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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三章 “贼青天”与“沉塘官”

    “鸡蛋”不叫鸡蛋,而是叫姬蛋,张顺刚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吓一大跳,还以为这人和周公同名呢。姬姓为华夏大姓,为上古八大姓:姬、姜、姒、嬴、妘、妫、姚、姞之一,既是黄帝的姓氏,又是周朝的国姓。可惜流传至今两千来年,已经破落少存,不复上古之时的辉煌。

    这家人稍有文化,也不会给自家孩子取个“鸡蛋”作名,希望儿子将来能够经常吃上一口鸡蛋。或者给自家孩子取名“姬旦”也行,这是大名鼎鼎周公的名号。

    那鸡蛋,好吧,姬蛋见了张顺畏畏缩缩,不敢言语。反倒是跟他一起来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粗壮大妈,粗声粗气的问道:“你就是阳城的那个大王?”

    “哪个大王?你是说前几天打下阳城的吗?那就是我!”张顺心中纳闷:怎滴?难道你这婆娘还要找我报仇不成?

    “哎呦,这是‘贼青天’啊!姬蛋,你快给‘青天大老爷’磕个头,让他给你出出气!”那大妈一听,吧唧一拍大腿,伸手便摁那姬蛋的脑袋。

    张顺一听,顿时哭笑不得,这是骂自己呢,还是夸自己呢?再看那木木呆呆的姬蛋口不择言的扑通跪了下来,喊道:“大爷爷!俺给你磕头了,求个救救俺,救救俺大,给俺报仇!”

    张顺看他怪可怜,为了活命,居然连爷爷都喊了出来,比自己喊人“大人”高明多了。便连忙伸手扶起他,这一扶不要紧,居然扶了一手的水。

    原来这姬蛋被萧擒虎救上来之后,就直接过来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张顺连忙说道:“二哥,你快帮他找身衣服,这都湿透了;对了,你跳下去救人,二哥你也全身湿透了吧?你们一起去换了,咱们再说话。”

    这萧擒虎一听,嘿嘿一笑,伸手抓着自己的袖子一拧,拧出来一把水来,道了一声:“好嘞!”便带着姬蛋下去换衣服去了。

    剩下那些村民没了依靠,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反倒那大妈情况好一些,强颜笑道:“这‘贼青天’是个好贼,你们别怕,他们会为我们做主的!”

    张顺听她左一口“贼青天”,右一口“贼青天”,尴尬之余,倒是想起了自己当“贼青天”的时候,自己的“搭档”来。便令人将那张慎言寻来,一起想办法解决此事。

    等待之余,张顺便寻问那大妈情况,这大妈自称夫家姓吴,因为得罪了林家庄林明德,便被他给沉了池塘,这“吴妈”就守了寡。张顺听到此处,差点一口喊出来“我要和你困觉”这句名言来。

    幸好此吴妈不同彼吴妈,此吴妈尖牙利齿精明强悍,三言两语便说清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林家庄一起还算是正常大户,虽然有些欺压百姓奴仆的勾当,也算不上凶残。

    直到那林家的大公子林明德,整日不学无术,做些人神共愤的勾当,便被林家老爷赶到怀庆府去学习武艺去了。谁知道这厮到怀庆府不知跟谁学的艺,习得一手“霸王枪”,以精铁打造而成,竟然打的十里八乡不得安生。他回来以后,不但更加变本加厉的欺压百姓,还结交了土匪强盗,三五成群,称霸一方,还活活气死了老林太爷。

    这下子连那不干人事的阳城县太爷都受不了了,便派了县尉带兵前来捉拿与他,结果被这厮一枪挑死完事。气的那陈县令声称要报于巡抚,派大军拿他。被这厮使了许多银钱,才给压了下来。

    至此,这厮在林家庄设堡立寨,做了“土皇帝”。遇到强敌,则把寨堡一闭,自守不出;没了威胁,则将寨堡大门一开,祸害一方。

    那姬蛋的老父亲叫做姬程,原本是个兽医,以医牛马鸡羊出名。这林明德有一日家中老牛生了病,又舍不得杀,便抓了老姬去给他医。那老姬一看,这牛都快老死了,哪里医的活?

    那“沉塘官”林明德哪里讲理?本来就是要坑他。对他说:“医的活,白银十两;医死了,原价赔偿!”可怜这姬程医得了病,却哪里医得了命?

    过了两日,那老牛一命呜呼。那“沉塘官”林明德便要他赔偿白银十两。莫说这老牛值不得十两银子,就是值得十两,那老姬哪里有银子与他。于是,这“沉塘官”便把老姬抄了家,尚不满意,还把他卖到了怀庆府,与他顶替那修河的劳役,至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可怜那姬家就剩了一个光杆儿子姬蛋,老实的一棒子打不出一个屁,也不敢惹他,只能到处乞讨为生。正好今天被那“沉塘官”林明德碰到,害怕这姬蛋是装傻,日后过来寻仇,便寻了个借口让仆人将他沉入塘中,以绝后患。

    张顺听得在这七八月的季节,浑身发冷发抖,这样畜生不如的人物怎么还有脸活在天地之间?这时候,张慎言和换好衣服的萧擒虎、姬蛋也过来了。

    三人正好路上相遇,张慎言也了解了姬蛋一家的情况。作为大明忠臣,也不得不骂道陈知县真是混蛋——虽然他早就想骂了!张顺见大家都知道了情况,便让张慎言书写一个讨伐林明德的檄文。

    本来张慎言准备进了贼窝,学那徐庶一言不发,可是这种事儿,他也气愤的很,顾不得许多,便使张顺研磨,挥笔写道:

    人之初,性本善,此三岁顽童亦知之矣,盖仁其为人之本欤!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亦如是也。今有林氏明德,不明其德,反而人面兽心,祸害乡里。

    但有不如其意者,则沉其塘,阳城百姓苦之久矣。适有兽医姬程,为其所误。仅以老牛为其所讹,以至倾家荡产,流配他乡,至今不知生死矣。仅有一子,乞讨为生。彼林明德犹不甘休,欲杀之以绝后患也。

    今有“贼青天”者闻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欲讨此贼以还天下公道,欲觍灭此类以彰世间清明。得其首级而献者,赏银五两;捉其人而献者,赏银十两;如有报之情形者,视消息轻重各有其赏,如律令!

第三十四章 讨伐林家庄(上)

    既然已经决定要攻打林家庄,灭此“贼人巢穴”,张顺便一边调兵遣将,一边派人打探林家庄消息。原来这林家庄背山而立,以木石砌筑了围墙,只留一个正门进出。这林家庄旁边正好被溪水环绕,一侧与正门正好被溪水环过,另一侧则是一处峭壁,溪水从上流下,形成了一片小的瀑布出来。

    张顺细细询问一番,心道:难怪这林家庄如此嚣张,连官府都不想惹他,原来地形险峻,易守难攻。若是从正门和侧面进攻,则需要翻山越岭,逐渐逼近。对方居高临下,不但易守难攻,还能将敌方情况尽收眼底。

    若是从另外两次进攻,则瀑布一侧,水大壁陡,不能上人;山后乃是悬崖峭壁,比瀑布那侧还高深,难以攀援。张顺砸了砸嘴,这事儿确实不好办,当然,若是好办了,早被别人给办了,也轮不到他了。

    再问那人员情报,确实得知,除了这林明德以外,这厮却是还有两个结义兄弟。这二弟唤作“食人魔王”只知姓李,不知何名,很少有人见过。他这三弟唤作“花和尚”却是一个淫僧,专事和林明德寻那漂亮少女,掠去淫辱。据闻十里八乡少女,因此都早早远嫁他方,以免受辱,使得周围少年不得不打起了光棍。

    张顺自己想不出办法,只好召集大家,集思广益。赵鱼头本是渔夫舟子,对打仗之事不甚了解,自然是无话可说。这时候陈金斗见走了马道长,“沉默”了赵鱼头,便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说道:“主公,此事易耳,我有一计,保证这林家庄鸡犬不留。”

    “哦?你有何计?”张顺惊讶问道。

    “这山林容易着火,此庄子又建在山上,一把火烧了便是!”陈金斗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张顺前世虽然听说个森林着火,可是到处都是青草绿树,这如何点的着?

    “万万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张顺一看,却是陈经之与张慎言异口同声的劝道。

    “为何不可?”张顺心想,难道不应该是此事行不通吗?这却是张顺知识狭隘了,山林之中常年累月,枯枝腐叶堆积,若是不小心着了,就是烧山的节奏。并不是像平原地区生活的人所想的那样,草与树含有水分,无法点燃。

    “此计甚毒,有伤天和。那林家庄为非作歹之辈死不足惜,可怜被他们掳掠而来的人,又有何罪也?”陈经之反问道。

    张慎言犹豫了一下,说道:“正所谓‘水火无情’,这山火不比他物,一旦发起,不受控制矣。吾恐这连绵青山尽燃之,罪恶远超林家庄也。”

    张顺一听,确实如此:后世虽然年年防火,可是森林一旦火起,还是经常出现伤及消防人员的事情。便说道:“既然如此,此事先不提了,你们再说说有何计策?”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此事如何解决。最后还是陈经之苦笑道:“千条计万条计都是视情况而定,左右不出那几条常用办法,要么水火二策,要么夜袭背刺,取决于对方麻痹大意,否则别无他策。”

    张顺心想,现在手中已经有了大炮,怕鸟甚,实在不行,轰平了林家庄便是。于是便下令集合队伍,带领悟空、魏从义、萧擒虎、陈金斗与张慎言共四百人前去讨伐林明德。而留下陈长梃、张三百、赵鱼头在此地守卫,随便监督火炮铠甲打造事宜。

    众人到了这林家庄,抬头一看,这地形果然险峻,那林家庄几乎坐落在云间一般。诸人皆有畏惧之意,唯有张顺笑道:“江山之固,在德而不在险!”

    张慎言听了,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看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所知圣人之言甚多。‘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耶!”

    “哈哈,佳人不做贼,难道只能从贼,做个压寨夫人吗?我命由我不由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张顺哈哈大笑道。

    张慎言闻言无语,这厮发了什么神经,说的是什么鬼话?

    等到众人到了林家庄跟前,林家庄里早已望见张顺的队伍,便关闭了寨门,固守起来。

    张顺善于用人,便把悟空派了出去,前去骂阵。那猴子走到跟前,大声喝道:“庄子里的乖孙子听你孙爷爷的话,快打开大门,迎回你们新到的爷爷。”

    一句话便像捅了马蜂窝似的,庄子里的人纷纷跑到箭楼上还口,谩骂不停。骂了半天,悟空才掏了掏耳屎,说道:“既然你们不认爷爷,那就算了。那快请你爷爷进屋喝口乌龟汤。”

    庄里的人莫名其妙,回报给林明德。林明德亲自登上箭塔,见下面黑压压一片敌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官兵,只得好声问道:“这位官爷,我们这里穷乡僻壤,又不产乌龟,哪里来的乌龟汤给你喝?”

    “没有乌龟吗?爷爷我走到山下,他们告诉我这山林有一只大乌龟,刚开始俺还不信,结果到了这里,果然有一只好大的乌龟!”悟空口中笑嘻嘻的说道。

    “若有乌龟,你自煮了便是,为何还向我们讨要?”

    悟空指着山寨哈哈大笑道:“你看这么好大一只缩头乌龟,爷爷我不向你讨要,向谁讨要啊?”

    林明德闻言大怒,自己好生与他说话,这厮居然戏耍自己,便下令出城给他个好看。

    只一会儿,庄门大开。只见林明德便手持钢枪,带了十几个奴仆冲了出来。张顺没想到这厮这么不经骂,还没来得及准备,就看到那林明德持枪冲向了悟空。

    好个悟空,凛然不惧,以步对骑,和那林明德交上了手。只听见一声打铁的巨响,人马交错而过,两人便战了一个回合。这时候,林明德已经冲过去了,反倒后面的奴仆对上了刚刚交完手的悟空。

    这些步卒既无武艺,又无马匹,安是悟空对手?顿时悟空如同虎入羊群一般,铁棒一顿挥舞,林家奴仆走狗非死即残,倒下一片。

    林明德回头一看,目眦尽裂。虽然这些狗死了也无所谓,可是这好歹也是我林家的狗,安敢欺我?

    他不由大喝一声:“贼子敢尔!”便拍马来战悟空。

第三十五章 讨伐林家庄(中)

    悟空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很多人不知道,不过林明德这次却深刻的感受到了。他以前拜了名师,学会了据说传自楚霸王的“霸王枪”。此枪凶狠霸道,通体以精铁打造而成,重十八斤。他挥舞起来,以人带枪,以枪带人,力大无穷。当年阳城县的县尉也算是一把好手,被其一枪砸开中门,直接搦死当场,靠的就是这一番力气。

    这霸王枪走的便是以力破巧的路子,挡不住他沉重的铁枪便是一切皆休。若是挡得住,这林明德则便被压的死死的。若说比力气,世上有几人能够比得上悟空?所以,才交上两三回合,“沉塘官”林明德便被震得手臂发麻,使不得铁枪了。

    这厮虽然嚣张猖狂,也自知悟空不能力敌,便虚晃一枪,拍马就要逃回林家庄。悟空骑术本来不甚精湛,竟是追赶不及。而张顺之前没有想到这厮这么嚣张,竟然敢出城作战,当时把士卒派出去运输大炮去了,却是一时间也无计可施。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声箭响,夺的一下钉在了“沉塘官”林明德身上。林明德惨叫一声,强忍着疼痛,抱着马脖子逃回了林家庄。至于外面的奴仆,追赶不及,便被林家庄拉起了吊桥,关起了城门,给关在了外面。

    原来当时是魏从义见林明德要跑路,便一箭射中了林明德。只是可惜魏从义最为精通马槊,箭术虽然也不错,却是比陈长梃、萧擒虎差了一些,要不然这一箭便要了林明德的小命。

    张顺自知不能求全责备,便夸道:“从义好箭法,只这一箭,谅他几天出不得门,上不得阵。”

    “哪里哪里!”魏从义客套一番,却是没有见过陈长梃与那萧擒虎的箭法,心中还颇为自得。

    过了一会儿,萧擒虎带着士卒将大炮拉上来五门,三门二寸口径,两门三寸口径的虎蹲炮。萧擒虎听闻那林明德跑了出来,后悔的只拍大腿,说道:“早知如此,我且在此等候,一箭射死他,也省却了这许多力气。”

    这话说的,倒是让魏从义颇为不舒服,便不高兴的说道:“萧兄何必自责,这吊桥无法放下,正好是用到萧兄箭术的地方。若是萧兄能射落吊桥,这林家庄还能守多久呐?”

    萧擒虎一听,连声道是,便取来月牙箭,一箭射断了林家庄吊桥的一根绳索。魏从义一见大惊,却见萧擒虎又射了几箭,彻底将所有吊索射断,那林家庄吊桥“呼通”一声便跌落了下来,震的敌我双方大惊失色。

    那林家庄的“花和尚”本来还在安慰林明德,说道:“大哥且安心养伤,官兵若来,我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若是被我寻得机会,我带兄弟们杀出去,必定捉得那狗官。挖了他的黑心肝,给我们二哥煮来吃治病。”

    待到听说“官兵”之中又能人射落吊桥以后,只道改口道:“官兵势大,不可力敌,我等且在这林家庄窝着,待其粮尽,官兵自退。”

    张顺自是不知道其中详情,只是按照步骤,使部下将虎蹲炮用铁钉钉于地上,开炮轰击那林家庄。结果却令张顺大失所望,这虎蹲炮是“雷声大,雨点小”。听起来如同在耳边炸了个霹雳,实际上打到林家庄城墙上,却是只留下一个弹痕。

    原来这林家庄本来就依山而建,正好借机用了许多石料,轰击起来却是效果不好。张顺便下令让炮手轰击那林家庄城门,这些炮手都是普通士卒临时充当的,根本没有火炮设计技术,哪里轰的中?基本上是炮炮都给打飞了。

    那林家庄箭塔上的“花和尚”本来听到“官兵”的炮响,吓了一大跳,都开始考虑跑路的事儿了。却见“官兵”炮术不精,不由哈哈大笑道:“我道你如何厉害,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是个不顶用的。”

    便去睡觉不提。

    这时候没有合格的炮手,本来按照常理来说确实是没有办法。可是架不住张顺是穿越者啊,虽然真让他拿出笔来计算弹道他做不到,可是他好歹明白其中原理啊。

    于是张顺先指挥着炮手校正左右方位,保证火炮射出的炮弹不会偏斜到两边,再通过调整火炮炮口倾斜角度,校正射出炮弹的高低位置。

    眼看就要校正完毕了,却突然听得一声炮响,随着一声惨叫传来。张顺心中一惊,扭头一看,却是一个炮手捂着烧着的胳膊在惨叫,连忙使人用沙土将火压灭。

    张顺这时候才抽出时间一问,才知道因为连续射击,火炮炮膛过热,也可能是炮膛里残留了火星。刚才炮手倾倒进入的火药被瞬间点燃,然后喷着了炮手手臂上的衣服。

    张顺连忙一遍让人将受伤的炮手拉下去休息,一遍使人去稍远一点的山溪里取些水来,将炮膛冷却一番。如此又耽误了半天,让林家庄上的奴仆看了半天笑话,才再次将火炮调整好。

    这一次,却是情况好多了,五炮射中了一炮,将林家庄的城门射了个拳头大的窟窿出来。原来这林家庄自持地形险要,却怕别人攻破了城门,故而将城门使厚松木制成,又包上了铁皮。所以,这一炮只是打了个窟窿,没能轰破城门。

    不过,仅此一炮,张顺部下皆士气大振。在张顺指挥下,又轰击了两三轮,将那城门轰击的破烂不堪,摇摇欲坠,张顺才下令攻城。

    这时候魏从义一马当先,带着自己部属便沿着吊桥冲了过去。那城门因为外面的铁皮,虽然看起来破破烂烂,还撑着架子,被俺魏从义借着马力一击,直接便被打倒在地。

    魏从义本来颇为自傲,自从跟了张顺以后,连番受挫,反而起了争胜之心,便要抢这先登之功,便一马当先冲进了林家庄中。谁曾想,刚过了城门,魏从义居然看到里面还有一道城门。魏从义再仰头一看四周,竟然都被城墙围着。

第三十六章 讨伐林家庄(下)

    原来这林家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竟然在城门处设有瓮城。这也是张顺及其部下大意,轻视了对手。瓮城之上站着林家庄的不少守卫,见到魏从义冲了进来,哪里肯放掉送到门口的功劳?一时间弓弩俱射,砖石砸下。

    幸好魏从义武艺高强,连忙挥动马槊挡开,只是那跟随而来的部属,躲避不及,一时间被打死了好几个。魏从义自知这是中了计,连忙呼喊撤退。可是后面的不知道前面的情形,一个个蜂拥而来,将来路堵得死死的,哪里还出的去。

    好个魏从义,不愧是延绥边军卫所出身,早年和套虏厮杀,早养成冷酷的性子,只是将马围着那围城里面溜达了一圈,掉转了马头,便一边大喝道:“此地乃是瓮城,吾等中计,速退!挡者杀无赦!”一边竟然向自己人冲锋起来。

    那蜂拥而来的士卒见自家主将冲了过来,连忙躲避,有躲避不及者,便被魏从义左右挥击,打翻在地,也不知到底是死是活。幸好,这些人都是魏从义所领老卒,颇有章法。在魏从义活生生用马踏出一条血路之后,还能相互配合,乱糟糟的退了出来不少人。

    魏从义出来以后,清点人数,竟然折损了十几人,不由怒骂道:“好贼子,待我攻破此庄,定然鸡犬不留。”

    张顺这时候赶到,看到魏从义浑身血淋淋的,沾满了自己麾下士卒的鲜血,也不由心中震动,心想:“这厮果然狠辣,连自家士卒都毫不吝惜,弃之如履。真如饿狼一般,若是养熟了便是好狗,让咬谁便去咬谁;若是养不熟,便可能会自噬其主!不过,也辛亏他如此狠辣手段,才快刀斩乱麻,从敌人瓮城中逃了出来。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呐。”

    不管心中如何思索,张顺嘴上却是关心道:“从义可曾受伤?却是我指挥不当,使得从义遇险也。幸好老天开眼,从义才躲过了此劫。”

    魏从义自知自家没等张顺下令便带人冲进去抢功去了,哪里好意思责怪张顺,只得红着脸道:“主公勿忧,从义却是无事。林贼狡诈,却并非主公指挥之失,怪只怪从义考虑不周,让兄弟们跟着我受了损失。”

    虽然是空口白话,魏从义这番言语却是高明,多少减少了麾下士卒因为他冲击自家人所产生的怨气。

    张顺安抚了魏从义以后,整顿队伍,试图再次攻城,却因为地形不利,多次进攻都没有取得效果。张顺无奈,试图将大炮运过去,依法炮制,再次轰破瓮城内部的城门,结果被城门上面的林家庄守卫一顿射击和砖石砸下,不但没有能够将火炮运输过去,还差点失了火炮。幸好张顺想了个办法,用剩下的火炮向林家庄城上射霰弹压制的敌方不敢抬头,使人趁机拉回了火炮。

    至此,双方攻防陷入了僵局。林家庄战斗力较弱,无法攻出来;张顺这边因为对方地形的原因,又攻不进去。渐渐天色已晚。张顺无奈只得让麾下士卒临时扎寨休息,准备明日再作攻城打算。

    到了晚上,吃罢晚饭,在张顺大帐之中,张顺便把麾下文臣武将聚集起来,以来总结今日攻城的经验与教训,二来商议明天的攻城事宜。经过大家协商半天,对这个“乌龟壳”都没有太好的办法。张顺不由问道:“我们此番出来,本来是领了‘紫金梁’的命令,在此附近铸炮。若是耗费过多时间于此,误了‘紫金梁’的大事,恐其不喜,如之奈何?”

    魏从义听到此话似有所思,便对张顺说道:“主公,我观此庄中贼人猖狂嚣张,今日受此围困,必不干休。我们是觉得日子不够,不能久留,然而贼人不知。我料定贼人最惧我等火炮,今晚必定前来袭击营地。只要我等做好准备,定然叫他有来无回,斩了敌酋,趁机夺了这林家庄又有何难?”

    张顺听了这话,感觉和听评书一般,不由暗暗吐槽:我们本是贼人,还喊别人贼人,这岂不是贼喊捉贼吗?再说,两军勾心斗角,比如划拳赌博一般,只看谁技高一筹,哪里来的必然?不过,我军新成,没有老卒作为骨干,最易炸营,不得不防。

    便允了魏从义的计策,同时下令:一、使萧擒虎约束士卒,视情况支援;二、使魏从义及其部署衣甲不解,刀枪不离手,准备半夜埋伏敌军;三、使陈金斗、悟空带领士卒埋伏在林家庄门口,伺机攻入林家庄。

    一切安排停当,张顺半宿没睡,只等林家庄自投罗网。谁曾想过了子时,林家庄仍然没有动静。张顺只道是魏从义猜错了对方行动,便闭上眼睛,半靠在帐中的大树眯了一会儿。

    却不曾想刚合上眼睛,却突然听到厮杀声四起。张顺一惊而起,连忙出营一看,外面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敌军,自家营地到处大呼小叫。张顺大怒,连忙抽出双鞭来,见到到处乱窜的士卒便抽打一下,命其跟着自己。

    于是,张顺身手聚集的士卒越来越多,渐渐乱窜乱叫的士卒少了。张顺寻得了萧擒虎,萧擒虎正满头大汗的带着几个士卒在约束士卒。张顺见了一时间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是夸其努力,还是骂其无能,只得先喊起他,一起带着士卒,前去寻那袭营的敌人。

    这时候,魏从义却不知道张顺所携带的士卒炸了营,反而带着自己的部属寻得了前来袭营的林家庄贼人。这前来袭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花和尚”。

    这厮果然如魏从义所料,非常害怕张顺所携带的火炮。这林家庄虽然号称坚固,但是毕竟只是一个山庄,力量有限,修建的不算太过厚实。“花和尚”深怕张顺等人日夜轰击,轰塌了墙壁,便趁着张顺等人白天行军运炮,又进攻了那么久,今晚必定疲惫沉睡的机会,前来袭营。为了稳妥起见,这“花和尚”还特意选择夜晚人最容易犯困的丑时,前来摸营。

第三十七章 大破“花和尚”

    “花和尚”本来乃是那太行山五台山的和尚,因为犯了戒律,便打出山门做了山贼。他虽然和《水浒传》中的鲁智深同一个绰号,人品却给“花和尚”鲁智深提鞋都不配。常言道:“和尚是色中饿鬼”,这“花和尚”失了戒律管制,更加肆无忌惮,常常掠夺附近女子进行羞辱。结果导致附近女子都躲得远远,不过从附近路过。这“花和尚”失了女子来源,寂寞难耐。

    正合当时“沉塘官”林明德路过,两人臭味相投,便一起回到了林家庄,做起来当地“土霸王”。昨天被“官兵”围困,“花和尚”自知罪孽深重,若是落入“官兵”之手,自己恐怕落不到好。本想逃命而去,一方面被张顺等人围困的紧,逃不得;另一方面却是舍不得自己这些年作威作福的生活,便发了狠,亲自带了二三十个死士前来偷营。不求大胜“官兵”,哪怕毁掉大炮就算成功。

    这厮哪里想到魏从义等他已久,他刚接近张顺营地,魏从义便忍不住带着人冲杀上去。那“花和尚”听到厮杀声响起,不由大惊,自知是被“官兵”识破了计谋。

    他本来作为五台山僧兵,参加过剿匪战斗,颇有些智谋,自是知道如今生死存亡只在自己一念之间。他不由大喝一声:“狗官休得猖狂,兄弟们随我拼杀,不然落入狗官之手,焉能活命!”便带着手下林家奴仆作困兽犹斗。

    魏从义多次参与对“套虏”的作战,比他们凶残多了,哪里把他们放在眼里,便下令一拥而上,将“花和尚”及其部众团团围住,准备一举歼灭。

    这“花和尚”自持武艺高强,也不甚惧怕,便拍马舞动着铁棒来战那魏从义。魏从义哪里怕他,亦拍马迎战。马战没什么花活,无论你力气大小,武艺高低,左右两马相交拼一个回合。技高一筹者生,低一线者死,管你大罗金仙还是罗汉转世,都没什么道理好讲。

    两马相交瞬间,两人挥舞的武器碰到了一起,在两人武器相交击的瞬间,魏从义马槊一抖,一槊如毒蛇一般缠上“花和尚”的铁棒,搦了上去。“花和尚”结交的兄弟和授意的师傅都是力量型打法,两马相交拼的是力气,哪里遇到过如此“花活”?结果被魏从义只一合一槊搦下马来。

    那“花和尚”惨叫一声跌下马来,不知道伤了哪里,疼的只在地上打滚。魏从义深恨白天中计之事,又掉转马头回来。那“花和尚”倒在地上,却是不方便攻击,魏从义便纵马踏之。

    “花和尚”见魏从义再次奔来,哪里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自己顾不上疼痛,连忙就地打了个滚,试图躲过去践踏。奈何扯到伤口,一下子没滚过去,便叫出了一声高昂的惨叫,魏从义只觉得身下骏马一踏而过,好像踩断了什么,这才干休。

    正所谓“砍伤刺死”,这马上较艺,吃了一槊,又被魏从义战马踏过,哪里还有活口?于是,那魏从义也不再理他,自顾拍马上前挥舞着马槊冲进了“花和尚”所带来的林家奴仆群中,一顿挥砍敲打,简直像是在玩真人版“三国无双”一般,所向无敌。

    林家奴仆们又不是忠臣义士,哪里还敢顽抗到底,见失了首领“花和尚”,敌将又勇猛难当、凶残无比,连忙高呼“投降”。魏从义又想起白天他们在瓮城之上嚣张的德性,哪里肯依?便装着听不到,带着部下继续冲杀,只把林家奴仆杀得哭爹喊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直到张顺和萧擒虎带着士卒过来“支援”,林家奴仆才脱离苦海,得以投降。张顺看的哭笑不得,心想:若是折林家奴仆们是后世网友,估计早该吐槽了,会说什么“我太难了,欲投降而不得,简直不当人子!”

    不过,总算打胜了,张顺高兴的很,夸赞道:“从义果然是猛将无双,大概三国时的赵子龙,也不过如此吧!”

    魏从义早笑的合不拢嘴,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都是主公指挥有方,谬赞了,谬赞了!”

    两人相互吹捧了几句,顾不得闲聊,连忙拉着萧擒虎商议下一步行动。原来他们商定杀退林家庄偷营部队以后,驱赶着他们回庄,便趁机拿下林家庄。结果魏从义杀的太嗨,居然将对方偷营队伍给包圆了。

    三人商议了一番,便觉得抓着几个林家奴仆试着前去诈开城门。由于几人之中,头脑好使的也就萧擒虎步战最强,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萧擒虎。

    于是,萧擒虎押着几个林家奴仆,前去赚城,而魏从义和张顺这收拾刚才战斗留下的后续事宜。

    且说萧擒虎来到了林家庄门前,事先和埋伏了半夜的陈金斗和悟空打个招呼,准备一旦诈开城门,大家一鼓作气攻入城中。本来悟空自以为武艺高强,想代替萧擒虎前去诈城,大家知道他脑袋有恙,生怕他误了大事,便劝说道:“大圣,你身材高大,早前已经与敌人打过照面,恐怕被人认了出来,不如没有出面的萧擒虎前去诈城好使。”

    结果,萧擒虎带人来到林家庄门口,使俘虏的林家奴仆诈道:“快开门,告诉庄主,我们偷营的时候,‘官兵’大乱,眼看就要取得了胜利,结果不知哪里来的冷箭,竟然将三当家射落了马。结果兄弟们大败而回,请快快开了城门,让我们进去。”

    结果回应他们的却是一阵箭雨和砖石。原来这林明德被魏从义射伤之后,便有些丧了胆气,本来就不赞同“花和尚”前去偷营,这次偷营失败,更坚定了他苟在林家庄里面的决心,根本连逃回的林家奴仆也不想要了,生怕出了变故。

    结果几人白白折腾了半宿,竟然连个门缝都没有诈开。无奈之下,退回营地休息不提,第二天又照旧攻城。结果林家庄就死守瓮城,一时间张顺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第三十八章 夜渡林家崖

    于是,张顺等人折腾一天,并没有任何收获,士卒死活攻不进林家庄瓮城里面。到了晚上,张顺只好再开作战会议,商量了半天,萧擒虎提议连夜攻城。本来魏从义、陈金斗还反对来着,结果硬是被萧擒虎给说服了。至于那张慎言,照样是一言不发,冷眼观看。张顺都习惯了,也不甚在意。

    到了晚上,张顺等人吃罢晚饭,接着点灯夜战。他们时不时用火炮轰击一下,动不动假装冲城一回,只吓得林家庄鸡飞狗跳,不敢懈怠。林明德本来就箭伤未愈,再加上昨晚因为自己三弟“花和尚”偷城之事,又折腾的没睡上安生觉,只觉得困的不行。他只得通过大骂城下的“狗官”以振奋精神,省的自己昏睡过去了。

    结果骂到了三更半夜,“沉塘官”林明德喉咙都快骂哑了,张顺等“狗官”还没停止攻击,他实在遭不住了。便只好安排两拨人轮班防守,自己则去卧室休息去了。

    但是,他心中实在忿懑难忍,从来都是他欺负到别人头上,哪有别人骑在自己头上的道理?他躺在那里,头疼的厉害,却因为有气郁结于心,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好容易刚一合眼睛,便又听见外面响起厮杀之声,他气的不由得骂了句:“狗官,这个时辰还特么不睡觉,能不能让人安生一会儿!”

    刚骂完,林明德自己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他发觉事情不对:“这声音不应当这么近,难道官兵杀入庄内了不成?”

    林明德连忙找到自家的霸王枪,勉强拿起来前去查看。他推开门口一看,只见外面一片火光,到处都是厮杀之声。林明德连忙喊了两声自家的管家,却不见踪影。他正要有所行动,却突然见一股人马冲了过来,抬头一看,只见那为首之人身高八尺,魁梧健壮,豹头环眼,燕颌胡须,手持双刀,身背强弓。不是别人,正是张顺的结义二哥萧擒虎是也。

    原来晚上,萧擒虎自觉此事因自己而去,便建议张顺继续夜攻,以吸引林家庄的注意力,自己则带着精挑细选的十名壮士从后山攀爬奇袭林家庄。这山崖本来无名,因为靠近林家庄,便被人称作林家崖。

    刚开始张顺、魏从义和陈金斗都不同意,觉得太过冒险了。那萧擒虎便说道:“我本是太行山的猎户,翻山越岭、攀岩渡崖本是寻常,此山崖虽然陡峭,却并非不可攀爬之地。”

    “我在做猎户期间,曾做铁爪三把,正好可以用来攀岩。攀爬之时,我投掷铁爪勾在悬崖峭壁的树木之上,凭此作为借力,待我攀爬一段,再放绳索拉下面兄弟上来。如此往复,当能轻易攀上此崖。”

    张顺他们见萧擒虎说的有鼻子有眼,便信了八分,同意了他的计划。前半夜,萧擒虎和十位敢死壮士提前休息完毕,出发之前,张顺请他们吃了酒肉,一人发放白银十两,众人才誓师出发。

    然而,这夜间攀爬和萧擒虎想象并不一样,因为视线受阻,萧擒虎经常投上钩子,却什么也勾不到,甚至还出现虽然勾到了东西,用力攀爬之时,反而脱落的情况。幸好萧擒虎翻山越岭经验丰富,每次都投掷两只钩子,勾牢实了才进行攀爬。

    只是萧擒虎挑选的那十人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这些人都是张顺从孟津招募而来的饥民,对山地没有那么熟悉,再加上野外攀爬。常常有人一不小心踏空了,或者抓绳子没抓牢,便跌落下去,摔了个粉身碎骨。幸好,此地距离林家庄有一定距离,又有山崖阻挡,跌落者的惨叫声才没有传到林家庄去。

    萧擒虎与众人攀爬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终于爬到了山顶。萧擒虎往下一望,只见林家庄正在下面。这时候萧擒虎抬起累的发抖的双手一点,却发现只跟着自己爬上来三人,余者皆死于山崖之下。

    事已至此,萧擒虎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和另外三人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吃了一些携带的食物,又喝了一些水,才往山下摸去。为了攀爬方便,众人皆不携带长兵。另外三人有拿刀的,有拿剑的,只有萧擒虎携带双刀,背着自己的虎筋弓,那精铁打造的丈八长矛却是放到营地去了。

    到了林家庄,庄子另外一面还在响起零星的炮声,果然没有人关注到这庄子背后。由于庄子背山而建,四人正好借助山体的高度,轻易便翻入到庄子里面。

    到了庄里,萧擒虎心想:自己狩猎猛兽,皆是先射杀其雄壮凶狠者,再追击老弱病残,这打仗道理应当也是如此。只需自己等人寻得那林明德,一刀两段,便是成功。

    于是他便借着月光带领另外三人去寻那庄主林明德,这林明德骄奢狠辣,却是好寻,庄子里最豪华之处当为其人所居。萧擒虎想到此处,便向最高大豪华的院子摸索过去。

    到了跟前,萧擒虎带领另外三人翻墙而过,便去寻那“沉塘官”林明德。谁曾想正好遇到了前去安排换班士卒休息事宜回来的林家管家,萧擒虎见其衣着不凡,便趁机挟持了他。他在问明林明德所在之后,便顺便一刀结果了此人。左右不是好人,萧擒虎连问他身份都没有问,便判了这管家的死刑。只是没想到这管家临死之前,惨叫一声惊醒了林家奴仆。萧擒虎只好带着其余三人,一边厮杀,一边寻找林明德所在。而林家奴仆不知道多少人攻了进来,顿时乱作一团。

    那萧擒虎趁着混乱根据那管家的说辞,找到了林明德所在,当其正要冲入屋内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人提着铁枪出来。萧擒虎不识得此人,却是识得他的精铁霸王枪和身上的锦衣。

    于是,萧擒虎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带着另外三人前去捉拿此人。不曾想这林明德虽然受伤,却手持长兵,他挥舞起霸王枪来,他们四个人手持短兵,皆进不得身。

第三十九章 审判林家庄

    见林明德凶猛,萧擒虎无奈的跳出战圈,取出背后的虎筋弓来。只一箭便射伤林明德的左腿,第二箭则射穿了林明德的右腿。林明德困兽犹斗,跪在地上像是发疯了的狮子一般,挥舞着铁枪,驱赶靠近的其他三人,一边挥舞还一边骂道:“狗官,卑鄙无耻,有种前来近战,远远释放暗器,算什么英雄好汉!”

    萧擒虎本是猎户,为人虽然义气,可是作战却是讲究的是不择手段,从来不充英雄好汉。所以他根本不为林明德的言辞所动摇,只是稳定的一箭射穿林明德的右臂,再一箭射穿林明德的左臂。

    顿时,林明德如同失去了爪牙的老虎一般,丢掉了手中的铁枪。另外三个人一拥而上,便将“沉塘官”林明德擒了。林明德犹自不甘休,死命的挣扎,哪里挣扎的开?那三人翻山越岭、攀爬悬崖,虽然只是用了半个时辰,却是当面摔死去了七成同伴,内心早已被恐惧塞满。此时由惧生怨,正愁找不到借口,见他不老实,顿时一顿拳脚,林明德才老实了许多。

    这时候,萧擒虎才放松下紧张的情绪,听到了外面响起的厮杀声。原来张顺等人等到他们翻入院子,释放约定信号,便发起了疯狂的进攻。此时,林家庄已经失去了指挥,初时还能抵挡一二。等到张顺使人趁着夜色将大炮抬到跟前,几炮轰破了瓮城城门,顿时林家奴仆一哄而散。

    这时候,张顺与萧擒虎内外配合,一举占领了地处险要的林家庄。到了庄内,张顺见到萧擒虎已经擒了林明德,不由高兴的道:“二哥果然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如此险要地形被二哥攀爬而过,一举攻破林家庄,擒获林明德,二哥当居首功。”

    魏从义闻言,脸色却有点不太好看,自己废了那么大劲,结果竟然被别人夺取了功劳。不过,这萧擒虎赢得此功劳漂亮至极,魏从义也无话可说。

    张顺自然知其心思,接着夸道:“从义,你一箭射伤林明德,计破‘花和尚’夜袭,重伤擒获‘花和尚’,亦有大功,当功列第二。”魏从义听到这里,才脸色好看一些。

    夸完别人,自然也不会拉下自家徒弟,他有夸道:“悟空,你阵前骂阵,战败林明德。今夜又带队攻破瓮城城门,功列第三。”悟空就没那么多心思,直接来了句:“好说,好说!”

    张顺当场序完功劳,便下令搜索林家庄,将其中被关押欺辱的百姓放出来,将其中的不义之财找出来,将其中犯有血债的抓出来,一并带回原来铸炮的营地发落。

    结果众人搜了半晌,从中搜出被掠来侮辱的年轻女子二三十人,被抓来准备虐杀沉塘的百姓十多人,金银布匹等财货价值千余两,武器若干等等,除此之外还在豪宅之中搜到一个傻子来。

    张顺使人带过来一看,只见此人身材高大健壮,却如同得了“打摆子”一般,时不时颤抖着,并发出莫名其妙的傻笑。张顺觉得奇怪,既不像被掠夺关押之人,又不似林明德亲属,便着人在林家奴仆中询问此是何人?

    结果大出张顺意料,此人竟然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林明德二弟,绰号“食人魔王”的李姓贼子。据闻此人喜食人肉,特别中意活人心肝,结果因为作恶多端,遭了“天谴”,才成这副模样。那林明德倒也“有义”,寻了许多大夫与他治病,皆不见好转,只好关在这宅子中。

    张顺闻言大怒,这厮恐怕便是患了后世所说的因为食人才产生的“库鲁病”。这厮到底吃了多少人,才把自己吃成这幅德行?再看看被士卒搜寻出来那些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畏畏缩缩的百姓,张顺本来天生善良的内心反而转换成了更深刻的“恶”。

    于是,张顺怒道:“将这一干人等一起带走,让附近老百姓过来审判他们。他们作多少恶,便受多少罪。”

    这时候本来言辞不多的张慎言反倒开了口,说道:“百姓愚昧,怎么能审判罪人呢?若是不懂大明刑律,问我便是。”

    张顺闻言,红着眼瞪着张慎言,只把张慎言看的手足无措,他才指着那些被搜寻出来的百姓,狠狠的说道:“那这些百姓被欺压,被侮辱的时候,大明刑律又在什么地方呢?这个吃人都吃出‘天谴’的家伙,在吃人的时候,大明刑律又在什么地方呢?血亲复仇,天生正义,当大明刑律不能保护受害者的时候,同时也不能拿来保护加害者!”

    说完之后,张顺便拂袖而去。张慎言闻之愕然,之前张顺还对他恭恭敬敬,哪怕言辞有所讽刺,也从来没有恶声恶气,这次如此暴躁,反倒出人意料。

    张顺带着队伍回到了铸炮营地,当地百姓闻言喜气洋洋,一时间敲鼓打锣放鞭炮,热闹的如同过年。张顺便趁机将林明德、“食人魔王”、“花和尚”架了出来,让百姓审判。

    原来这“花和尚”当时被魏从义挑破了肚皮,又被马踏断了左腿,居然还没死透,便被张顺派人给抓了回来。这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只听见人群之中群情激愤,一个个如同饿狼一般,吼道:“杀了他,杀了他们这些畜生!”

    他不由轻蔑了笑了一下,心想:佛爷我到了西天,放下屠刀也是罗汉正果,你们这群愚民呐,早晚还是得下地狱遭罪。

    正在他思维发散期间,不知谁喊了一句“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咱们遭了这么多罪,非得剐了他们不可!方消我们心头之恨!”

    “花和尚”闻言大惊,挣扎着用最后一股力气喊道:“不!”

    结果那些百姓哪里肯放过他们?正如他们从来也没有放过这些百姓一样。

    张慎言、陈金斗等人知道张顺素来仁慈,本以为他会反对。却没想到张顺反倒大喝一声:“好!不如此不足以平民愤。诸位且为我寻来操刀之人,正合为大伙剐了这群畜生!”

第四十章 群众的力量

    事实证明: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是无穷的。凌迟之刑的操刀人确实不是那么好找,人们勉强找了一个杀猪匠才割了“身体健康”的“食人魔王”二三十刀,就把他给割死了。愤怒的群众仍不罢休,便各自拿起刀来切割他的尸体,试图分食他的肉。

    张顺见到如此疯狂的群众,顿时也吓了一大跳,连忙令人将蜂拥而上的百姓驱散了。好容易赶走了发疯的百姓,却发现那“食人魔王”都已经被人割去不少肉了。张顺试图讨回一些,防止这些寻常百姓也得了库鲁病,结果左右也就要回来一点。张顺叹了口气,心想:“食人魔王”最终为人所食,这也算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了。

    轮到“花和尚”,众百姓见他奄奄一息了,都舍不得将他折腾死了。便寻了个土郎中给他包扎了肚子,顺便把他的“作案工具”给“没收”了。那“花和尚”居然没有因此疼死,也算生命力顽强了。结果这“花和尚”从昏死的状态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丢了二两肉,顿时如丧考妣,疼不欲生。

    众百姓便作弄羞辱了他半天,才恋恋不舍的将他送给张顺,说道:“‘贼青天’老爷,我们看你也是早晚要坐紫禁城的主,不如我们将此人献给你,做个贴身太监可好?”

    这可把张顺恶心的够呛,摆手拒绝道:“不要,不要!这种腌臜波才,杀了便是,留着也是个祸害。”

    结果那“花和尚”下面没有躲过一刀,上面也没躲过一刀,被杀猪匠用杀猪刀一刀从喉咙插到心脏。那杀猪匠的“杀猪法”也有算是精妙,抽出刀来,在心脏的压力作用下,“花和尚”的鲜血顺着伤口像喷泉一样喷射出来。喷射到周围老百姓身上,这些人也不躲,反而高兴的伸手接着,还往自己身上涂抹。抹的脸上、身上都是血渍,看起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可怕的很。

    张慎言在旁边见了,恐惧的喃喃道:“疯了,都疯了,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张顺闻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和我何干?天不公,人自公之;人不公,百姓自己公之。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成锦绣灰,这都是你们这些人自己作的啊!”

    张慎言闻之,大恸,死死抓住张顺,手指骨都抓发白了,说道:“你不能这样,无论哪朝哪代,都离不开公卿治理天下。你若如此暴戾,将来如何得天下哉?”

    原来出自《秦妇吟》的这两句诗句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人听说过,黄巢以后,《秦妇吟》失传千年,最终在后世二十世纪初才在敦煌发现,得以流传后世。这张慎言以前没有听过这两句,但是也架不住他能从中深深感受到那些深深的恶意,他还道张顺将要行那黄巢之事。

    张顺笑道:“天下事,皆有因由。非我一人能兴之,一人能阻之也。公卿得天下之利,治天下百姓,自然受天下之害。做的好,可能没有百姓称赞,做不好,自有万人、亿人恨之。我等皆是百姓傀儡,忘了身份,怕是皆死无葬身之地。”

    张慎言自幼读天下圣贤书,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般道理,一时间震惊无以复加,竟是呆住了。

    张顺也不去管他,自顾让人将“沉塘官”林明德也交给百姓处置。这下子老百姓又找到了好玩的“玩具”了。他们用长长的木杆做了个简易的杠杆,一头垂下绳子,将那“沉塘官”林明德做成鱼饵,抛到池塘里去玩。

    等其将死之时,再将其拉出来,歇息够了,再投入池塘,如此反复。那林明德初时还有求饶的呼声,到后面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如此果然不负此人“沉塘官”之名。

    果然,释放出全部愤怒的百姓,凶残的可怕。张顺也不忍心一直看下去了,便使人看着,自己带人去办别的事情去了。

    这时候,张三百羞愧的回来汇报说,他使人寻找民妇做活,缝制衣甲,竟然无一人应征。原来百姓以为他们要招营妓,都躲得远远的,哪里有人敢出面?

    张顺闻言也苦笑不已,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只好便使张三百和马英娘下去,自己前去处理那些从林家庄营救出来的百姓。结果张顺到了地方,年轻男子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年轻女人二三十人不曾离开。

    张顺奇怪的正要询问,却见“吴妈”走了过来,低声对张顺说道:“‘贼青天’老爷,这些都是被贼人糟蹋的女子,无颜回家,还得请您收留!”

    “哎?这就赖上我了?”张顺诧异道。

    这下子吴妈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说道:“没办法,大老爷!这些人失了贞洁,人尽皆知,以后无法做人了。”

    张顺一琢磨,正好缺少缝制衣服的女子,干脆留在营地也行,大不了编制一个女营,交给马英娘管理吧。想到此处,张顺便满口答应道:“那好吧,正好我这里有个女将军,让她们跟着做个饭,缝制个衣服也行,就是不许怕苦怕累。”

    “哪能啊,左右都是农家姑娘,这些粗话本来就做得。”见张顺答应了,那吴妈又笑嘻嘻的说道,“我还有点事儿求你!”

    张顺一个激灵脑袋里冒出来“我要和你困觉”几个字,吓得一下子跳开老远,看着身材臃肿的吴妈,说道:“有事儿说事儿,你不要乱来?”

    吴妈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姬蛋没了地方可去,你又是他恩人,还得求你收留一下。他虽然傻傻呆呆的,可是有把子力气,能干苦力活。”

    “好好好!回头让他跟着我吧。”张顺一看不是那事儿,心里松了口气。

    结果吴妈扭扭捏捏的又说道:“俺也是没了去处,人家都知道俺和‘贼青天’大人有了牵扯,等你们走了,怕不是被官府抓住,千刀万剐了才肯干休。”

    张顺闻言,一口鲜血差点吐了出来,你这是要作鸟甚?

    “左右你麾下有个女将军,俺给她端茶倒水,洗衣做饭都成!”

    “好好好,这个成!”张顺也不闻因由了,连忙一口答应道。我的亲娘哎,差点吓死我了。

第四十一章 再回窦庄

    终于处理完了恶霸林明德事宜,张顺松了一口气,便继续原来的火炮铸造工作。在这两天中,铁匠又给铸造出来六七门虎蹲炮出来,亦打造出五六块大块铁片。

    于是,张顺便根据麾下几个武将的身材,让铁匠敲击相应的形状。至于指望他们敲出来板甲,那是想都不用想。不过,好歹敲击出来了两档式胸甲出来。

    前面一档护胸,下至腹部,上至脖子,正好有两块延伸出的铁片包裹了肩膀弯向后背。后背则是一整块铁板,钻有空隙,可以通过皮条和前档的后面系在一起。至于左右两侧,则各有三块较小铁板,用牛皮条系着,围护着身体。

    本来正常情况下,这种简易胸甲防御已经很不错了。可是张顺征求了魏从义、陈长梃等穿过铠甲武将的意见,大家一致认为明铁甲,在太阳直射下,滚烫难耐,不如布面甲舒服。

    于是,张顺便仿造棉甲的路子,使新加入的女营用丝绸缝制出内甲出来,然后,将胸甲套在内甲外面,再用丝绸包裹起来,做成类似棉甲似的布面胸甲。为了穿戴方便,张顺特意让工匠改了胸甲后档的连接方式,将靠近脖子的位置换成小块铁片样式,套上胸甲以后,再用牛皮索系上。

    至于其他部位防护,胳膊则连接明铁甲常用的环臂甲;腰部这添加铁甲裙,腿部增加径甲,头部增加一副带护面的头盔。打造完毕后,张顺先让悟空试穿,这厮身板虽大,力量也很大。全重四十余斤的铁甲穿在他身上,轻若无物,完全不影响行动。

    张顺制成第二幅,则给陈长梃使用,全重在三十斤左右,效果很好。于是,张顺便依法监制,又给自己、萧擒虎、魏从义、张三百、马英娘等人一人一副。

    本来马英娘还不想穿着沉重的铠甲,张顺送了一队女子给马英娘做女营以后,她不知怎么了,便突然要求也给自己做一副铠甲,顺便还要求给自己的女营发放武器。

    张顺心想反正除了铁匠打造以外,其他部位都是女营缝制,便答应了她。顺便让铁匠打造了一批手枪给女营使用,此手枪并非后世彼手枪。乃是一种短矛形制的武器,改手枪的枪头长五寸七分,柄为积竹柄,长二尺九寸,镦为骨质。

    虽然看起来像短矛,用法却不是短矛用法,反而接近后世西方击剑之法。使用之时,抓着手枪尾端进行刺击,此枪柄为积竹而成,颇有韧性,能刺穿铠甲是明军常用的一种防身武器。

    鉴于这种武器造价低廉,又杀伤力不俗,张顺趁机造了一片,自己也挑了根玩了玩,发现一般的刀剑等短兵器单对单很难对这种武器造成威胁。

    马英娘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拿到武器后还连道张顺抠门,弄得张顺哭笑不得。不过,好歹折腾了大半个月,张顺终于铸造出来三十门虎蹲炮,其中二寸口径二十门,三寸口径十门。

    既然大功告成,张顺又趁机私下增加了自己的实力,便高高兴兴的带着队伍准备返回窦庄,增援“紫金梁”。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张顺这一动起来,才发现这火炮真难运输,每个都非常沉重,只能用人力搬到运输车上,用牛车拉着前行。

    幸好这次所铸造火炮重量都不是很大,二寸口径的才四十余斤,个人都能扛起来;三寸口径的反倒重一些,两个人也能抬起。将这些火炮好歹装上了车,张顺便带着队伍一路返回窦庄去了。

    话分两头说,且说张顺之前立刻窦庄之后,“紫金梁”派手下制作了冲车、云梯、投石车、井阑等攻城器械,结果都被窦庄的火器给摧毁了。

    原来这窦庄乃是张道浚祖父张五典所督造,张五典任官期间,多次处理过河南、山东等地的民乱,感觉将来要天下大乱,便在回乡以后修筑了这窦庄城堡。

    而这张道浚的父亲张铨正与明末督师孙承宗为同科进士,关系亲密。孙承宗非常赏识晚辈张道浚的军事才干,曾推荐张道浚“治冶于泽路”为朝廷督造“仿西炮”和“弗朗机”等武器。这张道浚在为朝廷工作的过程中,便掌握了“仿西炮”“弗朗机”等先进武器的造法,并制作了一匹,留在自己庄中防御。这也是去年王嘉胤在时,无法攻破窦庄的重要原因之一。

    此时,张道浚正好赋闲在家,其人又精通作战指挥,麾下又拥有父亲张铨死难后遗留下来的家丁。这些人都是辽东战场上的精锐,在正确指挥下,“紫金梁”的农民军哪里是对手。

    只是幸运的是这些家丁所剩不多,又不全在窦庄,才没能突破“紫金梁”“老回回”“八金刚”等人的围困。可是就这样,也通过火炮的轰击,和藏兵洞的突袭,打的“紫金梁”几欲吐血。好几次眼看就要攻入城上了,结果被窦庄藏兵洞里的家丁一阵突袭,攀爬城墙的农民军顿时上不得下不来,全部被歼灭。

    眼见“紫金梁”要打红了眼,务虚道人连忙劝说道:“二当家,你的出路并非只有诏安一策,岂可孤注一掷?若是麾下士卒损伤过多,反倒和朝廷要不上价格。”

    “你说怎么办?”“紫金梁”怒气冲冲的问道。

    “呃,可以稍等‘擎天柱’造炮之事如何,再作决断。”务虚道长劝道。

    “紫金梁”正欲发话,这时候韩廷宪跳了出来,说道:“‘擎天柱’新入伙之人,如何可信?说不得根本不会造炮,只是听闻窦庄难攻,远远躲了出去而已。”

    “那你说怎么办?”务虚道人反问道。

    “呃.......”韩廷宪哑口无言,只道喃喃道,“即使攻打不下,求求张道浚,或许亦可诏安,为未可知也。”

    “兵法曰:致人而致于人。如此计划,我等性命富贵全操于人手,岂可有富贵可得也?”务虚道人好容易想起之前张顺讲的一句兵法,便咄咄逼人道。

第四十二章 围困窦庄

    在务虚道人言辞犀利的质问下,韩廷宪无言以对。那“紫金梁”好歹也是一时之杰,听务虚道人说的有理,便下定了攻打窦庄的决心,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到有人报道:“‘擎天柱’已到,携带大炮三十门前来相助!”

    “紫金梁”闻言大喜,亲自跑到门口去迎接张顺的到来。张顺这一次也当仁不让,让士卒用牛车拉着三十门大炮,耀武扬威进入了“紫金梁”的营地。

    农民军手中没有大炮,又吃够了窦庄火炮的亏,听说“擎天柱”带来了大炮,纷纷跑出来观看。“紫金梁”出来一看,果然一个个硕大的铁疙瘩摆放在牛车之上,不由大喜过望。

    他连忙将张顺请入帐中,着急忙慌的问道:“‘擎天柱’这火炮如何,你可试过?”

    “二当家放心,此炮铸成之后,为了试验此炮威力,我特意攻打了一个大户的庄子,打了一天一夜,这火炮都没有出现炸膛的情况!”张顺拍着胸脯保证道。

    “紫金梁”闻言大喜,又有点扭捏道:“不知道‘擎天柱’兄弟是否可以转给我几门?但凡我有的武器马匹皆可拿来交换。”

    原来在这农民军中,大家虽然号称以“紫金梁”为盟主,实际之间还是平等关系,武器食物等物若有需要,只能经双方同意,平等交换才行。这“紫金梁”怕山西巡抚宋统殷来援,急于攻打窦庄,所以提出交换张顺火炮的想法。

    张顺听了也非常高兴,这铸造火炮技术自己已经掌握了。无论古今,军火从来是第一挣钱的生意,自己正好借此赚一把好钱,于是张顺也痛快的同意了。

    鉴于自己麾下的武将战马都没有配齐,又没有备用战马,张顺首先提出来以战马交换。战马和火炮对这个时代的军队来说,都是战略物资,两人讨价还价半天,张顺才谈出以一门二寸口径虎蹲炮换一匹战马,一门三寸口径虎蹲炮换三匹战马的价格。

    “紫金梁”有意换取张顺手中一半的火炮,本来应当付出二十五匹战马,可是“紫金梁”声称自己拿不出这么多战马,便要用武器铠甲拿来交换。

    张顺琢磨了一下,麾下马英娘、陈长梃、魏从义已经有了战马,此外需要战马的只有自己、悟空、萧擒虎、张三百等人,没人再备份一匹战马的话,总共需要十一匹战马,而且麾下赵鲤子等人手中只有十来匹驮马,勉强使用。

    然而,无论张顺怎么讨价还价,“紫金梁”都只愿意拿出十匹战马来。张顺无奈,便琢磨着干脆给士卒换点装备吧,便半买半赖的换了五十副棉甲,五百条长枪,二百斤火药出来。

    这次的武器和上次“紫金梁”白送的一样,都有铁锈了。虽然看起来并不精良,好在质量还行,暂时足够使用了,总比自己手下那些和裸奔差不多的装备强多了。

    双方各自得到自己想要的以后,各自领回自己的武器。而张顺则高高兴兴给自己中军装备上棉甲,给所有作战营换上了真正长枪,而不是以前那些不到六尺的各式短枪。而砍刀,腰刀,斧头等武器则交给了辎重营。

    根据武器装备完毕后的情况,张顺再次重新调整队伍编制,使陈长梃为前军,魏从义为后军,张三百为左军,萧擒虎为右军,自己中军由悟空、刘应贵领之,以上五军各二百人。赵鲤子仍然带领百人作为斥候,军法官刘应贵编制仍然为一百人,编入中军。

    张武浩则从辎重营挑选五十人作为炮手,组成火炮队;马英娘带领三十女兵作为女兵营;刘钢带领五十铁匠,作为制作营;再加上马夫,力工等人共四百人和麾下财物、粮食、布匹皆划归陈金斗麾下,统一为陈金斗、陈经之管理。

    而赵鱼头和张慎言皆为军师,不负责具体事务。至此,张顺才将麾下士卒整编完毕,初步具备了一定的野战能力。于是,张顺便和“紫金梁”、“老回回”、“八金刚”配合,扎营围困窦庄。

    那窦庄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水是自北而南的沁水,山是从端氏镇延伸过来的榼山。三面环水皆是水流湍急的沁水,农民军无法进攻。之前“紫金梁”他们主要是从榼山方向进行进攻,却因为地形狭窄,众多的士卒却无法展开。和张顺进攻林家庄情况颇为类似,形成了有力使不上的局势。

    不过幸好窦庄面积较小,并非紧紧贴在沁水水岸,反而和河水有一定距离。在窦庄南门乃是郭北庄,已经被“八金刚”占据;窦庄北门则较为宽广,为“老回回”所占据;只有靠近沁水河边的东面没有农民军围困,便分给张顺作为营地驻扎。

    张顺见此处只有两个小门,城墙又短又高,不利于进攻;又因为靠近岸边,地上潮湿,不便于扎营,便只留了魏从义二百人在此地驻扎,自己率大营驻扎在窦庄东南角。

    那魏从义虽然狡诈反复,每次投靠别人的时候,都被像防贼一样防着,基本没有人舍得给他补给士卒武器,这一次居然被张顺补充了一百余人士卒,心中颇为感动,连忙保证道:“主公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攻破此门。”

    张顺闻言大笑道:“此处不利于进攻,‘紫金梁’将此处分与我等驻扎围困,本就没有让我等卖力的打算,从义何其急也?我观你也是宿将,你给我大张旗鼓即可,不必死命攻城。”

    “这......这围而不攻却是何理?”魏从义出生以来,家训便是“为将之道,首在于胜。败军之将,不可言勇”。从来没有听说打仗不死命卖力的。

    “我观这二当家当是心有二意也,我们且小心谨慎,不要被此人卖了即可。”张顺想了想也不得其要,便嘱咐道。

    于是,张顺便靠近沁水扎营,北、西、南三面分别驻扎为萧擒虎、陈长梃和张三百,将自己的中军和辎重营都保护在里面。然后,又暗暗使人寻找船只数个,藏于营中,以防意外。

第四十三章 窦庄张道浚(求收藏)

    张道浚年近四十,早已在官场历练的沉稳大气。其父亲张铨死节辽阳之时,张道浚才二十七岁。本来他自小受到祖父张五典和父亲张铨的良好教导,有意以科举出仕。

    奈何父亲天不假年,早早离去,张道浚为了自己家族,只得弃笔从戎,被恩荫为“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又因为是忠臣之后被朝廷加封为都指挥佥事之职。这些职务听起来很是奇怪,其实品级却是不低。

    那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乃是正四品世袭武官,当年戚继光家族也是世袭登州指挥佥事,论职权还比他这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还差了一点点。至于被加封的都指挥佥事乃是正三品武官,一点都不比目前被张顺裹挟的张慎言正三品文官刑部右侍郎差到哪里去。

    当年其父张铨方殉节,他便弃笔从戎,慨然有请缨之志。当时他被少司寇邓文洁带着去见了辽东经略熊廷弼,他大声的说道:“大丈夫会当独身取单于首级耳”。连“熊蛮子”熊廷弼都颇为壮之,只是因其父刚刚亡故,便劝他回乡安葬了老父亲。但是,后来他还是被提拔为指挥使,从一品左军都督同知等职。

    所以,此人虽然在朝中政争失败,却仍然能够以世袭正四品武官的品级贬谪戍威雁门关。等到陕西农民军流窜山西,他还被山西巡抚宋统殷征来参与军事筹划,协助剿匪。

    此人家族本来就曾以文职参与武事,到了他这一代更是干脆转为武职。他本人又文武兼备,又曾多次参与明朝朝廷的重大军事行动,再加上之前窦庄留存有火炮弹药,根本不惧“紫金梁”所部农民军的围困和进攻。

    这一日他接到家丁通报,说那贼寇又来援兵,携火炮已至。张道浚大为惊讶,正待前去观看,却被母亲霍氏喊了过去。他母亲霍氏亦是女中豪杰,去年王嘉胤带农民军围困窦庄之时,儿子张道浚不在家,又没有那些打仗的家丁士卒,便是她排除众议,带领村民壮丁决议守城,屡挫王嘉胤于窦庄之下。

    张道浚不敢怠慢,连忙前去拜见母亲。霍氏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仍然精神抖擞,见他来了,便问道:“我儿深之,你可得到下人禀告,似有贼人携带火炮而来,如果真是这样,这城就不好守了。不知你心中可有对策?”

    这“深之”便是张道浚的字,他听到母亲询问,便笑道:“母亲勿忧,儿子曾协助孙相国铸造火炮多年,其火炮铸造难易与威力,心中尽知矣。”

    “左右不过贼人东施效颦而已。他们既无炮手,有无工匠,难成大器,非是大患!我窦庄自建城以来,城高三丈,墙厚五尺,贼人安能破之?”

    他母亲霍氏闻言也笑了,说道:“我却是老了,听风便是雨,不及往年威风。深之既然心中有数,那你便去做就是了,老身在卧室里等你的好消息。”

    等到张道浚安慰完母亲,乐呵呵出了门来,顿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适才都是安慰他母亲之言,他母亲没有经历过较大的战争,对火器的威力认识不足。他曾身为大明高级武官,自然对出身陕西边军卫所的农民军了解较为清楚,更对火器认知超过一般官员。

    这火炮堪称决战利器,进可实弹攻城,退可霰弹御敌,皆是刀枪剑戟所不能比拟的存在。万幸由于明朝财政较为困难,对陕西边军卫所训练和装备使用的先进火炮不多,是以陕西“流寇”大多数不掌握火炮技术,偶尔有携带火炮的“流寇”也在官兵的袭击追剿之下因为携带不便给丢弃掉了,这也是张道浚守城的信心所在。

    所以他听到贼寇之中出现火炮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家产***细,泄露了自家督造火炮的秘技。他立刻母亲住处,连忙让家丁把自己带到窦庄城堡四角中的碉楼之上。这碉楼高五层,八面设窗,能使楼外山水尽收眼底。如有来犯之敌,亦可在数十里外无所遁形。

    那张道浚登上碉楼一看,发现“紫金梁”部正在城下安放火炮。张道浚一眼便认出来这是颇为类似虎蹲炮,只是去了铁箍,看起来圆滚滚的,猛一下还差点没认出来。

    张道浚见此,倒是放心了一半,这虎蹲炮乃是戚南塘所设计,用来放入营中发射霰弹杀伤士卒之用。此种武器早已淘汰,比起新晋“仿西洋炮”和“弗朗机炮”来,并没有太多优势。用来攻城更是蚊子叮咬一般,基本轰不动城墙。

    果然,“紫金梁”在城下命人开炮,打在窦庄城墙之上,只是击碎了一些包砖而已,并不能破坏窦庄城墙。张道浚不由高声笑道:“王自用,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我窦庄积粮两三千石,四五月不会缺粮;我窦庄城墙加糯米捣实,墙厚六尺,任你日夜轰击,不能破也。若想活命,便早早投降便是。如若不然,等宋督抚率大军前来,汝等悔之晚矣,早晚皆为齑粉。”

    那“紫金梁”本名便是王自用,他见被人叫破,心中虽然慌张,嘴上却也硬气道:“宋统殷庸才耳,一路上被我戏弄多回。此人一路上吃亏上当多少次,也不知羞愧,如何有脸前来救援?若其人不来便罢,此人若来,我三十六营齐会于此,定使他有来无回!”

    两人你来我去一顿嘴炮。正好张顺驻扎完营地,来“紫金梁”处汇报,便扭头询问张慎言道:“此何人也?如此嚣张,可是窦庄庄主?”

    张慎言听了,冷笑一声,便讲述了张道浚些许事迹,来吓唬张顺一番。谁曾想张顺听了,对张慎言感慨道:“我老张家人才何其多耶?奈何不能同心协力,共取天下,反倒为朱家走狗,助纣为虐也!”

    张慎言闻言讽刺道:“惜乎令堂已经随了我,不能再嫁矣!”

    张顺闻言也不恼怒,你娶的是后世鞑子皇帝的姘头夏雨荷,与我张顺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四十四章 兵无常势

    张顺琢磨了半晌,突然向张慎言问道:“听闻这张道浚家中有个老母亲,不知其人孝顺与否?”

    “你想拿他母亲来威胁他?且不说你攻不破这窦庄堡,即使攻破了,也不过效法曹**迫徐庶之故智,也不怕为天下英雄所笑?”张慎言怒道。

    “啊?不不不,你理解错了。老大人,我张顺堂堂正正,绝不会做逼迫他人之事!”张顺拍着胸脯保证道。张慎言拿眼睛乜斜着他,竟是半点也不信。

    张顺无奈,只得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打算以正视听,说道:“吾闻其老母寡居在家,其人未嫁,我年轻未娶。不若我三媒九聘,与其做个婚姻可好?到时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妻妻也是一段佳话!那张道浚虽然年近四十,谅他也是个孝顺的。”

    你他娘的,呸呸呸,他娘根本和我没关系!张慎言闻言差点一命呜呼,天下竟然有如此视伦理道德如无物,不对,是视天下伦理道德为手段的畜生,简直突破了人类的下限!不由悲愤道:“天下张氏何其不幸,竟然与汝同姓!”

    且不说张慎言如何悲愤,几欲和张顺拼命,来个同归于尽。那张顺则心情轻松,高高兴兴的向“紫金梁”汇报完自己营地驻扎完毕之事,便高高兴兴的回到了营地。

    陈经之见他心情正好,连忙对他说道:“主公,前些日子你交代我统计营中人员名目,我已经统计完毕,交呈主公浏览。”

    言毕,便拿出一本线装小册子递交个张顺。张顺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写在一排排名单,写着什么“赵麻子,年方三十一,孟津人士。张三百麾下士卒”之类。

    张顺看的头疼,说道:“怎么这么乱?你应当分别列出。比如张三百麾下,某伯某什某人,居于何职,籍贯何处,年龄几何,长相特征即可。”

    陈经之年纪轻轻,不曾经历过类似事情,闻言不由眼睛一亮,连忙夸道:“主公好办法,片刻直接便剖析的明明白白,纲长目举。经之佩服,回头我便去重新誊写。”

    “好,回头重新写明白了,如果没问题就多誊写一侧,交付与我即可。原册放在你那里保存,以备查询。”张顺安排道,“对了,经过你逐个编册,可有什么漏洞要和我说的?”

    “主公,问起这个,正是经之我正要禀明主公的。我发现我们麾下士卒逃亡了不少。因为没有手册,手下头目又不汇报,大家竟然全然不知。”陈经之连忙回答道。

    “哦?”张顺惊讶道,“我竟不知此事,没想到稍有疏忽,便扯出来一番事来。各自逃亡多少,可有数据?”

    “有有有,赵鲤子麾下逃亡了七个斥候,其中两个还携带马匹逃亡;张三百麾下逃亡了四个士卒;悟空麾下逃亡了十一个,其中还有以伍长;张武浩麾下逃亡了六个,其中有个什长;刘应贵麾下逃亡三个士卒,辎重营逃亡了二十七个,两个伍长,一个什长。至于陈长梃、萧擒虎刚刚领军,已经逃亡了三个士卒;魏从义手下本部倒没有逃亡,新添的步卒一共逃亡三个,而交付给他的林家庄降卒逃亡严重,一共逃走了九个。马英娘手下还好,没有一个逃亡。综上所述,我们合计逃亡了七十三个兵员。”陈经之如数家珍一般汇报道。

    “什么?”张顺闻言大惊,自己麾下总共才一千五百人左右,这连水响都没听到,不过两个月,便少了七十三个?若是自己不管不顾,恐怕明年后年,自己就成了光杆司令了。

    “那我现在麾下还剩多少人?”张顺无奈问道。

    “还好,主公!林家庄奴仆降了四五十个。之前辎重营逃亡严重,我和陈先生又招募了十多个。我们打下林家庄,声威大振,又有部分百姓投靠,又加入了十多个。再加上主公招募来铁匠五十三人,女营二十七人,总计一千六百三十一人。”

    “好吧,增增减减,反倒更多了,姑且算是好事吧。你再重新编造一下名册,回头递交给我。”张顺下令道。

    “是,主公!经之这就去办。”陈经之闻言而知雅意,便连忙告退了。

    张顺暗自思索了一会而,干脆从帐篷出来,喊上悟空便去往那魏从义营地。魏从义不愧是卫所百户世家,二百士卒被其管理的井井有条,各司其职。张武浩与之相比,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若豚犬”一般!

    张顺刚到魏从义营地,早有士卒报告给他。魏从义连忙放下手头的事情,前来拜见张顺。张顺连忙将其扶起来,感慨道:“从义治军,真有柳亚夫遗风呐,井井有条,繁而不乱。”

    “主公谬赞了!军中自有法度,从义不过以法为之,使士卒各司其职,心中不惑,故而不乱也。”魏从义被夸得莫名其妙,心中有点不安,只好含糊回答道。

    “说的好,这法度为何?从义可否教我。我观陈长梃、萧擒虎、张三百皆是天下猛将,然而治军之法却是囫囵吞枣,乱乱糟糟,我欲使其人效法你的办法,以之治军可好?”张顺高兴的问道。

    “这......按理说自是不能,不过主公问起,从义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魏从义也算是滑头,自己心中计较一番,发现此事却是对自己有利,连忙痛快答应了。

    张顺本道是魏从义将洋洋洒洒和自己高谈阔论,乃至秉烛夜谈。谁曾想,他告辞片刻,从营中拿出几页纸来。张顺一看,却是扎营图、行军图、布阵图、作战图。图上皆有小字注释,竟是将几人守门,几人擂鼓,几人扛旗,几人守卫等等一切细节写的明明白白。

    原来这古人用兵虽然常常说什么“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其实更多的时候反而是萧规曹随,按图索骥而已。此法虽然呆板僵化,却正适合张顺这样的新手来学习用兵之战之法。

    张顺看了,感慨道:“自今日起,从义竟是我半个师傅!”魏从义口中连道不敢,心中却是抹了蜜一般。

第四十五章 金鼓锦旗

    那张顺拿到魏从义“兵法四图”以后,非常高兴,连忙拿回营地进行用心揣摩研究,发现这四图皆是百余人左右的小规模战术。和《孙子兵法》基本搭不上边,却和《尉缭子》多有对照验证。

    原来自己读到《尉缭子·经卒令》还不解其意,如今两相对照,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经卒令所写标识分别为旗、羽、章。以旗子颜色不同,分辨其军队,方便指挥调度;以羽毛颜色不同,分辨其归属,以防士卒乱入其他军队;以徽章分辨士卒位置,防止士卒当进不进,当退不退,以乱阵脚。

    张顺自己将士卒分为左右前后中五军,正暗合中国传统五军阵法,在明朝多使用五色五方旗来进行辨识。即所谓五方五色旗里前方旗配红色、后方旗配黑色、左方旗配青色、右方旗配白色、中方旗配黄色。

    指挥作战之时,通过挥舞相应的旗帜,来指挥相应的队伍。再配上金鼓,就基本是完成了对古代军队的指挥工作。张顺管中窥豹可见一斑,魏从义哪里会想到自己仅仅献出一个小小的百户家传兵法图谱,竟让张顺学到这么多东西。

    其实这就是古人和现代人见识的差异了,这明代用兵之法本来便是一个完整的体系,分发给个个百户千户的兵法技巧,只是其中体系的一个部分。

    张顺之前看兵书,是自上而下提纲挈领,却不见其细部;而今魏从义献出兵法图谱,虽无纲领延伸,却正好弥补了张顺所看兵法缺失的地方。于是,张顺两相对照,竟是基本完成了明代以及中国传统兵法的基本指挥体系。

    于是,张顺看到此处,豁然开朗,连忙让姬蛋找出纸笔来,将心中所思所想写了下来。这姬蛋跟随张顺以后,虽然力气不小,却因为傻傻呆呆无人肯要,张顺便把他留到身边,做个奴仆罢了。

    他为人虽然愚笨,胜在忠心,处理一个日常生活事情,勉强够格。他弄了半天,弄得手术袖子全是墨汁,才把墨磨完。张顺也不嫌弃他笨手笨脚,自顾把东西编写完毕。然后,留他在帐篷收拾东西,自己带着墨迹未干的文字,去寻那马英娘。

    马英娘扎营不远,因为麾下都是女人,所以靠近辎重营附近自成一营。张顺走到跟前,便被几个女子拿着“手枪”给拦住了,说是要禀告将军以后,方可放行。

    张顺闻言哭笑不得,这“将军”之号,本来是张顺顺嘴说的,结果竟然被她们当真了,那马英娘也不替他纠正一下。张顺也不恼怒,左右等待片刻便是,正说着期间,突然听到有人说道:“哎呀,你们好大的胆子,连主公都敢拦?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张顺抬头一看,却是挎着腰刀的吴妈。自从这吴妈随了,呸呸呸,投靠了张顺以后,便给马英娘做了副手。她为人牙尖嘴利,泼辣胆大,正好帮助她管理这二三十女兵,倒也井井有条。

    张顺也不在意吴妈的维护手下女兵的小心思,只是笑道:“吴妈言重了,军中自当以军法行事,更何况这是女营,岂可轻佻随意?”

    “哎呦,你这话说的,你要想轻佻轻佻,我们这里姑娘回不愿意似的。”吴妈根本嘴上没有把门,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像张顺这样的“睿智”之人,反倒拿她没辙,只好左顾而言他。

    过来一会儿,马英娘有点红着脸迎了出来。张顺见里面人多,自己一个男子又不方便进去,便喊着她往外稍微走了一些,对她说起想让女营帮他缝制旗帜、徽章之事。至于羽毛,因为暂时没有染料,张顺便没有提。按理说,这马英娘也不好意思跟着张顺过去,不过左右见的多了,两人也稍微有些熟悉了,马英娘也不甚在意此事了,便跟着张顺走了过去。

    马英娘本也是冰雪聪明之人,经张顺解释,便明白了这些东西的大致用途,便提议道:“你好歹也是一军之主,当有自己的帅旗。我见义军之中,其人队伍皆有帅旗,上面写着‘紫金梁’等字样,要不我......我们也给你缝制一个?”

    张顺一听,也很高兴,便和她商议上面绣什么字。马英娘便提议干脆写上“擎天柱”便是。张顺琢磨了片刻,觉得这样的旗帜太过猥琐,不够大气。于是,他便否决了这个提议,说道:“这三个字太过繁琐,绣起来麻烦,看起来也麻烦,不如绣个单字即可。”

    “你要绣个张字?义军之中皆隐姓埋名,你这样会不会太过嚣张呀?”马英娘好奇的问道。

    张顺哈哈笑道:“你观我长相如何?”

    “啊?有点......有点平平无奇。”马英娘扭捏了一下,只好实话实说。

    张顺闻言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笑道:“你说的对,我确实很帅,理当配得上一个“帅”字!”

    “啊?我......我哪里说了?”马英娘没料到此人竟是如此无耻。

    张顺心想:平平无奇古天乐啊,哪里当不得一个帅字来着?不过,马英娘明显盖不到这个梗,张顺便正色说道:“英娘,你且帮我绣一个帅字吧,正好表明我是一军主帅之意。”

    “啊?那好吧!”马英娘也被他瞬间变脸的本事弄得摸不着头脑,只好答应下来,扭捏了一下说道,“只是这字还是需要你写出来,我们营中书法都不太好。”

    “呃......其实我的书法也不太好。”张顺闻言也不好意思说道,“不过我手下有个老张头,书法不错,人称藐山先生。正好有南董北藐之说,可以让我等见识一番。”

    马英娘闻言“老张”之说顿时也哭笑不得,说道:“你这人前老大人,人后老张头,也太两面三刀了吧?”

    “没事没事,他不会介意的。当然,即使介意也没有什么关系,已经登得‘贼船’,下不来啦!”张顺笑道。

    “你真是个无赖!”马英娘闻言突然笑骂了一句,便转身跑了,只留下张顺站在那里一头雾水。

第四十六章 攻城(上)

    张顺见跑走了马英娘,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她所在的女营,只听见里面传出一阵阵女子嬉笑声。张顺无奈摇了摇头,笑着回自己的中军大帐去了。

    当晚,张顺手下诸人照例去张顺大帐中汇合,只见帐中灯火昏暗,伸手不见五指。陈金斗年龄大了,眼神不太好,差点被绊倒,不由抱怨道:“主公,军中辎重财产均有我来保管,咱们家底我最为清楚,为何抠门到灯油都舍不得?可怜我年迈体衰,若是一跤跌断了腿骨,怕是不能为主公效力了。”

    “老陈那,非是我抠门,实在是帐中羞涩,难以入目啊!”张顺苦笑道。

    “这是为何?”陈金斗一般问道,一般摸索着把灯芯挑了挑,让灯光亮一些,却突然听到大家伙憋不住的笑声。陈金斗抬头一看,自己也不由忍俊不禁。

    却见张顺帐篷里到处是黑色的手掌印,看起来密密麻麻,让人看起来直起鸡皮疙瘩。原来那日张顺里了帐篷,姬蛋傻傻的用满手沾满墨汁的手掌给张顺收拾帐篷,导致了如此悲剧。

    张顺当时气的踢了他好几脚,奈何此人皮糙肉厚,只会嘿嘿傻笑,张顺也无可奈何。好容易张顺平息了大家的笑声,自己突然也忍不住哈哈笑了一起。他干脆一挥手,说道:“想笑就笑,大家笑够了,再讨论正事!”

    结果让大家笑,大家又笑不出来了,张顺暗骂一声:贱!便咳嗽一声,进入了正题。他说道:“二当家‘紫金梁’已经通知我,明天攻城,需要咱们配合。大家以为如何?”

    陈金斗刚刚坐稳且平复了笑意,便顺口答道:“主公,你之前不是说过这‘紫金梁’志不在此,似有他意吗?我们切应付一番便是。”

    “应付是应付,这应付也当有些好处才是!”张顺笑道。

    “啊?这能有什么好处?”陈经之比较老实,惊讶的问道,“些许马匹、铠甲、武器咱们还是拿火炮换的呢?‘紫金梁’如何肯在出血?”

    “经之太过年轻咯,金银丝帛是好处,武器铠甲也是好处,难道兵法经验就不是好处不成?”张顺笑道,“若是这番我吃了亏,岂不是负了我‘蚊子腿上劈精肉’之名?”

    众人闻言不由有些尴尬,这是他们私下的称呼,不知道怎么传入张顺耳朵里了。反倒是一言不发的张慎言看了张顺一眼,心中对他警惕之心更是升到极点。可惜目前他仍然对他毫无办法,也不知道儿子履旋到底联系上巡抚宋统殷没有,宋督抚早年能轻松平定徐沛之地的白莲教,对付张顺这样的乱臣贼子理当易如反掌。

    张顺不知麾下诸人心思,便细细说道:“我们上次攻城,乃是攻打林家庄,不过一个小小山庄,攻破便如此困难。若非我萧二哥攀岩林家崖,夜袭林家庄,恐怕我们还在那里死磕林家庄瓮城。”

    “如今‘紫金梁’攻此窦庄,此庄险峻坚固犹胜林家庄,正好观摩一番,别人如何攻城。省得将来我们遇到类似情况,再填入许多性命。”

    众人闻言,连声道是。张顺见大家并无异议,便继续说道:“张武浩现在管理火炮事宜,明天攻城,我准备让炮手在东门试射,以牵制窦庄守卫,大家意下如何?”

    大家自然亦无甚意见,于是众人又商议几条,便各自回营休息不提。

    第二日,“紫金梁”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准备全力进攻窦庄西门,便邀请张顺前去“观礼”。张顺深知所谓的“观礼”其实便是向自己耀武扬威来着,以示他“紫金梁”盟主之威。张顺也不甚在意“紫金梁”的小心思,第二天一早便领着悟空、姬蛋前去参加了。

    结果这窦庄位置甚是恶心,其他位置不利于展开进攻,唯一方便展开进攻的西门,进攻之时正好面朝东方。朝阳东升,正好照射向进攻一方。“紫金梁”多次进攻,吃了其中的亏,自然知道避开这个时间点,等到半晌午才发起进攻。

    可惜张顺不知道这个情况,只能早早跑到人家营地,蹭了一顿早饭。“紫金梁”营中多是陕西人,对张顺这个新入伙的河南人,自然不会有好脸色。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说了张顺刚开始铸炮的时候,吃了个失败的事情。

    他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碰着个大老碗,边吃边聊,见到张顺便调笑道;“蕞娃子‘擎天柱’,听说你放了个大炮仗,我看你不要叫‘擎天柱’了,干脆称‘威震天’可好?”

    蕞便是小的意思,他们喊张顺“小娃子”,便又轻蔑之意。张顺何许人也,哪里肯吃亏,便笑道:“老货,切莫高兴,我放个大炮仗,却是喜庆。今天攻城,你们要是放个大炮仗,就不知道要死几个人了!”

    在这个时代,大炮炸膛本来就是常有的事情,很是为军中忌讳。被张顺这么诅咒一番,气的那些人纷纷咒骂起来。张顺哈哈一笑,便带着悟空、姬蛋去见“紫金梁”去了。

    等到半晌午,“紫金梁”终于下令攻城。“紫金梁”部下以小旗为单位,推动着尖头木驴向窦庄西门缓缓而去。窦庄西门其实并不是一个门,而是为了通行和防守方便,分为左右两个小门。那“紫金梁”的部属也分左右两队,共七八辆尖头木驴发起进攻。

    这尖头木驴下设四轮,上头用木头搭成人字状结构,既简单又结实,还能减少城上投石檑木对尖头木驴的伤害,很是精巧。“紫金梁”为了针对窦庄犀利的火器,特意在尖头木驴上面蒙了牛皮,又覆了棉甲和泥土,水火不侵,霰弹难破。

    果然,在尖头木驴行动过程中,窦庄城是分别用弗朗机炮、仿西炮和快枪、三眼枪等进行射击。不是射不中,便是打不破尖头木驴的防御。

    “紫金梁”洋洋得意的对张顺、务虚道人和韩廷宪说道:“诸位观此物如何?能否一举攻破窦庄城门?”

第四十七章 攻城(中)

    张顺深知做事不能乱立旗子,不然就没有好下场,这“紫金梁”便是典型例子。

    他那尖头木驴确实很是完美,里面又藏了一门二寸口径虎蹲炮,推到城门附近,对准窦庄城门就是一炮,将那西门的左门轰了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把窦庄守城的家丁庄户都吓了一大跳。

    张道浚连忙命令仿西炮装入实弹进行射击,刚打了一轮,“紫金梁”部下推动的尖头木驴便超出了射界。而窦庄的仿西炮很不幸的是竟然连一辆尖头木驴都没有能够击中。

    “紫金梁”愈发高兴,对张顺说道:“多亏了‘擎天柱’小兄弟的火炮,不然还不好拿下此城。”

    张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厮在这城下折腾了半个多月,居然一点进展都没有,哪来的吹嘘今日攻破此城的勇气?

    张顺却不知道这“紫金梁”等人虽然是卫所边军出身,但是延绥之地常年针对套虏作战,并无攻城经验。这所谓的套虏便是明人对入居河套地区的鞑靼、瓦剌蒙古的蔑称。这些人基本逐水草而居,并无定所,所以延绥和其交战之法多是野战为主,守城为辅,并无攻城之法。

    前些日子“紫金梁”使用的多是简单的“蚁附”之法,就是靠着长长的登城梯堆人命而已,并无高深的攻城之策。只到这几天他麾下的谋士韩廷宪给他出了计谋,才有了今番攻城。

    可惜这“紫金梁”小看了张道浚了,他见“紫金梁”的尖头木驴到了城下,便命庄户奴仆向下投放石头,试图砸毁尖头木驴。结果尖头木驴因为和火炮配合,不需要抵近城门,便能射击。城上投下的石头砸不到那么远,无法破坏尖头木驴。

    于是,张道浚便命令庄户奴仆向尖头木驴投掷铁钩,铁钩勾中了尖头木驴的顶部。他又使数十人齐心协力将尖头木驴顶部拉开,然后以快枪、三眼铳射击。

    尖头木驴失去了防护,顿时以十人为单位的小旗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张道浚如法炮制,“紫金梁”所制尖头木驴纷纷被拉开顶部,然后除了部分士卒逃了回来以外,大部分都血染当场。“紫金梁”顿时不但失去了部分攻城精锐,竟然连在手中还没捂热乎的大炮也弃了八门。

    张道浚见了大喜,连忙打开城门,以自家家丁为尖刀,庄户为后盾,悍然出城抢夺火炮。“紫金梁”见了恼羞成怒,连忙一边使麾下士卒用火炮压制对方,一边释放出手中骑兵,对张道浚派出城外的士兵进行突袭。

    张道浚也被吓了一跳,前些日子攻城,大家菜鸡互啄,并不见水准,本道那“紫金梁”就这点水准,却不曾想对方手中居然还握着一只骑兵。

    其实这是张道浚久在内地,对陕西义军轻视了。陕西义军起义以来,被洪承畴等人杀得血流成河,腿慢的早死了。留下的不管有什么特长,至少都会骑马,甚至有一部分本来便是经常和套虏作战的明军的三边精锐骑兵。

    这厢放出骑兵来,张道浚连忙命令城上火炮支援,效果仍然不太好。除了从辽东带回来的家丁能够便战便退以外,那些出城的庄户、奴仆瞬间便被“紫金梁”麾下的骑马砍得七零八落,哭爹喊娘。

    张顺看的眼前一亮,心想:这不过一二百骑兵,冲锋起来便有如此威势,若有成千上万的骑兵,那在这冷热兵器并行的年代,又有多大威力呢?难怪后世网络小说中步兵基本是只包含长枪兵和火枪手,这是专门针对敌人的骑兵而设置的啊。

    双方厮杀一阵,张道浚大败血亏,丢下了十几具尸体而退。“紫金梁”麾下骑兵想趁机攻城,却没想到张道浚麾下家丁且战且退,城上又有火炮、快枪、三眼铳等火器支援,“紫金梁”骑兵近不得城,也损失了五六个,只得用绳索套上火炮,用马将丢弃的火炮拉了回来。

    虽然“紫金梁”此番也吃了一个小亏,但是好歹压下了张道浚的嚣张气焰,“紫金梁”在营中大肆宣扬一番,赏赐了立功的骑兵,鼓舞了一下低落的士气。

    待到半下午,“紫金梁”重整了队伍,在城外搭建了两座箭塔,使人用弓箭、火铳向城中射击,以压制窦庄城墙上的守军。其他人则带着油料、稻草冲向窦庄的城门,引燃了大火,焚烧窦庄的城门。

    张道浚一边使人从城上往下倾倒沙土,以便熄火,一边使人用火炮和“紫金梁”所设箭塔进行对射。结果由于城门凹陷城墙墙体一些,无法及时灭火,被“紫金梁”焚毁了两座城门。不过,依旧有瓮城的存在,“紫金梁”依旧无法攻入城内。而那火炮用霰弹则射程太近,无法够着“紫金梁”的箭塔;用实心弹,则几乎无法对木架结构的“紫金梁”箭塔造成损害。更何况风水轮流转,此时太阳西沉,正好晃了窦庄守卫的眼睛,更是使得窦庄只有挨打没有还手之力。

    要是别人,定是拿这箭塔无法,可是张道浚何许人也?他曾帮助朝廷监造各种西式火炮,对西方一些弹种颇为熟悉。立刻命人制作炼弹,又称鸳鸯弹,也就是张顺后世玩大航海游戏中的链弹。

    窦庄城中有个火星庙,是一个祭祀祝融的火神庙。即是前些年张道浚负责监造西式火炮的工场,里面的工匠俱被张氏所供养。得到张道浚的命令,很快便临时赶制出几枚鸳鸯弹出来。

    张道浚使人将这些鸳鸯弹装入仿西火炮,对“紫金梁”的箭塔进行轰击。果然链弹被射出后,从中间散开,打着旋打在了箭塔的木质结构上,将木制结构打的粉碎。只用了几炮,便将两座箭塔给瞬间摧毁。可怜箭塔上几十名士卒来不及下来,便呼号着从塔上跌落下来,摔了个粉身碎骨。

    “紫金梁”见到这种情况,一时间气的脸色都便紫了。反倒是张顺对张道浚火炮打出的炮弹大感兴趣:这就是游戏中的链弹?这小小的窦庄怎么会出现这种武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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