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败洪
当高桂英赶到战场的时候,刚好看到张顺被左光先一刀劈下马来。她心中不由一悸,连忙挥舞着腰刀冲了过来。
那左光先将张顺劈下马来,掉转马头还待补刀,结果没想到看到有人拦在了张顺跟前。
他稍作犹豫,还要上前不吝再来一刀,只是这时候张顺的亲卫也飞马赶了过来。
左光先见失了时机,而自己麾下士卒如今已被“卢象升”拼命的攻击背部,距离溃败已经不远了。他只好连忙退却,前去收拢士卒去了。
高桂英这才将张顺搂起来一看,只见他脖子上一道血痕,竟然被左光先一刀切断了气管,眼见不活了。
高桂英一下愣住了:他奸诈、他卑鄙、他好色、他不是个好人,但是唯有一点,他不凶残。
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唯独缺一个像他这样既有本事又仁义之辈。
他本不该死的,他不死这个世界上就会少死很多人。然而这个世界上该死的人很多,可是他们都还没死,为什么会是他死了?
或许当时自己强硬的阻止了他,或者别让他脱下战袍,那么也不会发生就快被官兵发现了踪迹,导致他落得如此下场之事了!
高桂英泪流满面的死死盯着张顺,一时间也分不清自己是爱他多一点,还是恨他多一点。
突然她想起来城上还有好几房他的婆娘,都在那里盯着呢?想必她们看到他这个样子,心情一定会很“好”吧?
高桂英心中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子快意来,不由破涕而笑道:“你们快马将主公送到城中去,一定要亲手交到夫人手里!”
左右亲卫见到张顺身死,肝胆俱裂,惶惶不可终日。如今又见高桂英又哭又笑,几欲疯癫,早就不知所措。
他们听到高桂英的命令之后,连忙选了七八骑抱起了张顺,向洛阳城疾驰而去。
而高桂英却只把张顺的大红袍往身上一批,转身对左右说道:“咱们依从舜王的命令,前去代他发号施令去吧!”
剩余二三十亲卫六神无主,哪里有什么想法,便莫名其妙的跟着高桂英返回了中军大旗之下。
而这个时候,官兵正在高呼:“顺贼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原来陕西总兵左光先回到官兵之中以后,赫然发现全面溃败几乎不可避免。他不由心生一计,连忙命士卒高呼张顺已死之事,打击义军士气。
起初义军根本不信,任凭官兵如何叫喊,也挡不住被打的节节败退的结局。
只是时间久了,依旧不见舜王动静,慢慢疑惑开始在心中升腾起来,并像瘟疫一样开始传染和蔓延。
原本那五省总督洪承畴死死攥着腰间剑柄,随时准备一旦实在有负圣恩,便自刭一谢天下。
也难怪洪承畴面露绝望之色。官兵左翼的王承恩部被曹文诏、萧擒虎和李信三营围了起来,随时又被全歼之虞。
而正面的壁垒早已经被悟空和曹文诏两位猛将冲了上去,左右砍杀无人阻挡,已经进入到义军最为擅长的肉搏战中。
唯一占优势的官兵右翼左光先部,没想到援军变敌军,腹背受敌,已经一片混乱。
而留守营地的贺人龙部、白广恩部,洪承畴更是不敢擅动,生怕紫微星堡的守将冲了出来,断了官兵的归路。
洪承畴自己都有点发懵,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卢象升会突然袭击官兵?
为了确定一下来着何人,他干脆亲自登上望楼看了一下。只见“援军”之中有一人骑着白马,身着绿袍,手持偃月刀,来往驰骋,勇不可挡,不是善使大刀的卢象升又是哪个?
卢象升投敌了?洪承畴稍微松了手中的宝剑,心中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气愤。
正在洪承畴犹豫着是否下令退却的时候,突然阵中隐隐传来一阵呼唤:“顺贼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洪承畴闻言一愣,连忙手脚并用的再度爬上望楼,看向义军的中军。只见那一面硕大的帅字旗跟前的其他指挥旗帜随风飘扬,并无晃动的迹象。
难道“顺贼”真死了?洪承畴有点不敢置信。四十来岁的人了,他站在望楼上吹了半晌的寒风,见义军指挥旗帜不动,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
他不由仰天大笑,顾不得爬下望楼便直接下令道:“全军听令,顺贼已死,速速与我展开全面反攻!”
传令兵得令,连忙传令给旗手,依令晃动旗帜,命令左中右三处兵马发起全面进攻。
这边官兵旗帜刚刚摇晃完毕,洪承畴乐得嘴巴还能合拢上,身边的士卒不由扯了扯他,示意道:“督师,动了!”
“什么动了?”洪承畴莫名其妙。
“贼人的旗帜动了!”
洪承畴顺着士卒的手中一看,只见义军中军大旗之下的指挥旗帜来回晃动,赫然下令应对官兵的行动。
顺贼没死?洪承畴直觉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下望楼。幸好左右士卒一把把他拉了回来,痛哭道:“督师,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偶遭挫败,回头卷土重来便是,岂能自寻短见,轻掷性命?”
洪承畴惊魂未定,闻言不由伸手打了那士卒两巴掌,骂道:“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
也难怪洪承畴恼羞成怒,既然义军中军指挥命令犹在,无论“顺贼”生死如何,官兵这一次败肯定是要败了,更何况自己刚刚又下达了错误的军令,恐怕更是遭人耻笑。
刚才救了自家性命这厮表面上看起来是劝说自己,实际上是故意讽刺自己兵败之后不肯自杀,也为未可知!
原本义军因为官兵“谣言”而有所动摇的军心,再度接到军令以后,顿时士气大涨,发挥痛打落水狗的精神,疯狂的向官兵发起了最终的进攻。
勉力支撑多时的王承恩部最先顶不住了,随即左光先部,再接着是中军阻拦悟空和曹文诏的官兵。
一时间兵败如山倒,在洪承畴的视野中,败兵如同山洪海啸一般向自己倒卷了过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狱中
卢象升自从被义军捉了义军,一来防止为人所救,二来为了表示对他尊重,张顺特意命人在王府中改建了一处监狱让他居住。
这处监狱原本是福王府的“私狱”,专门用来处罚关押府中下人的地方。
后来张顺接手福王府以后,稍作询问,发现皆是被王府里的主子拿来出气之人,便下令释放了他们。
于是,这里便空了起来。直到后来卢象升被李三娘捉了,张顺便命人将这里重新拾掇一下,清理干净了以后,把卢象升关了进来。
本来义军就打算关押卢象升一人,结果他的掌牧杨陆凯、仆人顾显自愿入狱陪伴他。
张顺敬重他是个英雄,也就应了。把他们三人关在了一起,平日里说话还算有个伴儿。
那卢象升原本被捉了以后,还想绝食而死来着。只是这两人进来以后,哪肯依他?
一个是忠仆,一个是义士,两人半强迫半劝说之下,才勉强留住了卢象升的性命。
三人待了几日,卢象升性情这才稳定了下来,没有再寻死觅活。他们在一起说了些话,只是因为身份地位以及见识水平差距太大,又是无话可说了。
正在卢象升颇为无聊之际,突然听到狱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随即见到一位身着锦衣的老者被请了进来,关进了附近的监狱之中。
卢象升定睛一看,赫然是之前和“顺贼”站在一起的无耻之徒吕维祺。
卢象升脾气虽好,不代表他能容忍身为朝廷命官,竟然还去“从贼”之人。
他不要讥讽道:“哟,这是谁啊?堂堂南京兵部尚书,怎么被贼人关进大牢了?莫非你也是忠直之臣吗?”
吕维祺白了他一眼,没理他,自顾寻了片地儿做了下来。卢象升又不是尖酸刻薄之辈,说了两句风凉话也就不为己甚了。
结果待了半晌,吕维祺自己憋不住了,便没话找话道:“卢九台啊,这一次倒让你看笑话了!”
卢象升,自号九台,那吕维祺年长他十余岁,如此喊他倒也不算越礼。
卢象升本不想理他,不过也架不住好奇这厮怎么进来了,不由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咱俩命不久咯”,吕维祺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抛出一个炸弹道,“舜王死了!”
“什么?”卢象升大吃一惊,随即不由笑道,“顺贼死了,合当汝命不久矣,与我何干?”
“你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吕维祺冷笑一声道,“原本舜王活着的时候,即便我有些心思,也能容忍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今日舜王出战洪亨九,不意意外身死。城上的红夫人、张慎言和宋献策三人立刻联合掌权。”
“他们第一步便把我控制了起来,第二步聚拢了人手埋伏在福王府之中,第三步便调集刚刚击败洪亨九的大军入城。果然城中有大户起事,想必今晚要被杀个尸横遍野了!”
“哪有与你我何干啊?”卢象升还是有点不太明白。
“卢九台啊,卢九台,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吕维祺不由面带讥讽道,“舜王在时,不虐不杀,以仁义行事。如今舜王既死,义军内忧外患,只能宁可杀错,不能放过!”
“我身为洛阳大户,门下弟子数百,与城中大户多少有些首尾,岂有不死之理?而你卢九台不过是一个败兵之将,又何德何能让义军留下你这个隐患?”
卢象升也不是个庸人,一听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吕维祺身为当地望族族长,一呼百应,莫说有事儿,即便没有事儿也是对义军的巨大威胁。
更何况洛阳大户之间盘根错节,互有婚姻、师徒等复杂关系,若是稍有动静便能相互牵扯进来。若是舜王已死,他吕维祺岂有活理?
而他卢象升更是朝廷大员,声望破隆。再加上他天生神力,武艺高强,又知兵事。若是城中有人搞事儿,一旦把他营救出来,那么造成的破坏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想到此处,卢象升不由爽朗的笑道:“能看到你这贰臣贼子身败名裂,自食其果,卢某今日即便死了也是人生一大痛快之事!”
吕维祺听了,不由冷哼一声道:“我道你卢象升是个大才,才将此事说于你听,不曾想却是个庸俗之辈!”
“你卢九台不怕死,难道我吕豫石就是怕死之辈不成?孟子曾云: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始吾弗信,直到我遇到舜王之后,才知道这句话是专门为他所说啊!”
“胜不骄,败不馁,胸有成竹,心怀天下。在他身上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仁者仁心!当初陈奇瑜驱众攻城,洛阳城外百姓死伤枕藉,是他击败了官兵以后,亲自命人埋葬了尸首,并给予流离失所的百姓以安身之所!”
“义军占领洛阳这几个月以来,不但不抢不掠,反倒一心救助百姓。甚至义军本身就处于危在旦夕之际,尚且思及如何防备明年蝗灾之事。这是我为官多年以来,从其他官员身上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啊!”
“可惜他已经死了!”卢象升冷笑道。
“是的,他死了,我也死了,你也死了!全洛阳城的百姓差不多都要死了,这下你满意了吗,卢象升!”吕维祺不由怒目而视道。
“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您倒是落得好大的名声,尔其置君王何处?置百姓何处?又置天下何处?”
“我......”卢象升闻言一愣,不由惭愧难言。儒家讲究仁义,对百姓守仁,对自己守义。
是以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是为仁矣!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更二夫,是为义矣。
他卢象升自己就义可矣,又何德何能要求全城百姓如同自己一般就义呢?
“洪亨九未必如此也。”卢象升不由强辩了一句。
“卢九台,汝亦领兵已久,官兵是何德行,你不比我清楚,何必欺心哉?”吕维祺咄咄逼人的质问道。
卢象升无言以对,甚至他第一次觉得像“顺贼”这样的人,或许还真不该死。
第二百九十二章 苏醒
张顺好像听到了很多人的呼唤,强忍着困意,试图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他这刚一动,就听到有人欣喜的呼唤道:“动了,他动了,他有反应了!”
这好像是柳如是的声音?随即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好像有李三娘、李香、红娘子等人的声音掺杂在一起。
我这是怎么了?张顺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用力一睁,一束光亮照了进来。
光亮有些刺眼,张顺忍不住又想闭上眼睛。只是他已经想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被官兵一刀劈了下来。
我死了?张顺第一次对这个和他一直格格不入的世界充满了眷恋。
他舍不得李三娘和竹儿,他舍不得李香和柳如是,他舍不得红娘子和箭儿,他舍不得新娶的马英娘,甚至连他新的的奴仆高桂英他都不舍得。
他更舍不得陪自己浴血沙场的悟空,舍不得和自己结义的兄长陈长梃、萧擒虎,舍不得自己亲手培养的将领张三百,他舍不得自己亲手培育的队伍,舍不得那些活生生的的士卒。
还有那个整天神神叨叨的马道长,喜欢倚老卖老的赵鱼头,经常吹胡子瞪眼的张慎言和贼眉鼠眼的陈金斗。
自古艰难唯一死,他张顺死了倒不足惜,可是他身边的形形色色的那许多人都怎么办?他们还需要我,我还不能死!
怀着对生的向往,张顺用尽了平生全部的力气,用力一睁,顿时天地之间大放光明。
纯白的光芒如同无数个太阳一般,直刺的他眼睛生疼。可他舍不得放弃,舍不得牵挂,舍不得回到黑暗之中,
他只能强忍着不适,瞪圆了眼睛,而眼睛中却忍不住流下了大颗大颗的泪水。
泪水朦胧了视线,更是揭示了光芒中背后点点滴滴。渐渐的光芒之中,出现了模糊的景象。
景象轻轻的晃动着,一次一次,越来越清晰,最终他认出了面前的“东西”。那是一只手,一只晃动着的手,一只纤细柔嫩的小手。
张顺下意识顺着小手去寻那主人,却露出一张喜极而泣的俏脸。
桂英?张顺张了张口,想喊她一声,不曾想喉咙生疼,只是轻轻“啊”了一声,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你不要说话!”高桂英一边擦拭这泪水,一边解释道,“你伤了喉咙,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好起来!”
高桂英还没有说完,又有五六颗脑袋挤了进来,争抢着要看一眼张顺。
张顺还没来得及分辨清楚,不曾想红娘子严厉的声音传了过来:“都远点,先让李香检查检查,别伤了当家的!”
众女依依不舍的看了张顺一眼,这才悄悄的退去,而那李香这才得以挤了进来。
往日最重妆容的她,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
张顺心疼的厉害,下意识想调笑她一句活跃一下气氛,结果一张口喉咙又疼了起来。
李香哪里知道张顺安得的心思?她不由连忙摁住张顺,解释道:“老爷,别说话了,一会儿让小爱拿点纸笔过来,想说什么,你写给我们看吧!”
“你可知道,当时你被士卒送过来的时候,吓死我和小爱了。喉咙上被抹了一刀,气管都割断了。也不知道是士卒抱着的时候无意中扶正了头,还是割断时间较短,当时还有些许气息。幸好前些日子我看医术上记载了一个割喉缝合的法子,便找人做了几尺银丝备用。”
“当时众人都吓傻了,就单单我一个人‘死马当作活马医’。我让小爱用手帮我托凑了喉管,自己一手捻进了不让气出来,一手急用大针穿银丝缝合。缝合完毕之后,又用最好的‘金疮药’给你涂抹上。”
“虽然我安慰她们说,气管在外,食道在内,食道无伤,定然能活。其实我心里知道,右手持刀易治,左手持刀难活。好死不死的,老爷又被人用左手持刀所伤。这几日我守在老爷身边,心里七上八下,除了伺候点汤水之外,只能偷偷哭泣!”
张顺想安慰她一句,又不知如何说起,只好一手拉着她的葇荑,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心中却不免窝巢,古代医学都这么发达了吗?他前世看电视剧,还以为被人割了喉咙必死无疑,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救了回来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当张顺人事不知的时候还一切无感,等到迷迷糊糊有意识知觉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有多么眷恋。
他无法想象自己万一自己醒不过来了,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难怪人常说,身为主公,不能以身犯险,这一次果然是自己草率了。
想到这里,张顺看向李香的目光越发柔和了。微她,吾今日且死矣!
两人温存了片刻,红娘子皱了皱眉头道:“当家的初刚刚醒,身体可还好?”
李香闻言知道红娘子意思,连忙擦了擦眼泪,仔细查看了张顺的喉咙,这才转过身站起来对几位姐妹说道:“老爷没事儿了,伤口已经愈合,就是还需要静养几天,等待伤口全部长好了才行。”
“暂时不能说话,是因为发声的时候牵动了伤口。等到伤口痊愈,自然一切无恙!”
虽然大家已经知道应该没事儿了,但是听到李香“权威”的判定,心中仍然是松了一口气。
李香随即自觉的退开了,众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想上前一步。
红娘子心中焦急,懒得和她们计较,干脆恶人做到底,直接下令道:“三娘先去吧!”
李三娘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连忙上了前去看张顺。她这几日也不知道如何过的,眼见心上好容易醒了过来,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
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张顺,什么话也不敢说,也不想说,只是眼泪忍不住刷刷的往下流。
张顺抓住了李三娘的手,感觉比李香要粗糙了很多。他想说些什么,更是无从说起。幸好柳如是及时拿来了纸笔,他便在三娘扶持下做起来,挥毫写就了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三娘,对不起吓着你了!”
“张生!”李三娘忍不住哭出声来。
且不说众女如何哭哭啼啼,逐个看完了张顺,红娘子这才来到走到他的跟前。
她眼睛也红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在张顺知道现在不是沉浸在儿女情长的时候,不由连忙问道:“我躺了几日了?外面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内外交困!”红娘子闻言差点哭了出来,家里没了顶梁柱,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强撑下来的,“不过,既然你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议政
什么叫内外交困?张顺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有内奸!
当时张顺为了一举打垮洪承畴的官兵,不得不把李信、高一功统领的高营调了出来,定然是被人钻了空子。
再加上在战场之上,“乱世王”和他居然稀里糊涂“阵亡”了,其中蹊跷之处也太多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等张顺要问,红娘子连忙一五一十把张顺“身死”之后的事情细细的说了。
原来当时张顺被亲卫快马加鞭送到城中以后,众人只道张顺已经呜呼哀哉了,唯有李香领着柳如是疯狂的跑下城墙,拼命施救。
红娘子本待下城查看,不意被张慎言拦住道:“主公生死,自有天定,非夫人所能为也。如今主公生死不定,人心惶惶,若是稍有疏忽,就会变生肘腋。臣请夫人赶快组成议政,以应万一。”
红娘子一听,原本慌乱的心神稍作稳定。自从当初张顺带领陈长梃、萧擒虎拜见“紫金梁”王自用之时,便有了“议政”的传统。
这些所谓的“议政”,其实就是几个有威望的臣子组成小组,全权接手负责义军之事。
当初的“议政”是由宋献策、赵鱼头和陈经之三人全权负责,只是如今时异事殊,不能照搬照抄起来。
红娘子也听说过此事,心中了然。她稍作迟疑,便对惊慌失措的众人说道:“如今我夫君受创,顷刻之间不能视事,暂由我和张公、宋先生联合议政,全权负责义军之事,诸位可有异议?”
他们三人本来就是张顺常年留守执政之人,无论资历、威望还是张顺对他们的信任都远超众人,哪个敢有异议?
见众人都没异议,红娘子正要发话,不意宋献策率爽朗一笑道:“夫人勿忧,主公合该有此一难。刚才我已掐指算过,此次不过有惊无险,虚惊一场罢了!”
张慎言心中正急,哪里有空听他瞎扯,不由瞪了他一眼。
宋献策毫不在意,反倒顾视众人道:“我知尔等不信,实乃尔等跟随主公过晚之故!”
“昔日主公助人输粮,行至孟津为洪所困,继而有杀钱放粮,举兵成事之举。”
“以今视之,与昔日仿佛。我义军当敌者,洪承畴也,正占一个洪字;而此前此后,正有主公欲散尽银钱,购买粮食以赈河洛之灾。前后兆应,何其相似也哉?”
“洪者水德也,舜王者土德也,银钱者金德也,粮食者木德也,大明者火德也。自古水火无情,为民所恶,故而舜王应运而生,志在天下。”
“如今朝廷势大,洪贼自西而来。西方属金,金生水也,水势更胜;水又生木,木克土也。如今洪水得金木二贼之助,故而土为水侮,合该舜王有此劫难。”
“然而,与洪贼战之初,主公早已耗费银钱购粮,发放粮食养兵,是去金木二贼也,此二贼一去,洪贼势孤矣。惜乎洪贼来之过速,金木未及散尽矣,故有此难。”
“及至此难既过,舜王便会一飞冲天,天下再无人能制矣!”
张慎言闻言心中不由嘛麦皮,自己勤勤恳恳、朝乾夕惕,才取得如此地位。结果这厮随便买卖嘴皮子,也特么出奇制胜。
也难怪张慎言对宋献策有几分羡慕嫉妒恨,这厮神神叨叨了半天,其实就告诉大家三件事儿:第一舜王没啥事,受了点小伤;第二天命是注定的,洪承畴难逃败亡的结局;第三义军马上就要一飞冲天了,这个时候考验来了,屁股可要把位置坐稳了。
果然这时代的人还真吃这一套,其他人听了顿时安心了下来,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张慎言这时候才连忙建议道:“如今有三件事儿最为重要。第一,赶快命人守卫王府,谨防有人借机生乱。第二,安排些人手,监视起城门的动静,谨防有人里应外合,夺取城门。第三,紧紧观察城外战局,必要时候赶快接替舜王的指挥。以保全军队为上,以击破官兵为下。”
红娘子闻言沉吟了一下,看了看宋献策一眼,结果宋献策轻轻点了点头道:“洪贼之助在金木也,金木者钱粮也。若是不能速胜,多耗费一些钱粮也是好的!”
“其余城中之事务必紧要,紧要之处唯小人也。城中大户叛乱不足惧,唯可惧者吕维祺也!吕维祺身为朝廷命官,天生两张口,吃两家饭,不可不慎也!”
“对对对!”张慎言闻言恍然大悟,虽然宋献策这厮不说人话,倒也真有几分本事。吕维祺门生故吏遍及洛阳府,此人本又受张顺猜忌,自从有相关牵扯的汇报以后,张顺一直将他半软禁在王府之中。
一念至此,红娘子也不由恍然大悟,连忙下令道:“王锦衣何在?城上风沙稍大,速请吕先生回府!”
那吕维祺本来在城上还颇为愤愤不平,觉得他们三人组成“议政”,居然没有自己的份,实在是欺人太甚。
结果他才发现,其实刚才欺人不太甚,现在才是太甚!
吕维祺第一反应,就是他们三人想搞政变,不由勃然大怒道:“舜王尸骨未寒,你们焉敢如此也?”
“恶毒诅咒舜王健康,罪加一等!”宋献策甚为可笑的摇头晃脑的应了一句。
可是吕维祺这下子真笑不出来了。直到这个时候,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真的要搞我!
吕维祺深深的看了红娘子、张慎言和宋献策一眼,不由拱了拱手喝彩道:“实在佩服!我身为当事人居然比三位反应还慢了半拍,难怪你们能得舜王如此看中!”
吕维祺大摇大摆的随王锦衣去了,红娘子、张慎言和宋献策这才暗松了一口气。既然他没有反抗,好歹双方还没有撕破面皮,不至于日后不好相见。
王锦衣走到时候,红娘子等人特意嘱咐道:“赶到舜王府之后,赶快联系刘应贵、李夫人和马夫人三人。其中刘应贵麾下有百余王府护卫,马夫人手中有三四十人军官,李夫人手中有......有幼主!”
第二百九十四章 内奸
“后来呢?”张顺用手中的纸笔歪歪扭扭的写下了他的疑问。
“后来王锦衣、刘应贵和李三娘带着王府护卫、府中工匠,利用火炮守住了城中大户的围攻。而马英娘带着军官,还有你留下来到一百亲卫、城上募集的丁壮击退了城中大户夺取城门的举动。”
“城外因为高桂英假借你的旗号,稳住了军心,最终打垮了官兵两翼,曹文诏和悟空突破了中军壁垒。洪承畴只得退却,全线皆崩,如今固守在官兵营地之中。”
张顺轻轻点了点头,内外皆稳住了形势,结果比想象中的好多了。他便挥毫写就三个大字“辛苦了”!
红娘子见了,差点眼泪都落了下来。只是她不想在这些小蹄子面前失了威严,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对张顺说道:“有两件事儿,我要向你请罪!”
说完,她自顾退却了两步,扑通跪了下来。张顺吃了一惊,正要起身扶她,却被柳如是和箭儿连忙摁住了,劝慰道:“老爷莫要扯了伤口!”
不等张顺说些什么,那红娘子便连忙说道:“第一,我自作主张,命那黄德清模仿了你的手笔,用了你的印章,给城外众将军各手书一封,以安众心!”
“第二,城中不靖,大户多有作乱。我调回了陈将军和萧将军,按图索骥,分别查处了当日作乱大户一十三家。男杀尽,女为奴,田产家业一应收归义军所有,杀戮过重,还请舜王恕罪!”
那黄德清便是老山长左冷禅的弟子,之前他替义军模仿过附近县令的手书诈开了洛阳城门,更是模仿了卢象升的手书,诈了老奸巨猾的洪承畴一把。
只是张顺万万没想到,他还能够被红娘子用来诈自己人一把。
张顺听到这里,原本还是扶她起来的动作便缓了一下。他们二人名为夫妻,亦是君臣。往日张顺虽然对她倍加信任,却也未必没有防备之心。
更何况这几日虽然事出有因,可是红娘子做的这两件事情皆触及了张顺的底线。
一个冒充张顺的笔迹,使用张顺的印章,触犯了张顺最核心的权利底线;一个杀戮过重,超出了张顺的心里底线。
可惜红娘子不能生而为男子哉!张顺心中不由感慨道,也幸好红娘子不是生而为男儿身!
这两桩事情,红娘子都是使得是枭雄手段,甚至可以说代张顺受过亦不为过。即便她不请罪,依照张顺的心性也不会太过苛责于她。
所以红娘子肯向他主动请罪,其实是她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诸女对她原本超然地位的威胁。
其中李三娘不但诞下长子不说,还先后参与了击破京营、嵩县卢象升部的战斗,更是生擒了郧阳巡抚卢象升,夸一声“福将”也没有任何问题。
李香不但身段模样一等一的好,深得张顺喜欢,她身边的柳如是更是一只“狐狸精”,惑死人不偿命。如今她又救了张顺性命,那身份地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马英娘来的虽晚,却和张顺纠缠颇深。如今更是代张顺主管军校,又有哥哥张三百被张顺大力培养,颇有汉代外戚遗风。
甚至连地位最为低贱的高桂英都有帮助张顺稳住军阵之功,由不得红娘子不急。她生怕原来自己自行其是的手段,在张顺心中留下了芥蒂,便有了这番试探。
张顺心中其实有几分感动和感慨,便连忙亲手把她扶了起来,然后饱饱的沾满了墨汁,挥毫写就道:“一山不容二虎!”
红娘子不由心脏猛然往上一提,却见张顺已经写好了第二句:“幸亏一公一母。”
她这才知道张顺故意吓自己一跳,不由白了他一眼,继续看了下去。
只见张顺一气呵成,写就三四句:“漫言牝鸡司晨,实乃夫妻同心!”
所谓“牝鸡司晨”,就是嘲讽女主临朝乱政之事。见张顺连这种事都肯表示替自己兜下来,红娘子不由鼻子一酸,抹了把眼泪道:“只要爷肯念我的好,我以后就是粉身碎骨也算值了!”
说什么胡话?张顺连忙伸手捂住了红娘子的红唇。两人稍微温存了片刻,红娘子想起来其他几个“骚蹄子”还都在跟前看着呢。
她连忙挣扎开来,整理整理妆容,这才正经的继续说道:“当家的可知为何当日义军连遭到官兵突袭?不仅‘乱世王’战死,你更是身负重伤?”
“我如今已经查的明白。原来是吕维祺门生元谋、吕维祺之子吕兆麟充当内应。当时作战之事,那吕维祺门生元谋躲在城墙之上,观察义军虚实,用旗帜替官兵指点义军首领所在!”
原来如此!张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那陕西总兵左光先能够掐准时间、掐准地点对义军进行突袭,甚至连“援军”什么时间能够到达也了如指掌。
幸好官兵所谓的“援军”是义军自己人,要不然义军猝不及防,遭他这么一突,引发全军崩溃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不待张顺问询,果然红娘子继续解释道:“那元谋搭上的正是陕西总兵左光先的线,而吕兆麟搭上的是五省总督洪承畴的线。”
“前些日子你曾经说过,义军探查到吕府偶有信号放出,与城外遥相呼应。后来查的严了,变没了动静,便是出自吕兆麟之手!”
事情大发了,此事吕维祺到底知晓不知晓?张顺皱了皱眉头,他挥毫问道:“可有证据,与吕维祺有没有关系?”
“元谋在城上偷偷摸摸,正好被巡城的马英娘所捉,本来准备等风头过去以后,再看在吕维祺的面子上放了。结果没想到当晚城中大户围攻王府和城门,皆被义军击破,当场俘虏了不少人马。”
“随即招陈长梃、萧擒虎入城,按照口供搜查,共查处一十三家。其中书信往来,多涉及到元谋和吕兆麟两人。好在从目前证据看来,元谋更像是主谋,吕兆麟自从被义军严查以后,便断了联系。只是此事是不是壁虎断尾,也为未可知!”
张顺闻言眉头不由拧成了一团。吕维祺身为洛阳名士,不但交友广阔,更是桃李满天下。
张顺若想成就大业,就不得不拉拢此人。唯有借助此人关系,和当地土著结成盟友,那么河南府方能成为义军牢固的根基,为我所用。若是连吕维祺都反了,难道自己还得学曹操杀边让不成?
想了半晌,张顺这才挥毫写道:“一会儿招张公、宋先生前来一见;分别两次召见诸将:曹文诏、陈长梃、李信、高一功;曹变蛟、萧擒虎、李牟、李际遇以安诸将之心。”
“最后,我要亲审吕维祺!”
第二百九十五章 投名状
当张顺亲自走近王府的监狱的时候,吕维祺和卢象升正盘腿相对而坐,隔着那监狱的栅栏下棋。
监狱里面并没有棋,他们便画地为棋盘,撅草为棋子,下得不亦乐乎。
卢象升的掌牧杨陆凯、仆人顾显没有半点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觉悟,反倒大呼小叫的为卢象升支招。
吕维祺半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捏着一根干草,随意的掐了好几节备用。
张顺本来想先夺人声,来一嗓子来着,结果想起来自己的喉咙,只好示意了王锦衣一下。
王锦衣连忙上前狠狠的拍了两下监狱的栅栏,高声喝道:“你们干什么呢?不知道是自己犯人啊,还敢......”
王锦衣话还没说完,张顺便给了他一脚。倪马,老子让你帮我打个招呼,谁特么让你耀武扬威呢?没一点眼力劲的家伙。
两人倒是习惯了“狱卒”没事儿找事儿,便随意应道:“我们下个棋,又犯了哪家的王法?”
“舜王?”两人话音刚落,却赫然看到监狱外面站了五人,其中被众人簇拥着的正是死去多时的舜王。
卢象升不由冷笑了一声,对吕维祺说道:“你这就没意思了,哄骗我这将死之人,有用吗?”
吕维祺哪里有空理他?他连忙爬了起来,整了整衣衫对张顺施了一礼,问道:“舜王得无恙乎?”
当初张顺被抬进城中的时候,吕维祺亲眼所见,张顺喉咙都被割断了,哪里还有生机?如今舜王却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顺一半本事都在自己的嘴巴上,如今不能说话,着实难受。他只好抬了抬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吕维祺和卢象升赫然发现那里有一条好似蜈蚣一样的伤疤,亮晶晶的银丝经过李香巧手密缝以后,一丝丝钉入到张顺的皮肉之中。既有几分狰狞,又有几分诡异的美感。
张顺伸手接过王锦衣递来的纸笔,耍耍写了一行字说道:“幸天眷顾,睡了三日,如今刚刚苏醒。我心中挂念吕先生,特意前来一叙!”
吕维祺和卢象升相顾骇然,世上岂有死者复生之事?原本以为吕维祺欺骗自己的卢象升这才相信了张顺之前死亡之事。
好在如今吕维祺也知晓正事要紧,连忙压下心中各自念头应道:“舜王但问无妨!”
张顺才刚刚醒来,众女生怕他再有变故,便连忙让“神医”李香及柳如是主仆二人跟上来照顾。既然身边有人可以帮忙,张顺也懒得动不动就挥毫“手谈”。
他便示意了柳如是一眼,那柳如是便拿出几张纸来,上前几步脆生生的念道:“当初你明面上依附舜王之后,曾勾连城中大户和士绅诸人,令徒元谋,令子吕兆麟参与否?”
“舜王?”吕维祺本道张顺既然已经复生,想必自己便能脱罪。他万万没想到,张顺竟然要算后账。
当初吕维祺身为明臣,虽然假意投靠张顺,其实貌服而心不服,这是双方心知肚明的事情。
只是后来吕维祺诚心为张顺做事,之前的老账便既往不咎了。本来双方早已经默契的不提这些旧事了,如今舜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几日舜王沉睡之时,城中有人掀起了叛乱。如今叛乱悉数被平。只是涉及吕先生亲友门生,固有此问。还请吕先生照实回答,以免殃及自身!”张顺对吕维祺的反应早有预料,便让柳如是继续念道。
吕维祺闻言不由打了机灵,既然张顺已经指名道姓的提出自己门生元谋和儿子吕兆麟,想必已经有足够的证据了。
爱子心切的吕维祺连忙应道:“当初老臣确实有异心,曾勾连了东门张氏、李氏;西坊王氏、秦氏、马氏、伍氏;安国寺附近的王氏、钱氏、赵氏;关帝庙附近的周氏、卢氏、陆氏、严氏、鲁氏;长夏门附近的吴氏、史氏、郭氏,共一十七家。”
“门下弟子元谋、袁应参、刘标亦有参与,唯有犬子吕兆麟忙与孟津王氏大婚,不曾参与此事。”
“哼,助纣为虐,狼狈为奸!你出卖起自己人倒是痛快的紧。”卢象升闻言不由讽刺道。
吕维祺老脸一红,只是如今也不知道张顺到底掌握了多少事情。他若是不能及时取得张顺信任,不但儿子吕兆麟不保,恐怕自己也会有杀身之祸!
张顺闻言点了点头道:“东门张氏、关帝庙周氏、鲁氏和长夏门郭氏四家及你门人袁应参、刘标皆为参与当日叛乱之事。”
“其余一十三家已经家破人亡矣,男杀女奴,盖莫例外。除此之外,他们又供出了吕先生门人元谋为主谋,吕先生儿子吕兆麟为次谋,不知吕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吕维祺一听,两腿不由一软,连忙喊道:“舜王,冤枉啊!吾子不过十六七岁,还是个孩童,又逢新婚大喜,怎么参与此事?”
“空口无凭,恐怕不能服众!”张顺闻言不由继续写道,“前些日子我率领义军战于城外,正是吕先生弟子元谋在城上指挥,才导致义军将领‘乱世王’战死,我亦深受重伤,几欲丧命!”
“那元谋被我夫人在洛阳城上亲手抓获,又有城中一十三家大户供词,你又有何话可说?”
随即,张顺又让柳如是呈上各自证词、证言,以示吕维祺。吕维祺看了不由头皮发麻,连忙应道:“元谋虽是吕某门生,吕某亦不敢袒护此人。”
“只是吾子吕兆麟实在冤枉,他自幼聪慧,读书至今也多少有些用途。若是舜王心有疑虑,不妨把他留在义军之中听用,也算抬举他了。”
吕维祺看罢证据,发现里面不少出夹杂着儿子吕兆麟的名字。虽非随着义军监视起吕府,他便断了联系,终究抵赖不得。
思来想去,舜王麾下正值缺乏人手之时,吕维祺干脆一咬牙,准备把儿子也带到这条“邪路”是。
张顺一听,不由展颜而笑,随手写道:“彼若肯投义军,我求之不得,只是如今洪承畴新败,义军人手短缺,还请吕先生多推荐点人才才是。”
原来张顺当时看完涉及吕维祺、元谋和吕兆麟的证据之后,发现除了元谋和左光先勾结给义军造成重大损失以外,吕兆麟虽然向洪承畴透露些消息,都是无足轻重罢了。
如今既然抓住了吕维祺的把柄,少不得要为义军敲诈点好处出来。
吕维祺闻言果然面色作难,却也不敢不应。他心知此事本来就在模棱两可之间,处罚还是不处罚,全凭张顺心意。
既然张顺主动向自己要价,这是算是放过他们父子两人了,但是他必须要向义军交纳“投名状”才成。
第二百九十六章 洪承畴请功
洪承畴最近比较烦。他自陕西率师东征,劳师无功不说,还被“顺贼”打的大败,心中焉能不恼?
只是如今城中传来了消息,说是“顺贼已死,众贼拥立未满周岁娃娃为幼主。人心不服,惶恐不安,正值贼人群龙无首。城中百姓皆翘首以待,以迎王师”。
他麾下的官兵到底是什么德行,他心里清楚的很,往日百姓避之尚且不及,岂有“翘首以待,以迎王师”的道理?
洪承畴一时间不能决断,便皱着眉头,看了看左右问询道:“消息到底属实不?”
左右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里敢应?这洪承畴自视甚高,又素来霸道,向来一言九鼎,哪里听得进去别人的建议?
如今既然发问,想必是自己不敢决断,寻找一个“背黑锅”的罢了。
五省总督见没人吱声,烦躁的挥了挥手骂道:“一群没用的废物,都给我滚出去!”左右见他在气头上,都不敢惹他,不由唯唯诺诺而退。
“爷,消消火吧,和他们这些蠢物置什么气?”他身边的小厮仗着得他宠爱,连忙劝了两句。
洪承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坐下道:“你懂什么?这顺贼死不死,关乎贼人能不能及时剿灭。如今老爷是前有狼,后有虎,一脚踏错便要粉身碎骨。”
原来三天前,五省总督洪承畴在张顺手底下吃了个大亏,损兵折将不提,差点一溃千里。
好在不知道为什么贼人追了一阵,见官兵溃退到营地以后进行坚守,稍作试探之后便自行撤退了。
那洪承畴着急忙慌就要安排官兵撤退,不意浑身浴血的陕西左光先赶来回来禀告道:“幸天之助,城中有义士为我指点贼人头目所在。我下官奋勇杀敌,阵斩顺贼及‘乱世王’二贼,故而贼人不战自退。”
刚开始洪承畴当然不信,不由骂道:“官兵都被人打的全军溃败,还说这种胡话,哪个肯信?”
他身为主将,老于兵事,当然知道麾下主将经常会汇报一下什么“一炮糜烂数十里,打死贼人一大头目,贼人抬着痛哭而去”之类模棱两可的段子。
万一瞎猫撞个死耗子,有哪个贼人头目意外死亡了,便是大功一件。
左光先一听就急了,连忙将当时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洪承畴一听,还真有几分可信,不由重复问道:“此事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陕西左光先一口咬定道。
“你可知我军如今面临什么形势?”五省总督洪承畴闻言瞥了他一眼,便对他实话实说道,“一则粮草不足,顶多还能坚持十余日;二则刚刚接到南直隶来报,‘闯将’‘活曹操’和‘八大王’等人听闻官兵前来,一路东逃,如今竟然一路破了霍邱、寿州、颍州等几十个州县,吾心不安呐!”
“若是果真破了豫贼,斩杀了贼酋顺贼和乱世王,我便要上奏为你请功了,你可敢应乎?”
陕西总兵左光先闻言不由眼睛一亮,连忙应道:“下官如何不敢?督师且把心放在肚里,那顺贼和乱世王皆为我亲手所杀,断然不会出错。”
说完,左光先又稍作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我听闻那贼人掌盘子‘闯王’高迎祥已死,不知......”
洪承畴皱了皱眉头道:“左总兵,凡事不可太过,你是建功立业了,其他同僚岂肯干休啊?”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左光先听五省总督洪承畴特意在“左”字上加重了语气,便心道不好。
他生怕恶了洪承畴,连忙辩解道:“非是下官贪心不足蛇吞象,实在是想提醒一下大人别漏报了功劳!”
“放心吧!”洪承畴面无表情的应道,“少了别人的,也少不了你的!这次做的不错,本官定然会为你请赏!”
“多谢督师栽培!”陕西总兵官左光先闻言不由大喜,连忙千恩万谢了半晌,这才退去了。
身边小厮见状,连忙拿出墨和砚台来,添了点清水轻轻的磨起墨来。
他一边磨墨,一边看了看正在闭眼沉思的洪承畴,不由笑问道:“不知督师如何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洪承畴半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应道,“如今我亲率大军阵斩了贼人三十六营头目‘顺贼’,总掌盘子‘闯贼’,此二人已死,余者不足为道。”
“闯、献、曹诸贼不过是疥藓之疾罢了,任凭他们如何折腾,也捅不出天大的篓子来。这功劳该我的就是我的,它怎么也跑不了!只要我能杀贼,能领兵,朝中何人也动我不得!”
不多时那小厮便已经磨墨完毕,洪承畴便连番挥毫,写就了《洛阳平贼疏》、《为左光先斩贼酋乱世王请功疏》、《阵斩贼人三十六营盟主顺贼兼总掌盘子闯贼报捷疏》、《不日即将克贼夺回洛阳疏》。
遂后,洪承畴便连忙命人快马加鞭,一日三百里加急传递往京师。
那小厮见状,不由疑惑的问道:“督师不是信不过陕西总兵官左光先的汇报吗?为何又上疏又请功,不怕他晃点你吗?”
“他敢!”洪承畴眼睛一瞪,好似放出了一道闪电,“说实话,其实官兵败局已定,我对贼人突然撤退本来就有几分疑虑,左光先之言正好证实了我的疑虑,岂能有假?”
“说句不好听的,战局至此,杀了三十六营盟主和总掌盘子两个巨寇,盖官兵与贼人作战以来的从来没有过的大功。哪怕如今我率军而退,亦是大功一件。只是我洪某人岂能止步于此?”
“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如今顺贼身死,贼人群龙无首,岂不正是本督竟全功之时?如今朝廷内忧外患,正是用兵之时,到时候执天下之牛耳,舍我其谁哉?”
五省总督洪承畴想的挺好,其实心中依旧有几分恐慌。他便隔三差五派士卒试探进攻紫微星堡和洛阳城,当然依旧遭到了可耻的失败。
不过,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贼人的抵抗没有那么坚决了,当然更关键的是贼人甚至连猛烈的反击都没有了。
难道顺贼真的死了?洪承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中举棋不定。
第二百九十七章 张顺大会诸将(上)
张顺带着吕维祺从监狱里出来了,卢象升一看自己连个下棋的人都没有了,不由高声喊道:“顺贼,要杀要剐给个话吧!把卢某关在这里是何道理?”
张顺在床上“躺尸”了三天,如今事情千头万绪,哪里有闲心理他?
不过好歹卢象升也是个人物,张顺倒也不好恶声恶语,只好挥毫写就几行字,递与卢象升。
卢象升接来低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先待着吧!”
倪马,任凭卢象升脾气再好,也要骂出声来。你瞅瞅这说的是人话吗?
“你特么......”
“嗯?”张顺闻声回首眼睛一瞪,一股气势迎面而来。
卢象升不由一滞,下意识便该改口道:“你特么这字真丑!”
张顺便转过身摆摆手自顾去了,卢象升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憋屈的感觉。
他卢象升虽然是文官出身,一身本事胆气,冲锋陷阵武官亦不及也,从来不知道怕是什么。
只是如今在这个大名鼎鼎的“顺贼”身上,他真的感到了一股寒意。
这倒不是他武艺有多好,为人有多凶残,反倒他武艺也就强于常人罢了,为人也颇为温和。
但是,关键是他和吕维祺在牢中谈论的那些话,真让他感到了一股透骨的寒意。因为,那才是能够改天换地、天翻地覆的大阴谋。
出了王府的监狱,李香和柳如是也面带兴奋之色,几番欲言又止,又怕泄了机密。
等到张顺携带吕维祺诸人返回到住处的时候,张慎言与宋献策正在房内端着茶盏,频频向红娘子望去。
好半晌,张慎言实在忍不住了,不由问道:“今日夫人请我们二人前来,可是商议主公之事?”
红娘子明显一愣,不由笑道:“正是此事,不知二位是何看法?”
张慎言不由连忙应道:“如今主公子嗣不过张化吉和张平安二人,亲生者唯有张平安也。夫人虽然如今也有身孕在身,只是是男是女尚且未知,若是拖延久了,恐怕生变!”
红娘子心中一乐,美眸不由望向宋献策道:“莫非宋先生也是这般看法?”
“糊涂!”宋献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指责张慎言道,“舜王如今未及弱冠,天下未定,谈什么拥立幼主之事?”
“都三天了!”张慎言闻言不由辩驳道,“岂能寄希望于鬼神哉?”
红娘子这时候倒有几分好奇了,不由向宋献策问道:“宋先生倒对舜王有信心,不知为何如此肯定?”
“昔日武王伐纣,岁在鹑火。鹑火者,柳、星、张三宿,即三河之地,主周之分野也。”
“而前些日子紫微星虽然暗淡,却无移位之象。左辅右弼依旧闪亮,合当主公遇劫,臣子辅政罢了。”
“依我观之,不过这几日,主公便会苏醒,比周而兴,开万世之基业!”
宋献策这番话说的确是高端了,昔日古人把天下的星辰分为三垣、四象、十二次、二十八星宿。
其中三垣是指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其中紫微垣象征帝王居所,其中紫微星象征帝王。
而二十八星宿则被分为东南西北四方各七宿,其中东方苍龙七宿是角、亢、氐、房、心、尾、箕;南方朱雀七宿是井、鬼、柳、星、张、翼、轸;西方白虎七宿是奎、娄、胃、昴、毕、觜、参;北方玄武七宿是斗、牛、女、虚、危、室、壁。
十二星次是指星纪、玄枵、娵訾、降娄、大梁、实沈、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析木。
所谓岁在鹑火,其中鹑火便是星次的位置,对照二十八星宿南方朱雀中的柳、星、张三宿之间。
而这三宿对照地上的位置正是周人的底盘三河、洛阳之地,也即是古代河南、河东和河内三郡所在。
差不多对应的正是明代山西的平阳府、河南的怀庆府和河南府三地,皆是张顺起兵以来常常徘徊的地方。
要不说宋献策神神叨叨却很容易哄骗很多人呢,莫说不太懂这些的红娘子了,就连略有涉猎的张慎言都差点被他忽悠瘸了。
“岁在鹑火”利于周地,正是昔日武王伐纣的大吉之象。今日舜王与大明官兵亦战于此地,星象大吉,岂不是正兆大吉大利大功之象?
张慎言虽然“不语怪神乱力”,却也一时间被宋献策噎了个够呛。好半晌,他才喘过气来,愤愤不平的对红娘子谏言道:“怪神乱力,非人力所能揣测也,不当为凭。”
“《孙子兵法》尚且有言: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国之大事,岂能以鬼神之事揣度哉?”
红娘子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不由笑出声来。张慎言与宋献策不由莫名其妙,红夫人素来雍容大方,颇有威严,今日怎生如此轻佻?
刚好张顺听到笑声,不由吱呀推门而入。张慎言和宋献策不由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拜见张顺。
直到这时候宋献策才来得及自夸道:“我早就说嘛,主公无事,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偏生张公多事,惹得主公和夫人不快!”
张顺疑惑的看了红娘子一眼,她便笑着把事情简单的说了。张顺听了,不由摇了摇头,伸手要来纸笔写道:“让两位受惊了,幸好本王无事。张公此乃老成谋国之言,宋献策亦是中流砥柱之词,两位不必介怀。”
那张慎言和宋献策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才发现张顺居然是以纸笔和他们二人交流,不免有些疑惑?
张顺笑着指了指喉咙,告诉二人自己实在是没有法子,只好姑且勉强如此。
张慎言和宋献策本来正被张顺示意坐在下手,见状差点坐偏了地方,摔倒在地:感情您是真死了啊?
也怪不张慎言和宋献策一惊一乍,喉咙上割了这么大口子不说,您又搁床上躺了三天,您说您没有死,谁信呐?
当然张顺自己也有点哭笑不得,古代人死之后一般要停尸七天,不过有的时候天热怕臭了,也就停了三天。若是红娘子等人再麻痹大意一点,说不定现在自己都在出殡的路上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张顺大会诸将(下)
那张慎言和宋献策和张顺分定主次坐了,这才好像看到了吕维祺一般,两人随便拱了拱手,就算是见礼了。
这下子可把吕维祺鼻子差点气歪了:你们两个老杂毛把我关进去不说,若不是舜王“复活”了,老子岂不是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
事到如今,你们见了面连声致歉的话都没有,真是岂有此理!
吕维祺不由有几分不高兴的质问道:“二位对吕某做的事情,难道就没有半分歉意吗?”
“那真是对不住了,你这姓两张口,吃完东头吃西头,我吃的准你到底想吃那头?”宋献策闻言笑嘻嘻的应道。
倪马,你这厮得了便宜还卖乖,都这种时候了还想污蔑与我!吕维祺都小五十的人了,犹自不服老,就要撸起袖子和宋献策撕打。
张慎言连忙拉着吕维祺道:“我等关你本是公事,非私仇也,岂能因私而废公乎?更何况你莫看宋先生须发皆白,其实未必比你年长多少,一手拂尘又使得出神入化,吕先生尚需谨慎为好!”
嘛麦皮,吕维祺一看这厮是个拉偏架的,又劝自己“大度”更是火冒三丈。
只是说起宋献策的拂尘来,吕维祺也略有耳闻,听说此人凭借一手拂尘能够伤筋断骨,自己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为好。想到此处,吕维祺就坡下驴,就气鼓鼓的返回到座位上。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舜王半晌没吱声了。吕维祺偷偷看了舜王一眼,见他毫无反应,不由脑海里灵光一闪,随即反应过来了。
又特么自取其辱了,感情宋献策和张慎言这两个鳖孙搁这演戏呢?
原来宋献策和张慎言两人见吕维祺跟着张顺出来了,心中明白定然是双方达成了交易。
既然如此,吕维祺作为河南府土著,日后势力大增亦是理所当然之事。
他俩身为舜王亲信近臣自然要和自己有所避嫌。刚巧他俩得罪了自己,那可不就是顺水推舟,干脆当着舜王的面和自己撕破脸皮为好!
吕维祺为之气结,把这俩人给恨上了。他心中不由暗暗发狠道:你们莫要猖狂,那日落到老夫手中,才有你俩好看!
且不说诸人如何心思,张顺看的清楚,听到明白,心中了然,却也只当不知,依旧静静的等待诸将的到来。
先后到来的是曹文诏、陈长梃、李信、高一功、魏知友诸将,众人见了张顺自然是既精且喜,连忙纷纷拜见了。
这便是张顺的高明之处了。红娘子自觉拿张顺的亲笔书信,加盖上印章便足以安众人之心,其实不然。
这些人都是人精不提,更精于军事,早就敏锐的发觉五省总督洪承畴大败,正是痛打落水狗之时,为了没了声息?
此书信一出,岂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陈长梃、萧擒虎还好,本是自家兄弟,心中虽有疑虑,暂且未生二心。而其他人等,张顺在时尚且不敢保证忠心耿耿,更何况人又不在了呢?
所以张顺苏醒之后,除了把河南府士绅代表吕维祺拉出大牢以外,更是立刻召集诸将以安人心。
为了防止诸将心有疑虑,担心领导层有了变故之后,有趁机一网打尽诸将的嫌疑。张顺又故意将麾下将领分为两批,分别召见。
如若不然,万一激起众将不安,趁机叛乱投靠官兵去了,那这事情就大条了。
诸将之中曹文诏反应最快,一看见张顺,立马明白了舜王分批召见的意义来。
一则可以防止官兵突然攻城,诸将不在,士卒失了方寸。二则可以防止因为误判而引发的叛乱。
这个防备说句不好听的话,其实主要防备的就是他曹文诏。舜王故意将他和侄子曹变蛟分开召见,同时也有安定其心的心思。
曹文诏想的此处,不但未起反感之心,反倒不由暗暗佩服张顺心思缜密。
舜王既然无碍,想必五省总督洪承畴下场就不会怎么好了,这个时候他岂有异心?
一念至此,曹文诏不由率先笑道:“城外士卒之中之前还谣言四起,说什么‘舜王已遭不测’。如今舜王正在眼前,可见三人成虎!我等回营之后一定要安抚好士卒,以免中了官兵的诡计!”
张顺见这曹文诏颇为上道,不由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笑道:“空穴未必来风,说实话本王其实已经身死三日。幸天眷顾,今日复活,心中颇为想念诸位,故而邀请大家前来一叙。”
众人一看张顺喉咙,都是战场上厮杀之辈,哪里不知其中凶险。不由纷纷拜服道:“人常言:天命在顺。这种话我等听得多了,也就不太相信这件事情。如今见舜王虽然伤及要害,尚且无性命之虞,真是上天眷顾也!”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恭喜舜王渡过此劫,日后定然一帆风顺,登极大宝!”
张顺略作客套,也生受了。他见士气可用,便说道:“既然本王已醒,岂能让那洪承畴好过?如今‘乱世王’已经战死,且待义军大胜,再祭奠其在天之灵!”
“只是如今他为人独立特行,既无兄弟,又无亲朋在侧,不知何人领其兵为佳?”
诸将闻言不由心中火热,平白无故多了三千人马,岂不正是一块肥肉?
好在那曹文诏、陈长梃也知晓自己威望已高,麾下又已经有一营人马,理当没有机会了。
那李信、高一功和魏知友闻言不由心中一喜,脸上露出几分不敢相信的神色。
半晌,他们才连忙应道:“单凭舜王做主,我等皆无异议!”
他要的就是这种一言九鼎的效果,张顺闻言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吧!”
“前几日会战之中,李信和高一功表现不错。之前因为本王担心‘闯王’新丧,高一功年幼不足以震慑诸将,便命李信代之。”
“如今既然高一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本又是高营继承人,我便命你统领高营,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天子
你要问我意下如何,我当然是没有意见啦!高一功喜不自胜,心道:好个姐夫,果然没有忘了你小舅子,也不亏了我姐姐没日没夜的吹那枕边风!
其实这倒是高一功想多了,且不说高桂英吹不吹枕边风,即便是把张顺的枕头吹烂了,也不可能替他吹出来一营人马来。
此事说来也巧,正好“乱世王”意外战死,而他麾下刚好没有继承人。
而那一日,不但那高一功随李信苦战临洮总兵王承恩,连高桂英也替张顺稳住了全军。两人在危急时刻,先后证明了高氏对张顺的忠心,这才迎来了张顺投桃报李,对高一功进行封赏。
不过封赏归封赏,张顺依旧得防一手。他不由继续写道:“李信姑且平迁,统领‘乱世王’余部。”
写道这里,张顺不由揉了揉发酸的手指,他还是颇为不习惯这种交流方式。
不过没有办法,只好又蘸了墨汁继续写道:“那‘乱世王’亦是一世豪杰,我与其交往颇久,又几分旧谊。既然此人身死,日后厚葬姑且不提,只是这一营人马也不能人走茶凉了,不若就称之为‘乱世营’吧,诸位以为如何?”
人活一生,草木一秋,除了钱权名色,岂有他求?那“乱世王”不像张顺,有天命在身,能够死而复生。
他如今已经凉的透透的了,至于什么钱权色,那都是想都不用想了。
不过既然舜王肯给个虚名,流传后世,那还真是求之不得。诸将闻言不由也有几分眼热。
青史留名非常人所能及也,若是能够退而求其次,以其他方式流传后世,也不枉此生了。
其实这也是张顺千金买马骨之术,那“乱世王”作为第一个真心实意投靠自己的义军,意外战死了。他若是不趁机做点什么褒奖一下,别人还以为自己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呢!
众人不由皆有几分意动,连投靠而来的“乱世王”都有如此待遇,那他们无论功绩还是实力都比“乱世王”差到哪里去,岂不是更有机会?
张顺看着众人热切的眼神,不由连忙挥毫写道:“诸位切莫心急,待破了五省总督洪承畴,田亩、银两、官位、女子,本王不吝其赏!”
其实张顺对赏赐官兵女子这件事是心有抵触的,奈何这几日城中大户造反,男人被红娘子杀了个干干净净,女子、稚子都羁押了起来。
张顺本不想乱作杀戮,奈何生死大敌,容不得他半点仁慈。
当他刚醒的时候,红娘子就对他说道:“此辈皆敌也,义军既然举起屠刀,岂有不斩草除根之理?男子盍当死,女子亦未有为奴、当死而已!不然,若是有漏网之鱼,岂不是留作祸患?”
两害相权取其轻,张顺思来想去,还不如将这些人赐予麾下有功将士,也算是全其性命了。
众人闻言不由大喜,纷纷表态道:“愿为舜王效死!”
双方商议多时,这才依依不舍离去,随即曹变蛟、萧擒虎、李牟、李际遇诸将再度赶来,又将这番事情重复了一回。
好容易将这些人打发走了,张顺也累的够呛。这时代书写也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哪怕只写一个字,也离不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特别是书写之前,还要向砚台之中注入清水,然后用墨锭慢慢研墨,直到磨的浓稠正好,方可使用。
而使用之后,又有及时清洗毛笔和砚台,以免墨汁干涸,黏在一起。
每当这个时候,张顺不由都庆幸老丈人送给自己一个柳如是。这丫头别样不说,但这吟诗作赋、书写绘画皆是等闲之事,更不要说、素手研墨,省却了他多少功夫。
结果还不等他清闲下来,高桂英走了进来施了一礼道:“门外张都督、韩霖和高一志联袂求见!”
弟弟高一功拿回“祖业”高营的事情她已经知晓,不由对张顺多了几分恭敬。
张顺心中好笑,倒也不以为意。他稍作思量了一下,心道:这三人恐怕也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吧?他便点了点头,示意高桂英着他们进来。
不多时在高桂英的引领下,张都督、韩霖和高一志便走了进来,他们一眼便看到张顺正坐在那里喝着茶水,连忙上前见礼。
张顺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心中却暗道:我这态度已经够明显了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和你们交流起来太费劲了,手指、手腕都要断了。
三人不明所以,张都督仗着自己跟随张顺颇久了,便不由问道:“舜王,你这是怎么了?”
好在柳如是乖巧,见张顺有几分焦躁,便连忙解释了一番。
那高一志闻言不由眼睛一亮,连忙应道:“我天教天主之子耶稣也曾受难而死,被人钉在十字架上,三日乃活......”
原来这洋鬼子一听说张顺“三人乃活”,就想拉拉关系,顺便传播一下自己的“天教”。
张顺闻言一愣,不由半眯着眼听了几句,便伸手向柳如是要来纸笔,挥毫写就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只好实话实话了。这次死亡以后,我上了天堂,方知自己本来面目。没错,我就是天子,下到凡间,是为了拯救世人!”
“咳咳咳!”高一志和韩霖闻言不由大吃一惊,差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当场呛死。
见过无耻之人,没见过如此无耻之人。这人居然辱及天主,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不不!天主是至高无上,唯一真神;耶稣是圣子,下界代替人类受难......”闻言那高一志便急了眼,连忙辩解道。
张顺闻言如同得了神启一般,顿时文思如泉涌,不由挥毫写就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道无私,天主无情。”
“其名曰:神,曰;道,曰;佛,曰:天,曰:上帝,同出而异名,各有所唤罢了,实为一也。”
“天道至公,不以天下百姓为念,故而风霜雨雪、一年四季、星辰日月各行其所。”
“人既受其益,亦遭其难。故天生圣人以教化百姓,又曰:先知。在我中华为孔孟、老子,在尔欧逻巴则为耶稣,在彼又为默罕穆德,皆此类也。”
“然而天道既生,人道亦兴。正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夫其一者,天子也,以掌人道。”
“在吾上古为伏羲、女娲,为炎黄二帝,为尧舜禹汤,至今四千载矣,人心不古。天主复派我下界,以教化众生,一统天下百姓!”
张都督、高一志和韩霖闻言面面相觑:你特么不安规矩玩啊!
第三百章 教论
16世纪由马丁·路德发起的宗教改革运动,导致欧洲英格兰、德国等国纷纷脱离天主教,皈依新教,导致天主教在欧洲本土失去了大批信众。
为了应对宗教改革运动,天主教狂热分子一边发起反宗教改革,组建复兴新的修会,一边向东方派遣大量传教士,向印度、中国进行传教,以挽回欧洲信仰的损失。
其中影响最大的便是“1534年西班牙人圣依纳爵·罗耀拉创立于巴黎的耶稣会。
为了应对风起云涌的欧洲宗教改革运动,耶稣会效仿军队纪律,制定严格会规。
其中修士出来严守“绝财”“绝色”“绝意”“三愿”以外,还无条件服从教宗,执行其委派的一切任务。
自从耶稣会第一位传教士罗明坚以来,利玛窦、艾儒略、汤若望等前赴后继的赶了中国传教。
如今由杰出的汉学家利玛窦主管中国教务事宜,他为了降低儒生的警惕性,采取了“合儒”“补儒”乃至最终“超儒”的传教方针。
为此,利玛窦等传教士在翻译教义的过程中,一方面故意不提耶稣受难等传统思想难以接受的情节,另一方面故意将中国传统至高神混入经卷之中。
他声称“吾天主乃古经中所谓上帝也”、“历观古书,而知上帝与天主特异以名也”。
利玛窦这手法倒也简单,不过是利用双方信息差玩鸩占鹊巢、李代桃僵的把戏,温水煮青蛙取代儒学地位罢了。
不过,由得你开始,便由不得你结束了。正所谓“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着你”。你准备李代桃僵别人,焉知别人不会伺机反客为主?
其实,利玛窦这种手段在耶稣会和天主教内部也有很大争议。不过如果不采用“归化策略”,恐怕连教都传不下去了,所以目前还是利玛窦的方法占据了上风。
张顺先前通过张都督和韩霖对这时代传教士传来的教义也有所了解,他赫然发现和前世他零零碎碎了解的基督教教义截然不同。
他敏锐的发现这时代传教士传来的教义少了一些耶稣受难的情节,多了以儒为皮的所谓的“教理”。
他不由暗喜,心道:“既然你们想以儒为皮,偷梁换柱,那就休怪我狸猫换太子,掘了你们的根子。”
“异端,异端!”洋鬼子高一志闻言像失了智一般强行拉着张顺要辩经。
张都督本就接触过这些“西法党”,对其所谓的天教亦有所耳闻。如今见那高一志失魂落魄,失了上下尊卑,连忙将他拉扯开来,骂道:“汝辈何人,焉敢对舜王如此?”
张顺自顾整了整衣冠,强忍着手指的不适,挥毫写就道:“天乃世上至高神,唯一神,其道至公,无情无欲一无所求!故有凡人妄以己心度天心,妄拟天心为己心,实乃大逆不道,其罪当诛!”
“我为天子,受命于天,当掌人道。故而不得不正其经义,讨其不臣!”
“古人有盲人摸象之事,盖所谓也。天道至大,至极,乃至无穷,岂人力所能穷尽哉?彼辈不过触及毫毛,便曰知矣,何其狂妄自大也哉?”
“我为天子耶,亦不敢称尽知天下事矣,更何况天道乎?”
见张顺辱及天教,那韩霖本来也非常恼怒。只是听闻了张顺这般言论,不由眼睛一亮,心中便产生了几分动摇。
也难怪韩霖如此,一来他本就是同文同种的汉人,精通古圣先贤的文章,对张顺的言辞能够有更深的理解和归属感;
二来,他学习天教最初的想法亦是以“补儒”为主,以“天教”补“儒教”自然是无往而不利,可是张顺却直接掘了两教的根基,则更胜一筹。
原来三代以来,中国开启了宗教哲学化的转变,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春秋战国时期开始出现了一些论述上古时期的“天”、“道”的哲学经典。
像儒家、道家的作品皆是此类,由此也开启了古代中国世俗化社会。
而以利玛窦为首的耶稣会反其道而行之,试图把已经哲学化的“天”、“道”、“上帝”重新宗教化,神化。虽然这样为儒生开启了一道新的大门,但终究感觉非常别扭。
而张顺的办法却非常简单,直接从根子重新把“天”“道”“上帝”和“神”彻底的哲学化。
天是什么?道是什么?上帝是什么?是自然规律,是宇宙万物,是物质也是意识。
原本传统思想中还残存部分宗教思想的“天”、“道”、“神”、“上帝”等概念,在张顺口中得到了彻底的解放,自然让自幼便接触已经完成七八成哲学化的传统思想的韩霖感觉更为合理和真实。
高一志见自己辛苦传道多年的韩霖都动摇了,不由大吃一惊。他不由仗着自己神学水平发难道:“天主至高唯一,汝又何人也?”
“我天子也!”
“那耶稣又为何人?”高一志有几分讥讽道。
“先知也!”
“错,耶稣乃天子也,亦为天主!”高一志不由笑道,“人类祖先亚当不听信上帝之言,以致人类堕落。天主为了拯救人类,故而下凡为耶稣,代人类受过,受难而死。故而人类唯有‘因信称义’,方可无罪!”
张顺闻言不由练笔挥就了七个大字:“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即一顿,便继续写道:“这便是我刚才所说的妄以己心度天心,我华夏人受圣人之教化,行仁义之德,是以无罪。不若尔等欧逻巴人以抢夺劫掠为务,天性本恶,又不服圣人教化,故而有罪。”
写毕,又意犹未尽,张顺又挥毫写就一纸,以示韩霖道:“这就好比我大明贱籍子女既生,昔日我等得罪明祖朱元璋,因而获罪,故而世世代代为贱籍也。”
“而我华夏之民,不掠不杀,比若军民二籍,乃常人也。仅有贱籍言与我等,天生而罪,效其唯唯诺诺,岂不谬乎?”
韩霖闻言顿时恍然大悟,连忙与那高一志拉开距离,以免污了身份、模糊了尊卑之礼。
第三百零一章 小说大纲
“歪理邪说,异端!”张顺一席话只把高一志气的吹胡子瞪眼,连头上的儒冠都快要被头发顶起来了。
张顺玩的路子,其实就和当年上古三代时期,周代商以后淡化宗教影响的路子差不多。
无非是第一步哲学化至高神,降低神对人的影响。第二步帝王身兼两种身份,一种曰:王,统治人间;一种曰:天子,沟通神灵。这样周王在完成政权世俗化的同时,又兼顾掌握了人间的教权。
以致于后来的皇帝亦继承了这种人王、教宗合一的身份,故而历朝历代,皇帝皆有封禅和分封神灵的权利。
像明太祖朱元璋取了天下之后,便“考祀诸典,五岳、五镇、四海、四渎之封,起自唐世,崇名美号,历代有加。”
然后“以古定制,凡岳、镇、海、渎并去前代所封名号,止以山水本名称其神。”
凡被帝王敕封的神灵,便是正祭,否则便为淫祀,不然一旦伐山破庙,这些“淫祀”便要被官方直接捣毁。
由此,可见古代帝王所谓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并非一句空话。理论上来讲,天下诸神,亦在其管辖范围之内。
张顺借助这次“身死三日,然后复活”的意外,干脆装神弄鬼,先把皇帝的神权“天子”夺到了手再说。
本来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张都督因为张顺这一次装神弄鬼,还有几分芥蒂,结果看到张顺如此处置,颇有上古帝王之风,反倒颇为欣慰起来。
高一志心中不服气,还待要辩,张顺哪里有闲心理他?他便把手中毛笔一掷,揉了揉酸疼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意思是“今日言辞不便,吾且休息矣。若是他日有空,我等再辩不迟!”
高一志一拳打到空气上,差点被张顺闪着了老腰。他原本还有一肚子神学理论要说,被张顺一下子全堵在肚子里去了。憋得难受,半晌儿才在韩霖的劝说下气鼓鼓而去。
张顺这才擦了把汗水,揉了揉手指头,示意柳如是把笔墨纸砚收拾收拾。
这几日张顺身体不适,除了几个丫头轮流照顾以外,李香亦常伴其左右,以免有些意外,方便及时处理。
见张顺劳累了,她连忙上前给他按摩起来。虽然没有什么章法,终究胜在人美手软,心里的更加令人满足。
按了半晌儿,李香忍不住劝慰道:“老爷千金之躯,贵为‘天子’,如今又是身体不适之时,何必和他一个欧罗巴人置气?”
“非我和他置气,实乃他和我置气也!”张顺摇了摇头笑道,“他们神棍一个个整天装神弄鬼,愚弄百姓,反倒我这个‘真天子’不为人知,真是岂有此理?”
他心道:我一个穿越者,身怀前世记忆,不说万中无一,起码在这一世应该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如何也当得“天道之子”的称呼了吧?
李香、柳如是等人皆跟随他已久,对他身上颇有些“神异”之处也有几分了解,如何不信他的言辞?
一时无话,张顺稍作休息之后,便命柳如是继续为自己研墨,准备书写些东西。
柳如是虽然颇善文墨,奈何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一时间也累的不行了,不由抱怨道:“天色将晚,老爷如何不肯休息,反倒写这些劳什子东西?”
李香性子偏软一些,见柳如是也累的不行,便伸手向柳如是要那墨锭。
柳如是哪里肯给她,不由感激的笑道:“我的夫人呐,如今你已经有身孕在身,我可不敢劳驾你!今日你照顾老爷已经身心俱疲了,可不要害我!”
张顺见她们似乎有不满之意,不由把刚刚写就的一些东西递给她们看道:“莫说辛苦,我这写的可是好东西!”
李香和柳如是本也好奇的紧,闻言伸着脑袋一看,只见那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什么:“天是什么,为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又当如何称呼,历史上有哪些记载,又有哪些谬误;与佛教、道教、儒教以及基督教等其他宗教有什么关系和异同;对人家有什么影响,又和天子有什么关系?”
其下又密密麻麻的写着张顺的回答:“天乃客观规律,无私无情,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以人的想法而变迁。天道自然,从无中生一,一化天地万物,故称之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注:其实就是宇宙大爆炸。问:天有何面目?答:无面目,天非人哉,岂能以人身视之......”
张顺居然已经写了十余张,怕不少于数万字矣。李香与柳如是相顾骇然,不由问道:“老爷,这是?”
“设定,或者称之为大纲也行!”张顺闻言笑着抽出一张白纸随手写道,“你道白天我如何不肯与那高一志辩驳?只是心中尚且未想全罢了。”
“这玩意其实和写玄幻小说差不多,先把世界观定了,然后设定出场人物卡和能力等级,以及各大势力,再拉出来故事主线。对了还要画出世界地图,捋清楚人物之间的关系,这故事逻辑差不多就通顺了,几乎就没了破绽。”
李香和柳如是见了半晌儿,这才反应过来,有几分不敢置信的问道:“老爷今天和那高一志说的都是假的?”
“对啊!”张顺理所当然的挥毫写就道,“你以为呢?宗教不就是糊弄人的吗?”
“他们水平太次了,编纂的破绽太多,不得不不停的打补丁,不停的分化出来异端和异教徒。我这个就不一样了,顶层设计做得好,应该没有啥大的破绽了,属于比较高级、完美的宗教!”
李香和柳如是相视一眼,一肚子的“槽”不知道从何吐起。感情我们姐妹俩辛苦了这么老半天,你搁这给我们编话本呢?
想到这里,李香和柳如是心中也不由羞愧了起来,前些日子那高一志还向她们俩推销过这个劳什子“天教”。
最终因为这个“天教”只许娶妻,不准纳妾,被她俩暂时拒绝了。这两人其实都是一般心思,且等我做了正室,再信不迟!
她们俩万万没想到,原来这“天教”竟是这么个玩意儿,差点被人当傻子忽悠了。
第三百零二章 官兵攻城
洪承畴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前面的几份纸张。一份是城中眼线送过来的情报,一份是陕西总兵左光先送递上来的情报,一份是原临洮总兵管曹文诏和侄子曹变蛟私下派人传过来的书信,还有一份乃是当今圣上的圣旨。
前两份分别从侧面证明了“顺贼”身死,“幼主”张平安即位之事,催促朝廷早发大军,以免贼人稳住局势。
而曹文诏和曹变蛟的书信则是向朝廷表忠心,愿意将功赎过,约定时间替洪承畴打开城门,引官兵入城,请求五省总督洪承畴保下自己。
而最后一份圣旨则是朝廷斥责洪承畴养寇自重,不肯及时剿灭洛阳的顺贼,以致于秦豫之地“闯将”“活曹操”“八大王”“扫地王”及“古元真龙皇帝”等贼寇攻破了南直隶凤阳府,焚毁明皇陵和朱元璋当过和尚的龙兴寺,危机京师漕运安全。
传旨太监揣着洪承畴塞给他的沉甸甸银两,稍作犹豫,提醒道:“贼人先后杀死颍州知州尹梦鳌、在乡尚书张鸣鹤以及凤阳留守朱国相。陛下得到消息以后,素服痛哭,早已经已经命人处死了漕运总督杨一鹏,让兵部右侍郎、山东巡抚朱大典接任!”
洪承畴听了,连忙谢过了。这些话对传旨太监来说,说与不说倒无所谓,但是却帮了五省总督洪承畴大忙。
凤阳作为明开国太祖朱元璋老家,被他设为中都,与当时的明南都南京、北都北京,并称明三都。
不但是为明朝三大政治中心之一,更是明朝风水宝地龙脉地气所在。
如今洪承畴身为五省总督,不能剿匪安民,反倒导致中都丢失,皇陵被焚,没有被崇祯皇帝带着圣旨过来直接处死,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原本五省总督洪承畴因此吃了“卢象升”的亏以后,颇为多疑,对张顺身死之事犹豫不定。
他本来认为反正“顺贼”已死,再等些日子,等事情明朗了,再行攻城不迟。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驱赶走的“闯将”“活曹操”和“八大王”居然和“扫地王”、“古元真龙皇帝”勾结在一起,攻陷了中都凤阳府。
虽然朝廷念在他“斩杀”三十六营盟主“顺贼”和总掌盘子“闯王”两位影响重大的义军首领,才没有治他的罪。
可若是他不能及时恢复洛阳城,恐怕下场不会比蓟辽总督袁崇焕好得了多少。
想到此处,他思量了半晌。如今“顺贼”已死,贼人群龙无首。即便前次惨败,官兵损失惨重,剩余兵力尚有三万余人,犹有一战之力、
于是,他便点了点头道:“公公姑且放心,明日一早,我便亲率大军,继续攻打洛阳城。只是贼人凶残,我不敢保证福王安危。”
“这事儿洪督师你自己做主便是,咱家身为内臣,也不便干预军事!”传旨太监又不傻,自己传旨之余,不过趁机探查一下洪承畴军中形势,方便返回京师以后汇报给崇祯皇帝罢了。
“攻城”和“福王安危”之事岂是自己一个中官能够参与的?
洪承畴见这厮也是老奸巨猾,也息了拉他背锅的心思,只好又让身边的小厮备了些银两,以谢传旨太监。
到了第二日一早,洪承畴果然只留白广恩率领五千人监视紫微星堡,其余人马则一并攻打洛阳城。
失了张顺指挥的义军一副抱头挨打的模样,但死死龟缩在洛阳城中,任凭官兵如何叫骂,就是不肯出城浪战。
叫骂了半晌,官兵早已口干舌燥,这才将营中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等火炮拖了过来,向洛阳城发起了炮击。
这一次官兵一共携带了红夷大炮二十余门,各色大将军炮一百余门,尽数摆出,一字排开,颇有当初义军百余门野战炮轰击官兵的风范。
那洛阳城最外侧乃是前几年朝廷发民役筑造的拦马土墙,高约一丈,宽亦一丈,长三十三里,将洛阳城团团围住。
由于义军人手不足,三十三里长的拦马土墙亦无法今守,只好派遣了些士卒守住通过四门的缺口。
河南总兵王绍禹一直都是城中不稳定因素,当初张顺“身死”之时,宋献策还亲自拜访了他一番,以稳住此人。
如今张顺一醒,又念他乃是官兵第一降人,多次危急之时又未掺和叛乱之事,便特意命他率领麾下三百士卒防守北门拦马土墙缺口。
王绍禹才能不过中人,本以为要被“舜王”弃了,没想到还有用到自己的时候,便领兵欣然前往。
结果他麾下人马又少,战力又不高,焉能是洪承畴大军的对手?官兵只发了两轮炮,一个冲锋便打的王绍禹弃了阵地潜逃回城。
张顺见了倒没有责备他,反倒劝慰他:“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派你前去阻拦,不过让你见识见识官兵的手段罢了,以免回头遇上了不好对付。”
河南总兵王绍禹一听,不由又惊又喜,看张顺这意思,莫非是想栽培自己?
且不说王绍禹如何心思,且说那洪承畴过了拦马土墙之后,便能望见洛阳北门安喜门。
只是经过韩霖、高一志主持改造以后,这城门一左一右分别有两座锐角敌台夹峙,如同两支挥舞起来的螃蟹钳子一般。
五省总督洪承畴经过多番攻打紫微星堡以后,识得这敌台的厉害,不由提醒道:“诸将且小心行事,切莫白白送了性命。”
左光先、王承恩、贺人龙等人也不由心中一突,暗道:恐怕又要拿人命填了。
谁的命不是命呢?虽然将领不拿麾下的士卒当人看,但终究是自己的立身之本,也怕损失过多了。
所以,官兵最开始便先利用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对洛阳旺喜门进行炮击。
炮弹像雨点一样打在洛阳城墙之上,把夯土城墙城墙外面的包砖打个粉碎。只是青砖虽然碎了,厚实的夯土城墙依旧无碍。
明代洛阳城建于明初,在高效而有廉洁行政作风下的建筑,虽然比不上那些以糯米为粘合剂,蒸土筑城的坚城,好歹也是真材实料,没有半分偷减。
短时间,官兵哪里攻的破?而城市义军亦早早拉出火炮,断断续续对城外展开了反击。在一场声势浩大,却颇为无聊的隆隆炮战声中,再度拉开了洛阳城攻防战。
第三百零三章 断其归路
五省总督洪承畴在洛阳城下发起了一波又一波攻城,张顺却见招拆招,只防不攻。
这倒不是张顺惧那洪承畴麾下人马众多,反倒是他“复活”以来,“胃口”变大了许多。
原本仅仅打算击败洪承畴的战略目标,如今已经被他修正为“吃掉”这三万余精锐秦兵。
后世伟人有句话说的好,“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前番洛阳城下大战,义军虽胜,但由于张顺意外阵亡,而没有进一步扩大战果,仅仅以伤亡五六千人的代价逃回了大营之中。
若是但以人数计算,其实官兵实力犹在义军之上。只是官兵以多打少,以强凌弱,还被义军打的大败,士气大伤,其实发挥不出来原本的优势罢了。
于是,张顺便动了脑筋,试图一举吞并五省总督洪承畴部。
当张顺提出这个打算的时候,不但张慎言、宋献策和红娘子大吃一惊,甚至连曹文诏、陈长梃这些义军将领都极力反对。
虽然历史上不乏以少胜多的战例,但是大多数战争还是遵循最基本的规律。
《孙子兵法》曰: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虽然这其中数值未必特别准确,但是也能够大致反应一方要想达到自己的军事目标,大体需要的人数。
一方具有十倍的人数优势才能围歼对方;五倍的人数就可以直接冲上攻打敌人;一倍的人数优势需要分化瓦解敌人,各个击破;而双方人数差不多的时候,尚有一战之力。
现在义军人数勉强也才能够凑出三万之数,尚且低于新败官兵的三万五千人,若是野战破敌倒也罢了,岂有以少歼多乎?
张顺连忙将自己的计策合盘托出,这才勉强说服了众人。
原来张顺的计策倒也简单,第一步就利用自己“身死”的假消息,麻痹大意洪承畴,吸引其全力攻打洛阳城。
具体办法就是找老山长左冷禅的弟子黄德清冒充吕维祺弟子元谋的笔迹,以及让吕维祺儿子吕兆麟将功赎罪写信与洪承畴。
当时洪承畴接到的那些书信,除了他自己派入洛阳城探子的以外,其余两封正是“元谋的书信”和吕兆麟的书信。
可惜那洪承畴老奸巨猾,三厢验证,依旧龟缩营中,亦不肯出。好在终究“闯将”等人攻陷中都凤阳府的消息传来,在朝廷的压力之下,这厮才不得不离开了“温暖的小窝”,向洛阳城发起了全力进攻。
说实话,张顺原本计算是让“闯将”、“活曹操”和“八大王”切断漕运,也不知道为何阴差阳错之下,却破了中都凤阳府。
好在效果都是一样,依旧让朝廷焦头烂额,也幸好影响到张顺的大计。
当然,五省总督洪承畴也不是傻子,久攻不下自生离去之心。张顺便连忙命令曹文诏、曹变蛟叔侄再度书信联系洪承畴,私下和他讨价还价,诈称准备“打开城门以迎王师”,人洪承畴举棋不定。
其实从五省总督洪承畴发兵攻打洛阳城的时候,张顺早派遣陈长梃、李牟二人率领两营六千官兵偷偷向西直扑宜阳县城。
宜阳县城位于洛阳城的洛水上游,有五十余里路程。之前张顺奇袭京营的时候,亦曾攻破此城,只是后来为了集中兵力进行防御,随即又弃守了此地。
那宜阳县知县整日惶恐不安。可是终究他手中无兵无将,又听闻舜王仁义,不虐不杀,哪里有防守之心?
故而陈长梃、李牟二人当晚赶到,宜阳县城威风而降,尚未耽误义军在城中吃了顿晚饭。
义军在宜阳县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只留了十余人看住知县,其余人马便在陈长梃、李牟的带领下向北而去了。
宜阳县的地形地貌特征正是“三山六陵一分川,南山北岭中为滩,洛河东西全境穿”。
其县城以南正是熊耳山系;其北正是秦岭余脉,南北阻隔,中间由洛河贯穿全境。
按照道理,从宜阳向北便深入到崇山峻岭之中,无路相通。幸好,那吕维祺本就是新安吕氏出身,对新安县地形颇为熟悉,是以知晓宜阳与新安之间,刚好有一条小道相通。
这吕维祺本就心思偏向于义军,如今既为了救回儿子吕兆麟性命,又为了张顺的许诺,便出了死力,向张顺汇报了这条道路。
张顺知晓之后,不由大喜,便派遣陈长梃、李牟二将率领两营人马,准备由此北上,切断那五省总督洪承畴西逃的道路。
时值新年刚过,天寒地冻,山中树木尽秃,小雪飞舞,道路难行。陈长梃和李牟便干脆下马,与士卒一同步行。
这二人一边走,还一边鼓励士卒道:“我等追随舜王已久,早已经由‘如同丧家之犬’,挣的田亩、钱粮。如今又许了婆娘,若是再立此大功,成家立业亦不在话下。”
士卒士气稍振,及天色已晚,才堪堪翻过了秦岭余脉,来到了涧河之畔。
由此西去,不过百余步便是昔日汉函谷关遗址,此地虽无秦函谷关、潼关等地险要,亦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李牟不由谏言道:“此地正合断了洪承畴的归路,不如命士卒在此地安营扎寨可好?”
陈长梃端详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此处虽好,惜乎旧关已经毁弃。更何况洪承畴既然西来,新安县城当留有守备。若是回头官兵战败,狗急跳墙之下,前后夹击,吾恐我等不能支也。”
“既然如今我等翻山越岭赶到此处,官兵定然不备。我等何不留守千余人姑且在此地驻守,我自亲率五千人马前去袭城。”
“若是官兵果然不备,新安城下,一且皆好;若是新安不下,我等亦可退而求次,在此地驻兵防守!”
李牟闻言不由拊掌称善,遂自率千余官兵在旧函谷关遗址立营扎寨,而陈长梃便率领麾下士卒趁夜向新安县城摸去。
第三百零四章 宴无好宴
新安县北临黄河,南接宜阳,西邻渑池,东通洛阳。其县城位于涧河河畔,历来为九朝古都洛阳畿地和西方门户。
其地扼函关古道,东连郑汴,西通长安,自古为中原要塞,军事重地。
自从五省总督洪承畴带领四万官兵西出潼关以来,副总兵刘成功一直驻守此地,日夜巡防。
只是随着驻守时间已久,左右无事,上下心中难免有所懈怠。而那副总兵刘成功的心思亦随着前线战局的变化,如同过山车一般,时上时下。
当他听闻官兵前线报捷时,不由怨恨洪承畴任人为私,不肯给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当他听闻到官兵进攻受挫时,又不由欣喜万分,只道是苍天有眼。
这两日他一会儿听闻官兵大胜,阵斩三十六营盟主“顺贼”和总掌盘子“闯王”,取得前所未有大捷;一会儿听闻官兵大败,尸横遍野,洪承畴气的吐血三升。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副总兵刘成功心中七上八下,大喜大悲。
吃罢晚饭,天色已晚,刘成功想去休息,又满腹心事,想去做点事情,又不知又何事可做,正在踟躇之时,突然听闻下人来报:“大人,刘标、戚孟瑛联袂求见!”
刘成功皱了皱眉头,不由问道:“他们二人来我这里作甚?”
“还能作甚,听闻那吕氏从贼,早晚诛灭九族。这两人一个是那吕维祺的门下弟子,一个是吕维祺的女婿,想必是想讨好大人,以便将来用得着的时候,请您给他们说个人情罢了!”
刘成功心中正烦,哪里有心思理他们?不由摆手道:“不见,不见!从贼谋反的罪过,哪里是我能担待的起的?”
“哎,大人!”那下人摸了摸怀里揣着的银两,不由笑道:“应与不应不过是大人一句话的事情,说与不说亦不过大人一句话的事情,值得什么?”
“我听闻这吕维祺儿子吕兆麟今日新婚,家中采买了大同的婆姨。那刘标和戚孟瑛不敢自专,特邀大人同赏!”
那副总兵刘成功闻言心中痒痒的,不由连忙追问道:“新安地处中原,地大物博,无所不有,何必千里迢迢前往大同采买妇人?”
“哎呦,大人你这都不知道啊?”下人笑眯眯的竖起大拇指应道,“大同婆姨甲天下,个个端的是丰臀**、紧致滑润,床第媚功天下驰名!”
废话,那副总兵刘成功如何不知?他不过借此引出话来,以便反口刚才的拒绝之词。
他闻言不由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兀自叹了口气道:“这二人也算有心了,也罢,左右无事,我姑且去看看她们有什么新鲜花样!”
不多时,副总兵刘成功便带着七八个亲卫,大摇大摆的前往一处酒楼,那吕维祺弟子刘标、女婿戚孟瑛早已经等待多时。
见刘成功到了,双方见了礼节,分定主客坐下。戚孟瑛连忙吩咐下人道:“快快把好酒好菜摆上,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我等要和大人有事相商。”
副总兵刘成功闻言有几分不喜,等待旁人下去,便施施然问道:“不知两位相邀,有何事相商啊?”
“不敢,不敢!”刘标连忙打了个哈哈,笑道,“不过避人耳目了,传出去须不好听!”
“有什么不好听的?”刘成功追问道。
刘标闻言心中恼怒,万万没想到这厮拿根鸡毛当令箭。好在念在这厮命不长久的份上,便嬉笑道:“我和刘总兵倒无所谓,就是怕戚孟瑛贤弟不好交代啊!”
“哦!”刘成功装模作样,一副似有所恶的样子。
刘标也懒得和他计较,直接拍了拍手,顿时走进来七八个姑娘。有四个拿着各色乐器吹拉弹唱起来,有一个则立于中央,随乐而舞。至于剩余三个分别挨坐在三人旁边,为三人斟起酒来。
其中坐在副总兵刘成功身边的最为貌美,鼓囊囊的身材似乎要把衣服都撑破了。
刘成功不由一边动手动脚,一边猥琐的笑道:“不知姑娘是哪里人氏?”
那“姑娘”也是风月场合的老手,一边躲闪刘成功的“咸猪手”,一边嬉笑道:“我听闻大人好酒量,不如你喝一杯,我应一句可好?”
那刘成本是个粗人,哪里玩过这种游戏?闻言不由一扬脖子便干了一杯。
那姑娘便笑嘻嘻的夸了一句,道:“刘大人好酒量,奴家正是大同人氏!”
于是,就这般两人一问一答一杯酒,把刘标和戚孟瑛都晾在了一边,自古嬉闹起来。
不多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夜色已深,那刘成功和那“姑娘”也喝得差不多了。
他被那“姑娘”挑逗了半天,早已经饥渴难耐。正要借着酒劲扑上去啃,不意竟看到那刘标和戚孟瑛还坐在左右。
刘成功不由有几分不悦道:“夜已经深了,两位不回去休息,但坐在这里作甚?”
“无他,但等大人尔!”刘标老神在在的笑道。
“等我?等我作甚!”刘成功心中更怒,不由笑道,“你们的豫石先生胆敢从贼,任凭他吕氏乃新安大户,岂能轻饶?尔等若是能哄得本官高兴,说不定还能替你们说项两句!”
刘标闻言不由哈哈笑道:“既然大人知道我家师座从贼,为何还敢如此胆大妄为?”
“你什么意思?”刘成功闻言一个激灵,不由酒醒了一半。
他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几声惨叫。随即大门打开,迎面走进来十余位彪型大汉。
为首一人身着绿袍,手持青龙偃月刀,那刀尖上犹自滴着鲜血。他不由顾视左右问道:“哪个是刘成功?”
副总兵刘成功又惊又怒,不由喝道:“新安吕氏好大的胆子,尔其欲反乎!老子城中有精兵数千,怕不是今夜要血染新安城!”
刘标闻言不由嘿嘿两声,伸手示意道:“介绍一下,这位酒鬼便是大明副总兵官刘成功,而这位乃义军首领陈长梃,舜王义兄是也!”
刘成功闻言肝胆俱裂,哪里不知吕氏竟真个投降了贼人,内外勾结破了这新安县城。
他不由一把拉过身边的美人儿,猛地推向陈长梃。陈长梃用刀面一拨,拨开了跌撞而来的女子,用力往前一搦,正中转身欲走的刘成功后心。
刘成功出来应酬,哪里会穿着沉重的铠甲?他顿时不由惨叫一声,低头一看,只见一弯如同新月一般的刀尖正从自己前胸冒了出来。
那刀尖之上沾染的鲜血,却是比陈长梃刚进来时不可同日而语,竟然全是都是刘成功自己的心头血!
他艰难的扭过头来,瞪圆了双目,伸着手指似乎想对刘标说些什么。
可是还不等他说出一句狠话,陈长梃只把手中的大刀一抽。那刘成功不由惨叫一声,顿时如同被抽去了全身力气一般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