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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盘点得失

    战争是智慧、装备和组织度的较量,同时也是意志的较量。

    双方酣战至深夜,就差那么一口气儿。

    若是西风压倒东风,义军只得乖乖的退出战场,一天的战果全部归零;

    若是东风压倒西风,便能一鼓作气,击败同样已经到了极限的官兵。

    但是,义军同样也到了体力、士气的极限。若是强行驱赶进攻,一个不小心出现炸营之事也不是不可能。

    怎么办?只能重金厚赏,以激励士气。

    实话实话,张顺和诸将制定的额度,无论是军饷还是赏赐,都低于了官兵的标准。但是士卒更乐意为张顺卖命,难道是因为张顺的脸比别人白一些吗?

    不是,是因为张顺比别人发放粮饷、赏赐比这时代的其他队伍更及时、更真诚。

    为此张顺特意制定发放军饷、赏赐条例,规定在下个月五号之前必须全部发放完毕,违者追究其助管和后勤辎重的责任。

    如果因为战争、后勤被断等原因耽搁的,则由后勤发放借条,可以在后勤辎重上来以后兑换,也可以就近去义军占据地区兑换。

    除此之外,义军并不像明军直接发放饷银,而是配备一定比例的粮食,以稍低于市价的价格进行发放,防止出现明末边地“银贱粮贵”的现象。

    除了直接发放给士卒以外,有家属、家庭的士卒,则将其一半饷银发放给其父母、妻子,谨防士卒吃喝嫖赌,花光了饷银、赏赐,以致家无所养。

    若是士卒不幸战死,将领所允赏银、军饷和抚恤皆如数发放给士卒家属。若无家属者,则全作烧埋银之用,让战死者风光大葬。

    而于此同时的大明却不一样,明明说好的赏银都给你打折发放。更不要说欠饷几个月甚至一年以上,实为常事。

    这个时代的士卒又不傻,就算是傻子,被你糊弄多了,也总有明白的时候。所以上下之间相互欺瞒,将士不肯用死力。

    也就因为这样,张顺才能一呼百应,一诺九鼎。只要他敢许诺加赏,士卒就敢于下死力气出战。

    张顺知道以厚赏激励士卒,傅宗龙自然也不是傻子。他张口就许诺道:“击退贼军,凡参战者赏银二十两,获贼人首级一级,赏银五十两!”

    官兵闻言皆兴趣寥寥。一来官府多次劫掠了附近民众,大家手头都有些余钱;二来朝廷赏赐听听罢了,实际能够到手多少,只能看主官良心如何。

    傅宗龙自担任河南巡抚以来,只听闻其知兵之名,未闻其手段如何。但是既然他能和朱大典这样的狗官一同共事儿,其良心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大伙看来傅宗龙一眼,又往后退了几步。傅宗龙脸便的更黑了,不由厉声喝道:“李本实何在?且与我率众立其后,又敢退者,格杀勿论!”

    利诱不成,便改为威逼!

    双方复鏖战许久,官兵不能支。祖宽忍不住对李重镇说道:“傅宗龙何德何能,但威逼我等武夫罢了!”

    “如今贼人气势如虹,我三军苦战一昼夜不能胜,若是待天色已明,恐怕欲走而无处可走矣!”

    李重镇亦深以为然,两人便借着夜色率众悄悄向营外摸去。

    这祖宽、李重镇二营一动,身处前线的牟文绶立马觉察到事情不对。他连忙下令左右道:“吾观祖宽、李重镇二贼怯懦,必不肯与我等同生共死,我欲率众追回彼辈,诸位以为如何?”

    咱们两条腿追人家四条腿,你开什么玩笑?

    不过大家才不担心这个呢,追不上就追不上吧,那就多追几天好了,最好追个三天三夜!

    说走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先是祖宽、李重镇的辽东铁骑,然后是牟文绶的步卒,不一会儿偌大的营地变得空空荡荡起来,唯独剩下傅宗龙的标营被义军团团围住。

    傅宗龙又惊又怒,连忙一边派人试图召回诸将,一边派人向洧川的朱大典求援。

    且不说结果如何,比至天亮,义军以火炮开道,以步卒跟进,连战连胜,遂大破傅宗龙标营。

    旭日从东方升起,漫天的朝霞如同血染一般。穿透了袅袅的硝烟,涂抹在官兵营地的残垣断壁之上,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朝霞!

    破破烂烂的尸体到处都是,简直如同后世的垃圾场一般,被人随意丢弃在一旁。

    张顺率领王锦衣、牛金星和高桂英等人挑选着脚下的道路,一蹦一跳的躲避着地上的血污。

    刚好白广恩带着几个士卒迎了上来,他便问道:“怎么样了,傅宗龙找到了没有?”

    虽然眼睛布满了血丝,身上咕噜的全是血污、灰尘,白广恩仍然忍不住兴奋道:“舜王过来请看,傅宗龙在此!”

    在白广恩引导下,不多时张顺便到了一处尸首堆积了一个小山丘的地方。

    他顺着白广恩的手指一看,只见有一个衣着颇为华丽的老人身披数创,躺在那里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眼见不活了。

    眼见张顺走到了跟前,那老人也意识到这人恐怕就是自己朝思夜想,欲图之而后快的“顺贼”。他不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张口骂道:“逆......贼!”遂气绝而亡。

    张顺哂然一笑,不以为意,反而问道:“士卒伤亡如何,可有及时救治?”

    “还好,幸好有大夫......哦,护士救治,大多数人都保住性命了!”白广恩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清点,哪里知道损伤如何,只好含含糊糊应了两句。

    张顺也反应了过来,便不再追问,反倒和他聊了聊战况。

    一直等到当天下午,那牛金星才满头大汗的找到了张顺,汇报道:“启奏舜王殿下,经过清点,义军昨日一仗,又战死士卒五百二十七人,重伤三百五十四人,轻伤一千一百四十三人。”

    “斩杀官兵八百零七级,重伤五百零六人,俘获官兵二千三百一十七人,战马一千二百零三匹,粮草八千七百三十五石,金银价值三万五千壹拾伍两。”

    “除此之外,驻守长葛的玄默残部一千七百三十二人,听闻官兵惨败,尽数投降。主帅傅宗龙身死,其麾下牙校李本实、杨从义战死,陈尚才不知所踪,孔臣思重伤,张先壁、黄朝宣率领余部投靠我军。”

    “好,好,好!”张顺闻言也不由兴奋的应道,“让李信、贺人龙、贺锦等人继续追击官兵,让白广恩稍作休息,即刻前往洧川。”

    “一来看看能不能顺便捉了朱大典,二来接应一下‘扫地王’张一川。”

第一百零六章 南阳南阳!

    原唐王妃曾雨柔和黄氏、朱氏二女及太监、宫女十余人,正站在唐王府里的王府山的凉亭里,登高望远。

    只见城上城外,密密麻麻全是人。间或有人呼喊起来,如同潮水一般的远远的涌了过来。

    她面无表情的看了半晌,低声问道:“今天轮到谁家了?”

    “这一次是郾城王!”有个奴婢连忙上前应道。

    “前前后后十多个郡王,被他杀得差不多了吧!”原唐王妃沉默了半晌,似问似答道。

    “就差新城王家……”奴婢若有所指道。

    “呵,他倒是个怜香惜玉的!”曾氏冷笑道。

    新城王家有一个一十九岁的“老姑娘”,据闻颇有姿色。前番有不少人想撮合她和张顺。

    事儿虽未成,架不住萧擒虎等人觉得万一张顺挂念旧情呢?

    更何况新城王为人怯懦,连府中长吏都能肆意欺辱,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所以萧擒虎按照张顺命令,逐个公审的时候,就略过了此人,算是卖张顺一个颜面。

    “妹妹慎言,小心有那乱嚼舌根之人!”黄氏闻言连忙劝了两句。

    这跟前不少都是他唐王府的人,即便有些其他王府的人,也是她曾氏开口救下来的。

    若是日后外面传出去一言半语,恐怕她和朱氏二人脱不了干系,平白无故恶了此人。

    只是那朱氏万万没想到仅仅“妹妹”两字也把曾氏气的不行。

    朱氏年长,按理说喊她一声妹妹也没啥问题。更何况曾雨柔作为张顺的“战利品”,主母之位更是想都不用想。

    只是以前她贵为王妃,独宠唐王府。如今成了阶下囚,只能和其他“姐姐妹妹”一同服侍舜王,自然心中颇有些屈辱。

    不过,想起她们二女的遭遇,心里又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意。

    她不由问道:“官兵攻城欲紧,南阳早晚不能守,若是萧将军兵败,为之奈何?”

    黄氏闻言沉默了半晌,伸手仅仅搂住年龄尚小的朱氏,苦笑道:“无他,唯死而已!”

    曾氏本来想嘲讽她几句,当初落得贼人手里的时候,你们屈辱求活。如今官兵将胜,反倒三贞九烈起来,岂不怪哉?

    只是话没说出口,也不由自嘲起来。自己与她们二女相比,又好得了哪里去?

    不管是非对错,她们远离了崇王府,也没有什么闲言碎语污了耳朵。而自己生长于斯,抬头不见低头见,皆是故人。

    如今官兵攻城欲急,萧擒虎杀戮欲重。

    什么福山王、清源王、宝庆王、永兴王、德安王、永寿王、新野王、三城王,不一而足。经过萧擒虎率众公审之后,砍了脑袋挂在了城门口,以断绝城中上下归正朝廷之路。

    如今杀无可杀,城中泰半皆沾染了大明诸王的血债,一旦城破,哪里还有半分生机?

    诸人被萧擒虎绑在义军的战车上,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死挺到底。

    其间多少郡王、亲戚,当面哭着喊着请自己求情,背地里不知道被多少人骂了“烂货”、“银妇”之类的难听话。

    甚至还有人私下里往下三路编排她和张顺的段子,简直不堪入耳。

    曾氏根本不敢想象,如果落入官兵之手,自己能有什么下场。与其如此,还不如跟着“舜王”做个“贼婆子”。

    “自古艰难唯一死!”曾氏沉默了半晌,低声叹息道,“一失足成千古恨!”

    “希望舜王能记得我们半点温存,也不枉我们跟了他一场!如若不然,恐怕我们奢求死于刀剑之下,亦不可得!”

    那黄氏、朱氏又如何不知?她们都是知书达礼之人,自然知晓她们的所作所为,早污了王室的颜面。

    若是朝廷兵马打了进来,她们不但要以死全节,恐怕还有被骂上一千年,踏上一万脚。然后作为反面典型,写到书籍里,编到戏曲中,生生世世不能翻身。

    正当三人沉默不语的时候,忽然听到山下一片喧哗,原来是萧擒虎率领士卒登山而来。

    曾氏、黄氏和朱氏作为张顺的女眷,为了免遭士卒冲撞,连忙往凉亭里躲了躲。

    这王府山作为南阳城的制高点,军事上需要作为观察点使用。萧擒虎早命人在凉亭围了布幔,以便诸女回避。

    萧擒虎满面灰尘,一身血污,风尘仆仆的爬到了山上,不由有几分气喘吁吁。

    他不由自嘲的摇了摇头,先前在太行山射猎之时,翻山越岭亦等闲事儿也。如今攀爬一座小小的王府山,反倒有几分疲惫。

    到了山顶,萧擒虎先往围了布幔处拜了拜,道了声:“叨扰了,几位夫人!”

    随即,曾氏沉稳的声音传了出来:“伯伯多礼了,妾身当不得如此大礼!”

    双方稍做客套,曾氏便忍不住问道:“城外战况如何?如有事有不谐,我等妇道人家也好早做打算!”

    萧擒虎闻言心里一惊,他当然知道什么叫“早做打算”,其实就是自杀以全名节的委婉说辞。

    他连忙应道:“夫人勿扰,官兵遂众,不能死战。自舜王走后,定计戮宗室,夺其财货、田亩以飨士卒、百姓,又命将领任继荣招募唐、淅川等地‘毛葫芦’两千余人,城**士卒六千,丁壮五千,日夜巡守,凡击退官兵三十七次,斩杀大小将领一十三员。”

    “南阳城稳如泰山,官兵势如累卵,岂有不谐之说?”

    “唐晖怯懦,其麾下虽然有尤世功、张外嘉之流佐之,及我出城浪战,三军辟易,唐晖不敢北顾。”

    “三位夫人且放心等待舜王,不日即可团聚!”

    曾氏沉默了半晌,这才低声应道:“那就有劳伯伯了!”

    萧擒虎还了礼,然后走到旁边向远处望去,之见官兵层层叠叠,里三层外三层将南阳城团团围住。

    别看他刚才说的好听,其实到底还能守多久,他心中也没有一点底儿。

    他已经和湖广巡抚唐晖鏖战一个多月了,若非南阳城固有的特点恐怕早失守了。

    南阳城小,代表着需要防守的人员较少;南阳多王府宗室,代表抄掠出来的财货、粮草足用;南阳城中有王府山,代表着可以随时观察城外动静。

    若非如此,萧擒虎如何抵御数倍敌人是进攻?

    只是,如今士卒疲惫,强撑下去,又能撑多久呢?

第一百零七 不忠不义之人

    自从张顺离开南阳以后,湖广巡抚唐晖又嚣张了起来。

    南阳城中能战之兵,仅有萧擒虎的猛虎营一营人马。其余新募“毛葫芦”守守城还行,征召的丁壮更是只能做一些巡逻、运送物资的活儿。

    而唐晖则汇集了尤世威、张外嘉的五千关门铁骑,许成名、尤翟文及其巡抚标营九千人,合计一万四千人,以五倍兵力优势将南阳城围的密不透风。

    其中尤翟文攻北门;许成名攻南门;湖广巡抚唐晖自率标营攻南门;副总兵张外嘉率领二千关门铁骑游荡在白河河岸,监视东门动静;总兵官尤世威率领三千关门铁骑作为奇兵,驻扎在湖广巡抚唐晖标营之后。

    原来之前萧擒虎趁夜突然率精锐出城,直扑唐晖标营。一直冲到中军大帐,吓得唐晖携带唐王连滚带爬,避其锋芒。

    而跟随唐王一起依附湖广巡抚的南阳知府,却躲闪不急,被萧擒虎捉住砍了脑袋,悬挂在南阳城门之上。

    如今南阳城门之上除了南阳知府之外,犹有唐王系各个郡王、长吏等一干人等的头颅,林林总总有二三十个。

    在以往这些都是打个喷嚏,南阳城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如今他们的高贵头颅却整整齐齐的悬挂在城门口,就如同悬挂的流苏一般,让人觉得血腥而奢华。

    吃了亏学了乖的湖广巡抚,生怕自己和唐王的头颅也成了南阳城的“装饰品”,便连忙命令悍将尤世威率关门铁骑前来助阵,这才心中稍安。

    这三千铁骑,与其说是官兵的预备队,不如说是湖广巡抚唐晖和唐王朱聿键的护卫更为恰当。

    好容易稳住形势,唐王朱聿键这才心有余悸的说道:“如此虎将,真乃关张弗与、信布重生。而朝廷却不能用,此乃内阁失职也!”

    “唐王殿下慎言!”湖广巡抚唐晖问了连忙顾视左右,低声提醒道,“此非人臣所能言之也!”

    虽然唐王朱聿键乃朱氏宗室,终究君臣有别。有些话当言,有些话亦不当言。

    朱聿键闻言连忙致歉道:“抚军所言甚是,是本王失言了!”

    一个假装无意失言进行试探,一个义正言辞无情驳斥。三言两语,便将一场大事消弭于无形。

    沉默半晌,唐王朱聿键这才叹了口气问道:“南阳城坚,月余不能破,为之奈何?”

    当然,亏着朱聿键脸皮厚,不然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话。

    南阳城在张顺奇袭之下,一日也没坚守住,何来的南阳城坚之说?

    好在唐王朱聿键脸皮厚,湖广巡抚唐晖脸皮更厚。

    他义正言辞的应道:“自古以来,攻城为不得已,昔日郝昭守陈仓、曹子孝守樊城,非武侯、关圣不用全力,实乃天命,非人力所能及也!”

    好家伙,你这率领贼人五倍左右的大军围城,还被敌人打进中军大帐的水平,怎么就有脸碰瓷武侯诸葛亮和武圣关云长?

    自己到底是有多缺心眼,刚才还敢试探他有没有辅助自己之心?唐王朱聿键虽然不通兵法,仍然忍不住暗自吐槽此人。

    唐晖说完以后,觉得好像拿“天命”糊弄,有点不合时宜。他便决定给唐王朱聿键透点底儿,以免他生出别样心思,到时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唐晖便笑道:“唐王勿忧,贼人所恃者,唯城而已。”

    “我已命人携带三千斤红夷大炮十门,不日即到。此物乃西洋神器,声如霹雳,无坚不摧。”

    “只需数十发,铜墙铁壁,亦为齑粉矣,而况砖石乎?”

    别看湖广巡抚唐晖笑声响亮,其实私下里早心惊肉跳,不能安眠。

    除了担心萧擒虎的奇袭以外,更担心的是朝廷追究他失陷藩王之责。

    湖广巡抚,全称巡抚湖广等处地方兼赞理军务。顾名思义,就是主管湖广地方的军务,按理说和河南八竿子打不着。

    可是,凡事就要例外不是。

    大明中叶成化年间,由于土地兼并,人口增长,原本被明廷封禁的北至秦岭,南至大巴山,东至熊耳山诸山,地跨陕西、河南、四川、湖广四省山地流入了大约一百五十万流民。

    朝廷任命都御史项忠多行杀戮,犹不能绝。而湖广治所远在武昌,往往出兵不及时。

    朝廷遂设郧阳巡抚,分治陕西、河南及湖广部分辖地,五道、八府、九州、六十五县,以制流民。

    中间多有裁革、复置。特别是其中湖广辖地最多,朝廷大体认为郧阳巡抚乃是分湖广巡抚之权,多少和他有一定隶属关系。

    这也是为啥郧阳巡抚卢象升到任以后,无钱无饷,也多向湖广巡抚唐晖讨要的原因之一。

    其中南阳府和就不幸的被划入郧阳巡抚治下。

    而更不幸的是郧阳巡抚卢象升这个背锅侠好死不死的北上浪战,被“贼婆子”用一副渔网给活捉了,如今生死不明。

    所以这事儿就微妙了,河南的地儿,丢了河南的藩王,他湖广巡抚却有点脱不开干系。

    如果但就这样也就罢了,反正郧阳巡抚不在,这锅可以扣他头上,也可以和河南巡抚傅宗龙掰扯掰扯。

    可是关键在官兵攻打南阳城的时候,一向老实的萧擒虎听了张顺的歪计,居然公然造锅往他湖广巡抚唐晖身上扣下来。

    唐晖指挥官兵攻城,萧擒虎便命人在城头当场斩杀了福山王,声称:由于湖广巡抚唐晖不顾城中宗室死活,悍然攻城,真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遂杀此王以昭天下!

    只把湖广巡抚唐晖气的差点当场要骂娘,没有办法,他只好请教唐王朱聿键道:“殿下,贼人以宗室胁我,为之奈何?”

    那朱聿键也不是个傻的,当然不会替他背锅。

    于是,唐王便大义凛然的训斥道:“国家养士三百载,以治吾民。卿为封疆大吏,委任一方,当有所得。岂有反问我六体不勤、五谷不分之人的道理?”

    麻麦皮!唐晖气的几乎要跳脚,我为尔等收复南阳,尔等便如此报我?

    不行了,实在打不过,撤吧!

    好家伙,萧擒虎有在城上斩杀了郾城王,声称:“我听说真正忠义之人,连敌人都会赞扬他;而不忠不义之徒,连敌人都会鄙视他。”

    “萧某虽为山野之人,犹知忠义。吾不忍心看到堂堂湖广巡抚唐晖如此堕落,弃朝廷宗室不顾。”

    “故斩杀郾城王以警其心,望其甚之!”

第一百零八章 十恶将军

    话说萧擒虎依照张顺锦囊妙计,连斩福山王、郾城王,只把唐晖搞得左右为难。

    合着我战亦不是,走亦不是,里外不是人呗?

    事实证明,唐晖猜的没错,他就里外不是人!

    从此以后,萧擒虎三五日便挑湖广巡抚唐晖一个不是,斩杀一个王爷助助兴。

    什么今天你进攻的时辰不对,故意诅咒大明江山;什么明天你布下的阵型不好,腹谤圣上云云。

    反正闲着没事儿就丢出来一口黑锅,不但把湖广巡抚唐晖气的牙根直痒,更是搞得城外官兵心思浮动,士气低落。

    毕竟大家出来卖命,不过是为了富贵险中求罢了。

    湖广巡抚唐晖你个憨批,看样子一副要掉脑袋的样子,跟着你做活计,很没有前途啊!

    两军交战,且不说胜负如何,但听你犯下的种种罪行,就知道哪怕你有十个脑袋恐怕也不够朝廷砍的。

    什么建功立业,金银赏赐就不用想了,我们不受你牵扯,就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一直本着这种心思,官兵士卒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又等了些许时日,官兵终于运送来十门红夷大炮。

    唐王朱聿键和湖广巡抚唐晖这下子心里乐开了花。

    那唐晖直接命令士卒这这些火炮一字排开,这才有几分为难的问道:“唐王殿下,贵府中的王府山乃是贼人观察哨所在,我把它轰塌了,你没意见吧?”

    怎么可能没意见?那王府山自明初建成,历经十几世二百余年,其砌筑石块皆是精挑细选的江苏太湖石,简直是无价之宝。

    如今要毁于炮火之下,唐王朱聿键怎么可能不心疼?

    可是宝物再好,得不到的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朱聿键一咬牙,下狠心道:“只要抚军能替我夺回唐王府,斩杀贼酋。莫说一个府中的一个小山丘,就是把我祖传的唐王府都轰平了,本王亦眉头都不皱一下,单凭抚军用兵!”

    “好,唐王殿下果然深明大义!”唐晖兴高采烈的应道,“本抚定然不负殿下重托,一鼓作气,一举轰平……轰平乱臣贼子!”

    那日曾氏正在唐王府无事,作为一个妇道人家既不便抛头露面,又不便和萧擒虎有所来往,只好和黄氏、朱氏在屋里做些针线活计。

    那曾氏、黄氏都是小门小户出身,嫁入王府之前亦以贤惠著称。给张顺做个衣衫、靴子都手到擒来。

    而那朱氏乃是郡主出身,比千金大小姐还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你说她能会做什么?她什么也不会做,只能给黄氏打打下手。

    曾氏和黄氏一边说笑,一边顺便指点一下朱氏的裁缝技艺,正说的入巷。突然一声霹雳,只吓得曾氏、黄氏和朱氏三女一个哆嗦。

    随即一声巨响,王府院子里乱了起来,纷纷大嚷大叫。

    曾氏和黄氏、朱氏出门一看,顿时吓得呆若木鸡。原来不是凭空从天而降一个什么事物,竟然把王府里的一间屋子房顶给打烂了。

    “这是有人不守妇道,要遭雷劈了!”不是谁起的头,私下里不由交头接耳道。这些人还频频顾视曾氏、黄氏二人,端的让人心头火起。

    “掌嘴!”曾氏作为王妃,移气养体,倒有十分的威严。她沉着脸,怒斥道:“疯言疯语,都活腻味儿了,是吧!”

    只听见她一声令下,众人这才想起唐王府被她支配的恐惧。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跪了下来,一五一十的自己打起了自己的嘴脸。

    此时城外巨响不断,时不时有铁球才天下飞来,众人皆肝胆俱裂,唯有曾氏面不改色。

    不多时,萧擒虎率着亲卫急匆匆赶了进来,只见下人们跪了一地,正在自个扇自个。

    他不明白什么情况,也懒得去问,只是急忙劝说道:“三位夫人,速速随我去他处躲避,此乃官兵红夷大炮轰击唐王府,此地不宜久留!”

    “萧将军,你带着她们下去吧,我就不用了。我就待在这里,看哪个老天爷来惩罚我!”一向以温顺,贤惠面目示人的曾雨柔怒道。

    自己待这些人如此好,有不少还是自己向萧擒虎求情,才留下性命之人,居然转身就编排自己。

    是可忍,孰不可忍!

    萧擒虎又劝了几句,曾氏依旧不为所动。

    正当无计可施之时,曾氏反倒问道:“我听闻红夷大炮犀利难挡,摧城破寨等闲事也,不知将军可有应对之法。”

    彼时萧擒虎手中只有十门“野战炮”,除了口径尚可,能够发射九斤铁弹以外,无论装药还是倍径都逊于城外三四千斤红夷大炮,怎有应对之策?

    他不要走近低声苦笑道:“我意今晚夜袭官兵火炮,坏其火门,以阻止官兵攻城!”

    “不妥,不妥协”曾氏摇了摇头道,“我虽不识兵法,亦知官兵必定有备,岂可得耶?”

    “若是因此伤了将军,恐怕南阳城更是陷落就在眼前。”

    “为之奈何?”萧擒虎心道:谁不知道此中风险这不是没办法之事吗?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曾氏若有所指道,“城中不还有一个王爷嘛,你把他绑了,去城上挡炮,不就完了吗?”

    萧擒虎闻言不由苦笑起来,舜王好色,人尽皆知,自己若是真是依此计而行,指不定自己三弟怎么看待自己呢!

    他摇了摇头,也不言语。

    曾氏咬了咬嘴唇,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不由暗示道:“即便王爷不方便,其家中的家眷难道还不方便吗?”

    萧擒虎闻言眼睛一亮,对呀,南阳城里十几个王爷,其嫡亲家眷少说也有千余人,如何舍不得一用?

    随即萧擒虎派遣士卒,如同串蚂蚱一般,将这些“龙子龙孙”、“天潢贵胄”用绳索连了起来,一并驱赶至城墙,让官兵炮击。

    一时间南阳城哭声震天,到处都在辱骂什么“银妇”、“毒妇”、“妖妇”之类莫名其妙的话语。

    而城外唐王朱聿键和湖广巡抚唐晖见了城上密密麻麻的皇室贵胄,不由破口大骂。

    甚至他们还在写给崇祯皇帝的书犊里声称:“顺贼麾下,唯‘小张飞’最奸最暴,时人皆称其:奸如曹贼,狠如闯贼,暴如献贼。”

    “其为人也,集众贼之恶,而无众贼之善,殊为第一十恶不赦之人!”

    可怜堂堂萧擒虎一个讲义气、乐善好施的义军之中第一号老好人,居然替张顺夫妇二人连续背黑锅,背出了一个“十恶”的名头。

    一时间“十恶将军”的名头响彻南北,代替张文远成为儿科大夫的良方,专治小儿夜啼之症!

第一百零九章 再回南阳

    快点,再快点!

    张顺屁股快被颠簸的马背点成了八瓣,还是不停的挥动着马鞭,催促着麾下士卒急行。

    “不行了,爹爹,实在是累的不行了,歇息一下吧!”连边地出身的高桂英都累的叫苦不迭,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那牛金星更是在马上来回摇晃、摇摇车欲坠,让人担心一个不留神就会一头栽了下来。

    原来张顺阵斩河南巡抚傅宗龙,并受降傅宗龙标营残部、玄默标营残部和部分夷丁以后,漕运总督兼凤阳朱大典携李重镇、牟文绶等人仓皇出逃,义军追之不及。

    河南巡抚一时无主,官兵惊慌失措。其中祖宽、虎大威、左良玉及陈永福退守开封城。

    张顺遂汇合李际遇、曹变蛟和赵鲤子三营人马,及本部骑兵、李信、白广恩、贺人龙、李自成、罗汝才、张一川合计两万七千余人,围困开封府。

    周藩周端王朱肃溱惊惧而死,世子朱恭枵临危受命,暂代处理周王府事宜。

    那朱恭枵听闻被“顺贼”攻破的福王府、崇王府和唐王府“惨状”,不由惊惧交加。

    什么“王府女眷遭贼人日夜银辱”,什么“福禄宴”、“合骨烂”,将大明文人的猎奇审美发挥的淋漓尽致。

    吓得新周王连忙命令王府护卫搬出府中库银五十万两,以饷士卒。

    明制一斤十六两,这五十万两白银差不多合后世十八余吨。摆在那里,白花花的堆成一座小山,耀花了士卒的眼睛。

    朱号枵便开出赏格:杀贼一人,赏银五十!

    顿时开封府内人人皆死战,义军攻城不利。

    随即张顺又命人以火炮轰之两日不能破,他便对牛金星、李自成、罗汝才和张一川等人说道:“兵法曰: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如今南阳危及,而开封府顷刻之间难破,我意舍弃此城,率大军南下南阳,不知三位以为如何?”

    这三人能有什么意见?李自成和罗汝才固然想打进富庶的开府城,劫掠一番。可是离了实力强进的张顺,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人像赶鸭子一样追着跑。

    而“扫地王”张一川更简单了,他原本颇为雄厚的实力被他自己浪掉之后,就想清楚了自己非一方之主。

    如今他准备老老实实做个“打工人”,自然唯“老板”之命是从。

    好了,既然大家皆无意见,张顺便命令前些日子表现较好的李信负责指挥攻城事宜,李际遇、曹变蛟、赵鲤子负责围困开封城。

    而张顺则带领本部骑兵、贺人龙、白广恩、李自成、罗汝才、张一川诸将前往南阳,支援坐守孤城的义兄萧擒虎。

    为了尽快赶到南阳,张顺这一次将南下的人马分为两部。

    第一部是以张顺本部骑兵为核心,又从战马较多的李自成、罗汝才、张一川三部里抽调三千骑兵,组成纯骑兵援军。

    第二部则包括白广恩、贺人龙以及其他三部步卒、老营人马,尾随其后。

    开封府至南阳府六百里,张顺只用了五天便到达了南阳城下,平均每天行程一百二十里。

    如果按照度量衡长短不同换算,每日行军速度还要快于“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的典军校尉夏侯渊。

    然而,这还不算厉害,厉害的是义军骑兵一路疾行而来,既很少有人掉队,也很少又战马倒毙。

    张顺的办法很简单。

    第一将大部分辎重留给步卒携带,骑兵只携带七日之粮。第二,战马皆喂养精饲料,适当添加食盐和糖,以保证战马的消耗。

    第三,队前派遣先锋,探查路程、敌情,提前占据城池、据点,以保证后续骑兵得到合理的休息;后派押队,携带较多数量驮马,以收拢掉队骑兵,让其换马继续前行。

    第四将行程分为四段,从早到晚,每行军三十里,便让战马歇息一炷香时间,饮水进食。而骑兵士卒以干粮为主,晚上才能吃上热饭。

    这一手让经常依靠战马、驴骡强行军的李自成、罗汝才和张一川等人亦惊叹不已。

    六千骑兵能够做什么?单看祖宽和李重镇的两营辽东铁骑给义军造成的巨大麻烦,就可想而知了。

    张顺率领骑兵赶到南阳时,天色已晚,再加上连续急行军,人马俱疲。

    他便一边士卒在南阳城北的山中偷偷摸摸休息了一晚,一边派遣士卒前往南阳探查一番。

    依照张顺的心思,官兵人多,义军人少,萧擒虎连日苦战,若是南阳不失,恐怕南阳城早已经千疮百孔,难以为继了。

    并且,他已经做好了听闻噩耗的准备了。

    萧擒虎作为张顺的义兄之一,往日除了射术高超武艺高强以外,在军事指挥方面并无太出色的表现,所以张顺对他其实信心并不足。

    只是当时无人可用,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结果不多时,探子一脸古怪的跑了回来。

    张顺正累的浑身酸痛,躺在床上歇息。听到高桂英带着探子来报,不由一跃而起。

    他连声问道:“究竟怎么样了,我恕你无罪!”

    张顺看这探子神情,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

    结果探子被张顺的神情吓了一跳,连忙应道:“舜王稍安勿躁,南阳城一切皆好。”

    “萧将军久守不失,三位夫人也多次出面赏赐士卒金银,以鼓舞士气。如今南阳城固若金汤,唐晖无能为力也!”

    “什么?”张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唐晖这么菜?哦,不是,是萧将军这么厉害?”

    探子没法接这话了,只好沉默一对。

    张顺踟躇了半晌,伸手把探子挥了下去。及外人离去,张顺不由猛的抱起了身边的高桂英,转了三圈,欣喜若狂的笑道:“他行了,他真行了!”

    “捡到宝了,南阳抱住了。洛阳再无南顾之忧!”

    高桂英骤然遭袭,登时吓了一跳。原本想给他一顿老拳,看他那么高兴的份上,才给免了。

    只是张顺哪里知晓萧擒虎的手段竟然全是自己遗留的锦囊妙计和自己婆娘曾氏出得馊主意,才得以确保南阳不失。

第二百章 南阳围解

    当晚,张顺准备停当,便和萧擒虎相约一起夹击官兵。

    第二天寅时,月色稍明。

    南阳城南门突然打开,萧擒虎率领千余精锐鱼贯而出。

    由于骑兵都被张顺抽掉走了,萧擒虎干脆自己也弃了战马,人人衔枚,步行而出。

    行至二三里,官兵大营赫然在望。只见营地外面耸立着几处高台,每处上面站着三个明哨,影影绰绰的依在栏杆上打盹儿。

    萧擒虎取出虎筋弓,捻了三支长箭,猫着腰摸到了合适的位置,“唰唰唰”三箭射了出去。

    那三箭几乎同时,正射中三个士卒喉咙。

    其中一处高台上的三个士卒不由捂着喉咙,“咯咯......“试图呼喊起来,奈何被切断了喉咙,无法发出示警,只得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由于萧擒虎选好了角度,没有一个士卒从高台上跌下来,也使得没有其他人发现岗哨遭袭的情况。

    随即,萧擒虎如法炮制,连破官兵三五处岗哨,这才命令麾下士卒继续摸了上去。

    众人虽然对此习以为常,仍然对他惊叹不已。

    行家更有行家手,行家出手就不同凡响。

    萧擒虎麾下皆是豫西“毛葫芦”精锐,本就擅长弓矢、长枪,如今看到他这一手“三连环”,皆惊叹不已、佩服万分。

    不多时,众人摸到营门附近。守门人正在迷糊,猛然看到一干人等黑压压扑了过来,不由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虽然这一次萧擒虎仍然箭出如神,射翻了三五人,奈何守门士卒过多,已久惊醒了沉睡的官兵。

    顿时官兵营地鼓噪起来,一群人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窜,乱作一团。

    而官兵营地的营门前番被义军焚毁以后,如今新做了栅栏代替,哪里拦得住义军?

    萧擒虎命刀斧手上前,三下五除二砍开了栅栏,冲进去见人便杀,见营帐便烧,来回冲杀,高声大呼道:“太行萧擒虎在此,唐晖前来受死!”

    那唐晖正在中军大帐安睡,闻声还道是做了噩梦,便伸手给自己一巴掌。只听见“啪”的一声清响,顿时脸面生疼,他这才反应过来。

    他连忙呼唤了护卫,草草的披了衣服,捉了一把宝剑,前去寻那唐王朱聿键。

    此时朱聿键早已经穿戴完毕,手持一把快枪,在几个士卒护卫下正要来寻湖广巡抚唐晖。

    两人碰在一处,寒暄了两句。那唐晖便试探道:“虎儿不死,吾无葬身之地也!如今这‘十恶将军’如此勇猛,何人能制之哉?”

    唐王朱聿键一听,就知道这厮心生退意。他的唐王府还在“顺贼”手里,哪里肯轻易放弃?

    他不由提醒道:“抚军身为封疆大吏,主管一方。如今率大军围困贼人,若是偶遭小挫,便退回湖广。”

    “知道的说你老成执重,不知道的还道你怕了贼人。朝廷上更有些宵小之辈,来回鼓噪,攻讦你畏敌不战,为之奈何?”

    湖广巡抚唐晖闻言,顿时不吱声了。

    他就不该搭理河南巡抚傅宗龙这个坑货,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日左右为难之事。

    “顺贼”固然是势大难制,若是他一心专意防守,未必不能拒之湖广之外。

    事到如今,实在没有办法。湖广巡抚唐晖只好携唐王朱聿键暂避贼人锋芒,命令中军大营后面尤世威所部关门铁骑前来助战。

    山海关的关门铁骑常年与辽东的后金交手,警惕性非湖广兵所能比拟。

    当义军和官兵在中军大营混战的时候,尤世威已经整顿好队伍,随时待命出战。

    等到湖广巡抚唐晖命令一到,尤世威大手一挥,下令道:“出发,给‘贼子’们点颜色看看,好教朝廷知晓我们不是吃白饭的!”

    彼时,萧擒虎率领士卒在官兵中军营地横冲直撞,乱做一团。

    尤世威的骑兵率领骑兵到来以后,发现自己也无法直接参战。

    他想了想便下令让关门铁骑将整个中军大营围困起来。

    他料定义军来袭士卒虽精,终究有疲惫之时。尤世威准备先围困住义军,等到其无力再战,再行交手不迟。

    只是他想到的事情,其实萧擒虎也想到了。若无张顺来援,他岂肯将自己置之死地?

    双方鏖战了一个时辰,天色将亮。士卒逐渐疲惫,处境越来越危险,有人就忍不住问道:“萧将军,舜王为何还未赶到,莫非是弃了我等?”

    “胡说八道,舜王乃是信人,岂会诓骗与我?想必是他事耽搁了,大伙稍等片刻便是!”萧擒虎闻言连忙呵斥道。

    和张顺相处久了,萧擒虎虽然知道自家三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是自家兄弟对自己人倒没话说,够意思!

    所以,他倒不信张顺会故意晃点他,只是心中有几分担心:是不是中了官兵的调虎离山之计?

    此时中军大营官兵逐渐溃散,人越来越少。反而关门骑兵逐渐出现在营中,以步卒为主的义军精锐,腾挪的空间也越来越小。

    尤世威身为边地宿将,颇为敬重英雄。他对萧擒虎这样的猛将也眼馋的紧,不由上前两步喊道:“好一个好汉子,为何不为国家效力,反倒从贼哉?”

    回答他的是一支长箭,正好钉在他喉咙上。若非有护颈护着,这一箭就要了他的小命。

    尤世威不由又惊又怒,沉着脸狠声下令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砍成肉酱,一会儿喂狗吃了!”

    关门铁骑遂蜂拥而上,将义军团团围住,死命厮杀起来。

    义军鏖战半宿颇为疲惫,好在营地障碍物较多,骑兵无法冲锋,义军可以凭借构筑物进行防守。

    正当双方打的难解难分的时候,大地突然颤抖了起来。

    地龙翻身?不对,这是敌人的骑兵!尤世威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原来张顺列营城北,前往城南和萧擒虎汇合的时候,却撞见了进攻南阳城北门的许成名一营人马。

    如今萧擒虎已经出城浪战,南阳城防御如何,张顺并不知晓。

    他怕失了城池,不由当机立断,直接命令麾下骑兵攻击许成名部。

    徐成名哪里是张顺麾下骑兵的对手,骤然遭袭,只好且战且退,指望能够退回营地,等到张外嘉的关门骑兵前来救援。

    张顺心理记挂着和萧擒虎的约定,又想一举击溃唐晖人马,便将麾下骑兵分为数部,往来驰骋,最终击溃许成名部,然后才带领大军赶到城南官兵大营。

    刚好尤世威率领二千人在营中和萧擒虎鏖战,只有千余人留在营外,谨防义军逃脱。

    张顺一声令下,便命李自成、罗汝才和张一川三人发起进攻。

    官兵哪里抵挡的住?不等尤世威出营,营外官兵便溃散了。

    随即萧擒虎与张顺内外夹击,一举击垮尤世威部。

    湖广巡抚唐晖见状不由大喝一声,吐血三升,惊道:“‘顺贼’奸诈,‘十恶’凶狠,尤世威误我,我无能为力矣!”

    遂走!

第二百零一章 顺贼凶猛

    话说那湖广巡抚唐晖败于张顺之手,便携带着唐王朱聿键一路上慌慌张张奔回襄阳,死死守住。

    然后向朝廷上奏道:“去年郧阳巡抚卢象升应五省总督洪承畴之命,率众北上。其轻兵冒进,卒遇贼人于嵩县,苦战不胜,至今不知死生矣,河南形势因此大坏!”

    “为了翦灭此獠,臣不顾生前身后名,自年初应河南巡抚傅宗龙之邀,进入河南夹击顺贼。”

    “自臣率尤世威、张外嘉、尤翟文、许成名诸将入河南境,无日不战,不曾有一日懈怠。”

    “不意河南形势早已经岌岌可危,贼人连破汝宁、南阳,崇藩、唐藩遭难;连下汝州、叶县,士绅、百姓遭灾!”

    “当此危急之时,臣力图振作,复围南阳。凡战不下数十次,红夷大炮早晚炮击不断,以致臣至今耳鸣不已。”

    “正当南阳城摇摇欲坠之际,不已贼酋‘顺贼’忽率大军南下,仗其四蹄,践踏我阵。”

    “我军已苦战一月有余,士卒疲惫,士气低落,难以抵挡。臣与唐王亲临战阵,鼓舞士气,前后杀死杀伤贼人数十百千人不等。奈何‘顺贼’奸诈凶残,臣等寡不敌众,不得已南走!”

    “好在虽有所失,幸保得襄阳不失,不至于坏了大局。”

    “臣敢放言,但有臣在一日,必不使贼人踏入湖广一步;有臣在一天,必不使湖广失一城。臣唐晖泣血再拜!”

    当崇祯和朝上衮衮诸公看到湖广巡抚这奏疏以后,差点都被他气笑了。

    自“顺贼”兴起,五省总督洪承畴、郧阳巡抚卢象升下落不明,河南巡抚傅宗龙战死,漕运总督朱大典收拢残兵败将死守开封府,合着就你湖广巡抚唐晖与众不同,超然物外?

    可怜唐晖苦思冥想了许久,好容易想出了这条脱身之计,一下子就被朝野上下看穿了。

    怎么办?凉拌,湖广巡抚唐晖也没有办法。

    先前久攻南阳不下,他便心生退意。奈何估计朝廷追究,自己丢了性命倒不要紧,只是一家老小还得有条后路才行,所以才拖延许久。

    如今拿“‘顺贼’率领主力”当做借口,本以为能够蒙混过关。可他万万没想到第一“分锅人”卢象升生死不明,第二“分锅人”傅宗龙直接战死。好大一口黑锅,只好自己扛着了。

    十几天以后,朝廷的处罚果然便下来了:

    湖广巡抚唐晖削籍为民,下刑部大狱,经三司会审后,再作处罚。

    唐王朱聿键身为大明宗室,坐视其他藩王身死而不救,听传闻有勾结城内贼寇,因私废公,又趁机报私仇之嫌。

    经朝议,命废为庶人,圈囿凤阳,改封朱聿鏼为唐王。

    那唐王朱聿键正在旁边看湖广巡抚唐晖的笑话,万万没想到这等事儿还有自己的份儿。

    他不由大声疾呼道:“我冤枉,我冤枉啊!”

    传旨太监闻言不由笑眯眯的道:“唐王爷,不,朱聿键!”

    “反正这唐王府都没了,您这当不当唐王,又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您这外结儒士,阴养死士之事,大家伙都看在眼里呢,你可抵赖不得!”

    朱聿键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这下子他的王妃没了,他的王府没了,甚至连他的王爷这个名号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不由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传旨太监冷笑道,“是你的,不用你伸手;不是你的,你不能伸手!”

    “你结交那么多能人异士,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告诉你这么浅显的道理吗?”

    张顺哪里知晓,不需要自己动手,朝堂上衮衮诸公早替自己处理了湖广巡抚唐晖、唐王朱聿键等人。

    由于其麾下骑兵连日急行军,又有尤世威、张外嘉关门铁骑觑视左右,张顺不敢逼迫过甚,只是击溃官兵以后,远远的吊在后面,欢送一干人等出境。

    一直追赶到河南湖广边界,义军才善罢甘休。

    两地边界之间河南地界正归属新野管辖,当初刘备投靠刘表以后,驻扎即此地也。

    从官渡之战前夕,为曹操所破,一直到曹操平定整个北方,刘备整整在此处待了七年。

    那荆州刘表之所以让刘备屯于此地,便是因为这新野北依洛阳、南阳,南依荆门、襄阳,又有白河、唐河流经此地,自古以来便为南北交汇的水陆要冲。

    若说南阳为南方北上的门户,襄阳为北方南下的门户,那么新野居两则之间,为南阳、襄阳共有的门户。

    当初张绣投靠曹操以后,刘表的襄阳便暴露在曹操的兵锋之下,才有了让刘备驻扎新野,以御曹操的心思。

    这也足以说明新野对襄阳的遮蔽作用。

    张顺虽然并不详细了解此事,但是也看出来新野的重要作用。

    他连忙趁着官兵败退襄阳,躲避义军锋芒的机会占据了此地。

    遂后,张顺命“扫地王”张一川暂时驻守新野,监视退回襄阳的官兵的动向,自己则率领其他人马返回了南阳城。

    南阳城还是那个南阳城,张顺再度见到此地,心情大不相同。

    前一次乃从北门入,这一次却从南门回。

    张顺骑着从卢象升手中缴获的“千里雪”,率领排着纵队的骑兵鱼贯而入。

    两侧围满了城里的男女老少,大家见张顺进来了,不由泪流满面道:“是舜王啊。舜王,你可回来啦!”

    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张顺还道是萧擒虎等人请的演员。

    可是许多人都这么说,那就不同寻常了。

    张顺不由翻身下马,走到一个颤巍巍的老者面前,奇怪的问道:“顺也无知也,不知吾在南阳城有如此盛名,敢问老丈何故?”

    那老者听了神情激动,紧紧的抓住张顺的手道:“舜王仁德人所共知,您将唐王和士绅的土地许诺给我们,我们都念着您的恩情!”

    “只是大伙担心您打不过官兵,一切都是空口白牙,无甚用处。”

    “如今义军大胜,合该是我等的福分!”

    张顺听得一头雾水,正要张口问询,前来迎接的萧擒虎连忙扯了扯张顺的袖子,低声解释道:“当初军情紧急,我就把诸王府的金银、田地许诺给士卒、百姓。”

    “事急从权,回头我认下此事,你处罚我一番,咱俩演个双簧便是!”

    “什么?”张顺诧异的看了萧擒虎一眼,你个浓眉大眼也会骗人了,跟谁学的?

    两人做兄弟已久,相互早已熟识。

    那萧擒虎如何看不出张顺什么意思?他不由挤眉弄眼示意道:是你,是你,教会我骗人的是你!

第二百零二章 我的婆娘有点多

    “打土豪,分田地”乃是张顺前世学到的“屠龙之术”。

    只是这种政策太过激烈,一旦启动,便不会轻易因为个人意志而停下。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而动人耕地,何止是断人财路,这是要断人子子孙孙的活路,地主士绅不和自己拼命才怪。

    到时候地主和农民双方就会以土地为目标,赌上全部身家性命,穷尽一切办法,反复争夺,直到一方流尽鲜血为止!

    既然自己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那么以中小地主出身为主的读书人,肯定会因为遭受一定的损失而怨恨自己,那自己又何去何从?

    自己若是无法笼络足够多的读书人,又如何建立健全团队?又如何对抗新生的满清力量,阻止历史上的悲剧发生?

    失去了地主阶级的支持,就算张顺个人有天大的本事。他也不过长了两条胳膊、两条腿、一个脑袋,没有大量的官吏、将领辅助,他也无法撑起一个政权。

    将领还好办一些,哪怕大字不识一个,久经战阵以后,多少能选拔一批有天赋之人。

    而文官就不好办了,就算张顺办补习班,以十年二十年之功进行培养出一批人来。

    且不说这人手够不够用,但是仅仅断绝地方势力上升中央通道这一个难题,张顺也得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去弥补。

    因为如果自己人占据了从中央到地方文武官员的位置,那么全国其他地方势力就难以有出头之日。大明之前的大元就很形象的展现了,一个政权如果上下通道断绝,最终会有怎样的下场。

    这正是“统一天下易,变革天下难”。说来说去,还是农业社会的生产力和传统社会的结构问题。

    自隋唐以来,中国古典社会逐渐进入以军事贵族为皇权背书,文官制度为皇权支柱,科举制度为触角的社会结构。

    对这个时代来说,读书人进着官僚,退则士绅。虽然古代有“穷文富武”的说辞,但是要想供得起脱产的读书人,非得有中小地主的财力不可。

    当前情况和后世近代情况截然不同,后世虽然生产力尚未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终究先进的技术、思想开始蔓延开来,新兴的资产阶级方兴未艾。

    而在国家又面临着亡国灭种的危险,民族主义思潮如同惊涛骇浪,所以阶级矛盾一定程度上能够让位于民族矛盾。

    如今情况则不然。彼时,虽然有后金占据东北、虎视眈眈,农民起义纵横七省,但是无论后金自身还是农民起义军,都没有意识到大明有被替代的可能性。

    如今正是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交加,一个不小心天下便有覆亡之危,由不得张顺不万分谨慎。

    “土改”这条道若是走的通,便是通天坦途;走不通,那就是万劫不复。

    但是,若是对如今激烈的土地矛盾视而不见,那这天下姓张姓朱,与百姓又有何异哉?

    一个新兴的政权,如果无法解决前朝的弊病,那么它不可能长久,甚至不可能维持稳定的统治。

    张顺其实对当今天下的土地问题十分重视,对当前形势心里也十分清醒。他晓得若是不改变土地所有制,哪怕自己已经割据一方,也是镜花水月罢了。

    如今既然萧擒虎引出了此事,他还真有几分意动。

    只是兹事体大,张顺也不好贸然做下决定,便先含糊过去了。

    众人一路无言,在南阳百姓的欢呼之下,走回了唐王府。

    那曾氏、黄氏和朱氏身着盛装,立在唐王府门以里,早已经翘首以待。

    她们远远的望见张顺在众人簇拥之下,缓缓走来,恨不得扑过去,以诉离别之情。

    张顺身为三军之主,不仅是义军的顶梁柱,也是她们的顶梁柱。

    既然如今她们成了张顺的女人,只要张顺屹立不倒,她们就是人上人。

    若是没了张顺依靠,她们的下场和当初王府被人攻破情况相比,恐怕只会更糟,不会更好。

    遭受过不幸往事的三女,比更多人心有感触。

    如今见了张顺活生生走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总算有了依靠了。

    张顺看着熟悉的街道,看着熟悉的唐王府,看着熟悉的三人,笑道:“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曾氏眼里噙着泪,心中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轻轻的应答。

    曾氏、黄氏和朱氏有很多话想和张顺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欲言又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月许未见,张顺亦有恍如隔年之感。

    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又有些陌生之感。

    张顺有几分感慨的捉住了曾氏和黄氏两人的小手,一手一个,独留了朱氏,这就有几分尴尬了。

    好在朱氏年轻,不敢和黄氏、曾氏争抢,只好委委屈屈的拽着张顺的一角。

    四个人簇拥成一团,一步一步往王府里走去。

    这三人都是贵族女子,言行举止非一般小女儿所能比拟。

    虽然此时此刻,她们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张顺看。

    可是一路上依旧温言温语,举止有度。她们偎依在张顺身边,轻声指点着哪里又种了花草,哪里发生了什么趣事儿。

    走了一会儿,愈发深入了,张顺突然看到前面有几处房屋坍塌了,就奇怪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年久失修了吗?”

    “哦,那是城外官兵的炮弹打进来,坏了屋舍。”曾氏淡淡道。

    张顺闻言不由沉默了下来,他本就久历战阵,当然知道红夷大炮对这个时代的人造成多大的震撼。

    不要说几个弱女子,就是初上战场的丁壮,也常常会因为巨大的炮声,一哄而散。

    他皱了皱眉头,这才下定决心决心道:“此地事毕以后,你们随我回洛阳吧!”

    那曾氏、黄氏和朱氏闻言不由一愣,随即大喜道:“此事当真?”

    “哄你们作甚?”张顺笑着摇了摇头道,“只是我家里已经有几房婆娘,我担心你们之间会起了龃龉。”

    这三人如何不知,张顺将她们带回去,多少会给她们一个名分。

    这代表自己再也不会像货物一样,被张顺轻易的丢弃或许赏赐、转让给他人,哪里会介意?

    纷纷保证道:“相公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吾等会以姐侍之,勿忧也!”

    三人保证了半天,那曾氏这才好奇的问道:“不知姐姐性情如何,还请相公细细说说,我等将来也好与之相处。”

    “也好!”张顺点了点头道,“一个善良贤惠,做饭缝衣,无所不精;一个女中诸葛,勤俭持家,执掌辎重;一个女中豪杰,冲锋陷阵,七进七出;一个书香门第,岐黄再世……”

    “等等,等等!”曾氏有点懵了,“这到底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哦,我的婆娘有点多……”张顺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

第二百零三章 经略之策

    “我不同意!”曾氏气的满面通红。

    黄氏、朱氏虽然没有吱声,看其所站位置靠近曾氏,也表明了支持她的态度。

    原来张顺回到南阳和三人温存片刻之后,便顾不上车马劳顿,喊来牛金星、萧擒虎、高桂英等人商议先前“赏赐”之事。

    此事本就因萧擒虎而起,他自然依旧持“悔诺”的主张。

    依照他的意思,适当厚赏士卒便是,没有必要非得花费这许多。

    萧擒虎以前在山中苦日子过惯了,心里舍不得这些财富。

    他犹如小商小贩一般,给张顺算计道:“诸王府共收缴金银一百三十二万两,良田一万七千顷,田宅书画古董等价值不可胜数也。”

    “若以此养兵,当不下五万之众,岂可轻与人也?”

    “此事固我一人之过也,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劳主公费心!若你不愿下令,我自向士卒丁壮负荆请罪便是。”

    “哎哎哎,萧将军何必如此激动?”牛金星这厮兵法学识还不错,只是品行和幸佞小人无甚区别。

    既然张顺主张分发田亩、财货,无论他心中怎么想,都会以实际行动支持自己主公。

    他规劝道:“人无信不立,舜王这般行为正是收买南阳人心之计。人心既服,何愁天下不定?”

    其实这倒是牛金星强行解释了,这个时代虽然有大义、人心的说辞,但是总有点虚妄。

    毕竟名声再好,也不能当饭吃。在义军面临着严重的军事威胁前提下,将一切资源投入实实在在的军事方面,才是正理。

    那牛金星又不像张慎言、吕维祺那样,有几分理想,能说得出这种话。

    他本身就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哪里会考虑这么深远?这不是自己主公执意如此,他不得不找一番说辞,迎合一下罢了。

    不过他这么一说,倒让张顺豁然开朗。

    对呀,既然土地改革那么难,自己何不避重就轻,先在南阳试点分了唐王系诸王府田产?

    这样既能将本地最大的土地占有者的土地收到手中,又能避免过度刺激其他土地所有者,不失折中之策。

    就算哪怕失败了,也有萧擒虎率领的义军作为保障,能够压制当地反对势力的反扑。

    自然科学讲究实验,社会科学当然也得讲实验。

    拍脑门做决策可以,但是选错了策略,那是要出人命的。

    想到此处,张顺便下定决心道:“财货田亩虽贵,却不抵人心之贵。言必信,行必果,此取天下之正道也。”

    “昔日商鞅城门立木,取信天下,由此变法而强。”

    “今我等志在天下,岂能见小利而忘大义哉?”

    “我有三策,经略南阳,请诸位为我察之。”

    “一曰:攻城略地。如今湖广巡抚唐晖、河南巡抚傅宗龙既败,河南无主。我等当派遣大军,控制南阳治下二州十一县。”

    “二曰:招兵买马。南阳多山,唐、邓等地,‘毛葫芦’不亚于卢氏、嵩县。我等可以借机招募数营人马,以备朝廷大军。”

    “三曰:分田安民。我等没收唐王系诸府名下田产一万七千余顷,若是每户分田五十亩,足够三万四千户之用。”

    “南阳府治下二州十一县,亦不过三四万户,刨除富户士绅,平民百姓皆足用矣。”

    “我意贫者与应募之家优先,视人多寡,分二十至五十亩不等,以均天下之财。使贫者有所依,老者有所养,诸位以为如何?”

    话都让你说完了,你说我们怎么看?

    萧擒虎无奈的应道:“既然如此,擒虎领命便是。”

    “只是有一桩难事,需提前向主公请示。请问唐王府耕地、财货与新城王府耕地、财货如何处置?”

    张顺听了莫名其妙,随口应道:“既然诸王府皆如此行事,此二者又有何异也,依例行事便是。”

    “对了,虽然我等与王府敌对,但不可逼迫过甚。应当归还一些田产、财货,以作日常吃穿用度和祭祀祖宗之用。”

    “这……”萧擒虎和牛金星沉默了一下,只好赞道,“舜王仁义!”

    双方既然撕破了脸皮,就应该斩草除根才是,岂能婆婆妈妈,期望他人能够忍辱吞生?

    只是张顺前世作为现代人,善良惯了。他一来不能接受如此杀戮之行,二来也有给对手留条后路的意思。

    兵法曰:围三阙一。作为一个封建社会,没有新的阶级代替的情况下,地主士绅是无法消灭的。所以,给对方留一条后路,会极大的减轻双方冲突的激烈程度,有利于日后工作的展开。

    只是别人还没有发表意见,藏在后面偷听的曾氏等人坐不住,于是才有了开头那一幕。

    “呃......你为何反对?”张顺不由莫名其妙,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曾雨柔却不这样想,她认为自己原本是唐王府之人,如今虽然随了张顺,这唐王府的一切田宅、财货算得上自己的嫁妆。

    理当由自己派人打点处理才是,岂能平白无故的让张顺“送”给别人?

    那黄氏、朱氏也未尝不惦记自家崇王府那点田宅、财货,自然也和她持统一立场。只是她们两人胆子没有曾氏大,便没敢当面和张顺炸毛。

    张顺正意气风发呢,被曾氏当场这样一闹,顿觉脸上无光。

    牛金星、萧擒虎顿时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嘴角都扬了起来,若有若无。

    而高桂英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张顺,一言不发。

    好家伙,合着你们都看我笑话是吧?

    “有事儿咱们去里屋说,我这忙公事儿呢!”张顺只好劝慰道。

    “这事儿如何不是公事儿?”曾雨柔才不上他当呢,要是两人私下待在一起,他哄她几句,又动手动脚的,她那抵得住?

    张顺一看缓兵之计并不好使,连忙给黄氏、朱氏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将她劝回去。结果这两人心里也有点小九九,权当没看到。

    这下子张顺才领教到曾氏“贤惠”的厉害,难怪她能够独宠唐王后宫,还真有一番能耐。

    他不由脸色一沉,冷声斥道:“你到底是把自己当成唐王府的女主人,还是舜王府的女主人!”

    曾雨柔闻言一愣,顿时一股寒意涌上了心头。

    莫看往日张顺和声和气,一副老好人模样。终究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人物,哪里会受她胁迫?如今这经略南阳之策已定,万万不能有任何耽搁。

    舜王张顺也不是唐王朱聿键,当然不可能受她掣肘!

    “噗通”一声,曾氏连忙跪了下来,强忍着泪水求饶道:“舜王息怒,是臣妾贪恋财物,不敢别有他念!”

    开玩笑呢,无论是“唐王府的女主人”还是“舜王府的女主人”身份,如今的曾雨柔可担待不起!

第二百零四章 放虎归山

    当张顺决定了经略南阳之策之后,不等白广恩、贺人龙等步卒赶到,就派遣“闯将”李自成、“活曹操”罗汝才轻取邓州、唐县。

    这一州一县位于南阳之南,分列新野左右,正好可以与新野县成掎角之势,互相支援。其地又是良好的兵源地,大明曾在这两处分别设立“邓州守御前千户所”和“唐县守御右千户所”以作镇压和招募“毛葫芦”之用。

    等到白广恩、贺人龙麾下的步卒赶来,依据张顺的命令,又随手攻取了南阳北门的裕州、南召,使得义军的在南阳的统治区域和汝州、开封府东部连成了一片。

    随后,张顺又派遣士卒东取泌阳,西取镇平、内乡二县。以致南阳府内诸州县,除了较为偏僻的淅川、桐柏二县以外,全部纳入义军统治之下。

    如此,张顺的第一步计划基本完成。于是他便调回李自成、罗汝才二人,派遣任继荣、任光荣两位兄弟,分别率领千余人马入驻邓州、唐县,主持招募士卒事宜。

    而于此同时,他又派人前往泌阳和汝宁确山县交界,取回当初掠夺自崇王府的金银等贵重物品。

    原来当初义军攻陷崇王府以后,军情紧急,不得不绕道袭取南阳。义军夺的五十万两金银,重达三万余斤,不便运输。

    张顺便力排众议,抽掉一些信得过士卒偷偷埋藏在泌阳和确山交界,以待回头收取。

    如今义军已经占据南阳,基本稳住了形势,张顺便惦记起此事,生怕被后世当作“宝藏”挖出来,那多亏的慌。

    这一日诸事正忙得焦头烂额,牛金星正在那里向张顺汇报新占据各地民生、物资、人口、特产等情况,萧擒虎伺立在旁。

    不意王锦衣进来禀报道:“舜王,‘闯将’和‘活曹操’两位将领联袂前来,说要是前来拜见你!”

    “哦?快快有请!”张顺闻言和牛金星对视一眼,心道: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这两人又要想什么点子了。

    不多时李自成、罗汝才走了进来,几人分定主客落座,客套一番以后,罗汝才率先拱了拱手道:“我们两人承蒙舜王收留,才得以在官兵追击之下苟延残喘。”

    “如今舜王胜仗连连,势如中天,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人才济济,不可胜数也。”

    “我二人才能不过中人,与官兵战,屡战屡败,惶惶如丧家之犬。如今此处地近陕西,我等准备返还故里,购买些田宅,娶几房婆娘,以颐养天年!”

    果然正如张顺所料,这罗汝才、李自成二人眼见官兵兵败如山倒,如今没了追击自己等人的闲心,又起了心思。

    张顺不由冷笑道:“两位何必虚言诓骗与我?大家都是义军兄弟,合则同心,不合则走,本王断不会阻拦,又何须如此惺惺作态?”

    哪怕脸皮比较厚的罗汝才被张顺当场拆穿,也不由老脸一红,有几分下不了台。

    好在这两年李自成言辞能力见长,连忙接话道:“舜王恕罪,是我们两兄弟的不是!”

    “原本我们也想跟着舜王混个开国之功,日后也好衣锦还乡。奈何麾下的兄弟都是粗人,只惦记着家里一亩三分地儿,再加上往日闲散惯了,受不得舜王的军法约束,不得不如此也!”

    “这还算句话!”张顺闻言笑道,“既然如此,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我们日后有缘再会!”

    李自成、罗汝才两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难道舜王这就放我们走了?

    两人不由心中忐忑,相视一眼。

    “活曹操”罗汝这才连忙站起来,有几分感动的接话道:“舜王果然仁义,胸怀宽广,我等却是佩服的紧。若非兄弟们不愿意,某还真愿意替舜王效死!”

    “废话不多说了!”张顺摆了摆手打断了罗汝才的溜须拍马行为,笑道,“尔等欲往何处,可有须我相助之处?”

    “这......”李自成沉吟了一下,低声应道:“我听闻郧阳巡抚卢象升为舜王所擒,荆襄群山正是空虚。我等欲率众前往此处修整,再做打算。”

    “爹爹!”高桂英刚好端着茶盘过来,闻言不由心里一惊。

    这正是当初张顺准备的退路,若是河南之地不可守,他便准备率领义军和家眷退入荆襄山中“打游击”。

    如今这事儿不知是被谁泄露了,还是英雄所见略同。若是被李自成、罗汝才占据了荆襄群山,岂不是断了义军的退路?

    好在高桂英跟随张顺颇久,有几分机警。她连忙端起了茶水,接着刚才脱口而出的喊声,继续道:“请喝茶!”

    张顺伸手端起了,啄了一口,叮嘱道:“给‘闯将’和‘活曹操’两位兄长也奉上茶水!”

    “不敢称兄!”那李自成和罗汝才连忙侧了侧身,以示尊敬之意。

    三人又客套了几句,张顺得以缓冲了片刻,心思转了转便笑道:“两位倒是好眼光,荆襄群山南至长江,北至关中,地形险要,进可攻退可守,又可与我呈掎角之势,端的是一等一的好地方。”

    “两位要走,我也不强留。本王还是那句话,合则聚,不合则走,大家都是反抗大明的义军兄弟,来往自便。”

    “只是之前划分天下的誓言,依旧有效。希望几位兄长不要自相残杀,以免为天下笑!”

    “岂敢,岂敢!”李自成和罗汝才二人见张顺并无愠色,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

    如今张顺威震天下,哪怕罗汝才和李自成也惧他三分。来之前,这两人早已经商议好了,不由主动提议道:“为了感谢舜王收留之恩,我等情愿赠送舜王战马五百,金银十万两,聊作感谢之用!”

    “啊?”张顺一愣,万万没想到“做好事”还有汇报,不由欣喜道,“这怎么好意思,那我先谢谢二位的慷慨大方了!”

    “呃......那个粮草还希望舜王能支援一二。”这两人也没有想到张顺脸皮如此之厚,不由有几分尴尬道。

    由于义军所到之处,首先管控粮草。而那李、罗二人又不敢公然违背张顺不许劫掠的命令,导致此二人只能靠张顺接济过活,如今要单飞出去了,结果还得向张顺“乞讨”。

    “此事易耳,我支援二位粮食千石,不知可否够用?”张顺笑眯眯道。

    “够,够,够!”李自成、罗汝才闻言大喜过望,不由千恩万谢,赌咒发誓,以谢张顺之情。

    好容易送走了两人,张顺这才扭过头来,结果看到牛金星正在那里揉眼眶。

    他不由奇道:“牛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使眼色过多,抽筋了!”牛金星不高兴的应道。

    张顺不由哈哈大笑,然后向高桂英、萧擒虎问道:“你们也是如此看法吗?”

    “我等大敌,一曰:大明;二曰:后金。彼辈虽有野心,又何妨也?”

    “我若能灭大明,破后金,天下豪杰不足为惧。若是势弱之时便不能容人,自相残杀,以失天下之望。等到朝廷抽出手来,从东南西北四方,共聚四十万大军,合天下之兵而攻,我等何以御之?”

    “如此,何不以彼辈搅乱天下,以待本王收拾河山?”

第二百零五章 镇南将军

    “让我进去,我要见舜王殿下!”

    好容易送走了李自成、罗汝才二人,张顺便加快了招募士卒和分田地的工作。

    南阳诸县“毛葫芦”以邓州、唐县最佳,其次内乡、南召。此一州三县按照黄册登记,有壹万肆仟一百九十户,如果把隐瞒人口也算是,差不多有二万户左右。

    这些地方民风剽悍,“以杀人为业”,若是能够五丁抽一,差不多能够募集万人。

    如今张一川手中有两千余人,任光荣手中有千余人,再加上萧擒虎麾下猛虎营一营人马,若能再募集三营,差不多可以设一将军统辖。

    义兄萧擒虎端坐在旁,等待张顺决断。

    张顺正仔细权衡此事,不意突然唐王府外一阵喧哗,打断了他的思绪。

    “怎么回事?王锦衣你出去看看什么事儿,都从大门口传到我这里来了!”张顺皱了皱眉头道。

    唐王府占地不少,从大门口一直能传到张顺这里,足见外面聒噪的程度。

    王锦衣应了一声出去了,不多时又跑了回来,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回事?”张顺正思考正事儿,不耐烦和他打哑谜。

    “舜王,你还是出去看看吧,我说不清!”王锦衣嘿嘿一笑,一脸神秘的应道。

    “好吧,那义兄也随我走一遭。咱们边走边说,这募兵、练兵的流程你早已熟悉,只是必须严肃纪律,严明军法!”张顺站起来扯起萧擒虎,边走边说道。

    两人初相识的时候,虽然有几分阴差阳错。

    不过萧擒虎义薄云天,张顺仁义无双,两人三观相合,倒也相得益彰。

    就像这一次张顺着急北人对付河南巡抚傅宗龙、漕运总督兼凤阳朱大典等人,委托萧擒虎处理城中诸王爷。

    搁别人身上,肯定以为张顺要让他背黑锅,定然有其他想法。

    而萧擒虎果然够义气,二话没说,就杀得诸王人头滚滚,湖广巡抚唐晖胆战心惊,自己还背了一个“十恶将军”的恶名。

    结果张顺返回南阳以后,萧擒虎半句话没提,权当无事发生一般。

    张顺心中便认为他乃是敢于任事之人,有足智多谋,可堪大任。

    他便对萧擒虎说道:“如今义军占地日广,我一人已经难以统辖。”

    “义兄颇有才干,还请为我分忧。我欲命你为镇南将军,经略南阳,以守河洛南门,不知义兄以为如何?”

    “这……”萧擒虎也不由大吃一惊。

    莫说“四征四镇”这种实权将军,但说将军之号,义军之中又有几人?

    他正要说些什么,不意王锦衣伸手推开了唐王府大门,只看见外面人山人海围成一片,到处都是聒噪喧哗之声,好似开了个庙会一般。

    萧擒虎连忙闭口不言,而张顺正要问怎么回事,只见一个干瘪的老头,颤巍巍走了上来,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容道:“舜王殿下,别来无恙。”

    “新城王?”这厮一向怯懦,也没有为非作歹的前科,所以上次萧擒虎清理诸王的时候,独留下了此人。

    如今见他主动前来,张顺不由心中纳闷,问道,“你来我府前作甚?”

    “啊?啊!是这么回事儿。”小老儿一副宿梦刚醒的模样,连忙吞吞吐吐道应道,“小女如今已经一十九岁,都成了老姑娘。”

    “既然已经许配了舜王,我就自作主张寻了个黄道吉日把她送了过来……”

    不是,你这是嫌我名声太好了不是?

    如今张顺一大堆婆娘排队都排不过来,哪里有闲心与他瞎扯?

    他不由摆了摆手,拒绝道:“闲话少说,你姑娘哪里许配给我了?更何况她贵为王女,又何必和我一个贼头扯上关系?”

    张顺正说着话呢,伴随着一阵“百鸟朝凤”的曲子,一顶红色的花轿就这么楞抬到他面前了。

    “你这要是强买强卖?”张顺眉头一皱,一脸杀气腾腾。

    自他起兵以来,还真没几个人敢给他玩硬的。

    那“新城王”本就怯懦,顿时吓得一个哆嗦,直接给跪下了,连声喊道:“舜王饶命,舜王饶命!”

    这到底是什么烂事儿?要说真因为这事儿怪罪与他,好像也有点过分。

    还没等张顺有所动作,没想到轿帘打开,一个身着嫁衣、头盖盖头的女子走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一条红布,让身边的丫鬟往唐王府门头上一挂,哭哭啼啼的说道:“罢了,罢了,奴家只是没有人要的女子,与其如此,还不如就这样了解算了!”

    言毕,就要踩个小凳子,吊死在唐王府门前。

    呵,吓唬我?谁怕谁啊,我就不吱声,看你能咋滴!

    张顺决心刚下,萧擒虎连忙扯了扯他袖子道:“舜王赶快应下此事吧,不然你的名声就毁了!”

    “我不在乎!”

    “可是义军在乎!”

    “……”张顺无话可说。

    萧擒虎连忙又劝道:“这事儿反正男人又不吃亏,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你要嫌弃他,不理她就是了。这不是诸王被杀,‘新城王’瑟瑟发抖。前两日我又依着你的命令,前去察抄‘新城王府’的田产,把他阖府上下都吓坏了。”

    “若是你能够娶了此女,也能安抚一下唐王系诸位余孽,以免他们狗急跳墙,徒生祸乱!”

    “更何况如今此女赌了名节,若是真被你当众拒绝了,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曹操曹操曹!

    我说这怯懦无能的新城王如何有这般胆色,原来是你这个浓眉大眼在坑我!

    张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头陪笑道:“你瞧我这记性,整日忙活公事,竟然忘了我大喜之人?”

    他一边扶起来新城王,一边微笑着让下人将花轿抬进去。

    好家伙,围攻众人一看张顺认了帐,松了口气之余,不由起哄道:“既然是舜王大喜的日子,可有喜糖吃?”

    有屁吃!张顺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主动三妻四妾那叫后宫流,被人强制三妻四妾,那特么是种马流!

    想不到自己堂堂舜王,有一日还需要出卖色相,稳定人心。

    特么我这争霸之路有点不够高端大气上档次啊!

第二百零六章 摇黄

    张顺娶了新城王的女儿之后,果然诸王府余孽老实了许多。

    虽然被贼人掠取了大量的田宅、土地,但是终究既没有对他们进行无情的杀戮羞辱,又没有断了他们的一切生活来源。

    日子虽然紧巴一些,又被遣散了部分家丁、侍女,好歹日子勉强还能过下去,众人铤而走险的心思就淡了。

    等到张顺娶了新城王的王女以后,那事情就更好了。

    如今大家“官匪一家亲”,都成了一家人,想必舜王你也不会再找自家亲戚的后账了。

    原本他们还担心等到义军稳住形势之后,继续屠戮宗室,现在都疑虑尽去。

    虽然不是没有人担心张顺有可能玩一手瞒天过海之术,不过想想“贼头子”如此凶残,若是想动手,又何必如此麻烦?

    事情进展的都很圆满,义军手中掌握了足够的耕地和金银以后,募兵进展的也很顺利,分田之事也热火朝天的展开了。

    一切都很圆满,除了张顺的后院。

    原本张顺为了“分田地”之策,说话有点重,让原唐王妃曾雨柔都下不了台,正和张顺生闷气呢。

    结果因为张顺公务繁杂,还未来得及哄一哄,又出了新城王女之事。

    这不是火上浇油嘛,结果可想而知,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曾氏固然是“贤惠”,张顺没想到这新城王的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

    依着他的猜测,新城王为人怯懦,断然不会想出“强嫁女儿”的招数。而这种事儿除了当事人自己,其他人当然没人敢给她出这种“馊主意”。

    果然两人一见面,顿时就是火星撞地球。

    幸好这两人都是贵族身份,不像陈长梃婆娘王氏那般一哭二闹三上吊,给张顺留了几分颜面。

    但是一顿指桑骂槐、勾心斗角是免不了了。

    张顺一天到晚忙的脚不点地,哪里有闲心管她们?只能由着她们,只要不把家给拆了,就是胜利。

    有耽搁了数日,张顺连砍了几个不开眼之辈,彻底稳固了政权,便要准备离去。

    牛金星闻言连忙劝谏道:“‘闯将’、‘活曹操’刚过淅川,入郧阳,如同龙如大海,非舜王无以镇之。不然,待其羽翼已成,悔之晚矣!”

    “又有骆举、马爌、卢九德之徒,虎踞汝宁以觑南阳,不可不慎也。”

    张顺一听,这倒也是个问题。之前莫看他和李自成、罗汝才亲的好似未出五服的兄弟一般。

    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分散朝廷的精力罢了,背后该下刀子还得下刀子。

    张顺便问道:“不知牛先生以为如何?”

    “汝宁之地可以借力打力。沈万登、刘洪起、郭三海之徒为之助力;叶县柴时华、许州蒋禾、襄城张三百可为之牵制。”

    “此地官兵皆不足为虑,吾所虑者唯罗李二人而已。将军宜遣一上将,驻守淅川,以观其成败……”

    “这……”张顺听牛金星洋洋洒洒半天,也有点犹豫。

    目前南阳以南阳城为核心,以新野为前线,以邓州、唐县为羽翼的防御之策,针对的就是湖广方向的敌人,但是没有考虑到南阳以东的汝宁和以西的荆襄、汉中之地。

    而历史上罗汝才姑且不论,大名鼎鼎的李自成,张顺也颇有耳闻。

    莫看其现在其虎落平阳,若是他日得志,说不定又是一个刘玄德,也未为可知。

    只是义军人马虽多,然处处用兵,也是人手不足。

    张顺沉吟了半晌,也不知从哪里调遣人马驻守淅川为好。

    正在斟酌之时,高桂英犹豫了一下,低声建言道:“若是爹爹手中无有定论,原本高营的黄龙倒是可以做得此事!”

    “哦,为何如此说?”张顺心里有几分奇怪。

    当初跟随高桂英、高一功投降的将领之中,便有领哨黄龙和总管刘哲。

    这两人做个低级军官还算够格,但是若说有什么特别的本领,他倒没有看出来。

    高桂英跟随张顺久了,当然明白他的心思,见他神色犹豫,便解释道:“这黄龙若说本事,还算中规中矩,但是若说论及身份来,却颇适合此事。”

    “在黄龙投靠我伯伯‘闯王’以前,原本是‘八大王’张献忠的部下。两年前,张献忠率众入川之时,他与摇天动二人与张献忠起了龃龉,遂分道扬镳。

    “张献忠自走,其二人活跃于川东、鄂西,复收拢其他义士,号’摇黄十三家’,亦雄踞一方。”

    “只是山中清苦,又无出头之日,经我弟弟一功劝说之后,这才投靠‘闯王’。”

    “爹爹若让此人前来,驻守淅川,勾结摇黄旧部,想必李自成?罗汝才无能为力矣!”

    张顺闻言深深的看了高桂英一眼,笑道:“你倒是有心了,不知其为人如何?”

    高桂英闻言抿嘴笑了一下道:“他倒是长了副富贵玲珑心,要不然也不会离开身边弟兄,跟我伯伯出山。”

    原来这高桂英亦是女子,跟随张顺日久,眼见他身边女人越来越多,事业越来越大,也不由为自己打算一二。

    这黄龙本是降将,本事亦不过中人,若是自己助他一臂之力,将来未必不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张顺对此心知肚明,倒也无甚反感之心。

    人皆由私心,只要不因私废公就在张顺可接受范围内。

    至少比曾氏、小朱氏这几天阴阳怪气、互相使绊子好多不是?

    既然黄龙有这等履历,张顺不由笑道:“既然如此,何必只驻守一小县哉?”

    “如今那黄龙正在李信麾下,我意派人请其南下,率麾下千余人入山,统帅摇黄十三家,可乎?”

    高桂英闻言一愣,顿觉张顺这心胸倒是绝了。

    摇黄十三家乃是小义军头目合营而成,其麾下人马不过数百人不等,合计不过一营人马而已。

    若是在张顺的支持下,黄龙整合起来这股力量倒是不难。

    “只是……你就不怕他反你吗?”高桂英欣喜之余,不由担忧道。

    张顺把麾下的力量放出去容易,关键是收回来难。万一黄龙有了野心,怕不是又是一个“闯将”、“活曹操”?

    “真‘闯将’、真‘曹操’我尚且不怕,更何况一个假‘闯将’、假‘曹操’?”张顺笑道。

    你怕是不知道土改的厉害,等老子完成了这件大事儿,天下英雄何足惧哉!

第二百零七章 黄龙

    兹事体重,为了安排好黄龙前往川东、鄂西,开居“摇黄根据地”事宜张顺特意又在南阳等了好几天,等待黄龙的到来。

    张顺派遣信使也挺有意思,他通报了李信以后,直接对黄龙说道:“舜王正在南阳城中等着你,你看着办吧!”

    禹州至南阳三百五十里。若是按照明朝原本的“急递铺”速度,铺兵日夜不停,来回接力,只需要一日有余,便能够从南阳到禹州把消息传递到李信、黄龙手中。

    只是义军刚刚占据汝州、南阳等地,手底下治理官吏尚且不足,更不要说及时恢复原本的“急递铺”系统了。

    张顺只能派遣信使,一人多马进行传递消息、命令。

    信使快马加鞭,只用两日就赶到了禹州,把张顺的命令下达给李信。李信便喊来了黄龙,出示了张顺的命令。

    黄龙哪里知晓怎么回事?思来想去,他只好整顿麾下人马,辞别李信,一路倍道兼行往南阳城赶去。

    到了第四日中午,黄龙才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南阳城。

    顾不上一路风尘,他赶快带着几个护卫进了城,前去拜见张顺。

    张顺态度温和的接见了他,又命高桂英端上了茶水。吓得那黄龙坐都不敢做,站起来向高桂英连连作揖道:“小姐,你这要折我的寿啊!”

    原来他跟着“闯王”高迎降的时候,高桂英作为主君的侄女本来就地位尊崇。

    等到高迎降身死,高营合法继承人也只有高桂英、高一功姐弟。按照这时代“君君臣臣”的规矩,那高桂英算得上自家半个主人。

    更不要说自从高营转张顺之后,只能看别人脸色行事。如今她正是高营唯一能在张顺耳边吹枕边风之人,他哪里敢得罪她?

    原本黄龙口顺,习惯喊她“高小姐”,不知为何舜王忌讳此事,他便改口称“小姐”。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别看高桂英是个女奴,如今天天伴随张顺左右,伺候他衣食住行,实际上比红娘子、李三娘等人和张顺还要亲近的多。

    果然张顺张口笑道:“这么着急招你前来,是有这么件事儿想托付于你!我听桂英说你曾在川东鄂西‘摇黄军’待过,不知能否再联系上他们?”

    果然“小姐”在舜王面前提自己说了好话,黄龙不由心中一喜,连忙应道:“我原本是汉中人氏。崇祯初年因为衣食无着,听闻‘横天一字王’、‘闯王’、‘王和尚’等人起事。我和姚天动为之心动,亦响应起事。”

    “只是我等无甲、无戈、无骑,所仗者唯棒而已,故而又被人嘲讽为‘棒贼’。与官兵战不利,不得不退据大巴山中,活跃于巴州、达州、通江等地。”

    “为了活命,我等不得不以松子山果为食。播种敛兵,收获复来,以期有所收获。平日里只能以掳人取赎度日。日子过得甚是清苦,我才不得不追随‘闯王’出山,以求三餐之饱。”

    张顺听了顿时哭笑不得,什么“摇黄十三家”,听起来好大的名头。

    如今听黄龙细细讲来,其实不就是一伙绑人的土匪吗?并且还都是吃不上饭,装备简陋的土匪。

    不过,好消息是“摇黄”二人其实和“八大王”张献忠并无统属关系,倒避免了不少麻烦。

    想到这里,满腔热切的张顺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不过让人家急行三百五十里,他也不太好表现出失望之色,于是又问道:“那巴州、达州和通江地形如何?距此地多少脚程?”

    “其地多山,丛林密布,距此地千里,须走郧阳、白河、兴安,经太平而至通江。”黄龙连忙老老实实应道。

    好家伙,除了郧阳这个和郧阳巡抚卢象升有关的地点外,什么白河、兴安张顺都一头雾水。

    经高桂英提醒,张顺这才想起所谓的“兴安”即是兴安州,位于汉中府以东,郧阳府以西,正是当初“闯王”等人被困“车厢峡”所在。

    一听“车厢峡”张顺就不困了。实际上随着义军在汝州、豫东和南阳之地频繁和官兵作战,张顺深感义军处于四战之地的困境,难免对“百二秦关”的关中地区有所觊觎。

    他不由追问道:“从此地可有道路通往汉中?”

    “可从巴州经南江,过樗林关、大坝巡检司可入汉中;又可以从通江县向北,越过大山,由蒙坝巡检司入汉中境。”

    咦?可入汉中!张顺不由大为心动。

    张顺虽然身居河南一隅,亦早已胸怀天下。如今夺取天下,最大的对手除了如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大明以外,就是割据辽东已久的后金。

    为了避免大明突然崩塌,让蓄势待发的后金夺取胜利果实,张顺早已经多方布局。

    经过他多方集思广益和推演,张顺认为唯有先割据大明以西、西南,方才不会导致大明“房倒屋塌”。

    如今义军第一步目标已经实现,顺利夺取南阳,解除了官兵对河洛地区的南面威胁。那么他认为自己的胃口就可以大一些,试着看能不能吃下关中、汉中乃至川蜀等地。

    而如今的黄龙和“摇黄十三家”的关系,等于瞌睡时高桂英给自己送了给枕头。

    若是事先在此地钉入一个钉子,那么日后夺取关中、汉中乃至川蜀等地形险要之地,倒是多了一个“抓手”。

    想到此处,张顺不由为自己刚才的目光短浅而羞愧。

    他连忙问道:“若是我派你率领麾下千余精锐,前往川东联络‘摇黄十三家’建立根据地,可乎?”

    黄龙沉默了半晌,这才伸出一只手掌道:“我只要五百精兵即可,只是有一个条件,必须让我在麾下挑选原本旧部!”

    “这是为何?”张顺奇怪的问道。虽然有“兵贵精,不贵多”之说,但是对千把人的队伍来说,完全在黄龙统帅水平之内,并无什么问题。

    “川东、鄂西少粮缺器,却唯独不缺人。”黄龙解释道,“若有五百精兵,我当能压服众人,袭取县城,只是拿大城无可奈何。”

    “若是再加五百人,依旧如此,反倒粮食不足。正所谓:‘人生有度,过则成灾’是也。”

    张顺一听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就是此地偏僻贫瘠,养不起那么多人罢了。

    他便笑道:“如此,便都依你。只是我也有个条件,一不许胡乱杀人,二不许奸淫,三不许败坏义军名声。”

    “不然,待本王率大军西进,为百姓所恶,坏了本王的大事,唯你是问!”

    黄龙这才知张顺要重用自己,如何不喜?

    张顺遂教其开据“根据地”之策,一时间宾主尽欢。

第二百零八章 归程

    问君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张顺打开手里的信笺,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而在书信的落款,却写着一个隽永的“香”字。

    如此文雅多情的书信,也只有熟读诗书的李香能写的出来。

    曾氏、黄氏和大小朱氏四个人站在张顺身后,像天鹅似的伸着雪白纤细脖子搁那里偷觑。

    “偷看什么?”张顺头也不回的问道。

    “切,谁稀罕?”曾氏闻言不由嘟囔了一句,“不过识得几个字罢了,好像谁不会似的!”

    “你说的对!”张顺转过身来,笑眯眯的应了一句,然后顺手把信笺揣入到怀里。

    这狗男人!曾氏脸都要绿了,对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女人这么好?

    年龄稍大一些的黄氏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看的曾氏和小朱,微微一笑道:“殿下这是要走了?”

    之前你提过的,要带我们回洛阳,堂堂舜王可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一起走吧!”张顺一口定下此事道,“留你们在此处我也不放心,万一官兵攻来,伤了哪个我都心疼。”

    “与其如此,还不如回到洛阳安心!”

    “我们倒没啥意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舜王到哪我们跟到哪儿就是。只是……只是不知道洛阳的姐姐妹妹,容不容得下我们!”小朱氏一副潸然泪下模样,让人我见犹怜。

    别说你担心,其实我也担心!

    张顺当然知道他这种“一别三月不见人,回来姐妹复成群”的德行如何遭人恨,心里不免忐忑。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说不行。

    他便强撑着道:“你们的姐姐们个个都雍容大方、贤惠善良,岂会介怀这点小事儿,你们且把心放肚子里即可。”

    张顺不说还不要紧,他这么一说,诸女眼中皆有忧色。

    还是女人最懂女人,哪个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三妻四妾?

    什么“雍容大方、贤良淑德”,那是骗男人的鬼话!

    既然连素明察秋毫的舜王都为其所骗,想必都是段位高之人。

    呵,女人!就让我来揭开你虚伪的面孔,让舜王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他好之人!

    四女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可怜的张顺,早忘了前世英语老师的教诲,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

    现在他领两千只鸭子回家,岂能有好?

    闲话稍叙,张顺决定返回洛阳以后,就开始调整南阳的部署。

    萧擒虎麾下除了“孩儿营”的任继荣以外,还有“革里眼”贺一龙、“争世王”刘希尧和后来投靠自己的吴先三人。

    既然张顺准备让他镇守南阳,少不得为他配备齐全的人员班子。

    任继荣年龄过小,又不宜和哥哥任光荣在一处任职。

    张顺便决定将他提拔到身边,继续统领孩儿营,而分别升任“扫地王”张一川、“争世王”刘希尧、任光荣和吴先四人为总兵。

    其中张一川麾下两千余人,准备让萧擒虎给他补充一千新募毛葫芦”,驻守新野以防备湖广兵。

    刘希尧和任光荣皆以麾下一司人马为骨架,扩充到一营人马,分驻邓州、唐县,以便随时支援新野,随便看护一下新募毛葫芦家眷。

    而吴先则统帅新扩一营人马前去夺取淅川,并驻守此处,以监视郧阳和商洛附近动静,保持和整合“摇黄十三家”黄龙的联络。

    而萧擒虎失去任继荣、刘希尧、贺一龙和吴先四位司长以后,麾下仅有一司人马。

    张顺便把黄龙留下的五百人马转手与他,再新募毛葫芦一千余人

    再析出麾下骑兵一千,让“革里眼”贺一龙带领,归在萧擒虎麾下,以弥补诸军机动性不足的问题。

    如此,萧擒虎麾下共有五营人马一万五千余人。其中纯步卒三营,萧擒虎标营及张一川麾下各有骑兵一千的加强营,足以应对面临各方的威胁。

    而与萧擒虎搭配的文官、军师,思来想去,张顺只好忍痛把牛金星留下。

    牛金星颇有才干,又熟读孙吴兵法,张顺一直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做事。

    奈何一来义军之中人才奇缺,人手不足;二来张顺身边的张慎言、吕维祺本就是大明重臣,颇有历练,精于实务。

    自己若不能狠下心历练牛金星一番,终究难抵这两人老练沉稳。

    更何况汝宁郭三海、刘洪起、沈万登诸人还需要牛金星进行联络,也不得不留下此人。

    计议已定,张顺便喊来牛金星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然后说道:“先生大才,本王恨不能早晚聆听教诲左右。”

    “然而猛将必擢于伍卒,执宰必起于州县。我不想因此耽误先生的前途,以致于抱憾终身。”

    “还请先生助我义兄一臂之力,待南方已定,先生再入中枢不迟!”

    牛金星一听,张顺这话泄露了太多信息了,哪里会有不快之处?

    原本明朝中枢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原则。

    和后世进入中枢必须具备基层和地方工作经验不同,大明的阁老们反倒不能有地方工作经验。

    这也导致大明中央政策的制定往往充满了书生气和一厢情愿的问题。

    限于对相关制度不了解的问题,张顺的思维还停留在后世“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没有实践就没有深刻认知的标准之下。

    所以他提拔人才的标准就很简单,无论文武官员,历练一段时间以后就提拔起来试用。

    如果表现良好,有机会便继续提拔;如果表现不佳,或继续历练,或罢黜降职使用便是。

    他从来不信任什么“生而知之”者,没见过就是没见过,没经历过就是没经历过,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得一步一步来。

    牛金星见张顺连提拔中枢重臣的标准都向自己泄露了,不由感激涕零、神情激动。

    他连忙对张顺三叩九拜,感谢张顺培养、提拔之恩,只把张顺也吓了一跳,心道:这厮搞什么名堂?

    等到诸事安排妥当,张顺这才备下酒水,请萧擒虎入座道:“老弟明日便要返回洛阳了,不能陪义兄左右。”

    “分别之后,别的话就不多说了。一要处理好分地之事,万万不可让胥吏猾徒坏了大事;二要谨守门户,尽量不要随意浪战,以免有关圣帝君之失。”

    “若有什么物件书信带与嫂嫂,吾亦可代劳一番……”

    张顺正说的起劲儿,萧擒虎连忙一伸手,拒绝道:“打住,打住!若真想为我好,还是离你嫂嫂远一点为好!”

    “这是为何?”张顺不由愕然。

    “最近贤弟取得有夫之妇有点多,吾心不安!”萧擒虎一脸嫌弃道。

第二百零九章 除蝗进展

    “经臣和各地县令大力推进,春麦补种七千顷,补种玉米六千七百顷,番薯八千一百顷。”

    “其中番薯不占良田,多种于田间地头、山坡水沟等地,今年当收获颇丰!”张慎言信手拈来耕种情况,一五一十向张顺汇报起来。

    原来张顺离开南阳城以后,一路北上,经鲁阳关、鲁山县、汝州,过临汝广成关、大谷约四百里直入洛阳。

    张顺这一次南征没白来一趟,不但赚了四个婆娘,还满载金银粮食而归。

    通过先后攻破崇王府和唐王系诸府,先后获取金银一百**十万两,粮食二万七千石,其他各色物资不计其数。

    张顺为了让萧擒虎抵住湖广官兵的威胁,除了给编制、给土地以外,还留下了百万金银、两万石粮食,权作军资之用。

    自己独携带回八十万两金银,粮食两千石,剩余部分皆作赏赐用了。

    但这些物资就装了整整三百车,多亏了南阳本就是南北物资流通的要地,可用于雇佣的车辆颇多,才解了义军运输之急。

    一路上张顺率领麾下骑兵两千,白广恩、贺人龙两营人马及曾氏、黄氏、大小朱四人及一干人等近万人,浩浩荡荡向洛阳进发。

    用了七八天功夫到了洛阳城,张顺顾不得一路风尘仆仆先去看了一眼红娘子。

    然后,他便让麾下士卒驻扎城外;曾氏、黄氏及大小朱氏先入府居住。自己却连忙召见张慎言、吕维祺和宋献策当然问询自己离开后的情况。

    张慎言原原本本向他汇报了农耕情况,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他看了看张慎言比之前黑瘦了许多,也不知他这两三个月吃了多少辛苦。

    张顺不由感动道:“亚父辛苦了!”

    “你这……”张慎言下意识张口就要骂,突然发觉张顺语气不对,便连忙住口不言了。

    沉默了片刻,张慎言眼睛有点红。

    他摇了摇头道:“殿下过誉了,此非臣一人之功。”

    “其中李际期、董笃行、刘标等皆有大功!”

    这几人都是年初上元节灯会的时候,张顺招徕的人才。

    当初张顺对他们真是“周公吐哺”,如今他们也投桃报李,回馈给自己经济之才。

    他返回洛阳这一路上,刚好是“暮春三月,莺飞草长”的季节。

    一路上除了春意盎然的红花绿草以外,还能望见一片片的如同棋盘一般的农田。

    这些农田早已经耕种完毕,田中禾苗长势喜人。虽然张顺只识得其中一二,心中也颇为欢喜。

    春种秋收!搁古代农业社会,只有春天播下种子,秋天才可能有收获。

    有了收获,治下百姓吃饱了肚子,义军才能有一番作为。

    张顺暗暗记下了这三个人的名字,又继续追问道:“除了补种之事,治蝗备灾之事如何了?”

    “此事由吕先生协调,臣倒不太熟悉。”张慎言闻言看了看吕维祺道。

    “此事臣都托付给犬子吕兆麟了,还请舜王让我将他喊来答话!”吕维祺连忙应道。

    原来他自知儿子吕维祺先前犯了大忌,舜王虽然大度不与追究,终究恶了张顺。

    他便借机锤炼一下儿子,期望他能够进入张顺的法眼。

    “可以,让他过来吧!”张顺如何不知他的小九九?

    不过终究是敢于任事儿之人,张顺也不苛责与他。

    不多时,吕兆麟满面尘灰的赶了过来,比先前见时精壮了许多。

    张顺便问道:“我听令尊说除蝗备灾之事由你负责,不知如今进展怎么样了?”

    “启禀舜王,依据义军原本计划,我制定以蝗卵蝗蝻换粮之策。”

    “蝗卵一斗换粮一斗二;蝗蝻一斗换粮一斗。百姓无不奔走相告、争先恐后前去挖卵捉蝻。短短数月间,共用去粮食万余斤,换去虫卵、虫蝻万斤。”

    “等等,那些虫卵、虫蝻如何处置了?”张顺突然打断了吕兆麟的讲述。

    “……”吕兆麟沉默了一下,然后忐忑不安的应道,“我命人全给烧了!”

    “好吃吗?”

    吕兆麟愣了一下,老老实实道:“没尝过,全烧成灰了!”

    “啊?原来不是烧吃了啊!”张顺遗憾的砸了砸嘴道,“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如此多的蝗卵、蝗蝻,香的很,以后不能随便浪费了。”

    吕兆麟闻言不由面作难色,心道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谁敢吃这玩意儿!

    张顺一看他神色,不由怒道:“你们不肯吃,我吃!一万多斤肉呢,本王天天吃都吃不起,你们还挑三拣四?”

    “真的能吃?”吕维祺连忙确认道。

    “如何不能吃?”张顺奇怪道,“难道小时候你们还没烧过蚂蚱、蝗虫么?”

    “臣幼时薄有家资,确实不曾吃过!”吕维祺老老实实应道。

    好吧,你有钱,你是富二代!

    张顺只好鼓动道:“这玩意儿鸡肉味,嘎嘣脆,用油炸过后,蛋白质是……”

    张顺还么有说完,吕维祺连忙大呼:“吃不起,吃不起,还要用油炸,哪个吃得起?”

    好吧,张顺这才想起来这时代油是贵重之物,即是富贵之家也不可能如此奢侈。

    他只好出主意道:“其实磨碎了,和面做成肉干,权作军粮也成!”

    吕维祺一听,这倒是个办法,连忙应下了。

    张慎言连忙提醒道:“只是此事若是传出去,恐怕影响军心!”

    “不妨事儿!”张顺摆了摆手道,“军粮照旧正常发放,此物便称作‘神力丸’,专作士卒补充力气之用即可!”

    原来张顺发现由于义军条件困难,士卒军粮多以米面为主,严重缺乏蛋白质摄入。

    刚刚听了吕兆麟少了万斤蝗卵、蝗蝻,才起了这个心思。反正又吃不死人,有的肉吃就不错了,还要怎样?

    那张慎言、吕维祺何其精明,闻弦知雅意,如何不知张顺这手法和走江湖的卖“大力丸”差不多。

    不过舜王终究不是苛责士卒之人,想必此举另有深意,便不再深究了。

    “只有这些吗?”说实话张顺有点失望。

    “哦,我还命人收购、孵化了两万三千一百只鸭子。每四千左右为一队,分为六队,从早到晚,不停四处牧鸭,以求除蝗务尽!”吕兆麟连忙夸功道。

    “哦?”张顺闻言也从前世记忆旮旯里翻出了类似记忆,好像前世也有驱赶鸭群除蝗之策。

    他便点了点头道:“执行不错,但是仅靠这些,还远远不够。”

    “我们应当还要发动群众,鼓励每家每户养鸭养鸡,以减少蝗虫的危害!”

    “许诺鸡鸭长成以后,义军按照市价进行收购。正好可以充当军粮,以弥补士卒肉食不足问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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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自谦,你说我一个平民百姓,怎么就能当皇帝呢?什么?你说我天生异相,是真命天子,这是封建迷信好不好?啊,你不要跪下啊,造反要杀头的?啊,官爷,你不要杀我啊,我是被逼无奈,不是真心造反的。啊?你为什么跪下,你好好的官员不做了,还要跟着我造反?诸位好汉,你们请便,我们只是路过。啊,不要啊,你们膝盖怎么这么软,见我就跪啊,还要认我做主公!大家请我当皇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家请我当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