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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穿插迂回

    你道张顺如何到了此处?原来,当河南巡抚傅宗龙前脚离了许州,后脚就被张顺派去的探子探了个明白。

    从那河南巡抚傅宗龙的角度来说,和义军对峙月余,不见对手有何动静,难免有些侥幸心理。

    他只道“顺贼”怯懦,不敢主动与官兵交手。而他麾下人马以不足以对付当前义军,便起了别样心思。

    傅宗龙自度贼人不知“闯贼”、“曹贼”西归,便欲和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合兵一处,先破了此二贼以解后顾之忧,然后再和张顺计较。

    可他万万没想到,张顺早从张献忠那里得到消息,早判断出李自成和罗汝才不日即将西归之事。

    他这才置新据南阳城于不顾,力排众议率众北上,准备应付最坏的结果。

    这就是为什么张顺一到郏县,就命令贺人龙大张旗鼓的攻打左良玉驻守的禹州的原因。

    其主目的就是为了投石问路,试探官兵的虚实。

    那河南巡抚傅宗龙本事不济,未能识得其中厉害。他只道义军无谋,强攻坚守之城,正合其意,便弃了许州东进。

    本来被张顺派来追寻左良玉信使而来的探子,却没想到意外发现了傅宗龙标营的位置,以及撤退事宜。

    消息传到义军那里,张顺及牛金星也不由吃了一惊。

    张顺试探进攻左良玉驻守的禹州,最好的打算也不过是围点打援罢了。

    哪里想得到官兵不但不援,还把主力撤走了,这是什么操作?

    张顺有点怀疑是官兵后方出了乱子,不得不走。理由都是现成的,应该是李自成和罗汝才到了。

    但是,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而已。如果傅宗龙此次撤退其实是个陷阱,那么义军就自投罗网了。

    怎么办?张顺咂了咂嘴,有几分作难。

    这个时代用兵就这德行,由于信息获取的和传播的效率极其低下,决策的时候,全靠将领盲人摸象,拍脑门瞎猜。

    猜的中便一举成名,猜错了就万劫不复。

    数万人性命操之于一人之手,其心里压力可想而知。

    好在张顺也不是第一次冒险了,这一次相对而言多少还有点判断依据。

    沉吟了半晌,张顺这才对牛金星说道:“官兵初分为南北部,夹击我军,由此可知其兵力不足矣。”

    “及湖广巡抚唐晖率众南去,曹变蛟、赵鲤子和李际遇等东出,再加我军六营人马,共计三万人,那河南巡抚傅宗龙何以抗我?

    “我料定他必然独木难支,无击败我军之力。此次悄然而去,必然是围截‘闯将’李自成和‘活曹操’罗汝才两部。”

    “我军当伺机东进,打乱傅宗龙的部署,一举解决东线胶着的战况!”

    当然,张顺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义兄萧擒虎仅率一营人马,死守南阳城,若是自己不能够迅速击败傅宗龙,恐怕自己连给他收尸的机会都没有了。

    牛金星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临机决断乃是人主的权柄,其中利弊两人早已经剖析的明白,关键是要不要冒这个风险?

    既然张顺准备冒险行事,那么自己所能做的是为他差缺补漏,尽量降低各种不利因素。

    牛金星于是便建言道:“既然如此,我意主公派遣一营人马,前去袭去此城。其中若是稍有变故,主公也可以坐镇中枢,及时救援。”

    牛金星这段话说的倒很高明。他从张顺急行至汝宁,绕道奇袭南阳城两件事儿就可以看出,自己主公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若是经常冒此奇险,难免某一天他会成为孙策那样的人物。

    张顺也听明白了牛金星的画外音,不由苦笑了起来。

    你当他一个常年生活在后世和平安逸环境下的青年愿意如此吗?

    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条,这又是玩游戏,稍有不慎就是结局了。

    只是人性畏艰畏难畏死,自己身为主公若是不能亲临前线,又如何督促他们尽十二分心力?

    别的不说,但说自己之前绕道汝宁、南阳一圈,他们都敢给自己磨洋工,实在是让张顺心有余悸。

    好在这一次,义军人多势众,张顺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他便将蒋禾喊来道:“从山西你跟随我以来,一直尽心尽力,殊为难得。”

    “别人都是一营总兵了,你还是个代总兵,我心中一直惦记着此事。”

    “如今许州城空虚,兹事体大,我本意亲去,牛金星等人劝我。说什么‘千金之躯,身系义军上下安危’云云。”

    “念叨烦了,我就想,实在不行卖他们一个面子吧!可是面子归面子,事儿还得要做。”

    “于是,我就想起了你。我意让你替我走这么一遭,不知你怎么想?”

    蒋禾一听,张顺这话里话外要栽培提拔自己,哪里不肯?

    见蒋禾人认认真真的应了,张顺这才继续说道:“此战许你先斩后奏之权。”

    “若是能下许州,万务为我死守此城,我遂后率领大军即到。若是事出突然,你可以视情况决定是战是守还是走。”

    “凡是万务小心为上,哪怕能全须全尾的走这么一遭,我便给你记一大功,回来就给你总兵之位。”

    蒋禾闻言不由大喜,连忙叩首道:“请主公方向,蒋某定然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绝对不出一点岔子!”

    “不,允许你有失误!”张顺一伸手作阻拦状,安排道,“但是必须给我尽心尽力,不能藏有私心,坏了义军大事!”

    蒋禾一听,哪里不知道张顺意有所指?他隐秘的撇了围困禹州的贺人龙、白广恩等部一眼,连忙应道:“主公放心,下官定当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随即,蒋禾便点齐人马,绕过官兵禹州防线,一路向许州奔去。

    那许州兵马早已经被河南巡抚傅宗龙抽调去了,哪里还有守城之兵?

    更何况由于战事已久,许州百姓久不见在附近战事爆发,早懈怠了,哪里有半分防御?

    事情比张顺、牛金星想想的要简单多了。蒋禾赶到许州城下,不等知州征调丁壮,便冲杀了过去,一鼓而下!

第七十六章 张网以待

    从战役角度来讲,古代战线的维持和战术的完全不一样。

    古代战术,列阵而战,战线的维持依靠密密麻麻的阵型和敌人相持。

    而从战役作战角度来说,战线延绵数百里不等,要完全依靠密密麻麻的士卒列阵维持,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其正确的做法,一般是控制住几个关键的节点。比如城池、关卡和交通要道等关键点和敌人对峙。

    兵法曰: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

    要想把战线维持的点水不漏,既不可能实现,又没有必要。

    所以,这就给另外一方穿插迂回、出奇制胜的机会。

    历史上邓艾偷渡阴平,曹孟德奇袭乌巢皆此类也。

    包括后世人民军队的穿插迂回战术、苏联的大纵深作战理论,都是以突破对方战线为目标的作战方法。不过其理论和实际操作更加复杂和规范罢了。

    张顺此次派遣义军绕过禹州,直接攻击官兵战线后方许州,也算是战役层面上穿插的经典应用。

    当然,单纯从军事作战理论来说,另外一方不是没有应对手段。

    加强作战纵深,留足预备队,足以应付大多数穿插迂回的手段。

    原本傅宗龙驻守许州,祖宽驻守新郑,一举两得。既能够起到二线纵深的作用,又可以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调用。

    奈何傅宗龙麾下人手实在是不足,又不得不留守虎大威驻守开封,以免宗藩失陷,那更是雪上加霜。

    为了寻求胜机,傅宗龙不得不偷偷调动其标营和祖宽的辽东铁骑。

    他这一调动不要紧,蒋禾带着人手就摸进了许州城。

    蒋禾前来偷城之前,见张顺神色凝重,还道此事风险极大,他也做好了战死的心里准备。

    好在他孑然一身,也不需要写遗书,抬棺材什么的。左右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赤果果来,赤果果去,了无牵挂。

    可他真没想到,来到许州城一鼓而下,差点闪了他的老腰。

    蒋禾连忙一边整顿许州城防御,一边写信给禹州城外的张顺。不多时,张顺果然率领轻骑疾行,赶到了许州城。

    等心中忐忑的蒋禾将事情原委一讲清楚,张顺不由哈哈大笑道:“尔真乃吾之福将也!”

    “许州居中原之中,北可觑郑汴,南可下汝宁,西接禹州、汝州,东连睢陈、归德。我还道需要一番苦战,不意将军竟能轻取此城,如此傅宗龙不足惧矣!”

    “既然如此,这羽林营总兵之位,非君莫属矣!”

    那蒋禾前面还听的迷迷糊糊,等到听到最后一句,登时脑子就清醒了。

    他连忙拜谢道:“谢主公提拔之恩,蒋禾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等到蒋禾好容易走后,那牛金星连忙上前拜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战机现矣!”

    “此话怎讲?”张顺哈哈一笑,不由问道。

    “主公,你这是要考校我呢?”牛金星闻言也笑道,“既然我军已经深入敌后,可趁机将消息传出去,动摇襄城、禹州军心。主公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取此二城!”

    “既然傅宗龙阵前会兵,想必‘闯将’李自成和‘活曹操’罗汝才也该到了。主公可以借此形式混乱之际,占据主动,向官兵发起决战!”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望主公速下决断!”

    “好!”张顺拊掌笑道,“牛先生好本事,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王锦衣何在?速派使者通知叶县张三百、柴时华、围困禹州的李信、白广恩、扫地王、密县李际遇等将迅速出兵。”

    “让他们分别夺取襄城、禹州和新郑命柴时华继续留守叶县,张三百驻守襄城;李信驻守禹州李际遇驻守新郑,其余人马遂后赶来许州,与我回合,准备决战!”

    王锦衣闻言连忙去了,不过一两日禹州、襄城内外皆传起来:“贼人”奇袭许州成功,那河南巡抚傅宗龙兵败身死,禹州、襄城后路已断,孤立无援的谣言。

    刚开始驻守禹州的左良玉和驻守襄城的猛如虎还没当回事,只道:“如此拙劣的谎言,唬谁呢?”

    结果,过了两天他们派往许州的探子、信使皆言许州城上旗帜一换,分明立着贼人的旗号,两人这才慌乱起来。

    特别是左良玉,吃张顺的亏吃多了,有点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他一听我士卒回来汇报,第一反应就是遇到张顺了。

    左良玉不由对左右说道:“此比顺贼也,非他,贼人之中无人有如此手笔!”

    “我等且走矣,迟则为其所擒矣!”

    是夜,左良玉不由弃城而走。义军营中有李信这样的儒将、白广恩这样的宿将、“扫地王”张一川这样的枭雄,居然都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不小心竟然让他东走长葛,全须全尾的退去了。

    而像猛如虎这样的比较悍勇的将领,就没有左良玉反应快。

    张三百吃了之前犹豫不决的亏,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果决多了。

    他接到张顺的命令以后,立即整顿人马,越过汝河进攻襄城。

    那猛如虎见他人数不过和自己相当,也敢攻城?遂大开城门和张三百野战。

    刚刚占据了禹州的白广恩、张一川等人一看这还有个傻子没走,哪里忍得住?

    他们连忙率领麾下精兵前来围攻,本来那猛如虎和张三百还打的难解难分,被白广恩、张一川等人这么一突,不得不沿着汝河败走,退守到下游的郾城。

    而正当义军和猛如虎争夺襄城的时候,李际遇却提前一步将已经占据了新郑的消息传回给张顺。

    原来那驻守新郑的祖宽麾下夷丁骑兵最为凶残,新郑百姓深恨之。

    等人他前脚被傅宗龙调走,后脚就有百姓把消息传递给李际遇。

    刚开始李际遇还将信将疑,以为这是官兵的引蛇出洞之计。

    直到有不少新郑百姓携家带口逃入密县,李际遇才确实了祖宽夷丁骑兵已走的事实。

    李际遇欣然取之之余,也不免心有余悸。

    虽然张顺对军纪三令五申,军饷军粮也较为充足,“邙山盗”出身的李际遇哪里顾得了这些?

    正好他远离张顺,逍遥在外,私下里难免有些不规矩的行为。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感到后背发凉。

    寻常百姓对官兵尚且如此,更何况自己一个贼寇呢?若是恶了这些人,说不定就在哪里给自己使绊子了。

第七十七章 袭营

    一道道好消息如同雪片一般飞入到义军刚刚占领的许州城,张顺一时间也有点应接不暇之感。

    他事前百般计较,没想到官兵竟然是个肥皂片,看起来美轮美奂,其实一戳就破。

    欢喜之余,张顺心中更为警惕和谨慎,他暗暗自戒道:“事情未尘埃落定,万万不可娇纵自满、麻痹大意!”

    当然,于此同时张顺也判断出来官兵那边肯定出来大问题,才让自己有机可乘!

    他连忙下令多派斥候,探查附近动静。

    说实话,由于这个时代低下探查和传递手段,即便采用人海战术,也未必能够如愿以偿。

    可是好巧不巧,官兵和义军在朱仙镇大战,一时间传的人尽皆知。

    张顺派遣出去的斥候探子,只要不是眼瞎耳聋之辈,哪里看不到、听不到?

    等到张顺收到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聚拢麾下所有人马,趁官兵和义军激战之时,一举击破傅宗龙部。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张顺这边还没准备好,那边李自成和罗汝才被官兵打的大败,一路向长葛去了。

    长葛县位于新郑和许州之间,距离朱仙镇较许州为近。等到张顺得到李自成、罗汝才败退的消息的时候,这两也差不多赶到了长葛附近。

    兔起鹘落之间,一大堆信息全塞了过来,无论是义军还是官兵对此都没有足够的准备。

    而义军那边李际遇犹在新郑;李信驻守禹州;曹文诏和赵鲤子犹自围困郑州;而白广恩和张一川这两个混蛋贪功,没有按照张顺的命令直接赶到许州,反倒去许州西南的襄城和张三百一起夹击猛如虎去了。

    张顺如今手下只有近三千骑兵和蒋禾手中的羽林营,心有余而力不足,把他气的直骂娘。

    牛金星不由劝慰道:“人生不如意者长**,岂能事事趁心?等到把义军兵马召集完毕,再与官兵较量不迟!”

    张顺眉头一竖,立起手掌道:“不!我军固然准备不足,官兵却也毫无防备。”

    “以有心算无心,以有备算无备,岂有不胜之理?”

    “我觉得官兵虽众,却也是疾行百余里,又与‘闯营’‘曹营’连番作战,早已经疲惫不堪,成了强弩之末。”

    “官兵不知许州、新郑已丢,必然无备。我意已决,准备今夜袭营,打官兵一个措手不及!”

    “舜王万万不可!”牛金星闻言不由噗通一下跪下,劝阻道,“舜王乃是千金之躯,岂可一而再再而三以身犯险?”

    “前些日子,舜王离开南阳之前,曾氏曾千叮万嘱老臣道:‘舜王万般皆好,奈何却胆大妄为,喜欢以身犯险。如今奴家不能跟随在舜王跟前,时时劝慰,还请牛先生时刻记挂在心,万勿疏忽大意!’”

    “殿下冲动的时候,请你仔细想想还在南阳城等您前去救援的义兄萧将军和曾氏、黄氏、朱氏,还有洛阳诸臣妻妾子嗣。”

    “您这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众人而活,为百姓而活,为天下而活,不可不慎也!”

    好家伙,你搁着长篇大论呢?张顺闻言也不由哭笑不得。

    他身为三军之主,一方枭雄,如何不知身家性命的重要性。

    奈何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时候将领不能以身作则,亲临一线,又如何督促部下发挥百分之二百的能力来?

    风险和机遇本来就并存,其中平衡性只能自己把握。

    浪的好,就是李世民在世;时好时坏,那是曹孟德重生;若是浪死了,那便是江东小霸王,只能为天下笑。

    莫看张顺有时候也很漂,其实大多数时间都让悟空、王锦衣护卫左右,颇有曹孟德遗风。

    只是那魏武王曹孟德都要浪翻车的时候,张顺又能好到哪里去?

    做不得李世民,那也不能做江东小霸王呀!

    张顺想了想,决定从善如流,笑道:“先生所言甚是,此事我意派遣贺锦前往,王锦衣佐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那牛金星本来还准备在张顺拒谏以后,发挥不要脸的精神他纠缠到底,结果张顺就这么接受了,差点反应不过来。

    那“左金王”贺锦也是陕西义军出身,精于骑战。他原本在张三百麾下率领骑兵,因为张顺抽调骑兵集中使用的缘故,反倒暂时隶属于张顺麾下。

    张顺先前就颇为欣赏他颇有见识,如今在张顺麾下做事勤勤恳恳,又有勇有谋,倒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所以他欲培养此人,为以后组建骑兵营做准备。

    那牛金星虽然加入张顺麾下一段时间,对很多将领还很眼生,哪里识得许多?

    他也不知贺锦本事如何,只要张顺不一身犯险,他就心满意足了。

    张顺见无人反对,这才让王锦衣喊来贺锦,对此二人面授机宜,准备奇袭长葛的官兵。

    许州城距离长葛不过三十余里,骑兵能顷刻而至。

    那贺锦和王锦衣领了命令以后,连忙让士卒备了草料、黑豆喂养了坐骑,然后早早休息。

    等到天黑以后,这才起来吃了吃食,然后向长摸去。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士卒为了防止折了马蹄,都不敢骑乘,只能牵着步行。

    大概子时,才靠近了官兵驻地。义军士卒这才换上了铠甲,挎上武器,骑上了战马向官兵营地发起了进攻。

    其实,义军骑兵尚不足一营之数,而官兵却是两营骑兵,一营以步卒为主的巡抚标营。

    若是拉开架势,真刀真枪的干上一架,义军断无胜利之理。

    然而夜晚摸营和列阵而战是两回事儿。

    黑灯瞎火,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依照这个时代的组织度,一旦有了动静,鼓噪起来,很容易炸营。

    即便没有炸营,一通乱杀之下,也很容易造成敌人自相残杀,影响士卒士气。

    当年甘兴霸百骑劫曹营便是典型战例。

    其实官兵不是没有派遣岗哨和夜不收,探察义军动静。

    只是一来连续高强度作战,士卒皆身心俱疲;二来长葛县本又是官兵控制区域,哪里有什么危险?

    麻痹大意之下,便被贺锦携王锦衣钻了空子,一下子就冲到了官兵营地之中。

    只把那鞭炮、油料死命的投掷进去,一遍边噪,一边放起火来。

    官兵之中那辽东铁骑常年蒙古女真作战,警惕性最高。

    闻声很多士卒不由一跃而起,持刀杀将出去,一时间也分不清哪些是官兵,哪些是贼寇,官兵营地乱成了一锅粥。

第七十八章 见面

    当天刚刚亮的时候,张顺便接到了傅宗龙携祖宽、李重镇败退的消息。

    一夜之间,一团乱杀。其实贺锦率领的义军到没有杀多少人,大多数都是兵荒马乱之下,自相残杀和相互踩踏造成的损失。

    官兵惊魂未定,还以为“闯将”李自成和“活曹操”罗汝才伺机反击,他们不得不败退到洧川县。

    贺锦本来还想率众继续追击,被张顺派人喊了回来。

    开玩笑,本来义军就是以少击多,只不过趁着官兵疲惫无防,夜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等官兵稳住了阵脚,万一被反戈一击,恐怕不但这一次取得的成果要吐出来,而且没有完全准备好的义军也会处于被动状态。

    反正如今义军已经准备好了三成,而官兵完全无备。只要利用官兵敌情不明的机会调整好部署,照样能够吊打官兵。

    既然有稳妥方案可以选择,又何必冒险一击呢?

    张顺对当日“左金王”冒险登城劝降柴时华之事颇有印象,知晓这厮也是个生性喜欢冒险的主儿。

    他特意等他们出发的时候,私下里给王锦衣手书一封,安排王锦衣道:“此战以有备打无备,理当能胜。吾所虑者,不过是贺锦胆大如斗,紧追不舍,以致先胜后败。”

    “待义军趁夜破了官兵,如果他果然紧追不舍,你再出此手令劝回此人!”

    所谓劝回云云,其实就是先软后硬。如果贺锦听从张顺的命令,大家面上都好看一些;如果不从,王锦衣就借机夺回兵权,强行把队伍带回来罢了。

    好在这贺锦也算识相,本来立主穷追猛打,万务不给敌人喘息之机。

    等他见了张顺手书,倒软了下来,直接说道:“既然此乃舜王之命,贺某焉敢不从?”

    “舜王用兵,百战百胜,料事如神,非我等所能窥觑,理当依令行事!”

    义军既破官兵,信使早快马加鞭报于张顺。张顺亦得知“闯将”李自成、“活曹操”罗汝才所在,便连忙率悟空、高桂英和牛金星等前去拜会此二人。

    如此才有了当初一大早,张顺前来拜山门之事。

    双方客套一番,请张顺坐了主座,李自成和罗汝才分定左右坐下

    李自成这才问道:“不知舜王从何而来,所为何事?”

    张顺一听,这话儿有几分不欢迎之意,不由冷笑道:“两位何意?若是不欢迎本王,我这就走便是!”

    如今张顺身为一方雄主,养气移体,早非昔日吴下阿蒙,岂能惯着他们?

    那“活曹操”罗汝才闻言连忙对李自成使了个眼色,笑道:“李老弟素来口拙,舜王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如今我和李老弟无能,虎落平阳,还劳烦舜王解救,真是让您笑话了!”

    罗汝才一句“李老弟”把“闯将”李自成也贬损了一番,让他也不由恨的牙痒。

    只是形势比人强,哪怕李自成心中再不服气,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只好致歉道:“舜王大仁大义,前来解救我等,是李某失言了,还请舜王见谅!”

    “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张顺语气亲热的好像和他们是没出五服的兄弟一般,“唯有贼不杀贼,同心协力,咱们才有今日之盛。”

    “不然,你我早不知被饿死、杀死哪个干水沟里去了!”

    “如今朱大典、傅宗龙二贼追杀两位弟兄若此,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岂不是让人小觑了义军?”

    张顺一席话说的是义正言辞,哪怕这二人知道这是场面话,也不由觉得心里暖暖的。

    由于古代生存条件恶劣,没有人帮扶的情况下,抵御风险的能力低下。

    所以世世代代的生存经验形成了古人重情重义的一面。

    莫看这些义军到处流窜,对他人手段凶残,其实也有思乡、思友的一面。

    无论李自成也好,罗汝才也罢,在外地流浪,心中多少也有些孤寂落寞和没有归属感。

    若是张顺在给他们来一句“流浪的人走遍天涯,又是一个冬夏”,估计这二人也会有热泪盈眶之感。

    不管怎么说,张顺身为河南人,多次有恩与他们,如今又下次救他们于危难之间,难免有些感动和愧疚。

    “舜王的意思是要合营?”“活曹操”闻言不由连忙问道。

    “确实有这种想法!”张顺点了点头。

    “谁为主,谁为辅?”张顺话音刚落,一个身着儒服的中年男子上前问道。

    “这是?”张顺一愣,见其面生,不由奇怪的看向李自成和罗汝才。

    “退下!我们和舜王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地儿?”罗汝才脸色一肃,厉声呵斥道。

    随即,他又连忙点头哈腰道:“此乃我新近收罗的一个书生,没有大小,反倒冲撞了舜王!”

    呵,好话歹话都让你自己说了!

    张顺心里一声冷笑,嘴上却笑道:“原来是阁下的谋主,既然你们问了,我也不好不答!”

    “两位若是有意担当我情愿辅之,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那李自成和罗汝才闻言不由脸色大变,连忙施礼道:“舜王乃是义军盟主,又兵强马壮,我等哪里敢觊觎主位?”

    “更何况我等都是落难之人,多亏了舜王营救,才有今日,岂敢对舜王不敬?”

    好家伙,你们这是口服心不服啊!来来回回强调“兵强马壮”和“营救之恩”什么意思?

    张顺懒得和他们勾心斗角,直接单刀直入道:“我的为人,二位也算知晓的。合则来,不合则去!”

    “两位若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辎重粮草在战斗结束之前,照例由我提供!”

    “若是二位不愿,则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如今张顺兵多将广,又有河洛作为根基,哪里是李自成和罗汝才能够得罪的起的?

    “活曹操”罗汝才连忙陪笑道:“舜王误会了,非是我二人不愿,实在是本小力薄,不堪苦战。”

    “如今既然舜王都说出这般话了,我等岂有不允之理?只要能杀了朱大典和傅宗龙二贼,我等情愿唯舜王马首是瞻!”

第七十九章 进攻

    其实张顺对李自成和罗汝才是否唯他马首是瞻,不是特别感兴趣。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大年三十打只兔子,有它过年,没有它也过年!

    当然,单看这两人如此落魄之下,尚且不愿归属张顺,便知其非久居人下之辈。

    相对于他们这些“外来”势力,如今的张顺更喜欢在自己麾下培养和提拔人才。

    一来忠诚度有保证,二来用起来更得心应手。

    当然,若是他们诚心诚意的归属张顺,张顺也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

    自己培养的将领和外来将领各有优缺点。

    外来投靠的将领多是一军之主,虽然单项能力未必比得过自己培养提拔的人才,胜在能力更为全面,自主性更强。

    如果忠诚度没有问题,单独委任一方,更能让人省心、放心。

    那中年儒士见罗汝才答应了张顺,不由死命的给他使眼色,罗汝才只当做没看见。

    这儒士不是别人,正是罗汝才新收的谋士王玄珪。

    依着他的心思,罗汝才身为一方之雄,岂能屈居于他人之下?

    可是罗汝才自家人知自家事儿。如今张顺势大难制,非其他义军联手所能抵御。

    若是果真惹怒了此人,说不得今日他火并了他们二人,他们又能如何反抗?

    见这二人愿意暂时臣服自己,张顺也懒得和他们计较是非。

    他直接说道:“如今我麾下人马已经突破了官兵防线,分别攻下了禹州、新郑和许州,唯有左良玉从禹州败退长葛,尚未探到虚实。”

    “既然我等欲与官兵会战,一来当及时攻下长葛县城,以免防线出现疏漏;二来应及时寻出败退的左良玉,将其驱赶出去,以免节外生枝!”

    李自成和罗汝才等人闻言皆是一惊,这禹州等地本是当初他们东出路过的地方,也颇知晓其地理位置。

    仅仅数月之间,张顺竟然把地盘推到这里来了吗?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骇然,不由压下其他心思,老老实实的问道:“谨遵舜王号令,不知下一当步如何行事!”

    “义军之中常言‘闯将’善攻,‘曹操’善战,我意将攻打长葛县城之事交给李兄,搜寻驱赶左良玉之事交给罗兄,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张顺见他们服软,不由笑眯眯的问道。

    那李自成和罗汝才细思量一番,其实这就等于张顺将整个长葛县防务托付给他们二人了,看起来倒没有什么别样心思。

    两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这才应道:“如此也好,只是万一长葛城坚,还得请舜王助我们一臂之力!”

    “好说,好说!”张顺连声应了,双方合营之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正事已毕,张顺颇不耐烦和他们叙旧,虚应了几句,这才笑道:“大战将起,军中事务繁多,我就不打扰二位用兵了。回头核准了人数,我命人先送点粮草过来!”

    那李自成和罗汝才闻言不由一喜,颇为感激的看了张顺一眼,连忙谢道:“舜王高义,我等一路溃败而来,确实山穷水尽,急需吃食!”

    且不说两人如何千恩万谢,张顺施施然出了罗李二人营地,见左没有外人,牛金星这才连忙全道:“不过两部流寇罢了,舜王何以如此重视?”

    “若是其麾下人马堪用,何不伺机火并了他们,杀其首领,夺其人马,亦不失一条妙计!”

    好家伙,张顺看了这厮一眼,心道:你倒是心狠手辣!

    身为义军之主,张顺也渐渐意识到单纯“谈道德”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所以张顺便笑道:“同为义军兄弟,我又是其盟主,当秉天下大义,吞之不义!”

    牛金星一听,你这不是宋襄公嘛,平时没见过自家主公这么傻啊?

    果然,他听张顺又说道:“更何况此二人奸诈死硬,又是陕人。其麾下多死忠亡命之徒,留之无用,杀之可惜,非正人君子所能为也!”

    “我欲多将士,自可选良将,练士卒,三月而后成,岂非堂堂正正之道耶?”

    牛金星本就是机警之人,一听便明白张顺别有打算了。

    这两人小肚鸡肠,百般耍滑,却不曾想张顺已经看不上他们的部伍。

    就像张顺离开洛阳之前,下令编练的三营人马,如今业已堪战,分别由赵鲤子、王绍禹和刘成率领。

    假以时日,只要张顺足食、足信,兵马便会源源不断的训练出来,将领便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磨炼出来。

    自己怀揣金银珠宝,又何必觑视他人砖石瓦块耶?

    “那事情就这么着了?”牛金星有几分郁闷的问道。

    “就这么着吧,仓促之间,人手不足,一切等先破了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和河南巡抚傅宗龙再说!”事有轻重缓急,那李自成和罗汝才虽然在历史上也算的上号人物,可是如今在自面前也不过是有几分野心的贼寇罢了,又何惧哉?

    “那爹爹终究打算如何部署?”有些话牛金星不太适合问,高桂英适时插了句话问道。

    张顺看了看左右没有外人,这才爽朗的笑道:“此次义军大胆穿插,破了官兵的防线,要的就是以快打慢!”

    “官兵新败,地点又靠近开封,定然人心惶惶。我断定那傅宗龙会急招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前来助阵!”

    “我岂能老老实实摆开架子,和他们你来我往大战三百回合,然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哉?”

    “如今我军以新郑、长葛、许州三城组成一道新的战线;其后密县、禹州、襄城成为纵深;更有登封、郏县、宝丰及汝州为之后援,庶几可战矣!”

    “我欲招贺人龙、白广恩及张一川三营随我东进,一个右勾拳,猛的捶在通许,我不信傅宗龙和朱大典能够来得及部署新的防线!”

    “那通许县正位于运河之上,朱仙镇之南。一旦为我所得,便可借助水运之利,获取物资以觑陈留、朱仙镇,进而威胁开封。”

    “若是官兵果然无备,定然惊慌失措,到时候开封可取则取之,不可取则义军趁机攻下洧川、尉氏等地。”

    “若是开封犹不可攻,我亦可南下汝颖,复觑凤阳、漕运。此事朱大典正在河南,岂能坐视南直糜烂耶?”

第八十章 朱大典

    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身着绯袍,头戴乌纱,坐在太师椅上,一脸难看的看着手中的书信。

    信是河南巡抚傅宗龙亲手所写,蝇头小楷,洋洋洒洒近千言,不外乎说了一件事儿罢了。

    信中有言,前线突然遭遇“贼人”主力突袭,官兵不敌,傅宗龙只好率领麾下标营和辽东铁骑祖宽、李重镇二营退守洧川。

    洧川县后面便是尉氏县,尉氏后面正是开封重镇朱仙镇;朱仙镇以北即是开封城,那朱大典如何不晓得其中厉害?

    虽然听起来层层叠叠还有好几层,其实皆是一马平川之地,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气势如虹的贼寇一鼓作气打穿。

    他之前和李自成、罗汝才多番交手,对他们的水准也心知肚明。

    不过三四千朝不保夕的老革罢了,即便能战,又如何对付得如此多官兵?

    这也是为什么朱大典能够率众撵着李自成、罗汝才满地跑的原因之一。

    甚至有时候不须步卒出力,只需李重镇率领三千铁骑一冲,那“闯贼”、“曹贼”便不得不走。

    如今李自成和罗汝才突然大败官兵,其中必有缘故。

    那河南巡抚傅宗龙这会儿也回过神来,料到必是“顺贼”东出。而那朱大典也与他英雄所见略同,持同样看法。

    “顺贼”奸诈凶狠,非一人所能敌,此傅宗龙所以招朱大典故也。

    既然贼寇已经合兵,那官兵没有不合兵之理。

    那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此次西征,带领万余人马。

    刨除已经和河南巡抚傅宗龙合兵一处的李重镇辽东铁骑以外,朱大典麾下尚有总兵倪宠的京营,副总兵牟文绶的施州兵和他麾下千余标兵七八千人。

    得到河南巡抚傅宗龙的求援以后,朱大典便下令左右道:“速与我整顿人马,前往洧川与傅抚军合兵一处!”

    为了怕影响士气,他便隐瞒了官兵初战已败的消息。

    如今朱大典率领倪宠、牟文绶正在陈留休整,既然开封已经有山西总兵官虎大威驻守,朱大典便安心率领士卒前往洧川。

    别人怕“顺贼”,他朱大典却视之如土鸡瓦狗一般。

    他已经历经万历、天启和崇祯三朝,算得上元老重臣。

    朱大典不但和阉党斗法,还担任过福建按察副使,抵御过“红毛番”。

    后来又担任过山东巡抚,率众平定了一度横扫全鲁的山东登莱之乱。

    什么样的敌人他没见过?什么样的对手他没有交手过?还怕什么“鸟顺贼”?

    陈留至洧川仅有一百二十里,朱大典等人快马加鞭,只用了一日半功夫就赶到了洧川。

    两人见了面,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连忙问军情如何。

    傅宗龙扼腕叹息道:“吾赴任操之过急,不知中州形势竟如此恶劣!”

    “前任身死,河洛之地已非国家所有。更有‘闯贼’‘献贼’‘曹贼’等来回流窜,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不敷使用。”

    “吾先与贼人相持与郑州、禹州、襄城等地。朝夕望眼欲穿,以待湖广巡抚唐晖北上,与我夹击贼人,奈何我百般催促,皆是无用。”

    “及你我合兵阻拦‘闯贼’‘曹贼’之时,不意‘顺贼’突然大举进攻,防线遂破。”

    “昨晚原驻守禹州将领左良玉败归,向我汇报才知,原来那’闯贼‘‘曹贼’已经盘踞长葛,欲借‘顺贼’之力,与我决一死战!”

    “如今官兵防线已失,贼人随时可以出入中州平原,事已大坏矣!”

    朱大典闻言眉头拧成一团,半晌才规劝道:“如今之计,其法有三:一则趁贼人立足未稳,及时发起反击;二则重建防线,谨防贼人扰及周王;三则,尚有睢陈总兵骆举、徐州副总兵马爌及太监卢九德万余人追击‘献贼’去了,当在汝宁、南阳一带,请速招之,以求合力破贼!”

    河南巡抚傅宗龙闻言叹息道:“也只好如此了!”

    “如今你我麾下有祖宽、李重镇铁骑六千,左良玉、倪宠、牟文绶三营人马九千人,以及你我标营四千人,总计近两万人。”

    “我意一则出兵长葛,夺回长葛城;二则派人尽快驻守鄢陵、中牟。谨防贼人迫我侧翼,断郑州与开封之间的道路,不知延之以为如何?”

    延之既是朱大典的字。虽然两人一个总督,一个巡抚,傅宗龙和他到没有什么从属关系。

    只是如今傅宗龙巡抚河南以来,连番战败,又失陷宗藩,哪里还有当日心气?

    为了大局为重,一向喜欢得罪人的傅宗龙不得不主动和朱大典搞好关系。故而以字相称,以示亲近之意。

    都是千年的狐狸万年的妖,朱大典如何不知傅宗龙心思?

    “既然如此,那我就书信一封,写与那睢陈总兵骆举、徐州副总兵马爌及太监卢九德诸人,让他们赶快回师,与我等共同夹击‘顺贼’、‘闯贼’及‘曹贼’诸贼!”

    “好,好,好!”傅宗龙见朱大典接了自己话茬,不由抚掌笑道,“左良玉新拜,士卒沮丧,士气不振,那便命其即日前往中牟修整;命倪宠率领京营前往鄢陵驻守,护住我军左翼;然后让牟文绶为先锋,我等率领祖宽、李重镇铁骑居中策应,不知延之意下如何?”

    “此乃正论!”朱大典见傅宗龙部署滴水不漏,也称得上知兵之人,不由赞道,“我之前听人说孙相国夸仲纶知兵,始吾弗信,今方拜服矣!”

    孙相国便是原大明太子少师、兵部尚书兼辽东督师孙承宗,而仲纶乃是傅宗龙的字。

    “哪里,哪里!谬赞,谬赞了!”傅宗龙闻言连忙自谦一番,又吹捧了一下朱大典平等登莱之乱的功绩,双方才其乐融融。

    张顺哪里想到朱大典行动如此迅速?从许州经洧川、尉氏至通许最近,不过一百四十余里脚程;而从鄢陵境内绕道,大约要走二百里;而陈留至长葛,差不多一百五六十里脚程。

    由于敌情不明,等到张顺率领义军赶到通许附近的时候,朱大典等官兵也差不多赶到了长葛。阴长阳错之下,原本打算试图截击朱大典的义军,就这样和官兵援军擦肩而过了。

第八十一章 舜王旗走左良玉

    话说自从张顺会见了“闯王”李自成和“活曹操”罗汝才二人离开之后,两人难免在一起嘀咕半天。

    有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们和张顺分别一段时间之后,每次相见对方的实力都会有很大的提升。哪怕两人一般枭雄心思,也难免有气馁之感。

    见张顺走远了,李自成侄子李过不由向门外啐了一口,不屑道:“神气什么?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

    罗汝才闻言哭笑不得道:“如今这舜王比你我都年轻,人家才是少年!”

    言毕,他又带面几分颓丧道:“比又比不过,人家还比咱们年轻,这真是......”

    一边说,罗汝才一边摇了摇头。

    他那谋士王玄珪见状不由规劝道:“昔日楚汉争霸,项王用兵如神,先破釜沉舟击败章邯,彭城之战大破汉王,亦不过二十余岁。”

    “而汉王老迈,年长于项王,却经垓下之战,一战而斩项王。由此可知,天意难测,谁胜谁负,犹未可知也!”

    那李自成和罗汝才文化水准不高,对当初楚汉争霸之事知之不详,听完王玄珪之言,不由大感兴趣,连忙追问一番。

    说到兴奋之时,三人不由抵足而眠,畅谈古今,不觉东方既白。

    李自成思及还有夺取长葛县城之事,只好遗憾的向罗汝才、王玄珪告别。

    那李自成前脚刚走,后脚王玄珪便对“活曹操”罗汝才建言道:“吾观‘闯将’虽沉默寡言,却颇有刘季、刘大耳之风,主公不可不慎也!宜早除之,以免为将来患!”

    罗汝才闻言不由笑道:“玄珪多虑了,吾亦知李自成有窥觑天下之志,奈何其为人孤僻,不知笼络众人心,岂可得也?”

    “此事吾已知之矣,切勿与他人言之!”

    而于此同时,李自成刚刚出了罗汝才营地,侄子李过连忙问其故,他便诉说了一番。

    李过不由看了看左右,这才低声说道:“‘活曹操’阴险狡诈,与真曹操无异,早晚为吾等心腹大患,还请叔叔宜早图之!”

    李自成闻言半晌才应道:“罗汝才与我有救命之恩,又多次作为中人说和我与张献忠,实乃实诚君子,岂能恩将仇报耶?此事不必再提!”

    且不说两人如何勾心斗角,且说那李自成辞别罗汝才以后,吃罢早饭,便整顿兵马直驱长葛城去了。

    结果刚刚到长葛城下,只见城上旗帜招展,刀枪如林,原来那从禹州败退而来的昌平总兵官左良玉正暂居于此。

    李自成观其旗号,不由笑了。侄子李过不由奇怪道:“叔叔,何笑之有?”

    “原来是个故人!”李自成指着城上的旗号道,“左姓总兵,舍‘右顽石’其谁也?”

    “哈?”李过闻言也乐了,“舜王真是个损人,‘右顽石’这个绰号一出,左良玉无颜见人矣!”

    “哈哈!”旁边的刘宗敏闻言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他便主动请缨道:“将军,既然是‘右顽石’当面,我请求会一会此人,称一称他的斤两!”

    “不必如此,我有一计,管包他不用杀不用战,弃城而走!”刘宗敏话音刚落,李自成的谋士顾君恩不由献计道。

    先前在罗汝才营中,顾君恩被罗汝才的新谋士抢了风头,连李自成都和人家抵足而眠,让他心中颇不舒服。

    他不由借机献计,以挽回自己“智谋之士”的形象。

    “哦?此话怎讲?”历史上李自成就是左良玉的“苦手”,虽然这一世左良玉多败于张顺之手,其实李自成依旧不怕他。

    只是若能不杀不战,全取长葛城,那对李自成来说更为是妙极。

    那顾君恩见吸引了李自成的注意,不由连忙嘀嘀咕咕一番诉说,众人不由皆道:“妙极!”

    话说那左良玉惊魂未定,刚刚败退长葛城,刚刚休整了一晚,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便接到士卒汇报:“报~报告将军,城外突然出现大量贼人兵马,一时间不知道人数多少,还请将军详查!”

    “什么?”左良玉不由猛的站了起来,惊道,“贼人如何来的如此之快?”

    他连忙穿上了沉重的铠甲,携带了武器,登城一看,只见城外一营人马旗帜飘飘,列成几个方阵,正立在城下耀武扬威。

    左良玉仔细一看,只见下面旗号上写了一个“张”字。

    他心里一紧,不由对左右笑道:“想必是‘八大王’张献忠贼子在此!”

    “将……将军!”左良玉话音刚落,左右结结巴巴指着下面的旗帜示意左良玉注意。

    左良玉仔细一看,那是一张斗大的帅字旗,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这是什么?”他奇怪道问道。

    “舜王帅字旗!”原来当初起兵制作旗帜的时候,张顺曾请张慎言挥毫,马英娘亲手绣制而成一面巨大的帅字旗,有别与其他义军。

    如今官兵再见“帅字旗”,心中的惊骇可想而知。

    “嚷什么嚷!”左良玉闻言呵斥道,“那顺贼须没有三头六臂,他也只是个人!”

    “即便是他顺贼亲来,老子又怕他鸟甚?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谨防贼人偷城!”

    左良玉义正言辞的呵斥了士卒一番,这才施施然返回了他暂住长葛县衙。

    刚到屋里,他不由赶快下令道:“速与我整顿兵马,携三日之粮,一会儿老子要出城浪战,会一会那大名鼎鼎的顺贼!”

    左右面面相觑,又规劝不得,只好下去准备去了。

    那长葛知县闻言又惊又怕,连忙劝说道:“如今有城为凭,将军又何必行险哉?”

    “坐以待毙,不是左某的风格!”左良玉一甩身后的披风,霸气十足的应道,“人皆言顺贼狡诈凶悍,老子却不怕他!”

    “今日出城,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断然没有第二条结果!”

    长葛知县为其气势所激,不由感慨道:“大明得名将若此,国家之幸也!”

    不多时,士卒准备完毕,左良玉便命令麾下士卒一个不留,全都出城野战!

    这一下不紧吓了长葛知县一跳,也把李自成、顾君恩等人也吓了一大跳,连忙一鸡飞狗跳变化作战队形。

    结果没想到那左良玉“哈哈”一笑,只率众人一路向东面洧川狂奔而去,只把毫无防备的李自成撇的远远的!

第八十二章 中央突破

    李自成兵不血刃的夺下了长葛城,连罗汝才都惊道:“‘闯将善攻’,果然名不虚传!”

    可是李自成自己却笑不出来了。

    大家同样是“贼”,有的人就能够雄踞一方;而他们只能如同野狗一般,被人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有的人仅凭一名号,就能吓得官兵弃城而逃;而他们需要拼死拼活的和官兵搏命,才有一线生机。

    苍天何其不公也哉!

    当罗汝才率众赶到长葛县城的时候,正听到有人在哪里骂道:“乱臣贼子,也敢大言招降?世上只有死了的县令,没有投降的县令。请速杀我,以全我忠义!”

    “这谁啊?”罗汝才奇怪的向一脸阴沉的李自成问道。

    “长葛县的狗官!”李自成怒道,“也不知为何那舜王随随便便就能招募一群文人名士,而我欲招募一七品县令亦不可得!”

    这我哪知道?罗汝才闻言苦笑一声,心道:你“闯将”李自成多少还比我好点,挺早就招募了顾君恩作为军师,我特么千辛万苦才有一个王玄珪来投。咱俩大哥不说二哥,都差不多!

    于是,罗汝才便笑道:“左右不过读两本书,神气什么?若是兄弟心慈手软,留给我玩心剖腹,看他嘴巴是不是还这么臭!”

    罗汝才身边的谋士王玄珪闻言一惊,欲言又止,却听到“闯将”李自成笑道:“不劳‘活曹操’费心,我自为之!”

    随即,他便下令道:“刘宗敏何在?给我把他给我剥了,挂在城门上威胁不归之徒!”

    罗汝才闻言瞳孔一缩,便不在言语,只是笑道:“既然如此,城中之事烦劳兄弟了,我且歇息一番再说!”

    等到罗汝才刚刚离开了李自成等人,他那谋士王玄珪连忙上前两步,低声问道:“主公何必自坏名声?我观那‘闯将’,亦非善茬。主公冷眼旁观即可,何必污了口舌?”

    “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罗汝才冷笑道,“我和那李自成相识已久,双方野心心知肚明。他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他想拉什么屎,而他对我的了解亦是如此。”

    “他想招贤纳士,我若假惺惺的不予阻止,反倒显得我更为深沉,容易引起了他的警惕!不若假意应之,以麻痹此人!”

    而于此同时,李自成的侄子李过亦在营帐之内谏言道:“叔叔,‘活曹操’罗汝才阴险狡诈,分明是想阻止你招降这长葛县令,你如何遂了他的心意?”

    “哎呀!”李自成一拍脑门,“多亏了补之提醒,我竟着了这老贼的道了!侄子你既然字补之,还请以后多多为我查漏补缺,以免再有今日之事!”

    “叔叔你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过实诚了!”李过闻言应了,随口又抱怨了几句。

    那李自成心中好笑,不由暗自摇头思道:“我若是连你都骗不得,又如何骗的了更为老奸巨猾的‘活曹操’和‘顺贼’?”

    且不说那李自成和罗汝才占据长葛县城以后,如何劫掠补充军资,却忽略了一件事情。

    那昌平总兵官左良玉一路狂奔四十里,败退到洧川,刚巧遇到了提前败退到洧川的河南巡抚傅宗龙。

    两人一见,不由百感交集。幸好那傅宗龙和左良玉都是性子颇为呆板无趣之人。

    若是换作性子跳脱的张顺,说不定就会来一句:“你也是从舜王手里败退下来的吗?好巧啊,我也是!”

    不过,那左良玉终究也是爱面子之人,岂能对河南巡抚傅宗龙说“左某见贼而逃,乃是上勇”?

    他只好极力夸大“贼人”的实力,为自己不战而逃,寻找借口。

    刚巧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刚到。

    那左良玉便趁机汇报道:“军门明鉴,非左某怯懦,弃城而逃。实在是遇贼主力,苦战不胜,不得已避其锋芒,以求再战!”

    “哼!”河南巡抚傅宗龙冷哼一声,哪里肯信他?

    他不由怒道:“你一失禹州,二失长葛,一避再避,一失再失,一逃再逃,如今又用谎话哄我,你当我是三生两岁孩童不成!”

    “军门明鉴,左某大好男儿,岂能以虚言哄骗与你?”左良玉一看形势不好,连忙大呼冤枉。

    朱大典实在看不下去了,劝说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傅抚军不妨先小惩大诫一番,日后再慢慢处理不迟!”

    那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本来是刚巧追击贼寇路过河南,被河南巡抚傅宗龙拉来对抗义军,傅宗龙多少欠他一个人情,岂能博了他的面子?

    傅宗龙闻言便喝道:“既督师替你求情,此事也便罢了。日后如有再犯,休怪我军法无情!”

    左良玉闻言连忙分别拜了一拜,谢过了。

    别看他表面诚惶诚恐,其实心里一点都不担心。

    他的恩主乃是如今的户部尚书侯询,掌管着朝廷大多数钱粮军饷,哪个敢得罪与他?

    即便是河南巡抚傅宗龙刚正不阿,旁边的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也会替他扛下来此事。

    傅宗龙见无可奈何此人,也就不罢了,便细问其故。

    那左邻右里连忙添油加醋一番,声称:“顺贼亲自,率领大军五万,朝夕不歇,轮番攻城,以至于禹州、长葛不守!”

    河南巡抚傅宗龙闻言不由冷笑道:“你莫非真以为本院不敢治你的罪不成?你若再胡说八道,误了军机,恐怕大司徒也保你不得!”

    明代所谓“大司徒”,乃是户部尚书的别称,又称:地官、计相、大司农。其实就是指代如今的户部尚书侯询。

    那左良玉吃了傅宗龙一吓,这才厚着老脸应道:“我观贼人旗号如此,想来实际差别不大。”

    古代用兵,多用金鼓旌旗进行指挥,这也正是另外一方借此探查对方人数的重要依据。

    所以,也常有将领多张旗帜,以虚张声势的行为。

    那左良玉既然强调旗帜,其实已经算是服软承认自己汇报的数量不准了。

    傅宗龙挥手把他赶了下去,这才对朱大典说道:“这厮也没说实话,以我估计贼人当在两三万之间,与我等相比,并不占据优势。”

    “若是再合兵睢陈总兵骆举,徐州副总兵马爌及太监卢九德万余人,当可有一战之力!”

    “只是长葛不过一县城耳,何必能聚得如此多人马?以我之见,我的当按计划,继续攻打长葛,坏其心腹,使其南北不能照应。”

    那长葛正处于新郑和许州之间。若是长葛为官兵所据,那么新郑和许州之间无法及时策应,因此更容易被官兵各个击破。

    “既然如此,我这就下副总兵牟文绶出兵!”朱大典闻言点了点头,便同意道

第八十三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张顺率领义军占据通许以后,第一时间便派遣斥候打听附近官兵的动向。

    仅半余日,便有探子急忙汇报道:“舜王殿下,经我们探查,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携带万余人马于一日前走陈留、尉氏,直奔洧川去了!”

    “这……这老贼真是疾行如风!”张顺闻言不由吐槽道。

    官兵向来行动迟缓,张顺这一次虽然率众绕道,本以为能够后人发先人至,赶在朱大典之前设下埋伏,结果反倒让朱大典抢先去了。

    当然,其实官兵抢了先也不要紧。既然义军已经渗透到官兵防线后面了,有的是手段收拾官兵。

    牛金星闻言便谏言道:“既然朱大典率众已走,开封府空虚,正合可以施展那围魏救赵之计!”

    所谓“围魏救赵之计”,其实就是围点打援。这是义军出征前商讨出来的方案之一。

    由于大明藩王在政治上的重要性,每当义军遇到困难的时候,率先攻打藩王封地,乃是调动朝廷大军的不二选择。

    张顺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按理来说,攻打周藩乃是最好的选择。”

    “大明周藩隐然为天下诸藩之首,不但富甲天下,亲王之下更有七十二家郡王。”

    “连声名颇著的福藩、唐藩,与之相比,亦是小巫见大巫。开封一下,定然天下震怖!”

    “只是有三个问题需要解决。一、能不能打的下来。既然周藩如此重要,我等有连破藩王,河南巡抚傅宗龙岂能无备?”

    “二、打下来能不能守得住?我军自占据洛阳以来,招兵买马,实力大增,粗略算来也有四五万人马。若是处处布防,处处守城,岂可得也?”

    “三、即便开封已下,又被我等坚守下来。嵩山以东皆为平原,无险可守,东可以威胁山东及南、北直隶,北可以觑视山西。如此数处皆幽燕之根基也,一旦有失,大明朝廷定然分崩离析。”

    “到时候朝廷定然尽起精锐,与我争锋。官兵胜,我等损兵折将,不得不退回河洛之地;我军胜,便席卷山东、直隶、山西等地。”

    “到时候京师崩溃,后金入关,我等可有兵马再度决战?”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二百余载之朝廷乎?”

    “以我之见,不若暂且留着周藩,替崇祯小儿稳住架子,以备蒙古、后金。”

    “及我军形势已定,再出兵北伐,一鼓作气连破大明、后金方为妥当!”

    “这……”牛金星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信息,猛的反应不过来。

    沉吟了半晌,牛金星不由感慨道:“古人云:心怀天下者乃为天下王,吾始不解其意,今乃知之矣!”

    “吾千算万算,却是少算了辽东女真,塞外鞑虏。若果如主公所言,彼辈亦有觑视天下之心,聚明几酿成大祸矣!”

    呵呵,上一世李自成兵败一片石,就是你思虑不周的结果吧?

    张顺乜斜了牛金星一眼,不由笑道:“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张顺这段话出自于《孙子兵法·九变篇》,那牛金星自诩熟读孙吴兵法,如今一听便懂。

    他不要拜服道:“主公用兵殆天授也,非人力所能及也!”

    这就是你不学无术的借口?张顺有心再教训他几句。

    可是,后来他想了想,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万万不可打击他的积极性,便作罢了。

    随即,张顺便提议道:“既然开封不便攻,何不率众攻下尉氏、朱仙镇,以断其归路。”

    “然后,两面夹击,谅那傅宗龙、朱大典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这……计倒是好计,奈何义军人马不足,实在是太过行险了!”牛金星也是知兵之人,闻言顿时明白其中的利弊。

    “昔日秦武安君白起围赵四十万大军于长平,一战而破,赵国因此元气大伤。”张顺闻言言辞铿锵应道。

    “秦王为此尽起河内十五岁以上男子。我虽无武安君的本领,秦王的魄力,若是果然围困了傅宗龙、朱大典之流,尽起洛河男子,我还是办得到的!”

    牛金星一日三惊,被张顺的豪气震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过来多久,他才拜道:“主公有如此雄心壮志,聚明敢不效死乎!”

    随即,牛金星便下令道:“调集七层斥候探子,给我尽数派往尉氏,我要今晚拿到所有的消息!”

    张顺闻言颔首一笑,牛金星终于开窍了。

    他便笑道:“汝既为军师,需要给我做出全套计划来,时机一到,便听我号令,发起进攻!”

    正当牛金星在通许焦头烂额的准备军事行动的时候,长葛县迎来了新一轮的战斗。

    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麾下副总兵牟文绶,年四十余,亦是一员宿将。

    和大多数出生于边地的将领不同,他出生于施州卫,也就是后世湖北恩施县。

    那施州卫治下除了卫所以外,又下辖了散毛、镇南、大旺、施南等一堆土司,而那大名鼎鼎的出产白杆兵的石柱土司就在其隔壁。

    这些土司时降时判,朝廷颇为头疼。为了震慑这些土司,从朱元璋开始,大明在这里陆陆续续舍了不少卫所、千户所,以防备当地土司的叛乱。

    那牟文绶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成长起来,他先后收复过重庆,防守过贵州,参与平定过登莱之乱。

    后来被任命为江北副将,与总兵杨御潘一起收复了被义军占领的凤阳,击败了盘踞在英霍地区的“扫地王”张一川和“八大王”张献忠,称得上战功赫赫。

    当他得到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的命令之后,没有二话,带领麾下的士卒就往长葛城去了。

    那“闯将”李自成和“活曹操”罗汝才本道张顺就在附近,再加上义军连番逃窜,人马尽疲,急需休整,是以二人也放松了军纪。

    不少士卒去百姓家里找乐子去了,哪里有闲心守城?

    李自成和罗汝才万万没想到官兵来的如此之快,登时被牟文绶打了个措手不及。

    激战一日,两人不得不弃城而走,一路往西逃去了。

第八十四章 布局

    张顺等人当然不知道大明鼎鼎的“闯将”李自成和“活曹操”罗汝才,几如丧家之犬,连一日都没坚持到,又失了长葛。

    他只是在探查明白尉氏城并无防备之后,派遣贺人龙一鼓作气,便夺了尉氏县城。

    张顺走在犹自惊疑未定的尉氏县街上,心中不过感慨道:这贺人龙虽然骄横,一不留神就喜欢“磨洋工”,但是你要是摁住他了,倒也真好用!

    先前“纳投名状”进攻白广恩,后来进攻左良玉驻守的禹州城,以及这一次夺取尉氏,这厮倒真卖命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披着甲缝里犹有血污的铁甲,在一旁小心谨慎的伺候着左右。

    张顺笑骂道:“瞧你那出息,刚立点功劳,就来卖弄来了。滚下去拾掇一下,再来!”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别人也夺不走,何须你在这里晃荡?本王向来赏罚分明,那次亏了你的?”

    “哪儿啊?信不过别人,我还信不过您舜王吗!”贺人龙闻言没脸没皮的陪笑道,“我这不是怕尉氏城新下,城里有不开眼之徒冲撞了殿下嘛!”

    “好了,好了,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张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忙你的去吧,要是耽误了城防之事,小心我要你好看!”

    贺人龙见在张顺面前露脸露够了,这才笑嘻嘻的退了下去。

    不要看这厮一脸鲁莽之相,其实也是个颇有心计的主儿。

    他在主角面前露露脸,挨几句骂,反倒拉进了君臣关系。

    眼瞅着这厮浓眉大眼,却一路向佞臣方向狂奔不止,张顺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张顺能够成为唐太宗李世民那样的明君,这厮就是尉迟恭、秦琼那样的心腹;若是张顺本是丁原、董卓这样的无能之辈,那这厮就是吕奉先那样的二五仔。

    天下英雄何其多也,成耶,败耶,皆由伯乐而出!

    张顺到了县衙,十多个士卒正在提着几桶清水,冲刷地上的血渍。

    他不由喊道:“差不多就行了,好好的壮士,当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何须做这些体力活?”

    王锦衣连忙解释道:“都是身边的兄弟,因为这县里的知县率众拒守,污了屋子,还请舜王稍待!”

    “行了,行了!我也不是那讲究之人。”张顺一边说,一边大踏步走进县衙笑道,“尉氏新下,又断了官兵后路,不知何时就会调集大军发起反击,不可不慎也!”

    他正说这话呢,结果却看到县衙以内,血迹斑斑,甚至还有一些疑似肉酱的粘稠状物品,分布了好几坨。

    “舜……舜王,你看这成吗?”王锦衣有几个尴尬的问道。

    你这个憨批,这话还需要问我吗?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张顺只好面无表情的硬着头皮道:“不妨事儿,你们且去休息吧,随时准备作战!”

    王锦衣闻言面带男生的看了高桂英一眼,只好老老实实的退了下去。

    “噗嗤”一声,高桂英忍不住笑出声来,忍俊不禁道:“爹爹,你这一回可真是打肿脸充胖子!”

    “就你能,站旁边看我笑话!”张顺想伸手给她一个爆栗。

    奈何却发现她早已经换上了那件破旧的棉甲,头上还掼了一顶避雷针似的铁盔,他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放弃了。

    “爹爹,要不我找人收拾一下吧!”笑完了,高桂英到没忘了正事儿。

    “算了,这几日大伙都累的够呛,差不多就行了。”张顺正和高桂英说这话,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

    他扭头一看,却是牛金星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那牛金星到了跟前,连忙汇报道:“主公,白广恩攻打朱仙镇不顺,几次都被城里的丁壮击退。不知下一步当如何做?”

    “城里有多少能战之人?白广恩亦是悍将,为何没能打下来此镇?”

    “城中守军倒也不多,据白广恩估计也就五七百人且大多数都是商人的护卫,巡检司的弓手和城里召集的部分丁壮。”

    牛金星闻言便细细道来,“本来按理说朱仙镇虽大,其战备情况,其实和这尉氏城倒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一来前番遭李自成和罗汝才围攻,城中百姓心有余悸;二来刚巧朱仙镇和通许县由运河相通,商船来往不断。这朱仙镇本又是水陆枢纽,稍有风吹草动,便‘春江水暖鸭先知’,所以有了防备,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这……”张顺和牛金星虽然多谋,却也没有料到还有如此变故。

    好在此事影响不大,还能及时补救。

    张顺沉吟未决,牛金星不由谏言道:“兵分则弱,合则强。如今我军身处敌后,处处皆敌,若是久攻不下,反倒易为官兵所趁。”

    在这个时代,虽然有了火炮,攻城依旧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只要城里有坚守的决心和颇有守城经验的将领,一般守个十天半个月轻轻松松。

    依着牛金星的意思,反正朱仙镇里的守卫也不敢出城浪战,不理他就是了。

    《孙子兵法》曰: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便是这个道理。

    张顺闻言点了点他,赞道:“牛先生所言极是,却是正理!”

    牛金星闻言谦虚的摆了摆手,正要客气几句。

    没想到本来已经打算采取牛金星建议的张顺突然灵光一闪,突然问道:“咱们人可从通许县撤净了?”

    牛金星明显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这才应道:“应该差不多还有几个人,先前咱们留张一川搬运城中的粮草,也不知道搬净了没有!”

    “赶快派人去探,若是通许县还在咱们手中,或者能够再次夺了下来,让义军留守五百人守城!”张顺连忙下令道。

    “不是,主公你这是要做啥?”牛金星有点懵了。

    咱们不是在谈论朱仙镇的事儿,你怎么抓住通许县不放了?

    张顺跳跃性的思维,让牛金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顺闻言不由哈哈一笑道:“牛先生勿急,还是先确定通许县还在咱们手中与否为好,不然本王的锦囊妙计怕是不成咯!”

第八十五章 商业之道

    明代河南东南部内河航运通道主要有三条,一条是起欲叶县,经郾城、西华、商水到陈州颍岐口沙河水运;一条是从禹州、许州、临颍、西华、商水至陈州颍岐口的颍河水运;还有一条就是起于朱仙镇,经通许、扶沟、西华汇入陈州贾鲁河水运。

    其中,禹州至陈州之间的运河就是当初张顺离开陈州,前往山西粜粮的路线;而朱仙镇至陈州之间的运河是他们打算贩盐的路线;而叶县至陈州的水运则是南阳货物运往豫东南、南直隶的路线。

    正是因为这几个城市在河运是的重要作用,那朱仙镇、叶县、禹州及陈州都成为了河南的重镇。

    特别是贾鲁河,更是差不多取代了原本战国秦汉时期的鸿沟、隋唐时期的通济渠的作用,沟通了开封向南方的水路。朱仙镇也因此成为唯一一个位于北方的四大名镇之一。

    那负责朱仙镇日常事务的通判如今正坐在衙门之中,得意洋洋的对朱仙镇各大商号的负责人说道:“诸位勿忧,但有本官在此,大伙同心协力,哪个也动不了朱仙镇分毫!”

    “连那大名鼎鼎的‘闯贼’、‘曹贼’也折戟沉沙在我们朱仙镇城下,即便换做‘顺贼’又能怎么样呢?”

    “这天下终究是大明的天下,这江山还是大明的江山,这朱仙镇自然依旧是大明的朱仙镇,你们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即可!”

    山、陕、豫及淮扬诸商闻言相视一眼,不由点了点头,连忙陪笑道:“大人所言甚是,些许蟊贼,当不得什么!我等手下护卫、伙计,大人只管调用,朱仙镇定然万无一失。”

    俗话说:“不怕官,就怕管”。这通判如今主持朱仙镇日常事务,商人千里求财,哪里得罪的起此人?

    由不得诸人不拍马逢迎,甚至有心思灵活的连忙又应道:“军情如火,我情愿捐献一百两纹银充作军费!”

    “啊?我捐献一百二十两!”

    “我捐献一百五十两!”

    这下子不少人反应了过来,连忙一个个“急公好义”。

    其实话不用说透,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些钱财捐了出去,又不走公账,有多有少,岂不是都落到这通判兜里了?

    那通判也乐得合不拢嘴,如今贼势汹汹,圣上锐意重武,用人不拘一格。

    自己一挫“闯贼”、“曹贼”,若是能够二挫“顺贼”,再使点银两,万一简在帝心,岂不是财、权、名三得利,前途似锦?

    那通判正想着美事儿呢,突然门外一声叫嚷,有一个人猛地跑了进来,大呼小叫道:“不好了,大事儿不好了!”

    “大胆!”通判闻言厉声喝道,“什么好了,坏了,有本官在此,何必惊慌!”

    “大人,贼人断了咱们的水运!”那人一看通判脸色,便有几分畏缩的低声应道。

    “什么!”登时如同晴天响了个霹雳。那人声音虽小,却也被诸人听得真真切切。

    朱仙镇是典型的商业城镇,以买进卖出,往来流通为立身之本。它和以瓷器业兴盛的景德镇、以手工业为主的佛山镇截然不同。

    一旦流通渠道被断,那么朱仙镇里的货物一来难以如期发卖,二来便难以如期到货,就会造成资金链条断裂。

    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明清时期商业发达,不少商人也有了一定的金融意识。

    有些时候他们为了牟取暴利,也会“抬钱做本”,买入卖出,赚取差价。

    一旦流通断绝,资金链断裂,他们的下场和后世商人也一般无二。

    原来这便是张顺的计谋,他直接命令士卒控制了路过通许县的贾鲁河河道,断绝了朱仙镇的水路交通。

    和大多数并不了结商业经营的官员不同,这通判主持朱仙镇事务已久,当然明白其中的厉害。

    顿时,他也坐不住了,连忙劝慰道:“诸位勿忧,贼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挺个三五日,等朝廷大军一到,贼人自走矣!”

    左右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之前那“闯贼”、“曹贼”不也是这个风格嘛。

    通判话音刚落,前来报信之人不由欲言又止。

    通判见了,便奇怪的问道:“你又有何话要说?”

    “那个……那个贼人声称,若是朱仙镇如果不能在这几日内箪食壶浆,以慰义军,便要……便要炸了河堤,毁了河道!”探子吞吞吐吐的应道。

    “混账,这等行径与强盗何异?”那通判不由勃然大怒。

    “额……他们就是强盗!”探子低声提醒道。

    “滚!”通判气个半死,他破口大骂道,“竖子无礼,我与他誓不两立!”

    随即拂袖而去,只留下一众商户面面相觑。

    前有狼,后有虎,这可怎么办?

    有人不由唉声叹气道:“咱们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这帮人打打杀杀,如何和气的起来?”

    众人皆点头称是,一时间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半晌儿,有人低声念叨道:“我与他誓不两立!几位,这话中有话啊!”

    众人闻言念叨了几遍,不由纷纷乐了起来。

    原来这通判对这帮墙头草心知肚明,别看他们这会儿巴结自己巴结的亲热,若是有了足够的利益,随手就会把自己卖了。

    商人重利,卖什么不是卖,只要出得起价!

    张顺直接出了一个掘了朱仙镇根子的绝户计,由不得他们不从。

    那通判作为官员,对政治敏感性比这般商人反应快多了。

    与其等到他们重新勾搭起来做了自己,还不如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好对上面有个交代。

    如果日后义军胜利,他也算是卖义军一个人情;如果官兵胜利,他自然可以推说不知,杀几个替罪羊顶罪罢了。

    且不说前面战况如何,且说这朱仙镇商户得了镇里通判默许,便凑了些钱财购买了百余石粮食、数百头猪羊,千余只鸡鸭,便送到了张顺营中。

    张顺笑眯眯的命人收了,又将这些人请到营里,观一观义军军容之盛,火炮之犀利,然后才对他们说道:“本王仁义,不愿轻造杀戮。”

    “商业之事,本王亦略有耳闻。尔其所患者,不过苛捐杂税,关卡卡要罢了,待本王得天下,定然制定商法,理清商规,清理关卡,让天下钱,天下人来挣!”

第八十六章 招商引资

    张顺身为后世来客,对“工商”二字最为深有感触。

    莫要看不起这些小商小贩和手工艺者,就是随着他们的成长,最终开启了新的时代,新的社会。

    农业固然是天下根本,无粮可吃便会天下大乱。

    但是,若无商业流通,社会就会一直停留在低水平重复层次,无法把社会整体效率提升上来。

    在原本历史上,就是工业负责器物产出,商业负责流通到各地,彻底摧毁了原本自给自足的低效率农业社会。

    张顺深入这时代久了,才深刻的了解到以前教科书上说的资本主义制度能够代替封建制度的原因。

    且不说双方的生产效率就是天差万别,但就税收产出一项,商业社会就能够轻松碾压农业社会。

    农民一年四季,早出晚归,一亩良田,不过产粮三五石不等。售卖出去,不过获银三五两而已。

    而商人一年往返贩卖,获利十倍二十倍不止。若能有效管控起来,朝廷税收何止增长三五倍哉?

    思虑到这些以后,张顺再回头审视大明天下。

    发现朱元璋原本以元末几乎崩溃的农业社会为基础建立的社会制度,在大明发展了二百多年以后,已经严重阻碍了工商业的发展。

    根据张顺这些年的经验,商人每至一处,山水之间有关卡,城池之间有门禁。朝廷虽无繁重税收,一路上官吏吃拿卡要,由不能少。

    甚至得罪了某人,直接断绝商道,不许你出入,亦无可奈何。

    更兼大明无处理商业事宜的成文法,商镇委派的官员在镇内一言九鼎。商人们往往只能任人鱼肉,忍辱讨好。

    张顺和这帮商户侃侃而谈了半天,登时被他们引为知己。

    要不是上下尊卑有别,这些商人说不得都要拉着张顺斩鸡头、烧黄纸,与他结为八拜之交。

    他们拉着张顺的手,感慨道:“士农工商,几千年来,我等商人虽然薄有家产,奈何仍屈居人下。”

    “我听说南直隶盐商一旦有了钱,就会严格约束子弟,定然要考出几个功名来,才算干休。”

    “如若不然,即便金银满堂,也不过是待宰的牛羊,有甚用处!”

    张顺闻言连忙笑道:“本王素来重信,义军年前购粮之事,不知诸位可曾听闻?”

    “哎呀,如雷贯耳,舜王真乃当时季布呐!”

    《史记》记载:得黄金百斤,不如季布一诺!商人重信,能如此评价张顺,可谓极矣。

    张顺灵机一动,不由笑道:“若有机会,欢迎大家前往洛阳行商!”

    “洛阳乃十三朝古都,号为天下之中。北临黄河,西临诸山。豫西之地多产皮毛、药材、宝石、金银铜铁诸宝。”

    “诸位若肯前来,本王保证大家赚的满盆满钵。”

    这些都是常用客套话罢了,虽然以张顺的身份来讲,诚意十足,大伙倒还有些犹豫。

    不意张顺继续笑道:“我有三策,以招商引资。”

    “一则,于洛阳准备专开一片区域,谓之商圈,专设商铺,分为药材区、皮毛区、珠宝区、布帛区和钱粮区,专供各位经营。”

    “又设专人管理,提供优惠。什么地痞无赖,官吏士绅皆无权插手。保证让大家安心经营,不受其扰。”

    “二则,欲拿出豫西山中金银铜铁锡诸矿,招徕有意之人开采。尔等按契经营,我则坐收红利便是。”

    “三则,我欲取消治下关卡,废除苛捐杂税,以利天下物资流通。”

    “四则,我欲发买城中豪宅十余处,价高者得之。诸位且细细思量,若是日后洛阳复兴,武恐其有价无市,有钱亦无处买矣。”

    “五则,待天下稍定,我欲疏通运河,恢复通济渠、永济渠水运,复现隋唐之盛。”

    诸商人那听闻过这个手段,顿时被张顺震的目瞪口呆。

    古代社会还是以精英政治、密室政治为手段,虽然保密意思不到位,但也没有一个像张顺这样直接公开一二三四五条的罗列出来,直接招徕客商。

    这与妓女当街叫卖,有甚区别?

    牛金星在旁边不由死命道咳嗽,张顺只当做没听到,意味深长的看着诸位商人。

    这是后世招商引资的手段,张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信手使来,果然让这些商人欣喜若狂。

    好在他们还有几分理智,私下里心算了半天,未能分辨出其中是否有诈,一时间亦不敢应。

    张顺便笑眯眯道:“不妨事,还请诸位回去细细思量,本王若济大业,天下将是商人的天下。”

    “除关卡,浚河道,天下货物四通八达。用义军的剑,为义军的财保驾护航!”

    那几个商人将信将疑,但是仍然有人忍不住开口道:“若是舜王果如今日之言,天下商人皆是舜王的管事,舜王的财富,舜王的触角!”

    张顺哈哈一笑,随即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那牛金星待诸商人刚去,不由噗通跪下道:“臣牛金星有言要谏。民以食为天,自古以来大国,皆以耕战为天下根本。”

    “将来舜王富有四海,吃喝穿用一概不愁,何须与蝇营狗苟之辈为舞?”

    “更何况自古圣君皆以礼义廉耻,圣人教诲为天下根本。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圣王当为天下表率,一旦重利轻义,则天下皆逐利矣。千年教化之功尽弃,圣人之道不显,此舍本逐末也!”

    不是,你一个心狠手黑的主儿,搁着给我讲圣人的大道理?

    张顺简直哭笑不得,好在如今此事八字还没一撇,他也懒得和他计较。

    张顺摆了摆手,笑道:“唬之而已,牛先生何必如此郑重?”

    “如今义军虽占据河南府和汝州一州一府之地,养兵不过三四万,可谓极矣!”

    “若是本王再不想点来钱的门路,恐怕不等朝廷来攻,我就要带着诸位出门讨饭去了!”

    牛金星闻言不由点了点头,捋着胡须道:“舜王所言甚是,只是恐怕坏了您的名声。”

    “若是舜王信得过老臣,不若由老臣来动手。到时候开门招商,关门打狗,咱们赚一把大的!”

    不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你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要阻止;而这鸡鸣狗盗之事,你却上杆子过来背锅,你这什么人呐!

第八十七章 前后夹击

    河洛地区虽然有山水阻隔,八关锁钥,终究不是关中、山西那样的形胜之地,表里山河。

    如今又是官兵强,而义军弱,实在难以坐守。

    张顺之所以能够占据此地,一来事出意外。义军一战而斩陈奇瑜,二战而擒卢象升,三战而擒洪承畴。朝廷遽失三员大员,而河南巡抚玄默又意外战死,造成陕西、河南无人坐镇,无法调动兵马,整合力量进行围剿。

    二来,张顺趁着官兵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以快打慢,尽量给靠近河洛地区的官兵造成更大的损伤,削弱朝廷的动员能力。

    但是,他麾下人马终究不是铁打的,连番大战之下,总是有疲惫的时候。他若是不能在士卒疲惫之前,获得撑过朝廷下一波的反击的力量,恐怕最好结果也只能落得个落荒而逃的下场。

    所以在大战之余,张顺也曾经仔细思考过河洛地区的出路的问题。

    对一个政权来说,所谓的实力不过是经济、军事和外交罢了。

    张顺通过河洛名士吕维祺获得了河洛士绅的支持,倒是能够暂时稳住了政权。但是,仅凭河南府和汝州这一府一州之地,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军队扩张到五万以上。

    实际上,多亏了义军接收了福王府的全部财产,才得以让张顺勉强支撑起这三五万军队的东征西讨。

    连番征兵之下,甚至连卢氏、嵩县毛葫芦丁壮都被义军征调了许多。

    虽然算不上“三丁抽一”,也差不多户户参军了。若是再极力压榨,说不得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根据地就要爆了。

    思来想去,除了尽量提升部伍质量以外,须要专注于经济民生才是。

    虽然之前有让张慎言、吕维祺等人负责春耕补种,换种耐旱高产作物以及防备蝗灾等事。终究远水不解近渴,恐怕等不到粮食成熟,官兵的反扑就会迅猛而来。

    而且河洛之地群山环绕,除了洛阳盆地以外,剩余的几乎全是山区,即便劝课农桑,竭力耕种,亦不足支撑百万民众,数万大军的吃食。

    更不要说此地又没有山西的盐铁之利,陕西的甲马之盛,唯有豫西山中产一些药材、皮毛和矿产,又受到山西和荆襄地区的激烈竞争。

    思来想去,唯有效法后世招商引资,对这个时代的人进行降维打击,才有一线生机。

    先前自己借助从福王府夺得的金银财货,对大明发起了“粮食战”,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如今自己出征在外,也不知那些粮商是否守信,继续再度向洛阳输粮。一时间,张顺思绪不知道飞向了何方。

    那牛金星主动请缨以后,等了半天,见张顺有所言辞,便意识到舜王可能不同意自己的提议。

    他不由奇怪的问道:“难道舜王准备就这么算了吗?咱们这一次劳师动众,您亲自出马,就为了这点吃食?”

    “你以为呢?”张顺也奇怪的问道。

    “我以为除了之前我的提议以外,舜王还可以回扣押一部分人员,让咱们的人混在其中,里应外合破了这朱仙镇!”牛金星两眼放光的应道,“不但到时候金银财帛,辎重粮草,任予任求,可为东征持久之计,又可以让他们纳了投名状!”

    张顺闻言不由哈哈大笑,指着他道:“你这厮不似个读书人,倒似个梁山好汉!动不动就让人纳投名状,知道的说咱们有点下作,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土匪呢!”

    “况且如今我军前锋已与傅宗龙、朱大典交上手,竭尽全力,犹嫌不足,岂能分兵他顾哉?”

    “那也不能就诈这点东西就放过他们呀,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高桂英闻言忍不住了,也插话道。

    张顺闻言摆了摆手,笑道:“吾所求者,非一时之金银财帛,亦非一时之粮草辎重,乃民生大计也。此事我自有盘算,容后再议!”

    “姑且说这些商户,吾近期所虑则,不过是怕他们倒向官兵罢了。”

    “到时候,一则出人出力,替官兵运输粮草,刺探情报;二则引官兵入驻朱仙镇,威胁我军后背。且不说效果如何,烦不胜烦,反倒牵扯了义军的精力。”

    “如今朱仙镇商户私通我军,犯了该死的罪过,相当于变相纳了投名状。虽然不能指望他们毁家纾难,以助义军,但是也能够阻止他们和官兵走的太近,多少能争取个中立。”

    “我俩料到经此一事之后,这些商户定然内心不自安,生怕被官兵觑得虚实,会尽量减少和官兵的接触,以免暴露了行迹。”

    “如此,我等才能全力以赴,击败傅宗龙、朱大典等人,再来和他理会!”

    “嗯……”牛金星沉默了片刻,不由讶然望着张顺。

    除去先前的眼花缭乱的说辞不提,但说张顺这一手也着实厉害。虽然名为兵法,实则人心而已。他对人心的把握已经出神入化,只利于人心的趋利避害之心,便把这些商户玩弄于股掌之间。

    三人正在交谈之时,突然听到王锦衣喊道:“紧急军情!”

    “进来回话!”张顺闻言连忙下令道。

    随即房门打开,王锦衣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进来,汇报道:“舜王容禀,前线贺人龙派人送来消息,在洧川城和官兵交上了手。”

    “城里守城官兵不甚多,却不意奇袭失败。贺人龙虑及官兵骑兵回援,特意命人快马加鞭回报,希望舜王派人替他压阵!”

    原本张顺派遣贺人龙作先锋,试探一下洧川城的虚实罢了。他没想到本该朝廷大军驻扎的洧川县城居然空虚了,那总计两万余人的官兵哪里去了?

    张顺和牛金星不由对视一眼,两人心中不由冒出来一个念头:李自成和罗汝才!

    两人心中不由一个咯噔,难道身为宿将的罗李二人已经溃败了?

    张顺不由走动了两步,上手拍下手,拍击了几下,一咬牙下令道:“命令白广恩部即刻出发,接应贺人龙部。但遇到朝廷大军,务必以坚守为上。命令诸将多派遣探子斥候,全力探查官兵动向,谨防为官兵所困。”

    “本王和‘扫地王’张一川自率领大军驻守尉氏,为大军压阵!再速派士卒快马加鞭前往许州,通知统帅张三百,随时准备发起进攻,与我部一起前后夹击敌军!”

第八十八章 猝不及防

    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一脸惊惧的望着城下,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为何‘贼人’突然出现在洧川城下!”

    左右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应对。

    半晌才有人应道:“督师勿忧,当是官兵新败,贼人追击过深,无意中穿过了官兵防线。”

    其实以常理度之,这人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可是朱大典是需要别人替他讲道理的吗?

    不是,他是希望别人给他出主意解决问题的!

    也难怪朱大典惊惧,当初官兵击败“闯将”李自成和“活曹操”罗汝才之后,一边重建防线,一边追击“贼寇”,难免有人手不足之虞。

    他和河南巡抚傅宗龙商议了许久,最终两人决定分工协作。

    由傅宗龙率领麾下标营、副总兵牟文绶及辽东铁骑祖宽、李重镇三营追击贼寇,击穿贼人防线。

    而朱大典则负责驻守后方洧川县,与中牟左良玉、鄢陵倪宠南北一字摆开,组成官兵新防线,谨防义军东进。

    由于官兵人少,朱大典仅率领麾下标营千余人而已,驻守洧川。

    按照常理来说,千余精锐驻守县城已经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洧川位于长葛之后,本来面临的风险也比较低。

    可是这朱大典万万没想到,双方计议已定,刚刚分别两日,“贼人”人马就杀到了城下。

    朱大典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城下黑压压的人群,粗略算来差不多也有一营人马,不由有几分不安。

    不多时,贼人开始展开阵型,分出几个纵队,像一条条毒蛇游走着一般的向城上攻来。

    很明显,这是一帮训练有素的精锐,非一般散兵游勇能比。

    朱大典麾下虽然只有千余人,亦颇多马匹,若是固守自然是非一时半刻可破。

    只是面对这样的敌人,他不由有些麻爪了。

    他不是担心挡不住敌人,而是担心这对手是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的行为。

    不得不说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也有几分水准,多少也猜出了义军的一些行动。

    他不由皱了皱眉头,下令道:“趁着贼人人手不足,尚未围死城池,速派人前往长葛,请傅抚军派军支援!”

    不多时,士卒便从西门而出,快马加鞭赶往长葛县去了。

    到了地方,那士卒赶快将书信递与河南巡抚傅宗龙。

    傅宗龙打开书信一看,不由大吃一惊道:“贼人何以出现在官兵身后?”

    你问我,我问谁去?那士卒也不作声,一副憨厚老实相。

    当然傅宗龙也没指望他这个不相干的人回答。

    贼人出现在背后,这实在是难受至极。

    当副总兵牟文绶攻下长葛县以后,两人分工协作,傅宗龙亲率祖宽、李重镇两营铁骑一路追杀,只杀得“闯将”、“活曹操”两部义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两路义军一路仓皇西逃,逃至禹州。好在有李信留守在此,派人虚张声势,吓退了官兵,这才把这二位放入城中。

    且不说两人如何唏嘘,那傅宗龙率众试探着攻了两次,见李信防守严密,不得不暂且退回长葛。

    他这一退不要紧,朱大典的信就随之而来了。

    说实话,河南巡抚傅宗龙不太想去支援朱大典。

    官兵刚刚占据一些上风,他有心趁机拿下禹州城,一把捅穿义军的防线。

    奈何他也知晓义军出现在官兵背后意味着什么,便命令祖宽、李重镇二人率领骑兵前去支援。

    这二人麾下皆是骑兵,倏忽而至,贺人龙正在城下攻的欢快,哪里有备?

    登时被辽东铁骑打的大败,那祖宽和李重镇不由大喜,连忙纵骑践踏。

    贺人龙见状不由大怒道:“向来只有老子欺负人,没有别人欺负俺的道理!”

    遂亲率左右亲卫,直扑祖宽中军。

    那祖宽本是祖家家丁出身,本就是靠一身好武艺起家,哪里惧他?

    他不由对左右笑道:“老子以冲锋陷阵起家,辽东女真犹惧我三分。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大妄为之辈,居然敢冲我中军,真是寿星公上吊——活的不耐烦了!”随即亦亲率左右直扑贺人龙而去。

    两人都是胆大妄为之辈,不闪不避,直挺挺撞了过去。

    两马相交,贺人龙大喝一声,一枪刺了过去。

    只见那祖宽把手中大刀一挥,一刀磕开了贺人龙的长枪,兜头便劈了过去。

    贺人龙脑袋一低,只听见“咔嚓”一声,头盔上的盔枪居然被祖宽一刀两断。

    贺人龙顿时吓了一身冷汗,他冲锋陷阵这么多年,还没吃过这种亏。

    眼见抵不过对方,贺人龙无奈虚晃一枪,调转马头便走。

    那贺人龙固然是疯子,家丁出身的祖宽也好不了多少。

    见贺人龙要走,也连忙率领亲卫追杀过去。

    两人且战且走,而贺人龙麾下步卒见走脱不得,只好列阵死守,以待义军援助。

    那贺人龙暗暗叫苦,却也无可奈何。终日打雁,没想到今日却被雁啄瞎了眼。

    以前他每每冲锋陷阵,即便不能建功,也能全身而退。今日却不意遇到了将遇良才、棋逢对手。

    若是再无救援,不但自己麾下人马尽失,恐怕身家性命也要堪忧。

    双方一追一逃,约摸过来半个时辰,只听得一声炮响,斜刺里杀出一队人马来。

    贺人龙抬头一看,打的正是义军白广恩的旗号。

    这祖宽追杀心切,早弃了麾下人马,贸然撞到义军大军,不由一惊。

    那白广恩亦是悍将,见状不由大喝一声,亦拍马上前来战那祖宽。

    祖宽麾下人少,又见义军来了生力军,哪里抵挡的住?

    他连忙寻了个间隙,拍马就走。贺人龙见状要追,白广恩不由提醒道:“咱俩旧怨未消,你若要追只管一个人追,切勿指望我再助你!”

    贺人龙闻言不由讪笑一声,只得作罢。

    当初贺人龙投靠义军以后,为了纳投名状,没少杀伤白广恩麾下人马,是以两人颇有些不睦。

    今日白广恩能够尽弃前嫌,救他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岂有他求哉?

    不过他麾下人马犹在官兵重围之中,不由央求他救上一救。

    白广恩不由冷笑道:“好一个‘贺疯子’,自家兵马自弃了,如何求得我去营救!”

第八十九章 骑兵的威胁

    白广恩和贺人龙本就是边地出身,常年和蒙古人交手,对骑兵的威胁如何不知?

    不要说对面来了六千骑兵,就只有三千骑兵,他们这两营人马也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前来接应贺人龙部,又是张顺指派给他的任务。

    前番贺人龙“划水”,被张顺好一顿敲打,那白广恩作为一员降将也心有余悸,不敢擅自违背军令。

    他想了想,最后决定一边让士卒列阵而进,一边派人回到尉氏汇报于舜王。

    果然,等到信使刚走不久,祖宽就带领麾下的骑兵呼啸而来。

    成千上万的马蹄踏在地上,发出震的大地都在颤抖。白广恩麾下的士卒个个面如土色,几欲溃逃。

    他连忙下令前排士卒蹲坐下来,将手中长枪斜指向天空,布置的密密麻麻如同刺猬一般,以抵御起兵的冲击。

    其后的火铳手、弓箭手则张弓举铳以待;再后,乃身披重甲的刀斧手,随时准备冲上拼杀。

    那祖宽见状,亦不舍得损伤骑兵,只命麾下骑兵分成小队,来回驰骋射击,以疲惫义军。

    而贺人龙也刚好借着祖宽麾下的骑兵围困白广恩的机会,率领亲兵冲入自己麾下的步卒阵中。

    有了白广恩一营分担,贺人龙的对手只剩下李重镇一营骑兵。敌我人数相当,官兵虽然具有战斗力、机动性等优势,亦无法围困死步卒。

    两人便借此指挥着人马,且战且退,一路往尉氏退去。

    义军这边和官兵苦战多时,那边早有信使快马加鞭把消息报与张顺。

    河南巡抚傅宗龙手中有三千铁骑,张顺对此颇为慎重。

    特别是抽调了义军诸营的骑兵以组建骑兵营,导致麾下诸营的独立作战能力颇受影响。

    所以当他听到贺人龙、白广恩部遭遇官兵大队骑兵以后,第一反应就是要遭。

    这两部皆以步卒为主,若是被官兵缠上,恐怕轻易不能得脱。若是此两营兵马皆失,恐怕敌我双方实力对比就会天翻地覆。

    稍作思量,张顺便对牛金星说道:“兵战凶危,军情紧急,我欲亲率麾下骑兵前去救援。还请先生协助张一川死守尉氏,谨防为官兵所趁。”

    所谓协助张一川云云,其实是张顺一来是信不过非嫡系力量的战斗力,二来对此人忠贞与否,也有些疑虑。

    前番有“乱世王”意外身死,后有“闯将”李自成、“活曹操”罗汝才轻弃长葛城,皆是外系人马关键时刻掉链子,实在是让张顺心有疑虑。

    牛金星闻言倒是应了,但是他心中亦颇有担心,不由建言道:“主公身为天下之重,出城浪战,若是有个万一,我等如天下何?”

    不待张顺搭话,高桂英便应道:“先生姑且放心,有桂英在,定让爹爹无半点损伤!”

    你这一个女儿家……牛金星闻言更不放心了。

    张顺不由又感动又好笑,宠溺的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高桂英的脑袋,这才对牛金星笑道:“先生勿忧,悟空、王锦衣为天下一流好手,‘左金王’贺锦、‘马鹞子’李辅臣亦皆是悍将。”

    “本王只需坐镇指挥,让悟空’悟空、王锦衣护卫左右,贺锦、李辅臣冲锋陷阵,击退官兵即可,岂有他求哉?”

    牛金星闻言这才稍松了一口气,又反复叮嘱高桂英道:“万勿护在主公左右,不使官兵有可趁之机!”

    高桂英闻言郑重其事的对牛金星施了一礼,应道:“桂英不死,主公无忧,勿虑也!”

    张顺见大伙如此关心自己身家性命,也只好反复保证道:“诸位且把心放在肚里,我定然趋利避害,不使大家有所担忧!”

    好容易才说得动牛金星放自己走,张顺便换上铠甲,挂上钢鞭、长枪,跨上战马向洧川赶去。

    别看张顺说的好听,一副好端端的去拼命那得多沙雕才能干出来的事儿。

    其实,他心里明白,每次面临大战的时候,他都有亲自下场冲杀的冲动。

    作为一个久经沙场之人,当他面对着千军万马,肾上腺素会急剧上升,使人精神亢奋,很容易让人产生冲进人群中“开无双”的错觉。

    想一想前一世很多人沉浸在真三国无双和对抗***中不可自拔,张顺也有点理解为什么有些武将那么喜欢莽。

    当你身披重铠,骑马驰骋在敌人阵中,视敌如无物的时候,很容易不可自拔,乃至上瘾。

    张顺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有时候看着战场之上拼命厮杀的将士,有时候也难免有些冲动。

    好在他多少有些自知之明,尽量克制住自己冲锋陷阵和嗜血的**,冷静的指挥着士卒向战场赶去。

    尉氏距离洧川不过四十里,再加上白广恩、贺人龙且战且退,不过剩余二三十里脚程。

    张顺率领麾下精骑只用一个时辰便赶到了战场。

    正如张顺所言,他以“马鹞子”李辅臣率领五百骑兵为先锋,贺锦率领千余骑随其后,张顺自率二千余骑在后面压阵。

    和白广恩部缠斗的祖宽率先遭遇到义军的先锋,他根本不把义军骑兵放在眼中。

    他接到“夜不收”汇报以后,不由笑道:“去五百骑,且教一教他们怎么骑马!”

    明军九边在明末,蓟辽二镇因为是对抗后金的前线,最受朝廷倚重。

    军饷对他们优先供应,战斗力也颇为可观,是以看不起其他边镇,更不要说张顺这样的“匪寇”了。

    不多时,官兵果然分出来一部骑兵,前来阻拦“马鹞子”李辅臣。

    那李辅臣年纪虽小,却是冲锋陷阵的一把好手。

    他见状不由大喝一声“来的好”,便持枪冲了上去。

    将乃军之胆,见主官如此,麾下士卒也嗷嗷的冲了上前。

    大家都是血肉之躯,哪个能视死如归?

    骑兵对冲除了双方装备武艺之外,拼的就是胆气。

    李辅臣艺高人胆大,直挺挺冲了上去,官兵不由有几分畏惧,便有些迟疑。

    狭路相逢勇者胜,官兵这一迟疑不要紧,登时被李辅臣杀入阵中,当场刺死了两人。

    其余骑兵亦同时撞入官兵阵中,一时间不知道长枪刺穿了铠甲,刺落了多少士卒;大刀砍翻、勾割了多少骑兵。

    一时间人仰马翻,双方交叉而过,只留下几十人、十余匹马倒在地上,哀嚎嘶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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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自谦,你说我一个平民百姓,怎么就能当皇帝呢?什么?你说我天生异相,是真命天子,这是封建迷信好不好?啊,你不要跪下啊,造反要杀头的?啊,官爷,你不要杀我啊,我是被逼无奈,不是真心造反的。啊?你为什么跪下,你好好的官员不做了,还要跟着我造反?诸位好汉,你们请便,我们只是路过。啊,不要啊,你们膝盖怎么这么软,见我就跪啊,还要认我做主公!大家请我当皇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家请我当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