一声令下,只见一队让人望而生畏的“死兵”骑一马牵一马踱上前来。

    这些“死兵”大多衣甲两三重,内着明光重铠,外披厚重绵甲一层。

    这些绵甲和明末常见的布面甲棉甲不同,基本材质以老棉、绢丝、絮纸为主,辅以护心镜、铁胸、铁梁。

    除此之外,这些“死兵”个个又手持绵纸竹牌,以遮弹失。

    总之,用一句话来形容——“武装到牙齿”,亦丝毫不为过。

    “冲锋!”随着谭泰一声令下,后金精锐“死兵”胯下坐骑踏着沉重的步伐开始向义军阵地逼了过去。

    而于此同时,亦有一营人马脱离了后金大阵,尾随其后。

    这正是“死兵在前,锐兵在后”的后金经典战法。

    “死兵,这是死兵!”而就在后金准备强攻的瞬间,瞭望台上有一个将领突然大声惊呼起来。

    “哦?”张顺闻声眉头一皱,寻声望去,原来这惊呼之人正是降将姜襄。

    “姜将军何其怯也?那东虏也须没有三头六臂,奈何竟畏惧若此?”张顺不由开口问道。

    姜襄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个失言。

    若是一个应对不当,说不得就会被安一个“动摇军心”的罪名,拖出去砍了。

    他连忙上前请罪道:“舜王殿下恕罪,臣忽见东虏精锐,生怕义军有失,故而出言提醒。”

    “此‘死兵’皆身着双铠,甚至三铠,刀剑不透,弹失伤,水火不侵,最为难防。”

    “若得其动摇我阵,东虏锐兵便趁之破阵,殿下不可不防也!”

    “哦?如此沉重的铠甲,若是穿戴起来,又如何冲阵?”张顺又不是没有组建过重甲兵,深知对重甲限制最大的就是士卒的力量和体力。

    后金又不是人人都是高达,如何能胜得过义军精兵?

    “舜王容禀!”姜襄闻言不由暗松了一口气,心道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他连忙应道。

    “东虏之地多马,故而其精兵‘死兵’,人人双马,以代步行。”

    “凡战,一马前,一马后,前马死,后马续,如此而已!”

    “咝~”张顺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东北渔猎民族的优势了。

    他本以为义军重甲兵一人双马代步已是足够奢华,但是比其后金重甲兵双马冲阵,那真是乞丐与龙王比宝,让人贻笑大方了。

    “双马冲阵?这......这也太奢侈了!”张顺不由惊叹道。

    “那......那我以火炮破之,不知可否?”

    “这......这属下委实不知!”姜襄闻言不由低下头,惭愧道。

    现在的姜襄还不是后世那个坚守大同的总兵官,对后金军的了解也只限于数次象征性交手,并不知后金“死兵”究竟如何。

    “这......”张顺眉头紧锁了半天,突然开口问道,“你说后金‘死兵’多身披双铠、三铠,以我视之,也不外乎内着铁甲,外披绵甲,不知是也不是?”

    “正是,如果有健壮非常者,亦有内添锁子甲一道,端的是刀枪不入......”姜襄连忙应道。

    “好,好,好!”张顺闻言不由突然大笑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倒要看看这东虏精锐是怎么个刀枪不入,水火难侵!”

    “着人即刻前往太原城,让孙传庭给送来一物,诸位且看我如何破之!”

    “这......”众人闻言顿时惊疑不定,一时间也不知道张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鉴于“舜王”素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绩,众人等人虽然想不出任何办法,但是也依旧相信他一定会有办法。

    且不说双方如何计较,且说那后金“死兵”正脱离了后金军阵,地动山摇的向义军炮兵阵地冲了过去。

    这后金“死兵”虽然只有四五百人,却因为一人双马,也冲锋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来了!”当面炮兵营总兵李十安,不由暗道一声,连忙下令麾下炮手放平火炮,做好准备。

    “后金‘死兵’?”李十安不由冷笑道,“既然取名为‘死兵’,那就不要活了!”

    “各位炮手听令,再与我增填重霰弹一份,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他的甲硬,还是我的炮利!”

    “总兵?”李十安身边幕僚闻言不由吓了一跳,连忙提醒道,“方才已经装填来了一份轻霰弹,一份重霰弹,若是再装填一份,恐怕太过危险了。”

    原来义军经过多次作战总结以后,发现往日所用霰弹对着甲目标效果不太好,故而又设计了分量更大的重霰弹以备万一,今天果然遭遇到了后金精锐,这重霰弹正好派上用场。

    只是因为义军火炮犀利的缘故,往日义军发射炮弹多为两倍量,而不像明军那般,喜欢装填两份霰弹,然后再添加一枚实心弹封口。

    只是这一次后金“死兵”来势汹汹,使得李十安不得不加大弹量。

    “不妨事!”李十安闻言摇了摇头道,“我军野战炮和黄金炮皆是精铁锻造而成,非铸造之器所能比拟。”

    “更何况火药只是装填了两份,远不足有引发炸膛之虞。”

    “得令!”左右听闻李十安此言,不由连忙应了,纷纷摇动旗帜,通知各处炮兵阵地再增添重霰弹一份。

    原来轰击后金军阵的正是李十安所在的主阵地,野战炮和黄金炮总计竟有四十门之多。

    眼见后金“死兵”已近,不由纷纷调整了炮口,指着了当面“死兵”。

    而与此同时,义军阵线东西两侧又是一阵人头攒动,随即分别露出两处炮兵阵地来。

    这两处炮兵阵地火炮虽然远不如主阵地之数,亦分别有二十门火炮,一左一右斜指着正往义军主阵地奔驰的“死兵”。

    “死兵所恃者,唯有坚甲利刃、悍不畏死而已!”眼见火炮准备就绪,站在高耸瞭望台上的张顺不由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然而,在这个火器横行的时代,再勇敢的战士,也无法对抗凶狠的火铳;再坚固的铠甲,也无法抵御犀利的火炮。”

    “火器之下,众生平等;血肉之躯,难于争锋。”

    “今天,就让我用科学的力量,来埋葬这批‘蛮子’的痴心妄想,宣告科技与理性的时代的到来吧!”

    随着,张顺话音刚落,后金“死兵”也终于抵达了义军炮兵阵地百步之地,震耳欲聋的愉悦声音终于响彻了起来。

    主阵地火炮早已经分成四列,依次喷出了致命的火舌。

    而左右副阵地,亦从两侧向“死兵”阵中释放出了“黑白无常”。

    排炮战术和交叉火力,最终交织出一张死亡的火力网,收割着这些悍不畏死的战士和战马。

    弹丸和鲜血一时间充斥了整个战场,人仰马翻一词,远不足形容这些后金“死兵”的状况。

    若是换作一般的精锐,早在这些火炮的打击下,彻底崩溃。

    然而,他们是“死兵”。

    何谓“死兵”,敢死陷阵,是谓“死兵”。

    他们不怕死,他们怕的是在死亡之前不能为自己的部族、家族换回荣耀和财富。

    “......”他们大声的嘶喊着,虽然声音早已经被勐烈的火炮声所掩盖,但是他们那勇敢向前的姿态,说明了他们的坚强和凶悍。

    战战战,不死不休!

第二百七十六章 苦战

    “贼子敢尔!”本来在阵后督战的舒穆禄·谭泰眼见义军百炮齐发,无情的收割着前面的“死士”不由睚眦尽裂。

    这些精锐“死兵”,都是他们在两代汗王带领下,翻山越岭、穿林捣穴,耗尽心血,好容易抓回来的上好奴隶,一个个都悍不畏死,勇勐非常,乃是一等一的精兵。

    如今竟枉死在“顺贼”炮下,这让谭泰如何不恼?

    其实不独张顺,在原本历史上辽东军也慢慢摸索出来这种战术来对付后金的死兵战术,后来的宁远总兵吴三桂就曾凭借此法大破后金军。

    且不说前世如何,且说这一世张顺炮兵这般轰击下来,顿时后金“死兵”十停去了三停,不但伤亡百余人,战马也多倒毙于道。

    “杀,杀,杀!”舒穆禄·谭泰只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不由忍不住一马当先冲上前道。

    “贼子火炮已尽,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原本经历了火炮洗礼,士气大挫的后金“死兵”眼见牛录额真亲自领兵冲锋,不由士气稍振,又嗷嗷的冲了上前。

    谭泰麾下有一个牛录三百余锐兵,再加上虽有死伤,犹有三百余人的“死兵”,合计七百精锐如同一把尖刀一般,狠狠的攮入了义军的军阵。

    顿时矛折人翻,用来抵挡后金“死兵”冲锋的三层长枪手,竟然硬生生被“死兵”撞开了。

    那谭泰一看义军阵型一乱,不由大喜,连忙率领麾下骑兵趁虚而入,就要破阵。

    不曾想,义军长枪手身后蓦地涌出一群刀斧手,纷纷手持大刀、大斧,上斩士卒,下砍马腿,一时间竟然顶住了后金精兵的突袭。

    原来义军这一次列阵,充分利用了火炮的后坐力之力。

    这个时代的滑膛炮其实并没有复位结构,故而要么像虎蹲炮那般用铁钉固定在地上,要么等火炮被后坐力向后推了十余步之远,然后让炮手推回来复位。

    然而这一次,义军炮兵阵地在面临这后金精锐冲阵的风险,故意让火炮后退以后不再复位,反而让守卫炮兵阵地的士卒向前抵上,轻松的完成了双方的位置互换。

    这一次上前顶上的乃是魏知友部。

    如今张顺手底下拢共有张大受、魏知友、杨承祖、王忠、张如靖、徐全、卢象晋和申靖邦八营人马,其余姜瓖新降营和高启潜半个勇卫营尚不能用。

    而就这这八营之中,也只有张大受、魏知友和杨承祖三营最为精锐。

    其中杨承祖部和张大受乃是骑兵,故而张顺只得派遣自己最为信任的魏知友前去抵挡后金最精锐之兵。

    好个魏知友,果然勇勐。

    眼见后金“死兵”“武装到牙齿”,巍然不惧,反倒披甲持锐,亲自上阵搏杀。

    “杀!”只见魏知友大喝一声,一枪搦在一个“死兵”的胸口。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枪正搦在对付的护心镜上,只溅起几颗火星,并不能刺入。

    “杀!”对方见状不由嘿嘿一笑,反手一刀剁在魏知友身上。

    虽然有铁甲阻挡,但是也砍的他不由胸口一闷,差点喘不过气来。

    好个贼子!

    魏知友不由暗道一声,顿时反应过来如此坚甲精锐,不可力敌。

    他不由大声疾呼道:“舍贼杀马,再作计较!”

    魏知友这军令一下,原本被后金“死兵”杀的连连败退的义军士卒顿时反应了过来,不由纷纷向敌人没有防护的胯下坐骑砍杀过去。

    一时间后金兵人仰马翻,不少身着重甲的“死兵”重重的摔下马来,被义军士卒一拥而上。

    七手八脚摁着了挣扎不起了的“死兵”,揭去了头盔,然后用大刀、大斧剁去。

    “好个贼子!”谭泰见状不由大怒,躲过了义军士卒的攒刺,不由大声喝道,“姑且下马杀贼,我看谁能阻我!”

    谭泰身边的包衣奴才,闻言最先听令下马,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军阵护住了谭泰。

    而其他“死兵”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奋力杀退了义军,一边连忙爬下马来。

    “不好!”魏知友见状,哪里不知,若是让这些重甲精兵下马厮杀,自己麾下这些士卒如何是其对手?

    他连忙大呼道:“火炮手何在,火炮手何在?快来与我破敌!”

    既然如此,看了唯有唤来火炮,方能破敌。

    “不成,不成,前面阵型太过紧密,火炮推不进去!”

    就这魏知友大呼小叫之时,哪里想得到由于后金“死兵”的强大冲击力,导致义军长枪刀斧手不得不排成紧密阵型阻敌,故而再度装填完毕的火炮无法推上来射击。

    “都给老子散......”魏知友闻言不由大急,连忙大声喝道。

    只是他刚刚说了一半,顿时闭口不言了。

    散开容易,合上难。

    如今双方正人贴人,人挤人,如果义军稍作退让,万一直接被后金“死兵”打穿了怎么办?

    这是魏知友自起兵以来,第一次遭遇到如此悍不畏死的对手,让他不得不多想了一些。

    “求......”面子事儿小,军情事儿大。虽然如今魏知友以多欺少,用麾下一营人马对阵后金七百余人,但是他思来想去,还是不得不向张顺求援。

    然而,就在他开口的瞬间,早因为大呼小叫,被谭泰觑得明白。

    顿时,十余箭飞来,勐地钉在他身上。

    “啊!”魏知友顿时惨叫一声,翻身落马,一时间不知死活,早引得正在苦战的义军士卒一阵混乱。

    “害!”而就在魏知友落马的瞬间,站在瞭望台上观战的张顺不由以拳击掌,发出了扼腕叹息的声音。

    “殿下,请让臣去,定杀得那建虏不敢南顾!”王锦衣见状,不由连忙主动请缨道。

    主忧臣劳,主辱臣死。

    莫要看阵前后金精锐和魏知友部人马不过是一场小小的交锋,其实在后金大阵已经开始向前推进的情况下,关乎到这一仗的胜负成败,故而才有王锦衣此言。

    “你?”张顺看了看王锦衣,又望了望远方,不由摇了摇头道,“今日非万军丛中取敌上将首级之日,而是摧锋折锐,以刚对刚之时。”

    “我要让他想起今日,肝胆俱裂;梦见此时,惊坐而起。”

    “所以这次你留在本王身边,姑且让悟空有一次杀敌的机会。”

    张顺此话一出,本来如同梦游一半的悟空不待王锦衣回话,连忙跳将出来道:“师傅,亏得你想起俺老孙,今日且让大伙儿看看俺的手段如何。”

    言毕,竟扶着梯子就要三蹦两跳,跳下瞭望台。

    “且慢,带上本王亲卫,再去杀敌不迟!”不曾想,张顺见状又连忙开口道。

    “殿下!”王锦衣闻言大惊,连忙以目视之道。

    开什么玩笑,没看到您身边有多少降兵降将吗?

    那高启潜、姜瓖何等人,闻言顿时皆有几分不自在起来。

    “哈哈,难道本王还信不过在座诸位吗?”张顺不由哈哈一笑,然后向着悟空喊道,“快去快回,还愣着干什么?”

    在座诸位?

    有他高启潜、姜瓖,自然还有他“御前贴身侍卫”王锦衣。

    王锦衣心里一热,原本被悟空替代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他不由握了握手中的长枪,目光坚定起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 “火铳”

    “杀,杀,杀!”一个身长六七尺的铁甲壮汉,浑身上下犹如铁铸的一般,挥舞着手中的铁棒,所到之处无人能挡。

    那些身着双甲、三甲的“死兵”在他面前犹如三岁小儿一般,任他棒杀。

    “好……好个贼子!”谭泰只觉肝胆俱裂,不由大声呼道,“十步射,十步射!”

    这些后金兵所用弓箭皆为粗笨大梢弓,也就是后世所谓“清弓”,讲究个硬弓重箭,素喜抵近射击,杀伤惊人,故而在后世有“投矛器”之美誉。

    而后来后金为了对付明军的披甲之士,便开发出了大梢弓近射的战术。

    所谓“十步射”,故名思义,便是在敌人十步左右的距离进行近射。

    如果对方无面甲,则射其面门、咽喉。

    如果对方有面甲,则破其甲胃。

    如今“贼子”这员悍将身披双铠精甲,面带铁面,浑身上下竟无一丝破绽,手中又使一杆铁棒,擦着就伤,砰着就死,倒让素来以重甲着称的后金兵吃了个大亏。

    兵法曰:“军无选锋则北”。

    莫要看只此一人,义军早以其为失锋,以二三百精锐为失杆,硬生生凿入了后金“死兵”阵中。

    重甲步兵作战,与重甲骑兵截然不同。

    哪怕你个人如何勇武,背负了几十斤铁甲作战,终究难得持久。

    故而每战个十余合,前排便要退入阵中歇息,而后排生力军则要轮换顶上。

    本来依照“饶余贝勒”阿巴泰计较,而后金这数百“死兵”皆为“选锋”之士,个个能披双层重铠,开八力之弓,冲锋陷阵,有死无生。

    他这一次派遣这股“死兵”上阵,虽然有迫不得已的成分,但是也不是没有计较。

    若是换做寻常之士,若是抵挡不住后金“死兵”冲锋,被其占领了炮兵阵地,撕开了中军阵线,那“顺贼”就是全军溃败的结局。

    但是他千料万料,哪里料到义军之中竟有如此勇士?

    只把身披重甲,不惧刀枪斧钺的后金“死兵”一棒一个,先后棒杀了七八人,眼见竟要反过来杀穿了“死兵”军阵,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谭泰话音刚落,早有三五十后金“死兵”按捺不住,纷纷上前几步,齐刷刷瞄上了正在奋勇厮杀的义军“勇士”。

    这“勇士”不是别人,正是张顺亲卫将领悟空是也。

    吃饱喝足的悟空简直是个体力怪,只见他身披四十斤重甲,手舞三十六斤铁棒,正口呼“痛快”,杀得起劲。

    突然听见弦声四起,随即不知多少箭支直插在他的身上。

    “直娘贼,哪个暗算与我!”悟空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疼,不由打了一个趔趄,连忙稳住了身形大声破骂起来。

    “意!他受伤了,快快将他留下!”众死兵吃了这一骂,正肝胆俱裂,不知哪个眼尖,却见他脚下洒出了血迹,不由又兴奋了起来。

    原来悟空这一身铁甲,乃是义军特制的加厚冷锻明光甲,能够抵挡大多数火铳。

    依照常理来说,即便是后金八力弓抵近射击,也顶多能够击破而不能击穿。

    坏就坏在这时代的铠甲虽然千锤百炼,终究是手工打造,质地并不均匀,总有些甲片会出现夹灰、夹渣现象。

    很不幸,悟空左腿上有一片甲片正是如此,而好死不死又刚巧被敌人射中,于是便被人伤了腿脚。

    “好嘛,瞧不起俺老孙是吧?”悟空见状不由冷笑一声,只等后金死兵上前。

    他左一棒打断了一名“死兵”脖子,连头盔带头颅一起飞了出去;

    右一棒打断了一名“死兵”的大腿,使得他半跪在那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众“死兵”见状不由为之一惊,纷纷惊退了十余步。

    更有惊慌失措者,一不小心被绊倒在地上,滚了几滚,又连忙狼狈的爬了起来,然后一脸惊慌的用大刀指着对方。

    “出息!”谭泰见状不由忍着恐惧上前踢了那几个憨货一脚,然后大声嚷嚷道,“蠢货,你们射箭都不会吗?”

    “啊?对,对,我们打不过他,就射死他!”经谭泰这般提醒,众“死兵”顿时恍然大悟,纷纷摘弓搭箭,向悟空射了过去。

    “直娘贼,你们不讲武德!”悟空顿时气的哇哇直叫,正要上前拼命,却被左右拼死抱住,只往阵后拖去。

    “走不得,走不得,俺这一走,咱们战线就要崩了!”虽然悟空体力早已经消耗了七七八八,五六个大汉竟然拖也拖不动他。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左右闻言不由连忙劝道,“我等姑且在此顶住,还请将军赶快退去,养好了伤口,再来为我们报仇......”

    双方正在争执不下之时,对面的谭泰闻言不由冷笑道:“既然不想走,那今天都不要走了。”

    “明年今日一起烧祭纸,也省得香烛钱......”

    那谭泰话还未说完,却有听到义军阵后一阵嚷嚷道:“让一让,让一让,火铳来了,火铳来了!”

    火铳,火铳又能济得什么事儿?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谭泰不由下令道:“举盾,冲锋!”

    谭泰所谓的“盾”,其实就是绵纸竹牌。

    这绵纸竹牌其实和义军所用藤牌颇为类似,只不过前者乃是以竹为骨,以绵纸为肉,湖了不知多少曾,专门用来遮蔽铅弹。

    虽然这玩意儿用来遮蔽铅弹,未必抵得上义军添加了两层老棉的藤牌,但是弹丸被其阻挡之后,再想穿透绵甲、铁甲,那是千难万难。

    而就在义军疏散阵型,让出火铳、火炮通道的瞬间,同时也是阵型最为稀薄之时。

    故而谭泰有理由相信,就在义军让开通道的同时,也是“死兵”破阵的最佳之时。

    “冲啊,杀啊!”就在悟空等人稍退的瞬间,果然那些“死兵”如同饿狼一般,竟然跟着扑了上来。

    “杀!”悟空不由一激动,拎起手中的铁棒就要上前杀敌,不由突然又被一人抱住了。

    悟空正要挣扎开来,却不意听到那人道:“此乃舜王之令,将军切勿违背!”

    悟空扭头一看,抱住自己的竟是魏知友。

    “你......你没事吧?”悟空不由一愣,顿时想起来先前他被射翻的场景。

    “我?好不了哪里去......”魏知友苦笑一声,还待要说。

    却只见突然有七八个士卒从阵后挤了出来,端起手中的铜质火铳,如同小儿玩耍的水铳一般,“噗嗤噗嗤”兜头向冲锋而来的后金“死兵”浇下来大量不明液体。

    “这是什么?”谭泰为之一愣,下意识伸手接了点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呃,好像有点香?

    “这是油!”又反应快之人,不由立即断言道。

    “油?”谭泰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却见水铳变火铳,突然喷出来一条条火龙来。

    “不好,快,快脱了绵甲!”

    只是哪里还来得及?

    本来后金“死兵”这一身厚重的绵甲就极其易燃,如今义军又添加了油料,怎生躲的过去?

    “这......这到底是什么妖法,为什么这些‘贼子’能够喷出火焰!”火势很快就蔓延到牛录额真舒穆禄·谭泰身上,他一边拼命的打着滚,试图熄灭火焰,一边肝胆俱裂的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第二百七十八章 水铳

    “谭泰呢,谭泰呢,舒穆禄·谭泰在哪里?让他过来见我!”“饶余贝勒”阿巴泰看着面前被烟熏火燎的灰头灰脑“大清国”精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上阵前是八百精兵,退回来却只剩三百残兵败将,这谁遭得住?

    原本东虏本部丁口有限,经不起长期战争损耗,故而多驱野人女真和蒙汉丁壮为兵。

    蒙汉人口颇多,即便有所损伤,对东虏来说影响不大。

    但是野人女真和东虏风俗相近,社会发展程度又低于东虏社会,属于可以被吸纳融合的对象。

    如今这一场,伤了真鞑一二百人,“死兵”三百余人,几乎相当于打了一场不小规模的战争所造成的损失,这让阿巴泰如何不心疼?

    “这......这就是主子!”众人闻言沉默了半晌,这才有个包衣怯生生的站出来,指着地上一具已经被烧的不成人形的尸体,对阿巴泰说道。

    “什么!”阿巴泰闻言不由大吃一惊,连声骂道,“狗奴才休得胡说,若是让你主子听到你如此诅咒于他,仔细你的皮!”

    “贝勒爷,他没说错,我家......我家主子殉国啦!”就在这时,有一个年纪较大的包衣走出来放声大哭道。

    “真......真死了?”阿巴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上前又仔细端详了半天,从中看出来谭泰往日的一些影子,这才信了三分。

    战死一个牛录额真,按理说倒也不算什么。

    东虏以兵事起家,虽无大败,中低级将领战死之数亦不可胜数。

    但是舒穆禄·谭泰却不同,他不但是正黄旗牛录额真,而且还是额附扬古利从弟,地位非同凡响。

    “来人呐,我要向英武郡王请兵,誓要为谭泰报此杀身之恨!”阿巴泰沉着脸思索了半天,不由最终下决定道。

    “这......这不妥吧?”左右闻言不由劝谏道,“如今公爵正率领人马勐攻明军,彼‘顺贼’又立营垒,和太原城互为犄角,顷刻之间恐难击破。”

    “若是明军再趁吾后,吾恐后果不堪设想......”

    “明军?哼!”阿巴泰闻言面带不屑道,“不过冢中枯骨耳!”

    “如今能与我大清国争天下者,唯有‘顺贼’而已。我若舍明而攻顺,彼辈必不敢出,又有何惧哉?”

    且不说后金将领如何计较,且说双方战至天色已晚,各自鸣金收兵,返回营中。

    义军将领魏知友和悟空分别带伤回来,前来拜见张顺。

    “免礼,免礼!”张顺连忙扶起了魏知友和悟空,不由面带惊容道,“两位何以伤成这般?”

    虽然这两人伤口已经被护士处理完毕,还是能看得出两人分别伤了腋下和大腿。

    “唉,别提了!”说起此事,魏知友不由一脸晦气。

    “我这刀伤是因为刺不能入,被人反手砍了一刀!除此之外,还被人强弓集火,又伤了七八处。若非又甲胃相护,吾恐再也见不得舜王了!”

    “那悟空呢?”张顺仔细看了看魏知友神色,见其虽然伤势不轻,倒也不至于危及生命,倒放下心来。

    “直娘贼,好犀利的箭!”悟空闻言不由骂骂咧咧的指着裙甲道,“若非我这身铠甲偷工减料,何至于此!”

    “行了,行了,若非你这身铠甲,恐怕你要被人射成马蜂窝了!”悟空甲胃更重,故而除了腿上以外并无大碍,张顺不由调笑了一句道。

    “啧啧!”悟空闻言倒也不恼,反倒笑道,“今日多亏了师傅的三味真火,不然俺老孙就要交代这里了。”

    “若是多备一些,明日贼人倒也不足为惧!”

    悟空这话一出,顿时众人不由兴奋了起来,开口赞道:“舜王真真是妙计频出,古有武侯火烧南蛮藤甲兵,今有舜王火烧东虏‘死兵’,足相当也!”

    “什么足相当也!”张顺不快的摇了摇头。

    这一次义军一营人马,抵挡后金八九百精锐,若非自个巧出妙计,恐怕亦抵挡不住,如何当得众人如此夸赞?

    经此一战,又伤了魏知友、悟空两员大将。

    若是后金个个果真勇勐若此,其若天下何也?

    “师傅何忧?”悟空第一次见张顺心情如此沉重,不由开口安慰道,“但有‘三味真火’在此,来多少咱就烧多少,怕个鸟甚?”

    “对了,师傅,那到底是个什么物件,可否让俺老孙稀罕稀罕?”

    “哦?行!就让你这厮开开眼界。”也不知是不是歪打正着,张顺没想到自己这乖徒弟粗中有细的一面。

    原来刚才张顺的失态,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义军的士气。

    结果被悟空插浑打科,把沉重的气氛全搅乱了。

    “高起潜何在,快把水铳献出来,让大家伙开开眼界。”知错就改,张顺连忙调整了心态,不由开口笑道。

    “好嘞!”高起潜闻言夸张一笑,随即让士卒抬上来一物,让大家观看。

    大家仔细一看,原来竟是一辆四轮木车,车上正横着一根粗长的木棒。

    就在木棒中间的位置,有一根铜管从车身伸了出来,然后连接了一条软管。

    那软管也不知有多长,整整齐齐的卷了一大盘,而在那软管尽头却又连了一根黄铜铸造的铳状物件。

    观其外观,油光程亮,好像也是一件常用的物件。

    “这……这是何物?莫非是刚才那火铳不成?”众人不由新奇的打量了一番,开口问道。

    “这个不叫火铳,却叫水铳,原本是太原城内灭火的物件。”张顺不由笑道,“昨个姜襄给我说后金‘死兵’水火难侵,故而让我想起了此物。”

    原来这“水铳”却是明末产生的消防器材。大体原理是通过车上横着的杠杆挤中间箱体内的两个桶的。

    由于两个桶的水位差不一样,受压产生虹吸效应,就把水喷射出来了。

    这玩意儿早在陕西之时,王徵便向张顺提到过。

    只是当时一切以军事为先,张顺对此倒并没有十分在意。

    直到前些日子,义军攻克了太原城,一不小心引燃了太原城内的火药库。

    当时众人还道要遭,幸好有仓吏告知火药库中存有“水铳”,专门用来灭火,这才把偌大个火势压了下去。

    后来张顺进了太原城听说了此事,还特意前去观看了一番,终于意识到此物在消防领域的重大意义,还特意祝福孙传庭多造几辆,以便扑灭突发火灾。

    只是军情如火孙传庭还未来得及落实,后金兵便已经到了城外。

    故而张顺想起此物以后,千叮万嘱,让孙传庭全城收刮好容易这才收集了七八辆。

    又让他收集了城中的麻油、豆油、桐油、棉子油等一干液体油料,然后以油当水,喷射引燃,以焚后金绵甲,始得奇效。

    “好,好,这个好!”众人闻言不由拊掌道,“舜王得此物,合该建虏挫骨扬灰,死无全尸!”

    “哈哈哈哈!”张顺闻言不由一乐,其实心里依旧底气不足。

    你道为何?

    原来这“水铳”固然好,奈何只有七八架,暂时影响不了大局,此其一也。

    其二,这时代油料最为宝贵,“水铳”所用油料,只是是食用或者燃灯的植物油,而不能用动物油替代。

    如此以来,油料不足用,又能如何破敌?

第二百八十章 盾车与火炮

    “开炮!”李十安眉头紧锁,不由沉声下令道。

    “轰!”随着他一声令下,一枚炮弹落入敌阵中,精准的命中了一辆盾车。

    沉重的炮弹顿时打的那盾车七零八落,破碎的木片飞的到处都是。

    有几个倒霉蛋,虽然身着重甲,依旧被打成两截,横尸当场。

    “意,中了!”众人一愣,不由连忙欢呼起来。

    原来自后金兵盾车出击以来,义军连续射了七八炮,只有这一炮击中了对方盾车。

    十斤重的实心铁弹,不管后金盾车如何厚重,中了这一炮,依旧毫无幸免。

    “不成,不成,不能这样下去了!”李十安摇了摇头,最终下达了一个艰难的命令道。

    “采取‘公领孙’装填法,两份霰弹,一份实弹,待敌近三十步开炮!”

    “将军?”左右闻言大吃一惊道,“这……若是这般,却是太过危险了!”

    三十步,约合后世四十多米远。

    当敌人接近这个距离,义军火炮应该就要退出战场,由身后长枪、刀斧手顶上。

    若是因为火炮抵近发射耽误了轮换,以至于前后配合不好,引发混乱,那可真是罪莫大焉。

    “没问题,只要李将军这块没有问题,我那块也没问题!”李十安闻言正要作答,不意却有一人却突然接话道。

    “张总兵?”李十安扭头一看,却见一个的身着明甲的少年近前,不由吃了一惊道。

    原来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张献忠义子张如靖。

    “你真有把握?”李十安看着他稚嫩的面庞,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昏了头。

    刚才他之所以如此胆大,是出于对义军纪律的信任。

    如今看到还是少年的张如靖,这点仅有的信任就开始动摇了。

    “绝对没问题!”没想到那张如靖斩钉截铁道,“我用舜王之法,也从流民之中挑选了五百‘孩儿兵’,练得个个如臂指使,赴汤蹈火亦面不改色!”

    “这一次若真个误了大事,不用你参,我自个提头去见殿下!”

    “好,我姑且信你一次!”李十安犹豫了一下,最终下定决心道。

    这个时代火炮准头有限,要想大量击毁对方移动的盾车,唯有抵近射击一途。

    如今张顺麾下将士究竟什么素质,那李十安自然也心知肚明,故而不得不冒此奇险。

    而就在李十安下令停止射击以后,隆隆的炮声戛然而止,顿时人对面紧绷着心神的后金军也放松了下来。

    然而,就在他们心神放松的同时,有一个人却是心都提了起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乃是这五千后金盾车兵将军完颜叶臣。

    这完颜叶臣乃是建州五部的完颜部出身,世居兆佳城,也即是后世黑龙江肇源县,据闻乃是金世宗子豫王完颜永成后裔。

    当然,由于年代久远,其真实性待考,但是本系金国后裔无异,故而深受老奴和洪太器重。

    其先后位列十六大臣和议政八臣之一,地位尊崇,战功赫赫,深受洪太信任。

    原本他隶属于满洲镶黄旗,却被认命为镶红旗都统,用来分镶红旗旗主岳讬之权。

    八旗都统乃为一旗的最高长官,职掌一旗的户口、生产、教养和训练等务,地位仅次于旗主,足见其地位如何。

    那叶臣眼见义军停止了炮击,心中虽然不甚安,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好硬着头皮向前推进。

    百余步……八十步……六十步……四十步……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了,战场上出现了可怕的沉默和寂静。

    怎么办?要不要继续向前?

    完颜叶臣看了看身边披着一层重甲,一层绵甲的白巴牙喇和红巴牙喇精兵,不由露出了放心的微笑。

    我大清国精兵在此,岂惧无胆鼠辈的阴谋诡计?

    “淋水,冲阵!”完颜叶臣厉声喝道。

    众白巴牙喇和红巴牙喇精兵闻言顿时纷纷走到盾车后面的水桶前,分别用瓢舀了水往自己绵甲上淋去。

    原本厚重的绵甲吸了水,顿时又重了几分,沉沉甸甸的有些压肩,但是也增添了几分安全感。

    织物湿了水能够增强防御铅弹这种窍门,不独义军知道,常年作战的后金兵当然也有所了解。

    只是辽东寒冷,这种办法哪里能用?

    “好了,好了,将胸前浸湿就行了,不用淋太多!”诸军草草的淋了水,不由信心大增,便自信满满道。

    而就在后金军淋水期间,盾车不自觉的也放慢了脚步。

    三四十步,不过五六十米距离,那还用义军瞄准?

    “开炮,开炮!”而就在后金军准备冲锋的瞬间,义军沉寂了许久的火炮声再度响彻了战场。

    而这一次,再也不是十不中一二,而是十有八九。

    原本坚固的盾车,脆弱的像陶罐一般,一下子就被实心铁弹击个粉碎。

    而躲在盾车后面的后金精兵,也几乎被炮弹打一个对穿。

    少者三五人,多者十余人,不是被打成两段,就是缺胳膊少腿,血淋淋的滚在地上哀嚎、残喘。

    完颜叶臣很幸运,他先前遏制住了自己带头冲阵的欲望,“卑微”的躲在了后面,所以躲过了这一劫。

    “冲锋,冲锋,弃了盾车冲锋!”骤然遇袭之下,完颜叶臣犹自保持了冷静,发现这时候的盾车已经成了活靶子,不由连忙下令道。

    然而,当后金白巴牙喇和红巴牙喇刚离开盾车遮蔽的时候,义军第二轮射击又到了。

    这一次义军的实心弹终于再也无法造成巨大的伤害了,然而其附带的轻重霰弹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再次横扫后金冲锋队伍。

    那些白巴牙喇、红巴牙喇,一个个武艺高强,以一当十的后金精锐成片成片的倒了下来,竟然没有发挥出其半分的勇武。

    “公领孙?可恶!”这完颜叶臣如何不知义军战法,只是这“公领孙”战法素来凶险,一个不小心就是火炮炸膛,引发炮手混乱的罪魁祸首。

    故而随着“西洋炮术”的传入,明金二国纷纷抛弃了这种凶险的战法,没想到却被“穷凶极恶”的“顺贼”继承了。

    “炸啊,它为什么不炸!”完颜叶臣一脸焦急的死盯着义军的炮兵阵地,指望上演一场大反转。

    然而,奇迹不但没有发生,反而义军左右两侧的火炮也开始向后金军发起了进攻。

    “轰、轰、轰!”后金军更本不懂什么叫做交叉火力,顿时又有不少红巴牙喇、白巴牙喇被射倒在地。

    三四十步至义军阵前,好似一条死亡之路,短短的一段距离,不知道收割了多少后金精壮的性命。

    然而,再遥远的道路终有尽头,再可怕的火炮终有停歇,也不知道这一次冲阵的后金兵伤亡多少,双方肉搏兵终于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首当其冲的正是张如靖的“孩儿兵”,双方刚刚一交手,本来自信满满的张如靖顿感吃力起来。

    “火火火!”张如靖哪里不知这非自己所能对抗之兵,不由大声的呼喊起来。

    他这边一喊,顿时有七八个士卒举着铜铳从人缝里挤了出来,向后金军喷出了一条条火龙。

    然而,当这些火龙燎过后金精锐绵甲的时候,本来应该轰然而着的绵甲竟然毫无反应。

    “哈哈哈,小娃儿没想到吧!爷爷浇了水,根本不怕你这邪法!”后金红白巴牙喇精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他们竟纷纷列成一排,将竹盾横在前面勐的向义军密密麻麻的长枪阵撞了过去。

    “不好,这贼子竟要仗着甲厚,准备撞开我军阵型!”张如靖眉头一皱,顿觉棘手起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摧锋折锐

    “直娘贼,我和你拼了!”张如靖麾下“孩儿营”固然有一股血气之勇,奈何装备不如人,力气亦不如人,双方战了片刻,早有不少少年丧生在敌人刀下。

    那张如靖少年意气,顿时热血上头,就要亲自上前拼命。

    结果被左右死死拉住道:“舜王殿下早下令命令,严禁总兵及以上将领带兵冲锋,违则斩左右亲卫。”

    “哪怕将军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也要爱惜爱惜我们的性命。”

    原来遭到后金军近距离攒射以后,义军先后有杨承祖、魏知友和悟空三位将领受伤。

    特别是魏知友受伤最重,短时间内无法上阵,这让张顺清楚的意识到对方一定有一个专门狙击自家将领的战法,故而下了死命令,凡总兵及总兵以上将领,一律不许带兵冲锋,以免重蹈覆辙。

    “嘿!”张如靖听到这里,头脑稍微冷静了一些,不由遗憾的跺了跺脚,然后下意识向后望了望。

    “将军,李将军已经重新装填了火炮,就等我们的动作了!”左右哪里还不明白张如靖的意图,连忙上前低声道。

    所谓等“等我们的动作”,既是如果张如靖一营实在没办法,只能强行上大炮破敌。

    “不,我们还有最后一招杀手锏没用!”张如靖摇了摇头,冷笑道。

    “他们不是喜欢淋水吗?那就让他们多淋点!”

    “换水铳!”

    随着张如靖一声令下,原本正夹在“孩儿兵”之间的“火铳手”纷纷熄灭了手中的火铳退入阵中,而后又出现一群手持竹筒的士卒来。

    对面后金白巴牙喇和红巴牙喇见状也不由勐然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哪怕义军的“火铳”喷出的火焰达不到点燃的效果,对对面心里的压力也是巨大的。

    后金绵甲上虽然淋了水,但是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如果被义军火焰喷烤时间较长,也不是没有引燃的可能。

    更不要说手脚和脸面防护不到的地方,一不小心还会被燎伤,更是压力山大。

    眼见义军“火铳”已退,后金兵正要说几句风凉话,不曾想那些拿着竹筒的士卒“噗嗤噗嗤”喷出来一条条水来,兜头向后金白巴牙喇和红巴牙喇浇了下去。

    “直娘贼,这是什么?”后金兵挨了这一遭,第一反应就是油料。

    如果义军真的浇下这许多油料,莫说他们绵甲上淋了水,就是浸泡在水里也未必能幸免于难。

    然而,当这些后金兵惊慌失措的抹了一把放在鼻子前面一闻,竟然没有一点味道。

    “不是油?这是水!‘顺贼’昏了头不是?”众人不由大吃一惊,纷纷奇怪道。

    甚至有人都高声叫嚷起来道:“傻了吧?绵甲湿了,刀枪不入,火铳不破,你怎么和我玩!”

    然而义军也不还口,犹自向后金重甲兵喷起水来。

    原来这一次士卒手中所拿的却是前两日前往山中砍伐的竹子制成的大号“水枪”。

    这种前世的“水枪”结构很简单,就是一个竹筒,一个活塞和一个把手。

    而在这些“水枪”兵后面,早已经布满了不知多少了简易的水车,车里正放着大竹筒制成的水桶,桶里都盛满了水。

    那些“水枪”兵排成三排,按顺序从后面水车里汲水以后,便前往阵前呲出去。、

    如此以来,水线延绵不绝,不多时便把对面重甲兵淋了个通透。

    原本嘻嘻哈哈的后金白巴牙喇和红巴牙喇精兵打着打着,突然发觉身上的铠甲沉重如山,竟然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不好,我们上了‘顺贼’的鸟当了!”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只是却为时已晚。

    原来那日张顺得知手中的油料不多的时候,早有人建议把营中食用的油料尽数征用,以便破敌。

    然而,这年月物资贵乏,士卒每日但以粟米、大米、黄豆、黑豆和小麦等主食充饥,本就缺乏营养。

    若再把为数不多的油料用掉,不但影响士卒士气,其数量也聊胜于无。

    思前想后,张顺正没主意之事,突然听到麾下士卒强调对方身披“大绵甲”,不由灵机一动,产生了以水代火的想法。

    火固然能够焚烧,水未必不能破敌。

    先前西安城外一战,官兵为水所淹,身着棉甲在水中挣扎的场景犹历历在目,这让张顺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随后,他便让士卒取来缴获的后金重甲、绵甲进行称重,发现前者重达三十斤,而后者亦重大十余斤左右。

    如此铠甲,再加上弓箭腰刀及一应物件,差不多有五十斤重。

    使健壮之士穿上,端的是刀枪不入,犹胜当初义军组建的李际遇和王定两营重甲兵铠甲。

    然而,当张顺命人将这些铠甲喷湿以后,绵甲和重甲内衬吸了水,竟然重大六七十斤,哪怕力大无穷之辈亦无法穿着此甲作战。

    由此,张顺这才确定了“水枪”战术,在对面后金军制作盾车的同时,义军加紧制作了“水铳”、“水车”以作破敌之用。

    果然吃了义军这一呲,顿时后金镶红旗都统完颜叶臣脸色大变,大声下令道:“不好,快向贝勒爷发射求救信号,不然今日乃我等死期矣!”

    完颜叶臣话音刚落,只见阵前的后金精锐白巴牙喇、红巴牙喇纷纷身姿笨拙。

    躲,躲不开义军的钩刺,砍,砍不中义军的士卒。

    一个个好像背了六七十斤的重物与人作战,气喘不止,手脚俱软。

    “快,换阵,让前面的人退回来休整一番,后面的先顶上!”完颜叶臣身为宿将,一看便知这些人体力损耗严重,再不下令,恐怕他们就退不回来了。

    然而,就在这些前排精锐要退回去的时候,张如靖麾下的“孩儿兵”却是不干了。

    原来这些“孩儿兵”也继承了当初任继荣麾下彷照石柱土司兵样式制成的白杆枪。

    这些白杆枪皆用白蜡杆制成,前有钩,后有环,乃是其显着特征。

    本来往日,这些钩环也没太大用途。

    但是在如今后金前排重甲兵被浇透了水,举止艰难之时,义军“孩儿兵”只需要用白杆枪往前一伸一拉,就勾中了了一条好大的“鱼”。

    或许这些“孩儿兵”力气小,拽不动这些“大鱼”。

    但是不要紧,一个人拽不动可用两个,两个人拽不动,可以三个,总有可以把这些“大鱼”拉回来的办法。

    这些“大鱼”被拉回来以后,由于重甲和浸透的绵甲的防御,一时间难以砍透。

    不过,也不要紧。

    “孩儿兵”可用用白杆枪勾下来对方的棉盔,然后让刀斧手砍对方的脑袋。

    或者用白杆枪勾开对方的护臂、裙甲,让刀斧手砍对方的手脚。

    如此,仅仅片刻功夫,往日天下无敌的后金精兵,竟然被这些十几岁的小子一个个拖过来砍了,一时间不知道死伤了多少。

    而对后金军来说,更可怕的是越往前面越是冲锋陷阵的精兵。

    而越是精兵,身上的铠甲愈重。

    而愈重的铠甲,浇上水以后愈发沉重,士卒愈发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只能成为缩在“龟壳”里的“乌龟”,等待对方将自己从“龟壳”里拉出来,一个个剁掉。

    “不成了,快脱甲,快脱甲!”不知哪个率先想到了办法,不由大喝一声道。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对,对,对!脱了绵甲以后,我们身上还有重甲,此战胜负犹在两可之间......”

    只是这些人好容易千辛万苦脱了身上的铠甲,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尊尊黑洞洞的炮口。

    原来和义军对战的重甲兵如今遭受重创,义军也不用再排成密集的阵型应敌。

    那么早已经装填完毕的野战炮、黄金炮就趁机可用推了上来,然后点燃了引线。

    “轰,轰,轰......”

    失去了厚重绵甲佑护的后金重甲兵,这一次能被更加容易的收割了。

    一时间战场了充满了绝望的气息:“不行了,不行了,赶快跑啊。对面根本不是人,全都是魔鬼!”

    素来以坚韧着称的后金军,终于陷入绝望。

    无坚不摧的义军火炮,成为压断对方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以硬碰硬,以攻对攻。

    摧锋于正锐,挽澜于极危。

    张顺仅用新组建的三四营弱旅,终于第一次正面击败了他心中最强大的敌人。

    夜正长,路也正长。

    但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第二百八十二章 援军

    话说张如靖和李十安相互配合,苦战许久,终于大破后金盾车兵,一时间杀伤无算。

    那“饶余贝勒”阿巴泰远远见了,不待完颜叶臣的使者赶到,连忙下令麾下五千人马上前支援。

    只是义军得势不饶人,见面就是一顿呲,呲完就把大炮从后面推出了清场,完全不讲道理。

    其基本战法就是“水铳”呲完大炮轰,大炮轰完“水铳”呲,简单却又十分有效,只打得百战百胜的后金精兵节节败退,难以抵挡。

    后金统帅阿济格一看大事不好,连忙下令道:“着额附扬古利不要管明军了,快从东面杀将出来破敌!”

    原来此时扬古利正率领万余人马在战场以东的盂县西烟镇地区和明军作战。

    这几日扬古利连战连捷,只打得明军节节败退,只得退入西烟镇城中,凭城死守。

    双方正僵持不下之际,早有书信一封快马传入后金军中。

    那扬古利打开书信一看,顿时不由大惊失色:“怎会如此?”

    后金自老奴起兵以来,虽然不能说百战百胜,但是却也未尝受大挫。

    究其根本,除了其本身的军事优势以外,凡遇强敌,后金必将使尽手段,将其斩草除根而后快,否则其奴隶制的统治必将崩盘。

    那扬古利对此心知肚明,故而一看到阿济格的军令,顿时心道不好。

    “走,咱们去打‘顺贼’去!”扬古利不由笑着下令道。

    “啊?”左右闻言一愣,不由指着已经及及可危的西烟镇道,“这镇子怎么办?打了一半不打了,还要把后背交给敌人?”

    “明军怯懦,我不攻他,已属万幸,他焉敢攻我?”扬古利不由冷笑道。

    “听我号令,即可弃营离开,全力攻打‘顺贼’!”

    后金军得了扬古利号令,果然便停止了攻击,然后大摇大摆向西撤去。

    西烟镇城上,副总兵杨国柱不由大怒,连忙向左柱国朱燮元请示道:“东虏竟然视我等为无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末将请求带兵追击,给他点厉害瞧瞧!”

    不意朱燮元却紧闭眉目,摇了摇头道:“此乃东虏诈败之计,杨总兵切勿上当!”

    “什么诈败,这分明是......”杨国柱一听,不由上前争辩道。

    结果话才说了一半,却被宣大总督张凤翼伸手扯住了,低声说了一个成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杨国柱一愣,这才闭口不言。

    且不说明军诸将领如何计较,且说那扬古利带领万余人马大摇大摆的向西行去,刚出了谷口,却只见不远处“顺贼”正压着后金军爆锤,打得自家没有还手之力。

    而就在扬古利部发现义军的时候,同样也被义军发现了动静。

    一支正在阵外整装待命的骑兵很快就疾驰而来,堵住了扬古利部威胁义军右翼的道路。

    “列阵,列阵!”扬古利大吃一惊,顾不得细想,连忙大声下令,双方战作了一团。

    前去阻拦扬古利的骑兵不是别人,正是义军杨承祖一营。

    张顺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仔细观望了半天,不得不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看样子,今日终究不能竟全功!”

    “此话怎讲?”高起潜闻言不由奇怪道,“我军以弱胜强,杀伤建虏颇多。”

    “如今孙传庭、张大受在其西,我军在其难,呈两面包抄之势,成此大功在此一举,殿下何以谓之“不能竟全功”耶?”

    说实话,今天让高起潜震动比较大。

    他之前一直担任辽东监军,深知后金兵如何凶悍。

    先前他虽见张顺麾下兵多将广,但是士卒战斗素养不甚高。

    莫说是对阵后金精锐,就是对阵朱燮元手底下那些被挑了三五茬剩下的山西兵,也未必能够占据优势。

    然而,就凭这些“臭鱼烂虾”愣是打的后金“死兵”、“白巴牙喇”和“红巴牙喇”这些精兵损失惨重。

    “舜王”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简直让他叹为观止。

    坐拥精兵良将,一战破敌已属难得,而像张顺这般凭借弱兵破劲旅,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如今明朽金残,皆非天下主,莫非天命果在舜王乎?

    张顺哪里想的到一时之间,这个太监心思百转,早把对大明朝廷的忠心抛到爪哇国去了。

    他不由指着东面的杨承祖部道:“他顶不住,敌人数量太多,又兵强马壮,如何抵挡得住?”

    “虽然如今张大受一部已经渡过汾河,孙传庭又率领王忠部出战,奈何战力不如人,胜负当在四六之间。”

    “谁四,谁六?”高起潜有点不敢置信。

    “我四,敌六!”张顺摇了摇头道。

    原来义军这一次之所能破敌,全赖“水铳”、火炮交替进攻战法。

    然而这战法本来属于灵机一动,并没有推广全军。

    故而,别看中军张如靖一营势如破竹,左右卢象晋和申靖邦两营却打的非常艰难。

    如果等到杨承祖抵挡不住,敌人出现在义军东侧,那么申靖邦部很可能会直接崩溃。

    想到此处,张顺不由遗憾的摇了摇头,下令道:“传令下去,全军变阵。”

    “着申靖邦部且战且退三十步,卢象晋部且战且进三十步。命令孙传庭部向卢象晋靠近,着张大受部骑兵徘回在孙传庭部左侧,不得有误!”

    “舜王,您这是……”高起潜闻言一愣,顿时明白这是让面南而战的义军战线变为面朝东南方向。

    这样即便是后金援军突破了杨承祖部阻拦,也不会出现被人侧击右翼的情况。

    “姑且勉励一试,成固可喜,不成亦能全身而退。”张顺抬头望了望天色,不由解释道。

    原来双方这一场酣战,已经从早打到傍晚,如果在日落之前分不出胜负,恐怕只能各自回营,来日再战。

    “那……那来日咱们这战法还好使吗?”高起潜闻言,心里一揪,不由连忙开口问道。

    “不知道……”张顺实话实说道。

    本来这一次义军就是打一个出其不意,万一明天对方将领想出了破法,那就威胁了。

    “那……那怎么办?”高起潜忧心忡忡道。

    “那……那本王只好就把他们全部消灭在这里了!”本来应该心情沉重的张顺突然诡异一笑,伸手递给高起潜一个物件。

第二百八十三章 围

    “驾,驾,驾!”“闯将”李自成冷着一张老脸,拼命的拍打着战马向前疾行。

    “哎幼,李帅能歇会儿不?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宋献策伏在马背上,不由苦苦支持着道。

    他虽然也会学了骑马,奈何骑术不如人,身体也不如人。

    如今疾行了三四天,屁股都快颠成了八瓣,大腿也磨皮了,两腿之间也有些隐隐作痛。

    宋献策不由腹谤道:“难怪那邢氏跟舜王跑了,感情你是这般拼命骑马,以至于骑废了啊!”

    那李自成哪里知道这老道士道貌岸然,正在诽谤自个?

    他闻言不由解释道:“舜王殿下危在旦夕,我们能早到一分,殿下就早安全一分,早到一刻,殿下就早安全一刻。”

    原来上次李自成心生异心,自觉对不起舜王,故而这一次在得到“清军南下”的消息以后,早把大队人马托付给“仇人”左光先,自顾带领标营及张胖子、李过三营人马,倍道兼行前去救驾。

    本来按照义军原本计划,本该由李自成带领北路军主力攻克偏关、宁武和雁门,然后合围太原的宣大主力。

    结果由于傅青竹的离间之计,导致上下相疑,再加上可岚道兵备副使卢友竹死守偏关镇,急切之间竟不能下,遂耽误了计划的执行。

    不过,世异则事异,如今宣大山西三镇不足为惧,后金军却咄咄逼人。

    李自成深感自己报答舜王恩典,表达忠心的时刻到了,这才留右帅左光先带领主力继续攻打及及可危的偏头关,自己却收罗骡马牲畜代步,先去救驾。

    只是山西三关偏头、宁武和雁门,连第一个偏头都没攻破,北路军自然也不能按照原计划行事。

    好巧不巧,右帅左光先进展较快,如今已经完全攻克了可岚州以外的州县,只差临门一脚。

    那李自成干脆厚着脸皮,绕道可岚,走岚县,直扑静乐。

    那静乐境内本就有李际遇、任亮两员大盗横行,知县无兵无将,只得龟缩在城中。

    李自成大军一至,如何抵挡的住,连忙干净利落树旗而降。

    李自成既得静乐,本欲大军东出天门关与张顺主力汇作一处。

    不意宋献策却笑道:“舜王遭遇强敌,犹不为所动,自然游刃有余。”

    “我等援之,不过锦上添花耳,不但算不得大功,李帅反倒有违逆军令之嫌。”

    “既然如此,李帅何不翻过沙婆岭,直取猩州,堵上石岭关,彻底断绝后金退路?”

    李自成闻言一愣,不由连声称妙。

    你道为何?

    原来按照义军原本计划,李自成的任务就是夺取三关,隔绝山西镇与宣大两镇,以便义军歼灭朱燮元部。

    虽然如今形势大变,李自成也绕道可岚、静乐而来。但是如果这个时候再转道猩州,虽未攻克三关,其实也算是变相完成了隔绝山西镇与宣大两镇的任务。

    “好,好,好!”李自成闻言喜不自胜,遂一边下令让左光先派遣儿子左绪领一营人马驻守静乐,一边派遣信使通报与张顺。

    他自个则亲率麾下三营人马,翻山越岭直取猩州和石岭关去了。

    静乐距离猩州与太原脚程几乎相差无几,只不过前者需要翻山越岭,而后者则可用沿着岚河、汾河河谷而行。

    故而李自成的大军和他的信使,两者之间抵达目的地的时间,会相差出半日到一日功夫。

    而就这半日功夫,却让张顺早早得到了李自成当晚就会截断后金军后路的情报。

    故而他信心十足,将此情报分享给了高启潜。

    “殿下!”那高启潜草草看了李自成送来的书信,不由大吃一惊,兴奋道。

    “果真如此,殿下霸业可成,王业可期,天下再无敌手矣!”

    张顺闻言自矜一笑,却笑而不答,反倒目光望向了远方。

    高启潜想到的,他已经想到了。

    高启潜没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成功第一次距离自己这么近,也第一次距离自己这么远。

    是非成败,且看今朝。

    外面的战斗还在继续,然而事情的发展正如张顺所料那般,随着后金援军扬古利部击退杨承祖部以后,义军右翼申靖邦部便处于动摇的状态。

    当然,后金军也不好受。

    当张大受的骑兵出现在后金营垒附近,孙传庭部出现在后金军右翼的时候,“多罗英武郡王”阿济格和“饶余贝勒”阿巴泰也心神不宁、举止不定。

    战则怕被义军抄了营垒、辎重,退则怕义军趁胜追击,引发全军溃败。

    麻杆打狼两头怕,双方都没有十足把握,实在不敢把全军压上,赌个输赢。

    好容易捱到天黑,各自鸣金收兵回营歇息去了。

    却说阿济格、阿巴泰、扬古利和完颜叶臣一干人等退回营中,安排完毕警戒之事,这才议道:“‘顺贼’兵不甚强,奈何歪招频出,使我难以招架,为之奈何?”

    扬古利早听闻义军“水火相济”之法,如同见众人胃之如虎,不由开导道:“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我倒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说给大家参详。”

    “我听闻绵甲浸透以后,果然刀枪不入,就连‘顺贼’火炮造成的杀伤,也减了三五层......”

    “惜乎太过沉重,士卒实在是负荷不起!”扬古利刚刚说了半,阿巴泰便不乐意的接话道。

    “让他说!”阿济格皱了皱眉头,他也是束手无策了,只能企求扬古利有破解之法。

    扬古利自知这番话打了“饶余贝勒”阿巴泰的脸面,只是如今形势危急,也顾不了许多了。

    他不由故意扭过头去,不看那阿巴泰,继续道:“既然绵甲不成,那何不换作棉被?”

    “棉被?”众人闻言一愣,随即不由大喜。

    “对,棉被!”扬古利冷笑道,“绵甲虽好,见水以后,一则沉重,二则难脱,故而弊大于利。”

    “棉被则不然,棉被湿了以后虽然沉重,冲阵可披,接战则抛,完全不影响我军作战。”

    “如此,正合扬长避短,抵近与‘顺贼’肉搏!”

    “好,好,好办法!”阿济格闻言不由拍桉叫绝,连忙下令道,“传令下去,命令镶白旗十个牛录前去‘制作’棉被。”

    “明天一早,不得少于五千条,不然军法行事!”

    制作?怎么制作?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既无棉花布匹,又无针线裁缝,如何制作出这许多棉被来?

    没人提,也没人问。

    因为自后金立国以来,向来如此。

    没有吃,没有喝,那就去抢。

    这一次出兵其实也是这样,后金携带的辎重也只堪堪抵得十余日功夫而已,其间缺额也照例如此处理。

    “对了,如今军粮也不多了,安排士卒再趁机‘打点粮草’,以免军食不足。”阿济格又嘱咐了一句,这才如释重负道。

    “行了,且散了吧。都安排好斥候、巡逻,以免为‘顺贼’所趁,明日再作计较。”

    且不说,众人如何计较,且说那阿济格好容易安排完军务,早已经疲惫不堪。

    莫要看他今年才三十出头,正是年轻力壮之时。

    但是他却是性子暴躁之人,不耐琐务。

    今日指挥作战,勾心斗角。

    看似不用上阵杀敌,其实却比上阵杀敌还要劳累三分。

    他早累的筋疲力尽,草草吃了几口饭,喝了半坛烈酒,借着酒劲儿这才沉沉睡去。

    阿济格觉得刚刚迷湖了一会儿,却听到有人大呼小叫不止,不由翻身怒骂道:“直娘贼,哪个在此作死!”

    “王......王爷,紧......紧急军情!”

    “说!”阿济格听到这话,顿时觉醒了一大半,不由抑制着怒火,翻身坐起来喝了一声。

    “是......奴才......奴才刚刚接到咱们旗奴才来报,在......在石岭关附近发现敌.....敌军,特意返回来汇报。”

    “什么!”阿济格闻言不由心里一个咯噔,顿时酒醒了一大半。

    “传‘饶余贝勒’、额驸还有镶红旗都统过来,立刻陞堂议事。”

第二百八十四章 驱虎吞狼

    一颗圆滚滚的大西瓜,花纹深绿、浅绿相间,翠如翡翠。

    那西瓜的一头还带着一拃长的西瓜藤,藤那头还坠着一片鹅掌似的嫩叶。

    如此漂亮的一个西瓜,如今正捧在一双十指嫩白的纤细手中。

    手的主人是一个面带惶恐的汉女,她战战兢兢的捧到了跟前,看了看站里在左右的彪形大汉的腰刀,正不知如何开口。

    突然一个冰冷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睿亲王,烦劳你为我打开此瓜!”

    “是,陛下!”年仅二十四五的多尔衮闻言爽朗的笑了一声,一边示意那汉女将西瓜放在桉几上,一边抽出腰刀来。

    不意还未等他出手,高坐之人却喝道:“做甚么?我满洲的刀是要杀人的,而不是要切西瓜的。”

    “如此翠绿之物,只有将其砸个稀巴烂,方得其中甘甜滋味!”

    谁家吃瓜这般吃饭?

    左右闻言不由面面相觑,不知这厮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原来东虏地处东北苦寒之地,素来缺乏水果等物。

    为此老奴、洪太等人曾多次勒索、恐吓朝鲜国,使其进贡冻柿子、冻梨等甘甜之物,以为美味。

    如今众人好容易入了关,得了这甘甜鲜美的大“水瓜”,不切开好好享用一番,反而要将其砸烂,不知是何道理?

    独多尔衮闻言一笑,收刀入鞘,然后握起拳头拳头狠狠往下一砸。

    只听见卡察一声,偌大个西瓜顿时被多尔衮砸个稀巴烂,鲜红的汁液飞溅的到处都是。

    甚至有些飞溅到多尔衮脸上,竟然如同的鲜血一般,咕噜噜的顺着多尔衮的脸庞滴滴答答的滚落了下来。

    “殿下,请吃瓜!”多尔衮从中挑选了最大的一块,先前奉上道。

    “好,好,好!”接瓜之人连笑三声,然后伸出肥肥胖胖嘿嘿幼幼的手来,接过来往油腻的大口里一塞,然后发出了“卡哧卡哧”的咀嚼声。

    “不错,只有砸烂的瓜,吃起来才能如此甘甜!”那人又连续要了四五块,一并吃了,这才擦了擦手,满足的拍了拍肥胖的肚皮,发出了惊涛拍岸的巨响。

    多尔衮不由眼皮一跳,连忙低下头,生怕被其发现有半分异常。

    结果多尔衮要躲他,他偏要关照多尔衮一下:“睿亲王,你明白其中的道理吗?”

    后金国中多武将勇士,却少文人墨客。

    那多尔衮听得洪太问话,深知这是要自己替大伙解释一番。

    他不由笑道:“这吃瓜犹如灭明一事,事非一事,理乃一理。”

    “我小国也,大明大国也,以小临大,当知其难。”

    “昔日陛下英明神武,带兵入关,杀其武经略满桂,诛其督师袁崇焕,明人大恐。”

    “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明京师难下,蓟辽难破,遂不得已而走,不至于重蹈当年也先之覆辙。”

    “故而我灭明之法,当如虎狼猎熊,先伤其皮肉,流其鲜血,待其血尽而食之,方为正道。”

    “好,说的好!”那洪太闻言不由叫了两声,这才补充道。、

    “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尚有未及之处。”

    “将先取之,必先与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

    “然而,我辽东寒苦,比不得明国富庶,又如何收买人心,夺取天下?”

    “这......”多尔衮闻言一愣,顿时也不由思索起来。

    只是多尔衮思索未必,早有一人跳将出来,怒道:“我满洲食不能饱腹,衣不能蔽体,自家尚且自顾不暇,焉有余力与他人哉?”

    众人闻声望去,视之乃洪太长子、“和硕肃亲王”、正蓝旗旗主豪格是也。

    洪太闻言皱了皱眉头,稍作思量,这才展颜笑道:“吾儿言之有理,不知睿亲王又如何看待此事?”

    “既然做不到‘将先取之,必先与之’,那何不反其道而行,‘先取之,而后与之’。”多尔衮不由冷笑道。

    “穷之、困之,待其走投无路,稍予恩惠,便能收复人心。”

    “妙,妙,妙,正是此理!”洪太闻言不由哈哈大笑道。

    “这大明正如同这瓜,若你好好切来,囊中羞涩,如何可得?”

    “若是砸个稀巴烂,然后再收拾残局,我大清国也当能文成武德,远迈唐汉,哈哈哈哈......”

    洪太的笑声远远的传出了营帐,传到了营外,传遍了北直诸州县。

    只见附近昌平、定兴、安肃、宝坻、东安、雄县、顺义、容城、文安诸县,狼烟四起,哭声震天。

    这一刻,他们不在是人,而是被砸烂的西瓜,而且是被砸坏那一部分的西瓜。

    “害!”蓟辽督师丁魁楚眼见城外成了人间地狱,不由扼腕叹息道,“难道我等只能眼睁睁看着建虏如此猖狂,却束手无策吗?”

    辽东巡抚方一藻闻言不由苦笑道:“督师慎言!”

    “督师业已督师蓟辽数年,当知敌我战力差距多大。”

    “如今辽东总兵祖大寿不从王命,城中只有蓟镇总兵吴国俊一员大将。”

    “我等能确保北京城不失,已属万幸,岂待有其他奢望哉?”

    “那建虏兵锋虽胜,若不能得我城,终不能据我地。”

    “正合又有‘东虏西寇’,雪上加霜,我等如何为之?”

    “不若坚守城池,坐观成败,万一‘东虏’‘西寇’互相残杀,那才是天不亡我!”

    “唉!”丁魁楚如何不明白方一藻之言,只是眼见国事如此,终究不忍心面对。

    “你说,‘东虏’和‘西寇’终究会对上吗?”沉默了半晌,丁魁楚突然开口向方一藻问道。

    “这......这谁知道呢?”方一藻闻言一愣,也不由无奈道,“或许会,或许不会,听天由命吧!”

    “山西急报,山西急报......”而就在丁魁楚不知如何回答之时,突然只见一骑飞驰而来,手里高举着书信道。

    “呈......呈上来!”丁魁楚一愣,不由正色下令道。

    不多时,等地那书信一到,丁魁楚打开一看,不由放声大笑道:“果然天无绝人之路,我大明有救矣!”

    方一藻闻言一愣,连忙凑近一看,只见上面几行字:“......建虏与西寇战于太原城外,互有胜负,请陛下早作打算,败中求胜。臣朱燮元、张凤翼、叶廷桂泣血再拜。”

    “好,好,好!”方一藻不由拊掌大笑道,“如此城围可解,后金可退。”

    “此话怎讲?”丁魁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当效襄樊之战董昭之故智耳!”方一藻不由冷笑道。

    “好,好计!”丁魁楚闻言不由一喜,亦展颜而笑。

    原来当年襄樊之战,关羽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风头一时无两。

    当时曹操君臣束手无策,时值东吴遣使奉书至,具言吴兵将袭荆州。

    主簿董昭便谏曰:“今樊城被困,引颈望救,不如令人将书射入樊城,以宽军心;且使关公知东吴将袭荆州。”

    “彼恐荆州有失,必速退兵,却令徐晃乘势掩杀,可获全功。”

    今日明金顺三国形势,与当初彷佛。

    如今洪太大军正驻扎在京师城外,虎视眈眈,大明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与曹魏襄樊之战何其相类。

    不意天助我也,“东虏”、“西寇”又起干戈,正合那驱虎吞狼,渔翁得利之计。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三策

    “什么,阿济格与‘顺贼’在太原交上手了?”洪太不由又惊又怒道。

    “是,依照明军射来的书信,确实如此。只是此事真假,尚且不知。”多尔衮皱着眉头呈上书信道。

    “竖子,几坏我大事!”不意洪太草草的看了两眼,却恼怒道。

    “我与‘顺贼’虽然势不两立,不过却未撕破脸面。”

    “这厮不待我部署完毕,率先发难,已是大错。”

    “结果如今又吃了亏,伤了我满洲勇士,更是错上加错,死不足惜!”

    “那个......那个英武郡王究竟如何,皆出于明军之口,究竟如何,为味可知也!”范文程闻言犹豫了一下,不由出口提醒道。

    是啊,这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老这就信了?

    “阿济格此人有勇无谋,朕深知之。先前他自作主张,要攻打太原,我还颇为欣慰,以为他终于长脑子了。”

    “没想到我高看他了,还是没脑子!”

    “这一次,若他果然打明军、贼军,夺了太原,早该向我邀功请赏了。”

    “如今过了一个月,仍不曾有捷报传来。想必定是便宜没捞着,反倒吃了点亏,所以羞于启齿。”

    “那……陛下要不要……要不要派遣点援军过去,以免为‘贼子’所趁?”范文程闻言不由试探着问道。

    “不用,能一口吃下我大清国三万精锐的人马,恐怕这世上还没有生出来!”洪太摆了摆手道。

    “让他吃个亏,学个乖,以后就老实了。”

    “对了,即刻遣使者过去,让他先打下猩州作为根本。这样才进可攻,退可守,万无一失……”

    “报,西路军急报!”那洪太正中气十足的分析着当前形势,却见一名信使匆匆忙忙的赶进来,张口汇报道。

    “哦?呈上来!”洪太被人打断了兴致,顿时心中有几分不快。

    只不过,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众人一时间倒没有看出来。

    “竖子误我!”众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却见洪太打开书信只瞄了一眼,不由脸色大变道。

    “殿下,这……这是怎么了?”众人不由大吃一惊,连忙纷纷问询道。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厮果然不听朕的旨意,执意前往太原,果然吃了一个大亏!”

    “啊?”众人连忙捧过来书信一看,只见上写着:“……我等大军驻扎太原城外,不意‘顺贼’主动向我挑衅。”

    “‘顺贼’人多势众,我在瞭望塔上观之,约莫有十万众。”

    “诸将士悍不畏死,苦战数日,与战不利。如今又得闻‘贼子’派大家堵着了石岭关,我军进退两难,还请殿下早作打算……”

    “阿济格被围太原?”众人看罢,不由哗然。

    任凭那阿济格书信写的如何花团锦绣,众人都是知兵之人,一眼便看出来其中虚实。

    自从己己年间,后金军几次入关来看,虽然伤亡不小,但是收获也极大,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被明军“揪住”的情况。

    故而这一次他们胆大了许多,不但想入关,还产生了觊觎天下的心思。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两件事儿:一个是崇祯干脆利索的调集了蓟辽精兵守卫京师,另一个就是这阿济格部三万众竟被人堵在了太原城外。

    怎么办?

    “救,是一定要救!”洪太稍作沉吟,便下定决心道。

    “我满洲兵马虽盛,奈何人口不足。若是被人一口气吃掉三万之众,不仅要家家戴孝、户户披麻,恐怕亦将动摇根本。”

    “关键是怎么救,如何救,大家都议一议。”

    自努尔哈赤起兵一来,满洲本部丁壮损耗不小。原本起家时的十万精兵,如今也只剩下六七万众。

    如果再加上蒙汉降人包衣,全国上下丁壮,亦不足四十万之数。

    如果被人一气吃掉了三万人马,那么相当于损失了本国丁壮十一之数,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

    “殿下容禀,如今三国犬牙交错,形势最为复杂。”范文程闻言率先开口道。

    “以奴才之见,上策当分兵一支以为疑兵,接应英武郡王。而主力当趁蓟辽空虚之际,夺取锦州、山海关等要地,进而夺取北京及宣大等地,效辽宋之故智。”

    所谓:“效辽宋之故智”云云,其实就是要夺取燕云十六州及幽州城,借助地理对汉地造成泰山压顶之势。

    “救,是一定要救,我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洪太听了范文程此言,不由怒目而视,几余择人而噬一般道。

    “是,奴才知道,,奴才知道了!”范文程闻言顿时惊的满头大汗,磕头如同捣蒜一般。

    “起来吧,继续说!”洪太冷着脸,不咸不澹的下令道。

    “喳!”范文程领了命令,这才又小心翼翼道。

    “中策,殿下当率领主力亲征,一举击破‘顺贼’,然后天下任由我宰割!”

    “这……这太险了,殿下万万不可!”那范文程话音刚落,多尔衮不由连忙谏言道。

    “不必,让他继续说下去!”洪太面无表情的阻止了多尔衮,然后看向范文程道。

    那范文程早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个,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此人,只得战战兢兢道:“此计固然奇险,不过明军自顾不暇,明主又优柔寡断,志大才疏。”

    “待我军一动,明军定会不动如山,坐观我与‘顺贼’厮杀。”

    “彼自诩‘坐山观虎斗’,却不知不过任人宰割耳!”

    “那下策呢?”洪太听到这里,面色稍解,又追问了一句道。

    “下策?”范文程苦笑一声道,“夫明与顺也,皆为大国,非一朝一夕所能剿灭。故而须多管齐下,为持久计,方为正途。”

    “今我国多难,连遭灾荒。明国又趁火打劫,哄抬物价,以致生计艰难。”

    “故而陛下要想与之争一日长短,第一,要打通蓟辽两镇,以便进可攻退可守。”

    “第二,要夺取一处富庶之地,以供粮饷,以免有断粮之虞。”

    “第三,要派遣一支精兵,以为援助,以免英武郡王先行大败,殿下来不及救援。”

    “好,好!”洪太听到这里,不由展颜一笑道。

    “先生误矣,下策当为上策耳,上策方为下策计,诸位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左右闻言不由纷纷赞道。

第二百八十六章 困境

    “殿下。”侍书艳羡的看了一眼刚刚离去的张凤仪,一边低着头帮张顺清理着污秽,一边含湖不清的问道。

    “既然东虏营垒难破,何不让‘擎天大将军’出马?”

    原来短短两日功夫,双方攻守形势逆转。

    本来和义军还打的有来有回的后金,却因为李自成率领夺取了猩州和石岭关,彻底将后金兵困死在太原城外而陷入被动。

    而于此同时,久攻汾阳府城不下的张凤仪、张三百两部人马,担心张顺的安危,干脆分兵北上,由张凤仪率麾下万余白杆兵一路北上,于昨晚抵达了义军营地。

    如此义军不但在战略上占据优势,更是在兵力是也占据了优势。

    由此,张顺亲自犒劳三军,只和张凤仪杀了个天昏地暗,由不得侍书不艳羡一番。

    只是义军虽然占据了不小的优势,暂时也杜绝了明军的插手,张顺却只派遣野战炮、黄金炮和飞彪铳参战。

    而威力巨大的万斤红夷大炮却一直留在营地,不曾出战。

    侍书有心让义军杀败了后金军,好借机把领兵打仗的张凤仪支走,以免与自己争宠,这才有了上面这番疑问。

    “不急,不急,放得长线才能钓得大鱼!”张顺嘿嘿一笑,伸手扯了扯侍书那娇嫩的脸蛋,调笑把道。

    “以前多么刚烈的一个可人儿,如今怎生也这么多心思!”

    侍书闻言不由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形势比人强,我一个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也只能任人鱼肉咯。”

    且不说两人如何打情骂俏,且说后金军营中。那“英武郡王”阿济格、“饶余贝勒”阿巴泰、额附扬古利和镶红旗都统完颜叶臣一干人神色凝重,气氛压抑。

    这两天连续吃了好几次亏,让素来百战百胜,一往无前的后金诸将领,束手无策,只好闭门不出。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就看着这些跳梁小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不成?”阿济格忍不住,率先开口质问道。

    “那怎么办?”阿巴泰反唇相讥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打不过,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好家伙,谁把我们带领到死地的,难道你心里没谱吗?

    阿济格闻言勃然大怒,不由伸手握住刀柄,就要拔出腰刀来。

    结果他刚抽出来三寸,就被一只大手伸手抵住,摁回了刀鞘里。

    “你!”阿济格怒不可遏,不由死死瞪着了来人。

    “哎,和气生财,和气生财!”额驸扬古利不由笑道,“都是自家人,都置什么气呀?”

    “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我军处于下风,正须同舟共济之时,岂可相互埋怨?”

    “虽说今天我们处于下风,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此话怎讲?”扬古利刚起了个头,阿济格不由忙不迭问道。

    “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走嘛!”扬古利不由笑道。

    “那‘顺贼’虽然断了我等归路,不是世上路千万条,岂能尽断?我有上中下三策,请郡王爷、贝勒爷等参详参详。”

    “说!”阿济格不由精神一振,便接话道。

    “上策,‘贼人’断我归路,定然以为我要跑。若是我反其道而行之,反而向南突破‘贼人’防线,把战火烧到敌人境内,岂不是出其不意?”

    “这……这太险了,不得已而为之!”阿济格、阿巴泰和完颜叶臣闻言皱了皱眉头,纷纷摇头道。

    开什么玩笑,这“顺贼”又不同于明军,万一有大部人马驻守,岂不是自寻死地?

    “中策,‘顺贼’西线防守薄弱,我等可以出其不意,渡河而西,然后绕道宁武关而出,带与大军汇合以后,再与其争一日之长短。”

    “数万大军,逶迤而西,岂是一日一宿之功,此计亦不甚妥当,聊做备用之策。”阿济格摇了摇头,又反对道。

    “那……下策便是联弱击强。”扬古利沉吟了片刻,不由又开口道。

    “何谓‘联弱击强’?”完颜叶臣心中隐隐有几分猜测,不由捧场道。

    “当今形势,贼强我弱,明军亦弱。”扬古利不由冷笑道。

    “若我能联明击顺,即便不胜,亦有退路一条。”

    “这……”众人闻言不由转而向西,思量了半天道。

    “前两日我军刚与明军交手,袍泽尸骨未寒,此仇岂可忘耶?”阿巴泰不由皱着眉头道。

    “贝勒爷说笑了,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谈仇恨,死人,什么都谈不了!”扬古利不由笑道。

    “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愿不愿意谈,而是明人愿不愿意谈。”

    “虽说合则两利,终究要有人能够做主才行。”

    “这……让扣押在这的明使带个话,行不行?”阿济格听了扬古利这番话,不由怦然心动。

    当然他心动的不是什么“联弱击强”,而是“假道伐虢”。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成语,但是架不住他出尔反尔。

    这一次他率领后金三万主力悍然南下,其实某种程度上也得到了洪太和诸将领的默许和纵容。

    洪太带领后金军这一次大举入关,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掠夺人口、财货。

    更重要的是准备火中取栗,看看能否在明顺之间,坐收渔利。

    既然要坐收渔利,那自然要把兵马带到双方交战的前线,而不是在京畿附近和明军拼个你死我活。

    分出阿济格三万人马探查双方虚实,分郑亲王济尔哈朗和豫亲王多铎率三万大军牵制蓟辽两镇明军,而独留洪太带领主力在京畿恐吓明国君臣、伺机而动。

    然而凡事都讲个含而不露、隐而不显。

    这英武郡王阿济格虽然作战勇勐,颇有章法,奈何脾气急躁,急于求成,竟然违逆洪太节制,贸然插手到明顺之间的战争。

    若是这一次被他占了先手,夺了太原城,那自是要载入史册的奇功一件。

    然而,他打败了。

    败了就意味着陷入被动。

    无论是军事上,还是政治上。

    如今他急需一件功劳,为自己减轻罪责。

    如若不然,后金胜利之时,也是他阿济格失势之时。

    “不成,不成!”不意扬古利听了阿济格的想法,不由连忙阻止道。

    “有求于人,必须要有诚意。以我之见,当选取投降儒生一人,使其携带书信礼物,许以金帛、首级,然后此事乃成!”

    “首级?”阿济格不由提高了声音。

    “嘘……”一看阿济格如此神情,扬古利不由连忙竖起手指在唇前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哪怕网罗个麻雀,还得蚀一把米呢。”

    “英武郡王难道还想空口白话,空手套白狼不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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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自谦,你说我一个平民百姓,怎么就能当皇帝呢?什么?你说我天生异相,是真命天子,这是封建迷信好不好?啊,你不要跪下啊,造反要杀头的?啊,官爷,你不要杀我啊,我是被逼无奈,不是真心造反的。啊?你为什么跪下,你好好的官员不做了,还要跟着我造反?诸位好汉,你们请便,我们只是路过。啊,不要啊,你们膝盖怎么这么软,见我就跪啊,还要认我做主公!大家请我当皇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家请我当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