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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五章 战略

    那吕维祺和曹文诏相互一顿辩驳,一时间争的脸红脖子粗。若非彼此之间武力差距过大,两人当场就要打起来。

    虽然虽然皆有私心,不过所言之事却是公论。虽然各有长短,不过对张顺也颇有启发。

    人们常说“成王败寇”,以结果论英雄。但是王何以成,寇何以败,对张顺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吕维祺的“盗贼之术”和“帝王之略”的对比,深刻的揭示了其中的差别。“盗贼之术”势力来得快也去得快,因为没有根基,经不起挫折;而“帝王之略”,选择一片根据地,“深根固本”,能够经得起挫折,所以才能成一番事业出来。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便张顺也不会认为自己永远正确。和后世革命根据地理论两厢对比,张顺反倒更深刻的认识到建设一片基业的重要性。

    而且不仅仅如此,一片基业又是对治理天下的预演。对一个新生政权来说,还需要派遣流官治理百姓,征收粮饷赋税,征兵、训练,构架文武架构。

    想到此处,张顺不由转向张慎言,问道:“张公以为此事如何?”

    张慎言沉吟了片刻,拱手应道:“吕先生‘深根固本’之论,实乃帝王大略也;曹将军之说亦颇有见地,以老朽之见,皆是争论。”

    好家伙,感情你搁这撒泡尿和稀泥呢?说了等于没说,众人不由乜斜着看他。

    不意张慎言继续说道:“不过,事有先后,情有缓急。如今官兵新败,河南府无主,舜王垂手可得也。当务之急,当扫荡诸县,设立文法,派遣文官,方为正途。”

    “而陕西之事,则量力而行,可为则为之,不可为则止。甘陕虽好,非必取之地;义军岁众,非无用武之地。”

    “然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官兵虽败,实力犹厚,若稍有喘息,则吾恐又卷土重来矣,河南府亦不得安,还请舜王查之!”

    “恩!”张顺点了点头,张慎言则更进一步说到关键点了。无论取河南府也好,取甘陕也罢,皆要量力而行,量时而行。

    正所谓“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全都要!”但是,关键是如何要,怎么要,会不会撑死了?

    一念至此,张顺便笑道:“诸位所言甚是,吾已知之矣!”

    “即可传令陈长梃督麾下长梃营,李牟镇嵩营二营,即可西向,而逐次攻取渑池、陕州、灵宝、阌乡而据潼关!”

    张顺话音刚落,顿生举座哗然。这是要进军陕西了,准备以秦地为根基?那吕维祺不由脸色大变,便要站起来谏言。左右亲戚门生连忙扯住了他,把他摁回到座位上,以防他触犯了舜王。而曹文诏、柴时华、白广恩和贺人龙不由大喜过望,强行忍耐住激动的心情。

    不意张顺笑道:“诸位莫急,且待我把话说完!”

    “曹文诏率文诏营沿洛河向西,逐次攻取宜阳、永宁和卢氏三县。那卢氏白县令与我有旧,若是能降则降,不能降则释之,不可失礼也!既据卢氏,当与陈长廷遥相呼应,务必夺取潼关,以备将来!”

    “是!”曹文诏喜笑颜开的应道,“曹某定不辱使命!”

    “李信率领‘乱世营’由嵩县东出,逐次夺取伊阳、汝州,据汝州而守之,视情况觑视郏县、宝丰和鲁山三县,以便全据汝州。”

    “是,末将领命!”李信本就一门心思领兵作战,如今好容易领了乱世营,得了如此重任,顿生喜笑颜开。

    只是这下子,曹文诏、柴时华、贺人龙和白广恩三将脸上笑容渐渐有些消失了。感情舜王不是要夺取陕西,而是要夺取河南府而据之,大家空欢喜了一场,原来是为吕维祺做了嫁衣。

    “高一功率领高营北上夺取孟津,李际遇率领嵩山营东出夺取偃师、登封二县,据嵩山而守之,伺机威胁禹州城!曹变蛟率领蛟龙营言伊洛河而下,依次夺取巩县、汜水县而守之。如有必要,我将派遣韩霖前往重建汜水关,谨防官兵来袭。”

    “是!”高一功、李际遇和曹变蛟闻言纷纷应道。这下众人明白了,这几乎是白捡的功劳,这算是张顺对他们三人忠诚和辛苦的酬谢,众人皆无话可说。

    “张三百率众坚守紫微星堡,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特赐名为‘铁壁营’,暂且和萧擒虎猛虎营留守洛阳。整修一番以后,随时准备出战!”

    “是!”张三百和萧擒虎明白这是张顺对他们的信任。

    那张三百生擒五省总督洪承畴,又数度顶住官兵的围攻,为义军迎来胜利打下了基础,论功当数第一。所以,这一次收尾的功劳,就没有他的份了。

    而那萧擒虎不但是张顺义兄不提,更是掌握着张顺的实力最为强大的猛虎营。这次张顺将他留在身边,如果再加上蒋和暂代的羽林营,共三营人马在此,其目的是不言而喻的。

    果然张顺继续下令道:“柴时华、贺人龙和白广恩新降,特命尔等三人各领一营人马。每营额三千人,经过军校整训以后,即可投入作战。”

    “命傅于仁、李锡九、孙承宗三人为参谋,分别佐之。”

    当初嵩县以徐全为首投靠张顺的贡生,皆被他培养成参谋好好手,正好借机放了出去。

    “末将领命!”那甘肃总兵官柴时华和参将贺人龙、白广恩如今已经投靠义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虽然有几分不满,奈何形势比人强,也没用办法,只得应了。

    更何况他们听说曹文诏身边亦有唤作“王懋忠”的参谋,知这是应有之意。

    虽然一时间无法达到自己想象中的有待,也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三人稍稍放下心来。

    张顺生怕他们有想法,还特意安慰道:“诸位勿忧,如今洪成畴新败,关中群龙无首。还请及时派遣士卒,迁来一家老小,方为当务之急。”

    “至于攻陕之事,需要从长计议。陕地广阔,又有三边四镇,拥兵二十余万,非一日之功。待到义军稍作整顿,再行攻陕不迟!”

第三百三十六章 平衡

    莫看张顺说的轻松,其实河南府不过一府之地,而明代的陕西却几乎囊括后世陕西、甘肃、宁夏和青海所有精华地区,可以说是四省的合体亦不为过,河南府何能与之比焉?

    奈何一则河南府是到口的肥肉,岂能轻弃?二来陕西虽然群龙无首,实力却犹在,张顺若不能及时整合麾下人马,仅凭那两三万嫡系,又能做得了什么?

    不过,张顺不是对陕西没有想法。他既然派遣陈长梃率领两营人马攻取陕西东大门潼关,就是有随时攻入陕西的打算。

    为了万无一失,他又特意派遣主张攻陕的曹文诏为将,夺取卢氏县,一来有助陈长梃一臂之力的打算;二来万一陈长廷进攻不顺,可启动从陕南进攻陕西的备份方案。

    那曹文诏在陕西亦担任临洮总兵官多年,对其地形道路了如指掌,亦明白了张顺的打算。既然舜王自有打算,退一步来说,曹文诏之策也算成功了一大半,自然是无话可说。

    当然,其中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张顺并没有当场说出来,只有到时候众人才会知晓他的苦心!

    义军战略之事,经过众人充分讨论,张顺听取了大家的意见以后,最终一言而决,奠定了“先取河南府以为根基,再觑陕西省以为基石”的战略。

    张顺见大伙并无太大异议,便连忙提出来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讲述道:“此战收获颇丰,前后擒获官兵七千余人,受降一万六千余人,除去柴时华、贺人龙和白广恩三营,补入义军其他诸营,当余万余之数,不知当如何处置?”

    这还用说?曹文诏连忙站起来应道:“洪承畴所率皆是陕甘精锐,如今义军正是用兵之时,当皆纳入义军之中,新建数营以纳之,以备日后攻入陕西之用!”

    前些日子对阵洪承畴,义军就吃够了兵力不足的亏。如今有精兵在此,岂能轻弃?莫说曹文诏,就是有几分恼怒曹文诏的吕维祺亦认同此事。他不由点了点头道:“此乃正理,舜王欲逆取天下,当大兴兵戈,以力取之!”

    其他诸人亦无异议,唯有红娘子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若说募兵,自然是多多益善,只是妾身执掌钱粮,有一事要向当家的分说清楚,此事再行决断不迟!”

    “原本义军有七营人马驻守洛阳,其余三营在他处就食,合计共十营三万人马。日耗粮食三四万斤,仅防守洪承畴月余,万石粮食尽矣。”

    “今又有柴时华、贺人龙和白广恩三营加入,又增万人;若在新建三营人马,则又增万人矣。如此这般,仅军粮一项,便要耗费二十万石。若是伺机攻入陕西,则吾恐来往损耗,非数倍而不止。”

    “其间亦有灾荒、留种、春耕诸事,还请当家的仔细考量!”

    “增兵自然是要增兵,这是大的方向!”张顺闻言先定下基调。开玩笑,乱世有兵便是草头王,无兵就是大肥羊,岂能自断爪牙?

    粮饷之事确实是个大问题,莫要看张顺花费了几十万两白银,屯了不少粮草,若是稍有灾荒,亦未必够义军上下饱食至来年。更不要说除了主食以外,尚需供应义军食盐、咸菜和部分肉制品作为副食。

    此外,还有火炮、火铳、火药和铠甲、武器等花费,亦不一而足,无不是用钱的地方。

    张顺虽然之前“打劫”了福王府,福王跌倒,舜王吃饱,奈何坐吃山空,亦不是长久之计。二百万两白银对个人来说,听起来很多,数世都花费不完。但是对一支队伍来说,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张顺摇了摇头道:“财赋之事,容后再议,且说这新设营兵,当由何人主管?”

    张慎言想了想,建议道:“赵鱼头孙子赵鲤子从龙最早,有颇有功劳,如今历练已久,可使领一营人马!”

    “还有人选没有?”不置可否,继续问道。

    张慎言摇了摇头道:“我这里却是没有其他人选了!”

    宋献策则突然说道:“如今刘成刘将军有伤在身,其麾下人马则由李牟带领。我观那李牟用兵,亦颇有章法,可等刘将军痊愈后,使他也领一营。”

    张慎言闻言不由一愣,下意识看了宋献策一眼。

    虽然张顺没有明说,但是陈长梃四个表兄弟颇有领兵之才,一度对张顺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所以之后才有了张顺故意压制李氏诸将,以免陈长梃势大难制。

    如今你这老道士好不晓事,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只是那张慎言去我没想到宋献策早算计的明白。

    原来是陈长梃势大,张顺要有几分防备。如今却是以曹文诏为首的降将势力膨胀了起来,张顺亦不得不想办法制衡此人。

    如今曹文诏、曹变蛟、柴时华、贺人龙和白广恩诸人掌握五营人马,陈长梃、萧擒虎、李信三人不过掌握三营人马罢了,军中足以有失衡之虞。

    果然张顺看了红娘子一眼,点了点头道:“李牟为人谨慎本分,用兵亦颇有章法,可立一营!”

    “赵鲤子劳苦功高,忠心耿耿,亦可领一营!只是最后一营,谁可领之?”

    众人心下奇怪,按理说兵权之事当有张顺独断专行,怎么今日反倒反复询问众人的意见了?

    半晌,吕维祺心中一动,不由建议道:“原河南总兵王绍禹降于舜王,关键时刻又能忠心耿耿,实属难得,还请舜王思量!”

    “可!”张顺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众人这次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张顺的本意。

    那王绍禹本无根基,麾下人马不多,往日也就起个呐喊助威的作用。

    但是,随着义军逐渐的壮大,原来率先投靠张顺的河南总兵王绍禹也得有个说法了。

    张顺为了避免他也投入到降将一系,故意卖吕维祺一个人情,让河洛文士一系也能够染指部分军权。

    那王绍禹能力虽然中规中矩,但是河洛文士集团为了和曹文诏争斗,定然会死死的拉拢住此人,谨防他投靠曹文诏一方。

    而那王绍禹因为感激吕维祺举荐之恩,定然也会和河洛文士走的比较近。

    经过这番调整,义军内部因为一系列变动而产生的失衡,又重新平衡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七章 奖励与惩罚

    当一切事情步入正轨,张顺又闲了下来。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闲。如今正处于义军兴盛,官兵虚弱的难得时机。正是张顺大展拳脚之时,奈何在这个时代低下的生产力基础上承载的信息传递速度和军队动员速度都堪称缓慢。

    任凭张顺如何心急如焚,也不得不耐下心来,等待这个缓慢的时代。

    义军对投降和俘虏官兵进行重新登记造册,重新编制以及重新训练之事已经紧锣密鼓的展开了。

    整整两万多人,哪怕按照花名册逐个点名,故意都要耗费一个人一整天的时间,更何况一切都要重新来过呢?

    幸好“地头蛇”吕维祺这一次给他拉拢了将近百余人的河洛士子,文化素质也都挺高。再加上老山长七十二门徒,义军自己培养的文吏,勉强才凑够了人手。

    一切都紧锣密鼓的展开了,张顺虽然心中还有很多事情急切要做,也只能往后排。他强忍着焦虑,只好带着悟空、王锦衣和高桂英等人在城里瞎逛。

    劫后余生的洛阳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和繁华,摆摊和叫卖声不绝。城中的百姓也三五成群,聚拢在一起晒晒太阳、吹嘘一番当初义军如何杀敌之类的猎奇故事。

    张顺笑眯眯的摇了摇头,也无意纠正他们那些什么“剖腹挖心”、“战马食人内脏”之类的血腥猎奇段子。

    高桂英有几分愤愤不平,便要上前和人理论,却被张顺一把扯了回来。他笑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过是些无知的百姓编排些玩笑罢了,值得生什么气?”

    “那也不能让他们这样污蔑义军!”高桂英依旧有些恼怒。

    “义军行不行,一看我们怎么做的,二要看我们怎么引导,岂有不让人家说话之理?”张顺闻言便规劝道,“我若小气一些,让义军将他们一通捉拿,砍杀了干净。一时间倒是神清气爽了,可是如今人手正紧,岂不是误了当前紧要之事?”

    高桂英想了想,现在义军确实是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时间管这些琐事?她不由撇着嘴道:“也就是爹爹好说话,换做是我,一通杀将过去,哪个敢在这里嚼耳根子?偏生爹爹心软,由得他们在这里编排!”

    “说什么浑话呢?乱砍乱杀,那和土匪、流寇有什么区别?”张顺不由训斥道。

    “我就是土匪,我就是流寇,怎么了?”高桂英闻言不由不开心的抱怨道,“人家替你着想,你还凶人家?”

    “哟?还来脾气了?”张顺不由乐道,“我不光要凶你,我还要打你呢!你等着,一会儿回家棍棒伺候!”

    “伺候就伺候!”高桂英才不怕他呢,“人家一心为你着想,你还恩将仇报,你还是不是人?”

    事实证明,张顺确实不是人,他就是个禽兽。

    不多时,张顺回到家中,见左右无人。他便命悟空、王锦衣守在了院子外面。然后自己便剥了衣服,拿出棍棒来,一五一十的打起了高桂英的屁股。

    高桂英哪里遭得住?不多时便气喘吁吁,哇哇的喊了起来。她正喊得起劲,不意噗通一声,突然房门大开。

    高桂英一个激灵,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满面怒容闯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张顺刚过门不久的婆娘马英娘。

    高桂英“呀”的一声,捂着了脸面,只往张顺怀里一缩,身子兀自不休的扭动着。那张顺哪里遭得住?

    他不由一边连忙努力止住高桂英乱动,一边有几分尴尬的说道:“英娘,你怎么来了?”

    “继续,你们继续!”马英娘气的脸都绿了,“老娘新婚大喜一场,结果自家夫君陪我没两天就躺床上了。”

    “好吧,受伤了,我能理解!我粗手粗脚照顾不好,只好让李夫人带着她的丫头日夜陪伴着,须臾不离!”

    “好容易我忙里偷闲,跑过来看看他恢复怎么样了,结果他就在这里搞这种事情?你说说他这些日子到底有多风流快活?”

    “不是,不是!英娘你听我讲啊!”张顺连忙狡辩道,“这些日子我是半分荤腥也没敢沾,这不是今天有点忍不住了,才偷偷尝了......”

    “啊,啊,啊!”高桂英连忙扭动着身子,高声叫了起来,打断了张顺的解释。

    “不是,你没事儿叫什么?我都没有动!”张顺脸也要绿了,这是要搞事情啊!

    “行了,行了,别卖臊了!”还是女人懂女人,你隔着给我示威呢?马英娘冷笑一声,不屑道,“一个夜壶,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妮马!马英娘这句话正说中了高桂英的痛处,她张牙舞爪的就要扑过去和马英娘撕打。张顺连忙一把将她抱到怀中,有几分无奈道:“英娘,你且回避一下,待我整顿一下衣衫,咱们再说话!”

    马英娘虽然也是过来人了,不过毕竟刚刚新婚不久,看了半天真人表演,其实也有点遭不住。她只好扭过身子,暂且回避了一下。

    张顺便一阵窸窸窣窣的整理起衣衫来,奈何高桂英却不依不饶了。她扯着张顺的衣服质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吱声了,你是不是认为她说的没错?”

    是,没错!你是大夜壶,她是二夜壶,你俩大哥别说二哥,谁也别笑话谁!

    张顺心里赌气似得骂了一句,但是实际上屁也不敢放一个。他要是脑子一热,真把这句话说出来了,保证自己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好容易安抚了兴致未尽的高桂英,张顺这才人模狗样的问道:“英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这高桂英是自己光明正大的小女奴,经过红娘子、李三娘和李香等人认证过的。张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他才不会为此道歉呢。

    马英娘也知道这事儿,心中虽然有几分恼怒,却也不好逼迫过甚。无论他们如何蝇营狗苟,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她唯一恼怒的是双方不过新婚月余,张顺居然对她不理不睬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马英娘按耐住上前揍他一顿的心思,光明正大的找借口道:“前些日子你在战场上险遭不测,如今想来我尚心有余悸。我也无法在别处帮你,只是想趁着你这几日闲暇,拉你练一练骑马和长枪,日后也有几分自保的本事!”

    张顺哪里知晓这是马英娘想主意收拾自己呢?他见马英娘“恩将仇报”,不再追究自己今日之事,也不由有几分感动。

    他连忙应道:“好说,好说!这些日子我也在思索此事。比较我的本事太差了,以后有个万一,你们可怎么过啊!”

第三笔三十八章 好男人

    做人难,做个好人更难,做个好男人难上加难!

    张顺若是一介平民百姓,可能也就娶了李三娘。两人相互扶持,吵吵闹闹,颠沛流离的生了五六个娃娃,便过完了平凡无奇的一生。

    如果张顺是个富家翁,可能要就再取两房小妾,一边心惊胆战的躲避着“贼人”的拷饷,一边躲避着官府的压榨,提心吊胆的过完这一生。

    可是如今张顺是一方君主,那么对自己的要求就不能那么宽松。依照张顺的寻思,如何做一个好君主,其中关窍就两个字“渣男”!

    渣男和君主一样,首先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无情!

    渣男若是有了情,那么炒股炒成股东的事情就会上演,渣男就无法继续渣下去了。而君主更惨,若是有了情,便有了弱点,便影响了决断,一个不小心便是国家倾覆,兵败身死的下场。远有周幽王,近有唐明皇,皆此类也。

    渣男和君主一样,第二个要求便是擅长勾搭美女,开后宫。

    渣男若是老实巴交的,那肯定想渣也没得渣;君主若是不能识人养人、用人,那肯定最终只能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特别是对几乎没有亲友辅助的张顺来说,若是不能及时开后宫,生一堆娃娃,哪怕是你君临天下,大家心里都要犯个嘀咕。

    后世历史线上李自成的大顺为啥分崩离析,除了李自成遭遇挫折,兵败身死以外,没有亲生儿子作为继承人,导致大顺内部分裂,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而与此同时差不多的多尔衮权倾朝野,便是与昔日曹操、司马懿相比,也不遑多让。为啥没有能够迈出最后一步,就是因为连个儿子都没有,过把瘾就死实在是不值当的。

    现在张顺是女后宫已经开了起来,李三娘给他生了个儿子,而红娘子、李香也有身孕在身,暂且解决了继承人的问题。可是由于这时代低下的医疗技术,婴儿夭折率非常的高,一个不小心,折了三五个也是常事,张顺亦不得不早作打算。

    而张顺的男“后宫”,亦同样精彩。什么宋献策、张慎言、吕维祺、曹文诏,不一而足。用二次元的话来说,就是什么“白毛萝莉”、“年上熟妇”、“傲娇大小姐”和“剑道少女”之类乱七八糟的称呼。

    而渣男和君主第三点相似之处,便是见一个爱一个。

    如果渣男只爱一人,那便是纯情少年了,算不得渣。而身为君主亦如此,山不厌高,海不厌深,恨不得天下英雄尽入我毂中。

    张顺作为一个合格的君主亦如此,他虽然已经有了李三娘、红娘子、李香等人犹不知足,最近又颇为贪恋高桂英。

    为了避免张顺耽于美色,不可自拔,马英娘教授张顺骑马习枪之事顿生得到了其他夫人丫鬟的大力支持。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高桂英便亲自把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拉了出来。

    豫西的正月,和冬天一样寒冷。这年月既没有暖气,又没有羽绒服,唯有温暖的被窝才能温暖人心,结果连这最后一点可怜的爱好都被剥夺了,张顺欲哭无泪,只好一边抱怨着,一边穿上冰冷的衣服。

    出了门口,冷风一吹,张顺打了个哆嗦,就想钻进屋里。结果被等待多时的马英娘一把抓住,提溜了出来。

    眼见躲不过去了,张顺一边哈着手,一边抱怨道:“天寒地冻的,起这么早作甚?其实白天暖和点也能训练!”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我才五六岁的时候就这么熬过来了,你一个大男子这点苦都吃不住?”马英娘有几分鄙视道。

    “那是你那时候太小,还不知道什么叫苦!我现在年龄大了,什么都懂了,可不就苦了吗?”张顺歪理还是一套一套的。

    马英娘说不过他,眼睛一瞪,质问道:“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额......”张顺一看马英娘要恼,只好连忙应道,“去,去,去!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去就去!”

    马英娘懒得理他,翻身上马,就要带他前往校场。结果张顺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拉着她问道:“这天寒地冻的,我带个暖手宝,没问题吧?”

    “何谓暖手宝?”马英娘有点发懵,奇怪的问道。

    “暖手宝,顾名思义就是暖手的宝贝!”张顺作插手状。马英娘只道他又发明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便脸色稍缓道:“那你就带着吧,别耽误练习就成!”

    “好咧!”张顺闻言大喜,连忙拍着马鞍道,“桂英,你也上来!”

    高桂英不知张顺何意,便依言翻身上马。那张顺也连忙翻身上前,坐在高桂英后面,伸手把她搂住,只把两只手往她怀里一揣。

    马英娘眉头一挑,骂道:“你个下三滥的破落户,到底要做些什么?”

    张顺连忙举起双手示意一下:“暖手宝!”

    “滚!”马英娘差点没有被他气死当场。

    好容易到了校场,马英娘一撸袖子,掷给他一杆去了枪头,包裹了棉花的长枪,娇喝一声道:“我且试试你斤两如何!”

    言毕,竟然不管不顾拍马冲杀过来。张顺猝不及防,哪里抵挡的住?只等他刚刚把高桂英放下马去,马英娘长枪赫然已经到了跟前。

    张顺挺枪欲格,却只见眼前一花,那长枪正中胸口。不待他反应过来,一股大力传来,张顺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半晌都爬不起来。

    “再来!”马英娘威风凛凛,高声喝道。

    结果张顺依旧一动不动,高桂英觑着好像不对劲,顾不得张顺多次作怪,连忙跑到跟前一看,只见张顺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她连忙伸手试了试鼻息,竟然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爹爹!”高桂英惨叫一声,吓了个半死。

    那马英娘闻言一惊,亦连忙翻身下马,前去查看。

    不意那张顺双目一睁,扮了个鬼脸,自个哈哈的就笑了起来。那高桂英和马英娘哪里还不知被他骗了,顿生怒不可遏。两人便不计前嫌,齐心协力扑了上去。

    不多时,天色刚亮。悟空和王锦衣正蹲在张顺院门口,呼噜呼噜喝着稀粥,却不意看到师傅在两位女菩萨扶持下,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被架了回来。

    他不由奇怪的问道:“师傅,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不是说去练武去了吗,怎生这般模样?”

    “别提了!”张顺一脸晦气的应道,“那两头畜生脾气太倔了,不让骑。为师一个不小心被摔了下来,伤了筋骨,看来是需要再修养两日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分道扬镳

    南直隶中都凤阳府城之中,“八大王”张献忠得意洋洋坐在皇城的宝座上,手里搂着一个清秀的小太监,向“活曹操”罗汝才问道:“我何如舜王也?”

    “舜王奇袭河南府城洛阳,你奇袭中都凤阳府凤阳,足相抵也!”“活曹操”罗汝才皱了皱眉头,言不由衷的应道。

    “洛阳者,不过一小城耳,周长不及九里;而凤阳乃是大明三都之一,仅次于南北二京。其外城周长六十余里,禁垣城长十五里有余,皇城亦有七里之数。那洛阳何能及凤阳也?舜王又何能及八大王哉?老罗,你不肯说实话呀!”张献忠笑眯眯的说道。

    他有心想骂两句“驴球球”,不过罗汝才声望颇高,张献忠暂时还不敢和他撕破脸皮。

    那罗汝才也是同样心思,好容易才忍住破口大骂的心思,规劝他两句。

    不意身边的“闯将”李自成早按耐不住,不由沉着脸讥讽道:“屁股上画眉毛,好大的脸面!舜王仁义无双,某人嗜杀成性;舜王用兵入神,某人如丧家之犬;舜王宽宏大量,某人锱铢必较。这岂不是萤火与皓月争辉,米粒与明珠竞华?”

    那李自成素来口拙,往日口舌之争往往被张献忠占了上风,不成想今日居然突然言词犀利,把张献忠骂了个狗血喷头。

    原来这三人颇有些心气儿,自从合伙除掉了“闯王”高迎祥以后,为了和张顺正一日之长短,三人愣是摈弃前嫌,死死抱成一团一路向南直隶而来。

    一路上烧杀掠抢不提,虽然有些许龃龉,胜在有“活曹操”居中调和,才没有当即翻脸。

    义军愈发发展壮大,遂有“扫地王”和“古元真龙皇帝”前来合营,共谋富裕之地。五人商定,以中都凤阳为目标,做一票大的。

    于是,那张献忠效法张顺夺取洛阳城的故智,提前派遣义子张可望率领精锐假扮百姓混入城中,内外夹击,一举夺取了凤阳城。

    张献忠由此声望大振,吐气扬眉,事事偏要压那“活曹操”罗汝才和“闯将”李自成一头。

    正好张献忠在凤阳皇陵中捉了一个鼓吹小太监,颇为清秀。那“闯将”李自成知晓了,便向其讨要。

    那张献忠哪里肯给?他不但不肯给,还故意羞辱了“闯将”李自成一番。

    张献忠嘲笑道:“女人我们玩过,男人我们也玩过,只有这不男不女的东西还是第一次玩儿。‘闯将’自个连女人都玩不明白,讨要这个作甚?”

    一席话说的李自成面红脖子粗,当场就要带着侄子李过和大将刘宗敏和他厮杀起来。

    幸好“活曹操”罗汝才一看大事不好,生怕两人火并起来,坏了大计。他连忙将两人分开,各自劝说一番不提。

    随后,罗汝才又亲自设下酒宴,款待二人,寄希望两人和好如初。结果他万万没想到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八大王”张献忠干脆带着那小太监出席,只把“闯将”李自成气的要和他拼命。

    其实这时候张献忠还没有开始发病,不像后世在四川那样乱杀乱屠,多少也有些心气儿。

    他之所以如此,就是想借助自己设计夺取中都凤阳之威,强行夺取三人之间的主导权。

    只是那“活曹操”罗汝才和“闯将”李自成又岂是浪得虚名?连舜王张顺他们尚且不服气,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八大王”张献忠?

    所以任凭张献忠如何找茬刁难,那李自成便针锋相对,根本不虚;而那罗汝才则是绵里藏针,长袖善舞,让张献忠抓不住丝毫把柄。

    眼看着自总账盘子“闯王”高迎祥死后,张顺一枝独秀,义军之中再无可抗衡之人,张献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再也按耐不住了,才有了今日之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软硬不吃,非要和自己作对到底。

    当张献忠听到“闯将”将自己一番痛骂的时候,心里终于明白,原来这李自成是有备而来,铁了心了要和自己作对到底。他不由恶向胆边生,顿生起了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心思。

    张献忠不怒反笑,问道:“‘闯将’倒是好口才,怕不是在家里婆娘身上练出来的吧?”

    李自成闻言也不由心中一寒,一项喜欢喊杀喊打,满口“驴球球”、“入尼酿”的莽夫居然笑嘻嘻起来,怕不是起了杀心?

    他便连忙摆起了戒备的姿势,往后稍稍退了两步,随时准备拔刀而起,暴起发难。而李过、刘宗敏亦将右手放在刀柄之上,谨防万一。

    “活曹操”罗汝才一看情况不对,也连忙一边命令手下亲信警戒起来,一边笑着劝道:“‘八大王’积点口德吧!都是义军兄弟,只不过为了一个小太监罢了,有什么说不开的呢?难道非要到动刀动枪不成?”

    张献忠不想理他,这两人一唱一和,端的恼人!他只是拼命的对义子张可望使眼色。那张可望、张文秀和张奇能三人顿生面面相觑。

    原本他们三人和张如靖一起跟着张顺,后来在张献忠离开的时候,除了张如靖原在嵩县以外,皆被讨要了回来。

    这三人原本已经被张顺培养的差不多了,用起来颇为顺手。当初本来是不想应他,只是后来阴差阳错之下,“闯王”高迎祥身死,张顺担心“八大王”张献忠是个憨憨,斗不过老奸巨猾的“活曹操”罗汝才和闷嘴葫芦“闯将”李自成,这才把他们三个派了回去,助那张献忠一臂之力。

    事情果然如同张顺所料一般,张献忠这厮果然是个憨憨,居然想凭借一时风光,妄图压服罗汝才和李自成二人,这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张可望见张献忠居然想动手,顿生激起了一身冷汗。原本三人三足鼎立,势力虽然有所消长,尚未出现能够以一敌二的情形。

    张献忠这厮又没有提前准备,岂能草率行事?一着不慎,恐怕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张可望只好向前两步,劝说道:“几位前辈且消消气,同是义军兄弟,岂能让人看了笑话?”

    不过,双方事已至此,张可望料想罗汝才和李自成也不会善罢甘休,他只好提议道:“义军合则留,不合则去,何必刀兵相见哉?”

    罗汝才和李自成不由相视一眼,这才说道:“我意已决,准备继续向东,攻克淮安,取其漕粮而食,不知‘八大王’欲往何处?”

    张献忠见事已至此,义子有没有当场发动袭击,只好嘬着牙花子道:“既然两位西向,那老子便南下庐州,日后发展壮大,各凭本事便是!”

第三百四十章 早朝

    崇祯皇帝朱由检阴沉着脸高坐在龙椅之上,俯视着朝堂下面的诸位臣工,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吓得诸臣冷汗直流。好半晌,他才冷声问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兵部尚书张凤翼腿脚一软,几欲摔倒在地。他连忙趁势扑倒在地上,痛哭流涕道:“陛下,刚刚接到陕西三百里加急,五省总督的洪承畴用兵失机,进退无措,以致官兵大败,几近全没!唯有陕西总兵官左光先一人逃脱,正在收拢溃兵,死守潼关。”

    “那左光先表示,只要他有一息尚存,定然不让贼人入陕西一步!”

    兵部尚书张凤翼话音刚落,顿时满朝哗然。而那崇祯皇帝朱由检伸手扶着额头,几欲昏厥。

    夫洛阳者地中也,乃商周之都,天下之腹心。如今腹心糜烂,则天下危在旦夕矣!

    更何况前几日朝廷又刚刚得到消息,又有贼人奇袭凤阳城,留守朱国相、指挥袁瑞征仓促应战,不幸战死。

    那凤阳知府颜容瑄被贼人捉到,竟被活活杖杀在堂下,其下推官戴文英等六位文官,以及四十一位武官,皆被处死,士民被杀者更是多达数万人。

    太祖朱元璋父母的陵墓皆被毁坏,其余具有皇权象征意义的皇陵、享殿、龙兴寺及陵区三十多万棵蟠松都被焚毁,一时间火光冲天,光照十余里,数日不熄。

    崇祯帝朱由检接到中都沦陷、皇陵被焚的消息后,悲痛欲绝。此日本当开讲经筵,崇祯帝特传旨免行。他自己素服避殿,亲自赴太庙祭告祖宗之灵,并命百官修省。

    一怒之下,除了畏罪自杀的太监杨泽以外,朱由检更是下令将漕运御史兼凤阳总督杨一鹏斩首弃市,凤阳巡按吴振缨充军戍边,以解心头之狠。

    可他万万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凤阳失陷之事尚未完结,那边五省总督洪承畴居然兵败,官兵几乎全军覆没。一时间从南直隶到河南之地,岌岌可危。

    崇祯皇帝朱由检强忍着几分怒气、几分恐惧,不由迁怒道:“那洪承畴何在?数日之前,他不是还一边上疏请赏,一边信誓旦旦,声称不出数日便可竞全功吗?”

    “额......”兵部尚书张凤翼有几分为难道,“如今情报混乱,臣实在不知。不过,既然没有消息,要么就是此人意外战死在乱军之中,要么就是畏罪潜逃,无颜面对陛下的隆恩!”

    “查!生要见人,死,朕要见尸!”崇祯怒气冲冲的下旨道。

    前番曹文诏、卢象升降贼,刚开始崇祯还有些不敢置信。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稍作犹豫,其家眷皆不知去向了。

    所以这一次崇祯吸取教训,继续说道:“即可派人查其家眷,若是其人果然从贼,或者畏罪潜逃,其家眷一体按律治罪!”

    “是,老臣领命!”张凤翼自知罪孽深重,哪里还敢还口?他只好提醒道:“臣以为,除此之外,当务之急要尽快恢复陕西的防线。不然,一旦让顺贼攻入陕西,则天下大乱矣!”

    崇祯稍微冷静了一下,暂且按耐住心中的怒火,反问道:“不知爱卿以为如今当如何处置,颇为妥当?”

    “这......”兵部尚书张凤翼迟疑了一下,连忙应道,“此非臣本分之事,既然陛下有问,臣不得不答。”

    “以臣只见,前番‘八门金锁阵’并无十分缺陷,惜乎,五省总督洪承畴用兵不利,以至于贼人做大。如今山西有巡抚吴甡,湖广有巡抚唐晖,暂且无忧,唯有陕西洪承畴新败,群龙无首;河南巡抚玄默战死,无人节制。”

    “若官兵不能及时重新整顿防御,我恐怕顺贼或借机攻入陕西,收取三边精锐为患,则势不可制矣;或借机攻克开封,再度失陷藩王暂且不提,若是那顺贼与南直隶之贼相互呼应,祸及河南山东,趁机觑视南北二京,那更是天下震怖,无人能制矣!”

    那朱由检一听,也不由后背一凉。若是果真如此,那大明江山安在?自己岂不是成了亡国之君?

    一念至此,崇祯皇帝不由追问道:“那以爱卿之见,当如何行事?”

    张凤翼皱了皱眉头,不由一咬牙应道:“以臣之见,当务之急当及时任命委派督抚,暂且稳住陕西河南局势。而凤阳之事,当派遣部分边军精锐,协助凤阳总督朱大典夺回中都,剿灭流寇!”

    崇祯闻言不由赞同的点了点头,这边是他欣赏兵部尚书张凤翼的地方。其实原本历史上,崇祯朝的兵部尚书最为难当,常常屁股没做热就丢了官职,甚至丢了身家性命。

    唯有张凤翼担任兵部尚书最久,深得崇祯皇帝信任。原因很简单,就是他能够提供方案,可以做实事,为崇祯出谋划策。

    这仅仅片刻之间,兵部尚书张凤翼便能够拿出如此方案来,虽然说中规中矩,终究是老成谋国之言。

    “新任陕西巡抚到任否?”崇祯想了想,连忙问道。

    “启奏陛下,代替原陕西巡抚练国事的甘学阔已经出发多时了,应当已经到任!”内阁首辅温体仁连忙应道,“只是此人尚不知本事如何,还需历练一番!”

    原本的陕西巡抚练国事因为五省总督陈奇瑜的攻讦,已经被撤职查办,所以一时间整个陕西没了主事之人。

    内阁首辅温体仁明白崇祯的心思,这是打算先把陕西巡抚火线提拔上来,姑且顶一阵子。只是兹事体重,温体仁也不敢乱下结论,只得执重行事。

    “那何人可担此重任,温先生可有人选?”崇祯皱了皱眉头,陕西一时间居然空虚至此乎?

    “陛下恕罪,当此之时,臣认为当不拘一格选拔人才。原兵部右侍郎兼佥都御史,总督蓟辽保定军务傅宗龙削籍在家,可担此任!

    温体仁所言傅宗龙,字仲纶,云南昆明人。曾经在平定安邦彦叛乱中立了大功,后来在己巳之变以后,被孙承宗推荐先后任顺天巡抚和蓟辽总督之职。

    因为去年后金军围大同,官兵作战不力,其受到牵连削籍在家。只是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时,不得已不得不再度将他推举了出来。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人选

    “杨嗣昌如何了?”崇祯皇帝朱由检闻言皱了皱眉头问道。

    由于傅宗龙这厮脾气不好,得罪人太多,朱由检也有几分厌恶他。

    而杨嗣昌就不一样了,当年朱由检还是信王的时候,就看过杨嗣昌的作品《地官集》二十卷,特别推崇他的才能。

    等到朱由检刚刚除掉魏忠贤以后,就先后起用其父子二人。一路历经分巡汝州道、霸州道,乃至整饬山海关内监军兵备道。

    最终被先后任命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山海关、永平府等处地方提督军务,以及兵部右侍郎兼宣大山西三镇总督。

    “宣大总督事关京师安危,不可轻动!”诸朝臣一听,连忙劝阻道。

    开玩笑呢,我们知道你宠杨嗣昌,可是也没道理随便调换职务啊。要这样,那什么事情也没法做了。

    温体仁连忙提醒道:“朝廷原已议定由陈必谦任河南巡抚一职,若是无故罢免,空不为美!”

    “那陈必谦可知兵事?”崇祯有几分不满的问道。

    如今顺贼猖獗,岂能随便任事?若是有个万一,足为天下大患!

    这陈必谦和那傅宗龙一样,皆是御史出身。不幸的是陈必谦没有傅宗龙那样的机会,证明过自己的才能,所以崇祯颇为犹豫。

    “若选知兵之人,臣倒有一人推荐。”温体仁思量了片刻,便启奏道,“原兵部尚书臣廷栋,居中枢岁余,所陈兵事,多中机宜。虽有瑕疵,亦为璞玉。”

    其实内阁首辅温体仁之所以左顾而言他,就是担心崇祯多番历练杨嗣昌以后,将自己取而代之。所以他故意推三阻四,尽量延缓杨嗣昌资历,以防他提前入阁。

    璞玉?他算什么璞玉?朱由检闻言心里有点想笑。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内阁首辅温体仁的心思,还在一门心思琢磨如何剿灭贼寇。

    那梁廷栋曾在崇祯三年左右担任兵部尚书一职,因为“挟数行私”,不得已而去。

    不过此人虽然私行不好,好歹倒有几分本事。

    想了想,朱由检便下令道:“起复傅宗龙巡抚河南,加右佥都御史衔。”

    “任命陈廷栋为兵部右侍郎兼右都御史,总督陕西、甘肃、延绥、宁夏三边军务,即可赴任,不得有误!”

    原本历史上那傅宗龙应该在崇祯十四年担任那陕西三边总督之职,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李自成打的大败,被义军砍了头颅,割了鼻子、耳朵,死在了项城城门外面。

    而那梁廷栋应该在崇祯八年冬代替杨嗣昌任宣大总督,到了第二年因为清军入关,抵御不力,畏罪服毒而死。

    只是因为那梁廷栋本是河南开封府鄢陵人,为了避籍,才被迁任陕西三边总督一职,而原本的三边总督傅宗龙便就成了历史上他从来没有担任过的河南巡抚。

    这两地封疆大吏已定,崇祯心中稍安。

    那兵部尚书张凤翼见状,便连忙又建言道:“内地久不闻兵事,士卒皆不堪战。如今虽然五省总督洪成畴新败,那三边总督犹能重新招募兵马,抵抗贼人。”

    “唯有那河南之地虽然富庶,奈何豫西已丢,再难募毛葫芦、矿徒为兵矣。”

    “吾又闻登封少林寺为贼所破,僧人死伤惨重,千年古刹毁于一旦,少林武僧亦不可用矣。”

    “唯有开封府衙役尚可招募一二,却也因为人员稀少,难当大任。”

    “更有南直隶之地,贼人猖獗,凤阳总督朱大典新任,一时间亦难制矣。”

    “以臣之见,当调集边军精锐,尽快剿灭当前贼寇,以免夜长梦多,久则生变!”

    朱由检闻言不由点了点头道:“张尚书真是老成谋国之言,朕亦有此意,不知如何调选,汝心中可有成算?”

    张凤翼闻言便应道:“如今贼人看似汹涌,其实只有两处。一处在河南豫西,势力渐大,为坐寇矣。久不灭,必为腹心之忧!”

    “一处在南直隶,破中都凤阳,欲断漕运而觑漕粮。此为扼喉之患,稍有不慎,京师漕粮断绝,九边精锐无可食!”

    “而贼亦有夺取漕粮,效法隋末翟让、李密瓦岗之故智,到时候定然不可制矣!”

    崇祯闻言不由悚然而惊,几欲拍案而起。好容易止住心中七上八下的心情,他不由问道:“以张尚书之见,当如何行事?”

    那兵部尚书张凤翼沉吟了一下,连忙应道:“以臣之策,唤作‘一攻一守一遮断’。”

    “何为‘一攻一守一遮断’?”朱由检连忙问道。

    “这一攻便在南直隶。漕运与京师,譬如咽喉与人也。人一时不得呼吸,定不能活;京师一日无粮,九边必不能稳。”

    “若是让贼人再破淮安、徐州等地,拥粮驱众,吾恐上祸及山东、北直隶,下祸及扬州、应天等地。是以须尽快加强凤阳总督朱大典麾下兵马,急令破贼。”

    “臣议调遣祖宽、李重镇、倪宠、牟文绶兵万二千,以益其力。派山东总兵官刘泽清以护漕粮。”

    “可!”崇祯闻言点了点头,这五营人马一共一万五千人,足够驱赶剿灭南直隶的贼人了。

    不过他犹自不放心,又追了一句道:“务必命令朱大典护得漕运粮草安全,谨防为贼所趁。”

    明代漕运的粮食并非直接从江南一口气运到京师,中间多有转运。

    其中位于运河沿岸的淮安、徐州、德州和临清四座城市为中转站,多设有粮仓,储粮百万石,作为中转之用。

    若是真被义军夺取了一个,开仓放粮,顷刻之间能起百万兵,到时候崇祯就可以寻个歪脖子树挂了。

    见崇祯完全同意自己的意见,张凤翼不由大受鼓舞,连忙又继续应道:“这一守,便是守陕西。如今顺贼方破洪成畴,官兵损失惨重,急切之间,无法及时剿灭此贼。”

    “朝廷当及时命令陕西、山西、湖广和河南四地巡抚加紧防御,谨防贼人攻城掠地。”

    “特别是陕甘皆精兵也,又群龙无首,尤为关键。若是为贼所得,便能如鞑虏一般无二,遂割据一方矣!”

    “臣已急令陕西总兵左光先扼守潼关,谨守待命。等到贼人疲惫,督抚重新整顿大军,伺机出关灭贼可也!”

第三百四十一章 杀机

    兵部尚书张凤翼把那“一守”刚刚分说明白,崇祯不要皱了皱眉头,问道:“顺贼凶悍难制,若不益饷益兵,岂可得乎?”

    兵部尚书张凤翼心想:你这不废话吗?我大明要是足食足兵,一律碾压上去拉倒,还用得着我这么费心费力,设计战策吗?

    他还未来得及回话,不料户部尚书侯恂率先反对道:“回禀陛下,自去岁犹欠饷和赏银愈二百万两,今又用兵,若不能量入为出,吾恐紧急之时,朝廷无能为力矣!”

    原本朝廷的户部尚书为毕自严,那毕自严颇擅理财,在大明朝廷税赋无法依额征收的情况下,犹自勉力维持。

    及毕自严以他事入狱,朝廷便以侯恂代之。

    这新任户部尚书侯恂也颇有本事,接手以后,还能够做到“拮据兵饷,不事加派,而转运不乏”。

    虽然朝廷有了侯恂这样的“巧妇”勉力支撑,奈何“下锅的米”不够,他依旧没有办法。

    理财之术说来玄妙,对大明朝廷来说也不外乎开源节流罢了。

    户部尚书侯恂任职以来,“不事加派”,那自然只能从节流上做文章。

    所以当崇祯提出来“两面”进攻的时候,侯恂第一个站起来反对。

    任你说破天,朝廷没有钱,你说怎么办?

    一说加派加饷你就反对,一说用兵你就说没钱,好你个侯恂,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差点连命都丢了,你以为你比他强多少吗?

    崇祯闻言不由勃然大怒,不过他涵养好,一时间到没有表现出来。

    那兵部尚书张凤翼见状不妙,连忙插言道:“陕西四镇三边,额兵二三十万,岂曰无兵?只要使一督抚用命,不出一年,便能获十万精兵!”

    崇祯怒气稍消,看来户部尚书侯恂一眼,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便令梁廷栋尽快为之!”

    “这一攻一守朕已知之,不知这一遮蔽又是何策?”

    兵部尚书张凤翼这次稍微松了口气,遇到这样的爷,真是不好伺候。

    他连忙应道:“所谓一遮蔽,便是指河南巡抚也。”

    “顺贼既据洛阳,由嵩山向东至山东、南直隶等地,皆一马平川,沃野千里。”

    “如今有闯献曹扫诸贼,已经为祸颇烈,若是果让顺贼与之汇集一处,断漕运,夺漕粮,吾恐大明江山不复为陛下所有矣!”

    “哼!”朱由检听到此处,不由怒喝了一声,吓得兵部尚书张凤翼一个哆嗦,差点就跪了下来。

    “继续说!”朱由检阴沉着脸,一副要吃人模样。

    “是!”兵部尚书张凤翼这下子也不敢继续说这些逆耳之言,只好转换话题道,“以臣之见,当令河南巡抚收拢玄默旧部,尽募开封府衙役兵,选练精锐万余,进可攻,推可守,务必不使顺贼与闯献曹扫诸贼合营也!”

    崇祯皱了皱眉头道:“万余兵马未必足用,一旦顺贼大力东征,朕恐开封不足御之,请益其兵马!”

    “这……”兵部尚书张凤翼为难的看来崇祯一眼,又不得不屈服道:“南直隶尚有睢陈总兵骆举、徐州副总兵马爌及太监卢九德手下三千川兵,可使助凤阳总督朱大典一臂之力。”

    “析祖宽辽东铁骑一营与河南巡抚傅宗龙,益山西副总兵虎大威一营,当可无虞!”

    崇祯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可!只是不知户部可有粮饷支持?”

    户部尚书侯恂闻言苦着脸应道:“凡此三位督抚,户部仅能支出二十万两,不足之处,臣请发内帑以补之!”

    内帑者,皇家私库也。非户部所能掌管,侯恂被不得没有办法了,只好把球踢给崇祯皇帝朱由检。

    可是朱由检自家人知自家事儿,内帑早已经开始跑耗子了,如何有多余的银两与他?

    朱由检嘬着牙花子,半晌才应道:“这样吧,朕再从内帑里补两万两,拨付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八万两,三边总督梁廷栋和河南巡抚傅宗龙各七万两,钦此!”

    内阁首辅温体仁,兵部尚书张凤翼和户部尚书侯恂等人闻言面面相觑,最终只得无奈而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任凭那朝野上下如何本事,终究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衮衮诸公亦无能为力矣。

    且不说那朝野上下如何应对,且说那张顺自从被马英娘和高桂英收拾一顿以后,回到屋里被众女知晓了,一个个没给他扶半点理,反倒埋怨他的不是。

    原来自从上次张顺受了重伤以后,众女心有余悸,生怕再有类似事情发生。

    如今既然马英娘肯教习一番,众女求之不得,哪里会站到他这边?

    张顺见实在抵赖不过,也只好依了马英娘,天天起早贪黑,骑马练枪。

    那马英娘本来新婚燕尔,见张顺又顺着她的心思,便忍不住又给他点甜头尝尝。

    于是,张顺便过上了白天骑马练枪,晚上亦“骑马练枪”的痛苦而又快乐的日子。

    特别是两人骑术日久见精,时不时还能玩一些马上练枪的高端技巧,只把高桂英看的心里火热。

    奈何马英娘素来吃独食惯了,哪里容她?

    只有每天她自个吃饱喝足了,才肯喊高桂英进去捡点残羹冷炙,勉强果腹。

    只是一来二去,张顺倒有点遭不住了。胡吃海喝了几日,只吃的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整日哈欠连天。

    那李香柳如是见了,还道他训练过度,气血两亏。有连忙给他开了几副滋补的药物,张顺面色这才红润了一些。

    而与之相比,这几人马英娘和高桂英两人倒是好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一般,不但容貌靓丽,更是精神勃发,与张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日早上,那马英娘和高桂英犹自沉睡未醒。那张顺便扯了一张躺椅,盖了张被子躺在那里迷糊着。

    突然听到院子里的敲门声,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便喊了声“进来”。

    随即王锦衣贼头贼脑从门缝里伸了进来,一看张顺在那里,连忙跑了过来,奇怪的问道:“两位夫人呢?”

    “睡了!”张顺不咸不淡的应道。

    “爷,你可真行!”王锦衣不由竖起大拇指道,这个动作还是他根张顺学的。

    “那是!”张顺闻言也不由有几分自得。

    “额……”王锦衣一看他神态,哪里不知他误会了?

    他连忙把手中的书信递给他,纠正道:“我是指这一个!”

    张顺好悬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他低头打开一看,顿时困意全无,不由拍案叫了声好。

    原来那书信上正写着:闯献曹三营东出以后,与扫地王、古元真龙皇帝等会师破凤阳,天下震动。

第三百四十三章 未雨绸缪

    张顺看了来信之后,当机立断,让王锦衣喊来张慎言、吕维祺、宋献策和红娘子四人前去政务大厅议事。

    这几日张顺沉迷于女色之中,他们四人不由心急如焚,连日进谏。

    大意不外乎自古圣明之君,泄一次火,贤者时间能持续很多日;像你这样泄火泄的没完没了,实在是商纣夏桀一流的人物。

    张顺好容易抽出时间增进夫妻感情,除了安慰了即将临盆的红娘子以外,对他们三个只是虚与委蛇罢了。

    这三人眼见张顺“失了雄心壮志”,不由既惋惜又痛惜,颇有些心焦。

    这一次三人突然接到张顺的召见,简直是喜出望外,连忙整理一下衣衫,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等他们赶到议事厅的时候,张顺正拉着怀孕八个月左右的红娘子的手说一些体己话。

    三人见张顺不知避讳,不由干咳了两声,以示这里还有三个人呢。

    张顺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心道:我这规规正正,有没有动手动脚的,你们这是怎么了?

    这正是智者见智,仁者见仁,我们夫妻拉个手,你们三个老不休就能想歪了?

    张顺便旁若无人的放开红娘子的手,向张慎言、吕维祺和宋献策笑道:“我知三位心焦,其实我亦和诸位一样的心情,奈何时机不到,故而引而不发。如今战机一现,你们且看看如何!”

    言毕张顺便把刚刚得到的书信交付给三人查看。

    那张慎言伸手接了,吕维祺和宋献策不由伸着脖子去看。

    他干脆便读出声来:“闯献曹诸义军已破中都凤阳,随即分道扬镳。‘八大王’张献忠欲走庐州,‘闯将’‘活曹操’欲合力破淮安,还请舜王早作定夺!”

    “这……消息可靠吗?”虽然他们三人没有张顺那么敏锐的战略观。

    好歹张顺已经把关键拍在他们脸上了,他们多少也咂摸出其中的意味了。所以他们第一反应,便是先证实此事真伪如何。

    “此信由可靠之人传来,绝对没有问题。更何况一般人也不知其中深浅,怎会篡改、传播虚假消息?”张顺闻言笑道。

    说实话,古代情报的保密工作在张顺看来,简直和没有一样。

    阁老、尚书关于朝廷大计的疏椟堂而皇之的被人装订成册,到处发卖,有时间甚至比张顺麾下的金鼓卫得到的消息还要快。

    当时,张顺在洛阳书市看到兵部尚书张凤翼“八门金锁”围困洛阳的疏椟的时候,差点没有惊掉了下巴。

    依照这个时代的保密观念,张顺不认为有人摸清自己的思路,在反过来借机坑自己一把。

    于是,他便对众人说道:“义军虽然新破五省总督洪成畴,犹须时间整合人马,趁机攻城略地。”

    “然而,朝廷实力犹在,一个不小心,便会面临朝廷大军围剿的下场。”

    “河南府不比辽东,地处内腹,交通粮草便捷。假以时日,朝廷组织十万二十万人马,亦属寻常。”

    “故而,吾不得不分其兵,务必使其不能专心对付我等。”

    “那李鸿基、罗汝才和张献忠诸人本就是我的牵线木偶,还妄图摆脱我的控制。”

    “他们故意不从我言,不去夺取漕粮,反倒袭击中都凤阳府,真是取死之道。”

    “义军与官兵战,胜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今义军东出,官兵无备,正合轻取徐州或淮安,获其百万石粮草,以募天下饥民,当可为翟让、李密,成一方诸侯。”

    “彼辈素无远见,反倒务虚名而处实祸。到时候朝廷大军一到,彼辈必不能久。”

    说到这里,张顺就有点想笑。原本他计划让李自成、张献忠和罗汝才夺取漕粮,聚拢十万大军,糜烂天下局势。

    这样便会吸引官兵主力过去,至少也能把围困洛阳的洪成畴主力引诱过去。

    当然,于此同时张顺也考虑了万一他们实力过强,反过来压自己一头的问题。

    他认为那李自成、张献忠和罗汝才皆非久居人下之辈。当他们处于困厄之时,犹能团结一致,以求生存。

    等到他们发展壮大之后,必然矛盾重重,获或分道扬镳,或相互火并。

    只要他能趁机发展壮大,到时候再各个击破不迟。

    可他万万没想到,不等他们成事,自己率先破了五省总督洪成畴。

    而后他们不取漕粮,反破中都凤阳府。

    这下子义军实力没有增长多少,反倒拉起了朝廷的仇恨。

    这对张顺倒是有一利亦有一弊。

    其利处在于,攻破中都凤阳,威胁漕运,其实和义军夺取漕粮一般无二,一样会引起朝廷大军围剿。张顺制造朝廷分兵的目的就达到了。

    其弊端在于张献忠、李鸿基和罗汝才没有获得实际利益,根基不稳,应该很快就会被朝廷击破。

    留给自己的时候不多了,到时候朝廷大军云集,又是一场恶战。

    所以张顺这才着了急,连忙喊来诸人商议对策。

    张慎言、吕维祺、宋献策和红娘子还没有从张顺宏大而又充满算计的战略中醒悟过来,登时又被泼了一头冷水,顿时也有点慌了,不知所措。

    “慌什么?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张顺不由呵斥道,“当务之急,是如何在朝廷反应过来之前搞些好处,以备朝廷下次来攻!”

    张慎言稍微冷静了一下,这才应道:“如此义军正在紧锣密鼓攻略诸县,以我之见,不若弃之。反正朝廷大军一到,也未必能守住。不如并力西向,再度攻入关中,夺其精兵以为根基!”

    “胡说八道!”张顺看张慎言有些迷糊了,不由呵斥道,“自古以来,所谓根基者,斯土斯民,不闻有以兵马为根基者。”

    吕维祺见张慎言都有点支持入关陕西顿时也有些急了不由建议道:“关中虽好,非一日之功。张公所虑者,不过乏兵罢了。既然如此,主公何不趁机袭取南阳?”

    “此地亦多‘毛葫芦’精兵,即可为洛阳羽翼,又可在与战不利之时,或南下夺湖广,或深入荆襄群山之中,不亦乐乎?”

第三百四十四章 义军战略

    一提到南阳,张顺下意识便想起前世上学之时,背诵的课文《陋室铭》。

    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说来也令人哭笑不得,那诸葛亮当年结庐而居,心忧天下,不曾过于关注躬耕之地的行政区划问题,反倒后来在襄阳和南阳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夺。

    不过相比较历史上两地作为政治军事要地的争夺,这又显得小儿科了。

    南阳古为宛城,三国时期为张绣所据。

    原本是张绣的叔叔张济军中乏粮,便去攻打刘表,掠夺粮草,不幸中流矢而死。

    随后侄子张绣接管了张济余部,被刘表安置在宛城。

    这倒不是刘表仁慈,别人攻打他,他反倒以德报怨。而是那宛城遮蔽荆襄,北控汝洛,乃是战略要地。

    刘表之所以安置张绣再次,一则遮蔽曹操锋芒,而则示弱以敌,以示无与曹操挣雄之心也。

    故而其后曹操欲伐刘表,需先破张绣;而刘表欲守襄阳,亦需先守宛城。

    因为南阳、襄阳正好处在南阳盆地两端。

    对北方来说,一旦南阳失守,就会遭到南方威胁汝州、洛阳等要地。

    而对于南方来说,一旦襄阳失守,则北方可以借机建立水师,顺汉江而下,破除南方的长江之利。

    那吕维祺建议张顺攻取南阳,第一则是为取其精兵。

    南阳豫西素为一体,群山连绵,山民耕猎其间,素来悍勇难制。

    自古以来群山之中往往“穷山恶水出刁民”,更出精兵。

    欧洲有著名瑞士的山地戟兵,中国亦有丹阳精兵。甚至连出身长白山之中的后金精兵,出身渝鄂湘黔交界九溪十八峒的石柱土司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亦可以划分到山地精兵的范围。

    这些山地精兵的特征都是“民多果劲,好武习战,高尚气力”,单兵素质过硬,是良好的兵源之一。

    第二二则是为了遮蔽汝州、洛阳。张顺虽然已经准备尽取汝州、河南府之地,只是朝廷实力犹在。

    一旦朝廷喘过这口气,定然会卷土重来,四面围攻。到时候义军双拳难敌四手,不如先趁机夺取要地,以备非常。

    第三则是为义军留取后路。兵法曰:“为虑胜,先虑败。”

    莫说那吕维祺,就是张顺自己对义军能否在洛阳坚持到底,也没用十足把握。

    既然如此,如果在官兵下一波围剿中不得不退。何不借机南下南阳,若湖广无备,则下湖广;若湖广有备,则破郧阳,而避入秦岭、大巴山脉的崇山峻岭之中,以求再起。

    张顺听了吕维祺之言,依旧有几分犹豫。

    如今义军大胜,附近官兵空虚,正合攻城略地之时。

    只是终究义军起兵之日过短,手下兵马人手不足,不能尽取之。

    那么先取哪里,后取哪里,主攻何处,次攻何处,骚扰何处,那就万分重要了。

    战略问题就是这样令人云里雾里,但是一旦走错,就面临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结局。

    见张顺犹自犹豫不决,吕维祺不由再规劝道:“南阳自古以来为‘楚豫雄藩,秦吴咽喉’,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夹长江黄河之间,通南北东西之要。北遮汝洛,南觑荆襄,西阙武关,东揭桐柏,为天下之腰!”

    吕维祺这一番说辞厉害了,基本上就是说:南阳啥都有,不知主公你犹豫什么?

    张顺踱着步子,来回走动了半晌,沉吟良久,才张口问道:“不知张公以为如何?”

    我能以为如何?张慎言闻言不由暗中念叨道,我倒想让主公夺河内之地,以觑山西,断天下之脊,这不是做不到嘛?

    张慎言见张顺反复询问,自己也算不清其中利弊,只好含糊的应道:“主公心中当有成算矣,何必再问老臣?”

    “哈!”张顺笑出声来,摇了摇头道,“本王无所依,唯有依靠几位。若是你们不能多有长进,又如何助我取天下呢?”

    “吕公所计颇妙,奈何为私心所蔽,不能从更高层次虑及此事!”

    张慎言和吕维祺一听,这是要敲打他们两个呢,他们连忙跪下来请罪。

    张顺却也不应,反倒扭头问道:“不知娘子和宋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这两人也有点面面相觑,不知道张顺到底是什么心思。

    半晌,红娘子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小心翼翼的猜度道:“莫非当家的既不满意西入秦陕,又不满意南下南阳?”

    “你以为如何?”张顺加重口气强调道。

    “我……”红娘子一下子也有点被张顺问懵了,只好顺着刚才的思路继续说道,“我觉得郑汴富庶繁华,义军可以兵分两路。一路出汜水以取开封府,削平周藩;一路出登封,夺取许陈。”

    红娘子越说眼睛越亮,几乎认为自己已经猜中了张顺的心思,继续激动的说道:“然后汇合李自成、罗汝才和张献忠三营,尽取豫东、鲁西以及南直隶以北诸地,席卷天下……”

    张顺听她越说越离谱,不由无奈的拍了拍自己脑门。

    红娘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猜错了,不由声音越来越小,乃至干脆不吱声了。

    宋献策一看左右,好家伙,就自己没说了。几乎欲哭无泪自己好端端一个算命的,懂什么军国大计?

    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河洛乃天下之中,主公居之以制天下,譬如紫薇以制群星也!”

    “主公当深根固本,养精蓄锐,以待天下有变……”

    张顺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们不要非此即彼,一口一口的吃饭!”

    “不一口一口的吃,难道还要两口两口的吃不成?”红娘子好容易发表一通言论,结果被张顺轻易否定了,心中还有几分不服气。

    张顺到没应她,只是伸手先后把张慎言、吕维祺扶了起来,这才笑道:“我这个吃法比较贪心,唤作‘吃一个,夹一个,看一个’!”

    “官兵新败,河南府空虚,已经为我口中食矣。义军需尽快吃到口中,咽下肚里!是谓‘吃一个’。”

    “南阳府近在咫尺,有无大军防守。如今五省总督洪成畴和郧阳巡抚卢象升新败,我料其无备。”

    “即便有备,以郧阳巡抚卢象升那寒酸样,想必亦无一战之力。义军可奇袭之,当能一鼓而下!是谓‘夹一个’。”

    “陕西共有三边四镇,坐拥甘肃精锐二三十万,地方数千里。非义军一朝一夕所能吃下。”

    “若我所料不差,九边精锐之中,宣大蓟辽四边人马多备后金。那朝廷定然不敢轻易抽取大量人马,以防后金趁虚而入。那么回头朝廷围剿之兵,定然也从此中抽取。”

    “我岂能坐视不理,以待其成?当派义军扰之,疲之,以拖待变,为义军发展壮大争取时间。此是谓‘看一个’!”

第三百四十五章 点评

    张慎言、吕维祺、宋献策和红娘子闻言不由恍然大悟,竟然没有想到这个还有这种思路。

    他们四人拍了拍脑门,心下不由纳闷:这么简单,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四人思量了片刻,发现张顺这个“吃一个,夹一个,看一个”战略,着实有计划、有步骤、多层次消灭敌人,实在是高!

    能不高吗?这原本是后世淮海战役之中,我军以少胜多,以六十万军队消灭了敌人八十万军队的经典战法。

    在当时我面临兵力不足问题的时候,就利用了这个未定式模型,有效的解决了当时的困境。

    这个未定式也可以称为“吃口中的,夹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张顺作为前世看过三大战役的五好青年,当然对这句幽默风趣,而又颇为犀利的台词有着深刻的印象。

    经过张顺对河南府、南阳府和陕西三个目标仔细分析对比以后,根据难易程度和先后顺序,他便完美的套上了这个未定式。

    那张慎言、吕维祺、宋献策和红娘子哪里见过这个?顿时,差点被张顺惊掉了下巴。

    “吃一个,夹一个,看一个?”红娘子越念叨,越觉得这九个字魔力无穷!

    念叨了半晌,那红娘子不由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觉得怪怪的,我们几个是不是也被你用此办法先后收入房中了?”

    “咳咳咳……”张顺差点被口水呛死了。

    说什么呢?当真众人之面,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原本心思各异的众人闻言也不由掩口笑了起来。

    红娘子撇了撇嘴,见差不多得了,心道:回头再和你个死鬼算账,今日且饶了你这一遭吧!

    其实她只是心情激荡之下,口无遮拦罢了,其实自己也羞的不行。

    为了遮挡羞意,红娘子连忙追问道:“既然如此,那吃一个,夹一个,看一个之中。吃哪个,夹哪个,看哪个又有何区别?”

    “如何你的行得通,偏生我的计谋行不通?”

    张顺本来就憋的难受,既然瞌睡了红娘子就递枕头,他岂有不应之理?

    孟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张顺也差不多这个德行。

    更何况他本来就有意复盘这个战略,以培养他们四人。

    于是,他便笑道:“首先,全取河南府之策,大家都没有异议了吧?到嘴的肥肉不吃,天底下没有这般道理!”

    见大家皆无异议,张顺这才继续说道:“全取河南府以后,义军刚刚立住脚跟,定然不能攻取面积较大,实力较强之处。”

    “我算来算去,不外乎北面河内之地,南明汝州、南阳府之地,东边郑汴、禹许之地。”

    “那河内之地虽好,奈何距离宣大过近,又是通往京师的要道。若是为我所据,朝廷定然日夜不能安食,派大军轮番来攻。不利于义军广积粮之策,亦徒劳无力,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精力。”

    “那豫东之地容后再说,单说那汝州空虚,已经为我所据,实乃意外之喜。所以这夹一个,必然选择南阳无疑,不知道诸位可有一问?”

    这四人剥茧抽丝一般,把事情原委分析的透透彻彻,哪里有半点疑问?

    顿时都跟小学生似的,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听讲。

    见大家听的明白,张顺便继续分析道:“既然南阳府已下,义军方有扩张一方之力。那么其选择亦不过山西、湖广、陕西、河南罢了。你们以为这四者,何则易,何则难?”

    张慎言闻言皱了皱眉头,随着张顺的思路应道:“其中最难者莫过于山西,盖因山西本就属宣大总督所辖,下设宣府、大同和三镇山西,精兵锐卒,又为京师屏障。”

    “先不说如何攻取,一旦取之,除非尽取京师、北直隶之地不然朝廷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何止啊?张顺闻言不由默念道,一旦取了山西,京师孤立无援,义军除了要一口气占据京师、北直隶以外,还要谨防辽东后金倾国而来。

    张顺前世虽然对“一片石之战”了解不多,可是他根据近几年历练出来的军事能力,已经大体上推断出来李自成的败因了。

    这便是由于多出来十余年成体系的教育,培养出来的良好基础之力。

    而大多数起于基层的农民军,受限于知识文化的短板,哪怕天纵奇才,亦容易陷入到战略的陷阱里去。

    既然排除了山西那红娘子不由追问道:“那郑汴、许陈为何不可取?”

    “由嵩山往东,皆是一马平川,沃野千里。此乃四战之地也,天下有变,常为兵冲!”

    “此地若是被我所据,一旦朝廷大军前来,唯有弃之矣。既然如此,又何必劳师动众哉?”

    “与其如此,我何不据嵩山而守之。朝廷大军以来,我据而不出;朝廷大军一去,我可出登封、汜水,威胁周藩之所在。”

    “任凭朝廷有百万雄师,亦疲于奔命矣。此所谓‘我专敌分,主客易位也!”

    “哦!”红娘子点了点头,这下听明白了。

    嵩山以东皆是平原,固然利于甲马疾驰,却也缺乏防御的手段。

    如果义军战领了这里,不但无法依靠险要地形,还得处处设防,这对实力较弱的义军来说,简直是要命的行为。

    而义军缩回嵩山以后,一来便于防守,二来还能时不时威胁一下驻守在开封府的周王,那么至少河南巡抚的大军就不敢轻动了。

    这简直和当初洛阳之战,张三百防守紫薇星堡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以以较少的人数,牵制大量的官兵,正好为义军在其他地方打开突破口创造条件。

    当然,张顺还有一点没说出口,他正想利用李自成、张献忠和罗汝才牵制朝廷兵力,借机发展壮大。

    若是这个时候东出,正好让朝廷一块打了。且不管胜负如何,自己却无法获得休养生息的机会。

    听了张顺这一席话,这下子红娘子也心服口服了。

    这时候那吕维祺老老实实的问道:“那湖广与陕西又有何区别呢?”

    “湖广富庶,陕西精兵!”张顺便下断言道,“富庶之地虽好,却也无法短时间变换为实力。唯有现有精兵,才能护得根基安全!”

    “更何况湖广多河流湖泊,义军缺少水师,难以涉水渡河。一旦为官兵水师所困,大事误矣。”

    “若是义军与战不利,逃入荆襄崇山峻岭之中,则湖广更胜陕西矣!”

    张顺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义军占据优势的时候,直接攻入陕西,断了朝廷的精兵,那么陕西更为有利。

    如果义军被迫弃了根据地而走,那么湖广的大巴山脉之中,可以作为藏身之地。那么湖广反而更为有利。

第三百三十六章 建言二策

    经过张顺一番鼓动之后,顿时张慎言、吕维祺、宋献策和红娘子不由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张顺也豪情万丈,颇有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
    等到议事完毕,张顺和红娘子一起送走了诸人。
    左右无事儿,张顺见跟前无人,便忍不住伸手来,摸了摸红娘子圆滚滚的肚子。
    他一边摸,还一边问道:“最近感觉怎么样了?公务烦杂,切勿操劳过甚。你要小心养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尽快喊我!”
    红娘子一把拨开了他作怪的大手,笑骂道:“这会儿想起我们俩了?等着你关心,我们都不知道饿成什么样了!”
    “你忙你的正事吧,别整天在脂粉堆里厮混,这些琐事有我们操劳就够了!”
    议事厅距离张顺和红娘子住处不远,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路走了回去。
    张顺先送了红娘子回房,又嘱咐了箭儿一番,这才施施然返回到住处。
    结果刚进屋,高桂英便告诉他道:“回来啦,爹爹?方才赵老爷子来寻你,见你不在就又走了!”
    这“赵老爷子”不是别人,正是赵鱼头。
    虽然赵鱼头是最早投效张顺的元老之一,奈何一来年纪大了,二来不识字。虽然有些见识,终究无法以俗事托付与他。
    张顺又怕他累着了,只安排了闲职与他。
    所以这些日子他除了在张顺受伤、城中叛乱等突发事件中,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以外,平日里只管喝茶闲逛,不太参与政务。
    张顺感激他当初投效之恩,听说他走了。
    张顺看了看天色尚早,便连忙喊来王锦衣,下令道:“锦衣,你找几个人,抬一顶青轿,把赵老爷子抬过来,一会儿一起吃个晚餐!”
    王锦衣领命去了,不多时只见四个大汉抬着一顶小轿,七八个士卒护在左右,赶了过来。
    到了张顺住处门口,赵鱼头连忙下来了,有几分激动的对张顺说道:“老赵头我活了六十多年了,第一次有如此排场,全赖舜王洪福。”
    “哈哈,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怎生赖我哉?”张顺当然知道如果没有自己,原本的历史会是什么样。
    这些人或籍籍无名,或无奈身死,甚至连被史写的资格都没有。
    总之“离乱人不及太平犬”,能有什么好下场?
    好在这事儿也非张顺一人之力,当初若非赵鱼头等人投靠,自己说不定下场也好不了哪里去。
    张顺谦虚的笑了笑,和赵鱼头一番退让之后,分定主客坐下,这才高声喊道:“桂英,你去炒几个小菜,温一壶老酒,我要和老爷子喝几杯!”
    原本除了箭儿以外的几个丫头都是“高贵之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做不来这些俗事。
    幸好高桂英勤劳能干,缝补些衣衫,做几个小菜倒是手到擒来。
    赵鱼头客气了两句,见张顺执意如此,只好笑道:“既然如此,老朽便倚老卖老,厚着老脸在舜王这里蹭吃蹭喝了!”
    客套话说完,赵鱼头这才正色道:“舜王殿下,老朽这次前来却是有两条建议说与舜王听。”
    “哦?请讲!张某洗耳恭听。”张顺知赵鱼头找自己必有正事。
    “咳咳……”听到张顺如此正式,赵鱼头也有点心虚。
    毕竟张顺如今今非昔比,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田舍郎了。
    稍微犹豫了一下,赵鱼头这才说道:“一则,老朽想建议舜王早日称王建制,以正尊卑!”
    “常言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创业之初,大家同舟共济,一时倒也无忧。”
    “待到有了地盘,有了民众,有了赋税,有了利益。这人心就变了,想要的更多。”
    “若舜王不肯予之,他们或自取之,或投靠他人,反倒上下相怨,起了龃龉。”
    “既然如此,舜王何不早立纲常,定下尊卑赐赏,也好安部下之心?”
    张顺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他有心效法明太祖朱元璋,想走“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之策,所以对虚名浮利不甚在意。如今听赵鱼头一说,反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
    他不由奇怪的问道:“兹事体大,且容我思量思量。只是那张慎言、吕维祺皆老于政务,怎生也不曾和我提及此事?”
    赵鱼头闻言不由一笑:“他们如今已经是名利场之人,自然要有所避嫌!”
    “哦~”张顺这才恍然大悟。诸人之中,唯有赵鱼头超然物外,所以才能提及此事。
    若是他人向自己提及此事,反倒有讨要官爵俸禄之嫌,故而需要避讳。
    但是话又说过来,那张慎言、吕维祺等人肯跟着自己造反,除了前期迫不得已以外,更现实的便是富贵罢了。
    富者财货也,贵者官职也。什么“从龙之功”、“开国元勋”,其实左右也离不开这两项罢了。
    愿景大饼画的再好,没有粮饷俸禄伺候着,也别指望别人给你卖命。
    想到此处,张顺心中也明白当初为何五省总督洪成畴一败,顿时河南府士子纷纷投效自己。
    他们不就看中的是义军占据此地,正好需要官吏治理地方吗?
    不过张顺也算是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人物,早已经看的开了。
    各人可以有各人的小算盘,但是只要不误了正事,触及底线即可。
    张顺点了点头,示意自明白了。赵鱼头也是深通人情世故之人,见张顺听进去了,便适可而止,不再继续深谈下去。
    他反倒言辞一转,笑道:“另一个则是一件小事,若是这两天闲了,老朽想邀请舜王前往城外一游!”
    “一游?”
    “对,一游!若是几位夫人有闲心了,也可一道随行!”赵鱼头面无异色的应道。
    张顺当然知道这“一游”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这正月十五上元节刚过没几天,天气稍暖,草木刚刚泛绿,还没有甚么看头,出去要游览什么?
    不过,既然赵鱼头卖关子,张顺也不在追问,到底何事,明天一看便知。
    想到此处,张顺便笑道:“既然如此,正好明日有闲,不让我等走一遭吧!”

第三百四十七章 城外(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破天荒的这一回张顺早早的起了床。
    他拍了拍沉睡着的马英娘和高桂英,调笑道:“两个懒婆娘,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
    “唔~今天太阳怎么打西边出来了?”马英娘惺忪着眼神瞄了一眼窗外,半分也不想动弹的问道。
    “今天爷心情好,准备去郊游去你们去不去?”张顺笑嘻嘻的问道。
    “去去去!”不待马英娘回话,高桂英闭着眼兴奋举着一直光溜溜的胳膊应道,“这些天又是打仗,又是围城,都快把人憋死了!”
    “你怎么个憋死法?夜里不是不要不要的吗?”张顺有几分不敢置信的问道。
    ……
    高桂英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马英娘却来了劲儿,她一把揭开了被子,便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张顺笑哈哈的一把把她搂住了,结果却不料她却一脚踩着了高桂英。
    那高桂英遭了无妄之灾,顿时也翻身起来去扯马英娘。
    顾不得春寒料峭,三人就这样又折腾了一通,好容易这才穿戴整齐。
    原本张顺担心城外有危险,不想带女人一起去。后来转念一想,恐怕她们两个的本事比自己也好上了许多。
    有了危险反倒能够帮衬一二,他就干脆拉着她们一起出门了。
    刚推开房门,一股夹杂着冬日的余寒的晨风便灌了进来。
    三人近几日胡天昏地的,倒是很少一大早出门,顿时被冻了一个哆嗦。
    好容易适应了片刻,三人这才听到院子外面有些动静。
    张顺领着她们俩个推门一看,只见赵鱼头正蹲在门口的地上一脸猥琐的和悟空、王锦衣讲述些什么。
    这三人正说的入巷,突然听到房门声响了,吓了一跳。他们扭头一看,原来正是张顺等人。
    赵鱼头便正色道:“今天就讲到这里,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见分解!”
    悟空见他要站起来,连忙一把拉住,急道:“别啊,那吕布与貂蝉究竟怎么样了?你倒是给句话啊!”
    “悟空!”张顺连忙何止了他,生怕悟空一个激动把这老爷子给扯散架了。
    不过他心里难免犯嘀咕,这都是什么人呐?一个两个看起来人五人六的,背地里都是一副急色相。
    之前悟空听的什么《西游记》,现在又讲什么《三国志演义》,它正经吗?
    那马英娘本是市井出身,高桂英常年厮混在贼窝里,两人如今又食髓知味,哪里还不知道这些人说的什么段子?
    她们俩不由呸了一声,便不吱声了。
    赵鱼头和王锦衣闻言有几分尴尬,也不敢说些什么。唯有悟空撅着嘴,抱怨道:“师傅如今倒是好艳福,却让徒儿吃西北风!”
    “你答应俺的婆娘呢?须知上一个让俺望风把门的师傅,骨灰都凉了!”
    “你这猴头,倒威胁起我来了?”张顺哭笑不得,“师傅答应你的事情,一直记着呢。”
    “这不是没遇到合适人选,就一直没和你说过嘛。若是你有合缘的女子,师傅就是舍了这张面皮,也要去替你说道说道。”
    悟空闻言顿时无语了,他见到的女子多是“没毛的猴子”,确实提不起什么兴趣。
    他好羡慕师傅那样,对着什么奇奇怪怪的“猴子”都能发情的胃口。
    幸好马英娘和高桂英听不到这厮的心思,不然仅凭那句“奇奇怪怪的猴子”,都能追砍他三条街。
    闲话少说,几人客套几句,便在一二百名亲卫护卫下,出来洛阳城。
    出了旺喜门不远,城外便是一马平川了。远远望去,还能看见北邙山如同一条卧龙一般,横亘在洛阳北面。
    张顺便想起来当初起兵之事,便颇有感触的说给马英娘和高桂英听。
    马英娘倒也罢了,早已经知晓个七七八八。而高桂英则是头一次听说的这么详细,不由认真听了半晌。
    她便手舞足蹈的比划着道:“昔日我们亦如此,当年也是没了吃的,我都饿的头晕眼花,没了力气。多亏了伯伯爹爹带着其他还能走的动的饥民一起抢了附近的大户。”
    “我觉得这辈子最爽的事情,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了狗官和大户,然后吃他们的粮,睡他们的娘……”
    高桂英正讲的起劲儿,不曾想不知道什么东西骨碌碌的滚了过来,正好滚到了她的脚下。
    高桂英低头一看,不由冷了一下,然后尖叫着扑到了张顺的怀里。
    马英娘瞄了一眼,不由一拍额头:娘的,反应慢了!
    她只好扯着张顺的衣裳,如同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鹌鹑一般,躲在了张顺的身后。
    事发突然,张顺反倒被她们吓了一大跳。
    好容易在两人纠缠之下瞄了一眼,原来是一颗不知哪里滚过来的一颗骷髅,吓着了女孩子。
    张顺连忙安慰了几句,这才奇怪的问道:“这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来的骷髅?”
    “舜王你看!”赵鱼头闻言连忙给张顺指点道,“这两年年景不好,人命贱如土啊!”
    张顺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四周一片荒凉。
    原本看起来整整齐齐的田陇,其实有不少已经平了,上面有几分绿意苗芽,其实都是冒头的野草。
    有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头上。张顺走过去一看,有的刚死去不久。
    尸身虽然尚未腐烂,却被不知什么动物啃去了一些,看起来有些瘆人。
    有一些尸身已经腐烂了,虽然因为天气原因,尚未生蛆,不过也令人几欲作呕。
    更有一些,已经露出了深深白骨。若是再看仔细些,有些地方还能看见一些明显的牙痕。
    张顺越过地头,走进田里,弯腰抓了一把土块,看了看,捻了捻,又洒回到地里了。
    虽然和这个时代的农夫比起来,他算得上“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终究多少也干过农活,懂得一下零碎的知识。
    从他刚才的观察来说,这里土色较深,土块又颇为疏松,看起来是块不错的耕地,不知为何轻易弃了?
    赵鱼头好像看出了张顺的疑惑,便伸手指着道:“那里,那里,还有那里,几乎都荒废了!”
    “为什么?”
    民以食为天,食以粮为主,粮由地而出。既然如此,为何会几乎全荒了?

第三百四十八 城外(下)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赵鱼头闻言念叨道,“民以时而耕,勿违其时也。”
    “春不种,则夏无所长,秋无所收,冬无所藏。民一年无所食,便死人矣!”
    “再遇兵灾,贼过如梳,兵过如篦。百姓死则十之二三矣!”
    “这人有遭旱灾、蝗灾饿死的;有遭兵灾被杀死,被羞辱死的;还有的是遭了人灾,被其他人吃掉的!”
    张顺这才明白,为什么素来为农业大省的河南为何会出现森森白骨。
    崇祯五年的时候,他还路过洛阳附近。那时候正是麦子刚刚收割完毕,道路两边的耕地里麦茬成片成片的。还有些被遗落在田地里的麦穗,正被老人孩子挎了个篮子拾捡。
    虽然道未必是那条道了,人也未必是那些人了,但是想必他们那时间也和那些人一样幸福和快乐吧!
    “这田怎么回事?”张顺沉默了半晌,又问道。
    “有的死绝了,成了无主之地。有的借了种子耕牛,结果去岁颗粒无收。还不起借贷,或上吊了;或拖家带口逃难去了。”
    “还有些早就忍受不了赋税,逃到嵩县、卢氏等山窝里去了。有的则是因为被兵祸祸了,或失了家中丁壮,或青苗被牛马吃光了,只好出门讨饭去了。”
    张顺垂了垂眼皮,低声道:“走吧,去别处看看!”
    马英娘和高桂英见张顺心情不好,也不敢嬉笑了。
    半晌马英娘才低声问道:“怎么了,相公?”
    “出城向北行,荒草没田陇。骷髅随风走,尸体弃沟中。”张顺叹了口气,继续吟道,“寒鸦鸣于野,双目尽狰狞!”
    张顺虽然在前世完善的教育下,有几分文学功底。
    他之前为了写诗装逼,也斟酌了许久,才勉强干巴巴凑出来一首。
    可如今他并无此心,却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句子很简单,却给人一种“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悲怆之感。
    众人闻言心情都是沉甸甸的,只要高桂英口不择言的规劝了一句:“这算什么呀,爹爹都伤心成这样?好歹这地里还能长草,我们米脂那块连年大旱,连草都枯了……”
    “你少说两句吧!”马英娘一看张顺神色,不由连忙打断了高桂英的话。
    众人走了一阵,便望见了前面的村庄。
    河南作为中原大地,人口密集,村庄亦一个挨一个,到处都是,很容易就遇到一个。
    张顺带着众人走进一看,正好看到村口有一处半敞开的窝棚里有两个人躺在那里。
    他连忙走近一看,只见一老一小,穿着褴褛,脸色灰暗苍白,双目无神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嘴里还塞了几根草。
    张顺不由问了一句:“老人家,这是哪里?”
    结果两人毫无反应,张顺又问了几句,依旧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悟空上前看了一眼,不由念叨了一句:“死了?”
    “没……死”,结果很快传来了一句虚弱的声音。
    这倒被众人吓了一跳,原来这声音正是从那老者口中传出来。
    “原来你没死啊?没死搁着装神弄鬼呢?我师傅问你话,如何不答?”悟空闻言不由大怒。
    “三天没饭吃,说不动了!”老者闻言如同蚊子哼哼一般应道。
    “胡说八道!俺老孙听说过干活干不动的,走路走不动的,还没听说过说话说不动的。我且打两巴掌,你若喊一个疼字,定然是哄骗我等,俺老孙要你好看!”悟空不由吓唬他道。
    “悟空,休得无礼!”张顺连忙何止了他,又让高桂英从包裹里掏出来一张饼递了过去,安慰道,“老人家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这是个浑人。你且吃了这张饼,我有话问你。”
    原来这饼是昨晚吃剩下的,高桂英知张顺习惯一日三餐,便带了几张,留着他中午充饥之用,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那老者见到饼,顿时眼前一亮,如同恶狼一般,正要一把抓去。
    不意却被赵鱼头抢先一把夺走了。不待张顺询问,他便介绍道:“这饼又硬又干,他看样子很久没吃东西了,怕伤了肠胃,需要泡开了才能吃。”
    言毕,赵鱼头便在他窝棚里寻一个烂了半边的黑乎乎陶罐,向士卒借了点随身携带的饮用水,把饼撕开泡上了。
    那老者不敢上前抢夺,只是如同恶狼一般,双眼发绿的盯着那张饼,生怕有什么变故了。
    张顺见他可怜,不由抱怨道:“老爷子何其迂腐?人家都快饿死了,还讲究什么养生养胃的道理?”
    结果高桂英听到了,向他解释道:“这可不是像你平日里吃饭,软了硬了,只是胃有点不舒服罢了。”
    “他这是饿的久了,肠胃里没有一点东西,万一划伤了,说不定就药石无医了。”
    好吧,错怪赵鱼头了,张顺连忙向他致歉。
    赵鱼头哪担得起?差点要向他跪下了,这才作罢。
    这时候饼也泡的差不多了,得到了赵鱼头的同意,那老者连忙扑了上去,一手捞起来往嘴里塞,一手捞起来递给身边的孩子。
    两人一度被噎的只翻白眼,张顺只道这一次好心办坏事了,才在他们捧起罐子,连灌了几口水后,送了下去。
    两人捞了半天,将那张饼吃的干干净净,这才罢休。
    那老者将那破罐子往怀里一抱,欣喜万分的对孩子说道:“娃儿,这汤咱们省点喝明天的饭算是有着落了!”
    张顺看了看那里面因为泡了饼和瓦罐不太干净,才有几分混浊的清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肚子里有了食物,两人像活过来似的,有了几分生气。
    老者见他衣着不俗,人多势众,也不敢赖账。他只好问道:“不知老爷有何话问我?知道的我都告诉您!”
    其实这时候张顺已经获取了足够多的信息了,问与不问,也无甚区别了。
    既然老者主动提及,张顺不由问道:“村里还有多少人?都去哪里了?还有多少没吃食的?”
    “村里早去了十之三四了。”老者闻言应道,“有十来家不会过日子的,夏秋绝收,就过不下去了。饿死的饿死,讨饭是讨饭,有的偷抢别人的粮食,又被当场打死了。”
    “有几户遭了兵灾,腿脚慢了。有的女的被侮辱了,有的男丁被捉走了,还有的被溃兵灭门了,全家老小,一个没留!”
    “还有还不起地主租子,倾家荡产,逃难去了。有的成了土匪,就抢人家的救命粮。”
    “剩下的,要么是地主老财,有粮有人,没人敢动。要么就像我们这样,不是老的老,就是小的小,走不动了,只能躺着等死。多活一会儿算一会儿,万一遇到贵人了,还能多活两天!”

第三百四十九章 决断

    张顺又带着赵鱼头、马英娘、高桂英等一干人等又走访了不少地方,直到天色已晚,才无奈的回到了洛阳城中。
    众人携带的食物都送给饥民了,张顺便安排众人下去休息吃饭,自个却拉着脸坐那不说话,兀自生闷气。
    两女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高桂英干脆躲出去给他做饭去了。
    马英娘劝了几句见不好使,只好把李三娘、红娘子和李香喊了过来。
    路上马英娘已经把事情粗略的和她们讲述了一遍。
    等到她们进来的时候,张顺一抬头便望见了跟着李三娘过来的张化吉和张平安。
    “来,让为父抱抱!”两个孩子才一两岁,正是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的时候。他们见了张顺有点认生,任凭李三娘如何怂恿也不肯上前。
    张顺也不为己甚,他这些日子南征北战,难得见他们一面,有几分生分倒也正常。
    见众女兴师动众,他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是来劝我的,我没啥事儿,只是心里有点难受罢了,你们不必担心!”
    “你们能想象吗?像化吉、平安这么大的孩子,路边村头抛弃的到处都是。”
    “没被抛弃的,骨瘦如柴,四肢纤细,长着个大肚子,看起来可怜人!作为已经当爹的人了,我真是见不得这些……”
    说着说着,张顺自己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红娘子一看不由的挺着大肚子,走过去轻轻抚摸着张顺,低声劝道:“我马上也是要当娘的人了,光听你说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难受,更不要说你亲眼所见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想做什么事情,我们都支持你。你是舜王,仁义之王,想必不会让天下人失望!”
    “我算什么舜王?”张顺闻言不由自嘲的笑道,“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我只是稍微约束了一下士卒罢了,又不曾为百姓做些什么,我又有何德何能,敢与舜王相比也?”
    “相公,上古圣王,三代传说,年代已久,未必属实。”众女闻言,不由劝慰道,“你一路上收留流民,不虐不杀,百姓交口称赞,已属难得。我们不管别人怎么看,在我们心中,你就是我们的舜王!”
    张顺听了心中感动的紧,不由一个个望过去,看着一张张带着担心的俏脸,认真保证道:“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失望,也不会让天下人失望。”
    “我不要做什么劳什子舜王,但是做事儿也要过自己良心那一关!我来过了,如果天下不能变得更好,那岂不是白来这世间走一遭?”
    第二天一大早,以张慎言、吕维祺、宋献策为首的众人先后赶了过来,见张顺正在那里吃饭。
    长长的桌子上摆了两碟小菜,几个窝头,一碗小米粥。张顺用筷子翻来覆去,连一点热气都没有了,还没有吃一口。
    吕维祺儿子吕兆麟见了,为了弥补自己之前的过错,连忙讨好似的问道:“舜王这日子也过的太简朴了,可是不合胃口?回头我给您找几个厨子,送几袋米面?”
    张顺摆了摆手,意有所指的应了一声道:“食不下咽呐!”
    随即张顺便把昨日出城之事细细讲了,众人不知他何意,连忙思索起来。
    结果没想到一个二货突然抚掌笑道:“妙啊妙!舜王这首诗去唐宋之瑰丽,承魏晋之风骨,颇有魏武慷慨悲壮之风!”
    可是这人话音未落,有人便抓住把柄攻讦道:“舜王何样人也,那曹孟德又是何样人也?此人拿乱臣贼子比拟舜王,其心可诛!”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拿舜王诗篇比作三曹,只是以事论事罢了,如何我提到了曹操,你就想到了奸臣?想到了奸臣,你就联系到了舜王,分明是你日夜有所思量!”那人闻言连忙倒打一耙道。
    “你血口喷人!我……”那人也急了,连忙反驳道。
    只是这两人一来二去,倒是让吕维祺头上冒起冷汗来。
    原来当初将舜王比作“曹莽之辈”,他才是始作俑者。
    眼看两人闹得不成体统,张顺不由眼神一冷,正要收拾他们一番。
    不意一人跳将出来,指着两人鼻子破口大骂道:“尔等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如今舜王仁德,怜及百姓,尔等不能辅助舜王,助其仁行也就罢了。”
    “反倒纠结于诗词小道,置百姓处于水火之中而不顾,君前失仪,相互攻讦。其同乡之谊何在?其仁心义胆何在?”
    “臣请舜王治其不敬之罪,以儆效尤!”
    张顺惊讶的看了一眼,发现此人竟是老山长推荐的人才,孟津贡生李际期。
    张顺之前听闻他以义气闻名乡里,还以为他是像陈长梃那样的结交四海,侠名远扬的人物,没想到倒是个敢于仗义执言的直肠子。
    张顺欣赏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如今正是用人之时,岂能以小过,惩处天下英杰?”
    “这一次便罢了,回头抄写论语十册,权作学堂稚子课本,小惩大诫一番。尔等如有下次,本王定然不饶!”
    那两人好歹也有几个廉耻之心,闻言羞的没脸见人,只得掩面而道:“舜王仁义,舜王仁义!”
    其实倒不是张顺宽宏大量,关键是手底下总共就这么多人,若是再吹毛求疵,那就更没人可用了。
    两人刚刚退下去,张顺正待接着这两人的话题说下去。
    不曾想,那李际期不但没有退下去,反倒上前两步,扑通跪了下来,三叩九拜,高声呼道:“舜王殿下,河南府小民拜上!”
    “如今舜王已知,河南府上下遭灾年余。几乎处处有饥民,户户有饥荒,死者不知凡几矣!”
    “那朱家皇帝无道,河南府这些年连年灾荒不断。如今朝廷已弃之矣,生民嗷嗷待哺,以盼舜王。”
    “我希望舜王能够开仓放粮,以济百姓,那您就是我们的万家生佛。”
    “到时间舜王用兵,河南府上下莫不敢不尽心尽力!男为战,女为耕,老少运辎重,虽大明有百万兵,又何能挡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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