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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零五章计中计

    话说五省总督洪承畴大军尽出,围住了洛阳城,死命攻打了两日。奈何一来城中士气尚可,二来洛阳城防御设施齐全,急切之间不能建功。

    京师派来的传旨太监脸色愈发难看了,言辞也愈发难听了。五省总督洪承畴心中也愈发焦急了起来。

    洛阳城门果然如同他所料一般,和紫微星堡类似。城门左右两面火力夹击之下,官兵一旦冲了上去,便会损失惨重。

    而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火力虽猛,连续射击了两日,把城门的敌台表面的包砖打了个稀碎,更是嵌满了密密麻麻的炮弹,依旧无济于事。

    刚好这时候曹文诏的书信又到了,继续和他讨价还价。洪承畴不由心中一动,便起了利用曹文诏的心思。

    他心道:如今贼人龟缩城中不出,虽然非兵法正道,急切之间却不能下。不若利用此贼,倒也省却了许多麻烦。

    于是,洪承畴便大笔一挥,写就书信一封,命人及时送到城中。

    不多时,那曹文诏得了书信,不敢自专,连忙拿着拜见张顺。张顺伸手接来一看,只见书信上的火漆犹在,未曾打开。

    他不要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请曹文诏坐下,一边自古拆开,草草的浏览了一遍。

    只见上面写着“曹将军若能开门以迎王师,本督不介意为汝请命。我将上奏朝廷,声称曹将军是受我之命,故意诈降贼人,以探其虚实。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张顺思索了一下,不由笑了笑,挥笔写道:“明日将军守丽景门可也!”

    曹文诏亦笑,不由拜道:“文诏定不辱使命,要那洪老贼好看!”

    第二日一早,那五省总督洪承畴果然收到了曹文诏的回信,不由得意的拿出来以示左右。

    那传旨太监仔细看了,不由大喜道:“恭喜督师,贺喜督师,当竟此全功!”

    洪承畴闻言哈哈一笑,反问道:“喜从何来?贺又从何来?”

    众人闻言皆笑道:“喜从曹文诏处来,贺亦从曹文诏处来,但等此贼打开西面丽景门,我军大军杀入,定能斩草除根,尽屠此辈!”

    “哈哈哈!”五省总督洪承畴闻言不由大笑起来,笑了半天,眼泪都笑了出来,这才骂道,“愚蠢!如此雕虫小技,尔等却不识得了吗?”

    “那曹文诏何等样人?身为临洮总兵官,被圣上委任总督诸将的职责,这是督抚掌兵以来,多少年武将没有的荣耀啊。结果他剿匪不力,畏罪从贼,朝廷上下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者众矣。”

    “那曹文诏又非三生两岁小孩,岂不知自个处境?本督三言两语,许诺一番又能值得什么?”

    “那这......”众将不由大吃一惊。

    “想必不过是哄骗我等入城围杀罢了!”五省总督洪承畴自信满满的应道,“如此,我便反其道而行之,一举击破此城!”

    众人连忙问其计策,洪承畴怕泄密了,便故作高深道:“此事暂且不提,到时候一切就明明白白!”

    众人讨了个没趣,只得以令行事,不再追问。

    是夜,官兵二更埋锅做饭,三更尽起大军,人衔枚、马勒口,委蛇向洛阳城进发。

    众人好容易摸到了洛阳城西门丽景门门口,依照约定命人学斑鸠叫上三声。

    不多时,丽景门果然大开。官兵杀声震天、蜂拥而进,结果冲到城内,赫然发现又是一道城门当面。

    官兵正要回转,只听得一声巨响,丽景门上的千斤闸轰然落下,攻入洛阳城中的官兵顿时成了瓮中之鳖。

    登时,丽景门城楼上旗帜招展、伏兵四起,火光大作。曹文诏身着玄铁铠,施施然现身城楼之上,笑道:“洪承畴何在?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汝可知否?”

    洪承畴闻言不由哈哈大笑,高声应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文诏小儿,一介莽夫,与老夫斗智,不应羞乎?”

    “我早知尔等真心从贼,必不肯降。故而本督便假意约你,实在声东击西,哦,不,应该是声西击东。”

    “如今尔等贼人大军齐聚于此,岂不知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的道理?既然丽景门坚不可破,专门为我而设。我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击尔等东门建春门?”

    “尔等贼子本就兵少与我,如今又抽调了其他城门守兵。想必此事,东门已破矣。尔其曹文诏此时不降,更待何时?若肯归顺,犹能留个全尸,否则城池一下,尔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曹文诏闻言不由乐道:“洪督师,你老谋深算,机关算尽,难道就没有想到一个问题吗?”

    “洛阳城龟缩防守已久,从无主动出击之事。为何到了今日,反倒有了动作?你既知我必不肯降,我亦知我必不肯降,既然义军危在旦夕,我又诈你这千儿八百的人马作甚?”

    本来还信心十足的洪承畴闻言心中不由一惊,连忙强辩道:“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乎?如今官兵如同泰山压顶,尔等垂死挣扎一番,也是理所应当!”

    “哈哈哈哈!”曹文诏闻言不由大笑道,“我只道洪督师也是个聪明人,不曾想也是个愚昧不堪之辈!”

    “岂不闻兵法曰:以饱待饥者胜,以逸待劳者胜!我等死守至今,非畏惧尔等,实乃劳其军,疲其师罢了。等尔等师老兵疲,我等再出大军破之!”

    洪承畴闻言皱了皱眉头,感觉自己还有七八分胜算,不由笑道:“顺贼已死,尔其群龙无首,还敢大言诓骗与我?”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阵厮杀声响起。洪承畴扭头向北望去,只见一条“火龙”自北向南蜿蜒而来。如同张开血盆大口,要将自己吞噬一般。

    这“火龙”不是别个,正是义军从北旺喜门而出的大军,观其旗帜火光,怕不是有三四万人马,正欲截断官兵从西门退往营垒的道路。

    洪承畴大吃一惊,只听闻曹文诏在城墙之上得意的笑道:“舜王天命在身,虽遭此劫,三日乃活。如今正生龙活虎,欲将尔等一网打尽!”

    洪承畴顿时肝胆俱裂,不由大吼一声:“全军撤退!”

第三百零六章营垒

    洪承畴虽然预料到曹文诏可能要坑自己,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是被坑了。

    原因很简单,虽然他并非十分相信张顺身死之事,但是从各个渠道都显示出了“顺贼已死”这个可能。

    他嘴上虽然说着不信,其实私下里做决策的时候,已经下意识把“顺贼已死”当做了事实。

    听起来很矛盾,实际上是洪承畴思维方式不够严谨的原因。他作为古人精英中的佼佼者,按理说不应该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但是一来洪承畴颇为自负,素来喜欢一言而决;二来奈何由于古代教育的问题,大多数人的思维方式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洪承畴亦不能免俗。

    虽然博览群书的儒生们,通过各种典籍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亦能够写出具有严密逻辑思维的策论。

    但是终究不像后世教育那样,能够通过数学、物理等一系列理科那样,全方位强化个人的思维能力。故而稍有懈怠,便有老虎打盹的时候。

    那五省总督洪承畴原本计划自己亲率主力前往洛阳城西门,吸引义军的注意,其实早早暗派副总兵艾万年率领五千兵马直扑洛阳城东门。

    他料定义军主力定然齐聚西门,那么艾万年便能趁机声东击西,拿下洛阳城东门。

    只要洛阳城东门一失,官兵五千人马借助城门防守,义军顷刻之间哪能夺回?只要艾万年坚持道官兵大军一到,洛阳城便易主矣。

    可是那洪承畴千算万算,终究是张顺技高一筹。他策划此事,自然与洪承畴不同。

    张顺虽然思维在前世受过良好的训练,仍担心有所遗漏。所以他一方面专门将事情掰开揉碎了,写在纸张之上,从各个角度,各种可能进行分析;

    另一方面,他还专门聚集起麾下的文臣武将,逐个听取大家的建议,甚至还专门让张慎言、宋献策和吕维祺等人组成一个团队,专门站在洪承畴的立场上,模拟其如何决策。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五省总督洪承畴倒也不冤。

    所以,当洪承畴发觉中计之时,第一反应便是要撤退。这倒不仅仅是官兵实力不足以应对义军,而是官兵的处境实在是不妙。

    之前洪承畴之所以率领官兵死磕洛阳城西北角,便是因为洛阳城地形易守难攻。

    其三面分别被涧河、洛河和瀍河围了起来,而东北角又是义军所建的紫微星堡。如此一来,唯有洛阳城西北角较为开阔,可作官兵展开阵型之用,即便有所挫败,亦可及时撤出战场。

    而如今洪承畴为了求变,突袭拿下洛阳城,便冒险率大军来到了洛阳西门。

    此地南为洛河,西为涧河,东为洛阳城,唯有北门可供官兵出入。若是果然让义军切断了北面退了,他麾下这两三万官兵可就要被堵死在此地矣。

    好在洪承畴做事谨慎,前往洛阳城西门之前,早已经命令临洮总兵管王承恩占据了义军遗弃在西北角的营垒,权作防御之用。

    那王承恩身为宿将,听闻义军从北门尽出,欲断官兵退路,不由连忙下令士卒谨守营垒,一边向义军方向鸣炮,以示阻拦之意。

    当义军听闻到洛阳城西北角营垒发出来的炮声的时候,顿时知道若是不能拔下此处,断然无法断绝洪承畴大军撤退之路。

    好在义军有“飞骑铁炮”,火炮机动性远胜官兵。李十安一声令下,百余门火炮迅速展开,布下炮兵阵地,向义军原本的营垒进行炮击。

    可怜王承恩手中只有一些弗朗机、灭虏炮、虎蹲炮之类的小型火炮,哪里是李十安手下炮兵的对手?

    幸好一来有夜色掩护,火炮准头不成;二来有营垒作为防御,官兵虽然被动挨打,还能坚持一时半刻。

    他想坚持倒官兵全军撤离,张顺岂会让他如愿以偿?既见官兵坚守营垒,张顺早命城中丁壮拖拽过来城中剩余火炮,一并命士卒用破布包裹了炮弹、霰弹,向城下俯射。

    原来这义军丢弃的营垒,在建造之初便考虑过万一被官兵攻破,如果对敌的问题。

    所以这三营营垒,面朝城外方向固然是固若金汤,但是背朝洛阳城方向,却是被动挨打的设计。

    这里一面是夯土垒石,一面是木板帐幕,岂是防守之处?

    那临洮总兵管王承恩率领五千官兵,黑灯瞎火的摸了进去,如何知晓其中虚实?

    他本道占了义军营垒,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之地矣。义军纵有千军万马,一时三刻也难突破自己的防御。

    可他万万没想到,营垒背后居然有破绽,而且还是那么大的破绽?

    占据义军营垒的官兵为了防止暴露目标,很少点燃灯火,以免为义军火炮所趁。

    结果城上的官兵根本也不管有没有灯火,只管往营垒中军大帐位置开炮。

    只听得一阵炮响,不知多少实心弹、霰弹打碎了中军大帐背后的木板,飞射到大帐之中,将其中的桌椅灯具打了个稀巴烂。

    幸好临洮总兵管王承恩命大,刚巧躲在一处角落里。他虽然挨了几发霰弹,幸好有铠甲阻挡,倒无大碍。

    王承恩擦了一把冷汗,连忙趁着义军火炮射击的间隙,连忙连滚带爬爬出来中军大帐,好容易捡回了一条性命。

    结果,还未等他重新恢复指挥,便听到营外杀声四起。原来义军竟然趁着官兵黑灯瞎火,又被义军火炮吸引了注意力的机会,早身披双铠摸到了营垒跟前。

    为首之人不是别人,真是沉寂了许久的蒋禾。此人所领刀盾兵却是一绝,手中的盾牌换作添加了两层老棉的藤牌以后,可以抵御大多数铅弹。

    所以,这一次为了快速解决王承恩部,张顺便再度放出了这张王牌。

    好在双方本就黑灯瞎火,视线不清,官兵只放了一轮火铳、火炮便被蒋禾率刀盾手摸到了跟前。

    蒋禾不由一跃而起,一刀砍翻了一名炮手,高声喝道:“官兵已中计矣,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第三百零七章 夜战八方

    且说蒋禾率领刀盾兵与官兵短兵相接,由于野战视线不好,官兵也无法列阵而战,只得一阵混战。

    刀盾兵本来就颇为擅长捉对厮杀,官兵手中长枪大戟施展不开,一时间被义军打的节节败退。

    张顺在城上看了片刻,不由摇了摇头,急命城中丁壮寻了些柴草、破布团作一团,沾了油料,点了投掷下去。

    这些燃烧物伤害倒没有什么伤害,但是一旦沾染到营垒背后的木板、帐幕等物便燃烧了起来。

    这一烧不要紧,顿时把城下的营垒照的通明。原本怕误伤了自己人的城上炮兵,等到蒋禾与官兵短兵相接的时候便停止了炮击。

    如今城下如同白昼一般,城上炮兵哪里还不知道张顺的意图?连忙将早已经装填好的火炮推了出现,俯击城下官兵。

    官兵腹背受敌,哪里抵挡的住?左右不由拉着王承恩的衣服大哭道:“总兵赶快下令撤退,稍迟我等皆死矣!”

    王承恩闻言扭头往西看了看正在撤退的官兵主力,不由掷长刀于地,破口骂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等既为官兵,有死无生矣!如今大军未曾撤退完毕,有再敢言退者,立斩无赦!”

    左右闻之骇然,只得抓起武器,硬着头皮迎向蒋禾的刀盾兵。在王承恩的鼓舞之下,一时间倒也打的难解难分,张顺度不能急下此营垒,连忙命羽林营遮蔽此地,其余官兵腰击洪承畴撤退大军。

    洪承畴此次除却攻打东门的副总兵艾万年五千人,留守营地的白广恩五千人,以及防御义军营垒的王承恩部五千人以外,尚有两万大军正在洛阳城西门。

    这两万人马行动起来岂是一时半刻能够完成之事?更何况官兵遇袭,人心惶惶,到处人慌马惊,相互之间不添乱就算不错了。

    洪承畴只好让大军一字排开,以左光先为首,柴时华为腰,贺人龙为尾,呈一字长蛇阵沿河向北面逃窜而去。

    而义军再度列为棱形阵杀来。其首为萧擒虎麾下猛虎营,左侧为李信率领的“乱世营”,右侧为高一功率领的“高营”,河南总兵王绍禹则率领手下的卫所兵在后面呐喊助威。

    你道当时那洪承畴如何看到义军有三四万人马?原来一则靠义军多张旗帜、多点火把;二则靠王绍禹在后面带领四五千卫所兵滥竽充数,大张旗鼓。

    竟在夜幕遮蔽之下,万余人马生生被张顺使出了三四万人马的气势。

    而那洪承畴数度中计,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焉能细查?只知如今天时不在自己,地利不在自己,那人和亦不在自己,迟则全军覆没矣,只好慌忙而逃。

    他这一逃不要紧,刚好被萧擒虎率领猛虎营击中在“腰”中柴时华部。

    这甘肃总兵官柴时华虽然也称悍勇,奈何尚不及陕西总兵官左光先和参将贺人龙。

    那萧擒虎身为张顺义兄,本就如狼似虎,麾下“孩儿营”更是精挑细选,最为精锐。

    他这一扑不要紧,简直如同猛虎扑食一般,正中官兵要害。

    往日那甘肃总兵柴时华尚且还能和萧擒虎的猛虎营过上两手,如今全军汹涌而来,仓皇而去,士卒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时,如何是那萧擒虎的对手?

    一时间甘肃兵大溃,有不少走投无路者,竟直接跳入涧河,也不敢迎敌。

    洪承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连忙亲率标营赶来,迎战萧擒虎。任继荣但借着些许火光,隐隐约约看到了官兵的中军帅旗,不由大声呼道:“孩儿们且随我来,洪承畴在此!”

    任继荣麾下的“孩儿营”闻言不由大喜过望,纷纷叫嚷着:“洪承畴还在,快快受死!”竟然士气大振,悍不畏死的直向洪承畴中军扑去。

    五省总督洪承畴不由心神一震,便有了几分惧意。

    正所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洪承畴身为督抚,手下绞杀的义军,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往日彼辈虽然悍勇,终究是垂死挣扎罢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如今再遇到悍不畏死之辈,心中居然有几分胆怯。因为,他这一次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官兵结局不妙了。

    夫战勇气也,关键时刻文臣出身的洪承畴焉能如哪些贱命草民一般拼死一搏?

    洪承畴心中稍怯,便命令标营沿河向北退避些许。他这一退不要紧,萧擒虎、任继荣皆觑得官兵虚实,不由大声呼道:“官兵败矣,洪承畴走矣!”

    柴时华麾下的甘肃兵早已经溃败,好容易才被他聚拢了一些,闻言不由如同惊弓之鸟,竟然转身便向北逃去。

    甘肃兵这一逃不要紧,顿时如同洪水一般直接冲向洪承畴的标兵营。

    洪承畴猝不及防,麾下标兵营顿时被溃兵冲乱了阵型。萧擒虎、任继荣趁机掩杀。

    洪承畴连忙指挥着标兵营进行抵御,奈何他心中纵有千条计策,万般办法,依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本来就千疮百孔的标兵营,被萧擒虎以“孩儿营”为锋锐,轻轻松松便切成了两段。

    洪承畴一看大事不好,连忙在左右护卫着转身便走。他身为中军统帅,这一走不要紧,顿时官兵士气大跌,全军皆溃。

    跟随在猛虎营左右的李信、高一功一见又便宜可赚,哪里可放过?顿时,也纷纷追了上去,痛打落水狗。

    而洛阳城西门的曹文诏部,本来准备防止洪承畴大家狗急跳墙,暂且留在城上防守。一见官兵中军大溃,哪里还肯守城?

    于是,在曹文诏的带领下,连忙打开了城门,直击官兵尾部贺人龙部。

    贺人龙一看前路断绝,后路又有曹文诏夹击,自度不能胜,便连忙高呼道:“曹将军何在?我素来敬重你的勇武,可肯一叙?”

    曹文诏闻言不由一喜,心道:这贺人龙作战悍勇,又号称“贺疯子”,若肯为我所用,不失大功一件。

    他便连忙笑道:“曹文诏在此,汝有何话要说?”

    贺人龙闻言不由哈哈一笑,亲率百余骑冲将过来,大喝一声道:“曹文诏,纳命来!”

第三百零八章鏖战贺人龙

    “贺疯子”不亏是“贺疯子”,哪怕对手是曹文诏这样的悍将,依然敢亲自带兵反冲。

    由于古代通信手段原始,士卒素质相对低下,很难瞬间聚集起足够的人马对对方进行打击。有时候趁一方立足未稳进行反冲锋是一种很有效的战术。

    特别是如果一方的将领胆怯稍退,很可能发生全军崩溃的之事。

    曹文诏身为宿将也经常玩这种冲锋、斩首的手段,如何不知“贺疯子”的想法?

    他不由冷笑道:“好个‘贺疯子’,居然连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看来需要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了!”

    曹文诏身边的亲卫皆是他厚养的家丁,他整建制投靠张顺以后,张顺并没有动他和曹变蛟手下的人马,是以叔侄二人实力犹在。

    曹文诏一边命令侄子曹鼎蛟指挥布置士卒,一边大喝一声,亦率领百余精骑迎了上去。

    那贺人龙真的是疯子吗?当然不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要是真正的疯子尸体都不知道凉多久了。

    他之所以胆敢如此,不过欺负曹文诏年纪较大罢了。贺人龙如今三十左右,年轻力壮,正处于身体的巅峰时期。而曹文诏已经四十余岁,身体状态当有所下滑。

    只是这战场之上乃是斗众的场所,而非单打独斗的擂台赛。其中个人武艺颇为重要,但是更重要的乃是左右家丁亲卫的水平。

    两部人马两马相交,贺人龙在人群之中并没有寻到曹文诏所在,只得左右刺下了两员家丁,方杀透了曹文诏的亲兵。

    贺人龙掉转马头,不由破口大骂道:“好一个曹文诏,不过是一个无胆鼠辈,缩头乌龟!有胆,可敢与我一战?”

    曹文诏也不作声,更不担心影响麾下士气,只是冷静的指挥着手下人马调整好阵型,继续向贺人龙冲了过去。

    本来夜色已深,骑战又无法挑灯而战,双方只好闷着头再度冲过去,又打了一个回合。期间究竟有多少人被刺下马来,又有多少人失了马蹄摔下马去亦不可知。

    贺人龙连续两个回合不曾和曹文诏打个照面,心中不由有几分焦虑。他不由继续叫骂道:“这便是曹文诏么?好大的名声,好怯懦的将军!”

    曹文诏继续不作声,只和他缠斗起来。双方黑灯瞎火,战了五七个回合,一时间不知道失了多少人马。

    “贺疯子”被冷风吹了一会儿,不由冷静了下来。他心道:如今官兵被贼人断作两截,我又战曹文诏不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贺人龙拨马要走,不曾想一箭飞了,只把他身边的一员亲兵射下马来。

    贺人龙扭头望去,只见曹文诏身着黑漆铠甲,冷笑道:“贺傻子,你方才不走,此时还走得了吗?”

    原来曹文诏并非惧他,只是念在麾下士卒刚刚出城,尚未来得及展开布阵,故意逗他玩玩,以拖延时间罢了。

    贺人龙这时候也反应过来那曹文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不由又羞又怒道:“卑鄙小人,无耻之徒!哪个又曾惧你?”

    言毕,贺人龙大手一挥,一边分出千余兵马阻拦曹文诏,一边亲率剩余三四千兵马只往北门杀去。

    而此时官兵正被义军拦腰斩作两段,以萧擒虎为首,只把腰部甘肃总兵柴时华部和洪承畴麾下标营打的大败,一路向北溃去。

    随即在张顺指挥下,分列萧擒虎猛虎营后面左右两侧的李信“乱世营”和高一功“高营”左右展开,一部阻拦官兵尾部兵马的逃出,一部和萧擒虎一起驱赶着溃卒向官兵首部杀去。

    此时欲突围而走的贺人龙部,当头撞上了李信的“乱世营”部。

    这“乱世营”本是“乱世王”麾下的人马,无论训练、装备还是士气皆不如义军。

    不意后来“乱世王”意外身死,群龙无首。张顺苏醒以后,便命李信为将,析出部分兵马和“高营”黄龙人马置换。

    一来可以让“乱世营”和“高营”之间互相“掺沙子”,二来也能提升一下“乱世营”的战斗力。

    当李信见到贺人龙部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的时候,其实心中也有几分忐忑。

    他如何不知,就是麾下这票人马先是坑死了原本的首领“乱世王”,更是坑死了舜王“张顺”。

    他李信又何德何能与那二位相比?一旦该部再有溃败,恐怕神仙也难救下自己。

    想到此处,李信不由对黄龙说道:“你我二人新来此营,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打不得硬仗。如今唯有你我二人相识,希望能够同心协力共同击退贺人龙部,便是大功!舜王定然不吝田宅银两,以酬我等。”

    李信话音刚落,不意旁边一员小将眼睛一亮,连忙主动请缨道:“将军以我‘乱世营’无人哉?将军姓李,我亦姓李,当不负将军威名!”

    李信一听,将“乱世营”尚有可用之人,不由大喜道:“尔何职也?若是果然立功,我亦重重有赏!”

    那人闻言羞赧一笑,嗫喏应道:“我不过一员马弓手也,当不得将军垂询!若是此战立功,但求将军多赐我银两即可。”

    李信佩服他的胆气,便拨付给他一队二十五人听用,以观后效。

    不多时,那贺人龙果然带领麾下人马,一马当先冲杀过来。正所谓:“困兽犹斗”,如今前有狼后有虎,左涧河右洛阳,贺人龙率领的官兵走投无路,如何不拼命?

    李信见这厮勇不可挡,自度黄龙亦战他不下,便要亲自持枪上前抵住此人。

    不意身边那“马弓手”大喝一声,如同雷声滚滚道:“兀那汉子,哪里走?且吃俺一枪!”

    贺人龙听闻此声颇为稚嫩,知道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童,哪里肯正眼看他?

    他但把手中长枪一端,伸手刺去。不意这“马弓手”但把手中长枪一抖,抖开了贺人龙的长枪,然后往前一挑。只听见“刺啦”一声,竟然把贺人龙的披膊挑下来半片。

    贺人龙心里一惊,几欲丧命,这才后怕起来。他不由打起了精神,高声问道:“汝乃何人,竟有这般本事?”

第三百零九章 “马鹞子”

    也难怪贺人龙出声问询,他身为一员悍将,本就武艺高强,自度天下少有敌手。

    素来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中,打仗之时,冲锋陷阵,如疯似魔,是以有“贺疯子”之称。

    结果不知道从哪来的阿猫阿狗之辈,都差点要了自己性命。虽然说自己刚才是麻痹大意罢了,也足以说明对手的水平。

    那“马弓手”闻言笑道:“爷爷本家姓李,名辅臣,人称‘马鹞子’是也!”

    鹞子,便是鹰科一种小型猛禽,飞行有力而有灵巧,速度很快。此人自称“马鹞子”有纵马如飞,如同鹞子落在马背是一般。

    贺人龙本是延绥之人,亦明白这绰号的意思,不由嘲笑道:“马鹞子又是什么鸟?”

    “马鹞子”李辅臣闻言不由大怒,拍马冲上前来要战贺人龙。

    贺人龙急令左右以弓箭、火铳射击,李辅臣左右骑卒纷纷中矢丸落马。唯有李辅臣自己左右翻飞,躲避矢丸,果然如同一只鹞子一般,翻飞在马背之上。

    贺人龙一看,不由既佩服其胆略又赞叹其武艺,心道:天下英雄何其多也,仅贼子一小将便如此英勇,莫非今天天要亡我不成?

    那贺人龙受其激励,不由心生豪气,亦端枪率众杀了过去。官兵人多,李辅臣兵少,又如何是其对手?顷刻之间,这十余骑便淹没在官兵的人海之中。

    李信不由暗叹了一声,心道:好一员猛将,惜乎不曾扬名便死在此处!回头胜利之后,我定当命人找回此人尸体,将其厚葬了。

    不意李信感叹声刚落,只见官兵之中又是一阵喧哗。李信借着微弱的星光一看,似乎有一道黑影依旧在官兵之中纵横。

    只听得那人高声喊道:“马鹞子在此,哪个不服?”

    李信顿时不由大喜,那“马鹞子”李辅臣居然犹自在官兵人群之中杀进杀出,不曾有半分胆怯。

    他连忙下令道:“官兵兵弱,居然连义军一员小将亦无法对付。众将士且随我冲杀上去,建此大功!”

    随即李信率领黄龙等“乱世营”人马趁机掩杀。而此时贺人龙正被“马鹞子”李辅臣扰的心神不宁,哪里有心思指挥人马?

    顿时被李信、黄龙等人杀了个措手不及。不等贺人龙退却,李信、黄龙早接着“马鹞子”李辅臣,朝那贺人龙厮杀过去。

    仅仅一个“马鹞子”就不好对付,更何况再加上李信、黄龙二人,那贺人龙哪里是对手?

    此时,曹文诏亦率兵打穿了贺人龙断后的兵马,从后面夹击了过来,顿时那贺人龙便陷入到绝境。

    贺人龙单枪匹马,率领百余亲卫左驰右突,竟不能出。他不由翻身下马,对左右说道:“我原本不过是一个守备罢了,只因擒获贼将孙守法,活捉克天虎,手上沾染贼人鲜血不知凡几。贼必深恨于我,尔等可杀我也,贼人得我首级,必不为难尔等!”

    左右闻言不由翻身下马,抱着贺人龙哭道:“那曹文诏数破贼军,又杀伤贼人首领王嘉胤,血海深仇,更胜于将军。那舜王素来仁义,犹能容下此人,难道还容不下将军吗?”

    贺人龙一听,不由眼睛一亮,连忙对左右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且降于曹文诏。若是贼人果然不放过我,亦会动摇曹文诏之心。”

    原来这贺人龙打算搭上曹文诏的线,若是张顺依旧杀了他,那么身为降将的曹文诏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这样多半还能保全性命。

    那贺人龙想到挺好,奈何并不是每个人都这般打算。

    那“马鹞子”李辅臣便有不同看法。他生性好赌,输多赢少,最近几天,竟然一夜之间赌输了六百两银子。

    正和姐夫闹得不可开交,无法交代。刚好李信许诺了他赏赐银两,他哪肯放过如此大好机会?

    不待贺人龙反身寻那曹文诏,他便一马当先厮杀过去。贺人龙和他战了几个回合,不意李信和黄龙再度赶到,又把贺人龙杀得大败。

    贺人龙且战且退,半晌脱不开身,不由求情道:“我亦与曹文诏将军有旧,欲投靠与他。日后你我便是同僚,何必逼迫至此也?”

    那“马鹞子”李辅臣闻言攻的更猛了,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而李信只道贺人龙这是缓兵之计,亦不曾手下留情。

    打了半晌,贺人龙麾下人马早已经乱作一团,不断被曹文诏部、“乱世营”杀死避降,眼见最后一点筹码也有丧尽了。

    贺人龙不由高声喊道:“我且降矣,何必生死相搏?”

    “马鹞子”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连忙对李信解释道:“这厮诈降,且不须理会!”

    贺人龙闻言不由急了,叫骂道:“你这黄口孺子,恁地歹毒!岂不闻官匪本一家,我贺人龙亦是个人物,岂能如此待我?”

    李信看他好像真心投降,不由手中慢了一些,质问道:“既然欲降,贺将军何必喋喋不休?不如即刻下马受降!”

    贺人龙欲哭无泪,他怎么回答?难道要对李信说:我信不过你,欲降于曹文诏吗?

    他只好支支吾吾的应道:“我与曹文诏将军有约,诸位稍歇,但等曹将军一到便知!”

    “马鹞子”见李信下手轻了,不由急了。他连忙一边加把力气,一边对李信说道:“李将军休要被这厮骗了,他这厮手上沾染义军鲜血无数,早已经没了回头路了!”

    “如今他被我们战的喘不过气起来,不过使了个缓兵之计罢了。若是手上慢了,怕这厮要逃出生天!”

    贺人龙“投降之计”被他三番五次打断,不由勃然大怒。他干脆弃了李信、黄龙二人,不管不顾,只向“马鹞子”李辅臣杀了。

    贺人龙自度此人年幼,力气不全,并非是自己的对手。不意这李辅臣也是好手段,只在马上左右翻飞,虽然暂落下风,贺人龙亦一时半会儿拿他不下。

    李信一看这厮发了疯,连忙带着黄龙前来相助。不几合三人走马灯一般便把贺人龙团团围住厮杀,只把他杀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贺人龙一看大事不好,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大声叫道:“降了,我降了,切莫再杀!”

第三百一十章 困兽犹斗

    在贺人龙看来自己处于四面楚歌的境地,亦和贼人死战到底,也算是对得起官家的粮饷了。如今苦战不胜,不得已而降贼,算不得失节。

    但是对义军而言,贺人龙部的投降,则大大缓解了义军兵力的压力。

    原本张顺以二万人马对阵洪承畴三万余精锐,虽然表面是略占上风,但是实际上却是打官兵一个措手不及罢了。

    万一官兵稳住脚跟,重整队形,义军亦有被官兵击败的风险。

    萧擒虎麾下猛虎营和高一功麾下高营虽然驱赶着溃兵,痛打落水狗。

    五省总督洪承畴和甘肃总兵柴时华仓皇而逃,便逃到了临洮总兵管左光先营中。

    左光先部本就阵型完好无损,其治军又颇为严谨。所以当中军和标营溃败以后,左光先一边连忙命士卒稳住阵型,无论任何人冲阵,格杀勿论;一边赶快将五省总督洪承畴和甘肃总兵官柴时华接到了阵中。

    五省总督洪承畴和甘肃总兵官柴时华的到来,倒是战且稳住了人心浮动的士卒。

    无论怎么说,好歹督抚尚在,此战尚未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左光先一边且战且退,一边对洪承畴建议道:“督师,切勿气馁。此战虽然与战不利,不过是时运在贼罢了。”

    “如今我等可为者,不过走守二策,还请督师早做决断。”

    “何谓走守二策?”五省总督洪承畴心里像明镜似的,犹自不肯率先开口。

    左光先无奈,只好应道:“如今我营阵后真是前几日所立浮桥,若是洪督师爱惜生命,可自走之,我可为督师断后,此乃走策也;若是督师与柴总兵收拢溃卒,且战且行,行至我军大营,亦可凭营而守。”

    “我观贼人兵马虽多,其实进攻无力,实力犹在我军之下。此战之败,败在猝不及防。若是我军凭营而守,稳住脚跟。待敌疲惫,未尝不能反击也。”

    “到时候双方主客易位,攻守易形,胜败犹未可知矣!”

    左光先这一番话,虽然有几分不客气,好歹也是应对当前形势的正策。

    那五省总督洪承畴闻言思量了许久,不由下令道:“左总兵所言甚是,此战虽败,罪不在我。既然官兵依旧兵强马壮,我等尚可有一搏之力。”

    “还请左总兵列阵暂且稳住阵型,我和柴总兵姑且收拢溃兵,然后退往营地坚守。”

    逃跑是不可能逃跑的。这五省总督洪承畴出身微寒,好容易才爬到如此高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若是他这一跑,不但富贵不存,甚至连身家性命都会不保,洪承畴岂能甘心?

    那左光先得了命令,连忙亲自安排防守事宜,并亲自率领五百亲兵,以作奇兵之用。

    不多时,萧擒虎和高一功便赶尽了溃兵,冲杀了上来。萧擒虎手中的猛虎营堪称顺营精锐,而高一功麾下的高营亦是“闯王”高迎祥成为总掌盘子的资本,都颇为能打。

    两营人马一左一右,开始夹击左光先部。

    左光先也毫不畏惧,沉着应战。义军两营人马总计六千余人。而左光先部亦有五千人马,双方人数相差仿佛,实力亦在伯仲之间,一时间打的难舍难分。

    而那河南总兵王绍禹虽然也率领了五千人马,却只敢远远的呐喊助威。见官兵不来驱赶,他又好容易大着胆子时不时派一些小队人马,借着夜色的掩护,神出鬼没于官兵四周。

    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义军出没,左光先自己心中也没有底细,只好且战且退,一路向官兵大营退去。

    而此时贺人龙的投降,却终于让曹文诏部和李信“乱世营”腾出手来。

    本来李信还想和曹文诏商议一下,两营人马谁留下看管贺人龙部,谁前去助战萧擒虎等人。

    结果那马弓手李辅国硬是端着枪盯着贺人龙不肯走,嘴里叽叽歪歪道:“这厮是我捉的,他是我的俘虏,谁也不要想抢走。”

    李信闻言哭笑不得,连忙劝道:“我已知之矣,回头为你请功便是,何必看管着此人不放?”

    “不行,万一到时候你赖账呢?”李辅国狐疑的看着李信,振振有词的说道,“将领贪图我们小兵功劳的多了去了,我这时若一松手,到时候舜王当面就说不清了。”

    “那你待如何?”李信无可奈何的问道。

    “呃......”这厮犹豫了一下,不由眼睛一亮,想了一个主意道,“你姓李,我也姓李。不如我认你做个义父,也省却了改姓的烦恼!”

    李信不过二十多岁,尚且年轻不说,本就已经有了子女,焉能应他?

    更何况他本来就担任过探查军事情报金鼓卫的主管,多少也能猜度出来张顺的一些想法来。

    自己身为臣子,私下里做一些结拜义兄弟,认义子、义父之事,肯定是颇为犯忌讳。

    他便摇了摇头,笑道:“我观辅臣武艺高强,非久居人下之辈。若是他日你建功立业,官职反倒在我之上,岂不辱没了你的身份?”

    李辅臣一个半大孩子,懂得了什么,哪里知晓这是李信在婉拒他?

    他只道自己真有如此本事,不由自傲的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如此便罢了。还是请将军好好帮我说项说项,多赏赐我点银两就好。”

    贺人龙被这厮搅和了“好事”,本就颇为愤懑,见这小子将自己视为“俘虏”,更为愤怒。

    他不由讥讽道:“哪个是你俘虏?老子是心慕舜王仁德,不愿多造杀戮,才肯降了。若非如此,仅凭你一个娃娃,又能做得了什么?”

    “哟呵,还不服气?”“马鹞子”李辅国闻言不由一乐,抖了抖自己手中的长枪道,“要不,咱俩再练一练?”

    “练练就练练!”贺人龙闻言一捉手边的长枪,便要摆开架势和李辅国厮杀一二。

    原来这“马鹞子”李辅国虽然弓马娴熟,武艺超群,终究年幼力薄,不曾臻至巅峰。那贺人龙也是数一数二的勇将,自然对他一身本事颇为不服气。

    李信正待劝解几句,不意一句话如同雷声一般,从远处传了过来:“贺人龙,你身为败军之将,还有何话要说?”

第三百一十一章 阴差阳错

    众人听得那人声音,扭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着黑衣黑甲的将领率着百余骑赶了过来。

    等那将领疾驰到跟前,翻身下马。众人借着灯火仔细一看,才识得原来来将曹文诏是也。

    那贺人龙见是曹文诏来了,心中便有几分怯意。他先是在人家手中吃了亏,如今又有心有求于他,哪里还敢摆架子?

    他便连忙放下手中武器,有几分讨好道:“原来是曹将军,如今我亦心慕舜王仁德,归顺了义军。以后我等都是同僚,还请日后多多照料才是。”

    曹文诏大眼一扫现场情形,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不由笑道:“既然是同僚,如何却刀兵相向?莫非你是觉得舜王的刀不利吗?”

    人的名,树的影。这番话若是从李信或者李辅臣口中说出来,贺人龙定然是一百个不服气。

    但是既然此话从曹文诏口中说出来,那贺人龙不由诚惶诚恐。

    他连忙点头哈腰的应道:“曹将军所言甚是,方才贺某只不过和这位小将军玩笑罢了。”

    “你姑且放心,既然贺某归顺了舜王,定然唯舜王军令是从,不敢怠慢!还请将军多多为我说些好话,莫让舜王怪罪我才是。”

    那曹文诏身为降将派系中的威望最高之人,虽然暂时并无二心,但并不妨碍他想法设法提升自己的地位。

    见敲打贺人龙差不多了,曹文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说,好说。舜王素来仁义,只要你改了昔日恶习,依从军令行事,我便可保你无忧。只是若是触犯了军法,莫说我曹文诏,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恐怕也保你不得!”

    这时候的贺人龙还没有沾染日后长腿善跑的恶习,倒也有几分本事。他闻言连忙保证道:“曹将军放心,洒家当兵这么多年,依令行事的道理还是明白的。你莫看我军纪不好,昔日你亦是官兵出身,当知晓其中的门道。须知这也是军中粮饷不好,督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莫说别人,曹文诏自己麾下的军纪都不咋的,如今见贺人龙应了,他也就不再多言。

    这时候李信便上前说起支援猛虎营和高营之事。两人商议了一会儿,干脆留下战斗力颇为可疑的“乱世营”监督收容贺人龙部,而曹文诏便率领麾下精锐前去支援。

    而正当曹文诏率领人马前往进攻左光先部的时候,原本固守在洛阳城西北角营地的临洮总兵官王承恩部,这时候也遭不住了。

    前面有义军阻拦,后背有城上火炮轰击,任凭他麾下如何精锐,也挡不住如此白白送了性命。

    王承恩坚持许久,也不知当时时辰如何。当他抬眼望去,只见夜色朦胧,只听闻到处都是厮杀之声。

    虽然不知道双方战况究竟如何,王承恩按照以往经验,自度官兵大军当撤退差不多了。

    他便对左右说道:“我等拖延良久,官兵大军理当已退,如今应当是为自家性命考虑之时!我欲率众向西突围,至涧河河边,沿河岸向大营转移,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其余众人一听要逃命而去,心中如何不愿?他们连忙应道:“愿随总兵效死!”

    王承恩见士气犹可用,便趁着义军火炮射击的间隙,连忙率众向西突围。

    围困王承恩部的羽林营不过三千之数,实力稍逊于王承恩部。原本有李十安麾下的火炮和城上的火炮压制,羽林营犹能占得上风。

    只是王承恩一旦决定带兵突围,羽林营便有些遭不住了。特别是羽林营身为张顺的标兵营,往日往往由张顺亲自指挥。

    这一次由于张顺身体尚未痊愈,不能以身犯险,只能在城上遥遥指挥大局,羽林营的具体指挥工作便落到蒋禾身上。

    若论战争厮杀,那蒋禾倒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若说指挥作战,他终究还差点意思。

    王承恩这里一拼命突围,那边义军顶不住了,蒋禾知道这时候才发现官兵动向。

    此时再调兵遣将,哪里还来得及?正当蒋禾束手无策之际,那羽林营麾下的骑兵魏从义和赵鲤子反应倒快,纷纷翻身上马,不等蒋禾命令便尾随追杀起来。

    蒋禾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指挥羽林营死死咬住王承恩部,生怕万一扰乱了局势,反倒误了舜王大事。

    说来也巧,这王承恩跑到倒挺快,运气却不佳。双方皆是黑灯瞎火,更有不少士卒患有夜盲症,本来就如同瞎子一般乱逛。

    那义军还好,由张顺在城墙之上以灯火为号,勉强指挥着相互配合。而官兵早被义军打散了,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将不知将,如何晓得当前情况如何?

    那王承恩部向西眼看快要赶到波光粼粼的涧河岸边,突然迎面撞上了一队人马。

    双方也看不清旗号,王承恩连忙让士卒问道:“尔其何部人马,因何至此?”

    对面一听,也有几分吃不准王承恩部来意,不由反问道:“尔其又是何部人马?又如何到此?”

    王承恩一听对面乃是陕西口音,心中警惕去了几分,便让人随口应道:“我乃大明临洮总兵官王承恩部,尔等何部人马?”

    对面连忙应道:“吾乃陕西总兵官左光先部,因听闻官兵被贼人打散了人马,督师特派我等前来收拢接应诸位。”

    王承恩闻言有几分感动,连忙一边命士卒靠近“左光先部”,一边求救道:“贼子追之甚急,还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好说,好说!”当面诸人闻言连忙一边应道,一边向王承恩部靠近过来。

    等到双方刚刚看清了面目,突然“左光先部”暴起发难,乱刀乱枪砍将过来,王承恩部猝不及防,顿时被对方砍杀了百余人。

    好在那王承恩也有几分本事,他连忙一边命令麾下士卒防御,一边破口大骂道:“好个贼子,竟敢哄骗我等!”

    直到这个时候,才听闻对面“贼人”哈哈笑道:“你是临洮总兵管,本将亦是临洮总兵管,故人相见,不相识耶?”

    “曹文诏!”王承恩眦呲尽裂,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犹不解恨。

    “没错,真是本将!”曹文诏得意洋洋的笑道,“听着这口音挺熟悉吧?”

    原来曹文诏曾经担任过临洮总兵官,麾下亦有不少临洮卫士卒。那王承恩一时大意,竟然撞到了前往支援萧擒虎、高一功的曹文诏部,便吃了他的哄骗。

    王承恩一时间被曹文诏缠住,走不得脱。而那羽林营的魏从义、赵鲤子又追击了上来,顿时被义军团团围住。

    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王承恩走投无路,只好命士卒收缩为圆阵,姑且固守待援。

第三百一十二章 王承恩之死

    天亮了,太阳并没有露出它的真容。因为洛阳以东的嵩山,挡住了它的面孔,但是并不妨碍它将光明洒满了大地。

    然而美好的清晨,给有些人带来了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临洮总兵官王承恩早已浑身浴血。他只要一动弹,干涸的血痂便伴随着甲片的响声,稀稀落落的掉了下来。

    他浑身酸疼,身子骨好像要散架了一样。无论是筋骨还是肌肉,都已经承受不住如此高强度作战。

    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任凭王承恩如何本事,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终究是岁数不饶人,王承恩记得前几年,他连续厮杀一整天还能依旧生龙活虎的日子。

    王承恩虚弱而又无助的看着面前的尸山血海。

    其中有来自他家乡西宁卫的壮士,亦有来自临洮府的精兵,来自庄浪卫的亲卫。

    他们之中许多人昨天还活蹦乱跳,而今天却横七竖八的躺在血污之中。

    血污中既有敌人的血污、战友的血污,更多的是自己的血污。鲜艳的鲜血干涸以后,乌黑乌黑的,污染了干涸的大地,亦浸透了身上的甲衣,填满了身下的甲缝。

    尸体枕藉,横七竖八的以官兵的圆阵为中心,铺满了地面。有义军的,也有官兵的,但终究是官兵的尸体更多一些。

    他抬眼望去,只见围在四周的义军将士如狼似虎的盯着自己等人,但等官兵稍有松懈,便欲再度扑上来厮杀。

    他们的铠甲虽然破旧不堪,却依旧坚固;他们的武器虽然简陋却依旧锋利;他们虽然有些瘦弱,却眼神犀利而又坚定。

    这是一只虎狼之师!具有多年征战经验的王承恩下意识判断道。

    “足食足兵”,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在王朝末年却是不知道有多难达到的一个目标。

    秦兵号称精锐,在洪成畴这样的名臣良将率领下,在陕西与农民军作战却多次出现食尽而退的情况。

    甚至哪怕五省总督洪成畴准备了这么久,也不过为麾下四万余名官兵准备了月余粮饷。

    像临洮总兵官王承恩的部署也不过赏赐些开拨费,保证战时的粮饷罢了。

    与之相比,“贼军”粮饷俱足,按时发放,已经足以对官兵造成碾压之势。

    而比这更可怕的是,除此之外别处更无官兵。

    原来在临洮总兵官王承恩固守待援的时候,五省总督洪成畴和甘肃总兵柴时华、陕西总兵左光先且战且退,已经退回到官兵大营之中。

    王承恩身边的士卒已经颇有些畏惧,渐渐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军法:无故喧哗者,格杀勿论!可是,如今并无军法官制止行刑,可见士卒异心已生。

    王承恩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爬上了附近最高处。他用手搭个凉棚往外一看,只见出来义军延绵不绝以外,唯有一队炮兵正在拖拉着火炮向已方接近。

    看其旗号,正是李十安的“第二炮兵团”。

    原来夜里王承恩特意命令士卒不要明火,为了避免误伤,义军一直没有再用火炮。

    如今天色已亮,“第二炮兵团”正是用武之地。

    完了,彻底完了!临洮总兵官王承恩终于无路可走了。

    他犹豫了一下,不由高声喊道:“曹文诏何在?过来搭话!”

    曹文诏闻言皱了下眉头,心道:如今是什么世道,怎生投个降也能这么理直气壮?

    好在念在能够壮大降将派系的份上,曹文诏便高声应道:“曹文诏在此,汝有何话要说?”

    “我听闻舜王仁义,我麾下亦多临洮兵,与你有旧。希望你能够美言几句,让义军善待他们!”临洮总兵官王承恩用他那早已经嘶哑的喉咙高声喊道。

    曹文诏一听,这话有点不对味儿啊。他连忙应道:“此事汝自为之,何必烦劳我也?舜王仁德,想必也不会剥夺你麾下的人马!”

    “我王承恩世受皇恩,食君之禄,岂能行那朝秦暮楚,一人分侍二主之事?”王承恩不由高声道,“吾上有家中老母,下有妻儿老小,终不效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

    随即又扭头对士卒喝道:“吾且死矣,尔等好自为之!”

    言毕,王承恩抓起手中的长刀往自己脖子里一抹,仰天倒了下去。

    王承恩左右见状大为悲恸,甚至有人为其忠义所激,乃高声喝道:“愿随曹将军者左,愿随王将军者右!”

    随即又有十余人站了出来,皆自刭而死。

    十多人整整齐齐的倒在地上,对众人的震撼可想而知。连曹文诏都不由羞愧的感慨道:“恨不当日死,留作今日羞。万古王承恩,忠义秉千秋!”

    连投降已久的曹文诏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人,皆是又赞叹又惋惜。

    其麾下将士虽不从起就死,多亦掩面以降。曹文诏无颜见江东父老,只得掩面而退,将功劳尽数让给羽林营蒋禾。

    蒋禾亦不由悲叹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像王承恩这样的忠义之士,岂是我能侮辱的吗?”

    他亦不敢自居此功,仅把此事分说明白,但报于张顺。

    张顺亦深受震动,他往日秉承以天下大义为纲,以利益诈术为手段的原则,却不意天下亦有如此忠义之辈。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当他遇到活生生一个能够以忠义为念,至死方休的人。无论他身处哪一方,终究是令人值得尊敬之辈。

    于是,张顺便下令厚葬临洮总兵官王承恩,并亲书墓志铭曰:勇冠三军忠王事,兵败身死逆民心!

    其余十余人殉葬者亦葬其左右,以彪炳其忠义之事。而义军战死者及无故遭兵难百姓,张顺亦令葬于其墓地对面,以示其逆民心之所向,终有如此下场的因由。

    为了防止墓碑遭人破坏,张顺又复令十户人家,各赐田三十亩,专职守其墓,以警后世。

    此事既毕,因受王承恩之死而影响的士气复振。

    宋献策私下里不由对赵鱼头赞叹道:“主公之兴,实乃天意也。其麾下多降臣,多不敢谈及忠义之心。长此以往以利合之,必不能长久。”

    “如今主官赞其忠义之心,贬其残民之举。功过两分,各得其所,可谓善之善者也!”

第三百一十三章 洪成畴之败

    “王承恩误我!”当五省总督洪成畴好容易逃的性命,返回到熟悉的营地中军大帐的时候,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再想想自己出发前的意气风发。

    郁积在他心中的那股不平之气好容易才喷薄而出,一腔热血喷洒了出来。

    “大人!”“督师!”留守参将白广恩及跟随洪成畴逃命回来的左光先、柴时华不由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搀扶着洪成畴。

    洪成畴在众将搀扶着坐下,稍微喘了一口气,这才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儿,切记不可把今日之事泄露出去,以免军心震动!”

    “是!”陕西总兵官左光先、甘肃总兵官柴时华、参将白广恩连忙应了。

    不过他们心中难免嘀咕道:官兵一败再败,士气全无,哪里还有军心给你震动?

    怕不是怕失了脸面,无颜见人罢了!

    五省总督洪成畴哪里知晓他们的心思?若是他真的能够听到他们的心声,说不得又被气的再吐一口老血。

    过了半晌,洪成畴稳了稳心神,这才安排道:“如今官兵新败,而贼人攻势又凶猛异常。白广恩听令:务必谨守营地,不为贼人所趁!”

    “末将得令!”白广恩深知事关自家身家性命,不敢懈怠。他连忙告退,亲自加强士卒巡逻力度,检查有无懈怠之徒。

    白广恩既去,洪成畴又看向左光先、柴时华道:“你们俩且去收拢溃卒,整顿兵马,务必及时清点出人数,以备再战!”

    “是!”左光先和柴时华也连忙领命。

    只是左光先犹豫了一下,脚步慢了一些。等到甘肃总兵官柴时华出帐以后,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返回洪成畴身边,低声问询道:“督师,那‘顺贼身死’之事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洪成畴心中正恐慌不安,失败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上,哪里还有闲心理他?

    不过,想了想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还需要哄他卖命。洪成畴便脸色一变,和颜悦色的对他说道:“亡羊补牢,犹为未晚。”

    “此战你出力良多,我都记在心里。一旦略有所得,我便上本死命保你,务必使你功过相抵,不受朝廷责难!”

    不多时,陕西总兵官左光先才从中军大帐里走了出来,却见甘肃总兵官柴时华在外面等待他已久了。

    他见左光先走了出来,连忙笑着迎上去问道:“不知道左兄忙些什么,怎生慢了些许?”

    他和五省总督洪成畴私下交易之事,如何对外人分说?

    左光先一来怪他不识相,二来怪他麾下士卒率先溃败,以致于官兵被义军截作两段,最终导致全军大败,哪里有好气与他?

    他便不咸不淡的应道:“督师有事儿垂询,哪个敢张口问他?”

    柴时华闻言倒没说些什么,不过心中一时间却警铃大作。官兵此次大败,虽然有各种主客观原因。但是甘肃总兵官柴时华部作为官兵“阵腰”,率先大溃,以致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却是最主要原因。

    原本那柴时华还想找五省总督洪承畴说些好话,许诺些利益,争取个宽大处理。如今见这二人率先勾结了起来,疑其图己之意,心中难免不自安。

    好在他也知晓如今不是谈论这个事情的时候,便假装不知这二人之心,只是尴尬的应了一声道:“这倒是,如今督师心情不好,我们尽量就不要去添乱了吧!”

    柴时华不说这话还好,他这么一说。那陕西总兵官左光先听起来顿时有几分恼他,心道:“若不是你柴时华无能,官兵焉能惨败若此?”

    两人一时无言,各自依令行事去了,暂且不提。

    众人皆离去了,五省总督洪承畴孤独的坐在中军大帐的座上,看着左右两边空荡荡的座位,半晌无言。

    败了,惨败,史无前例的惨败!

    洪承畴痛苦的闭上眼睛,不知道回头如何面对崇祯皇帝和朝中衮衮诸公!前番战斗不利,他还能自我安慰道:虽然官兵未胜,奈何贼酋“顺贼”已死,虽败犹胜,自己尚可妙笔生花,丧事喜办!

    而这一次,遭受到如此重大的惨败,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讳败为胜了。

    “太傻了!”洪承畴捂着自己的脸面,喃喃自语道,“夫用兵之法,未虑胜,先虑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你为何将这许多兵马带往城西死地耶?”

    说完,他又自问自答曰:“盖心存侥幸,妄图一战而定,廓清四海也!”

    痛苦而又艰难的自责和反省总是短暂的,痛快而又轻松的分锅却非一日之功。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洪承畴趁着诸将不在的空档,连忙思索起如何脱罪来:“艾万年行事不密,反倒为贼所趁;王承恩阻贼不力,以致大军暴露在贼人兵锋之下;柴时华畏贼不战,以致中军溃败,官兵被贼人切做两段,首尾不能呼应......”

    洪承畴念叨了半天,不知何时,发现霞光从大帐缝隙处漏了进来,原来又是新的一天。

    他收拾收拾心情,整顿了衣衫头发,这才施施然拨开了大帐门帘。帐外的亮堂,反倒有几分刺眼。洪承畴半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这才适应了帐外的光明。

    帐外的士卒垂头丧气的做着事情,有气无力的。甚至有三三两两因为一点口角争执起来,乃至刀剑相向,随即被军法官领着几个人捉了起来,摁在一边一五一十的杖责起来。

    正当洪承畴想过去耍一耍官威,做些什么的时候,那柴时华和左光先先后赶了回来。洪承畴这才有几分迟钝的想起自己交代他们的事情,不由端着架子问道:“怎么样了?”

    柴时华和左光先互相看了一眼,两人沉默了一下,那左光先率先反应过来汇报道:“我营人马昨夜损失五百有余,尚且犹有四千五百人左右。督师标营,我亦帮忙问询过了,差不多有近两千人未归,现今只有三千余人。”

    柴时华亦犹豫了一下,接着左光先的话头继续说道:“我营人马只损失一千五百人,尚有三千五百人可战。只是而今甘肃总兵王承恩部、副总兵艾万年部、参将贺人龙部皆不知去向,尚未归营!”

    洪承畴闻言不由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他不由大声喝道:“快快派人给我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三笔一十四章 “名将”艾万年

    也难怪五省总督洪承畴差点当场晕倒,那甘肃总兵王承恩部、副总兵艾万年部、参将贺人龙部三人麾下共一万五千人马。

    若是一并损失了,那么他自己麾下就只剩一万六千余人。仅以这点人数来说,莫说再和义军争一日之长短,恐怕连守营自保,官兵尚且自顾不暇。

    那柴时华和左光先亦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哪里还敢惹他?这二人连忙应了,一路小跑前去安排人手。

    结果这二人刚刚离去不久,又着急忙慌的跑了回来禀报道:“督师,副总兵艾万年已回,一会儿便前来汇报军情!”

    “什么事情比见本官还要重要?”洪承畴心中正一股怒火无处发泄,不由不快的问道。

    “这......”左光先和柴时华迟疑了一下,才低声应道,“艾万年受了点伤,行动不便,还请督师稍等一会儿。”

    洪承畴自讨了个没趣,只好抑制着怒气,引而不发,但等艾万年前来。

    不多时,果然有两个士卒正架着一人,一瘸一拐的向洪承畴走来。洪承畴定睛一看,这不是副总兵艾万年,又是哪个?

    这时候正是用人之际,任凭洪承畴心中有多少不快,也不得不咽回肚里。

    他连忙前驱几步,一脸沉痛的问道:“艾总兵,你这是怎么了?何至于此也?”

    艾万年心中苦笑,连忙应道:“督师,艾某有辱使命,还请恕罪!”

    “当日我依照督师计策,人衔枚,马勒口、裹蹄,不灯不火,一路摸黑至洛阳城东门。可我万万没想到,贼人早已有备。但等我军靠近城池,只听见一声炮响,顿时矢丸齐发,官兵死伤不计其数。”

    “又有曹变蛟那厮,亲率数百骑兵前来冲阵。我军抵挡不住,只得退后里许。我便命令士卒了灯火,列阵与贼夜战。双方你来我往,本来正打的不可开交,可是没想到那原本死守紫微星堡的张三百部,不知因何竟然也偷偷出了城。”

    “在贼人前后夹击之下,我军不由大溃。那曹变蛟知我姓名,只是死死追着我不放。追的急了,我不由怒火冲天,回马前去战他。不曾想,战不三合,黑夜之中我马失前蹄,摔断了腿脚,差点为其所掳。”

    “幸好左右拼死抵住,而那曹变蛟亦不知伤者何人,只一心追赶其余大部溃兵去了,卑职这才捡了一条性命。”

    “我于是便趁着夜色,且走且收拢士兵。一路上,一时间也分不清东南西北。我等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竟然无意中撞出了贼人的包围圈。及至天亮,我等识得了大营所在,这才慌慌张张赶回了营地。”

    “那你部损伤如何?一路上可否见了王承恩和贺人龙部?”洪承畴一听,心中不由一惊,连忙追问道。

    “呃......”副总兵艾万年闻言,稍微停顿了一下便低声应道,“路上我倒得了一些消息,听闻那参将贺人龙其实已经降贼,苟且偷生;而那临洮总兵官王承恩则被贼人团团围住,走不得脱,力战而亡!”

    其实这艾万年这一番话有真有假,真假掺半。原来,这艾万年其实被曹变蛟和张三百夹击,被义军打的大败,损失惨重。

    这厮生怕洪承畴责罚,只好一路收拢溃兵,一路败退。结果,不意溃兵越来越多,甚至口音都与其麾下人马有异。

    经过问询之下,艾万年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一路上收拢的尚且有其他营人马溃兵。

    艾万年这厮虽然是一个武夫,在家庭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有些经济头脑。这一点单从他父亲艾应甲当年灾荒年间,出借高利贷粮食给李自成牟取暴利,就可见一般。

    他见此便心生一计,趁机把其他营人马的溃兵一并收拢起来,充当自己麾下的人马数额,以隐瞒自己损失惨重的事实。

    最终收拢的溃兵多了,他也便从溃兵之中知道了官兵惨败的事实。更是知晓了贺人龙无望降敌和王承恩被围城外的消息。

    可惜,他麾下人马本来就是刚刚凑齐来的乌合之众,他本身亦无战心,哪里敢前去营救与他?

    这艾万年便装作不知道,直接见死不救。等到义军调来大队人马围攻临洮总兵官王承恩的时候,他从伺机率领麾下乌合之众从紫微星堡、洛阳城以及王承恩防守阵地之间的缝隙中逃脱了出来。

    至于临洮总兵官王承恩是死是活,他其实并不知晓。艾万年只是担心洪承畴万一心血来潮,命令自己率众前去营救王承恩。

    到时候,自己麾下的人马一触即溃,恐怕便暴露了自己收拢他兵作己兵的事实。

    所以原本侥幸逃脱性命的艾万年,他一边故意先摔断了自己的腿脚,这才率众一瘸一拐的跑了回来;一边诈称王承恩已死,一绝了洪承畴的念想。

    那洪承畴闻言哪有疑心?巨大的恐惧如同一只大手一般,狠狠的抓住了他的心脏,死命了扭了两把。

    洪承畴不由捂着胸口两退了两步,举起双手,高声呼道:“呜呼哀哉,天丧予,天丧予!”

    这个时代作战,冷兵器和原始的火铳、火炮,其实杀伤力并不高。更多的丧亡还是出现在失败方被人一路追杀的阶段。

    原本,洪承畴以外此处虽然大败,不过是影响官兵士气罢了。由于战场距离官兵营地较近,实际损失并不会很大。

    到时候,他只需借助营地设施打赢几场防守战,重整官兵士气,到时候胜负犹未可知也。

    可他万万没想到,仅此一战,居然损失了一总兵一参将,又伤了一位副总兵。其麾下人马怕不是损失万余人,这仗还能如何打?

    副总兵艾万年看着洪承畴的表情,心中不由有几分得意,连忙应道:“督师勿忧,其实我部人马损失不大。虽然不敢说尚有一战之力,好歹让我全须全尾的带了回来。”

    “哦?你麾下尚有多少人?”洪承畴闻言稳了稳心神,好像今天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我......我实不知!”副总兵艾万年闻言有几分尴尬的应道,“不过,督师稍安勿躁,我且清点一番,片刻便能回报!”

    “好,本督再给你一个时辰!”洪承畴闻言点了点头道。

    那艾万年不由抑制住心中的欢呼雀跃,连忙领命去了。只是不多时,便自个傻眼了。

    原来此次前往袭击洛阳东门,那五省总督洪承畴给予他五千兵马。其中,有多少空饷和老弱充数之辈姑且不提,可是经他这番数来,麾下居然又多出来五百一十三人,这可如何交代?

    难道自己要向洪承畴汇报道“别人吃空饷,我吃实饷,是以我部官兵不但多于他营,更是多于定额”?

第三百一十五章 攻营

    “咚咚”的战鼓声再次震天一般的响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却攻守易位,主动进攻者却变成了义军一方。

    猛虎营、乱世营、高营、羽林营、文诏营、蛟龙营、嵩山营以及绍禹营,义军精锐尽出,合计共有八营两万六千人马。

    其中文诏营、蛟龙营和嵩山营皆阵列在前;其次猛虎营、乱世营和高营紧随其后,王绍禹的绍禹则负责呐喊助威,日常打杂;而羽林营作为张顺亲军者护卫在其左右。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自从张顺上次吃了一个大亏之后,亦小心谨慎了许多。

    这一次他不得不亲自出马,便是为了鼓舞士气,一举拿下官兵的大营。张顺就老老实实待在万军之中,谨防再出变故。

    那五省总督洪承畴立在大营之中,远远望去,只见义军纵横如阡陌、整齐如棋盘。其中长枪林立,刺破天际;火炮如井,星罗棋布。中军大旗一动,其他旗帜如影随形;锣鼓一响,士卒杀声震天!

    洪承畴不由脸色一变,对左右说道:“此皆贼人精锐,官兵不如也。今日全赖诸位将士死战,方有一线生机,还请大家拼死搏杀,赢得生前身后名!”

    左光先、艾万年、柴时华和白广恩等人相顾骇然,一时间无言以对。

    也难怪官兵震恐,原来此时正是王承恩覆灭半个时辰以后。义军仅仅稍作休整,便尽起兵马,从东南方向进攻官兵大营。

    快,真快!其徐如林,其疾如风。五省总督洪承畴对张顺用兵的特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这种快和其他义军掠夺了大量马匹、驴骡以后,到处流窜的快还不一样。而是一直看似慢慢悠悠,其实却令人有应接不暇之感的快。

    “这个无赖!”洪承畴不由感慨道,“得理不饶人,无理赖三分!”

    这句话其实并不是他在形容张顺的人品,当然,其实在洪承畴眼中张顺的人品可能连这个标准都达不到。

    他在感慨张顺的用兵之法:明明没有胜机的时候,他敢硬生生的创造胜机;有了胜机,他就敢一分给你撕开三分,三分撕开五分,甚至有了五分他就敢当十拿九稳打下去。

    洪承畴心中不由涌起了一股悔意,后悔自己不该心存侥幸。如果昨夜官兵刚刚溃败以后,自己早早下令撤退那就好了。

    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可买,洪承畴亦不得不吞咽下犹豫不决造成的苦果。

    他皱着眉头半晌,思索良久,这才下令道:“诸将听令,此战万务以死守为要,不许出营反击。但等贼人疲惫,再由本官统一部署,突围撤退,有敢违逆者,格杀勿论!”

    “这......”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洪承畴何以胆怯至此也,只好点头应道,“末将得令!”

    洪承畴见诸将尚无恐慌之心,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对了,营垒内部再命士卒挖掘壕沟一道,谨防贼人突破了营垒,攻入到营中。”

    左光先闻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不由问道:“督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官兵虽败,亦有两万余人,与贼人亦在伯仲之间,胜负犹在五五之数,岂能如此畏畏缩缩?”

    左光先、艾万年、柴时华和白广恩素来皆为悍将,先不论胜败如何,往日也都是激流勇进、不曾退缩,哪里打过如此憋屈的战争?

    “莽夫!”五省总督洪承畴不由斥责道,“官兵原本人数多于贼人,却一败再败,难道你们还没明白吗?”

    明白,我们太明白了!就是您老指挥水平才次,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间,我们也跟着你倒了血霉!众将嘴里不说,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待洪承畴抽出时间教训诸将一番,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随即千炮万炮借着响了起来。

    洪承畴及诸将连忙寻了有遮挡之处躲下,这才偷偷的往外一看,只见义军数百门火炮连番射击,将密密麻麻的炮弹抛向了官兵营地。

    说是数百门,其实也就二百门左右。

    由于上次张顺“身死”之时,引蛇出洞,红娘子等人一举剿灭了城中心有异志大户一十三家,洛阳城也安稳了许多。

    所以,张顺才放心大胆的将部分城门、城楼的铸铁炮一并调了出来,用于攻打官兵营地之用。

    官兵这一次野战虽然损失惨重,但是由于火炮过于笨重,皆留在了营中,反倒得以保全。

    见义军以火炮攻营,官兵亦竖起火炮进行反击。只是由于火炮数量、炮手素质以及编制训练的劣势,官兵反倒被义军火炮压的抬不起头。

    双方火炮交战了半晌,官兵营地围墙多有损毁。这时候张顺便命亲卫王锦衣传令于阵后的新降将领贺人龙道:“将军新降,如今正是你展现是否忠心的时候了!”

    浑身犹自沾染着义军血污的贺人龙,不由暗骂了一声“嘛麦皮”,也不得不领命道:“单请将军汇报于舜王,贺人龙万死不辞,愿为舜王赴汤蹈火!”

    王锦衣心中其实十分鄙视此人,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此人又对舜王有大用。

    他便点了点头道:“当不得将军之称,我不过舜王麾下一个护卫罢了。舜王用人不拘一格,你若有功,便自当得舜王另眼相待!”

    贺人龙闻言心中一喜,连忙谢过了王锦衣指点之恩,然后下令道:“快助我披上双铠,这一次我要让舜王看看我贺人龙的本事!”

    不多时,贺人龙披挂完毕,又精挑细选了五百死士跟随自己前去攻营。

    “步炮协同”的手段,义军已经应用的非常纯熟了。这个战术明显对炮手的素质要求较高,步兵只需要不乱爬乱窜,不慌不乱即可。

    轰隆的炮声有节奏的响了起来,官兵明明知道义军又要玩什么“把戏”可是依旧无可奈何。在连续不断的火炮轰击之下,官兵无论是炮手还是步兵都不得不暂避锋芒。

    等到炮声一停,已经冲到了官兵营垒缺口跟前的贺人龙一马当先,率领众人杀将了过去。

第三百一十六章 贺人龙

    “贺疯子”贺人龙从来没有打过如此轻松的冲锋。

    从阵地出发,一路冲到营地跟前,除了零星的箭矢、弹丸以外,“死士”们居然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

    这对身为官兵的贺人龙来说,简直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说实话,站在官兵的立场上,贺人龙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任凭谁在敌人几十上百门火炮持续不断的轰击之下,也很难冒着敌人的炮火能够坚守不动。

    一旦守军有所动摇,或躲避炮弹,或有所畏缩,冲锋一方便可以趁虚而入,直接进入到白刃相搏阶段。

    果然等到贺人龙冲到营垒跟前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太多的官兵抵抗,只是却有一道壕沟阻拦在义军面前。

    那贺人龙本就冲锋陷阵惯了,早命士卒携带了木板。他连忙让士卒将木板搭上去,搭建了一座建议的木桥。

    这时候官兵因见义军火炮暂停了轰击,也刚巧从营垒背后伸头出来,一看“贼人”已经攻至营垒缺口附近,连忙跳将出来试图损毁木桥。

    贺人龙一看不好,不由大喝一声,率先沿着木桥奔了过去,杀入到官兵之中。

    其余诸“死士”亦是贺人龙麾下的家丁,众人怕失了主将,亦连忙跟了上去,厮杀过去。

    官兵本就士气低落,又被贺人龙近了跟前,吃了一通厮杀,哪里还抵挡的住?顿时被杀得节节败退。

    那五省总督洪承畴远远望见了,不由向左右问道:“此何人也?倒是一员冲锋陷阵的勇将,惜乎惜乎!”

    众人闻言皆沉默不语,半晌那白广恩从低声提醒道:“督师,此乃贺人龙也。昨夜新降了贼人,这厮拿我等官兵的性命纳投名状呢!”

    嘛麦皮!五省总督洪承畴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倪马的贺人龙,我看你就是贺鬼龙,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归说,骂归骂。那贺人龙无论人品如何不堪,可是官兵大营面临的威胁还是需要及早解除。

    洪承畴不由继续问道:“此乱臣贼子,殊为可恨,谁可为我取之?”

    左光先、柴时华、白广恩和艾万年诸将闻言不由面面相觑:我等都是有家室之人,且又无龙阳之好,如何娶之?

    好在白广恩深受洪承畴之恩,知道自己拒绝不得,只好站出来说道:“督师放心,我必斩此獠以报督师之恩!”

    五省总督洪承畴闻言不由颇为欣慰道:“贼有贺人龙,我有白广恩,庶几足相抵也!”

    话说贺人龙亲手连斩四人,吓得众官兵纷纷披靡。他不由挥舞着手中大刀,笑道:“贺疯子在此,谁敢前来送死!”

    其余官兵本就知晓他的威名,如今见他投了贼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由又惊又惧道:“‘贺疯子’岂不识故人也?奈何如此自相残杀!”

    贺人龙闻言笑道:“昔日吾借贼人的鲜血染红的我官袍,今日我借诸位兄弟的头颅换来一世富贵,虽阵营不同,其志一也。诸位何其愚钝,竟出此言?”

    众官兵见这厮不讲情义,不由纷纷弃了手中的武器,转身便逃。

    官兵这一逃不要紧,顿时官兵营垒打开,贺人龙不由为之一喜,正要追上前去,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不意又一道壕沟出现在贺人龙的面前。

    原来这真是洪承畴命令士卒挖掘的第二道防线,原本上面铺有木板制作而成的木桥,如今已经被退却的官兵掀去了。

    贺人龙低头看了看,估摸有丈余宽、丈余深,却是攀爬难渡。他不由连忙命令士卒将原来携带而来的木板抽了过来,再度铺上准备渡过第二道壕沟。

    不曾想,突然一阵喧哗,迎面又赶来了一队官兵。贺人龙抬头一看,居然是和自己原来身份一样的参将白广恩。

    他不由笑着拱了拱手道:“白参将好久不见,再见却没想到已经反目成仇了!”

    “哼!”白广恩闻言不由不屑道,“当不得贺参将如此称呼!白某虽然无能,却也知晓忠义的道理,岂能与你这小人为伍?”

    “哈哈哈!”贺人龙闻言不由把眼泪都笑了出来,面带讥讽的问道,“汝为贼也,叛而复降;我为官也,败而复判,你又比我高尚了多少?”

    “更何况,此战却是我不曾负官兵,而是官兵负我。洪督师命我列于阵尾,未必就没有轻弃之心。及至官兵被义军冲作两段,我营人马俱不得出,前有狼后有虎。我贺人龙苦战不胜,为之奈何?”

    “那临洮总兵官王承恩听了洪督师的布置,不幸被围,最终忠义死节,又能如何?我听闻其家中上有八十老母卧病在床,下有三岁小儿,嗷嗷待哺。此身纵然报国,有如家何?”

    “那也总比一心从贼,身负一世骂名,全家老小满门抄斩要强的多!”白广恩不由强辩道。

    “如今官兵军饷粮食尚且不足用,难道将士们的抚恤金便能足额发放吗?”贺人龙闻言不由反问道,“洪督师率众剿贼,处于秦地本土作战,尚且断粮。如今率众东出,筹集许久,也不过筹集了月余粮草,又有何余财,养育一家老小?”

    “如今陕西粮价,已过二两一石,军中粮饷岂足用乎?家中老小岂足养乎?吾又闻,多有军户被欠饷数载,只能典甲当刀,乞讨为生,又岂足战哉?”

    “率如此之兵,有如此之将,纵然韩白复生,孙吴再世,岂可得也?”

    白广恩闻言不由无言以对,顾视左右,更是士气低落,几欲降敌。他不由赞道:“我常闻贺人龙有‘贺疯子’之名,如今看来,却是牙尖嘴利,更胜其疯一筹,非莽夫也。”

    白广恩无奈,只得亲率士卒堵住刚刚搭建在壕沟之上的木桥,暂且遏制住贺人龙的进攻。白广恩闻言不由无言以对,顾视左右,更是士气低落,几欲降敌。他不由赞道:“我常闻贺人龙有‘贺疯子’之名,如今看来,却是牙尖嘴利,更胜其疯一筹,非莽夫也。”

    白广恩无奈,只得亲率士卒堵住刚刚搭建在壕沟之上的木桥,暂且遏制住贺人龙的进攻。

第三百一十七章 鏖战

    话说参将白广恩刚刚借助壕沟之利遏制住贺人龙的攻势,便急令士卒毁坏义军搭建的木桥。

    贺人龙亦知若是木桥被毁,他自己纵有三头六臂,亦无施展之地。

    贺人龙便派遣了十余敢死之士沿着木桥冲了上去,试图阻挡官兵的行动。

    双方在桥另一头相遇,然后爆发了惨烈的肉搏战。

    这十余敢死之士皆身材高大、力大无穷,又身批双铠,矢丸射不能入,刀枪刺不能破,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白广恩看了半晌,见这些人虽然凶猛,却行动迟缓,颇为不便。

    他不由心生一计,急令士卒备了狼筅、镋钯将这十余“铁人”抵住,然后死命向壕沟推去。

    那狼筅本是用带枝丫的树枝或毛竹制成,能够遮蔽全身,刀枪不能入。

    而镋钯亦有横枝,形似马叉,上有利刃,兼有矛、盾之用。

    此二者皆是攻防兼备的利器,那义军十余敢死之士,虽然有一身力气,奈何被官兵用长兵抵住,死命往两侧推去。

    不少人立足未稳,直接被官兵推下了木桥,扑通、扑通几声跌入到壕沟之中,即便不伤不死,也无法危及官兵了。

    有些已经冲到对面地上的死士,官兵一时间无法将他们推入壕沟之中。

    白广恩便命官兵取来绳索,系成活套抛了过去。把这些身批重甲的甲士拉倒在地,然后用大斧、大锤慢慢的杀。

    那贺人龙见状不由大怒,奈何只有一座简易木桥相通。这正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是也,一时间义军无法渡桥,只能眼睁睁看着官兵将那十余名敢死之士一个个杀死,然后又拆了木桥,掷入壕沟之中。

    贺人龙气的两眼通红,如同疯狗一般,哇哇叫道:“白广恩,今日之仇,老子记下来。你切莫落在老子手里,否则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且不说贺人龙如何吃了个大亏,但等他攻入官兵营地的时候。张顺看到明白,早命文诏营、蛟龙营和嵩山营三营发起了进攻。

    他派贺人龙率领五百精锐攻营,一来是让贺人龙纳了投名状断了退路,二来也便于减少义军损失,降低官兵士气。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官兵刚刚吃了败仗不说,原本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同僚,转眼之间却变成了仇雠,相互搏杀,对官兵士卒思想上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他们要么下不了死手,要么下得了死手,却对心灵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仅凭贺人龙轻易攻入官兵营垒之中,张顺便确认了这一点。

    曹文诏率领的文诏营、曹变蛟率领的蛟龙营和李际遇率领的嵩山营,共九千人马。借着官兵正和突入营垒的贺人龙厮杀之际,向官兵营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官兵借助营垒的掩护,用红夷大炮、大将军炮向义军进行射击,而李十安的跑群亦对义军的进攻展开了掩护。

    “驴球球的,又是这一套!”官兵被义军火炮再度打的抬不起头,不由破口大骂道。

    俗话说:“一招鲜,吃遍天”。义军这套“步炮协同”技术实在是克敌制胜的法宝,简单而又有效。你有你的千条计,我有我的老主意,义军只打的官兵千般本事万般技巧,皆无用武之地。

    等到火炮过后,蜂拥而上的义军,早抬着梯子冲了上来。

    攻城器械虽然建议,却也简单有效。义军先遇到了营垒之前的壕沟,只把那梯子平搭在地上,便能沿着冲了过去。到了营垒下面,又能把梯子竖了起来,爬上去攻城。

    由于义军火炮的压制,官兵常用的以红夷大炮、大将军炮、弗朗机、西洋炮以及鸟铳、弓箭、三眼铳、快枪组成的多重火力战法遭到了极大的削弱。

    甚至红夷大炮、大将军炮、弗朗机和西洋炮、鸟铳、弓箭射不过一轮,官兵便冲到了营垒跟前。万般无奈之下,官兵只好借着营垒居高临下和义军肉搏起来。

    官兵也不是不能肉搏,但是终究和明初只凭一条枪就敢冲击蒙古骑兵的精锐步兵比起来,却不够看了。

    要不然,官兵也不会费尽心机,组织多重火力战法,总是试图尽量在双方肉搏接战以前,先行削弱敌人的力量。

    与之相比,其实张顺麾下的义军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擅长死战的“孩儿营”以外,其余人马与官兵相比较而言,胜在军粮充足,赏罚分明,士气旺盛,较少出现吃空饷之事。

    高手过招,武功高一线就高的没边了。战场作战也一样,虽然张顺麾下的义军其实达不到巅峰,可是和这帮常常缺饷断粮的官兵比起来,也称得上英勇善战了。

    发起进攻的三营人马,除了李际遇麾下的嵩山营稍弱一些以外,文诏营和蛟龙营哪怕搁在原本的官兵之中,也是一时之选。双方厮杀了许久,渐渐官兵开始有所不支了。

    五省总督洪承畴一看,有点急了,连忙下令道:“有敢于奋勇杀敌者受上赏,斩首贼人一级,赏银十两!”

    言毕,他便命令左右抬出几大箱子银两出来,分别打开,将那白花花的银锭撒在了地上。雪白的银锭,在太阳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财帛动人心,缺粮短饷的官兵一看这银子,差点把眼珠子都瞪了出来。顿时,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嗷嗷的冲了上去,和义军拼命厮杀起来,竟然一时间又把义军的气势压了回去。

    张顺在远处看了半天,不由皱了皱眉头,便下令让紫微星堡的张三百出击。

    那张三百困守紫微星堡之中已久,双方几度大战,他虽然没有出城参战,却也有力的牵制了官兵的兵力。

    但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男子汉大丈夫,当建功立业于千里之外,马革裹尸而还,方不负韶华!

    当张三百看到张顺的军令以后,不由心神一振,笑着对“治世王”和“左金王”贺锦笑道:“亏得舜王记得起我们了,这一次便由‘治世王’守城,我和贺锦出马吧!”

    其实那“治世王”刘希尧其实也颇想出城建功,奈何麾下多步卒鸟铳手,利用防守,便只好依令行事。

第三百一十八章 献营

    官兵所立营地,右依涧河,左阻紫微星堡,前觑洛阳城。张顺自从洛阳城出兵攻打官兵营地以来,一直进攻官兵东南侧,并无触及其他方向。

    所以当张三百率领贺锦共两千人出战的时候,官兵营地左侧侧翼便遭到了攻击。

    官兵正面洪承畴委派了陕西总兵官左光先和参将白广恩进行防守,义军一时间不能攻下。

    而当张三百、贺锦出现在营地左侧的时候,洪承畴只好再把临洮总兵官柴时华派了出来,前来抵御。

    前番大战,由于柴时华麾下人马先溃,损失颇为惨重,如今只剩三千五百余人。

    自从那日左光先和洪承畴“秘密交谈”以后,他心中一直颇为不安,疑其有图己之意。

    可他哪里知晓,原来那左光先和洪承畴私下里勾结,早把“顺贼”当做战功报了上去,如今正惶恐不安,哪里有心思管他?

    那洪承畴和左光先一举一动,柴时华都看在眼里,思在心里,生怕中了他们俩的“奸计”。

    如今听得士卒传洪承畴命令,命自己率领人马守御大营左侧,他不由心中一个咯噔,生怕那洪承畴害了自己。

    好在一路没有什么风险,柴时华率部安然无恙的来到了大营左侧。他抬眼向城下望去,只见义军军容整齐,分为两个大阵,列于城下。

    一阵为步卒,竖“张”字将领旗;一阵为骑兵,竖“贺”字将领旗。

    柴时华不识得义军之中的好汉,便向左右问道:“此何人也?有何本事?”

    官兵对义军所知甚少,一问三不知。柴时华思量着:原来是无名之辈,想必这一回不是洪承畴要害我!

    柴时华心思尚未放下,只见那“张”字将领拍马赶到城外一箭之地,“吱呀”一声,会挽雕弓如满月,“刷”的一箭射了过来。

    柴时华还每从沉思之中反应过来,只听见一声惨叫,扭头望去,只见身边一员亲兵被贼将洞穿了铠甲,一箭射翻在地上。柴时华不由骇然,这贼头好大的力气!

    这贼人不是别人,正是张顺的新任“大舅哥”张三百是也。这张三百天生神力,素来以“二郎真君”自居。

    因此,他颇为喜用二十斤三尖两刃刀和强弓,奈何本事有些,常常发矢而不中。

    原本今日,他本想一箭射死那甘肃总兵柴时华,再趁乱攻城。不意一箭射偏,倒射死了柴时华身侧的亲兵。

    好在输人不输阵,张三百依旧大喝道:“上面的狗官听着,速速开门投降,否则下一箭休怪小爷取你狗命!”

    柴时华闻言连忙向后缩了缩,心道:没想到这厮守城厉害,洪亨九拿他没有办法;如今武艺本事也这般好,我须躲藏好了,莫失了性命。

    柴时华这一躲不要紧,张三百不由在营下暗松了一口气。他心道:若是这厮不躲不闪,我再发一矢,射而不中,岂不是失了威风?

    有句话叫做“射的准,不如接的准”。这两人倒也差不多应了此话,一个是歪打正着,一个是心虚胆怯,倒也相得益彰。

    张三百见那柴时华胆怯,便连忙命令麾下的士卒先行开炮,步卒准备进攻登城。

    他此次出战,为了便于攻城,早把紫微星堡之中的部分火炮拉了出来。

    张三百一声令下,顿时炮弹齐发,向官兵大营飞去。好在大多数火炮都是直射的滑膛炮,除了击毁营垒上面的附属设施外,并无法及时击毁夯土营垒。

    只是有三门炮最为特别,居然能够将炮弹抛射而出,落地开花。

    躲在营垒后面的官兵猝不及防,有两枚正好飞到了人群之中,一声巨响,顿时官兵五六人横尸当场。

    “天哪!轰天雷落下来!”官兵顿时慌乱了起来,纷纷嚷嚷道。

    所谓“轰天雷”并非是迷信的说法,其实是官兵对臼炮的统称。义军手中的“轰天雷”便是当初张顺命士卒运入紫微星堡的三门“飞彪铳”。

    这几门“飞彪铳”口径有十二寸,所射开花弹重达一百五十斤,能射千步,端的是攻城利器。

    甘肃总兵柴时华也不是没听说过此等利器,奈何之前他遇到的对手都是精于骑射的“海寇”、“松寇”,所以不能直观的感受此物的威力。

    如今“飞彪铳”射来,果然如同“天打雷劈”一般。往往只听得一声“惊雷”响起,随即耳边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这谁遭得住?

    难怪洪亨九派自己前来左侧守城,感情是派自己送死来着?柴时华一个念头至此,心中的恐惧再也遏制不住了。

    前有狼,后有虎,为之奈何?

    柴时华身为宿将,不是不知道守久必失的道理。按照兵法,他应该趁着义军发炮攻城的时候,及时派遣士卒出营骚扰义军。即便是不能拿下义军的火炮,亦可扰乱义军步卒的进攻计划。

    可是他伸头看了看城外虎视眈眈的千余骑兵,早熄灭了这个心思。如今派兵出城,又与肉包子打狗,有何区别?

    打又不能打,走由不能走,为今之计,唯有降了!甘肃总兵柴时华不由绝望的想到。

    也难怪柴时华会走这条路,以他看来,“贼人”火炮犀利,非官兵简易的营垒所能抵挡,这便是“不能打”。而“贼人”又骑兵众多,利于野战,这便是“不能走”。

    前番贺人龙在阵前喊得那一番话,柴时华早已经听的明白。他思量着,连贺人龙那样的人投靠了舜王,都能获得了重用,那我柴时华又有什么不能呢?

    一念至此,柴时华连忙让士卒向义军喊道:“城下的贼人,你给我听着!我家总兵官柴时华乃是仁慈之人,不肯与诸位好汉刀兵相见。若是你们识相点,就赶快上来接收营垒,否则一旦洪承畴大军赶到,尔其望洋兴叹矣!”

    张三百闻言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由向左右问道:“那狗官在喊什么?”

    左右也迟疑了一下,应道:“好像要投降!”

    “难道这年头投降都能这么理直气壮了吗?”张三百不由哑然。

第三百一十九章 张三百勇冠三军

    当张三百听到柴时华要投降的时候,不由且信且疑。

    不过,他也知道一旦此事为真,那官兵防守便会瞬间崩溃。

    他不由高声喊道:“既然如此,尔等何不打开营门,束手就擒?”

    柴时华心想:你当我傻子呀,我一伸头,你一箭封喉,我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于是,他思来想去不能冒险,便人士卒喊道:“我家柴总兵勇冠三军,素来以勇猛著称,岂能投到懦弱之辈手中?”

    “尔其若果有诚意,可派勇士上来与我家柴总兵面谈。”

    众人一听,这不扯淡吗?要降就降,不降就打。反正义军已经占据优势进行反击,谁还能惯着你?

    不意张三百听了以后,命人喊来“左金王”贺锦,对他说:“我观那柴时华摇摆不定,颇有投降之意。我欲亲上营垒之上,与之一晤,只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得此人率众来降!”

    “为防万一,若是我不幸身死,麾下人马由你全权接收,为我报仇雪恨!”

    “万万不可!”贺锦闻言不由大惊,连忙劝说道,“官兵实力虽在,已经犹如瓮中之鳖。只需假以时日,义军便能获得全胜,张将军岂能轻易置身险地哉?”

    贺锦这厮说的到好听,可惜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原本历史上平定西宁的时候,就是自恃骁勇,轻信敌人诈降之计,不幸战死。

    所以依着他的心思,将自己轻掷险地未必是错,错的不过是执行人不是自己罢了。

    他便主动请缨道:“将军若是果真有说降柴时华之意,不若派我前去。即便万一身死,一不影响大局!”

    张三百一听,这怎么能行?自己决定冒险,自然由自己承担风险,岂能让他人处于险地哉?

    他连忙说道:“此策由我所出,亦当由我行之。若是果然中计,自然由我一体承担,岂能假人手也?”

    贺锦一听,不由不乐意了:“将军自恃勇武,怎生瞧不起他人?我贺锦亦是大丈夫,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若是此次建功,还请将军为我请功;若是不幸身死,我自为之,怨不得他人!将军若是不信,我宁愿立下字据为凭,不使舜王怪罪与你也!”

    好吧,贺锦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三百还有何话可说?

    他只好郑重的施了一礼道:“既然如此,我便如你所愿。军中好手,由你随意挑选,随你前往。我身为一军主将,此计又由我所出,无论功过,亦当由我一体承担。贺将军只顾去了,一心促成此事即可。”

    “如今虽然主客易位,强弱易形,官兵实力犹在。若是义军不能急下此营,士卒疲惫,胜负亦未为可知矣。只要贺将军说服此人,官兵营垒大开,任凭那洪成畴如何天纵奇才,亦无力回天矣。”

    “我观那柴时华色厉而内荏,前番为义军所破,当胆寒矣。且其当众将士之面,谈归降之事,而不虑军中士气,当真心实意矣。汝去以后,自当伺机恩威并施,降服此人。以便为义军开道,擒获五省总督洪承畴。”

    贺锦闻言颇为佩服,连忙拜服道:“贺某桀骜,往日对将军多有不服。如今听君一席话,防知贺某差君远矣!”

    “只是由此而上,营垒之上皆是敌兵。即便有二三子助我,又济得什么事儿?不若我独身前往,成则不世之功,败则一身身死,强似害了他人性命。”

    其实张三百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只是由贺锦来实施,总不能再说这种话。他见那“左金王”贺锦果然有单刀赴会之勇,不由惺惺相惜道:“有贺将军之勇,官兵何足道哉?将军且去,我且率大军在后,为将军助威!”

    贺锦面不改色领命去了,不多时单刀匹马赶到了官兵营垒之下,高声叫道:“舜王麾下‘左金王’贺锦在此,柴时华何在?”

    柴时华一见义军真个派了一位壮士前来,又是带“绰号”的将领,足见其诚意,不由又惊又喜。

    左右见状,连忙劝说道:“总兵官,此贼倒是个大贼,不若我等将此人骗上营垒之中来杀,好歹也是一番功劳。”

    柴时华早已经对洪承畴和左光先心生疑虑,哪里肯听信他人?他不要眼睛一瞪,骂道:“休坏我大计,汝且退下,看我如何应对!”

    那贺锦在营垒下面等待片刻,不多时,官兵垂下一个吊篮下来。他毫不畏惧,便翻身下马,跃到那吊篮之上,一手持刀一手抓着绳索,高声喝道:“万事俱备,且拉本将上去!”

    随即,手中的绳索一紧,然后载着贺锦的吊篮便吱吱呀呀、晃晃悠悠的被拽往营垒之上。

    那官兵的营垒虽然不及城池高大,亦有丈余高低,差不多有后世三四层楼的样子。贺锦只管站在那里,呼吸均匀,目光不散,宛若寻常一般。

    好容易等到吊篮到了营垒之上,贺锦一手扒着营垒的女墙,一手持刀翻身跃了上去。等到站稳了脚步,他抬头一看,只见一群官兵披甲持刃,早把他团团围住。

    贺锦不由晒然而笑道:“柴总兵何在?我听闻你勇冠三军,奈何如此之怯也?本将一人一马,单刀赴会,尔其亦畏惧若此乎?”

    “退下!全都给我退下!”柴时华闻言也不由讪讪。他父兄亦是一时之勇,他本人颇为艳羡。如今见勇士当面,不由起了几分敬重之心。

    他连忙拱了拱手,赞道:“这位小将军果然是好胆色,柴某却是佩服的紧。只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就不怕柴某翻脸,乱刀把你剁了不成?”

    贺锦闻言不由哈哈大笑,笑了半晌这才应道:“贺某不过小头目罢了,舜王麾下如同我这般的人物,如同过江之鲫,不可胜数也。柴总兵若是自度能胜,不妨且把我杀了,看看那舜王能不能为我贺某报仇雪恨!”

    不待柴时华发话,左右不由怒道:“好个贼子,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今日且把你破腹挖心,看看你的胆子是不是比别人大上许多!”

    “来来来,怕死的不是好汉!”贺锦闻言,不由把衣甲一解,露出胸口的护心毛,怪叫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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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自谦,你说我一个平民百姓,怎么就能当皇帝呢?什么?你说我天生异相,是真命天子,这是封建迷信好不好?啊,你不要跪下啊,造反要杀头的?啊,官爷,你不要杀我啊,我是被逼无奈,不是真心造反的。啊?你为什么跪下,你好好的官员不做了,还要跟着我造反?诸位好汉,你们请便,我们只是路过。啊,不要啊,你们膝盖怎么这么软,见我就跪啊,还要认我做主公!大家请我当皇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家请我当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