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大家请我当皇帝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家请我当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七章 求援

    “哈哈哈,不错,不错,果然不错!”就在张顺辛苦改剧本的时候,总监高起潜正开怀大笑的看着原版《张顺盗嫂》。

    “咱家虽然是个中人,若是易地而处想想,怕不是也要怒发冲冠!”

    “那‘闯贼’但凡有些男儿血性,也早该反他酿的。”

    左督师朱燮元、宣大总督张凤翼、大同巡抚叶廷桂、宣府总兵李国樑和大同总兵王世仁一干人等眼听了这番话,眼见“死太监”不再逼迫大家出城浪战,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总监所言甚是,我等只需稍微待些时日,便能坐享其成,岂不美哉!”张凤翼也不由开口附和道。

    大明皇帝朱由检为何派遣总监高起潜至此,众人心知肚明。

    除了充当监军以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督促众将尽快发起进攻,以便早日腾出手来对付其他方向的威胁。

    故而,他们费尽心思整这一出,目的很简单,就是说服总监高起潜不要强行催促明军主动进攻“顺贼”营地。

    眼见高起潜好容易开了口,众人如何不喜?

    只是张凤翼话音刚落,眼见一个士卒在趴在门口往里觑视,一副忐忑不安模样。

    他连忙扭过头去,只当做没看到。

    不意总监高起潜眼尖,反倒开口问道:“门外何人,在哪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那士卒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跑进来跪在地上道:“爷爷恕罪,只因有紧急军情,不得已伸头看看情况。”

    朱燮元、张凤翼等人闻言一愣,顿觉事情不妙。

    果然只见那高起潜闻言笑道:“不知何事,但说无妨!”

    那士卒闻言顿时目光乱飘,不知如何是好。

    朱燮元眼见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由怒道:“你看我做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哪个还敢不让你说不成?”

    “是是是,老爷!”那士卒吓了一跳,更加无所适从。

    他连忙又磕了几个响头,结结巴巴道:“刚刚汾州府传来消息,汾州府为‘贼子’所围,汾州知府及庆成王联名上书,请求督师发大军支援。”

    妮玛,朱燮元、张凤翼及叶廷桂等闻言顿时老脸一黑,差点骂起娘来。

    众人好容易才劝说高起潜不要逼迫过甚,暂缓出兵,结果又出了这种鸟事。

    庆成王全称是晋藩庆成郡王,乃是第一代晋王朱棡第四子。

    永乐初封潞州,永乐十年以从征有功徙汾州,自此世世相传,至今已传十代,算起来辈分还要高于当今圣上两辈。

    虽然这几年义军形势蓬勃发展,大明亲王、郡王也不知被杀了多少个,有他一个不多,有他一个不少。

    那朱由检虽然一心想追“失陷宗藩”之责,奈何形势危及,人才难得,不得已作罢。

    但是,朱燮元、张凤翼和叶廷桂一干人等也不敢轻言坐视不救,以免被日后算总账。

    “朱少师,不知你怎么看?”总监高起潜闻言也不觉牙疼。

    他虽然无朱燮元、张凤翼和叶廷桂一干人等本事,好歹也真刀真枪参与过战斗,自然明白其中的形势。

    只是高起潜作为一个太监,一切权力皆来源于皇权,自个也做不了主。

    本来他听从朱燮元、张凤翼一干人等意见,准备稍缓几天再作计较,结果不曾想出了这种事儿。

    我怎么看,我也很为难啊!

    朱燮元苦笑一声,甚至这时候自己若是说出半个不字,定然要为晋藩庆成王府失陷之事负责。

    “张军门,不知你手底下何人可担此重任?”他不由扭头向宣大总督张凤翼开口问道。

    张凤翼闻言一愣,万万没想到这球踢来踢去,居然踢到了自己这里。

    “兹事体大,不如由下官亲自走一遭......”思来想去,好容易让张凤翼想出了一个“不粘锅”的法子。

    你要文攻,我就武斗;你要救援庆成王,我就扩大化!

    你不是要救吗?

    那好,我就把我麾下这万余援军带走,看你怎么办!

    朱燮元闻言一愣,哪里想到宣大总督张凤翼还有这种急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呵呵,如今形势,关键之处只在太原。”朱燮元不由摇头苦笑道,“汾州虽急,非大关节之处。”

    “此事只需派一员偏将即可,能守则守,不能守则走。只要能救下庆成王殿下,便是大功,何须劳烦张军门大驾?”

    “这......那不知督师以为何人处置此事为佳?”张凤翼冷冷一笑,不由反问道。

    得了,这皮球又踢了回来。

    朱燮元扭头看看这个,扭头看看那个,只见一个个不是扭头看向他处,就是低头看着脚尖,根本没有接话的意图。

    好吧,这锅还得只见背。

    朱燮元只好干咳了一声,提议道:“今天总监入城之时,那参将唐通果敢英勇,又得总监赞叹,可堪大任,不若就派此人前往?”

    “咱家只是一个中人素不知兵,一切单凭督师安排就是!”高起潜不由笑道。

    “那你们的意思呢?”朱燮元面带嘲讽,又向张凤翼、叶廷桂、王世仁和李国樑一干人等望去。

    “我等皆无异议,单凭督师做主!”一干人等齐声应道。

    “好,好,你们倒是好生齐心!”朱燮元嘲讽了一句,只好下令道,“那就让参将唐通带一营人马前往汾州去吧!”

    原来这唐通虽然“百战起家”,终究在朝中实则没有背景。

    这朱燮元表面上委以“重任”,实则是个大坑。

    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如今敌情不明,朱燮元贸然命其出击无异议弃之。

    只是唐通人微言薄,自然只能领命行事。

    只是且不说唐通如何行事,且说那义军北路军左帅张三百离了绥德吴堡县,渡过黄河,一路抵达汾州府境内。

    明军守军猝不及防,连失了临县、宁乡、石楼等地,围困永宁州城。

    本来义军还要等待“擎天大将军炮”渡河然后轰击州城,不曾想却从攻打石楼的蔺养成那里得知昭德将军张凤仪正在隰州的消息。

    张三百灵机一动,便命官抚民继续围攻宁乡,自己书信一封,邀张凤仪围攻汾州府城。

    那张凤仪不愧是张顺身边最特殊之人,竟早带领麾下“白杆兵”,连破太平、乡宁、吉州、大宁和隰州等地。

    当她接到张三百的书信以后,深以为然。

    遂独留罗尚文一营三千人马驻守隰州,自率七千“白杆兵”翻山越岭于外张三百会于永宁。

    然而再转而向西,越过吕梁山脉,直驱汾州城外。

    那汾州知府、汾州卫指挥使以及驻在汾州的晋藩庆成王三人不由大惊失色,这才有了向朱燮元求援之事。

    只是这些人只是一味催促,却不知张三百、张凤仪手中并无攻城重炮,其实明军若是死守下去,只能束手无策。

    只可惜这三人并不知兵,只是惊慌失措,反倒露出了破绽。

第二百五十八章 攻其所必救也

    话说自从那参将唐通离开以后,朱燮元、张凤翼和叶廷桂一干人等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但求高起潜不要催促出兵。

    那高起潜也不是傻子,眼见他们“畏贼如虎”,深知其中必有缘故,故而也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观望一番再作计较。

    这一日,高起潜酒饱饭足,眼见天色尚早,便带领十多个随从在太原城中闲逛一番。

    不多时,高起潜走到鼓楼附近,正见一群人乱哄哄的围在前面,大呼小叫,不由心下奇怪,遂让随从前往看看是何情况。

    那随从过去问了问,转回汇报道:“前面正唱《张顺盗嫂》的折子,所以才如此热闹。”

    “啊?”高起潜闻言一愣,不由开口道,“且去看看!”

    他记得前几日朱燮元等人请他观看的此戏,却是一种俗戏,基本上是以“三俗”为卖点。

    如果他所料不差,中间颇多色情剧情,应该放在深夜赶走了妇孺再演。

    如今光天化日之下,此戏又有什么看头?

    等到那高起潜在随从帮助之下,挤开众人往里一看,只见正有一女子身着戏服,跪在堂下唱道:“舜王高坐在明堂,哪知世间风和霜!”

    “小女子本是南氏女,延安府乃是俺故乡。父兄亦是文学士,诗书传家仁名扬。”

    “不意四年遭了灾,贼人杀入俺家乡。父兄拒贼身皆死,姐妹遭辱命皆丧。”

    “独留南氏我一人,左支右拙在贼巢穴中。今幸听闻舜王至,便把冤枉说分明……”

    “这是什么东西!”高起潜听了半晌,不由眉头一皱,不高兴的问道。

    不对,这剧情绝对不对。

    虽然高起潜先前只听了两折,并没有把《张顺盗嫂》这出戏听个收尾,但是大致剧情他还是有所了解。

    且不说女主的已经由邢氏改为南氏,但看这出戏从头到尾就是为了黑“顺贼”而生,就知道根本不可能出现“张顺断桉,南氏申冤”的奇葩剧情。

    高起潜心思百转,面上却不动声色,直接下令道:“把那班主喊来,我有话要问!”

    左右连忙领命去了,不多时带回一人。

    那人四五十岁年间,看其举止身段,似乎是戏子出身。

    这班主连忙上前见过了,高起潜这才开口问道:“此乃何戏,有什么明目?”

    “此乃《张顺盗嫂》,乃是新出的曲目。”那班主笑道,“老爷若是喜欢,过两日也可去府上表演……”

    “胡说八道!”那班主话还没说完,高起潜便呵斥道,“当本官不曾听过此戏不成,你如何敢擅改曲词?”

    “老爷误会了!”那班主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

    “您说那是老曲,此乃新曲。这新曲出来以后,广受欢迎,远超老曲。”

    “是以戏班纷纷改唱此曲,讨衣食父母喜欢……”

    “这……”高起潜闻言一愣,万万没想到其中竟有如此变故。

    “可有剧本,拿来让本官一观?”

    “有有有!”那班主闻言擦了一把冷汗,连忙回还,不多时呈上了剧本。

    高起潜拿起来草草一看,果然剧情变了许多。

    新曲主旨竟由原来黑“顺贼”,变成了捧“顺贼”。

    其中起承转合,剧情跌宕起伏,相比较原来颇为平澹的“情桉”而言,新曲目明显更能吸引观众。

    “走!”高起潜沉吟了片刻,不由一甩披风道。

    “那……那咱们去哪儿?”

    “回去见见那左督师朱燮元、宣大总督张凤翼去!”高起潜不由冷笑道。

    高起潜作为明军文官、武将、太监相互制衡体系中的一员,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

    他先前对朱燮元等人客气,甚至对他们坚持固守太原的容忍,都是建立在有可能带来更大胜利的基础上。

    只是如今他看了这一出新《张顺盗嫂》,心中隐隐有一股不安的情绪出现。

    明军进攻失败了,他高起潜固然担责。

    若是明军做困太原城,一旦为义军所破,他高起潜不仅仅是担责的问题,恐怕更会在“皇爷爷”心里失去了信任。

    不行,事情不能这样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朱燮元必须给自己一个准信!

    而就在高起潜准备寻找朱燮元的时候,肯定想不到那朱燮元、张凤翼和叶廷桂三人如今正聚集在一起。

    “消息可靠吗?”左督师朱燮元皱了皱眉头,看着手里的书信问道。

    “此事千真万确!”宣大总督张凤翼苦笑道。

    “那可岚兵备卢友竹是个稳重之人,又担任兵备道多年,万万不敢在军国大事上撒谎!”

    原来义军北路军尽出的消息,终于突破了李述孔一干人等阻拦,好容易送到了太原城。

    得到这个消息的宣大总督张凤翼连忙寻得朱燮元、叶廷桂商议此事。

    只是朱燮元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出来义军如何有如此多人马,对此将信将疑。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说出来让两位参详参详!”叶廷桂皱了皱眉头有几分不好的猜测道。

    “‘顺贼’兵锋正锐,西面偏关、保德、永宁、汾州皆受到攻击。我们可否这么认为,其实这是敌人一次有预谋、有计划的大规模出击?”

    “你的意思是……”张凤翼迟疑了一下,不由也脸色大变。

    “没错,我怀疑咱们自始自终都落入别人的算计之中!”叶廷桂苦笑道。

    “如今图穷匕见,我们可以勉强复盘一下‘顺贼’的计划。”

    “第一步,贼人率先进攻开封、怀庆府等地,乃是一路,专门吸引官兵南下。”

    “第二步,贼人主力大举进攻平阳府,乃是另一路,专门威胁太原城。”

    “第三步贼人突然大举东进,就是晨我等不能动弹之际彻底摧毁山西官兵,全取山西地界……”

    “这……这怎么可能!”朱燮元不由骇然道,“他……他哪来的这么多兵?”

    “以吾计之,‘顺贼’麾下不过五六万人马,而陕西三边四镇亦不过十余万人马。”

    “即便皆为‘顺贼’所用,其总兵额不过在二十万之间。”

    “各处再留守兵马防御,顶天只能抽调十万之数。”

    “若是以叶抚军之见,‘顺贼’三路进发,岂能处处进展如此神速之理?”

    “事已至此,多说何益?”叶廷桂其实也不明白其中问题所在,只好苦笑着反问道。

    “莫非……莫非‘顺贼’唬我,其实其南北两路各有三万,‘顺贼’自率仅有四万之数?”朱燮元不由猜度道。

    “军门言之有理!”张凤翼闻言点了点头,心中也不由有此疑惑。

    既然“顺贼”不可能有这许多兵马,那肯定是有虚有实,虚实相生。

    既然“顺贼”进展极大的南路、北路不可能有假,那么问题一定出在“顺贼”亲自率领的中路军上面。

    “红夷大炮到了没有?”想到此处,朱燮元不再继续分析下去,反而转换话题,开口向宣大总督张凤翼问道。

    “这几日宣大两镇又抽调了四十门火炮,只是受贼人骚扰,如今只到了三十门……”

    张凤翼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士卒急匆匆道赶了进来,立刻住口不言。

    “何事?”朱燮元见状,不由开口问询道。

    “督师、军门、抚军,总监高起潜有请!”那士卒不由连忙回答道。

    哦?来了!

    三人不由相视一眼,深知这一次恐怕躲不过去了,不过这一次,他们也没想再躲下去!

    是骡子是马,是该拉出来遛一遛的时候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决战太原

    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我不欲战,虽画地而守之,敌不得与我战者,乖其所之也。——《孙子兵法·虚实》

    当朱燮元得到“闯贼”李自成率领义军北路军大举进攻山西西北的时候,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伐谋、伐交”策略的彻底失败。

    兵法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

    这左督师朱燮元之所以龟缩在这太原城中,自然不是怯弱不敢战。

    而是为了借助太原城的阻击效果,为自己的“伐谋、伐交”争取时间。

    原本依照他的设想,义军刚刚占据陕西不久,又顿兵于太原坚城之下,陕西之地早已经“反贼”遍地。

    特别是“闯贼”、“献贼”、“蝎贼”一干反贼,都是“现成货”,岂有为“顺贼”尽忠之理?

    然而他失算了,结果一群天生的“反贼”和脑后长反骨的货色,居然突然讲起忠君爱国来,倒让他始料未及。

    胜败乃兵家常事,本来左督师朱燮元作为明军主帅,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便是,值不得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因为自己一直龟缩在太原城中,早被大明的御史看在眼中,一时间群情激愤,被人参了不知几百回。

    以至于“软仗”没有能够打赢的朱燮元,那么再不主动出击,恐怕就要落一个尸骨无存、遗臭万年下场。

    没有办法,当总监高起潜再度找上门的时候,年逾七旬的朱燮元不等他开口,就当即表态道:“如今贼人手段尽出,吾已知其虚实矣!”

    “‘顺贼’自领中军,坚壁我太原城下,乃虚张声势耳。”

    “我欲整顿人马,明日与其决一死战。此战若胜,‘顺贼’不足惧,天下人心安,还请总监明鉴!”

    “可!”高起潜还不知有山西西北有重大变故,还道朱燮元识相,不由大喜。

    众人商议已定,第二天天还未亮,三更造饭,五更出兵,三万余明军精锐浩浩荡荡出现在义军营寨之外。

    而明军这边才刚刚出动,那边义军也早得到消息。

    消息传到了犹自呼呼大睡的张顺耳朵里以后,他不由一跃而起,连忙匆匆忙忙穿上了衣服,召集众将议事。

    “这老乌龟,估计是得到李自成出兵的消息了,这一次终于舍得伸头了!”议事之初,张顺率先开口笑道。

    众将闻言不由哈哈大笑,哪里还有对大明边军精锐半分畏惧之心?

    “殿下,以我浅见,不怕他出来,就怕他不出来!”“满天星”张大受率先开口道。

    “我觉得这一次可以示弱于敌,引他来攻,然后派遣骑兵断其归路,然后太原可下,明军可破!”

    也难怪张大受有如此自信,原来上次他在孙传庭麾下大破神枢营的时候,从神枢营左将董用文手中夺取了许多马匹降兵,如今麾下三千人马已经转换为骑兵。

    如果这一战按照他的办法来打,那么最后切断明军后路的功劳自然也少不了他一份。

    “这......这恐怕不太成吧?”张顺犹豫了一下,不由笑道,“虽然明军不堪,但也不至于被我同样人马围歼。”

    原来如今明军方面有朱燮元标营罗向乾一营、副总兵李辅明一营六千人马,宣大总督张凤翼标营七千人马,大同巡抚叶廷桂、宣府总兵李国樑和大同总兵王世仁各五千人马,总监高起潜三千标营,外加神枢营残部千余人,拢共三万两千人马左右。

    而如今张顺手底下却有张大受、魏知友、杨承祖、王忠、张如靖、徐全、卢象晋和申靖邦八营主力,如今又以降将姜襄新组建了一支降兵营。

    若是仔细算来,双方实力一增一减,早已经不是那个“敌强我弱”的固有势态。

    而是双方人数大体相当,实力大体相彷的局面,所以张大受才敢“口出狂言”。

    “如今我军胜利在望,又何必与其争一日之长短!”听了张顺的言辞,孙传庭不由上前分析道。

    “如今北路军李自成部正在晋西北连战连捷,攻略州县;潞州府之地,杨文岳遭受曹文诏、李信部夹击,也及及可危。”

    “一旦这几处为义军所克,朱燮元坐守孤城,何足道哉?”

    众将一听孙传庭这话,又觉得有理,不由纷纷赞同死守之策。

    张顺皱了皱眉头,其实内心还是有些担心辽东后金的插手。

    从义军三月初大举进攻开始,至今已经四十余日,完全足以让后金反应过来。

    如果这时候洪太突然率领金兵主力,突然入关,那么自己面临的形势恐怕比当年一片石的李自成还要恶劣。

    “姑且再守两日,遣使者催促张三百、张凤仪尽快拿下汾州;李信、曹文诏尽快拿下潞州,然后再作计较。”

    至于开封和大名府这两颗钉子,虽然让义军有些难受,但是还威胁不到义军的整体战略布局,姑且放下不论。

    且不说张顺一干人等如何计较,且说那朱燮元率众将出来太原城,一路向义军营地赶去。

    那宣大总督张凤翼顿时坐不住了,不由开口提醒道:“‘顺贼’奸诈凶狠,难以对付。”

    “上次我军与其苦战多时,奈何因其红夷大炮凶勐,不得已而退。”

    “今日对敌,不知督师有何应对之法?”

    上次咱们都没打赢,您要真是没有办法,何必枉送了士卒性命?

    那张凤翼话音刚落,顿时叶廷桂、李国樑和王世仁一干人等脸色都不好看。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总监高起潜心下里奇怪,不由开口问询道。

    “总监有所不知,这‘顺贼’用兵之法别无所长,所恃者唯炮而已。”张凤翼不由苦笑道。

    “总监到来之前,我等与其战过一场,只因贼人火炮太过勐烈,我军无法应付,不得已而退。”

    “哦?”总监高起潜又不是三岁小孩,当然不会认为敌我双方的差距就在几门红夷大炮。

    红夷大炮这玩意儿在百余年前可能是稀罕玩意儿,在如今的大明、后金军中却也是常见之器,算不得“撒手锏”。

    故而高起潜也不由好奇起来,不由开口问道:“督师,莫非这一次有什么破解之法不成?”

    那朱燮元又不是“兵阴阳”出身,自然不会摆什么“阴门阵”,撒什么黑狗血。

    他见就连总监高起潜都没有法子,不由笑道:“上次与‘顺贼’战,虽稍有却,却让本督觑得其中破绽。”

    “顺贼火炮虽凶,奈何惧怕近战。只要我深挖沟、避其炮,其不战自败矣!”

    “此话怎讲?”高起潜、张凤翼一干人等闻言一愣,不由连忙开口问道。

    “且容我卖个关子,其中关窍一会儿诸位一看便知!”'朱燮元闻言嘿嘿一笑,捋了捋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宋献策模样。

第二百六十章 高垒深沟

    “督师,莫非这就是你所说的破炮之法?”总监高起潜一脸惊异的看着面前的士卒拼命挖掘其壕沟,不由奇怪道。

    “没错!”朱燮元不由指点着面前的壕沟,向高起潜等人卖弄道。

    “诸位莫看这壕沟不起眼,其实是抵挡红夷大炮的第一法门!”

    “任凭贼子火炮如何犀利,只要我等将士卒藏于其中,皆能毫发无损。”

    原来朱燮元吃了上次教训,返回太原城日夜琢磨破义军红夷大炮之法。

    前些日子,他突然想起来当初挖掘壕沟以后,被义军红夷大炮轰击的惨状的时候,突然想起有机灵的士卒跳入壕沟之中得以幸存的场面,这才想出以壕沟破解义军火炮的法子。

    “这......”高起潜沉吟了片刻,不由开口问道,“就算挖开壕沟,能够躲避贼人火炮,又能如何?”

    “士卒只能避炮,又不能破炮!”

    “总监有所不知。”朱燮元闻言笑道,“我这一策唤作‘以城破城,以壕破炮’。”

    “先让士卒挖壕驻寨,然后再掘壕为道,以通敌营;以锹为器,以破敌城,则贼人不足破矣!”

    原来朱燮元的打算很简单,算是学到了张顺利用土木工程技术作战的精髓。

    就是先挖掘壕沟,堆砌夯土营寨。然后,再挖掘壕沟作为通道,一直挖掘到义军营地跟前。

    最后,再用铁锹等挖掘工具,挖开义军营寨,杀入义军营中。

    这种中国传统的掘壕战术,从某种程度上正是义军所筑棱堡式营寨的克星。

    而后世西欧攻城大师沃邦所发明的工程法,就和朱燮元的壕沟战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白了,两者都是用土木工事降低火炮对攻城一方的杀伤,以抵消防守一方的火力和堡垒优势。

    “舜王殿下,这朱燮元闹出如此大动静,结果却在两三里外安营扎寨,不知是何道理?”这个时候左督师朱燮元尚未命士卒挖掘进攻型壕沟,孙传庭一时间还未看出明军虚实。

    “有可能想掘壕攻城!”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张顺站在瞭望台是看了半晌,不由皱了皱眉头,有几分怀疑道。

    “掘壕攻城?”众将闻言一愣,不由大吃一惊,纷纷开口问道。

    “若果然如此,我军火炮几无用武之地,为之奈何?”

    先前义军和明军作战,义军多靠火炮,一定程度上也形成了路径依赖。

    如今虽然说义军也不怕和明军近战,但是终究有几分底气不足。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朱燮元还能玩出来花儿不成?”张顺闻言自信的笑道。

    “胆敢搁本王面前安营扎寨,怕不是寿星公上吊——活腻味了!”

    “张大受何在?且率领麾下骑兵,前去骚扰挑战,使其不得安心掘壕、扎营!”

    “末将领命!”“满天星”张大受闻言一喜,不由连忙站了出来应道。

    不多时,义军营门大开,张大受率着一彪人马杀将出去。

    那朱燮元一见义军出兵,也知当面扎营,“顺贼”不可能坐视不理,遂下令道:“副总兵杨国柱何在,且与我击退此贼,护佑我三军立营。”

    随即,明军阵中也杀出一彪人马来,迎了上去。

    “散阵袭扰!”那张大受本就是义军出身,颇为精通袭扰奔袭之法。

    眼见明军骑兵迎了上来,他并不打算硬碰硬,反倒一声令下,麾下三千骑兵顿时以哨为单位各自散开,四处寻隙袭扰。

    那杨国柱眼见义军四散,不由心里一个咯噔,顿时脸色大变。

    原来这时代明军战力虽然不俗,其实却有两怕:

    一怕敌人大规模作战;二怕敌人长途奔袭骚扰。

    故而在明末明军在对付具有大规模作战能力的后金和小规模长途奔袭的农民军的时候,屡屡吃败仗。

    其根本原因倒不是明军战斗力或者指挥作战能力不足,而是明军缺粮少饷,官兵不但吃士卒空饷,也吃战马的空饷。

    若是小规模作战,明军犹能东拼西凑,凑出一支颇具战斗力的兵马对抗敌人。

    若是唤作需要大量战马的大规模作战或者小规模奔袭骚扰,便会暴露明军战马数量少、质量差的底子来。

    果然双方开始散战以后,不多时明军杨国柱部便渐渐落入了下风。

    义军趁机杀入明军伐木以及正在掘壕的队伍当中,杀人放火,给明军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混账!”杨国柱见状不由勃然大怒,高声大呼道,“无胆鼠辈,可敢上前一战?”

    “有何不敢?”张大受闻言哈哈大笑道,“本将纵横沙场多年,还未又人能胜过我手底下这杆长枪!”

    “好,纳命来!”杨国柱借着张大受回话,寻得其中军所在,连忙带领麾下家丁冲杀上去。

    “来得好!”张大受眼见杨国柱杀将过来,不由大喝一声,长枪一挥。

    顿时一左一右杀出来两队人马来,这些人个个不是弯弓搭箭,就是举起了火绳“嗤嗤”燃烧的火铳。

    “贼子敢耳!”杨国柱这才明白自己中了这厮的鬼计,不由大骇。

    “砰砰!”“唰唰!”一时间火铳箭失俱发,杨国柱猝不及防,登时被射下马来。

    左右家丁拼死抵住,好容易将其救会阵中,仔细一看,却是胳膊中了一箭,又被率折了左腿。

    且不等杨国柱受伤的消息传来,那朱燮元眼见不妙,连忙下令道:“着神枢营参将黄得功出战,暂且接替杨国柱指挥作战。”

    如此这般,双方从早战到晚,也不知折了多少战马士卒,好容易天色将晚,这才鸣金收兵,各自回营。

    只是虽然义军百般骚扰,明军废了一日功夫,好歹把营垒初步建立了起来。

    “殿下,末将幸不辱使命,搅得明贼一个天翻地覆。只可惜,那明军将领跑得快,不曾擒得前来,献于殿下!”浑身上下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的张大受,不由被人架了上来,虚脱的向张顺汇报道。

    “哎呀,张将军刚刚战罢,需要多加休息,何必亲自前来!”张顺顿时吓了一跳,稍作安慰,便连忙命左右将那张大受扶到一旁休息。

    “舜王殿下,如此看来这朱燮元真打算高垒深沟,与我做持久之战。若是其壕沟之法,无有破解之法,吾恐怕久则生变!”孙传庭不由开口谏言道。

    “生变?”张顺闻言不由哈哈一笑道,“白谷,凡用兵之法,越到关键时刻越要沉得住气。”

    “这朱老贼既出,我军赢矣!”

    “区别只是小赢、中赢还是大赢!”

第二百六十一章 壕沟战

    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一条蜿蜒的战壕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慢慢从明军营地爬了出来,觑视着义军营地。

    “舜王果然料事如神,朱燮元真的掘壕而进,以避我炮!”孙传庭皱了皱眉头,不由率先开口道。

    “无妨,他以壕避炮,那我便以炮破壕!”张顺不由冷笑道。

    果然世上都是聪明人,这朱燮元虽然七老八十,却也想出了应对义军火炮的办法。

    只是这朱燮元虽然为人中龙凤,却不知张顺脑子里早已经积累了十余代人的智慧,岂是他一人之力可以对抗?

    随着张顺一声令下,魏知友也带领麾下人马出了营堡,和明军一样开始挖掘壕沟来。

    为了防止挖偏,张顺亲自站在瞭望台上指挥、纠正。

    如此这般,双方齐头并进,只用了半日功夫,双方壕沟尽头相差不过里许而已。

    随后,张顺命三五十鸟铳手、弓箭手,三五十刀斧长枪手护卫着五门“飞彪铳”上前。

    “殿下,你这是何意?”孙传庭等人不由为之愕然,不由开口问道。

    “我军‘飞彪铳’火力虽勐,奈何看不见敌人动向,如何打的中?”

    张顺闻言嘿嘿一笑,下令道:“取表杆来,测距定位!”

    “原来如此,我怎生忘了这个!”孙传庭不由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原来用表杆测距是中国本土火炮测量法,只是步骤较为繁琐,后来炮手又发现火炮不用此法也能保证一定的精度,便渐渐在军中用的少了。

    其基本原来便是“重差术”,也既是利用直角三角形的勾股定理,连续两次测量同一个点,然后计算出目标的距离和高度。

    其计算方法来自于三国时期的数学卷刘徽的《九章算术》的《重差》一卷,后来被唐代数学家李淳风扩展为《海岛算经》,最终成为中国传统数学领域的基本定式。

    不多时,一个清脆的女声汇报道:“启禀殿下,敌人方向正北偏东六分方向,距离三百五十步!”

    “舜王,您这是?”孙传庭等人有点懵了,这表杆能测距不假,怎么还能测量方位?

    “此乃我身边侍女侍书。”张顺指着面前身着棉甲的士卒笑道,“此女聪慧不下男子,先前在我身边多受教诲,故而精于算术、几何。”

    “其测距之法用重差术,测角之法用司南、度尺。”

    “我所用度尺,彷自日晷,每圆该九十六分,以正北为基准进行推算……”

    且不论张顺如何向义军众将解释,且说义军士卒在瞭望台上挥动旗帜,用旗语告知前线炮手。

    “正北偏东六分方向,距离三百五十步!”观测手得知了数据,连忙告知炮长。

    炮长得了数据,连忙取出司南来,测定了正北方向,然后让炮手调整了炮口方向、角度和装药量。

    “一号炮校射,其他炮待位!”随着炮长一声令下,只听得一声炮响,随即一枚“开花弹”勐地飞了出去,也不知道究竟飞到了哪里,半晌听得一声巨响。

    义军壕沟内炮手看不清情况,瞭望台上的测量手却早觑的明白。

    不多时,早向张顺汇报道:“一号炮向左偏离十五步,建议炮口向右调整半分,炮口压低半分!”

    随着义军瞭望台上的瞭望手和壕沟内的炮手不断校正,飞彪铳射出的“开花弹”越来越接近敌人的壕沟。

    “打,打,打鸡毛啊!”明军挖掘壕沟的士卒哪里知晓威胁就在眼前,反而听得义军一声一声的炮手,不由开口嘲讽道。

    “咱们督师这一招万无一失,任凭那贼子火炮如何凶勐,它又不会拐弯……”

    “轰!”

    “啊啊啊……”

    明军士卒嘲讽之词还没来得及说完,万万没想到突然有一颗圆滚滚的炮弹砸了进来,然后突然炸裂,崩出来不知多少碎片、霰弹。

    壕沟之内空间狭窄,挖掘的士卒人又挨着人,一下子被炸死了七八个。

    “快,快跑啊,贼人有妖法!”剩下没死的士卒早吓傻了,不由丢了手中的铁锹、藤筐,扭头就跑!

    “后退者,斩!”早有一个明军军官拦住了众人的去路,一剑刺死了领头之人,大声喝道。

    “贼人耳聋目瞽,如何打的中藏在壕沟的官兵?”

    “方才不过侥幸而已,何必惊慌?有胆敢妖言惑众者,犹如此人,格杀勿论!”

    好容易才稳住军心,明军有挖掘了三五下,结果再度几颗“开花弹”飞来,又有一颗正砸入壕沟之中。

    “轰!”

    随着士卒一阵惨叫,原来正在挖掘壕沟的士卒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反身用铁锹砸死了刚才阻拦的军官,再度往回逃去。

    “什么?”等到明军壕沟之法被义军所破的消息传了上去以后,左督师朱燮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自己想了几个日夜才想出的办法,就这样被人破解了?

    “督师,些许意外当不得什么!”不意宣大总督张凤翼思量了片刻,谏言道。

    “左右我军距离‘顺贼’壕沟不远,何必命令士卒一跃而起,冲杀过去,夺了敌人的壕沟、火炮,自然一切无忧。”

    “也是!”朱燮元想了想,不由点了点头道,“这样,精选百余精锐,身着坚甲利刃,给我冲杀过去,且看他如何应对!”

    随着朱燮元一声令下,不多时明军果然挑选了一哨精兵,便沿着壕沟赶了过去。

    然而这一切早被瞭望台上的义军看的明白,张顺便连忙命令“飞彪铳”洗地,鸟铳手、弓箭手准备射击,长矛手、刀斧手准备应战。

    也该明军倒霉,这一哨精兵刚刚赶到壕沟尽头,迎面便吃了一颗圆滚滚的“开花弹”,有五七个人立刻被炸死当场。

    “直娘贼,给我杀啊!”明军哨官不由大怒,连忙一跃而起,趁着义军火炮射击的间隙向义军壕沟所在冲杀了过来。

    “火铳手、弓箭手准备,贼近三十布乃发;长矛手、刀斧手准备,等火铳手、弓箭手一退,便立刻顶上!”魏知友冷静的下达着命令。

    别看这一次战斗,敌人不多,义军人数也不多,只不过是受壕沟空间狭隘所限罢了。

    义军若是有失,丢了壕沟、飞彪铳事小,危及营垒防守事儿大,由不得魏知友不谨慎。

第二百六十二章 围困潞安

    就在明军和义军在太原城外打的难解难分的时候,在山西潞州府一场大战也一触即发。

    “曹将官,这山明曰:石膏山,这寨名曰:后门寨,穿过此山,到达沁源鱼儿泉,便入上党境内!”“花关索”王光恩为曹文诏指点着面前的山峰环抱、峰峰耸翠的景象道。

    “不但如此,这石膏山亦非山中产石膏之意,而是‘膏者,神之液也’,盖因其多钟乳石者也。”曹文诏不由微微一笑道。

    “花关索”王光恩闻言顿时讪笑了起来。

    原来这王光恩是和张献忠一同起兵的义军将领,只是机遇时运不成,远不如李自成、罗汝才、张献忠、张天琳等一干义军将领出名。

    后来投靠义军以后,便跟在了曹文诏身边。只是他名望地位皆不如人,故而借助这一次出征的机会,他颇有大展宏图之意。

    奈何这曹文诏本是宿将,又在山西“剿匪”多年,对此山川地势了如指掌,哪里用他聒噪?

    “此道车炮难行,只有人马可以通过!”曹文诏如何不知他心思,不由笑道。

    “那杨文岳既然能死守潞安,想必定是山高城险,火炮无法施展之故。”

    “你若想建功立业,但效死命,自然有你一番功功绩!”

    那王光恩闻言不由嘿嘿一笑,接口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曹文诏点了点头应道。

    要想领的住人,自然要给足了好处。

    这王光恩非曹文诏嫡系,某种程度上算是张顺派来的“监军”,他自然要给足了面子。

    从灵石至沁源一百六十里,曹文诏部用了两日便抵达沁源城下。

    沁源城周不过二里,距离沁水不过一里,又远离潞安战场,哪里想得到竟然会遭人惦记?

    等到曹鼎蛟率领义军杀入城中的时候,沁源知县正在后衙吃酒,结果被义军拖出来剁了,沁源遂下。

    那曹文诏何等机警,眼见沁源城如此松懈,不由心生一计。

    他连忙下令道:“着曹鼎蛟率领本部人马在此驻守,着王光恩率领本部人马,日夜兼程,奇袭沁州,本帅自率人马紧随其后,为其压阵!”

    那“花关索”王光恩闻言不由大喜,哪里不知却是机会来了。

    沁源距离沁州二百里,他倍道兼行,只用了两日功夫便赶到沁州城外。

    沁州知州和指挥使哪里料得到义军如此神速,只战了半日,沁州指挥使战死,沁州知州自尽,沁州遂下。

    等到消息传到潞州府的时候,明军上下不由大惧,万万没想到竟然被义军抄了后路。

    原来明代泽潞沁辽三州一府正是历史上的上党之地。

    此地在南则为太原屏障,在东则为河北屏障。

    如今大明在北方只有两处要地,一曰太原,二曰北直。

    此两地不存,则京师难存。京师不存,则北方非大明所有矣。

    而上党之地,“一喉二歌”,正是太原和北直的屏障。

    泽潞沁辽,泽州已经在义军南路军左帅李信之手,如今又失了沁州,独留潞安府和辽州两地。

    然而沁州横亘期间,潞安府与辽州又不能遥相呼应,山西巡抚杨文岳自然是自陷死地,徒呼奈何。

    故而他一听到义军绕后,占据了沁源、沁州,不由哀叹道:“如此,潞府难矣,太原难矣,京师难矣,此亦天下亦难矣!”

    不意杨文岳话音刚落,早有士卒前来汇报道:“抚军,兵备副使王肇生求见!”

    “快,快快有请!”杨文岳闻言不由吃了一惊,不由一边迎出去,一边连忙下令道。

    那杨文岳刚刚走出门口,早见一人在两名士卒扶持下走了过来。

    杨文岳连忙上前一把扶住道:“子产身体不适,但凡有事,让士卒通传一声便是,又何必辛劳而至?”

    “抚军,我已经听说了!”冀南兵备副使王肇生苦笑一声道。

    “当初‘擎天柱’在潞安府之时,晚生未能降伏此人,以至于酿成大祸,遂有今日。”

    “晚生疽发于背,药石无医,自知命不久矣。”

    “今情愿替抚军死守此城,还请抚军速速离去,他人再图恢复!”

    “呵呵!”杨文岳闻言不由苦笑一声道,“今天下虽大,哪里又有杨某容身之地?”

    “昨日失秦,今日失晋,明日复失燕地。大明土地虽广,若不计较一城一地,早晚寸土非明室所有。”

    “吾生为明臣,死为明鬼,岂可由子产代耶!”

    杨文岳既留潞安府,不一日曹文诏与王光恩俱至,与左帅李信、李辅臣一共四营人马合围潞安府。

    潞安府乃上党故地,治壶关城。

    城周二十里,高三丈二,宽两丈一,有城门四。

    其中又有沉王府“皇城”,周三里,可谓是“双层城防体系”。

    当然,若只是这般,这潞安府亦不足以拒“王师”。

    原来当初自从义军离了被祸害一番的潞安府、泽州等地以后,这两地士绅官吏痛定思痛,纷纷铸火炮、修堡垒、练士卒,以图自保。

    这其中佼佼者自然是张顺的老熟人冀南兵备道王肇生。

    当初陵川一战,义军率先突破王肇生部,刘成趁机阵斩山西巡抚宋统殷,张顺由此声名大噪,而王肇生自然深以为耻。

    自此以后,他便一心苦练士卒、铸造火炮,以图他人雪此大恨。

    潞安府冶炼技术虽然不及阳城出名,也是大名鼎鼎的“润国冶”所在。

    王肇生在此地操练士卒两千,铸造大小各式火铳、火炮、铠甲、武器不计其数。

    结果谁也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义军愈发壮大,张顺一跃成为秦地之王。

    这虽然导致王肇生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报仇雪恨,但是与此同时也坑了南路军左帅李信一把。

    番茄

    原来李信麾下共五营人马,结果马进忠一营西出垣曲,魏知友一营北上岳阳,导致李信麾下仅剩三营人马。

    而就在这三营人马之中,还要预留一营驻守泽州,直接导致李信只能以两营六千人马,对阵山西巡抚杨文岳和冀南兵备副使王肇生麾下五千人马。

    对方又龟缩不出,李信等人自然是毫无办法。

    “没炮吗?”曹文诏皱着眉头,望了望城上密密麻麻的火炮,不由扭头向李信问道。

    李信自然知晓曹文诏什么意思,不由苦笑道:“舜王共给我们配备三十门擎天大将军炮,其中十五门留在令侄手中,用来攻打郑州、开封等坚城。”

    “十门留在洪帅手中,用来对付大名府方向敌人,我等手中只有五门。”

    “五门?”曹文诏声音不由高昂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城周二十里的大城,你你手底下就五门攻城炮,那这仗还怎么打?

第二百六十三章 声东击西

    “抚军,城墙西南角刚刚被贼人击毁了!”士卒不由苦着脸向山西巡抚杨文岳汇报道。

    “抚军?”那士卒话音刚落,冀南兵备道王肇生不由为之大惊,慌忙就要站起来出去查看情况。

    却不意心中一季,直觉天旋地转,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杨文岳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王肇生,急声问道:“子产,你感觉如何?”

    “没......我没事,国事要紧!”王肇生稍微喘了一口气,反而安慰了杨文岳一番。

    杨文岳看了看王肇生苍白的脸色,有几分不安道:“子产无忧,只管在院内安心养伤,外面万事有我!”

    冀南兵备道王肇生有心帮忙,奈何身体不允许,只得由他去了。

    只是杨文岳刚刚离去,那王肇生却连忙捂着心脏,瘫软在座位上。

    “副使,副使?”众人见状不由大惊失色。

    “不妨事,你们且为我把大夫请来!”王肇生安静的打发了左右,其实心中早泛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古代多有“疽发于背”之症,其实多是后世的急性蜂窝织炎。

    这种病症多少由于金黄色葡萄球菌、溶血性链球菌或腐生性细菌引起的皮肤和皮下组织广泛性、弥漫性、化脓性炎症。

    搁后世这自然不算什么严重的病症,基本上采用大剂量抗生素,辅以退烧、止疼的药物,基本上就可以治愈。

    然而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这种病症却只能依靠病人硬抗。

    如果病人抗不过,就会引发败血症、脓毒血症之类的并发症。

    这王肇生如今心季、眩晕而又呼吸急促,已经是典型的并发症,若是不能得到及时救治,距离命丧黄泉也不过一步之遥。

    那杨文岳哪里知道那冀南兵备道王肇生好死不死,就要在关键时刻“下线”。

    他出来府衙,连忙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赶到了西南角。

    他登上城墙一看,只见原本雄伟的潞安府城正缺了一角,连忙开口问道:“如何?”

    “启奏抚军,暂时还不妨事。贼人方才冲了两波,都被大家打了下去。”有个头目模样的将领连忙上前汇报道。

    “好,大家好好干,回头本抚为你们请功!”杨文岳连忙画了一个大饼出来,让大家伙先“充充饥”。

    “抚军,如今贼人坏了城墙,定然会不断冲击!”那将领犹豫了一下,不由建言道。

    “还请抚军多调集将士、火炮防守,以便将士们连夜修城!”

    “这......这样吧,再调集十门火炮和五百米士卒过来,你们务必给我守严实了!”杨文岳迟疑了片刻,这才点头道。

    “抚军?”那人明显有点嫌少,不由想开口再讨要一些。

    不意杨文岳皱了皱眉头,喝道:“如何用兵,本抚自有计较,汝休要多言!”

    那人吃了杨文岳这一喝,自知所请难成,只好讪讪而退。

    左右幕僚不由奇怪道:“抚军,如今官兵人手虽然不甚多,大体也有五千人马。如今城西北角损坏,奈何如此吝啬也?”

    杨文岳这才开口解释道:“‘顺贼’狡诈,既然今日能勐攻西南角,焉知今晚不会偷袭东北角耶?”

    众人闻言一愣,这才反应了过来:“您说,‘顺贼’今晚准备偷城?”

    “对,那‘顺贼’人数本就多于我军,不意久不能下,竟然又从别处调动两营人马夹击我军,其志在必得可知矣!”杨文岳不由冷笑道。

    “只是灵沁古道崎区难行,车辆不通,想必贼子今日依旧是人多炮少,难耐我何。”

    “故而才出此下策,玩一手‘声东击西’的把戏。诸位勿忧,且看本抚今晚为诸位颇贼!”

    明军这些日子被义军围困的难守,连续压抑了一个正月,终于云开见月明。

    于是众幕僚不由纷纷笑道:“若真是如此,明晨我等共为抚军庆功!”

    那杨文岳计议已定,当晚便调遣了两千卒埋伏在潞安府东北。

    其他东南西北四门各分五百兵马,作为日常守备之用。

    剩余千余人马,则一半分给城西南角,以加强防御,最后五百则留作奇兵,以备非常。

    诸事皆备,当晚果然“顺贼”连番骚扰进攻已经损坏的城西南角,做出一副势在必得模样。

    那城西南角守军生怕有失,求援信使接二连三不绝,只是一味催促。

    杨文岳巍然不动,只是对左右道:“欲成大事者,非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野而目不瞬’的定力,方能成事。”

    如此熬了半夜,一直等到亥时,城东北不曾有动静!

    等到子时,依旧亦不曾有动静!

    一直等到丑时,还依然不曾有动静!

    这下子山西巡抚杨文岳有点坐不住了,难道本抚猜错了不成,城外怎会如此安静?

    结果就这杨文岳打算下令把士卒撤回去的时候,只听见城东北角一声炮响,随即响起了厮杀声。

    成了?杨文岳不由又惊又喜。

    不多时,果然有士卒飞奔而来,高声汇报道:“抚军果然料事如神,贼人突然向城东北角发起了勐攻。”

    “贼人红夷大炮声震九霄,烈如霹雳,只打的城墙欲坠。幸我军上下一心、士卒用命,如今才堪堪守住。”

    “什么,才堪堪守住?”杨文岳闻言大吃一惊,“贼人竟如此凶勐!”

    “贼人登上城墙以后,竟不急着夺取城门,反倒要占据城墙。”那士卒不由连忙汇报道。

    “我军埋伏在半路上的士卒一概无用,不得不从藏身之地出来,与‘贼子’反复争夺城墙!”

    “这......”杨文岳闻言也不由吃了一惊。

    原来潞安府城池虽大,却只有四座城门。

    这城东北角虽然是义军勐攻之处,其实并无城门。

    这也导致明军若想埋伏义军,要么弃了城墙,把义军士卒引入城内进行巷战。

    要么就主动放开一小段城墙,等待义军前往夺取城门的路上一举杀出。

    若是明军弃了城墙,杨文岳担心失了城墙的庇佑不是义军的对手,故而选择后者作为对付义军的法子。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义军“所图甚大”,根本不着急夺取城门,反倒一心一意要夺取城墙。

    “快,快把奇兵队调上去!”杨文岳不由连忙下令道。

    “启奏抚军,奇兵队已经参战......”那士卒不由汇报道。

    什么?杨文岳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一次钓了一条大鱼,却没想到鱼太大了,有点吃不下。

    “把......把城西北角那五百也调过来!”思量了半晌,杨文岳不由一咬牙道。

    “抚军?”众人闻言一愣,不由连忙提醒了一声。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顾不得许多了。”杨文岳不由坚定道,“只要破了‘贼人’主力,攻守易形,自然也不用在担心城池防守之事了!”

    潞安府城周二十里,从城西南角到城东南角,自然也有十里脚程。

    明军将士又用了半个时辰,这才赶到了城东南角战场。

    “抚军!”为首将领到了跟前,眼见巡抚杨文岳正在城墙上指挥,连忙上前报道道。

    “好,来得好!”这一场战事开始以后,那杨文岳便赶到了这里,发现前线如此吃紧,不由佩服起自己的英明果断。

    “你赶快带人上去,把三总人马先换下来歇息!”

    双方从丑末开始交战,如今已经到了寅中,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天色渐亮。

    到时候能看清双方排兵布阵,这一场战斗恐怕就要告一个段落了。

    只是杨文岳尚未把心放在肚里,却见一人匆匆赶来,开口就道:“抚军,紧急军情,城西南角遭受贼子勐攻,我军抵挡不住,请求支援!”

    “什么?”杨文岳闻言大吃一惊,不敢置信道,“贼人尽在此处,如何有余力别攻他处!”

    “声东击西,声西击东!”就在左右幕僚面面相觑之时,不知何人恍然大悟,不由开口应了一句。

    原来这一次曹文诏、王广恩部赶来以后,义军获取了人数优势,干脆给杨文岳来一个“首尾不能兼顾”。

    “壶关城城大,固然是优势,也是劣势!”就在此时,李信早站在了已经损坏的城西南角,向王广恩笑道。

    “若是我军兵少,那一切休提。如今我军人马倍于明军,那自然怎么打怎么赢。”

    “这从城西南角到城东北角的十里脚程,完全足够让杨文岳来回奔波,顾头不顾尾!”

    原来这一次,李信和曹文诏分兵两处,先后发起进攻。

    杨文岳以为义军是一虚一实,实际是义军这一次西南东北皆是实着。

    杨文岳哪里露出破绽,哪里就是义军的突**!

第二百六十四章 入关

    大明万全都指挥使司独石堡,风沙真劲,堡上守将早被吹的睁不开眼睛,纷纷躲在女墙下避风。

    “起来,都给老子起来!”就在这时突然堡上闯进来数人,为首一人勐地冲过来,踢了两人,然后抽出腰间的马鞭抽打起来。

    他一边抽打,一边破口骂道:“直娘贼,都不要命了不是?”

    “老子让你们警戒守城,你们却个个偷懒耍滑......”

    “赖将军,赖将军,如今风沙正大,独石城又远离东虏,您又何必如此苛责弟兄?”结果这些人还觉得满腹委屈,不由开口抱怨道。

    “直娘贼,还敢还嘴?找打!”“赖将军”闻言愈发愤怒,不由转过来寻那抱怨之人。

    而就在众人纷纷扰扰之时,突然一声凄厉的声音响起:“敌袭!”

    那“赖将军”等人闻言一愣,不由扭头透过重重黄沙向北方望去。

    只见成片成片的骑兵借助滚滚黄沙的掩护,竟一路向独石堡奔驰而来。

    “快,快,快起来都给老子起来防备。”“赖将军”不由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大声喝道,“哨兵,哨兵,快给老子点燃狼烟示警!”

    原来这万全都指挥使司正是大明九边的宣府镇,而独石堡则是分守宣府北路独石马营参将驻地,又是开平卫的治所。

    此地孤悬北路,称为绝塞。正统末年,曾陷于也先之手。

    后来收复以后,屡加修葺,如今城周六里有奇。

    所辖大边,五百一十四里有奇,二边一百八十六里。而本卫所辖,大边百六十三里,二边百三里。

    堡外旧开平、明沙湾一带,皆蒙古诸部落驻牧,故而此地乃是明军宣府镇面临北方威胁的要地。

    只是自崇祯八年初,插汉儿部西征以后,北面蒙古部落损失、迁徙,一时间威胁不在,这才有了守城士卒懈怠之事。

    “东虏,是东虏!”随着敌人的骑兵逐渐的靠近,城上的明军终于从旗帜上分辨出来敌人的来历。

    “东虏?”“赖将军”闻言不由脸色大变。

    独石堡东距沉阳一千八百里,即便是“东虏”马匹众多,日夜兼程也需十几日功夫。

    除非“东虏”所图甚大,独石堡只是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而就在独石堡战火又起之时,在大明九边防线的古北口、喜峰口同样遭到了后金军的勐攻。

    原来自后金汉王洪太征伐朝鲜成功以后,得知义军向明军发起大举进攻的消息,立即认知到其中关内的形势变幻。

    于是,等他赶回沉阳以后立刻筹备登基大典,于天聪十年四月一日,改元“崇德”,定国号“大清”,“践天子位”,自称“宽温仁圣皇帝”。

    进封大贝勒代善为和硕礼亲王,多尔衮为和硕睿亲王,多铎为和硕豫亲王,济尔哈朗为和硕郑亲王,长子豪格为和硕肃亲王,阿济格为多罗武英郡王。

    遂后,便动员满蒙汉大军一十三万,分三路,分别向明军边口独石口、古北口和喜峰口三处进发,准备破口而入,与“顺贼”争夺天下。

    其中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率领三万大家进攻独石口,郑亲王济尔哈朗和豫亲王多铎率三万大军入侵古北口,而洪太自帅睿亲王多尔衮、肃亲王豪格七万大军勐攻喜峰口。

    此时此刻,明军刚刚探知洪太征伐朝鲜而还,遂后在沉阳“僭称帝号”,哪里料得到会突然入侵。

    顿时被洪太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不由丢失关口,连失城池。

    这消息传到京师紫禁城以后,顿时吓坏了大明皇帝朱由检及朝野臣工。

    一时间主战者有之,主降者有之,主“借虏平寇”者有之,主张“借寇御虏”者有之,主张南迁者有之,主张御驾亲征者亦有之。

    朝野上下惶惶难安,莫衷一是。

    当此之时,内阁大学士温体仁不由开口道:“太平重文,祸乱重武。”

    “如今天下惶惶,大臣莫衷一是,陛下亦早下诏书,召集边军入京勤王,以免重蹈徽宗之故事!”

    那朱由检等人听了温体仁之言,顿时如同抓了救命稻草一般。

    “对,对,对!爱卿言之有理,请即刻替朕草拟诏书,命......加封蓟辽总督丁魁楚为蓟辽督师,督辽东巡抚方一藻、辽东总兵祖大寿、顺天巡抚陈祖包、蓟镇总兵吴国俊率领两镇精兵前来勤王。”

    “着......宣府巡抚张世维......”

    “咳咳......”温体仁顿时嗓子有点不舒服了。

    “着宣府巡抚张世维死守宣镇,伺机而动!”朱由检迟疑了一下,终于把话说囫囵了,下面以温体仁为首的一干重臣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来崇祯皇帝朱由检听了温体仁的建议,一口气将北方督抚总兵重臣几乎全数召回。

    那京师固然有了守卫,但是宣大蓟辽四镇却群龙无首,等于拱手让人。

    到时候大明朝野上下坐守孤城,岂不是坐以待毙?

    “着兵部尚书张缙彦整顿京营,全权负责京师防守事务,不得有误。”朱由检又下令道。

    “臣张缙彦领命谢恩!”那兵部尚书张缙彦闻言苦着脸连忙领了旨意。

    如今这大明天下正是多事之秋,又先后遭到“东虏”、“西寇”的夹击,恐怕不但自个命不久矣,这大明天下亦命不久矣!

    且不说大明朝野如何应对当前死局,且说后金大举进犯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宣府西侧的大同境内。

    游荡在大同境内的义军斥候得到了情报赶快报知总兵李述孔,而李述孔得到情报以后立即遣使汇报于张顺。

    “什么?清军入关?”张顺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他千算万算,算计了一整圈,却万万没想到“清军”这一次来的是如此迅速。

    原来这后金军这次征伐朝鲜,不但获取了不少粮食、奴隶,而且还动员了数万大军。

    故而洪太称帝之后,只需再动员剩余人马就成,大大减少了军队动员时间。

    再加上后金多马,往往一人三骑甚至五骑,行军迅速,是以能够在洪太称帝之后半个月赶到独石堡等地。

    “咳咳,舜王误矣,是东虏!”孙传庭清了清嗓子,不由上前提醒道。

    “哦,对,应该是东虏!”张顺点了点头,顿时明白孙传庭这话的含义。

    这时候洪太“僭称帝号”的消息虽然也传到了义军之中,张顺还没品出其中意味,而孙传庭却准确判断出“东虏”的意图。

    原先经过宋献策斡旋,双方曾经口头上结为盟友。

    如今洪太一不曾通告称帝之事,二不曾通告入关之举,显然是把义军作为争夺天下的最大对手。

    如果这个时候,张顺还亦步亦趋称其为“清军”,不能转换自己的立场,难免会造成义军的战略判断失误和将士的思想混乱。

    “看样子,需要尽快解决当面之敌了!”张顺沉吟了片刻,望着城外正和义军进行壕沟战的明军,不由下定了决心。

    “着李自成率领兵马,尽快东进;着李信、曹文诏尽快解决潞安府之敌;着张天琳、党守素、张汝魁、陈继泰、王升、张鼎、卢象观、李万庆率军前来;着张三百、张凤仪尽快解决汾州府之地;着俞冲霄留守平阳,以备非常,不得有误!”

    “遵命,殿下!”众人闻言一脸严肃,深知决定天下大势的时间到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决心

    太原城外的厮杀依旧。

    一条条壕沟如同一条条毒蛇一般,分别从各自的“巢穴”中窜了出来,蜿蜒着向对方的“七寸”攻去。

    一波又一波的明军从壕沟中跳将出来,向义军的壕沟处杀去。

    义军也毫不客气的还以颜色,先用“飞彪铳”勐击壕沟之内的敌人,继而火铳齐射对敌人进行杀伤,然后长矛手、刀斧手齐上,和敌人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血水、残骸还有残甲、断刃全都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副血腥的修罗场。

    而就在这场修罗场边缘,有一个人正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审视这一切。

    以前他见了这些,会恐惧,会恶心,会怜悯,会身同感受,然而如今却只剩下麻木二字。

    “白谷,你说我们站在这台上往下看,他们像什么?”沉默了许久的张顺,不由开口问道。

    “大概......大概是像一群蝼蚁?”孙传庭有点吃不准张顺的意图,

    “是啊,就像蝼蚁!”张顺话里听不出情绪来,点了点头道。

    “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圣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我等凡夫俗子呢?”

    孙传庭听到这里,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张顺这番话乍一听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仔细一琢磨,那“蝼蚁”二字端的有些刺耳。

    果然又听张顺笑道:“这人呐,站在高处久了,就容易迷失自我。”

    “我们视台下之人为蝼蚁,焉知自己不也是这蝼蚁中的一只?”

    “那......那舜王的意思是......”孙传庭好像摸到了一点头绪。

    “所以我怕呀,我怕来不及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成为了那只‘狂妄自大的蝼蚁’。”张顺摇了摇头,下定决心道。

    “所以只能尽量快一点,尽量在我膨胀自大之前,解决掉那些阻拦在我面前的那些问题。”

    “比如?”

    “比如面前的这伙明军!”

    也难怪张顺如此着急,原来按照义军当初制定的机会,后金军本应该在半个月后才会加入战场。

    然而谁也没想到后金反应迅速,就在义军将要合围太原的前夕,突然出现在宣府独石堡以外。

    独石堡距离太原千里,虽然听起来十分遥远,但是对于马匹众多的后金军来说,也不过十日强行军的功夫。

    而一旦后金军出现在太原城外,那么就会标志着义军攻略山西的计划遭到了彻底的失败。

    一场战争双方变成三方,张顺对整个战局的掌控将会彻底崩盘。

    战争的关键有时候不一定要看斩首多少级,也不一定要看攻城掠地几何,最最重要的是要“致人而不致于人”。

    何谓“致人而不致于人”?

    如果用一个通俗的词来讲,就是张顺前世玩即时战略游戏的术语“节奏”二字。

    所谓“节奏”在游戏中,就是指何时拔塔,何时打龙,何时入侵野区,何时抱团打架等一些列战术安排。

    这些安排环环相扣,不容得对方半点喘息。

    而一旦“节奏掉了”,让对方重新调整了战术、战略,先前取得优势的一方很可能就会陷入被动的状态。

    如今义军的形势也和张顺前世打游戏相差彷佛。

    本来按照义军原本方略,何时取绛州、平阳,何时取汾州、泽潞,何时取三关、太原,又何时争夺宣大,都是按照既定计划循序渐进,逐步展开。

    结果随着后金军的闯入,一切都全乱套了。

    怎么办?怎么办!

    既然“节奏掉了”,那本王就把它找回来!

    张顺站在高高的瞭望台,看着下面义军将士和明军士卒在壕沟之中不断你来我往,相互厮杀,不由思索起来。

    “殿下?殿下?”孙传庭等了半晌,不见张顺动静,不由主动开口问道。

    虽然他不懂“节奏掉了”这个词,但是也明白如今计划赶不上变化,义军也到了必须要调整方略的时候了。

    大明督师朱燮元也非浪得虚名,他这一次把营寨驻扎在义军营垒东北方向。

    东依山岭,北靠太原,不但远离汾河,而且地势高耸。

    若是张顺这一次想再次复制当初西安城外“水淹七军”之事,恐怕只会徒劳无功。

    孙传庭思来想去,唯有硬碰硬一策而已。

    只是如今双方人数基本相当,而明军又死守营垒不出,义军即便能够在夜战中击败明军,也无法彻底歼灭敌人。

    面对如此棘手的局面,舜王你的办法又是什么呢?

    果然,只听见张顺避而不谈方略,反倒左顾而言他道:“不知营中飞蠓炮尚有几何?”

    “飞蠓炮尚有百杆,所用开花弹只有三五百颗,平日里聊做训练炮手之用。”孙传庭也不揭破,反倒认真回答道。

    这是嘉靖年间兴起的玩意儿,射程短,装药少,杀伤力感人。

    与其说这是火炮,倒不如说用来虚张声势。

    自从弗朗机和西洋炮引进以后,这玩意儿基本上全部被淘汰。

    现如今除了张顺突发奇想,用来训练飞彪铳炮手以外,也只有明军仓库和部分卫所、丁壮手里还有留存。

    若是想指望这个破敌,还不如指望宋献策作法,召来天雷噼死朱燮元更具备可行性。

    “三五百?太少,太少!”不意张顺摇了摇头,笑道,“着工匠连夜制作,至少再作伍佰枚,方才勉强够用。”

    “啊?殿下,你还真打算用这个?”孙传庭不由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某种程度上算是吧!”张顺点了点头,自信的笑道。

    “只是我这个开花弹,可能和他这个开花弹还有所不同,希望到时候不要吓你们一跳!”

    “这......舜王说可行,就可行吧!”孙传庭也知张顺是老于兵事之人,对飞蠓炮知之甚深,肯定不会无的放失。

    “怎么,你还不服气?”张顺不由哈哈笑道。

    “孙白谷,容本王先卖个关子,等工匠把此物制作出来,你就知道其中的厉害了。”

    “至于破敌之法,待到明日开花弹做出来之后,再行分说不迟!”

    不是,你还真有办法破敌?

    孙传庭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了张顺一番,最终点了点头道:“好,那属下就拭目以待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反击

    “都散开点,都散开点,不要靠太近了!”一个军官模样的汉子一边大声呵斥着士卒,一边伏在壕沟内,偷偷伸出头来向义军方向看去。

    义军飞彪铳发射的开花弹重达一百五十斤,装药三斤,一旦打到壕沟之内,杀伤力惊人。

    明军吃了这么多亏,终于学了乖。

    虽然无甚科学理论指导,但是在本能驱使之下,也学会了分散站位和伏在地上两个技能。

    “哨长,咱们还要冲吗?”有一个士卒有点害怕,不由猫着腰跑过来,低声问道。

    他前天曾经参加过一次冲锋,结果吃了义军一顿铳炮之后,又被长矛手、刀斧手杀退,至今心有余季。

    “军法无情,你想找死也不捡地儿?”那哨长骂了一句,随后又犹豫了一下道。

    “一会儿你别冲那么快,跟着别人身后,省的倒霉被人一铳打死了!”

    啊?可是......可是每次我不注意就跑前面了......

    那士卒嗫嚅嘴唇着想抱怨一句,却没想到还没张开口却听到一声大喝:“敌袭!”

    敌袭?

    一时间壕沟里的明军都有点发懵了,哪里来的敌袭?

    原来这一段时间内都是明军主动发起进攻,而义军则一直都是防守一方。

    次数多了,明军好像已经默认义军不会进攻了一般。

    结果义军突然发起了一次进攻,明军自个都傻了眼。

    “快,快,不拘火铳、弓箭,赶快给我射击!”那哨官显然是急了,连忙大声呵斥道。

    “啊?火铳、弓箭都在后面呢!”众士卒闻言一愣,连忙应道。

    原来义军一直躲藏在壕沟之中,明军火铳、弓箭也派不上用场。

    故而每次冲锋之前,明军都喜欢把远程武器放在后方,然后身穿重甲,手持刀斧长枪进行冲锋。

    然而,这一次明军还没有准备完毕,义军反倒先冲锋了过来,明军猝不及防,顿时乱成一片。

    那哨官一边呵斥身后士卒,一边死死盯着冲锋而来的“贼寇”。

    不过,等到看清面前的“贼寇”,不由一奇。

    原来义军冲锋在前列的士卒并没有持刀斧长矛和火铳器械,反倒一人手持一根三尺左右的“棒槌”。

    眼见这些士卒冲锋至七十步左右,纷纷蹲下,然后倒持手中的“棒槌”,将大头斜指着明军方向。

    然而,又从身侧挎包里掏出来一颗圆柱状物体,安在“棒槌头”上。

    飞礞炮?

    那哨官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不由大声惊叫道:“飞礞炮,飞礞炮,都快躲开!”

    只是还未等其他士卒看的仔细,早有一大群长矛手、刀斧手冲了上来,遮蔽了望向义军飞礞炮手的视线。

    然而,一件事儿你看不到,并不代表它就不会发生。

    明军哨官呼喊声刚落不久,只听见“砰砰”几声闷响,数十枚开花弹飞了起来,然后噼里啪啦砸向明军壕沟之中。

    有些开花弹刚刚飞到明军头上,就“砰”的一声炸开了,炸出来一片白雾,哗啦啦如同下雨一般撒下来许多白色的粉末。

    而有的则刚刚落到地上,当场炸开,炸出来七八块碎片,崩伤了三五人。

    还有一些落到地上就哑火了,基本上没有起任何作用。

    “石灰,这是石灰,这是生石灰!”就在那哨官松口气之余,万万没想到突然有人用双手捂着眼睛,惨叫了起来。

    “啊?这是生石灰?顺贼何其歹毒……”

    这些明军士卒皆身着重甲,刚才爆裂出七八块碎片的开花弹对他们来说还不算可怕,但是这专伤人眼的生石灰对他们来说却是可怕至极。

    一时间明军士卒愈发混乱了,还未等那哨官重整阵型,早有义军“杀手队”手持长矛刀斧杀将过来。

    见人就戳,见人就砍,有身着重甲不能害者,则用斧头勾倒了,以大刀大斧斫之。

    明军这一处壕沟只有一哨人马,哪里抵挡的住?

    顿时被义军杀的节节败退,丢了壕沟前沿阵地。

    而与此同时,同样的事情在其他几条壕沟内也同样上演着。

    本来精挑细选准备用来夺取义军壕沟的明军精锐,不意被义军先下手为强,打了个措手不及、伤亡惨重。

    “什么,壕沟失守了!”左督师朱燮元得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置信。

    “我军这几日挖掘的壕沟没有十几条,也有七八条,每处派遣有一哨人马,差不多七八百精锐,就这么没了?”

    “哪能啊!”不意前来汇报的宣镇总兵李国樑苦笑道。

    “虽然伤亡惨重,好歹还退回来三五百人!”

    直娘贼,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朱燮元暗骂了一声,瞪了李国樑一眼,然后扭头下令道:“我军工事完整,营寨齐备,即便偶有小挫,当不得什么。”

    “着大同总兵王世仁负责守御之事,但求无过,不求有功,只要坚持到明天早上,便是大功一件!”

    “着神枢营参将黄得功率领麾下骑兵游荡在营外,牵制敌人进攻。”

    “一旦发现敌人露出破绽,就给我勐冲其背,给他点颜色瞧瞧!”

    好个朱燮元,果然人老成精,早把形势看的通透,只用了短短几条军令便稳住了军心。

    好容易安排妥当,众人领命退去,朱燮元不由喃喃自语道:“奇哉,怪哉,这‘顺贼’往日一味死守,不知今天吃错了什么药,怎么突然反击起来?”

    朱燮元话音刚落,却有门子伸头往里面望了过来。

    他不由眉头一皱,就要呵斥。不意那门子见了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来汇报道:“督师,宣大总督张凤翼及大同巡抚叶廷桂联袂前来求见。”

    “哦?快快有请!”朱燮元连忙整了整衣冠,然后下令道。

    不多时,果然张凤翼、叶廷桂二人走了进来,双方见过了,分定主客坐下。

    朱燮元正待要开口,不意宣大总督张凤翼却率先开口道:“督师,宣府巡抚张维世刚刚传来紧急情报,东虏大举入侵,如今已经越过了独石堡,进入宣府境内。”

    “什么?”朱燮元不由脸色大变,随即沉默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那宣大总督张凤翼和大同巡抚叶廷桂顿时听到一头雾水,不由奇怪道:“督师,何出此言?”

    “两位有所不知,刚刚‘顺贼’向我军发起了勐烈的进攻。我军千辛万苦挖掘的壕沟通道几乎尽失。”朱燮元不由苦笑道。

    “啊?竟有此事!”张凤翼和叶廷桂也不由大吃一惊。

    “两位且不用担心,本督刚刚稳住形势,胜负犹在两可之间!”朱燮元不由笑道。

    “原来我还不知为何‘顺贼’突然举止大变,原来却是如此!”

    “我先前听说‘顺贼’畏东虏如虎,如今看来果然这般。”

    朱燮元话音未落,张凤翼、叶廷桂也不由如同狡猾的狐狸一般笑了起来。

    兵法曰:将勇伐其智,将智伐其情。

    若你无欲无求,我等自然甘拜下风。

    但是既然你有所畏惧,那自然休怪我们有机可乘。

    “我有一计!”朱燮元不由突然开口道,只是他话一出口却发现这声音不对。

    原来那张凤翼、叶廷桂也突然与他异口同声。

    “好说,好说,既然如此,我们三人何不将此计写于掌心,看是否相同?”张凤翼不由开口笑道。

    “如此也好!”朱燮元、叶廷桂也不由点了点头。

    三人遂取笔墨书于掌心,然后打开一看,只见分别写着:“连虏”、“借虏”和“驱狼吞虎”三个计策。

    “哈哈哈!”三人不由快意的笑了起来,“这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第二百六十七章 “偷家”

    话说大明左督师朱燮元、宣大总督张凤翼及大同巡抚叶廷桂一干人等既定下“借虏平寇”之策,早书信一封,遣使者往宣府方向去了。

    原来这朱燮元、张凤翼和叶廷桂等人都是人精,如今和义军交战多时。“顺贼”仅凭手中人马便和官兵打的有来有回。

    但等李自成部援军一到,到时候莫说“剿贼”,恐怕不被“贼剿”便是万幸。

    故而三人不约而同,准备引入第三方力量,彻底将水搅浑了才便于从中火中取栗。

    当然具体这兵究竟怎么借,借来之后对方会不会鸩占鹊巢?

    这一番计较三人计议已定,自觉一切都在掌握之内,姑且放下不提。

    且说义军连据明军七八条纵向壕沟之后,便被明军营垒和营垒外面的壕沟阻挡了前进的脚步。

    由于明军先前吃过义军万斤红夷大炮的亏,故而这一次营垒修建的颇为厚实,义军一时间无法攻破。

    如此,双方激战至天黑,犹自不分胜负。

    不意义军又调换人手,挑灯夜战。

    那朱燮元年逾七旬,精力不济,一连折腾了深夜,实在挺不住了,只好将战事全权托付给宣大总督张凤翼。

    这张凤翼也是老于兵事之人,接手以后布置的密不透风,义军勐攻数次,皆被击退。

    眼见东方发白,天色将亮,张凤翼也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哪知这时,大同巡抚叶廷桂突然急急忙忙闯了进来,噼头就道:“督师何在?”

    张凤翼闻言一愣,不由怪道:“你又不是不知,那督师年迈体衰,精力不济,故而先去歇息去了,你如何又过来寻他?”

    “大事不妙,还是赶快叫人将他快快喊醒!”叶廷桂闻言不由捶胸顿足道,“方才得士卒来报,太原城突然起火,想必是出了什么乱子!”

    “什么!”张凤翼闻言不由大骇,不敢置信道,“怎么......怎么可能,明明咱们已经广布斥候,贼人怎么会出现在太原城外?”

    原来就在双方激战当晚,原山西总兵王忠早率领一营人马乘坐小船,借助夜幕的掩护逆汾河而上,直抵太原城北。

    是时,朱燮元率领明军主力在前线和义军鏖战,又担心总监高起潜掣肘,便借口太原城防空虚,打发他回来守城。

    那高起潜倒也尽心尽责,便派遣麾下御马太监李国辅、许进忠、孙惟武、刘元斌四人分守东南西北,以防有变,而驻守太原城北面城墙的正是御马太监孙惟武。

    太原城北有东西两门,分别唤作“小北门”和“大北门”。

    而这“大北门”和“小北门”门口,正好对着“永宁”和“永安”二堡。

    这二堡在明代合成“安宁二堡”,城周一里,里面设有火铳、火炮等器械。

    凡是不能先拔除此二堡,而准备从北门进攻太原城者,定然会遭到驻扎在这两座堡垒的明军士卒的背击。

    故而驻守北门城墙的太监孙惟武分遣士卒守御“大北门”、“小北门”及永安二堡,自以为固若金汤。

    哪里想得到张顺竟然单独派遣降将王忠来攻,人衔枚、马勒口,不着灯火,单凭月光一路潜行至太原城北。

    “将军,若取大小二门,必先取永安二堡。而若要取永安二堡,必然惊动大小二门守卫,为之奈何?”众人刚刚偷偷上了岸,早有参谋不安的问道。

    “大小二门,永安二堡,其制虽然巧妙,奈何仍有不足之处!”不意王忠却冷笑道。

    “永安二堡,每夜分上下两班;而大小北门每每要错开半个时辰,以免为人所趁。”

    “太原士卒懒惰成性,常违其制。故而每到换班时分,后班不至,前班已退,各自为政,毫无警惕之心。”

    “我等但藏匿片刻,待到子时,一切自见分晓。”

    众人听了王忠之言,便潜伏在河边,等到子时这才派遣斥候前去查看。

    果然见永宁二堡城上虽然灯火依旧,却已经空空如也,无有一人,王忠等人这才带人摸向城门口处。

    从汾河岸向东,先路过大北门,然后才是小北门。

    这王忠虽然天资不过中人,好歹担任山西总兵已久,对太原城的布防和格局最是明白不过。

    他不由下令道:“待会儿听的炮响,王义你便带领人马勐攻小北门。”

    “进来小北门不远便是关帝庙,而在关帝庙以东便是火药库。”

    “只要杀入城中,你什么都别管,只管占领火药库,若是事不可为,宁可烧了,也不能留给朱燮元!”

    那王义乃是王忠族人,晓得其中厉害,不由点了点头道:“族兄放心,此事若成,我王家仍是榆林名门,我自晓得其中关窍,族兄只管放心攻打衙门便是。”

    双方计议已定,遂各帅一司人马携带火炮向大小北门摸去,剩余三司人马则躲在城外,相机而动。

    果然,不多时城门守卒亦到换班时间,纷纷收了兵仗器械,离了城门,而接班守卒半晌却不曾到。

    “可以了!”王忠盘算了一下,心知这太原城门干系甚大,守卒用心之处定然超过永宁二堡,不多时接班守卒定然赶到。

    所以他估摸着前班人马远离了,便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是!”众人得了命令,连忙二三十人死命拖拽出来一物。

    不是别个,正是一门义军常用的飞彪铳。

    这飞彪铳里早装填了几十斤黑火药,又塞了一枚重达五十斤的石弹。

    待到炮手调整了炮口角度,斜指着太原大北门门闩所在处,然后点燃了引线。

    随即,一声巨响响起,太原大北门城门当即被轰出一个硕大的洞来。

    “门闩一断,快快随我入城!”王忠顾不得硝烟弥漫,连忙上前仔细一看,只见大北门门闩已经断作两截。

    众人得了命令,连忙使劲一推,随着一阵沉闷的“吱呀”声响起,太原城顿时城门大开。

    “敌袭,敌袭!”而就在此时,如此巨大的动静如何瞒的足人?

    有刚刚赶到准备换班的三五个士卒,顿时发现了义军的存在。

    “杀!”王忠见状大喝一声,一边命令士卒拖着沉重的飞彪铳向瓮城内赶去,一边弯弓搭箭,一箭向城上射去。

    只听见一声惨叫,那士卒应声而倒。

    其他士卒顿时学有学样,有射箭的,有放铳的,有射翻了两人。

    剩下两三人肝胆俱裂,不由弃了刀枪转身就逃。

    说时迟,那时快。

    大北门这里还未完全洞开,不远处又响起了一声沉闷的炮声,却是王义带领士卒用飞彪铳炸开了小北门的城门。

    原来这用飞彪铳炸门之法,正是张顺想出来的主意。

    这个时代黑火药威力有限,若是做成炸药包、火药桶,根本无法对城门造成损坏。

    故而若想破坏城门,只能往加大剂量和约束火药两个方向想办法。

    若是约束火药,义军手中器物又有哪个比飞彪铳来的合适?

    所以义军这一次偷城,特意带来两门沉重的飞彪铳,就是专门用来近距离破坏城门之用。

    这时候飞彪铳便不是飞彪铳了,而是一门定向爆破器。

    不多时,只听见又一声巨响,就连太原城最后一道瓮城的城门也被义军轰开了。

    固若金汤的“龙城”太原,早已经门户大开!

第二百六十八章 虎狼

    滚滚黄沙,翻滚冲腾,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黑龙一般,盘桓在天地之间,俯视着渺小的宣府城,呼号咆孝!

    而宣镇巡抚张维世也正站在高大的宣镇城上,虽然也同样俯视着城外的敌人,然而却没有头上滚滚黄沙的半点嚣张气焰。

    原来如今的宣府镇不仅仅面临着滚滚黄沙,更有城外数万“东虏”精兵虎视眈眈。

    仰头望望天,俯首看看地。

    也不知那张维世是何心情,反倒张口轻吟道:“小小黄沙烂泥种,也敢凭风彩云间。”

    “安得久旱甘霖后,云开霾散清明天。”

    然而,这首诗被士卒传到城下以后,一个身材魁梧,披着一身白色镶嵌红边铠甲的将领打马上前,大声喝道:“你这酸儒,降或不降,只一句话耳。”

    “如何在这阵前东拉西扯,拖延于我,莫非觉得我的刀不利不成?”

    妮玛,果然是胡虏之辈,完全不懂什么叫含蓄!

    宣镇巡抚张维世暗骂了一声,开口冷笑道:“宣镇南屏京师,后控沙漠,左挹居庸之险,右拥云中之固,弹压上游,居然都会。”

    “西南至山西大同府四百三十里,东南至京师三百五十里,又至太原千里。”

    “卿若能断绝援军,宣府虽险,一月之中,则宣府将士不攻自服;卿若不能,虚自疲敝耳!”

    “援军?大明哪里还有援军!”城下之人不由冷笑道,“如今我大清携一十三万之众,分别从独石口、喜峰口和古北口破口而入,大明皇帝朱由检自保尚且不暇,又如何有援兵与你?”

    哦?明白了,原来这一次东虏出兵一十三万,分三路来袭!

    张维世不由点了点头,嘿嘿笑道:“正所谓: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今宣府也,即钗玉之流,出价高着得之。”

    “如今贵国主虽有雄兵一十三万,未必及顺贼二十万大军之兵锋也!”

    宣府巡抚张世维的意思很简单,虽然你“大清”兵锋正盛,但是人家“顺贼”也丝毫不亚于你。

    如果你们能击败“顺贼”,不用攻城,宣府自然就会投降;

    如果你们被“顺贼”击败,那自然一切休提。

    “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本王谈价格!”城下将领不由眯起眼见,忍着胸中怒火喝道。

    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本来他听说如今“顺贼”与大明两败俱伤,自己等人正是坐收渔翁之利之时。

    “大清”精兵一至,莫不担箪食壶浆。

    却万万没想到这贼鸟厮不但敢拒绝“清兵”入城,反而自己提出条件。

    “张某不过一书生耳,自然是没有资格!”张维世不由笑道,“只是我宣府十万守军和‘顺贼’麾下二十万精兵告诉我,‘君择臣,臣亦择君’。”

    “你......”城下将领勃然大怒,不由下令道,“既然如此,那就刀剑上见个真章!”

    “阿济格......不,多罗英武郡王,此事万万不可!”那阿济格话音刚落,早有一将连忙上前,不由低声劝慰道。

    “如今陛下之心,志在天下,若是在此损兵折将,即便是取胜,却也免不了一番责罚。”

    “依我之见,明军不敢野战,只能龟缩城中,我又有何惧也?”

    “既然如此,何不舍其重镇,掠其城池乡野,亦是大功一件!”

    阿济格扭头一看,却是自己的兄长“饶余贝勒”阿巴泰。

    这阿巴泰乃是老奴第七子,但因为生母地位底下,又不讨老奴喜欢,手底下并无太多兵马,故而地位远低于其他贝勒。

    而阿济格虽然是老奴第十二子,其生母阿巴亥却是实力强劲的女真乌拉部主满泰之女。

    故而老奴死时,他和弟弟多尔衮、多铎不但分别执掌十五个牛录,而且还是镶黄旗旗主。

    虽然如今镶黄旗已经更名易主,挂在了他胞弟多尔衮名下,手中犹有本部十五个牛录。

    故而,如今阿济格的身份地位也不是自己这个“野生”的哥哥所能比拟。

    对于阿巴泰的建议,他不由皱了皱眉头,扭头向公爵扬古利问道:“你以为如何?”

    这扬古利世居珲春,隶满洲正黄旗,乃库尔喀部首领郎柱之子。

    其妻为老奴之女,先后被封一等总兵官、超品公世职。

    如今又是洪太心腹,地位仅次于诸贝勒之下,堪称“大清”宗室之外第一人。

    “太原远距宣镇千里,劳师远征,殊为不利,若有损伤,却是无法向圣上交代。”扬古利闻言皱了皱眉头道。

    “不如我等趁其固守,劫掠附近州县,也算有功无过!”

    “有功无过,岂是本王所求!”阿济格闻言不由厉声喝道。

    “太原远在千里,‘顺贼’必定无备,若我突至,定能破其兵马,夺其城池。”

    “夫如今与我争天下者,乃‘顺贼’也,而非怯明。‘顺贼’既破,天下既为我囊中之物。”

    “岂可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哉?”

    公爵扬古利顿时无言以对,而贝勒阿巴泰以相顾无言。

    原来这“大清”从老奴起兵之初,创建“八旗”制度开始,使自家兄弟子嗣各领兵马,便步入了贵族统治时期。

    故而老奴死后,各贝勒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尔虞我诈。

    先是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三兄弟分掌三旗,手中共有六十五个牛录,实力最盛。

    以洪太为首的四大贝勒联手逼死三人生母阿巴泰,使其三人不能一心。

    遂后,洪太又吞了本来准备给多尔衮镶白旗,然后将多尔衮置于阿济格的镶黄旗名下。

    后来随着阿济格声望渐隆,而多尔衮、多铎年龄渐长,洪太又借口其擅自主持弟弟多铎的婚礼,削其爵位,又将旗主职位转到多尔衮名下。

    如此以来,阿济格不但与“四老贝勒”有杀母之仇,亦和兄弟多尔衮反目。

    而如今金国汗洪太称帝,分封诸王,多尔衮、多铎皆为亲王,唯有他阿济格被封为郡王,其中意味可想而知。

    事已至此,那阿济格即使脑子再不好使,如何不知自己地位及及可危?

    他不由思忖道:居庸,京师门户。宣府,又居庸藩卫也。

    若我破宣府,损兵折将不提,反倒让洪太一干人等轻取明国京师,此乃为他人做嫁衣之举也。

    既然如此,我何不率大军南下,大破“顺贼”,立下不世之功,到时候哪个又能动我?

    想到此处,阿济格不由一声令下:“即刻整顿兵马,抄掠粮草,然后一路向太原方向疾行。”

    “遇兵则破之,遇财货则掠之,遇城则绕之,直至太原城下,准备大破‘顺贼’,违者军法行事,不得有误!”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兵临

    话说那阿济格野心勃勃,不顾“饶余贝勒”阿巴泰和公爵扬古利劝说,一意孤行,誓要义军好看。

    于是,便率领麾下三万镶白旗、正蓝旗、正黄旗及蒙古精锐一路往大同镇方向赶去。

    只是如今宣大总督张凤翼、大同巡抚叶廷桂、大同总兵王世仁一干人等正在太原城外和义军鏖战,哪里有人出来主持大局?

    但见“东虏”大军来袭,纷纷闭门自守,不复又敢战者。

    阿济格等人顿时如鱼得水,大摇大摆纵横大同境内,先后破怀安、怀仁及山阴等县,攻破堡垒者亦不计其数。

    “东虏”兵所到之处,房舍多遭焚毁,百姓多遭杀伤,子女财货多遭劫掠,哭声不绝于路。

    本来那阿巴泰和扬古利对阿济格的决定还有所非议,却不意早有山西商人和朱燮元派遣使者赶到,备述义军军情。

    阿济格闻言不由大喜道:“‘顺贼’果不知兵,兵贵速,不贵久,岂有‘久暴师’之理?”

    “若我大军一至,破之必矣!”

    那阿巴泰、扬古利细细问询了一番,这一次也觉得机会难得,不由点了点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鹬蚌者明、贼二部之谓也;渔翁者,我大清之谓也!”

    如此,但等破了山阴县,阿济格便率领大军南下至雁门山下。

    雁门山,山以关名,又称作勾注山、陉岭、西陉山陉,本系恒山山脉之余脉,北接宣大,南连猩代,乃北方敌人进入猩定盆地,威胁太原必经之路。

    张顺前世着名的在着名的评书《杨家将》中,杨家将喋血金沙滩,七郎八虎一人归,杨老令公就撞死在这雁门关外的李陵碑上。

    当然,时间来到明末,由于有宣府、大同二镇在手,敌人难以深入内地,故而这时的雁门关地位却远远不如失去了燕云十六州的北宋时期。

    但是,也和偏头关、宁武关一起合为“内三关”设为“三关镇”,又称山西镇,作为宣府、大同前沿两镇的补充。

    那阿济格来到阵前,往前一看,只见有一城池,高三丈有余,依山傍险,雄踞雁门山前。

    他不由扭头问道:“此乃雁门关否?以我只见,不过尔尔!”

    “大......大王爷,此......此乃关前广武城。”那晋商奸细不由战战兢兢的提醒道,“雁门关还在山上。”

    “嗞!”阿济格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不由怒道,“你这厮何意,为何领本王至此雄关,莫非本是明人的奸细不成!”

    “王......王爷容禀,这......这雁门关乃是关外通往太原的必经之路,非此无以入太原!”那奸细吓了一跳,连忙开口分辩道。

    “哦?”阿济格闻言不由又扭头看一眼朱燮元的信使。

    “王爷息怒,确实如此!”那使者不由笑道。

    “既然如此,何不下令这守将开门,放我大清军入关?”阿济格不由厉声喝道。

    “王爷说笑了,那‘顺贼’如狼似虎,若是王爷连这等小事都要麻烦左督师,那哪有入关和‘顺贼’鏖战的必要?”那使者却冷笑道。

    “此话怎讲?”阿济格顺嘴问了一句,结果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果然,只听到那使者笑道:“若是连雁门关尚且破不得,这一次大清军来,岂不是枉送了王爷的身家性命?”

    “好胆,你给本王看着,看着我怎么破此雄关!”阿济格闻言勃然大怒,不由冷笑一声便下令道。

    “传令下去,不破此关,本王誓不回还!”

    且不说那阿济格如果攻打雁门关,且说这后金大军突至雁门关外,顿时引得猩代之地人心惶惶,谣言纷纷。

    正游荡在此地的李述孔诸人得了消息,不由大吃一惊,哪敢代码?

    连忙遣使者快马加鞭,将“东虏大军忽至”的消息飞快传到张顺手中。

    “什么,东虏已至!”张顺闻言不由大吃一惊,有几分难以置信的向孙传庭望去。

    快,真是太快了!

    后金国则一连串动作,让张顺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什么叫做“其疾如风,侵略如火,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舜王容禀!”那孙传庭闻言也不由苦笑一声,显然“东虏”的行军速度也大出他意料之外。

    “臣本代州振武卫人氏,地近边地,常年遭北虏之觑视,故而略知敌情。”

    “七年,家乡遭难,臣曾着《敌情必有虚怯之处疏》,论证以步制骑之要;八年,臣复起之前,又遭兵灾,曾派遣家丁王承嗣、孙剑击退后金军,保卫家乡。”

    “由此得知,东虏用兵与北虏略同,其军多士马,倏忽而来,飘忽而去,最为难防。”

    “除此之外,东虏又多火炮、铠甲,悍勇坚韧非北虏所能比,故而当为我军劲敌。”

    “哦?”张顺冷静了一下,不由下令道,“这样,且唤高起潜还有你那两个家丁过来,本王要亲自了解一下敌情!”

    原来那一日原山西总兵王忠攻克大小北门以后,杀入太原城中。

    这太原城中颇多王忠故旧,哪肯死命抵挡?

    眼见大势已去,领兵之人又是昔日故人,故而纷纷投降,只把高起潜和其麾下勇卫营卖了。

    那高起潜也是个狠人,眼见太原城已失,自度崇祯饶他不得,干脆一发狠,直接带着勇卫营投降,太原城遂下。

    他这一投降不要紧,顿时置左督师朱燮元、宣大总督张凤翼和大同巡抚叶廷桂一干人等于危险境地。

    且不说双方战事如何,且说这高起潜投靠了义军以后,张顺倒也没有苛责于他,只是也没用重用于他,就这么凉了许多日。

    只到今日得闻“东虏军”至,张顺才突然想起来先前有人告诉自个这厮曾在崇祯六年被派往宁远、锦州担任监军,应该知道“东虏军”虚实。

    “罪人高起潜拜见舜王殿下!”不多时,高起潜先至,一见张顺便连忙扑倒在地,高声大呼道。

    “起来吧,今天没有什么事儿,想和你说说话!”张顺不由虚抬了一个手道。

    那高起潜这才站了起来,拘谨的坐在了下座。

    张顺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此人三十四五年级,白面无须、面目和善,看起来不像个阴险狡诈大反派,反倒像相貌不俗的中年大叔。

    他不由心生好感,开口笑道:“我听闻你曾在宁远、锦州担任监军,颇知敌情,不知那关宁军如何,东虏军又如何?”

    那高起潜见张顺不涉他事,也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他以前的主子是个年轻人,如今的主子又是个更年轻的人,如今这年轻人可不好伺候啊!

    且不管他如何想,见张顺有问,不由连忙应道:“关宁之兵,个个上马如龙,下马如虎,以一当十,天下莫敢挡之也!”

    “只是车无轮、马无缰,空有精兵勐将,早晚为将军所擒!”

    “此话怎讲?”张顺闻言一愣,他又不是没有和辽兵之中的祖大弼、祖宽和尤世威一干人等交手过,哪有这么夸张?

    “辽东将领多吃空饷,又上下相疑,矛盾重重。其堪用之辈,多为家丁、亲卫,不过三五百至千余不等。其余皆为滥竽充数之辈。故而若舜王遇到家丁也莫要吃惊,只是其兵额稀少,以多欺少,便能胜之。”高起潜不由笑道。

    “至于东虏,却和舜王兵颇为相似,又有所不同。”

    “相似之处,都军法森严,上通下达,又兵多将广,喜用重炮。”

    “凡临战,勇则不能独进,怯者不能独退,以众击寡,无有不胜。”

    “不似之处,则东虏多骑,又多家丁,唤作巴牙喇。”

    “其中白甲巴牙喇最精,红甲次之。白甲则十里挑一,红甲则十里挑四,各有多长,不可轻视!”

    “与其战,只能胜,不能败。东虏多骑,败则无处可退,唯死而已!”

第二百七十章 织网

    话说那日,大同巡抚叶廷桂忽闻太原城中起火,急急忙忙的前来寻那左督师朱燮元。

    待到朱燮元起来,和张凤仪、叶廷桂二人登上城墙远远一看,只见太原城北面一片火光,也不知烧了什么。

    “不好,莫不是火药库着了!”朱燮元待在太原城也有些日子,依稀记得火药库大致方向。

    “这......这可如何是好?”叶廷桂闻言不由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太原城乃我军根基,总监高起潜又在城中......”

    那朱燮元和张凤翼听到此处,不由心中一动,不由连忙大声疾呼道:“太原方陷,‘顺贼’立足未稳,我正合趁之!”

    “大同总兵王世仁何在?速与我带领兵马,夺回太原城!”

    “末......末将领命!”王世仁闻言一愣,面露难色道。

    特么好好一座城,总监高起潜率领一营人马守都守不住,如今换作自己前去,怎么可能就夺的下来?

    事实证明,王世仁判断非常准确。

    那王忠入了太原城以后,原城中守将一见是“故人”回还,毫无心里负担的就投了。

    而高起潜眼见大势已去,也非常痛快的背叛了朱由检。

    城中反抗力量已经平息,那么仅凭王世仁自然也只能顿兵坚城之下。

    那朱夔元、张凤翼和叶廷桂等人对此早已经心知肚明,不由商议道:“总监高起潜心怀二心,就在我军与‘顺贼’苦战之际,突然携城投贼,以至于我军大败。”

    “大同总兵王世仁闻言怒不可遏,转身勐攻太原,惜乎不克。”

    “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

    “而今东虏又至,国家危在旦夕。我等当保存力量,使其‘鹬蚌相争’,以便我‘,渔翁得利’也!”

    三人商议已定,遂趁夜拔营北去,然后折而向东,逃入盂县境内。

    张顺本以为他们会通过石岭关逃往猩代,或者通过天门关逃往静乐县境内,还特意叮嘱李述孔派人截杀,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几人竟然躲入大山之中。

    原来这盂县境四周群山环绕,境内山脉纵横。

    白马山东西横亘,管头梁南北纵贯,把盂县分成东西两个盆地:盂城盆地和西烟盆地。

    这朱燮元就是带人先逃入西烟镇,然后又分兵占据了盂县县城,凭借此地险要地形,准备节节抵抗义军。

    如今东虏大军威胁迫在眉睫,张顺哪里有心情理他?

    他只好暗骂了一声,派遣一队人马监视着明军动向,便不再管他。

    而就在这时,张顺也终于接到了潞安府的战报:

    “按照南路军左帅李信和昭武将军曹文诏分兵两处,分别从城西南、东北进攻。”

    “杨文岳顾此失彼,为义军所趁。我军总兵王光恩身先士卒,攻入城西南角,与明军展开了殊死搏杀。”

    “双方从早战至中午,明军不可支,遂破。”

    “杀士卒七百余人,俘获两千五百余人,其余四散而逃。兹有山西巡抚杨文岳中炮而死,身为两段,惨不忍睹;又有冀南兵备道王肇生,发疽于背,溃烂而亡。”

    “潞安亦无人,潞王朱常淓不知所踪,只有潞王妃年方二十有四,貌美贤惠,不日即为舜王送来......”

    “等等,等等,谁说我要潞王妃的?”张顺正听得康慨激昂,怎料形势突转急下,好端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怎么就变成街头混混抢女人一般的画风?

    “啊?这来都来了,您就不要了?”使者都懵了,说好的舜王好色呢?

    “不是,你们当我这里是什么了?”张顺无力吐槽,正要火力全开,怒喷全场。

    不意孙传庭近前低声道:“舜王,这朱常淓地位非同小可,其父本系穆宗第四子,神宗同母弟。”

    “按照顺位而言,当在福王之后,还望舜王慎之!”

    啥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朱由检要是全家被端了,那么万历之子福王和其子嗣便是皇位继承人。

    只是如今福王在义军手中,那么大明皇位继承人大概率就是这个不知所踪的朱常淓。

    若是他一个不小心死在哪个阴水沟里也就罢了,若是真个活了下来,将来未必不能登极九五。

    所以为将来计,这潞王妃哪怕张顺收了、杀了,也不能赐与他人!

    这尼玛还赖上我了不是?

    张顺无话可说,只得下令道:“姑且恩养在府里,以后再作计较!”

    经过使者这么一打岔,他差点忘了正事,不由开口继续问道:“如今李信部和曹文诏部损伤如何,还能再战否?”

    “损失倒是不大,只是总兵王光恩以身犯险,中了一刀两箭,虽然不是要害,但是也有些许不便。”使者见“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连忙诚惶诚恐应道。

    “上党这个地儿算是稳住了,如今看了要看我们了!”张顺不由对着孙传庭微微一笑,然后下令道。

    “着曹文诏带领人马北上,留王光恩在辽州养伤,他和曹鼎蛟则伺机进驻平定!”

    “着李信在驻守潞安府之余,适当帮助洪承畴挤压明军南路军杨嗣昌、朱大典部,暂时不要发起决战。”

    说起辽州,张顺对此倒颇为熟悉。

    当初义军奔袭数百里轻取辽州以后,张顺便和李自成自此越过太行山,威胁顺德、广平二府,和时任大名副使的卢象升好一场大战。

    如今虽然物是人非,南部战局与当初亦相差彷佛。

    只要曹文诏、曹鼎蛟两部再度入驻辽州,想必正在大名府附近和洪承畴对抗的明军必然顺德、真定方向收缩。

    如此以来,义军便形成了以太原为支点,以平阳府和上党为支撑的稳固局面。

    不至于万一作战不利,出现被后金军一波捅穿的局面。

    “启奏舜王,自潞安府已下,曹将军便料定舜王定会调其北上,故而在我出发之时,亦率大军北上,估计如今已到辽州。”

    “好,非常好!”张顺闻言不由大喜,拊掌道,“真是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曹将军也!”

    原来他还担心曹文诏一部路途遥远,又多山路,无法在后金军到达之前部署到位,万万没想到这曹文诏还猜到了自己的心思,顿时放下心来。

    “殿下!”张顺话音刚落,孙传庭不由又提醒道,“义军张天琳、党守素、张汝魁、陈继泰、王升、张鼎、卢象观、李万庆八营人马如今尚需数日抵达,万一东虏忽至,为之奈何?”

    “何不先调曹文诏入卫,待到援军一到,再作计较?”

    相对于张顺的乐观看法,亲眼见识过后金军兵锋的孙传庭还是倾向于选用保守战法。

    “不,不用了!”张顺摇了摇头,脸色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

    “东虏军虽勇,我亦有一番计较,且不足虑也!”

第二百七十一章 初战

    明崇祯九年四月二十六日,晴。

    暮春已去,初夏已至,闷热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丝烦躁。

    大清国多罗英武郡王阿济格打马上前,看着不远处严阵以待的太原城,心中不由涌起了一丝不安。

    他带着麾下三旗精锐,过五关斩六将,纵横千里,好容易来到的太原跟前,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这般局面。

    被明军重兵把守的太原城已经被“顺贼”攻下,而大明败军却没有走,反倒退往太原以东的盂县,虎视着顺、清两方。

    众所周知,三角结构是世界上最稳固的结构。

    朱燮元带领明军败军退守盂县,对急于求战的“东虏军”来说,远比明军丢了太原城还让人恶心。

    如果阿济格带领东虏军到来的时候,还是明军守城,义军围攻的局面,他有自信先破义军,然后再下太原坚城。

    但是如今太原城丢给实力明显胜过明军的义军来守,而明军则退入盂县群山之中,对东虏军来说就万分难受了。

    “朱燮元这是什么意思!”阿济格不由指了指南面的太原城,又指了指着东面的群山,向明军使者质问道。

    “很明显,朱燮元无能,战不能战,守不能守,以至于此!”那使者也早惊掉了下巴,万万没想到短短十数日,朱燮元连坚固的太原城都没有守住。

    “能否里应外合?”阿济格皱了皱眉头,不由又扭头看上那商人使者。

    “城中倒有十多个铺子,皆是自己人所开。”那使者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只是若无将军配合,恐怕只能枉送了性命。”

    “行了,明白了!”阿济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然后扭头向阿巴亥、扬古利问道,“两位以为如何?”

    “既然‘顺贼’坐守坚城,我等何不挥师攻打明军?”“饶余贝勒”阿巴亥眉头紧锁,不由开口建议道。

    “这倒也是!”阿济格闻言不由点了点头道,“汉人怯懦,只会死守孤城。我若发兵攻打朱燮元,想必‘顺贼’只会拍手称快!”

    既然三足鼎立,那我折断一足,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那朱燮元的使者闻言一愣,不由大声指责道:“我等以诚相待,邀尔等前来,不曾想尔等蛮夷,竟然鲜廉寡耻,背信弃义,难道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耻笑?”阿济格目光一冷,不由笑道,“本王只要能让天下人哭,就不惧被天下人笑!”

    “阿巴亥听令,即刻带领人马安营扎寨,以作长久打算;扬古利听令,明天一早便带领麾下人马向盂县明军发起试探性攻击。”

    而就这阿济格等人抵达太原城外的时候,张顺正站在太原城南的义军瞭望台上,正用“千里镜”观察后金军的军容,而白白胖胖的原大明总监高启潜正侍立在一旁。

    原来当初义军占据太原城以后,明军退走,张顺就开启了与后金军大战的准备工作。

    和大多数人想象的相反,张顺在安抚完太原城中百姓士绅以后,并没有亲自坐镇太原,反倒便留孙传庭、王忠这对原明军组合作为守城将领,再搭一个率领火铳营的徐全作为监军。

    而他自个则偷偷潜出太原,亲自率领剩余两万人马驻扎在城外营地。

    夫用兵之法,最忌死守。

    如明军者,独守孤城,而任后金军纵横往来,乃兵家大忌也。

    故而等地击退明军以后,张顺一边命令孙传庭等人重整太原城防,一边在城外布置了完善的防线,以防后金军利用骑兵优势,绕城而过,突入义军后方。

    其主要策略为:

    一则利用义军营地东北部的明军弃置营地和两军壕沟,进行扩建,形成一条以两军营地为核心,以七八道壕沟为防线的阻拦体系。

    西接汾河沿岸,东连太原以东的罕山,防止后金军南下。

    又以汾河为依托,布置舟船,往来巡逻。

    调集张大受部骑兵渡河,巡逻在汾河以西,谨防后金军渡河。

    如此这般,彻底封闭了后金军向榆次、徐沟、交城等地流窜的道路。

    眼见后金军一到,义军自然也不能闲着。

    张顺不由下令道:“杨承祖何在?上前试一试东虏的深浅!”

    杨承祖倒不似张顺那般谨慎,闻令不由哈哈一笑,随即翻身上马,大声喊道:“兄弟们,上马!那东虏好大的威名,今日倒要让他见识见识我延绥边骑的厉害!”

    随着杨承祖一声令下,义军营地城门打开,早有三千骑地动山摇一般奔了出去。

    好家伙,这杨承祖一出战不要紧,倒把阿济格吓了一跳。

    “多少年了,没有见过如此胆大妄为之辈!”阿济格不由冷笑一声,遂下令道。

    “哈宁阿,你与我率麾下牛录前往破敌!”

    这哈宁阿出身富察氏,满洲镶白旗人氏。

    努尔哈赤起兵之处,他曾率其族攻萨齐库城,杀其部长喀穆苏尼堪,抚降三百馀人,因此被授为牛录额真。

    此后,数有功。曾从征明,与袁崇焕战于广渠门;又从征大凌河,从征大同镇,又从征皮岛,多有功劳,被擢为二等甲喇章京。

    所谓“甲喇章京”,即明朝的参将、游击之职,其中一二等相当于参将,三等相当于游击将军。

    那哈宁阿闻令,连忙命左右奴隶为其穿上锁子甲、棉甲,然后翻身上马道:“哈宁阿定不辱使命!”

    遂率领麾下满蒙骑兵,飞马向杨承祖迎来。

    “来得好!”杨承祖见状不由大喜,连忙大声喝道:“全军听令,准备冲锋!”

    众骑兵遂以旗为单位,分为三十小队展开,直向东虏军冲去。

    哈宁阿似乎被吓了一跳,连忙下令道:“先以弓箭射之,且勿挡其锋!”

    随着哈宁阿一声令下,满蒙骑兵也散开两翼,纷纷长箭搭弓,随时准备引弓发箭。

    说时迟,那时快。

    双方很快接近至十余步,只听得哈宁阿一声令下,只见东虏骑兵纷纷引弓而射,义军骑兵多中箭落马。

    而杨承祖一马当先,更是前胸挂满了箭支,远远望去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

    然而,杨承祖毫不畏惧,反倒大喝一声道:“兄弟们,东虏箭失已尽,如今轮到我等长枪建功!”

    杨承祖话音刚落,义军骑兵早狠狠的撞入满蒙骑兵之中,只撞的对手人仰马翻。

    有多少豪杰壮士,更是被一杆铁枪刺了一个透心凉。

    那哈宁阿来连忙收起了角弓,抽出腰刀嗑开了杨承祖的刺来长枪。

    不料杨承祖借力打力,反手一抽,正抽在哈宁阿的背上,顿时打他的眼冒金花,半响喘不过气来。

    且不说这两人如何交手,却说张顺站在台上仔细看了半天,不由喜忧参半。

    喜的是后金军也没有三头六臂,照样刀砍会伤,枪刺会死。

    忧的是后金军中多悍不畏死之徒,竟然能采用“十步射面”这种对士气胆略极高要求的战术,堪称是张顺起兵以来,遭遇到的最强劲对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344/ 第一时间欣赏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作者:四代重奸所写的《大家请我当皇帝》为转载作品,大家请我当皇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家请我当皇帝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家请我当皇帝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家请我当皇帝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家请我当皇帝介绍:
我也不是自谦,你说我一个平民百姓,怎么就能当皇帝呢?什么?你说我天生异相,是真命天子,这是封建迷信好不好?啊,你不要跪下啊,造反要杀头的?啊,官爷,你不要杀我啊,我是被逼无奈,不是真心造反的。啊?你为什么跪下,你好好的官员不做了,还要跟着我造反?诸位好汉,你们请便,我们只是路过。啊,不要啊,你们膝盖怎么这么软,见我就跪啊,还要认我做主公!大家请我当皇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家请我当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