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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二章 食宿

    话说那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和督师杨嗣昌商议一定,便清点人马,一路向温县奔去。

    那温县位于怀庆府城东南五十里左右,距离修武县城百二十里,距离孟县六十里。

    此地既不像孟县那般当河津之要,又不如怀庆府那般控扼周围州县,军事意义倒不甚重要。

    朱大典携麾下标营及李重镇、杨御潘、牟文绶、张士仪一干人等万余人行了两日,第二天下午就远远望见了温县的城墙。

    “军门, 我们进城歇息一下吧?”眼看着天色将晚,红日欲坠,凤泗总兵杨御潘不由上前请示道。

    官兵先是倍道兼行一日一夜,行进了一百里。

    好容易歇息了一晚,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又被派来袭击孟县的敌人, 连续两日又,行进了百里, 士卒都有些疲惫了。

    “如此也好,只是一则士卒不能入城,以免扰了百姓;二则大伙修整一晚以后,明天一早必须及时出发,以免误了军机。”朱大典犹豫了一下,不由约法三章道。

    “好说,好说!”杨御潘、李重镇、牟文绶、张士仪一干人等闻言不由连忙保证道。

    原来按照明朝制度,官兵在内地行军,应该由路过的州县提供食宿。

    而作战时的粮饷则由朝廷统一筹划,督抚负责调用。

    只是如今官兵在内地作战,究竟算作行军还是算作作战,却是一笔糊涂帐。

    所谓“闻弦而知雅意”,既然前面见了县城,朱大典如何不知众人心思?

    其实,如今大明治下天灾**不断,州县留存本又不多, 一般州县哪有富裕?

    至于朝廷, 若是有粮有饷。那崇祯皇帝朱由检前一段时间又何必号召官员纳捐,闹出来武清侯李国瑞之事?

    是以如今督抚上任之初,第一难能之事,便是筹集粮饷之事。

    别人如何筹措粮饷,姑且不论,单这漕运总督朱大典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是谁呀?

    他是漕运总督!

    从江南输往北京顺天府的粮食一应由他经手。

    要说贪污受贿、上下其手他朱大典素来不甘人后。

    但是若说让他截了漕运的粮草挪作他用,再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虽然如此,朱大典潜心研究了一些时日,到让他发现了一个“发财”的办法。

    原来这漕运粮食多是南方各地缴纳的赋税,需要汇集在一起以后才便于起运、中转。

    既然粮食需要汇集在一起,那么大明朝廷就顺势在大运河沿岸建立仓储,便于储存和支兑。

    其中大运河沿岸的淮安、徐州、德州和临清四座城市皆建有仓储,寻常储米百万石以上。

    朱大典便利用职权之便,先是上书朝廷,申请调用部分储粮充作练兵发饷及军粮之用。

    等到朝廷同意以后,他便先拖欠士卒饷银,直到粮价高涨的时候再调出粮食发卖支饷。

    如此一进一出,便能赚取其中差价数千两,颇得“囤积居奇”之要。

    就这样,朱大典既能够中饱私囊,又能够维持住麾下兵马,堪称“商业奇才”。

    如今这“商业奇才”领着一群小“商业奇才”,望着前面的温县县城,两眼放光,如同发现“商机”一般。

    “来人呐,告诉前面的知县,就说漕运总督剿匪路过此地,快快为我等备下食宿,否则以通匪论处,不得有误!”朱大典不由冷笑道。

    那士卒得了命令,连忙持了朱大典的军令,快马加鞭赶往温县城。

    不多时,士卒来到城下,只见温县城门紧闭,城墙上稀稀疏疏站了三五十人,身上穿着普通的布衣,一看就是知县临时征调回上来的丁壮。

    他不由趾高气扬的喝道:“温县知县何在?快快前来听令!”

    “下……下官便是,不知……不知有何……军令?”城上闻言走出一人,看其年龄不过二十多岁,颇有几分儒雅沉稳的气度。

    城下士卒一愣,口气不由和缓了一些道:“漕运总督朱大典率各路兵马至此,命尔等准备食宿粮草,不得有误!”

    “食宿粮草?”城上知县不由惊讶道,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温县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如何能担得起如此“重任”?

    要是搁别处,这士卒早就吓唬呵斥一番再说。

    只是他看这温县知县如此年轻,又颇有一番气度,也不知他是哪家的弟子门生。

    这厮充当使者、信使多了,颇有几分门道,难免看人下菜,生怕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

    “若有难处,可否放我入城,细细分说?”他不由笑道。

    “如此……如此也好!”那温县知县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示意身边一位手持大刀的壮士一眼。

    那壮士得了命令,便下了城楼。

    不多时随着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温县城城门随即开了一道一人宽的缝隙,刚才下来那人示意那士卒进去。

    那士卒翻身下来,牵着马走近一看,只见来迎那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长的颇为壮实。

    “请!”那人见士卒牵着马,不由用力推了推城门,让缝隙大一些,以便马匹出入。

    “好本事!”那士卒不由瞳孔一缩,开口夸赞道。

    这个年代的城门都比较沉重,一般需要三五个人开关,此人居然能一个人推动城门,力气却是非同小可。

    “谬赞了,不过庄稼人把式罢了!”那壮士憨厚一笑,抓起放在旁边的大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好汉子,若是有心到军队里效力,我可保举你到总督麾下做个亲卫!”那士卒不由抬举道。

    “多谢阁下好意,只是我年近五十了,暂时没有离开家乡的打算。”那壮士憨厚的一笑,婉拒了士卒的招揽。

    “走吧,去见你家父母官!”士卒惋惜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说起正事道。

    两人又行了数十步,正好见到刚刚从城楼上下来的知县,不由笑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不知可否选一个冷僻之处?”

    “不必了!”那知县挥退了身边十余丁壮,上前几步道。

    “跟前都没外人,有话请讲。”

    “好,好胆色!”那士卒见他一个书生,也有如此气度,不由夸赞了一句,这才笑道。

    “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若非遇到我这个心善的,恐怕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士卒这话颇为无礼,不过温县知县却面无异色的接话道:“此话怎讲?”

    “温县是个小县,固然供不起万余大军食宿,难道还供不起一个总督,几个总兵、参将吗?”那士卒不由咧嘴笑道。

    “只要把几个老爷安排明白了,剩下上万大头兵算什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赚城

    李信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作为南路军左帅,只不过是在完成占领怀庆府府城任务以后,顺道回家乡一趟,准备夺取了家乡的温县县城。

    结果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完活,后脚就撞上了逶迤而来的官兵主力。

    原来这李信和堂兄弟李牟、李友、李大亮四人皆是河内县唐村人氏,既然义军已据怀庆府城,李信便带领十余亲卫向东行三十余里返回了家乡。

    李氏子弟多随陈长梃、李牟等加入义军,原本颇遭人白眼。

    不曾想“十年河西, 十年河东”,如今李信一干人等人马簇拥、衣锦还乡,看到众人眼热的紧。

    李信的堂弟李洋当场就表示道:“哥哥,以后我就跟着你混吧。”

    “老弟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总不会让你剥了面皮,惹人嘲笑!”

    这李洋和李信其他兄弟李牟、李大亮、李友一般,也是一身好武艺。

    只是他当时不愿意“从贼”,所以才留在了家乡。

    李信这一次赶回家乡,本就有此意,哪有不应之理?

    于是,在李氏族长摆了几桌酒席,酒饱饭足之后,李信顺势又招募了十余好手。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那李氏族长借机打发了闲杂人等,然后把大门一关。

    李信借着几分酒意,站了起来,捡了条凳子,一脚踏上,这才笑道:“如今愚兄在舜王麾下, 已经官至副帅, 手底下管有万余精兵。”

    “如今大战在即,若是此战再胜, 恐怕也是青史留名的开国元勋。”

    “原本我不须冒此奇险,只是惦记家中的子弟,故而有一番功劳奉于大家!”

    果然其他人一听都纷纷擦拳磨掌,恨不得穿戴上铠甲,持了刀枪,杀出一场泼天的富贵出来。

    “哥哥且说,刀山火海我等也去得!”李洋闻言不由取出解腕刀来,一刀刺在桌子上道。

    “如今义军大军云集,遇取怀庆、卫辉及泽潞等地,只是兵贵神速,难免顾及不到之处!”李信闻言赞许的看了堂弟李洋一眼,继续道。

    “南面温县无兵无将,又无甚重要之处。”

    “我意带领大家化作普通百姓混入城中,杀了县令,夺了城池,也不失一桩美谈。”

    “好,好!”众人闻言不由纷纷喝彩起来。

    只有李洋闻言皱了皱眉头道:“如今温县也合该听说了义军的风声,若是提前招募了丁壮、弓手,单凭咱們二十余人, 如何得手?”

    “你说怎么办?”大伙正兴高采烈, 不合被他泼了一盆冷水,不由不快道。

    “若是怯了,你还不如留在家中奉养老人,照顾妻儿了事。”

    “不管他招募了多少人手,我等只管赚开城门厮杀便是。”

    “哪个怕了?”李洋闻言不由冷笑道,“只是天下英雄何其多耶,子非小觑天下人乎?”

    “此话怎讲?”李信自然相信堂弟李洋肯定愿意跟自己出去搏一番功名,定然不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尔等独忘了赵堡镇邢如虎乎?”李洋闻言扫了众人一眼,不由冷声问道。

    “这......”众人闻言不由瞳孔一缩。

    原来这“邢如虎”不是别人,乃是蒋发的得意弟子邢怀土。

    只因为他天生神力,善使三十斤春秋大刀,故而得了一个“大刀如猛虎,赵堡邢怀土”的称号,因此又被人称之为邢如虎。

    “是他?”李信闻言一愣,也不由惊起一身冷汗来。

    这李信也是河内人氏,距离温县不远,如何不知邢如虎的威名。

    莫要看那蒋发老迈,已经不能冲锋陷阵,当年也是怀庆府大名鼎鼎的人物。

    而他麾下的嫡传弟子邢如虎虽然为人憨厚老实,素来不曾惹事,故而声名不著。

    但是怀庆府习武成风,也不知有多少好手前去挑战,哪个不曾铩羽而归?

    “他能应征守城吗?”李信不由确认道。

    “哥哥,若是你是知县,得知治下有如此好手,岂有不征用之理?”李洋不由反问道。

    “这......那该怎么办?”李信琢磨了一下,心道:难道自个今日真个无功而返,等回了怀庆府城再说?

    “这有甚难办?”李洋笑道,“大家都是怀庆人,往日抬头不见低头见。”

    “先前我年轻气盛,也曾和他交过手,有过数面之缘。”

    “只需我进了城,寻到此人,说明厉害关系,焉有不助我等之理?”

    “好,既然如此,那咱们今晚便连夜动身,明日混入温县城再做打算!”李信想了想,不由最终下定决心道。

    当晚众人辞别了李氏族长,一路向温县县城赶去。

    李信及一干李氏子弟皆有马匹可用,到了第二天上午便赶到了温县县城门口。

    李信抬头一望,只见温县城上果然驻守着三五十丁壮,其中一人手持春秋大刀,却是形象鲜明。

    “那便是邢如虎!”李洋远远的为李信指了,然后笑道,“我这便去见他!”

    如今城门禁闭,你如何见得?

    李信还待要问,不曾想李洋走到城下,高声喊道:“大白天关上城门是何道理,快快打开让爷爷进去!”

    “何人喧哗!”李洋话音未落,果然听到一声浑厚的声音传来。

    “邢如虎?”李洋一看城上伸出一个须发花白的头来,不由惊奇道。

    “你是......你是李家小子李......”那邢如虎思索了半天,一拍脑门道,“你们家兄弟几个成名太多,,我一时间却是记不全了!”

    “我是李洋啊,邢伯伯,去年还去赵堡向你请教来着!”李洋连忙拉关系道。

    “这是怎么了?还请伯伯替我说句话,让我进去。”

    “替你说话?我没有让人抓你就算给你们李氏面子了!”邢如虎不由闻言冷笑道。

    “如今‘顺贼’侵扰地方,知县让我率领子弟禁闭城门,以据贼人。”

    “李氏五虎”,其中四虎皆从“贼”

    皆为“贼酋”,你当我是聋子瞎子不成,哪个敢放你入城?

    “都是自家人,怎生说如此两生分的话?”李洋根本不为所动,反倒嬉笑了起来。

    你授业恩师是谁,这么快你就忘了不成?

    若是仔细论起来,大哥别说二哥,谁屁股都不干净。

    那邢如虎虽然憨厚老实,但也不是傻子,见李洋如此神情,也猜出了一二。

    师父啊师父,你这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坑弟子一把?

    “好吧,只是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事关城中百姓安危,你千万别和我耍花招。”邢如虎想了想,威胁道。

    “不然我认得你,我手中的春秋大刀须不认得你!”

    “好说,好说!”李洋闻言满口应了,只赚他打开城门。

    那邢如虎犹豫了半晌,又怕他当场举报自己师父蒋发从贼。

    犹豫了半晌,他只得妥协了,亲自带领十余亲传弟子下城,让士卒打开城门。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夺城

    话说那邢如虎手持大刀,带领十来个弟子走下城墙,刚让守卫把城门打开。

    却没想到李洋等人突然擎出解腕尖刀,一左一右分别插入了守门守卫的胸膛。

    “李家小儿,却要做甚,汝视我刀不利否!”邢如虎见状手中大刀斜指着众人,其他一干弟子亦纷纷抽刀开弓, 一场厮杀一触即发。

    李洋一干人等为了诈开城门,自然没有携带长兵,又无衣甲护体,如何是手持大刀长枪的邢如虎及其弟子的对手?

    李洋,你到底要干什么?

    眼见大家都岌岌可危,一个不小心就要血洒当场,一个念头不由自主的从心头冒了出来。

    “邢如虎,汝还识得我否?”正在邢如虎恼羞成怒之际, 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邢如虎闻声望去,只见来人二十多岁年纪,一身儒雅气质,其面目与李洋有五六分相像。

    “你是李仲、李信、李牟还是李开?”邢如虎一愣,不由出声问道。

    李仲乃是李大亮本名,李开则是李友的本名。

    “某乃信也!”李信微微一笑,问道,“许久不见,邢伯伯别来无恙乎?”

    “好你个贼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邢如虎大喝一声,就要上前一刀剁了李信。

    不意李信却笑道:“舜王大军已至,伯伯莫非果真要和城中的狗官一起殉城乎?”

    “......”邢如虎闻言手里的大刀不由一顿。

    他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中的父老妻子及一干弟子考虑。

    “你待怎地?”邢如虎停下了动作,不由抬了抬眉毛问道。

    “信不过黄口小儿,只因追随舜王殿下骑兵,如今已经腆居左帅一职,手底下管辖精兵。”李信一看有门, 不由笑道。

    “邢伯伯才能更胜我百倍,若是以礼来降,舜王定然待如座上宾,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若是和义军为敌,死硬到底,大军一至,到时候玉石俱焚,岂不哀哉!”

    “这......舜王和贤侄的人品我倒信得过......”邢如虎闻言面露犹豫之色,“只是......”

    “伯伯何出此言?”李洋一看邢如虎心动,不由加把劲道。

    “这次前来寻你,却是我自作主张。为了请你出山,我哥俩身家性命尚且不顾,难道伯伯还有什么可迟疑的吗?”

    “好,既然贤侄都这么说了,那我这一把老骨头又算得了什么?”邢如虎闻言不由壮之。

    若是张顺在此,肯定对李信、李洋这种自陷死地的奇葩行为一万个不了解,还要训斥他们几句。

    然而这就是江湖草莽之间的沟通方式,好胆才是好汉,好汉才值得结交。

    若是依照张顺的心思,既然你送货上门,就休怪我乱刀乱枪剁了。

    而依照他们的,心思则不然,既然李信、李洋把这一百多斤交给自己,那自己也不能枉做小人,惹江湖好汉耻笑。

    邢如虎一言而决,他麾下众弟子哪敢反对?

    不由纷纷笑道:“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却是恭喜师父结交了几条好汉子!”

    邢如虎闻言爽朗一笑,扭头对李信道:“贤侄好胆,不知道可愿与我走一遭,取了那狗县令的狗头?”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李信闻言嘿嘿一笑邢如虎亦笑。

    众人遂随邢如虎前往温县县衙,那知县正在衙内坐立不安,生怕义军兵锋已至,早晚为贼人所擒。

    却突然听闻门子来报:“邢如虎带领三五个人前来,声称有紧急军情!”

    “着他进来!”那知县不虞有诈,如今正是倚重邢如虎之时,焉有不见之理。

    不意不多时,邢如虎领着两个年轻人大踏步走来。

    那知县正待开口要问,却听道邢如虎大声喝道:“狗官,不意你竟从了贼,害我满城百姓,且吃我一刀!”

    只一刀,竟然当场把那知县从头到尾劈做两片,肠子肚子不烂谷子,顿时流了一地。

    “好,好刀法!”那两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李信、李洋二人。

    这两人表兄陈长梃本就是用刀好手,哪里不明白要是把人劈作两片,需要何等神力?

    “谬赞了,谬赞了!”邢如虎摆了摆手,自谦道,“不过仗着这把大刀沉重罢了!”

    “伯伯这刀有多少斤?”李信闻言一惊,仔细打量他手中的春秋大刀一番。

    只见那大刀虽然也作关刀样式,其刀头却宽大厚重,和陈长梃所用狭长起脊的青龙偃月刀截然不同。

    “我这刀单这刀头就重三十斤,加上木杆,怕不是有三四十斤!”邢如虎嘿嘿笑道。

    且,你就吹吧!

    李信暗自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他知道主公帐下第一猛将悟空,才不过使三十六斤亮银蟠龙金箍棒这邢如虎又何德何能能使如此沉重的武器?

    李信也不说破,只和李洋一起把那邢如虎一顿好夸,只夸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夸的邢如虎嘴都合不拢。

    县衙衙役门子哪里见过如此凶残之人,见他们在知县尸体前谈笑风生,早吓得屎尿齐流。

    他们齐齐跪在地上道:“早知爷爷在此,但有差遣,无有不从。”

    李信、李洋和邢如虎哪里肯干休?

    早让人寻来此县县令家室、亲信一一剁了,这才随了心意。

    正当众人好容易占了县衙,收拾停当,准备进行下一步事宜之时,却见一人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

    那人劈头就道:“左帅,不好了,却是有一股大军逶迤而来,不多时就要赶到温县!”

    “什么?”邢如虎闻言大吃一惊,自己前脚剁了县令,怎么后脚就起了变故?

    那李洋闻言也不由脸色一白,扭头向李信看去。

    “不妨事,咱们先紧闭城门,去城头一观虚实!”李信虽然也有几分草莽之气,但终究是个读书人,多少有些见识。

    等众人登了城墙,只见好一支人马,旗子林立、扯天连地。

    那邢如虎、李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嘴唇发抖。

    任凭他们几人如何本事,就算对方站那里不动,任由他们砍杀。

    他们从早杀到晚,从晚杀到早,又能如何?

    即便是活活累死,恐怕也奈何不得这许多人!

    “哈,两位看到了没有!”李信不惊反笑道,“若是我麾下人马一同前来,恐怕差不多也有这许多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迎客

    “军门及各位军爷,里面请!”李信身着青色官服,一脸恭敬道。

    “怎么称呼?”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一边在李信引领下走进温县城,一边笑问道。

    “下官姓李,名智贤,字茂之,军门喊我茂之就成!”李信不由点头哈腰道。

    原来李信等人刚刚占了温县县城, 便发现官兵大军已近。

    要走还是要守,肯定是都来不及了。

    李洋和邢如虎顿时汗出如浆,手足无措,唯有李信却笑道:“即便河南巡抚吴甡亲来,河南治下如此多州县,他一个新来的巡抚, 如何一一识得?”

    他遂取了原知县衣衫, 让手底下亲卫等人冒充典史、师爷等人,开门讲朱大典一干人等迎了进来。

    那李信原本以为领兵之人乃是河南巡抚吴甡,却没想到却是千里之外的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不由心中稍安。

    虽然说李信自信吴甡未必识得此地知县等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身边幕僚、亲信有一个两个恰巧与那知县有一面之缘,岂不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不过既然敌人换了朱大典,那假扮知县的风险就降低了许多。

    “哈,李知县,呃……你这名字真是……”朱大典刚一开口,就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李洋和邢如虎闻言心里一个咯噔,几欲拿出武器当场劫持了毫无防备的漕运总督朱大典,以求一线生机。

    “军门,喊我茂之就成!”李信面不改色心不跳应了一句,然后叹了口气道,“也许这就是命吧!”

    “当初父母赐我智贤二字,希望我既智且贤。结果没想到如今竟然身居七品知县, 真是时也命也,倒是让军门见笑了!”

    那朱大典也觉得有趣, 闻言不由笑道:“李知县如今年纪轻轻便官至百里侯,日后若是遇到赏识之人,怕不是一飞冲天,一身才华岂是一方小县所能困守?”

    那朱大典说道“赏识之人”的时候,还挑了挑眉头,似乎在示意什么。

    那李信心中好像,嘴上却道:“借大人吉言,若果然得贵人赏识,李某必将百倍......涌泉相报!”

    “哈哈!”朱大典见“李智贤”如此上道,不由颇为高兴,遂和李重镇、杨御潘、牟文绶一干人等入了县城,独留亲信参将张士仪在城外看顾人马。

    “左帅,要不要......”眼见朱大典一干人等入了城,邢如虎不由偷偷扯了李信一把,用手做了一个剁的动作。

    李信闻言惊讶的看了邢如虎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不由心道:没想到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却如此鲁莽。

    且不得朱大典一干人等亲信家丁也有五七十人,只凭借自己和邢如虎手底下这些人未必能占了上风。

    即便众人大发神威,一举剁了朱大典等人,又能如何?

    官兵上万人马驻扎城外,得闻城内稍有动静,怕不是要血洗了温县县城。

    如果从义军的整体角度来看,一个“左帅”加三五十精锐换掉大明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凤泗总兵杨御潘、援剿总兵李重镇及副总兵牟文绶四人,怎么着都是赚了。

    可是从李信、李洋和邢如虎等人角度来看,自个身家性命无论换了多少官军性命,自然都是亏大了。

    想了想,李信不由扯了扯李洋,低声下令道:“找几个机灵可靠之人,分出去几匹马,一波前往怀庆府,一波前往孟县。”

    “怀庆府那块请求主帅发兵前来断官兵后路,孟县那块提醒义军早作防备,咱们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好,晓得了!”李洋闻言点了点他,偷偷了退了出去。

    邢如虎见状还待要走,不意被李信一把拉住,低声道:“你且随我陪朱大典一会儿,以免官兵起疑。”

    “李知县,李知县,你人呢?”正在李信叮嘱邢如虎之时,朱大典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

    “军门,下官在此!”李信连忙快行两步,追了上去,脸上堆着笑道。

    “温县县小物薄,下官嘱咐下人几句,以便一会儿招待军门。”

    “哎,客气了,客气了!”朱大典闻言笑道,“有什么鸡鸭牛羊鱼鹅,只管上来,我等却是不挑食!”

    “好嘞!”李信闻言应了一声,扭头训斥道,“邢师爷,你听到了没有?”

    “且把这几样备齐了,再准备点美酒、女子,一并呈上来!”

    “是,老爷!”邢如虎闻言哭笑不得,连忙应了。

    “师爷?”朱大典闻言不由惊奇的打量了邢如虎一番,奇怪道,“如此壮士,竟然屈居师爷一职,真是暴殄天物。”

    那邢如虎如今正是四十五六年纪,虽然搁这个时代年龄有些大,但是架不住他常年习武,练就了一身魁梧健壮的身材。

    特别是他头大如斗,双目圆睁,正如猛虎一般,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军门说笑了,不过一田舍翁耳,如何得军门如此夸赞。”李信闻言怕节外生枝,连忙自谦道。

    那李重镇、杨御潘及牟文绶等本来颇为不服,结果听李信这般说,果然熄灭了与他一较高下的心思。

    邢如虎暗自苦笑了一声,辞别了朱大典、李信等人,便离开了县衙来到了外面。

    “师父,怎么办?”邢如虎的弟子林中豹不由低声问道。

    “什么怎么办?赶快带几个人,取三十......不,一百两银子,赶快置备!”邢如虎厉声道。

    “哪......哪有一百两银子?”林中豹本来想提醒师傅,其实投靠朝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意他反应这么大,只好左顾而言他。

    “找师兄弟几个且凑一凑!”邢如虎冷笑了一声,然后又警告道,“我知你们心思。”

    “须知与虎谋皮,岂是易事儿?”

    “李家两个小子固然不一定可靠,那漕运总督又岂是可靠之人?”

    “你等但见他有心招揽与我,又怎知他不过是客套两句而已?”

    “师父,不能吧?”林中豹闻言不由不服道,“人家堂堂一方总督,金口玉言,难道还能哄我们不成?”

    “为什么不能?”邢如虎闻言不屑道,“这大明上下若不是一心糊弄我等百姓,焉有今日?”

第一百六十六章 罗网

    “军门,左帅连夜派人前来,声称:大明国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携凤泗总兵杨御潘、援剿总兵李重镇及副总兵牟文绶一干人等,携万余精锐赶到温县,欲奇袭孟县还请军门早做打算!”张虎急急忙忙前来汇报道。

    “什么?”平东将军洪承畴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他本以为杨嗣昌一介书生,为人方正,本不是知兵之辈, 哪里想得到他竟然有如此胆略!

    “这......这莫不是他虚张声势?”史文焕听了,不由怀疑道。

    “如今杨嗣昌携带大队人马离开修武,前出清化镇,胁我府城,岂有余力前往他处?”

    原来就在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到达温县的同时,右督师杨嗣昌亦率领麾下人马到达了怀庆府城以东的清化镇。

    清化镇, 位于丹河东岸,距离怀庆府城三十里, 在后世博爱县境内。

    官兵占据此地以后, 只需半日功夫便能赶到怀庆府城下,威胁怀庆府安全。

    洪承畴闻言轻轻的摇了摇头,解释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杨嗣昌这是给我布了一个简单的‘螃蟹阵’。”

    “这两队人马好比两只蟹钳,一只是虚,一只是实,我等若不明其中虚实,一旦出手说不定就要被‘夹’。”

    “咱们若是猜错了,就会万劫不复;当然,若是咱们猜对了,那就轮到对方万劫不复了!”

    “这......军门言之有理!”史文焕思索了半晌,不得其要,不得不不咸不淡的恭维了一句。

    “赵先生又如何看待此事?”洪承畴闻言哭笑不得,他本也不指望史文焕能出什么计谋,不由又扭头向赵鱼头问道。

    “什么虚实我也不懂!”赵鱼头摇了摇头, 憨厚的笑道, “不过若是二选一,我选温县那边是明军主力!”

    “为什么?”洪承畴皱了皱眉头,追问道。

    “修武距离府城和温县两地脚程,几乎相差无几。”赵鱼头闻言道。

    “但是朱大典先到,杨嗣昌后到,足见其中轻重缓急有些微不同。”

    洪承畴闻言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按照常理来说,两者应该同时出发。

    结果朱大典已经赶到温县,李信还能派遣使者快马加鞭连夜报信;

    而杨嗣昌才刚刚赶到清化镇,距离怀庆府还有三十里脚程。

    如果从行军速度角度判断,好像应该是杨嗣昌这边才是主力,朱大典那边应该是虚晃一枪才对。

    但是,如果从双方重视程度来看,得出的结论却是完全相反。

    究竟明军的主力在哪一边?洪承畴不由沉吟起来。

    “军门?”等了半晌,王定忍不住试探的问了一句。

    “唔?”洪承畴被王定这么一喊,顿时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

    “王定啊!”他打量了王定一番,突然开口问道,“如果左帅的标营去了,只凭咱们一营人马,能不能守住府城?”

    “能!”王定闻言不由斩钉截铁道。

    他麾下皆是榆林家丁精锐,若论能打,义军之中还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

    “好!”洪承畴这才下定决心道,“着左帅标营即刻向温县方向秘密靠近,不要轻易放出斥候,让明军发现行踪。”

    “王定率领麾下人马驻守怀庆府,死守五日,不得有误!”

    “赵鱼头、史文焕两位老先生携史应聘、史应选二人,征调城中丁壮、物资,协助守城!”

    “那将军?”赵鱼头、王定等人闻言一愣,不由疑惑道。

    “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要离开赶回孟县,组织会战!”洪承畴不由笑了起来。

    洪承畴为人最精于算计,在这片刻之间他终于算清了其中利弊,下定决心围歼朱大典部兵马。

    “军门?”王定闻言一愣,顿时心中不由有几分不安。

    他虽然跟着张顺立了不少功劳,但终究年轻,骤然要独自面临官兵“大军”,难免心中有几分不踏实之感。

    “不妨事,有我们这两个老骨头陪着你,怕的了什么!”赵鱼头见状不由笑着摇了摇头道。

    “你……”王定闻言心里不舒服,本来想张口骂他一句。

    只是这一开口,他才想起来面前老渔夫确是舜王跟前的“从龙之臣”,不由改口道:“那……那就有劳两位先生了!”

    “好,既然如此,大伙都没有异议,那王定你挑选些人手随我返回孟县!”眼见计议已定,洪承畴不由下定决心道。

    孟县县城距离怀庆府城六十里,距离温县县城亦六十里,两者脚程几乎相差无几。

    就在洪承畴带领百余人快马加鞭前往孟县之时,漕运总督朱大典亦离开了温县,携带大军一路向孟县进发。

    “将军,城上风大,且下去休息休息?”而就在众人远眺朱大典等大军离去的时候,李信不由上前向留守军官建议道。

    “如此也好!”那军官点了点头。

    如今正月未过,寒风犹烈,谁也不想做外面喝西北风。

    好容易将此人及其手底下几个亲信安排在温县万花楼休息,邢如虎不由忍不住道:“这个賊鸟厮偏**诈,离去之后还留一总人马看顾。”

    原来这朱大典走后,为了保证后路安危,便留了一总人马驻守在温县城。

    明国营兵制,一般的五人为伍,二伍一什,三什一队,三队一哨,五哨一总。

    明军所留这一总兵马约有四百五十人左右,其军官正好是一个把总,颇为类似义军的司长。

    李信听了邢如虎的话,不由笑道:“行军打仗,留守士卒驻扎,守备后路,本属,寻常,值得什么?”

    “依照咱们的手段,若是突然暴起发难,剁了此人,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如此一来风险太大,恐误了大事。”

    “如今我已经派人将消息传递了出去,不久便会有消息。”

    “如果我所料不错,今晚之前,我麾下的标营便能赶到。”

    “到时候生杀予夺操之我手,他又能做的了什么?”

    “我们的对手不是一个喝花酒,耍威风的,小小把总,而是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和他手底下那万余精兵。”

第一百六十七章 伏兵

    话说平东将军洪承畴携麾下幕僚亲卫一人三马,轻装疾行,只用了半日功夫就赶到了孟县。

    “军门?”正在孟县外面巡逻的斥候猛然到疾驰而来的洪承畴,不由吃了一惊。

    “赵光远在哪儿?带我过去见他!”洪承畴一见义军斥候,心里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军门,且随我来!”那斥候头领闻言连忙在前面引导道。

    不多时,洪承畴进入孟县, 正见到赵光远、李友、李际遇和李辅臣四人早等待多时,。

    双方简单寒暄一番,分定主次坐下,洪承畴不由连忙开口问道:“如今义军渡河几何,可否做好了防御之事?”

    李际遇看了看众人都没有吭声,不由主动汇报道:“如今已经渡过了三营半人马,唯有李辅臣手下那一营还有千余人尚未渡河完毕。”

    “明将朱大典率众前来的消息都听说了吗?不知可否做好了准备?”洪承畴又问道。

    李际遇见其他人依旧未应, 只好继续汇报道:“我们四个议定, 我们三营人马出城在东面一字排开, 视情况可守可战。”

    “独李辅臣麾下人马未全,暂且留守城池,待其他义军渡河以后再作打算。”

    “老成持重之论!”洪承畴闻言点了点头,评价道。

    这四人议定的应对之策就是简单的“守而后战”,虽然无甚出奇之处,但是对付远道而来急于决战的朱大典而言,却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洪承畴话音刚落,那李辅臣却不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辅臣,不知你有何话要说?”洪承畴看的明白,不由随口问了一句。

    “那个......那个我以为......”李辅臣有几分忐忑的看了洪承畴一眼,又继续说道。

    “督师和几位总兵之策固然稳妥,未免太中规中矩。”

    “我以为可以别遣一军,趁贼不备,冒险轻进之时,袭其侧翼, 以挫其锐气!”

    洪承畴一听, 也是这么个道理,不由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以为何人合适,又需要多少兵马为好?”

    “既然此策乃末将提出,末将愿意率领麾下两千人,打那朱大典一个措手不及!”李辅臣闻言不由大喜,连忙主动请缨道。

    由孟州往东分别有两条河注入黄河,一条叫做蟒河,一条叫做潴龙河。

    潴龙河又称为“珠龙河”,原本是古济水消亡后残存下来的一条小河,分别由从龙潭池流出“龙河“,和从济渎庙流出“珠河“,两河交汇而成。

    这两条河流在孟县境内分别呈南北走向,注入孟县以南的滚滚黄河之中。

    话说那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离了温县以后,一路向东,至午时便过了温县界。

    刚过了温县界,潴龙河便横亘在明军面前。

    这潴龙河不甚大,河水不甚深,河面上又架有小桥,倒也容易通行。

    那朱大典好歹也是知兵之人,连忙一边下令让士卒修整一番,一边命诸将指挥士卒渡河。

    “牟文绶!”朱大典不由大声喊了一声。

    “末将在!”牟文绶连忙上前听令道。

    “已入孟县境内,贼人随时可能发现我军行踪。”朱大典不由下令道。

    “本督命你率领麾下三千兵马作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并广布斥候,谨防为贼所趁!”

    那朱大典不愧久经沙场之人,不等探得义军动向,便早作了防备。

    “末将得令!”这牟文绶在明末虽然不如曹文诏、曹变蛟、金国凤、左光先一干名将,也是一员宿将,知朱大典此举乃是用兵正理,自然是毫无异议。

    前后用了一个时辰,牟文绶部率先渡过潴龙河,便广布斥候,探查义军动向。

    虽然如此,那副总兵牟文绶也不敢等确认了消息再行发兵。

    因为一般一方斥候发现敌人动向的时候,另一方大概率也发现了自己的动向。

    若是因为太过谨慎,反倒让“贼人”发现了官兵的动向,那才是得不偿失。

    牟文绶便一路探查一路向西,约莫又走了二十里,只见又一条河流横亘在面前。

    牟文绶望见那河流两岸蒲草、芦苇茂密,西北风一吹如同海浪一般。

    牟文绶心里一惊,生怕此地埋有伏兵,连忙派遣士卒前去探查。

    不意那向导却是笑道:“此河名曰蟒河,别看草木茂盛,实则水浅淤泥多,藏不得人。”

    “此话怎讲?”牟文绶不由奇怪道。

    “蟒河汛期乃在六到十月,其他季节河水稀少,水位退去,露出两岸淤泥,这才长了这许多芦苇、蒿草!”向导笑道。

    牟文绶将信将疑,便亲自上前拨开草木一看,只见根部黑色淤泥淤积。

    他寻了根木棍一试,竟有两尺深浅。

    牟文绶这才放下心来,下令道:“寻一处水浅、泥少处,渡河!”

    不多时,众人寻了一处浮桥,这才小心翼翼往河对岸行去。

    “没有敌人!”到达对岸的先头部队粗略的探查了一番,不由高声汇报道。

    “好,全军渡河!”牟文绶这才放下心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将晚,牟文绶麾下人马已经渡过了一半,并建立了简易的阵地。

    牟文绶自度无恙,这才放心的带领亲卫,沿着沉浮不定的浮桥往河对岸行去。

    只是刚刚行了一半,突然有亲卫笑道:“却是到了吃饭时辰,谁家的炊烟都飘了过来!”

    “什么炊烟?”牟文绶闻言一愣,随即闻到一股烟火味传来过来。

    “不好,赶快退回去!”牟文绶顿时脸色大变连忙下令道。

    “前队变后队,赶快撤退。着前部人马列阵防御,等待救援!”

    “怎么了,将军?”左右闻言一愣道。

    “火,火,火!”牟文绶不由大声喝道,“贼人要用火攻!”

    “什么?”左右闻言顿时脸色大变,连忙转身向来处逃去。

    原来时值正月时分,蟒河两岸芦苇、蒲草皆尽干枯,一点即着。

    就在牟文绶等部到达蟒河沿岸之前,那李辅臣也早率领两千士卒到达了对岸。

    他自度麾下人马数量不及官兵,早命人采摘了蒲草、芦苇编制成垫,铺在草丛的淤泥上,以便立人。

    然后但等官兵渡河,便趁着西北风点燃蒲草、芦苇,以火制敌。

第一百六十八章 意料之外

    “杀啊!”李辅臣眼见火借风势,越烧越旺,尘烟滚滚直扑敌阵,不由大喜过望。

    他连忙一跃而起,带领埋伏已久的士卒冲出草丛、芦苇荡,一马当先向已经渡过蟒河的官兵杀将过去。

    “敌袭,敌袭!”果然对面官兵惊慌失措, 一边高喊着,一边组织人手抵抗。

    只是那蒲草、芦苇最为易燃,一旦点燃便如滚滚洪水一般蔓延了过去。

    当面敌军虽然早已经布置了建议栅栏,列了军阵,奈何却忘了清理脚底下的草木,哪里抵挡了火势?

    人常言:水火无情!

    眼见大火已起, 哪个不纷纷躲避火势?

    一时间官兵乱作一团,径直被李辅臣瞬间撕开了阵势。

    任凭当面官兵如何精锐,上不能抵挡义军的冲击, 下不能抵挡火势的蔓延,哪里还守得住?

    只被义军杀得鬼哭狼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条简易的浮桥早被火苗舔了,烧成了两截,官兵退无可退。

    有些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好翻身跳入蟒河之中,试图渡河逃生。

    只是没想到这蟒河水虽不甚大,泥却十分深。

    很多士卒跳入河里以后,几乎寸步难行,早被义军一通弓矢弹丸伺候,成了活靶子。

    “直娘贼!”牟文绶眼见麾下士卒遭如此屠戮,顿时心如刀绞、目眦尽裂,恨不能以身相待。

    “来将何人, 可敢通姓名!”牟文绶不由咬牙怒道。

    “某舜王帐下李辅臣是也!”李辅臣一枪戳死了当面之敌,不由高声笑道。

    “他日若来寻仇, 且莫要认错了, 老子随时奉陪!”

    “好,咱们走着瞧!”牟文绶差点咬碎了牙齿,不得不放狠话道。

    “走,咱们走!”

    “将军,那......那河对岸的兄弟......”左右亲信不由迟疑道。

    “听天由命吧!”牟文绶也是个狠人,一咬牙道,“今日之辱,他日必将百倍奉还!”

    牟文绶怎么办?

    他也没有办法,如今双方仅一河之隔,难道他还要眼睁睁看着袍泽被杀不成?

    有句话他没说出口,但是却已经心里通透。

    只有他走了,河对岸的官兵才会失去了抵抗希望,只有这样才不会白白丢了身家性命。

    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一念之差,牟文绶强忍着眼泪,斩钉截铁道:“走,回去和朱军门汇合!”

    “是......”左右亲卫闻言犹豫了片刻,这才弱弱的回了一句。

    话分两头说,且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派遣牟文绶作先锋官出发以后,又指挥凤泗总兵杨御潘、援剿总兵李重镇及参将张士仪等先后渡过了潴龙河,一路往西行去。

    只是刚行了十余里,迎头撞上了刚刚败退的副总兵牟文绶。

    “什么?不到半日功夫,就折损了千余官兵!”朱大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一千头猪,贼人抓也抓不完啊!”

    “军门,恕末将无能!”牟文绶闻言不由痛哭流涕道。

    “此次官兵奇袭孟县,本是一条妙计。”

    “只是没想到末将刚刚赶到蟒河,就遭到贼人伏兵万余人。”

    “兄弟们苦战良久,寡不敌众,又遭遇火攻,死伤枕藉,还请军门早作打算,以免为贼所趁。”

    “什么?”朱大典及其麾下杨御潘、李重镇及张士仪等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牟文绶的水平大家都是知道的,他本是施州卫军户,因军功先后升任千总、守备、都司、游击、参将及副总兵之职。

    先后参与平定安奢之乱、登莱之乱及收复凤阳之战,称得上是军功赫赫,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既然他都说“贼人拥兵万人”,那依照“激战不到半日功夫”就伤亡千余人的战况来说,恐怕自己等人真的撞到贼人主力了。

    怎么办?

    可怜这些人哪里,原来是副总兵牟文绶疏忽大意,以致被“贼”所趁,直到现在双方犹在蟒河对岸激战未休。

    “要不,咱们原路退回去?”朱大典沉吟了片刻,不由试探道。

    “军门,此事万万不可!”朱大典话音刚落,参将张士仪连忙劝阻道。

    “如今督师将麾下主力尽数托付给军门,若是无功而返,岂不是遭朝廷斥责?”

    什么“遭朝廷斥责”?其实就是要被朝廷治罪的委婉说辞。

    朱大典对此心知肚明,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军门,我倒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牟文绶见状,不由连忙献计道。

    “贼人主力要么驻守怀庆府城,要么刚刚渡过黄河。”

    “既然如今我在孟县遭遇贼人主力,那军门何不挥师北上和督师合兵一处攻取府城?”

    “若是府城已下,一则恢复宗藩,功劳不小;二则以此为根据,进可攻退可守,河内乃安。”

    朱大典闻言一愣,不由惊喜道:“嘿,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那咱们就连夜北上,不取怀庆府,誓不退师!”

    可怜平东将军洪承畴自度万无一失,却不想战场势态瞬息万变。

    只因牟文绶、朱大典两人一念之差,原本他以孟县、怀庆府城和温县互为犄角形成的包围网,居然出现了巨大的漏洞。

    而就在朱大典擅自改动作战计划,引兵北上的同时,怀庆府府城之中,一场阴谋亦在酝酿之中。

    在怀庆府府城内一处别院之中,正有十余人跪了一片。

    其中一个一脸凶悍的壮汉,上前施了一礼道:“世子恩养我等数载,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好,我听闻兵部尚书兼右督师杨嗣昌正领大军驻扎在城外三十里清化镇,还请壮士满饮此酒,引来大军,里应外合以破贼兵!”那世子不由大喜,连忙亲自斟了一碗好酒奉上。

    你道这世子何人?

    原来他不是别人,正是郑王朱载壐的世子朱翊钟。

    那郑王朱载壐素来昏聩,不理政事,郑王府藩府大小事务皆把持在世子朱翊钟之手。

    这朱翊钟为人生性贪婪狡诈,又目无法纪。

    他平日里不仅视人命如草芥,肆意攫取百姓的田产财物,而且还私自设立军队,打造兵器,招募爪牙,意图谋反。

    朱翊钟这些年恩养的食客之中有十四人最得其欢心,个个都专横跋扈,无恶不作,时人称之为“四凶十恶”。

    当初由于史文焕子应聘、应选二人协助,怀庆府府城陷落太快。

    这朱翊钟来不及逃出,这才躲在别院召集了三五百爪牙,暂且蛰伏。

    只是刚巧这两日城内人心惶惶,听闻朝廷派遣兵部尚书兼右督师杨嗣昌率领十万大军“剿匪”,这朱翊钟又动了心思。

    “臣定不辱使命!”那面相凶悍之人,闻言连忙接过了美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酒碗摔了个粉碎。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逛街偶遇

    “先生,起的这么早?”第二天天还没亮,赵鱼头刚从房间里走出来,门口正在打哈欠的守卫连忙躬身问候道。

    “岁数大了,睡不着了!”赵鱼头毫无架子的笑道。

    “你们是不是快换班了?一会儿给他们说一声,就说我去西市买菜去了!”

    “哎,可别!”那守卫闻言吓了一跳, 连忙阻拦道,“您稍等,我喊几个人跟着您。”

    “这府城义军新占,人心不稳,您若是有个万一,我家总兵还不扒了我的皮?”

    “成, 那你替我找几个人吧!”赵鱼头也不以为意, 闻言便笑着应了。

    不多时,那守卫果然挑选了五个机灵健壮之人过来, 赵鱼头便领了施施然往西市去了。

    今天天气挺好,由于义军军纪整肃,城内早一片盎然。

    赵鱼头走到了西市,只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有人叫卖些菠菜、菘、萝卜、芥菜等蔬菜;有人叫卖些大枣、核桃、甘蔗等果品;

    有些人叫卖些炊饼、烧饼、汤饼及各色糕点;也有些人叫卖些猪、牛、羊等鲜肉;

    更有许多人围在摊前讨价还价、挑拣果蔬饼肉。

    赵鱼头随意逛了逛,最终在一个鱼贩子摊前停下了。

    “有活鱼吗?”赵鱼头看着面前摆放的几条死鱼,皱了皱眉头道。

    “有,有,有两尾黄河大鲤鱼,有十多斤重,活蹦乱跳的养在后面,老爷若要,我这就去取。”那鱼贩子点头哈腰道。

    “前面领路,我去看看!”赵鱼头一听来了兴致,跟着他走了十余步来到街边的院子里。

    “老爷请看,这两条……”那鱼贩子正要自卖自夸。

    却听赵鱼头笑道:“这一条莫不是是昨天捉的, 而这一条却是今早捉的!”

    “嘿,老爷您可内行!”那鱼贩子惊讶道。

    “不瞒您说, 这两条鱼原本是上供给城中郑王世子享用之物。只是这几天他坏了事儿,怕是无福消受咯!”

    “听你这语气,还有几分幸灾乐祸啊?”赵鱼头闻言笑了。

    “可不是嘛!”那鱼贩子闻言大倒苦水道。

    “你说我一个买鱼的能有多少出息,只因在这里摆摊,就要每天早上给他上供一条新打的十斤重黄河活鲤鱼!”

    “每次都要过了秤,若是短了一两,便要打断我的狗腿。”

    “就算被打断了,也值了吧?”赵鱼头在河边混了大半辈子,哪里不明白其中的勾当。

    这厮既然无缘无故上供好处,那恐怕平日里必将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嘿嘿,嘿嘿!”那鱼贩子闻言一副你懂的表情,“懂的都懂!”

    “老爷,我看您也是个富贵人家。这样吧,反正这两条鱼我也没地方送了,干脆我送给你,以后有什么好处希望您能念我点好!”

    “算了,算了,不中意,不要了!”赵鱼头闻言哪里不知道这厮想找个新的“保护伞”,不由摆了摆手,扭头便走。

    “哎?真的不要钱,你别走啊!”那鱼贩子哪里想到世上还要白送不要的主儿,不由傻了眼。

    “先生逛了一早上,就为了买一条活鲤鱼,怎么如今见了又不要了?”听着鱼贩子后面叫嚷,跟随赵鱼头的护卫不由奇怪道。

    “这厮和郑王府牵扯过多,不宜结交!”赵鱼头摇了摇头,冷声道。

    孟津距离怀庆府不远,他不是没有听说过郑藩嚣张跋扈、欺男霸女的勾当。

    这些人日后少不得要被舜王清算,赵鱼头哪里肯理他?

    “老爷,老爷,行行好吧......”赵鱼头正说着,不意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大胆!”左右护卫一看,不由连刀带鞘解了下来,就要抽打。

    “且慢动手!”赵鱼头连忙喝止了。

    原来拦住赵鱼头的却是一个佝偻的老乞丐,不但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而且举止颤颤巍巍,毫无威胁。

    都是底层百姓,赵鱼头感同身受,不由掏钱递给身边护卫道:“去帮我买几个饼,让老丈吃顿饱饭!”

    “哎,赵先生,我哪能要你的钱......”那护卫闻言连忙推让道。

    “老爷,我看你面善,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点钱财......”两人正在推让期间,不意那老乞丐一见钱财两眼放光,忍不住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来。

    “嗨,你这人,不要得寸进尺啊!”左右护卫闻言算是开了眼,不由上前威胁道。

    “啊,不不,老爷,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乞丐一看说了不该说的话,不由“噗通”一下跪下道。

    “只因为我儿为郑王世子所掳,昨晚刚刚逃了出来,受了重伤,我想向老人家讨要几个钱看病......”

    “没事儿,没事儿,救人当紧,救人当紧!”赵鱼头闻言连忙上前将那老乞丐扶起道。

    “先生你别听他信口雌黄,前天晚上义军都已经进城了,还胡说什么‘昨晚逃了出来’?”护卫闻言不由喝破道。

    “等等,借一步说话!”赵鱼头闻言一愣,顿时一股寒意涌上了心头。

    “昨晚逃了出来”?

    若是这话属实,岂不意味着在如今大战在即之际,怀庆府城内还藏着一股不怀好意的贼人?

    “你,赶快多找几个人手过来!”赵鱼头年纪虽大,脑子还算清醒,先指示道。

    “其他人且随我来,咱们去看看老丈的孩儿,如今什么光景!”

    “老爷?”那乞丐闻言吓一跳,自己不过讨几个钱,怎么这么大阵仗。

    “老丈,你不要怕!”赵鱼头也反映过来自己反应过度了,不由安慰道。

    “我们这是去看看你儿子,如果伤势严重了,我出钱给你请个有名的大夫来治。”

    “好,好,那就先谢谢老爷了!”那老乞丐闻言千恩万谢道。

    不多时,众人便在老乞丐的引导下,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胡同。

    胡同尽头搭了一个窝棚,那窝棚不甚大,正有一人露着半截身子在外面。

    “我的儿,你大遇到了一个贵人,要看看你!”那老乞丐连忙摇醒了躺着那人。

    那人在老乞丐扶持下爬将出来,也是一身褴褛、浑身恶臭,大腿上更是缠着一条破布,破布上都是干涸的血渍。

    赵鱼头随意问询了几句,突然问道:“昨晚你从哪里跑出来的,郑王世子是否还在城中?”

    “在,那天杀的就躲在城北武庙后面的别院里。”那人闻言不由咬牙切齿道。

    “这厮无恶不作,专门掳获男女卖为奴仆,我亦不幸为其所获。”

    “不巧昨晚他要‘做一番大事’,额外了开恩。不但解了绳索、锁链,还发放武器给我们。”

    “我怕坏了事儿,就趁着他们‘誓师’的时候,偷偷溜走。”

    “不想半道被人发现,挨了一箭,最后藏在臭水沟里才躲过一劫。”

第一百七十章 里应外合

    “督师,督师,好消息,好消息!”就在赵鱼头逛早市的同时,同样精力旺盛的郑王朱载壐又闯入到杨嗣昌帐中。

    “怎么了?”杨嗣昌尴尬的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疑惑道。

    这厮愈发不把自个当外人了,中军大帐说闯就闯。

    “我儿子遣人出城, 寻来了!”郑王朱载壐兴奋道。

    “哦?世子安然无恙,真是可喜可贺!”杨嗣昌一边束腰带,一边客套道。

    “不但安然无恙,今天还送督师一份大礼!”郑王朱载壐生怕杨嗣昌听不懂,又解释一遍道。

    “那真是有劳世子了!”杨嗣昌又不是傻子,不管郑王世子朱翊钟什么人物,至少也能带来城内的情报。

    不多时,右督师杨嗣昌穿戴整齐,这才在郑王朱载壐陪同下见了朱翊钟派来的使者。

    来人虽然长的一脸凶相, 见了督师杨嗣昌和郑王朱载壐,连忙三叩九拜、点头哈腰,一副奴才相。

    真真是看起来似头狼,实际上却是条狗。

    “世子可还安好?”眼见他施礼完毕,杨嗣昌这才开口问道。

    “郑王、世子身份尊贵,一举一动皆有神仙保佑!”那使者不由笑道。

    “贼人入城之时,世子刚好在府外,随寻了一处别院安息。”

    “如今贼人在城中无恶不作,百姓深以为苦,遂有百余义士自备刀枪,愿意追随世子里应外合,助督师夺取府城城门!”

    “义士?”杨嗣昌闻言一愣,心道:什么时候大明的王爷有如此名望了?

    “家里几个奴才和一些被贼人欺压河南的百姓罢了!”郑王朱载壐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

    原来这郑王世子朱翊钟也不是安分之人,私下里阴养食客, 掠夺良民贩卖为奴, 哪一桩不是重罪?

    但是和这两条重罪比起来, 凭借声望能聚拢起百余死士, 那更是死罪一件,所以郑王朱载壐连忙解释了两句。

    “怎么个里应外合?”杨嗣昌皱了皱眉头,心知如今不是纠结此事之时,便继续追问道。

    “贼人刚夺取怀庆府之时,约莫有万余人!”那使者不由解释道。

    “随后贼人狂妄自大,先后派遣两营人马出了城,如今不知去向,只留下一营人马守城。”

    “故而,只要督师肯猛攻猛打,我等趁机起兵于内,里应外合,定能一举夺回怀庆府城。”

    “只留下一营人马?你确定吗?”杨嗣昌闻言大吃一惊。

    先前他也得知“贼人”有一营人马,里应外合夺了怀庆府城。

    只是如今又过了几日,他本以为贼人定然囤积重兵守城,哪里想得到怀庆府守军依旧只有三千兵马?

    “那两营人马哪里去了?”杨嗣昌不由又追问道。

    “我等被束缚在城中,实在是无法探查贼人动向。”那使者闻言不由解释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嗣昌闻言有几分不快,难道本督领兵在外,就应当探查明白贼人动向不成?

    不过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好歹宽宏大度饶过了他这一遭。

    “大乐,你怎么看?”杨嗣昌犹豫了一下,不由向身边的将领问道。

    祖大乐乃辽东名将祖大寿堂弟,麾下三千人皆是辽东精锐,又曾是袁崇焕的部将。

    崇祯元年七月二十五日,因为长期缺饷,宁远爆发兵变。

    宁城一十三营人马俱乱,唯有祖大乐一营巍然不动,由是出名。

    这一次兵部尚书杨嗣昌督师地方,朝廷便想方设法调来祖大乐充当他的标营。

    如今其他人马都被漕运总督朱大典带走,他手底下也唯有这一营人马可用。

    “督师!”祖大乐闻言犹豫了一下道,“若是营对营厮杀,我辽东兵不曾怕过任何人。”

    “只要能拿下怀庆府城门,我觉得贼人没有哪营人马,能抵得住我麾下的精兵。”

    “但是,关键是世子能不能配合我们拿下城门,城中贼人是否如这位所说,只有一营人马!”

    “世子身份尊贵,贼人若是听闻他留在城中,定然大肆搜捕!”杨嗣昌犹豫一番道。

    “如今贼人在城中却没有任何动作,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贼人根本不知道城中有咱们的人,麻痹大意之下,才被咱们探得了虚实。”

    “好,既然督师这么说,大乐愿意带兵一试!”其中祖大乐也有几分跃跃欲试之心,不由一口应了。

    不就是流寇乱民嘛,谁还没打过似的!

    别看很多官兵在张顺这里踢到了铁板,其实他们欺负欺负其他义军,刷一堆军功,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就在杨嗣昌和祖大乐谈论攻城之时,城中的赵鱼头也带领一个一瘸一拐的乞丐找到了史文焕、王定等人。

    赵鱼头把事情简单一说,萧偲、杜弘域、张虎等不由欣喜若狂,纷纷主动请缨道:“还请总兵委任我带领一司人马,定然把这厮活捉了回来。”

    不管怎么说,这厮好歹也是个藩王世子,捉住了就是大功一件。

    “蠢货!”不意王定闻言突然出口骂道。

    “活捉一个藩王世子有甚鸟用,外面明军虎视眈眈,我等若是不思守城之策,一旦怀庆府丢了,恐怕性命难保!”

    “那该怎么办?”萧偲、杜弘域、张虎等人不由反问道。

    “岂不闻将计就计之策?”王定闻言笑道。

    “明军兵多,我军兵少,只要先杀伤其攻城精锐,然后死守几日,待到洪军门率主力赶回,便是大功一件!”

    “可是……可是我们怎么知道他们准备攻打哪个门?”众人不由疑惑道。

    “我们不知道,难道他们就知道了不成?”王定不由嘿嘿一笑道。

    “他们‘不知道’,咱们就告诉他!”

    “王总兵的意思是?”本来史文焕听说这王定乃是“舜王”的姻亲,还道他无甚本事,不曾想此人居然有如此见识、胆气。

    “西门你们给我大张旗鼓,多派遣人马守严实了!”王定没有接话茬,反倒下令道。

    “北门给我少派人马看守,实际上由杜文焕率领麾下铁甲b,给我守死了!”

    “哪个敢来送死,就帮我把他们的大好头颅留将下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正月二十七日午时,刚刚平静下来了的怀庆府,突然发现大明右督师杨嗣昌携祖大乐带领一营人马出现城外。

    杨嗣昌先礼后兵,先派遣士卒进行一番简短的劝降之后,结果遭到了可耻的失败。

    杨嗣昌也知世上岂有不战而降的道理,故而急忙下令辽东军推着云梯车、冲车等攻城器械向怀庆府。

    刚开始双方在府城西门交手,一时间杀声震天。

    “王总兵, 你真不过去,亲自坐镇指挥吗?”史文焕听着外面远远传来的厮杀声,不由忐忑不安的问道。

    “史先生,你放心吧,不慎要紧!”王定不由笑道。

    “凡攻守城之法,延绵日月。若守方有备,非两三月功夫, 不能分出胜负成败, 何急急为?”

    “真没事儿?”史文焕不由疑惑道。

    “真没事儿!”王定闻言不由笑道。

    “明军虽多,奈何都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我麾下那萧偲、张虎二人,史先生莫要看他们年轻,却个个都是将门出身,手底下那是士卒个个都是家丁精锐。”

    “若非舜王仁德,获得榆林将门一心效忠,天底下又有哪支精锐能如此奢华?”

    “如果老先生实在不放心,还是烦劳你尽量征调城中丁壮,以作长久之计!”

    原来怀庆府府治原本是野王县县治,后来隋代改名河内,为怀庆府附郭,城周九里有奇,有城门四。

    所以驻守府城的王定也遭遇到先前陈永福在郑州防守战中的困境,即人手不足,无法铺开士卒进行全面防守,所以这才依靠地头蛇史文焕尽量征调丁壮作为辅助。

    “这一点,还请赵老和王总兵放心!”史文焕闻言不由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那儿子应聘、应选, 虽非大才,好歹在这怀庆府中也有几分薄名。”

    “征调两三千丁壮,襄助义军守城,倒也是小事一桩!”

    “成,那就烦劳史先生两位公子了!”王定闻言不由拜了一拜道,

    “只需要一千丁壮在城上警戒巡逻,一千丁壮在城内察奸诛恶,一千丁壮运送吃食、火药弹丸以及运输伤员等事即可。”

    “至于厮杀之事,老先生只管交给我,我管教他有来无回,识得我榆林王氏的厉害!”

    那史文焕曾担任过陕西关内道副使,又曾在四川平过叛乱,并非毫不知兵之人。

    他见王定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又颇有一股勇武之气,便安下心来。

    只是他们在后面谈定从容,然而张虎、萧偲二人在前线差点要骂娘了。

    原来这辽东军在辽东与后金常年厮杀,自然养出一股彪悍之气。

    而这祖大乐乃是祖大寿堂弟,和祖家家丁出身的祖宽自然有所不同。

    他麾下的家丁精锐,果然更胜“辽东铁骑”一筹。

    于是,双方这一交手就感觉不对了。

    有句话叫做“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交手比武如此,打仗更是如此。

    开战前,一边祖大乐寻思:流寇,谁还没见过似的,能打什么仗?

    另一边萧偲、张虎寻思:明军,又不是没打过,老子当年都差点成了明军,怕个鸟甚!

    结果双方一交手,顿时一声“窝草”就蹦了出来。

    王定将张虎、萧偲二人分作两部,轮流上阵防守,这第一阵便由榆林张氏张虎负责。

    开战之初,那祖大乐早命一个把总率领人马在城下向城上射击压制,一个把总率领人马推着云梯车、冲阵等攻城器械攻城。

    张虎在城上见了,不由笑道:“倒也中规中矩,来人呐,让他们见识见识秦军箭法的厉害!”

    张虎话音刚落,双方顿时箭如雨下,互相射击了起来。

    由于技术条件限制,这时代火力密度还是不成,基本上最终还是要靠肉搏分出胜负,所以他对此并不以为意。

    只是张虎万万没想到,只一轮箭雨飚来,顿时城上一片惨叫声响起。

    张虎扭头一看,只见有七八个士卒早已经被射翻在地。

    那中箭的士卒身上的箭支正钉在甲片之上,赫然被人射穿了甲片。

    “怎么回事?”张虎不由大声喝道。

    “将军,不好,明军的箭头太过犀利,大多数都是点钢穿甲箭,竟然能穿透了甲片。”

    “直娘贼!”张虎暗骂一声,甚至遇到了硬茬子。

    在这个时代,若想使用破甲箭,自然是要使用硬弓钢箭,然而但凡使用硬弓钢筋之人,大概率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就在张虎在城上骂娘的时候,城下的祖大乐也大声骂起娘来。

    原来榆林将门常年和鞑虏游骑作战,手底下家丁精锐自然也练的一手好箭术。

    相对于辽东硬弓重甲而言,榆林将门则是软弓长箭。

    虽然破甲能力稍逊前者,然而精准之处却犹过之。

    “总兵,这伙贼人不对!”双方战了一个回合,早有人跑过来汇报道。

    “如何不对?”祖大乐冷着脸道。

    “咱们好几个兄弟面门中箭,估计......估计不成了!”那士卒解释道。

    “什么?莫非北虏在此!”祖大乐不由失声道。

    原来辽东军的老对手后金军犹善长弓重箭,最喜“十步射”,专射人面门,所以祖大乐才有此怀疑。

    “不像。”那士卒摇了摇头,递过来一支带血的箭道,“总兵且看,这箭分量较轻,不如北虏箭远矣!”

    明末后金所用重箭重一百克左右,十步之内完全可以射穿铠甲,堪称小长矛,故而后世又把女直所用这种弓箭称作“长矛投射器”,和陕西秦军所用弓箭形制截然不同。

    “原来是秦兵,难怪!”祖大乐也是识货之人,顿时反应了过来。

    陕西兵常年和以轻疾战法为主的游牧作战,故而喜欢用软弓长箭。

    虽然破甲能力不如清弓,但是精准度却胜之,故而张虎手下的精锐多射辽东军没有防护之处。

    “遇到对手了!”

    正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那张虎和祖大乐分别在城上城下,不由同时感慨了一声,遂更坚定了击败对手的决心。

第一百七十二章 阴谋诡计

    “世子,世子,外面果然打起来了,杀声震天!”就在义军和明军在怀庆府西门厮杀之际,早有人偷偷跑回了郑王世子别院,将战况告知了郑王世子朱翊钟。

    “好,好!”朱翊钟不由兴奋道, “你们探查好其他三门动静了没有?须知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小的们早已经探查明白,其中西门防守最严,东门、南门次之,唯有北门防守松懈,最易夺取!”

    “好,让大家伙做好准备,今夜三更咱们就开始行动!”朱翊钟不由兴奋道。

    “世子殿下,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请你三思啊!”眼见朱翊钟一条道要走到黑,有人胆怯了,不由上前劝阻道。

    “三思?我为何要三思?”朱翊钟闻言不由笑道,“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我恩养尔等数载,有孟尝君之德,莫非尔等不肯一死报之?”

    朱翊钟麾下“四凶失恶”如今去了一凶勾连右督师杨嗣昌去了,剩下“三凶十恶”哪敢不从?

    众人连忙拜服于地,高声打呼道:“世子待我等恩重如山,敢不以死报之?”

    “好,好,若是成了事,本世子不吝重赏,尔等可听详细了!”朱翊钟见士气可用,不由又鼓舞一番。

    遂后,他又命人宰牛杀羊, 让众食客、家丁等好酒好菜吃了一通, 这才早早的睡了。

    到了亥时,大多数人都已经歇息了, 这才喊起了众人,分发刀枪武器,准备里应外合夺取怀庆府北门。

    只是没想到清点了人数以后,却是少了三人,不知去向。

    那“三凶十恶”一十三个骨干冷汗顿时就下来了:“世子,该……该不会他们去出卖我们去了吧?”

    “给我找,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朱翊钟脸色阴晴不定道。

    他作为朝廷宗藩,深受朝廷猜忌。

    好容易才聚集了这百余死士,若是成了借机可以有一番作为,若是败了,恐怕明年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

    众人闻言,深知此事事关自家身家性命,哪个敢不死命搜寻?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最终才发现这三人原来是酒喝多了,居然宿醉不醒,所以才误了事儿。

    “杀了祭旗!”朱翊钟不由气急败坏道。

    如此大事他们都敢如此懈怠,想必往日他们也没少偷懒耍滑。

    “哎呦,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啊~”可怜三个醉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早被人押了出来,被人一刀一个,见了阎罗。

    “释放信号,准备夺取北门!”朱翊钟阴着脸厉声喝道。

    “是!”随着朱翊钟一声令下,三发信号弹腾空而起,划破了宁静的黑夜。

    “走!”“三凶十恶”见状不由一马当先打开了别院的大门就要出门。

    结果大门一看,只见面前黑压压一片人马林立,寂静无声,好似一排排雕塑一般。

    见房门开了,其中一尊“雕塑”动了。

    那“雕塑”不但动了,还开口道:“造个反还这般磨磨叽叽,真是人才啊!”

    “你……你是谁?”众人大吃一惊,一身冷汗都冒了出来。

    “我是谁?”那人闻言噗嗤笑道,“我乃榆林将门姜氏子弟姜耀祖是也!”

    “如今腆居‘榆林营’司长一职,正要取诸位首级,建功立业!”

    “贼子敢尔!”众人闻言一惊,这才确定是敌非友,纷纷抽出刀枪戒备。

    然而就在众人抽出刀枪之时,对面的“雕塑”齐刷刷擎出长弓,搭上长箭,挽如满月一般。

    “误会,误会!”郑王世子暗道不妙,连忙招呼道,“我乃郑王世子,若是榆林姜氏肯改邪归正……”

    “郑王世子?朱翊钟?”姜耀祖看他衣着打扮,果然非同一般,不由确认道。

    “没错,正是本人!”朱翊钟不由傲然道。

    “好,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了全不费工夫,给我放箭!”姜耀祖冷笑一声,一声令下。

    顿时万箭齐发,只把他耀武扬威的郑王世子朱翊钟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你……你……”朱翊钟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结局。

    “怎么会……怎么会?”

    美人我还没有玩够,美食我还没有吃够,财货我还没有聚拢够,雄心壮志还未来得及施展,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朱翊钟心中有太多的不满、太多的不甘,奈何沉重的眼皮最终压倒了一切,随着眼前一黑,最终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啊!杀人啦!郑王世子死啦!”眼见主心骨一死,朱翊钟召集的乌合之众顿时乱作了一团。

    “杀了,都杀了!”姜耀祖一声令下,最终判决了他们所有人死刑!

    “司长,这样……这样不好吧?”身边亲信闻言不由劝慰道。

    “有什么不好?动作快点,不然一会儿北门完事了,咱们连汤都喝不上了!”姜耀祖不由冷笑道。

    做事就做绝,如今他们姜氏已经不是大明的臣,岂有顾念旧情之理?

    而就在姜耀祖提及北门之时,北门激烈的战斗也要快接近了尾声。

    “门开了,门开了,快随我杀入城中!”和义军鏖战多时的辽东精锐,眼见北门如约洞开,不由大喜道。

    “杀啊!”不少人举着火把、灯笼,争先恐后的冲了进去,欲抢了那夺门、先登之功。

    “嘭!”而就在众人刚刚涌进去不久,只听见一声巨响,三五个士卒当场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北门的千斤闸早已经落了下来,将躲闪不及的几个士卒砸成了肉泥,只剩些胳膊腿在外面抽动。

    “不好,中计了!”辽东精锐什么场面没见过,顿时反应了过来。

    “好,不愧是辽东军!”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翁城上响了起来,“死临头,判断还如此精准!”

    “谁,缩头缩尾算什么好汉!”辽东精锐不由叫骂了起来。

    “我,榆林将门杜氏子弟杜弘域,如今在舜王‘榆林营’中腆居司长一职。”只见一人出现在翁城之上,笑嘻嘻道。

    “感谢诸位不远千里送来的首级,某且收下……啊!”

    就在杜弘域耀武扬威之时,不意辽东军精锐突然连发数箭,正中城墙之上的杜氏子弟杜弘域本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军压境

    “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打了大半夜了,怎么还没有捷报传来?”王定皱了皱眉头,心中开始有几分不安起来。

    史文焕闻言也有几分坐立不安,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赵鱼头毕竟年岁大些, 颇有一番定力。

    “这么干等不是事儿,我且出去看看!”王定想了想,心中依旧没有底儿,忍不住站起来道。

    “别啊,万一有什么变化,还得麻烦你指挥呢。”赵鱼头见状连忙劝阻道。

    “可......”王定刚一张口,不意却被一声喊声打断了。

    “报!紧急军情!”

    “进来汇报!”王定闻言心里一个咯噔, 又坐了下来,稳了稳心神道。

    王定话音一落, 随即一个士卒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汇报道:“北门军情,杜弘域部与明军辽东精锐鏖战一个半时辰,彻底歼灭入瓮之敌,获得尸首一百三十七具。”

    “我军战死三人,十一人受伤,其中司长杜弘域身中七箭,多亏身上铠甲精良,侥幸性命无忧!”

    “严重不严重?”王定闻言一愣,心中稍安,这才继续问道。

    “不是把敌人引入瓮城屠戮,怎生伤了自家人?”

    “还好,都是皮肉之伤,因得甲片阻隔, 这几处射入肌肤不过一二指而已!”来人连忙解释道。

    “那辽东军好生凶悍,哪怕被我等围在瓮城之内, 犹自拉弓反击。”

    “有几个兄弟大意中了箭, 都被穿了甲片,甚至有一个还因为射中了甲缝,当场身亡!”

    “这么狠?”王定闻言不由吃了一惊。

    这个时代的铠甲也并非刀枪不入,如果遇到了强弓近距离攒射,或者长枪猛刺,也会出现被击穿的情景。

    但是,一般只要透入甲片不到一寸,便不会形成致命伤。

    杜弘域身为杜松杜太师后人,手底下五百甲士,个个都是防护良好的精甲精锐,堪称“刀枪不入”。

    结果,他们居然在将对方围死在瓮城内的情况下还死了三人,伤了司长杜弘域,实在出乎王定意料。

    “将军,你看这箭!”那士卒显然早有准备,连忙递过来一支长箭。

    “三两箭?”王定伸手接过了长箭,掂量了一下,不由面露惊色道。

    按照明代战弓配箭的标准:大约弓力量十斤者,箭可重一钱二分,百斤之弓,箭可重一两二钱。

    榆林将门出身的王定从小就练习箭术,如何不知其中厉害?

    “能用如此重箭,怕不是个虎力之士!”他不由感慨道。

    《天工开物》云:凡造弓,视人力强弱为轻重,上力挽一百二十斤,过此则为虎力,亦不数出。

    “正是,辽东习俗与我榆林不同,其喜用长弓重箭,轻者二两,重者三两,堪称‘小长矛’是也!”那士卒不由感慨道。

    原来辽东地近女真,双方不但服饰相近,甚至武器装备也相差无几。

    祖大乐手底下这些精锐不但有真女真,也有不少使用“女真弓”的汉儿。

    这倒让没接触过“女真弓”的王定等人吃了个小亏,但是他们对这种杀伤力惊人的武器也惊叹不已。

    双方一夜厮杀,不必尽言。

    到了第二日一早,天刚朦朦亮,杨嗣昌见久攻不下,士卒疲惫,正要下令退兵。

    突然只听见城上一声炮响,只见北门城楼上走出来一员骁将。

    那将在楼上高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尔等胆敢犯我城池,却须晓得我榆林将士的厉害!”

    “明将上前,快来领尸!”

    那人话音刚落,只见城上出现了三五十丁壮,个个扛着一件物件,“噗通”一声掷下城来。

    杨嗣昌定睛一看,那物件不是别个,正是昨夜攻入怀庆府城中的将士。

    只因义军不以首级计功,故而被扒了铠甲兜里,一发扔了下来。

    百余具尸首,如同装了无用之物的破布袋一般,“噗通”、“噗通”滚了下来,甚至还洒出来一些血水,染红了那处城墙。

    “贼子敢尔!”杨嗣昌见状不由又羞又怒,只觉得心中一悸,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督师勿扰,此乃贼子‘激将计’而已!”祖大乐见了更是目眦尽裂,差点热血上头,想冲上去上前厮杀一番。

    好容易止住了冲动,心中冷静了几分,援剿总兵官祖大乐这才出言劝阻道。

    “晓得了!”杨嗣昌齿嚼欲碎,不由从身边亲卫讨来长箭一支,折而誓曰。

    “竖子安敢辱我,日后若不杀此子,我誓不为人!”

    “督师?”祖大乐不由惊讶的看了杨嗣昌一眼,不由疑惑道。

    “走,返回清化镇再作计较!”杨嗣昌扭过头去,再也不想看到面前这座撞得他头破血流的城池。

    “是,末将领命!”祖大乐心里也十分难受。

    这一次派去多门的士卒乃是精锐中的精锐,甚至有不少还是自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祖家家丁。

    如今他们全死了,毫无价值的全死了,只因为自己等人一个失误,一个小小的失误。

    “狗贼,今日之辱,必将百倍奉还!”祖大乐扭头再望了一眼被朝霞染红的伤心地,头也不回的迎着朝阳去了。

    来的时候,踌躇满志、趾高气扬;回去的时候,垂头丧气、萎靡不振!

    失败的滋味不好受,如今却只能默默承受。

    一路上右督师杨嗣昌不吱声,援剿总兵官祖大乐也不吱声,其他士卒更是一声不吭,一时间沮丧充满了所有人的心头。

    杨嗣昌不知兵,祖大乐亦没有遭受过如此惨败,两人却不知若是这种状态持续到晚上,得不到及时扭转,恐怕一场营啸就要爆发出来。

    “报~紧急军务,紧急军务!”正在众人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时候,突然一声长喝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上来报我!”杨嗣昌闻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职责,不由精神稍振。

    “漕运总督朱大典遣使来报,偷袭孟县之事为贼所觉,事不可为,他已经率领麾下人马转而北上,欲和督师合兵,夺取怀庆府城!”那士卒高声汇报道。

    “好,好!”杨嗣昌闻言几有破涕而笑之感,连声问道。

    “大军到哪里了,距离此地多远?”

    “大军距离怀庆府城不过十里,距离我等不过二十里!”那士卒应道。

    “好,好,好!”右督师杨嗣昌不由仰天长啸,“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人常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意我等今日便能大仇得报,此乃天意乎!”

    “督师,那我们?”祖大乐闻声也阴霾尽去,不由兴奋的搓了搓手。

    “我们挥师西进,速战速决,夺取怀庆府城!”杨嗣昌大手一挥下令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搭两用

    “放铳!”随着榆林营总兵王定一声令下,一阵火铳声又响了起来。

    城下蜂拥而上的明军士卒应声倒下来数十人,而没有被击中的明军士卒依旧无觉无识的围到云梯车、吕公车跟前,拼命的向上攀爬。

    这不是往常正经的攻城之法,而是简单的“蚁附”。

    所谓:蚁附,就是指向蚂蚁一样攀爬城池,依靠堆人命攻城的方法。

    相对于“修橹轒辒, 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而言,蚁附是一种攻城效率非常低的办法。

    《孙子兵法》曰: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 此攻之灾也。

    那右督师杨嗣昌、漕运总督朱大典和杨御潘、李重镇、牟文绶、祖大乐等人个个不是饱读诗书,就是战场宿将,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知道, 他们当然知道,奈何为势所逼,不得已耳!

    原来漕运总督朱大典和右督师杨嗣昌合兵以后,早已经猜度出义军大军定然云集在孟县。

    如今之所以不曾大举进攻,只是渡河缓慢,一时间无法聚齐罢了。

    两人虽然不知道这一次义军大军人马多少,但也甚至若是拉开架势,当面锣对面鼓,自家未必讨得了便宜。

    所以众人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决定先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怀庆府城,方是正理。

    这其中不仅夹杂着杨嗣昌和祖大乐个人观感,更是关乎到双方争夺河内三府的成败之机。

    如今义军已经占据怀庆府,一旦大军完全渡过了黄河,那么就可以以此为根基,全据怀庆、彰德及卫辉三府之地。

    然后,或北上泽潞,窥觑上党之地;或东出大名、真定, 胁迫京师顺天府;或西出垣曲、夏县, 威胁河东之地。

    这完全是大明朝廷不能接受的事情,更是右督师杨嗣昌和漕运总督朱大典极力避免的事情。

    故而,趁义军大军不曾聚集的时候,全力夺回怀庆府,挤压义军大军展开的空间才是杨嗣昌和朱大典竭力要做的事情。

    如果真个让明军夺回了怀庆府,不但舜王策划夺取天下的计划受到重挫,恐怕洪承畴麾下这两万大军也会被挤在狭窄的孟县、温县两地,有全军覆没之虞。

    故而这怀庆府城谁都放弃不得,赫然成为双方的“兵家必争之地”。

    得之则生,避之则死,故而为生死之地,由不得他们有半点闪失。

    “火炮,火炮,给我推上红夷大炮!”原本儒雅老实的杨嗣昌如今像疯了一般,用他已经沙哑的嗓子高声喝道。

    “好了,马上就好了!”朱大典见状不由安慰道。

    “这一次咱们四门、四面齐攻,城中却只有一营人马,任凭她三头六臂又能如何?”

    是的,这一次漕运总督朱大典携凤泗总兵杨御潘、援剿总兵李重镇、副总兵牟文绶、参将张士仪一干人等赶到以后,兵力十分充沛。

    他们早将怀庆府城团团围住,死命攻打,颇有“乱拳打死老师傅”之法。

    果然,他们这一攻不要紧,顿时打的王定等人手忙脚乱,第一波就差点丢了城墙。

    好在当时史文焕长子史应聘正在城墙上巡逻,见状连忙下令手底下丁壮用滚木擂石砸下,兼用木叉、锄头、铁锹抵御。

    为此史应聘身中两箭一刀,差点命丧当场,这才堪堪撑到王定率领麾下亲卫来援。

    好容易打退了明军的进攻,王定不由欲哭无泪。

    原来他麾下只有三千将士,如何守得了这九里有奇的城墙?

    他只好每门每面派遣一司五百人马守御,再搭配征调的五百丁壮搭做一些简单的辅助工作。

    比如投掷擂石、滚木;比如释放从府城武库搜刮出来的三眼铳、快枪;再比如煮一些“金汤”,让城下明军“吃个饱”……

    而王定自个和受伤的杜弘域两司人马则充当奇兵,随时支援支持不住的地方。

    “这杨嗣昌疯了不成?四面围攻,蚁附攻城,全是兵家大忌!”胸口伤口又隐隐作痛的杜弘域来回奔波了几次,不由开口抱怨道。

    “嘿,什么兵家大忌!”王定闻言不由笑道,“不过是狗急跳墙罢了!”

    “莫要看他们现在穷凶极恶,只需我等守上三两日,保管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哈,还真是!”杜弘域也是将门出身,见识自然也不同一般,仔细想了想,果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虽然明白归明白,只是杜弘域心中也不免有几分疑虑:“他们人多势众,若是守不住,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王定两手一摊,也无可奈何。

    “其实……其实我倒有一个阴谋诡……啊,呸呸,我倒有一个锦囊妙计!”杜弘域犹豫了一下道。

    “说!”王定懒得和他废话。

    “我们可以拿郑王世子威胁他们,若是不退兵,就把他砍了祭天!”杜弘域冷笑道。

    “晚啦,这厮早被姜耀祖那厮射成了马蜂窝!”王定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哎,不对,谁说射成了马蜂窝,就不能砍了祭天!”

    不意到关键时刻,王定突然灵机一动,倒是想了一个主意。

    话说明军苦攻了半日,义军固然岌岌可危,明军自个也伤亡惨重。

    既然不计代价,那代价显然也会相当大。

    双方战至中午,不但士卒怨声载道,郑王朱载璽果然派人询问消息,打听郑王世子朱翊钟的下落。

    右督师杨嗣昌无言以对,正左右为难之时,突然听到城上一阵聒噪,只见城上几个五大三粗的士卒正押着一人。

    有人高声喊道:“城下的杨嗣昌、朱大典二人听着,我命你赶快退去,不如这龙子龙孙今日就要血洒于此!”

    朱翊钟!

    杨嗣昌和朱大典不由相视一眼,眼睛里尽是苦笑。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不但昨夜坑了祖大乐麾下一二百精锐,居然还被人捉了去,关键时刻拿出来威胁自己等人,这可如何是好?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世子之死

    郑王世子朱翊钟是个混球,但是他也是大明皇室朱氏的混球。

    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虽然此人有一千个该死的理,但是若想杀他,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按照正常程序,则需要一个刚正不阿的御史,收集铁证,然后通过朝廷进行查处, 最后呈报皇帝以律治罪才行。

    好在榆林营总兵王定如今却不是大明的官吏,任凭大明朝廷法度如何森严,也奈何他不得。

    不过,朝廷虽然奈何不了“贼人”,难道还奈何不得你?

    那右督师杨嗣昌和漕运总督朱大典二人,闻言“贼人”欲斩杀郑王世子朱翊钟,顿时面面相觑、六神无主。

    怎么办?

    应之,则不甘!

    兵者,不详之器,绝非儿戏。

    那杨嗣昌和朱大典若是因为一个王爷世子退兵,误了军国大事自然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饶。

    拒之,则不敢!

    本来若是“贼人”偷偷摸摸将此人杀了,日后朝廷怪罪下来,他们也有理由推脱,顶多落一个罚俸、降职的处分。

    更何况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只要自己有一身本事,早晚还有复起的机会。

    只是如今“贼人”这么光明正大的一问,倒把右督师杨嗣昌和漕运总督朱大典两人架在火上烤了。

    “督师,这事儿当如何处置?”朱大典不想背锅,率先向杨嗣昌发难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朱军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又何必事事请示,以免延误军机?”杨嗣昌官至兵部尚书, 比朱大典还要油滑三分。

    妮玛!

    朱大典暗骂了一声,心道:自己却是昏了头,本该明哲保身才是, 如何主动挑衅现任兵部尚书兼右督师杨嗣昌?

    想到此处,他不由大声下令道:“传督师军令,城上所谓‘郑王世子’乃贼人假冒,快与我乱箭射死!”

    朱大典一边下令,还一边拼命的向自己的亲信张士仪使眼色。

    妮玛,这下子轮到右督师杨嗣昌骂娘了。

    “军门!”参将张士仪眼见如此,只能无奈的上前几步听令。

    结果,不曾想朱大典没有下令,反倒哈着腰扯了扯杨嗣昌的衣袖,低声解释道:“大人稍安勿躁,无论这城上是不是真世子都不打紧,绝对不能把他当场射死了!”

    杨嗣昌本来怒气冲冲,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其中必有缘故。

    他不由反问道:“你这是何意?”

    “一如惊弓之鸟故事,虚发惊贼而已!”朱大典不由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杨嗣昌心中稍安。

    那朱大典见杨嗣昌已经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这才扭头向张士仪骂道:“不长眼的东西,还站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快与我将那‘假世子’射死!”

    “末将领命!”张士仪哪里还不明白漕运总督朱大典这一通话即是说给右督师杨嗣昌听,亦是说给自己听,他连忙应了。

    这事儿是个“脏活”,做好了无功,做坏了有罪,非总督亲信不能为之。

    话说张士仪领了命令,赶快从士卒之中挑选神射手,生怕一不小心真个把郑王世子朱翊钟给射死了。

    且不说城下明军如何行事,且说城上义军将士得了总兵王定的军令。

    由司长杜弘域亲自率领士卒压着“郑王世子”上了怀庆府城墙,一声大喝,果然城下明军不敢乱动,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敢继续攻击。

    杜弘域不由大喜,洋洋得意道:“有胆的只管射,射死了郑王世子,让皇帝小儿砍你们的脑袋,咔嚓,咔嚓......”

    他一边威胁,还一边比划,与此同时嘴里还配着音,颇有几分说书人风范。

    眼见原本猛烈攻城的明军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杜弘域心里那个得意,就差搁城上跳舞了。

    结果谁曾想,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爆喝道:“城上郑王世子乃是贼人假冒,射死受上赏!”

    然后,城下士卒纷纷举起火铳、拉开弓箭向城上猛烈的射击起来。

    “直娘贼!”杜弘域吓了一跳,连忙拽着身边的“郑王世子”,往一侧打个个轱辘,伏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你哪里露出了马脚?”杜弘域不由奇怪道。

    “司长,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啊!”那“郑王世子”闻言欲哭无泪,“你不是说只要我穿上这锦衣,就保证万无一失吗?”

    “直娘贼,究竟是怎么回事!”杜弘域心中纳罕,不由从女墙边伸头一看,只见城上官兵依旧在轮番射击,不可停歇。

    “你没事吧!”杜弘域实在是想不明白,不由随口关心了一句。

    “没事,没事,虽然我没有穿铠甲,好歹敌人也没对准我射!”这士卒是个老兵,仅凭箭的破空声和火铳声,就能辨别敌人的目标。

    “没对准你?难道还对准我不成!”杜弘域闻言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直娘贼,吓老子一跳。原来是坟头上耍大刀,吓鬼罢了。”

    “来,给你这个!”杜弘域扭头找了找,找了一根明军射偏的箭,抓住递给那“郑王世子”道。

    “司长,你给我这个做什么?”那“郑王世子”奇怪道。

    “请你去死!”杜弘域闻言不由冷笑道,“既然他们射不中,咱们就帮他射中!”

    话说参将张士仪指挥士卒连射了三四轮,心道差不多,便准备鸣金收兵,向杨嗣昌、朱大典交令。

    不曾想,城上突然一声惨叫声响起,随即有人怒喝道:“好个不忠不义之徒,连自家宗藩世子都给活活射死了!”

    张士仪一愣,不由脸色大变,差点一句“我不是,我没有就要脱口而出”。

    可是,随即他就反应过来,这话根本不能说,说也白说,反倒坏了士气。

    他连忙急急忙忙跑了回去,见了一脸阴沉的杨嗣昌、朱大典,不由辩解道:“大人,真不干我的事儿,大家伙一个往世子方向射箭的都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不干你的事!”朱大典伸手打断了张士仪的辩解,扭头对杨嗣昌道,“看样子是‘贼人’的阴谋,世子实际上为‘乱臣贼子’所戮!”

    “对,这‘贼子’着实可恨!”杨嗣昌也反应了过来。

    不论真相究竟如何,这个事儿他们坚决不能认,认了恐怕就麻烦大了。

    “下面的人,你们给我听着!”就在杨嗣昌、朱大典刚刚想好应对之策的时候,不意城头又响起了那可恨的声音。

    “既然郑王世子被你们射死了,那本将就把他的尸首吊在城头。”

    “你们要是再敢攻城,我便把他斩作数段,掷下城墙,勿谓言之不预也!”

第一百七十六章 城外接战

    “报,前面再过十余里,怀庆府就到了!”平东将军洪承畴骑在战马之上,面无表情的听着面前的斥候的汇报。

    “好,明军将士有几许人马?”他已经知道了明军围攻怀庆府之事,不得不赶快率领大军前来救援。

    连杨嗣昌、朱大典之辈都知道怀庆府的战略意义,他洪承畴又如何不知?

    原本听到朱大典率领明军主力偷袭孟县渡河义军, 他就产生了将其围困在孟县、怀庆府和温县三城之间的三角地带,彻底歼灭了这股大军。

    结果,洪承畴竟没想到那朱大典如此狡猾。

    在副总兵牟文绶为义军李辅臣击败以后,他突然率军北上,反倒和大明督师杨嗣昌合兵一处围困了怀庆府城。

    “终究是小觑了天下英雄!”洪承畴暗自感慨了一句,心中默默下定决心,“这一次绝不能让他们再跑了!”

    “怀庆府城外人喊叫, 马嘶鸣, 旗帜飘荡如云, 大营无边无际,约莫有万余精兵!”那斥候犹豫了一下,最终下论断道。

    “万余人?万余人就敢向我邀战,真是好胆色!”洪承畴闻言冷哼一声,心中愈发不快。

    原来如今义军之中赵光远、李友、李际遇、李辅臣、罗尚文五营已经渡河完毕,只有马进忠和左勷两营人马还在渡河。

    所以除了洪承畴现在带领的五营一万五千人以外,还有李信、拓养坤和王定三营人马各自驻守要地。

    就在这小小的怀庆府之地,义军已经汇集了两万四千兵马,正是杨嗣昌、朱大典部兵力两倍。

    那洪承畴自幼熟读兵书,又颇有天赋。

    自从他第一次领兵以来,素来得心应手。

    除了先前洛阳大战败于张顺之手以外,并未遭遇太大挫折,故而多少有几分心高气傲。

    如今自家兵力倍于敌军,胃口也不由大了许多。

    “着左勷、马进忠两营人马明日渡河完毕以后, 且前往温县与左帅回合;然后请左帅李信率领三营人马北上, 于二月一日插入怀庆府与修武之间,断其归路,老夫要彻底吃下这股明军主力!”

    而就在洪承畴大军发现明军主力的同时,明军的斥候自然也发现了义军的动向。

    “报,发现贼人主力自孟县逶迤十余里,正一路向怀庆府敢来!”早有斥候也向杨嗣昌、朱大典汇报道。

    “看来这一次是拿不下这怀庆府城了!”兵部尚书兼右督师杨嗣昌望着不远处摇摇欲坠的城池,不由遗憾道。

    明军猛攻了两日,眼看这府城就要陷落了,不知为何,终究就是差那么一口气儿。

    漕运总督朱大典也不由无奈的问道:“那咱们……”

    “时间拖的太久了,士卒疲惫,走倒有些不好走了!”杨嗣昌深深的看了怀庆府一眼,最终下定决心道。

    “让李重镇阻挡对方前锋,让大军暂且往清化镇退去!”

    “不走?”朱大典皱了皱眉头道,有几分不安道。

    “不走,也走不了了!”杨嗣昌无奈道。

    “既然贼人大军已近,若是遭其突袭,那后果你是知道的!”

    自古以来,兵利进,不利退。

    阵前退兵乃第一凶险之事,一个不小心就是全军溃败的下场。

    如今明军虽然称不上阵前退兵,其实也相差无几。

    双方仅仅相距十余里,不等明军变阵退出,恐怕义军骑兵就呼啸而来,将他们的队形扰的一团糟。

    “好,那咱们就会一会这个‘贼酋’,看看他究竟有何等本事!”朱大典也是知兵之人,如何不知杨嗣昌道顾虑?

    只是两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对手不是大名鼎鼎的“顺贼”,也不是搅动天下的悍匪,而是大明降臣洪承畴。

    依着他们的心思,看如今章法布局,显然没有“顺贼”那种轻疾变化的风格,想来定是哪里的无名之辈罢了。

    杨嗣昌、朱大典自度熟读兵略,又多年从事军务,自认可以和来人掰一掰腕子,故而走不得就干脆不走了,准备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其实这一次杨嗣昌和朱大典却是想错了。受制于大明留给义军的稀烂的马场,义军虽然几经扩军,不少营人马还是以纯步兵为主。

    这一次,南路军中除了王定的榆林营以外,实际上并无第二支整建制的骑兵营。

    为此,洪承畴只好从各营借调了一些骑兵,勉强组建了一支千余人的骑兵,暂时委托年轻气盛的李辅臣带领。

    如今的李辅臣虽然颇多功劳,实际上才十五六岁大孩子,众多骑兵颇为不服。

    李辅臣哪里知道他们其实不是不服自己,而是不服这个空降过来的大明降臣洪承畴。

    只是众人又不敢违逆了张顺的军令,便变着法给他“上眼药”。

    “不服?都不服是吧!”“马鹞子”李辅臣好赌,不由冷笑道。

    “哪个若是能胜过我手中的长枪,我就把这先锋之位让给他坐一坐!”

    “若是连我这半大小子都胜不得,就乖乖的给我做孙子,叫你干啥你干啥!”

    “直娘贼,怕你就是孙子!”早有人按捺不住,翻身上马就要挑战李辅臣。

    李辅臣自取了一根枪杆,翻身上马只一合便将那人戳下马来,众人顿时不由为之哗然。

    随后李辅臣又连胜三人,这才压服众人,整顿了兵马一路向怀庆府敢来。

    眼看着已经望见了怀庆府城,忽的斜刺里杀出一队骑兵,阻拦在众人面前。

    李辅臣抬头一看,只见来者明刀明甲,约莫有千五百人,皆是明军精锐。

    他不由上前笑道:“好狗不挡道,哪里来的癞皮狗在此撒野!”

    “好个贼子,敢和爷爷较量较量吗!”李重镇闻言不由大怒,不由上前挑战道。

    本来他麾下有三千辽东铁骑,结果先前河南和义军一战,麾下骑兵损失过半,堪称第一耻辱之事

    如今他见一个“娃娃”不知天高地厚,便不由上前激他一激,定要斩了此“贼”,以挫其锐气。

    “求之不得!”李辅臣闻言嘿嘿一笑,从得胜勾上取下长枪,斜指着李重镇笑道。

    “好大个人,若是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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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自谦,你说我一个平民百姓,怎么就能当皇帝呢?什么?你说我天生异相,是真命天子,这是封建迷信好不好?啊,你不要跪下啊,造反要杀头的?啊,官爷,你不要杀我啊,我是被逼无奈,不是真心造反的。啊?你为什么跪下,你好好的官员不做了,还要跟着我造反?诸位好汉,你们请便,我们只是路过。啊,不要啊,你们膝盖怎么这么软,见我就跪啊,还要认我做主公!大家请我当皇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家请我当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