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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六章 突袭

    五省总督洪承畴踌躇满志的站在新安县城之上,原本驻守新安县城的贼寇正狼狈的向洛阳方向逃去。

    一员顶盔掼甲、身材魁梧的将领不由上前两步,恭敬的说道:“恭喜督师,贺喜督师,朝廷大军一到,贼人如鸟兽四散,新安城不费吹灰之力,便被朝廷收复下来。”

    “此战多亏了白都司骁勇奋战,奋不顾身,先登夺城。要不然,恐怕官兵还需要再折损些士卒,方有此功!”总督洪承畴微微一笑,倒也不以为然。

    正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一个小小的都司又懂得什么兵法?

    他这一次率大军此关,便是要一举攻下洛阳城,彻底消灭盘踞在河南府的“顺贼”。

    这小小的新安县城才是开始,最关键的洛阳城才是他洪承畴必得之物。

    为了万无一失,他作足了战前准备。

    为了了解“顺贼”用兵习惯,他特意命人寻找了之前先后两次进行讨伐张顺的败兵溃卒。

    他这才了解到了总兵官曹文诏被据孟津以北,遂以无功;河南总督陈奇瑜则先折了京营,后失了曹文诏的支援,孤军奋战,随即大败之事。

    思来想去,洪承畴认为“顺贼”用兵最为狡诈凶狠,擅长利用地形地势挫败官兵,端的不可小觑。

    但是这“顺贼”却有一桩弱点,那便是每次作战都尽量速战速决,不肯用官兵纠缠甚久。

    其中缘由,洪承畴自然心知肚明:贼人既无根基,又无粮草,但以劫掠为生。故而不能久持,久持则不战自败。

    所以这一次五省总督洪承畴非常赞同兵部尚书张凤翼的看法,那就是“八门尽锁,持重用兵”。

    经过五省总督洪承畴通过书信反复确认,他知晓如今郧阳巡抚卢象升已经防守南阳,山西巡抚吴甡已经率众驻守怀庆府,河南巡抚玄默已经占据禹州。

    如今四面罗网,八门已闭,自己又亲率大军占据了新安。至此,从潼关往东,毫无阻隔,洛阳城已在自己兵锋之下,我倒要看看这“顺贼”有几分成色。

    当张顺得知新安县失守的时候,不由大吃一惊,不由暗道:“乱世王”误我!

    原来这新安县由“闯将”李鸿基驻守,等到“闯将”李鸿基、“活曹操”罗汝才和“六万万有奇”,哦不对,是“八大王”张献忠东征以后,张顺便派遣“乱世王”负责驻守此地。

    原本张顺占据洛阳城这许久,除了占据了嵩县城和部分卢氏地区以外,并未派兵对附近县城进行攻略。

    一来是义军军纪不好,以免坏了附近百姓性命和家产;二来是义军始终面临着军事压力,如今粮草暂时够用,还没必要做这些无用的工作。

    只是自从张顺知道五省总督洪承畴统大众,大败了以“闯王”高迎祥为首的诸义军三万余人马以后,张顺便心中不自安。

    他把这“乱世王”派驻此地。一来起到一个警戒的作用,以免有一天朝廷大军突然出现在洛阳城下,义军犹自不知;二来,未必没有借助此地暂时阻隔五省总督洪承畴进军,随即自己率领大军支援,将他彻底堵在新安以东的想法。

    张顺本以为“乱世王”也是久用兵之人,至少也应该中规中矩,不会误了事情。

    不曾想刚巧今日张顺结婚,“乱世王”心存侥幸,居然亲自带领三五十心腹,备了礼品前来洛阳城祝贺来了。

    结果,新安县驻守义军遭到官兵先锋白广恩的突袭以后,群龙无首,弃城而逃。

    当张顺得到王锦衣送来的消息的时候,顿时悚然而惊,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候张顺并不明白其中前因后果,但是这个时间点赶到也太巧了。如何自己前脚大喜,后脚新安县城就丢了?

    自己和马英娘新婚之事,也不过刚刚定下了几日。那洪承畴能掐会算,占卜出自己今日大喜?

    有内奸!张顺瞬间便反应了过来。他连忙不动声色的对王锦衣安排道:“传我军令,速命全军上下加强戒备,随时准备作战!”

    “通知张慎言即可封城,万勿使一人出入!城中立刻派遣士卒巡逻,主要盯紧城中大户动向,特别是吕维祺和吕府!”

    “通知张三百不必参与我与英娘婚宴,即可带领士卒入驻‘紫微星堡’。第一务必护着粮草,备下水源、器具,谨防有人烧仓;第二务必全堡戒严,无有军令行事者,格杀勿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第三与洛阳城互为犄角,谨防诈城、偷城、攻城之事。”

    “命令李十安炮手就位,随时准备痛击来犯之敌!命令悟空带领亲卫戒备,防止有人刺杀与我!”

    “是!”王锦衣得了命令,又反复叙述了两遍,这才连忙飞一般跑去传令去了。

    张顺心中稍安,这才翻身上马,护着马英娘的轿子,兴高采烈的向两旁看热闹百姓挥手致意。

    古代婚礼,新娘子着嫁衣,穿戴凤冠霞帔;而新郎则是头戴乌纱帽,身着大红圆领吉服,脚蹬皂靴。而那乌纱帽之上又有簪花,大红圆领吉服之上又有披红。

    张顺本就身材高大,又“居移气,养移体”,端的是气度非凡。更兼他身着新衣新帽,骑着高头大马,更是如同众星拱月一般,成为了全城的焦点。

    悟空早瞪圆了眼睛,亲自护卫在张顺的左右,警觉的扫视着左右的动静。

    马英娘本来也住在王府之中,只是这一次为了婚礼,才移居府外。其实这处临时的住所,距离福王府也没几步路。

    刚到了福王府北门,张顺和轿子将要被北门望京门外的照壁所掩。

    突然“砰砰砰”一阵鸟铳声响起。马英娘心中一悸,随即轿子颠簸了两下,扑通一声坠在了地上,把马英娘颠了个七荤八素。

    外面一阵慌乱声传来,在马英娘惊疑不定之际。当她正要起身的时候,突然听到身边有人大喊道:“不好了,舜王中了弹丸!”

    马英娘心中一惊,便要轿子的蒙布,钻出来一看究竟。却不曾想赵鱼头的声音响了起来:“快快把主公和新娘子抬进来,不要慌张!”

第二百四十七章 棺材

    舜王张顺被刺杀身死?众人第一反应便是这事儿不可能。特别是这厮素来狡诈成性,一个不小心便落入他的毂中了。

    果然不多时,众将便接到红娘子和张慎言联名的命令,要求刚好前来参加婚礼的众将前往福王府侧室前去商议事情。

    不多时,众将陆陆续续先后赶到了侧室。原总兵官曹文诏亦依令行事,大大咧咧的赶到侧室一看,只见张慎言和红娘子正坐在正位两侧,其次分别左右列席着宋献策、赵鱼头、张都督、吕维祺、韩霖、高一志、萧擒虎、蒋禾、贺锦、贺一龙、治世王、争世王以及任继荣、王一刀等皆到齐了。

    曹文诏皱了皱眉头,便寻了一处位置坐下。不多时,侄子曹变蛟和满头大汗的“乱世王”也赶了过来。

    宋献策见差不多了,便站起来说道:“如今洛阳城外有官兵,内有奸细,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又有人里应外合,试图刺杀主公,赖天佑护,幸主公无事!”

    “为了引蛇出洞,示敌以虚,故而主公假装伤重,暂不理事儿,特邀大伙前来商议!”

    “那主公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儿?”曹文诏侄子曹变蛟、任继荣恶王一刀几个憨批连忙追问道。

    曹文诏等人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心中却不由暗骂道:“蠢材,事涉机密,想让你知道,自然会让你知道!不想让你知道,问了反倒白白生了嫌疑!”

    宋献策显然就聪明多了,闻言不由笑道:“诸位稍安勿躁,一会儿由主公前来主持此事!”

    这时候宋献策可不敢乱卖关子,义军本来就以张顺为核心粘结在一起。万一上下相疑,“顺营”分崩离析也不是没有可能,平白的生了变故!

    众人闻言不由大喜,纷纷笑道:“主公果然有天命在身,神鬼不能侵,小人不能伤!”

    不多时,果然侧室旁门一开,悟空一马当先走了进来。随即两个士卒抬着一副座椅,椅子上正坐在一人,不是舜王张顺,又是哪个?

    众人连忙争相恐后的问道:“舜王得无恙乎?”

    张顺不由指着自己被绷带缠绕的如同粽子一般的左大腿,那绷带上面还残留着刚刚结痂的血渍,笑道:“何以称无恙?大腿都被人打穿了,幸好老子命大,性命倒是勿忧!”

    众人也不由都笑了,甚至蒋禾还开玩笑道:“只是苦了马夫人,好容易做了一回儿新娘子,今晚也只能自动了!”

    众人不由为之喷饭,张顺不由笑骂道:“就你能,若是让英娘听取了,小心给我吹耳边风,说你的不是!”

    众人这下子肚子都快笑破了,那蒋禾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主公你是听也不听?”

    “你说呢?”张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便让士卒将他抬到正位所在的位置放下了,这才肃然道:“这次本王被刺之事,各位有何话要说?”

    众人一听,不由凛然,舜王这话中有话啊!

    “乱世王”连忙扑倒在地,失声痛哭道:“全怪我鬼迷心窍,不听舜王命令,以致有今日!”

    “不干你的事!”张顺瞥了他一眼道,“只因你麻痹大意,以致新安县大败。罚你杖责五十,戴罪立功。今日我主要问的是刺杀之事。”

    这厮作为主动投靠自己的标杆,张顺需得树立起“仁义”的形象,不能绝了后来者的路子。所以他便高举轻放,饶了这厮一遭。

    贺一龙闻言不由杀气腾腾的应道:“此事定然是城中大户所为,依我之见,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臣请尽诛城中大户,永绝后患!”

    众人一听,不由大吃一惊,心道:不知这是舜王的意思,还是贺一龙的意思,我等还是先观望观望再说!

    唯有“乱世王”为了表忠心,连忙点头应道:“贺一龙所言甚是,理当如此!”

    其他人知晓兹事体大,不知如今张顺心思如何,都不敢胡乱说话。见众人皆不言语,萧擒虎不由站起来分辩道:“虽然守城之时,务必要搜捕奸细,可以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把城中大户一起杀了。这样不但不能有助于守城,反倒让城中百姓人心惶惶。若是不能内外一心,军民相疑,那义军空有数万之众,洛阳岂能守哉?”

    张顺听了不置可否,只是环顾众人,大家皆不言语,不由问道:“吕先生,不知你如何看待此事?”

    吕维祺心中一颤,连忙站起来应道:“舜王仁义,早已已经胸有成竹,何必再征询我这目瞽耳聩之人的意见?”

    “好一个目瞽耳聩!”张顺不由勃然大怒道,“此次刺杀之事,你敢说和你半点关系也没有?”

    吕维祺不由苦笑一声,离开了座位,来到大堂中间跪下道:“吾不自辩,若是舜王心有疑虑,还请杀我以正典刑!”

    张顺早知道这厮与城中大户勾勾搭搭,只是如今是用人之际,倒是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万万没想到稍作松懈,他们就敢玩这么大!

    当时中弹的瞬间,张顺真想把吕维祺及城中大户尽杀之泄愤,更趁机夺了这些大户的家产、田亩。到时候,家产充当军费,田亩可以用来分田,也算是物尽其用。

    等到他后来冷静下来以后,才想到此事是自己到底是要“做手术”还是搞“一刀切”的区别。

    若是“做手术”,便要仔细寻找分辨出敌人,将其除去;而“一刀切”则是大致圈定一个范围,不管不顾的一通杀戮,大力出奇迹!

    张顺瞪着吕维祺半晌,那吕维祺其实早已经汗出如浆,两股战战,却也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

    “你跟了我这段时间,多少也算是为洛阳百姓做点事儿!”这时候张顺的声音才传了过来,“原本此事必定与你多少有点关系,你我心知肚明。只是就这般杀了,想必你也不会心服口服!”

    “念在人才难得的份上,我且饶了你这一遭。等到我将彼辈一网打尽,再有话与你要说!”

    “我冤枉!”吕维祺哪敢再辩,只好再次表明了态度。

    “起来吧!”张顺面无表情的说道,“冤枉与否,自有证据说话!”

    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张顺和吕维祺打什么哑谜。只是知晓吕维祺有了嫌疑,心中不由暗道:看来最近要远离这厮,以免有所牵扯才是。

    原本张顺想从吕维祺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结果这厮一言不发,张顺也懒得和他纠缠下去了。

    于是,他便继续说道:“红娘子听令,今日把全城的白布尽数购了征了,一点也不许留下!再去最好的棺材铺,给我挑一副最好的棺材!”

    “当家的,这话不吉利!”红娘子闻言不由心脏一跳,连忙提醒道,“至于大张旗鼓购买白布之事,会不会引起城中动乱和不安?”

    大家都是聪明人,此令既下,不消说也知道张顺如何打算。只是义军本就在洛阳城根据不稳,万一弄巧成拙,那就麻烦大了。

    “只要有诸位义军支持,多大的动乱和不安我都不怕!”张顺冷哼一声,杀气腾腾的说道,“我倒要看看这副棺材板,到底谁能够用上!”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为难

    话说五省总督洪承畴刚刚占据了新安县城不久,便有消息传来。今日正值“顺贼”大婚,城中正义之士花重金招募死士,置备鸟铳。

    当“顺贼”迎亲赶到福王府北门望京门的时候,义士鸟铳俱发,“顺贼”连中四弹,被贼人抬入府中,当夜不治身亡。

    五省总督洪承畴闻言哭笑不得,顺手便把这折子扔到了一边。

    左右幕僚捡起来一看,不由奇道:“督师这是何意?如今洛阳城大乱,官兵若能趁机袭杀,便能一举破贼,立此大功,又何乐而不为呢?”

    “贼酋若已经身死,官兵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呢?贼酋若是不死,我恐怕官兵轻兵冒进,反倒中了贼人的奸计!”洪承畴不由笑道。

    左右闻言不由佩服的紧,连忙拍马屁道:“还是督师剖析的明白,我等不如也!”

    洪承畴哈哈一笑,摇头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尔等且看我究竟如何破敌!”

    且不说那洪承畴如何老成持重,结果到了第二天城中再度送出消息来。

    洪承畴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贼首伤势颇重,养伤王府,不能视事!”

    而打开另一条纸条,却看到写的是:“洛阳城中白布尽缺,又千金求购金丝楠木棺材一副!”

    这是五省总督洪承畴通过两个渠道,得到的两条截然相反的消息。

    一条是来自城中的士绅,一条是自己提前派遣的间谍。究竟谁是谁非呢?

    如果按照两相印证的方法看来,那么显然张顺身死之事定然属实。

    可是那“顺贼”真的有那么容易身死吗?洪承畴皱了皱眉头,世上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当年“小霸王”孙策气势如虹不也轻易丧生在许贡门客手下?

    有时候得到了消息也未必是好事儿,双方尔虞我诈之下,谁又知道那条为真,哪条为假?一切全靠统帅自行决断。

    猜得中那便是力排众议,猜不中那叫做一意孤行。这种如同掷骰子的行为,实在是让洪承畴左右为难。

    且不说那洪承畴如何彻夜难眠,张顺遣散了众将以后,便在丫鬟高桂英的扶持下返回了婚房。

    婚房里红烛高照,在床纱的遮挡之下,新娘子影影倬倬。高桂英虽然看的不甚真切,在合身的嫁衣衬托下,也能看出新娘子曼妙的身影。

    高桂英撇了撇嘴,故意声音不高不低的声说道:“爹,女儿且把你送到此处。你和夫人早点就寝吧!”

    张顺无奈的摇了摇头,由她去了。他自个一瘸一拐的走到床前,拨开了床上纱幔,看那马英娘盖了销金盖头,正文文静静的坐在那里。

    本来这销金盖头张顺还以为是用红布黄线绣制而成,其实却是采用印金技术,将金箔贴到了红布之上。这技术在古代谓之“销金”,故而这盖头亦称之“销金盖头”。

    马英娘早听见了脚步声和高桂英的说话声,便试探的问道:“官人?”

    “是我!”张顺乐呵呵的坐在马英娘身边,轻轻把那盖头一掀,露出一张笑脸盈盈的俏脸来。

    呃.....英娘你能不能把脸洗了?张顺一时间有点接受不能。原来张顺身边的女子本来就天生丽质,多以素颜为主。当然,偶有着妆亦以淡妆为主,以张顺瞎眼的程度,多半是看不出来的。

    如今正值马英娘新婚,便依照明人的习惯画了妆容。别的都好说,只是那扑粉和唇妆张顺有点接受不能。

    原来明代习惯扑粉的法子称作“三白妆”或者“三白法”,即在额、鼻和下颚三个部分晕上夸张的白粉。

    而那唇妆则为了突出“樱桃小口一点”的特色来,故意只涂抹了嘴唇里面一块,显得嘴巴小了不少。

    其实这明代妆容以淡雅为主,倒是颇合后世审美。而那“三白法”更是突出五官立体审美,也颇有奇效。

    奈何一来马英娘本来就够容貌姿美,如花似玉;二来张顺又是一个俗人,反倒喜欢后世那种“妖艳”的妆容。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妆容,倒是感觉怪怪的。

    当然,张顺再傻也不会在新婚之夜和新娘子谈论妆容的问题,他只当自己看不见,施施然端了两杯酒,并将其中一杯递与了马英娘。

    马英娘接过了含羞带怯,将胳膊绕了过来和张顺的胳膊纠缠在一起。闻着张顺身上浓郁的男子气息,马英娘心中如同小鹿乱撞一般,连忙一饮而尽了。

    饮尽了,马英娘觉得自己是张顺的人了,这才质问道:“刚才我听闻你女儿声音,也合该老大不小了,莫非你是个老牛吃嫩草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张顺就来气。那一日差点被她吓阳痿了,她还故意提及此事。

    他不由没好气的应道:“高桂英,贴身女使,你之前见过的!我又不是神仙妖精,你看我这容貌,像是七老八十的人吗?”

    马英娘闻言吃吃而笑,媚眼如丝的问道:“见过什么?我只见到两半雪白的屁股!那一日你俩在玩耍什么?”

    “嘿嘿......小娘子,一会儿你就知晓了!”言毕,张顺便要扑上去。

    结果张顺这一站起来不要紧,马英娘不由惊叫一声,连忙问道:“官人,你这腿?”

    张顺一愣,突然莫名的想起来“听墙角”之事,连忙低声应道:“没事儿,这是假的,故意骗人的!”

    马英娘哪里肯信?偏要脱他裤子。那张顺如何肯依?便不让马英娘脱他裤子。

    可惜马英娘武艺高强,张顺武艺低微,一番争斗之后,张顺屈辱战败,只好躺在那里享受被骑乘的下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原本马英娘翻身上马,这事儿差不多就算成了。

    不曾想,到了关键时刻,马英娘反倒迟疑了。她不由试探着问了一句“官人今日可曾洗过?”

    张顺只道马英娘爱干净,连忙应道:“昨晚沐浴更衣,只是今天事情繁多,怕是出了点汗!”

    结果马英娘眉头一竖,怒道:“莫非你忘了我的话儿,什么不三不四用过的东西,也敢拿来献宝?平白无故的玷污了我的身子!”

    张顺无奈,只好去烧水洗澡。那马英娘倒也怕他被人笑话,便也没好气的一同去了。

    谁曾想此时此刻,张顺婚房屋后早围满了人。一个个将耳朵死死的贴在那墙上,生怕错过了精彩之处。

    只是众人左等右等半晌,不见屋里有什么动静,不由暗道:“这是怎么了?人人皆说主公勇不可当,半夜不休,如今却无半点动静。莫非今日主公被打伤了那话儿,其实不能人道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禹州风云(上)

    第二天早上,张顺很艰难的才从床上爬了起来,结果惊醒了犹自沉睡的马英娘。

    马英娘挣扎着也要起来,张顺不由笑道:“昨个累坏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马英娘两颊带红的羞道:“都怪你,若是我晚起一会儿,人家还以为你把我怎么了似的!”

    “我要是没把你怎么,那才不得了!”张顺闻言不由摇了摇头笑道。

    昨夜也是搞笑,本来张顺还想喊悟空和偏房的高桂英过来帮忙烧水,结果反倒被面薄的马英娘一口拒绝了。

    时值隆冬腊月,两人又劈柴又架锅,结果烧了半夜,张顺才进澡盆里洗了一会儿,水凉了。

    马英娘没办法,只好自己又烧了一锅热水,给张顺时不时添着,才凑合着把这澡洗完。

    两人好容易折腾完这事儿,都不知道几更天了。天可怜见,今天又是两人大喜的日子,又折腾了多久不知,反正张顺一睁眼这天就亮了。

    马英娘身体也有些不适,好在并无“舅姑”让她前去拜见奉茶,倒是能够暂时歇息歇息。

    张顺惦记着城外战事和城中内奸之事,便草草吃了口饭,施施然领着高桂英前去处理政事和军事去了。

    结果到了办事大厅,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往日最为勤快的张慎言都不在。

    张顺暂且放下好奇之心,便把那吕维祺喊了过来。原来这吕维祺自从上次被张顺怀疑以后,便暂时扣押在这办事厅里,谨防他与城中内奸接头。

    吕维祺倒是气色很好,见了张顺不由笑道:“年轻人血气方刚,戒之在色。将军如此虽然新婚燕尔,还是适当有度为好!”

    倪马,老子筋骨酸软是劈柴劈的,精神萎靡是熬夜熬的,你这老不羞想到哪里去了?

    “还是管管你自己吧!”张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两日由于城门紧闭,内外无法沟通。早被人查到吕府有人以烟火为号,与城外遥相呼应。”

    “将军切勿诈我,吕某之事,吕某心中有数!”吕维祺丝毫不慌,老神在在的应道。

    “你就嘴硬吧!”张顺摇了摇头,笑道,“有你哭的时候!”

    两人正说着呢,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动静。张顺抬头一看,原来是张慎言进来了。

    只见他黑着个眼圈,打着个哈欠,困倦不堪的走了进来。张顺连忙迎上去,笑道:“张公辛苦了,这几日政事繁忙,倒是小心着身体!”

    “啊?啊!不妨事,不妨事!”张慎言连忙应道,说着说着又猛然打了一个喷嚏,好像是受凉了。

    张顺正要再问候问候,不意其他文臣武将也一个个哈气连天,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

    张顺心下奇怪,昨晚有什么活动吗?怎么一个两人好像都睡眠不足啊!

    不意贺一龙走了过来,拍着张顺叫嚷道:“主公,你昨天是不是伤了那话儿?昨晚我们等得三更天,也没听到半点动静,反倒害得有几个都受风寒!”

    “什么那话儿?”随即张顺才反应过来,目光如电的扫视着众人。

    众人心中有愧,不由连忙扭过头去,不去看他。张顺冷笑一声,厉声喝道:“好啊,都长了本事了,是吧?连老子的墙角都敢去听!都有谁?”

    贺一龙这才发现自己说秃噜嘴了,连忙解释道:“其实也没几个人,必然吕先生就没去!”

    “还有呢?”张顺挑了挑眉毛。

    “悟空和王锦衣、张三百也没去!”贺一龙振振有词。

    好家伙,悟空作为守卫是守在院子门口了,王锦衣被他派出去查看城防之事去了,张三百被他派出去守方紫微星堡去了。

    张顺气极而笑,不由怒道:“感情你们都去了啊?我那屋后的墙角挤得下这么多人吗?”

    “挤得下,挤得下!”贺一龙闻言不由得意的笑道,“实在挤不下的时候,我们可以轮流听!可惜等了半夜,什么也没听到,实在熬不住了,大家伙才散了。”

    “好!”张顺怪笑道,“除了吕先生以外,在座各位,一人赏五杖。专打屁股,请自张公始之!”

    正当士卒要扒了这些人裤子,让他们一字排开,挨个受罚之际。王锦衣手里拿着一封书信,急急忙忙的赶了进来。

    猛地一下见了这么多屁股,把王锦衣吓了一大跳。好在他稳了稳心神,连忙当做没看到,急急忙忙把书信递给张顺一看。

    张顺一看,不由笑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老乌龟还能不能缩头到底!”

    你道张顺在如今军情危急之时,如何有心情又是新婚大喜,又是侦查内奸,原来他早已经给官兵和“闯将”李鸿基、“活曹操”罗汝才和“八大王”张献忠挖好了坑。

    这事儿若是细细道来,还得从之前禹州任辰造反说起。

    话说当初张顺带领陈金斗等人到了禹州,想鼓动任辰、申靖邦、张鼎等人入伙,以壮大义军势力。

    结果不曾想那任辰野心勃勃,前脚拒绝了张顺以后,后脚就利用义军攻打禹州城造成的混乱起兵。

    他纠集了申靖邦、张鼎、王升、周如立和姬之英诸位豪杰,便占据了禹州城,聚拢了四五千兵马,自号“玄龙水德大帝”,封其余五人为“五虎上将”,一时间声势无两。

    当时河南堪战兵马尽数在河南巡抚玄默手中,正占据了豫西朱阳关,以防“闯王”等义军东出,无暇顾及彼辈。一时间,任辰攻城略地,愈加猖狂。

    河南巡抚玄默无力抽身,只得命令大梁兵备道和睢陈兵备道督麾下标兵,一驻禹州东南许州,一驻禹州东北新郑御之。

    双方僵持数月,各有胜负,无关大局。玄龙水德大帝任辰愈发无法无天,以为自己有天命在身。

    正值新任河南总督陈奇瑜战败身死,朝廷调整布局,调发河南巡抚玄默督左良玉、李卑和京营倪宠三营人马,合计六七千人前往嵩山附近围困占据洛阳府的“顺贼”。

    莫要看着河南巡抚玄默对“闯王”、“舜王”唯唯诺诺,但等到来到嵩山以东的时候,便盯上了禹州大盗“玄龙水德大帝”任辰。

第二百五十章 禹州风云(下)

    为了一举消灭盘踞在禹州的任辰部,河南巡抚玄默分别命令驻地在汝州的河南兵备道守其西,大梁兵备道守其北,睢陈兵备道守其东,汝南兵备道守其南。

    他自率左良玉、李卑和倪宠三部六七千人马,前往进攻禹州。

    那任辰听闻河南巡抚玄默前来,也不由慌了神,连忙将麾下五虎上将招了过来,问计道:“如今官兵大军袭来,不知如何是好?”

    那任辰的心腹姬之英有几分胆怯,连忙应道:“此事易耳,我等本是这禹州土著,只需把这禹州城四门紧闭,命士卒日夜巡逻守御,量他什么玄笔、玄墨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等到官兵粮尽,自然不战自退!”

    任辰一听,这心中稍安,只是又想起昔日张顺威风凛凛的样子来,颇有几分艳羡,不由又问道:“你们几个又怎么说?”

    那王升倒有几分心气,闻言便道:“那巡抚玄默也须是个人,没有三头六臂、青面獠牙、丈余身材,我等兄弟又何须怕他?”

    “那玄默远道而来,立足未稳,我等何不趁机袭之,一鼓而破,天下方知我等禹州‘玄水德龙大帝’的威名?”

    “是‘玄龙水德大帝’!”任辰有几分不悦的强调了一遍,这才下定决心道:“王升所言甚是,明日姬之英为我守城,其余人等率领人马与我共破那河南巡抚玄默!”

    众人领命去了,第二日那玄龙水德大帝任辰便率领着麾下镇东将军周鼎,镇西将军申靖邦,镇北将军王升和镇南将军周如立,共四镇将军四千人马,前去讨伐那河南巡抚玄默。

    话说那河南巡抚玄默因为先后吃了“闯王”和“舜王”的亏,用兵亦颇为谨慎,生怕有了差池。

    他便命令昌平总兵左良玉率领两千精锐为先锋,先行试探贼人虚实。而玄默自己则率领李卑及倪宠两部四五千人马尾随其后,以备非常。

    结果那左良玉远远望见了任辰的旗号以后,不由大笑着对左右说道:“我还道是哪个英雄,不曾想原来是草包当面。我观其旗帜凌乱,队形不整,缺盔少甲,武器参差不齐,合当我一鼓破之,立此大功!”

    言毕,左良玉便命步卒列阵交战,自率五六百骑兵压阵其后。

    那任辰哪里知晓当面官兵的厉害?还当做是原来和自己对阵的兵备道标兵罢了,双方菜鸡互啄,也不显各自本事。

    结果双方阵型稍稍接近,昌平军便一通弓箭、炮铳射来,顿时任辰麾下的士卒倒了一大片,全军震动。

    好容易熬过了射击阶段,双方短兵相接,只一会儿任辰麾下人马便顶不住了。

    任辰无奈,只得命令镇南将军周如立带领一千人马前去救场。

    左良玉早看的明白,发现当面“贼人”既无士气,又无章法,如今又左不能顾右,右不能顾左,更兼镇南将军周如立的支援人马一片混乱。

    左良玉便大着胆子,亲率麾下骑兵绕其右侧进行袭扰。

    右侧将领正是镇北将军王升,那王氏一看官兵骑兵出现,便暗道不好,心底打起了退堂鼓。

    左良玉试图了两次,见义军右翼不但士气低落,且统帅意志也不坚定。他便大胆率领骑兵一冲,果然右翼人马大乱。那镇北将军王升连忙率领身边亲信,调转马头,一路向西北逃窜去了。

    那镇北将军王升一逃不要紧,顿时义军全军动摇。左良玉趁机掩杀,顷刻之间,任辰带领出来的四千人马便土崩瓦解了。

    那河南巡抚玄默也没想到任辰部如此稀烂,竟然没来得及将麾下李卑和倪宠二部派出来,追之不及,反倒让大部分义军逃出生天。

    残兵败将随即躲入禹州城中,但把四门堵死了,一心一意要耗走官兵。

    任辰这一招实在是兵法下场,自蹈死路。只是玄默麾下的官兵也好不了哪里去,不肯卖死命。

    官兵进攻了月余,禹州粮食已尽,见官兵犹在围城,任辰才不得不让人偷偷拆除了堵死城门之物,连夜突围逃命。

    话说这些人又能往哪里逃呢?镇东将军张鼎不由对镇西将军申靖邦、中军将军姬之英说道:“昔日我等与那舜王有旧,我又闻故人李际遇如今又在登封为他当差。大家皆是相识,我等何不投他?”

    那镇西将军申靖邦、中军将军姬之英闻言也无他法,只好应了。于是,他们便带了一千余人,前往投靠登封李际遇去了。

    结果等到众人一见到李际遇,不由大吃一惊。原来那前些日子逃的不知去向的镇北将军王升正在此地与那李际遇吃酒。

    众人见了各自喜欢,且吃了三五碗酒。这才想起来清点人数,独独少了“玄龙水德大帝”任辰和镇南将军周如立。

    他们几个吃酒倒吃的快活,那李际遇却坐不住了。他连忙假装不胜酒力,退了出去喊来陈金斗商议。

    李际遇对陈金斗说道:“我麾下原本有舜王所与精锐五百,再加上前番收拢的少林武僧、山中矿徒,才勉强凑齐一千之数。”

    “这些兵力称霸一处,做个山大王倒也罢了。如今这帮人反倒惹了河南巡抚玄默的头上,官兵早晚又要伐我,为之奈何!”

    陈金斗一听,你这厮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如今那镇北将军王升、镇东将军张鼎、镇西将军申靖邦和中军将军姬之英麾下怕不是有两千人马,若是能合力一处,亦当有一营人马。

    要是依照先前的心思,这李际遇势力做大,陈金斗跟了他倒也无妨。只是前些日子,他“儿子”陈经之来信,诉说自己受到了舜王的重用不提,更是赐予他一房如花似玉的媳妇。若是等上五七个月,怕不是能抱上孙子了。

    一念至此,陈金斗不由笑道:“将军说笑了,区区一个河南巡抚玄默值得什么?怕是听了咱家舜王的名头,都要抖上三抖,如今又有其他义军来头,正是壮大实力之时,你又何必惧他?”

第二百五十一章 借力打力

    话说那李际遇听了陈金斗的言辞以后,踟躇了半晌这才说道:“如今我军虽有千余堪用之兵,奈何他们四人加在一起,亦有二千之数,倍于我军。若是彼辈联起手来反客为主,我又为之奈何?”

    陈金斗闻言不由笑道:“世上只有招揽天下豪杰的英雄,没有嫉贤妒能的孬种!将军若想在这登封县做个‘土霸王’,仅凭你我二人,也就足够了,倒也不须留他们。可是,若是想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则万万不能寒了天下英雄之心。”

    “更何况天塌了有个头高的顶着,怕什么?主公舜王如今已经占据了洛阳城,兵强马壮,被朝廷视为心腹大患,乃是一等一的人物。”

    “此事我等只需修书一封,递与舜王,彼辈必受制于我,不敢擅动。若是那河南巡抚玄默来攻,我等更需及时汇报舜王,以求支援才是。”

    李际遇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感情自己到哪里还是摆脱不了舜王的影响啊。

    他宁可待在崇山峻岭的登封县城,也不愿前往洛阳,何尝没有摆脱舜王控制之心呢?

    可是现在根据明的、暗的消息看来,舜王势力更加庞大了。自己最近在陈金斗的帮助下,也灭了少林,又笼络了五百精锐,奈何与舜王相比,无异于乞丐与龙王比宝。

    个人的野心也有和实力相匹配才行,如今双方差距如此之大,李际遇心中也不免有些动摇了。再想想留在抱犊寨做“人质”的老婆孙氏,李际遇心里更难受了。

    他不由点了点头道:“金斗所言甚是,也只得如此了!”

    不久之后,张顺果然收到李际遇的书信。他打开一看,一则像自己汇报任辰麾下张鼎、王升、申靖邦和姬之英四人率领二千人来投,还请舜王恩准。

    二则诉说河南巡抚玄默带领大军攻打登封县城,李际遇部不敌,退守在玉山是建立的玉寨,请求张顺及时派兵救援。

    张顺身为上位者已久,心思缜密,仅仅凭借字里行间的一言半语,便能知晓李际遇的困境。

    依照李际遇的野心,他是不可能主动做这件事儿。那究竟谁在中间起了作用,可想而知了。

    张顺不由笑道:“好个陈金斗,今日倒立了大功!”

    随即他便下令道:

    着李际遇为营长,建立“嵩山营”以为河南府西部屏障。陈金斗为参谋,张鼎、王升、申靖邦和姬之英四人分别为旗长,共御河南巡抚玄默。

    “嵩山营”以坚守为主,伺机骚扰,务必扰敌、疲敌。只需三五日,义军便会派出大军前来解围。到时候,内外夹击,玄默必败!

    张慎言听了,不由有几分担心的说道:“主公,自古以来,唯器与名,不可假人。那李际遇本就鹰视狼顾。”

    “如今又受到舜王的支持,得了名号。我恐怕他会伺机号令陈金斗、张鼎、王升、申靖邦和姬之英等人,久之,必为中国患!”

    张顺闻言摇了摇头,笑道:“无妨,天下英雄何其多也,又岂能个个如同牵线木偶一般,任我驱驰?但凡能够与我一同反明,牵扯朝廷精力者,便是义军兄弟,皆可网罗之。”

    “更何况那李际遇、陈金斗本就与我有旧,其麾下人马如今又上下相疑,岂能合力图谋与我?只待此次五省总督洪承畴东出,我当全力抗之。此战若胜,李际遇之流不足为惧;此战若败,我等皆为丧家之犬,安能强求他人忠心耶?”

    “主公真是宽宏大量、心胸宽广,有心怀天下之意,囊括四海之心,老朽拜服矣!”从来没有听说过“统一战线”这种政治理论的张慎言,闻言不由赞叹不已。

    张顺笑了笑,客套了两句。那张慎言这才迟疑道:“虽然如此,如今山雨欲来风满楼,也不知洪承畴何时突然赶到洛阳城下。主公欲派遣何人前往,率领多少兵马前往营救嵩山营?”

    “我不须费一兵一马,自然有人会前去营救!”张顺闻言不由神秘莫测的笑道。

    随即张顺和“闯将”李鸿基、“活曹操”罗汝才和“八大王”张献忠三人歃血为盟,指洛为誓,相约宰割天下。

    遂后,那李鸿基、罗汝才和张献忠三人携带各自人马,共精兵五千人向东而去,准备去运河附近夺取漕粮为食。

    他们向东行了两日,便到达了轘辕关附近。随即探子来报,前面有大批官兵驻守登封县城,以阻挡义军东进。

    三人不由大吃一惊,心道:此地距离洛阳城不过两日路程,那舜王如何让人偷偷摸摸摸到这里来了?

    他们连忙下令再探,不意李鸿基一举胳膊拦着了探子,建议道:“兹事体大,不若让我侄子‘一只虎’李过前去探查一番,大家伙也好心中有底。”

    罗汝才和张献忠倒无甚意见,便点头同意了。于是,义军大军选了处营地,就地扎营住下。

    等到深夜,那李过才气喘吁吁的回来汇报道:“我已经探的明白,前面乃是河南巡抚玄默率领左良玉、李卑和倪宠三位将领在此阻拦我等。”

    “据闻这登封县城原本为舜王麾下将领李际遇所据,不意官兵人多势众,如今被围困在玉山山上,一时不能脱身。”

    三人闻言不由吸了口气,相视一眼,然后思量起来。过来半晌,那“活曹操”罗汝才才说道:“既是义军有难,我等三人又率领大军路过,理当救之!”

    “一来能够全义军之间的义气,报舜王指点帮助之恩;二来我等本就要东出嵩县,若是绕道,反倒怕再生变故。”

    张献忠和李鸿基相视一眼,两人都有点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之事。

    张献忠不由反对道:“那左良玉的手段,我等皆是领教过的。莫说我‘八大王’,哪怕是两位也不敢言必胜吧?”

    那张献忠虽然不知道在后来,这左良玉多次把他打得大败,一度被后世网友奉上一个“张献忠专杀”的名号,但是并不妨碍他有几分畏惧此人。

    罗汝才不由叹了口气道:“知恩不报,恐怕不是大伙的为人。更何况舍弃此路,我等又要绕道何处呢?”

    李鸿基沉默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同意道:“天下没有白赚的便宜,想必此战亦在舜王意料之中。俗话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等既然受了舜王的好处,也当为舜王解忧才是。”

    “今日李某也受了一番教训,终于明白了大丈夫当自立自成,岂能假于他人之手也?从今往后,你们便唤作我‘自成’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 等不得

    当义军罗汝才、张献忠以及现在改名李自成的李鸿基三人决定打通从嵩山前往豫东平原的道路以后,便向登封县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原本河南巡抚玄默只道那玉山上的玉寨寇李际遇不过是一方悍匪罢了,哪里想到他还居然与舜王有勾结,更有义军前来相助。

    李际遇所据玉山、玉寨,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当初李际遇留守登封之时,便一心建设经营此地,早建造的固若金汤,粮食、水源皆足够使用。

    官兵围困多时,亦不能下。河南巡抚玄默无奈,只得派遣最为能打的左良玉、李卑二人轮番上阵,自己则率领京营倪宠三千人坐镇登封县城,以待胜负。

    结果,他哪里想得到从西面突然出现了大股义军?那李自成、罗汝才和张献忠三人麾下本就骑兵众多,战法多变。河南巡抚玄默和倪宠如何是对手?

    他们顿时被李自成、罗汝才和张献忠三人打的大败,只好逃入城中死守。

    罗汝才便派遣自己麾下的骁将杨承祖率领骑兵截断了城中与玉山围困玉寨兵马的联系。

    那左良玉和李卑不由大恐,连忙回师大军,试图营救河南巡抚玄默和京营总兵倪宠。

    陈金斗见玉寨外面官兵仓皇离去,便对李际遇献计道:“敌强我弱,双方鏖战数十次不分胜负,必然会死战到底。结果,如今彼辈却慌张离去,定是舜王援军已到,官兵猝不及防。”

    “将军何必亲率大军尾随其后,前后夹击,定然能够一举破敌!”

    结果那姬之英闻言连忙驳斥道:“将军休得听这尖嘴猴腮的老家伙胡说,这分明是官兵调虎离山之计。若是将军轻离营寨,定然中了官兵的埋伏,到时候将军走不脱不说,这玉寨也定然会被官兵伺机攻下!”

    好个李际遇,倒也不傻。他闻言不由哈哈笑道:“大丈夫不能五鼎食,便五鼎烹!我在山顶远远望去,只见登封县城硝烟四起,定是舜王援军已到。”

    “更何况,官兵退时,虽然仓皇却井然有序,更有许多不重要之物皆弃了毁了,想必是军情紧急,不得不退!”

    “若是果然有埋伏,他们又何必自毁那些粗重之物?吾意已决,即可率领我麾下人马五百,及张鼎、王升和申靖邦三人出战。留守参谋陈金斗、旗长姬之英守营。”

    随即李际遇率领两千人尾随其后,一路赶到登封县附近。果然见大批骑兵赶到,将左良玉、李卑两营团团围住。

    双方交战正酣,李际遇便率领麾下人马杀将出去,前后夹击。顿时左良玉、李卑部大乱,被义军打的四散而逃。

    而河南巡抚玄默和倪宠在登封县城上早看到明白,河南巡抚玄默不由下令道:“贼人势大,登封县必不可守矣。还请倪总兵与我一同杀出,唯有突出重围,方有一线生机。”

    理是这么个理,可怜那河南巡抚玄默这一次却是料错了。原本李自成、罗汝才和张献忠只打算打通道理,助李际遇一臂之力,也算对得起张顺了。

    哪成想玄默和李际遇一样,还道是舜王派遣的援军到来,准备全力消灭嵩山附近的官兵,以解除东面的危机。

    这玄默和倪宠一突围不要紧,顿时李自成、罗汝才和张献忠相视一眼,不由大笑起来。

    原来这三人麾下火炮稀少,却骑兵众多。故而三人攻城不行,野地浪战,他们却是无论遇到哪个都不服气。莫说那河南巡抚玄默,就是五省总督洪承畴,三人也曾和他周旋良久。

    于是,这三人外加上李际遇共七千人马在登封城外和官兵鏖战半日,直到“一只虎”率领亲卫突入玄默中军,一枪刺死了河南巡抚玄默,官兵这才大败,左良玉、李卑和倪宠不由向新郑逃去了。

    且不说,他们如何收拾战场,只说这左良玉、李卑和倪宠等人溃败逃到新郑县,这才收拢了人马,前去汇合了原本围困禹州任辰的大梁兵备道。

    三人坐下,将这事情细细分说一番,那大梁兵备道不由大吃一惊。兵备道都是文官出身,有文化知识作为底蕴,自然对兵法颇有见解。

    他深知河南巡抚玄默一死,贼人窜入中原之地,顿时如鱼得水,不可制矣。

    虽然朝廷那个“八门金锁”之计,他不曾得闻,也连忙按照惯例书信一封,报给新任五省总督洪承畴,请其定夺决断。

    这时候那五省总督洪承畴刚刚夺了新安县不久,正坐镇此地与张顺隔空斗法,互相试探。

    本来还老成持重的洪承畴看了大梁兵备道的书信以后,不由大为震惊,不由拊掌道:“噫,祸事矣,中原兵事坏矣!”

    也难怪五省总督洪承畴如此反应,原本义军齐聚洛阳城,官兵又布下了“八门金锁”之计,准备将此獠一网打尽。

    可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义军竟然分兵别走一部,突破了嵩山防线,突入到豫东之地。

    中原地形,自嵩山以东,至泰山以西,南及江,北及河,皆是一望无垠的平原之地。这里土地肥沃,庄稼丰茂,乃是农业社会产粮要地,赋税之基。

    且不说官兵如何能够对义军进行围追堵截,便是坏了耕种,误了税赋便是百死莫赎之罪!

    没办法,五省总督洪承畴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自己也该出击了。如若不然,恐怕这辈子自己就没有出击的机会了。

    于是,洪承畴便下令道:“传令下去,即可命令全军整顿兵马,明日一早埋锅造饭,前往洛阳城下,逼迫‘顺贼’与我决战!”

    左右幕僚一听,不由大吃一惊,连忙劝阻道:“督师,原本不是计划老成持重吗?如何朝令夕改,冒一时之险,误一世之功啊!”

    洪承畴闻言不由苦笑道:“我又何尝不想如此?奈何此事你能等得,我能等得。只是那皇上等不得,朝廷等不得,这天下亦等不得矣!”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主动权

    《孙子兵法·虚实篇》: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我不欲战,画地而守之,敌不得与我战者,乖其所之也。

    五省总督洪承畴虽然不知道这一次自己不得不主动发起进攻,是张顺故意造成的局面,但也知道自己处于被动地位。

    初唐名将李靖曾在《李卫公问对》中对兵法评价道:千章万句,不出乎致人而不致于人而已。

    所谓“致人而不制于人”,其实就是强调的战争主动权争夺的问题。

    掌握主动权的一方,可以避免在己方劣势的时候发生冲突;在敌方劣势的时候发起决战。

    洪承畴熟读兵法、史籍,如何不知现在自己处于被动的下风?好在他对自己的用兵之法,麾下兵马的精锐、数量都具备足够的信心。

    便干脆留守副总兵刘成功率领两千人驻守新安,洪承畴自率陕西总兵官左光先、临洮总兵官王承恩、甘肃总兵官柴时华,副总兵艾万年、柳国镇、参将贺人龙、白广恩等七员将领四万精锐向洛阳城进发。

    这四万人马听起来不多,但是行其军来,那是旗帜招展,无边无际,从新安至洛阳,连绵十余里。

    幸好张顺麾下义军亦非昔日吴下阿蒙,在他苛刻的编制和训练之下,早已经建立了完善的斥候、塘报机制,早派遣了大量斥候监视着新安县城附近的东西。是故,五省总督洪承畴这里大军一动,那边早有人快马加鞭,接力传递回官兵大军的动向。

    这种传递的方法简单又快捷,就是让信使手持旗帜,稍微回转一段距离,用旗语通知其他信使。如此反复,即便遇到了官兵截杀,也能够迅速把消息传递出去。

    为了双重保险,还特意别遣一队骑兵亲自往洛阳城传递消息,只不过时效性要差上一些。

    当张顺接到消息的时候,并不是很惊讶。而是直接干脆利索的下达命令道:“锦衣,速速传令城外‘乱世王’、曹文诏、曹变蛟三营人马移居城西北角立营,与洛阳城、紫微星堡呈犄角之势。”

    “命李信所领‘高营’、萧擒虎猛虎营二营做好守备工作,蒋禾率领羽林营暂且待命,并及时通知大小将领、文官前来议事。”

    王锦衣得令连忙去了,安排人手各自送递命令不提。那高桂英见左右无人了,这才奇怪的问道:“爹......似乎并不吃惊?”

    她这声叫的很舒服,张顺便爽快的应道:“哎!依照我的算计,那“闯将”李鸿基、“活曹操”罗汝才和“八大王”张献忠的脚程和信使传递的速度,洪承畴也该得到消息了。”

    “《孙子兵法》开篇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何为庙算?此即其一也。”

    “登封县据此一百余里,不过两三日脚程罢了。彼辈又多骑兵,又怕我反悔,拉他们回来对付五省总督洪承畴,行军速度只会更快。”

    “如今河南巡抚玄默率领六七千人围观李际遇玉寨,久攻不下,必然士卒疲惫。义军援军突至,官兵何能抵挡?不过一两日便能分出胜负罢了。”

    “即便胜负未分,官兵处于下风,也定当派遣信使让五省总督洪承畴知晓。如此快马加鞭,亦需一两日。总体估算可知,只需五六日,洪承畴当有所动作!”

    “爹爹,心思缜密!”高桂英听了也不由心服口服。这厮平日里虽然猥琐一些,智谋决断和心胸气度也是有的。

    自从那日她勉强屈服于他以后,跟着他去见了自家弟弟高一功以及伯伯高迎祥旧部黄龙、刘哲三人。

    张顺便直接下令,让赋闲的高一功代替了王锦衣担任李信的副将,仍旧留在“高营”之中。而黄龙、刘哲则暂且留在他麾下标营羽林营听用。

    “高营”得以保全,弟弟又有了一定的实权,高桂英心中倒有了几分底气。

    见他肯教自己,便又问道:“虽然如此,我军不过两万人马,洪承畴所率官兵倍于我等,又当如何应对?”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守,守不了就走。用兵之法,无甚秘籍,不过是消灭敌人,保存自己罢了。”

    高桂英本来以为张顺这边说完了,正要再问询下去。不曾想,张顺继续说道:“若想消灭敌人,保存自己,便需‘致人而不制于人’。先前洪承畴不出,我先哄骗李鸿基、罗汝才和张献忠等人东出,便是此理。”

    “你早算计到他们会助你一臂之力?”高桂英有点不敢置信道。这其中变数也太多了,一个不小心执行下去就会面目全非了。

    “差不多吧!”张顺笑道,“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我只是为他们搭好了架子,指点了迷津。一切决定都是他们所下,之所以能够顺我心意者,不过是与他们有利罢了。”

    “我也不确定他们会怎么对付河南巡抚玄默等人,不过,我确实没想到这哥仨还挺讲义气,居然帮我把巡抚玄默阵斩了,回头我得好好谢谢他们。”

    好吧,其实张顺也误会了,李自成、罗汝才和张献忠一点要打死河南巡抚玄默的意思都没有。他们只想趁机打通通往豫东的道路,早点赶到运河附近夺取粮草。

    可是他们也万万没想到这河南巡抚玄默这么不开眼,居然自己打开城门,冲出来送死了。

    想想当初张顺先后斩杀了山西巡抚宋统殷,河南总督陈奇瑜,他们平白无故的捡了一个河南巡抚玄默的人头,心里还挺美滋滋。

    那新安县距离洛阳城不过七十里路程,洪承畴虽然一路小心谨慎,到了晚上依旧赶到了洛阳城外二十余里的位置。

    其实这个位置有点尴尬,若是在此处立营,作为进攻洛阳的据点,有点嫌远。可是若是义军出城骚扰,轻骑奔袭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

    洪承畴没有办法,只得暂且安营扎寨,谨防义军夜间袭营。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夜袭营垒

    人常说: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天长日久,总有疏懈的时候。

    洪承畴虽然老于兵事,又早有心理准备,却也被张顺气的够呛。

    原来张顺也知道若是当晚袭营,官兵早有准备。可是若是义军不趁机做点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官兵把自己等人围困起来,岂不是失了气势,跌了士气?

    于是,张顺干脆让贺锦带领了九百骑兵,携带了锣鼓、鞭炮,分成小队,绕道接近官兵营地进行骚扰。

    洪承畴早已经设置了警戒。他将警戒士卒分为明哨、暗哨和追哨。

    明哨顾名思义,明火执仗立于岗哨之上,谨防义军偷袭。而暗哨则隐在暗处,一旦明哨被袭,暗哨可以及时释放出警报。

    而所谓“追哨”则是选调了部分精锐骑兵,衣不解甲,刀不离身,坐骑在旁。一旦有警,他们能够及时翻身上马,出营驱赶前来袭营、骚扰的义军。

    洪承畴布置防御天衣无缝,张顺布置的进攻亦精彩万分。正所谓:“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那贺锦和贺一龙脑子一根筋不同,用兵反倒更为灵活多变。

    得益于马英娘军校的建立,对义军中低层军官进行科学合理的培训,导致义军小规模作战颇有章法。

    五人为伍,五伍为队,五队为旗,五旗为司。这伍长、队长、旗长和司长皆受过军校训练,对指挥作战、金鼓旗帜等通信手段皆熟稔于心。

    所以贺锦便轻松的把麾下九百骑兵按照队和旗进行分合变化。进攻之时,以五伍的小队为编制,每队共二十五骑进行骚扰。

    一旦遇到官兵示警,有骑兵出营驱赶,转身便逃。若是官兵回营,再转回继续骚扰;若官兵出来追赶,则和其他小队进行聚合,形成以一旗一百二十骑或者数旗人马,以多打少,趁机消灭对手。

    初开始,官兵骑兵见义军使出这种手段,还嘲笑对方“关公面前耍大刀”。

    原来洪承畴麾下骑兵皆是三边精锐,常年与袭击骚扰边地的“三大寇”:松寇、套寇、海寇作战,小规模骚扰作战,早已经如臻化境。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义军骑兵,骑术未必有他们高超,武艺未必有他们精熟,唯有这分合变化,以多打少甚为出色。

    官兵对上义军骑兵,往往是以多追少,追着追着突然面前的“贼人”骑兵聚合起来,反而倍于官兵。

    再加上夜色朦胧,本就看不清人数、形势,官兵骑兵常常因此吃了大亏。

    刚开始,洪承畴只道一切皆在自己算计之中,安睡在大帐之内,不以为意。

    结果没想到营外锣鼓、鞭炮声不断,时不时还有官兵被杀、失踪的消息传来。这下子洪承畴就躺不住了,连忙翻身起床,命令士卒点燃了火把,照亮了营外之地。

    一旦有义军骑兵前来,便让士卒箭矢、弹丸俱发,将义军骑兵赶走了事。

    只是如此一来,折腾了大半宿,张顺只劳烦了贺锦麾下九百骑兵。洪承畴麾下四万人马,一夜俱不得安生。

    好容易到了第二天早上,众人不由哈欠不断,盯着一双“熊猫眼”出来埋锅造饭。

    昨晚一宿,由于义军有没有真的攻入营内,所以官兵倒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洪承畴让幕僚统计了一下,不也过损失了二三十骑兵罢了。只是这对官兵的心里和士气影响不小。

    洪承畴黑着脸,也不说话,一边没有滋味的吃着饭菜,一边心中发狠道:好一个“顺贼”,倒有几分本事!只是雕虫小技,难敌煌煌大势待我大军一到,定让尔等灰飞烟灭。

    用罢早膳,五省总督洪承畴不由大声笑了起来。左右幕僚将领不由奇怪的问道:“督师,何故发笑?”

    “我笑那‘顺贼’名气虽大,其实既不知兵,又有勇无谋,此战我定克之矣!”五省总督洪承畴扶须笑道。

    众人私下里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就吹吧,昨天晚上被人收拾的老老实实,连觉都睡不好,还搁这吹牛皮呢!

    五省总督洪承畴当然知晓众人心思,可是他脸皮厚啊,咳咳咳,是他另有想法啊。

    不管怎么说,好歹洪承畴是五省总督,众人不敢违逆了他的意思,连忙捧哏道:“督师,何出此言?”

    “自古善用兵者,皆以攻为守,将战火烧到他处。如此,无论胜败,皆有所得。次则御敌于国门之外,谨防民众、耕田为他人所毁,坏了根据。似‘顺贼’这般,还没开打,便抱头做出一副挨打的样子,也实属难得!”洪承畴不由得意洋洋的笑道。

    众人也都是知兵之人,闻言不由一愣,皆纷纷赞道:“督师所言甚是,如此不出半月,我等皆能进入洛阳城过年矣!”

    洪承畴闻言也得意的紧,不由下令道:“今日口令:打进洛阳城过年!”

    众人一听,纷纷拊掌笑道:“好,好,好!好一个‘打进洛阳城过年’!”

    随即众人将此军令晓谕全军,官兵士气稍复。洪承畴急忙下令三军,列阵前往洛阳城。

    而与此同时,张顺正在府中在高桂英的帮助下穿戴铠甲。一般帮他系护肩,高桂英一边奇怪的问道:“如今敌强我弱,莫说是倍于我军,哪怕人数高于我军三层,义军亦不能胜。”

    “双方实力相差如此悬殊,将军何故还有出城也?”

    “自古以来,打仗哪有只挨打,不打人的道理?”张顺闻言摇了摇头道,“虽说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可是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那洪承畴士卒虽多,莫说有十倍优势,哪怕连五倍优势都没有,又何以围困我洛阳城?”

    “如今义军虽然早已经坚壁清野,把城外百姓驱散了,树木等可以利用制作攻城器械的木材焚毁了。可是若不主动进攻,岂不是让对方安安稳稳困死我等于城中?”

    “故而,守城之法,务必不可死守,死守,则守久必失!唯有背城而战,以城护卒,以卒护城,然后方曰:可守!”

第二百五十五章 背城列阵(上)

    当五省总督洪承畴赶到洛阳城下的时候,不由眉头一皱。他自幼便熟读兵法、史记,并非一般将领所能比拟。

    原本他听探子汇报说“顺贼”又在洛阳城外筑了一座堡垒,他还不以为意。设立营寨,互为犄角,亦是守城常用之法,算不得什么。

    但是当他看到“紫微星堡”的结构和位置的时候,心里不由就难受了。

    他虽然不懂什么“西法”,可并不妨碍洪承畴直觉这堡垒不好攻打。更何况,这“紫微星堡”位于洛阳城东北角。在环绕洛阳城的河流帮助下,它几乎护住了洛阳城的其他几个方位。

    官兵若想攻城,也只能从洛阳城西北角方向发起进攻,就这也时时面临着堡垒对官兵左翼的威胁。

    当然,这些城防设施都是“死物”,关键义军居然也鱼贯而出,背城列阵,和官兵对峙。

    这就有点难办了,城防设施齐全,城外坚壁清野说明守城之人有守城之法;又有精兵出城列阵与官兵对峙,说明守城之人有守城之志。

    既有守城之法,又有守城之志,无论那座城池都不好攻打,也难怪洪承畴面色难看。

    好在洪承畴是老成持重之人,本来也没有幻想能够轻取洛阳城。他打起了精神,连忙下令麾下派遣一队士卒向前试探试探对方成色如何。

    结果,这边试探的士卒还没派出去,只听得三声炮响,洛阳城头上旗帜招展,人声鼎沸,不多时迎出两人来。

    洪承畴远远望去,只见一人身宽体胖,怕不是有三百斤重;另一人一瘸一拐,身材高大、不胖不瘦、气度非凡。

    随即只听见城上高声喊道:“城下何人,焉敢到此撒野?”

    洪承畴心下奇怪,便命人大声应道:“吾乃太子太保,兵部尚书,总督河南、山西、山西、湖广、四川五省军务洪承畴是也!”

    不多时城上边应道:“吾乃大明福藩是也,尔其欲反乎!”

    五省总督洪承畴闻言差点吐血。他早已经从陈奇瑜溃兵里面打听到福王的问题,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还没开打呢,“顺贼”给自己玩这么一手。

    好家伙,剿匪者变成匪了,这特么还怎么剿?

    古人最重“出师有名”,原本官兵举朝廷大义,将对方贬斥为匪,好歹还具有正义性。

    结果被张顺拉出来福王玩这么一手,有理的反倒没理了,官兵反倒成了叛军了,这成了什么事儿?

    好在洪承畴也做个最坏的打算,闻言连忙下令道:“福王殿下作为朝廷宗室,岂能与贼寇为伍?此獠定是贼人假冒,速速与我用火炮打死了,以祭福王在天之灵!”

    这五省总督洪承畴也算是个狠人,他比河南总督陈奇瑜明白多了。

    胜利者不受指责,只要自己彻底消灭“顺贼”,仅凭此功便足以让崇祯皇帝高抬贵手,饶恕自己一命。

    若是一味想着万无一失,左右讨好。不但落得个左右不是人不说,就怕自缚手脚,一旦战败死无葬身之地矣!

    “嗵嗵嗵~”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虽然大多数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只有两三枚炮弹击中了洛阳城的城墙。

    却也不但把福王吓得屎尿齐流不说,顿时还把在城上装着大腿受伤的张顺吓了一个趔趄。

    张顺也万万没想到这厮是个狠人,上来就斥责福王是假冒的不说,还直接用火炮轰击表明心志。

    这时候福王早被吓破了胆子,连忙连滚带爬的扑到张顺脚下,抓着张顺的裤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喊道:“舜王仁义,求求你饶我一命吧!”

    吕维祺看此人实在有失朝廷颜面,正要上前斥责他一番。结果张顺却笑眯眯的扶起来福王问道:“福王殿下何出此言?此乃乱臣贼子故意恐吓王爷罢了,王爷不必担心。”

    “刘应贵何在?速速护送福王下去,且在王府等待本王击退叛军的好消息便是!”

    那福王本来还以为张顺要拿自己挡洪承畴的火炮,听到张顺的命令之后,不由破涕而笑,连忙千恩万谢一溜烟跑下城墙去了。

    张顺提心吊胆的看着这个“肉球”三下两下落到了地面,才放下心来。生怕那福王一个失足滚了下去,当场摔死,那他可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好容易看到福王连滚带爬远离了战场,张顺这才扭过头看那战场的情况,只见官兵早派出一队精锐骑兵奔驰而来。

    张顺也知道这是官兵试探义军的实力,随即也命王锦衣传令掌旗,命令赵鲤子率领二百骑兵迎了上去。

    赵鲤子经过这一两年锻炼,亦不负赵子龙之名,早练就一身马上功夫。

    他身着白衣白甲,胯下白马手中银枪,一马当先向官兵冲杀过去。他身后的二百骑兵,早已经以队为单位,分为八个小队护在赵鲤子左右。

    洪承畴远远望见,不由瞳孔一缩。昨夜义军袭营,夜色沉沉,官兵尚且看不清楚。如今他却看得明白,只单看义军这一手分为小队迭次冲锋,便知贼人成色如何。

    古代指挥作战没有通信设备,只能依靠金鼓旌旗、吼声、纪律进行指挥。若能能够分为很小的作战单位,必然代表着对方有训练良好且指挥能力较强的基层军官。而大量高素质的基层军官,更表明对手的队伍有很好的组织度。

    除此之外,小队骑兵的应用也具备良好的战术意义。通常以一百或者五十骑组织的方队发起进攻的时候,往往除了面朝敌人的一方具有火力输出能力以外,排在后面的骑兵只有虚张声势的作用。

    当这些骑兵被分成小队以后,往往一个小队的火力输出效果便不低于一个百人队的火力输出了。这种编制、阵型可以以更少的骑兵,输出更多的火力。

    义军骑兵编制如此,洪承畴手下常年和骚扰袭击的蒙古人作战的三百精锐骑兵,更是擅长此道。

    双方接近以后,并不直接对冲搏命,反倒相互绕着圈用弓箭、三眼铳、快枪等武器进行射击起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背城列阵(中)

    双方你来我往,骑兵互相拉扯了半天,皆不能突破对方的防御,骚扰对方的列阵的步卒,随即在各自鸣金声中各自回阵不提。

    洪承畴皱了皱眉头,见到对方士卒素质也明显出乎自己的意料,显然他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

    只是大军来都来了,若是不能试探着攻一下城池,洪承畴多少有点不甘心。

    于是,他便擂鼓助威,让前队逼近洛阳城墙。

    洪承畴所列之阵,前重后轻,第一列左中右三阵分别是陕西总兵左光先、临洮总兵王承恩、甘肃总兵柴时华三位总兵官。

    第二列左中右三阵分别是副总兵艾万年、中军标营、副总兵柳国镇。第三列则为参将贺人龙、白广恩,而贺人龙和白广恩之间则藏着官兵骑兵,随时可以释放出来执行支援、骚扰、追杀等关键战术动作。

    而义军列阵就简单多了,背靠洛阳城下“乱世王”、曹文诏和曹变蛟营地,一字展开的分别是“乱世王”、曹文诏和曹变蛟三营。

    其背后,则隐藏着萧擒虎的猛虎营,以及羽林营的魏从义、赵鲤子两部骑兵。

    除此之外,李信、高一功率领的高营和蒋禾率领的部分高营留在城中守城;而张三百驻守洛阳城东北角的“紫微星堡”,随时准备出城袭击官兵左翼。

    洪承畴所率官兵有四万余人,而城外义军列阵人数为一万三千余人,官兵人数为义军的三倍有余。

    不过,张顺丝毫不慌。等到官兵行至城墙二里左右,在城上等待已久的李十安便命城上的炮手开始点炮轰击城外官兵。

    这城上的火炮却不是往日义军所用的“黄金炮”和“野战炮”,更是正儿八经的红夷大炮。

    分别是缴获于京营的十门“守铳”和曹文诏部的十门“攻铳”。

    那“守铳”重两千斤,弹重十五斤,而那“攻铳”则重三千六百斤,弹重十五斤。这两种红夷大炮皆可借助城墙高度,发射实心弹达二三里,能够轻轻松松覆盖了当面官兵的阵型。

    其实这红夷大炮虽然能够射远,到了这个距离几乎没有多少准头了,只能依靠炮手的经验进行盲射。

    好在第一轮设计,义军运气不错,二十发炮弹里面有三五发击中了官兵。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阻拦在自己面前的人体打成了七八块肉块,一连穿透了二十余人乃止。

    官兵顿时骚乱起来,虽然秦兵久处边地,和“套寇”“海寇”“松寇”三大寇交手较多,战斗力较强,可是他们也没有遇到过火力如此凶残的对手啊!

    甚至有一枚炮弹不幸的击中了阵型外面的偏厢车上,顿时把那架坚木制成又蒙了牛皮的偏厢车打个稀烂。

    木屑飞溅起来,如同箭支一般钉在附近士卒的铠甲之上。有个别不幸之人,不意被伤了面目,捂着脸翻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洪承畴一看不好,连忙下令道:“命令炮手将红夷大炮推进,进行还击!”

    原来这一次洪承畴为了消灭“顺贼”也做好了攻城的准备。陕西四镇重型红夷大炮很少,他便向其他边镇借来了火炮、炮手和工匠,前前后后凑够了二十门红夷大炮才肯出战。

    这二十门红夷大炮皆能发射十斤铁子,重四千斤至六千斤不等。为了运输这些大型火器,洪承畴命士卒给每门炮配备了二十头牛进行牵引。

    莫要小看这些“攻铳”口径小于义军火炮,其倍径却在二十四至二十八之间,炮壁又厚,能够强装药,射程威力更胜义军手中的“守铳”和“攻铳”。

    随即,官兵红夷大炮建立阵地,便对准洛阳城进行发射。硕大的炮弹拉着狼烟,先后向洛阳城袭来。

    大多数都撞到了洛阳城城墙之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和沉闷的撞击声。

    那清脆的碎裂声乃是击碎了洛阳城墙的包砖;而那沉闷的撞击声则是撞入到洛阳城墙之上,被夯土吸附了动力而发出的声音。

    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张顺脚下的厚重的城墙好像也抖了一抖。

    张顺有几分担心的向张都督、韩霖问道:“这城墙没事儿吧?会不会被官兵击毁了?”

    “没事儿,天主会保佑我们!”那张都督和韩霖尚未来得及回答,高一志连忙用他那怪异的口音向张顺保证道。“这些火炮不怕坚固的石头,就怕夯实的土壤,土壤能够吸附它们的力量!”

    张顺听了心中稍安,有连忙下令李十安对城外官兵进行射击。

    由于遥远的距离,其实红夷大炮也难以发挥太大的作用。不但义军往往一轮射击有时候还打不中几个人;而官兵的反击,往往还都胡乱的落在洛阳城墙各个部位,除了蹭破一点包砖之外,并无太大的威胁。

    随着时间的推移,官兵逐渐接近了义军,城上的红夷大炮火力更加猛烈了,而城下官兵的红夷大炮亦开始试着向义军红夷大炮阵地进行射击压制了。

    这时候,义军亦早安耐不住,开始向官兵逼近。等行至百余步,双方战斗一触即发。

    一声令下,双方不约而同的端起了鸟铳,拉开了弓箭,向对方倾泻起弹丸、箭矢来。

    秦兵善使弓箭者极多,一时间箭如雨下,遮天蔽日,义军吃了不小的亏。有不少士卒身上插满了箭支,如同刺猬一般。有的被射中了要害,当场仰面倒地不起。

    好在义军在前番击败陈奇瑜以后,又缴获了不少鸟铳,同时曹文诏部的加入,更是带进了不少鸟铳手。

    张顺将这些人选拔编制为一处,分为三列。义军一声令下,这些人轮番射击,连续不绝,顿时官兵也被射倒了一片。

    官兵和尽量简化远程输出,以鸟铳、弓箭为主要手段的义军不同。等到鸟铳、弓箭射击完毕之后,官兵再度急行二三十步,然后又拿出快枪、三眼铳、弗朗机等火器,密密麻麻的射击起来。

    密集如雨的弹丸倾泻在义军阵型上,顿时不少义军当场中弹。好在义军衣甲齐全,这些火器以发射霰弹为主,威力颇弱,没有取得想象中的战果。

    不过,张顺倒因此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是义军衣甲不全,恐怕只这一轮射击,便会遭受到惨重的伤亡。

第二百五十七章 火炮与车营

    战车是明代一种非常复古的军事器械,由于火器的大量使用,以及北方游牧民族骑兵的威胁,在明中期以后又再度“复活”了。

    明代战车五花八门,有运输用的辎重车,有防御用的屏风车,也有攻城用的各式冲车、盛油引火车、云梯车以及临冲吕公车,但是最常用的还是野战用的正厢车和偏厢车。

    特别是偏厢车相对于正厢车来说,少了半边挡板,轻巧了许多,更得将士喜爱。

    明代自朱元璋开国之初,便以精锐的长枪手纵横天下,追赶的曾经天下无敌手的蒙古铁骑抱头鼠窜,凄凄惨惨逃回了漠北苦寒之地以后,精锐步兵一直是明代的军事传统。

    但是随着王朝的延续,军政日渐腐朽,朝廷越来越有心无力的应对卷土重来的蒙古骑兵的骚扰,以战车作为主要战法的车营就应运而生了。

    这种车营虽然看起来与春秋战国时代的好像差不多,其实战术思想完全不同。

    明末名将孙承宗在他的《车营叩答合编》中就提出来“火以车习,车以火用”的思想。

    其他将领使用战车的情况大体上也大同小异,和孙承宗相差无几。

    皆是将辎重粮草以及铠甲武器等物资载在车上,将士挽车而行。“行则纵为阵,止则横为营”。遇敌则以车为城,以火炮、火铳为御,以少击多,无有不破。是以,有人将明军的车营称之为“有足之城。”

    五省总督洪承畴在延绥、陕西等地任职多年,久于边事,更是对车营情有独钟。

    这一次攻打洛阳城,他便列出了一个四万人的大型车阵。且阵中容阵,大阵套小阵,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张顺在城上望去,也不由心神震动。整整四万人的大型方阵,以偏厢车为城墙,又以小型空心方阵将大型方阵整齐划一的分割成数十块区域,远远望去和一座移动的小县城毫无区别。

    再加上“城内”旗帜如林,士卒如蚁,看起来更是震撼人心。

    不仅仅张顺,城上其他将领、文臣、士卒更是脸色大变,相顾失色。

    当官兵部分士卒脱离“城池”,和义军接战半晌,战况不利,便又轻松退回到“城池”之中的时候,张顺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来“以城攻城”。

    五省总督洪承畴率领的四万大军组成了一座移动的城池,可以借此为根基随意出击骚扰义军,而无被义军所趁之忧。

    看来若是打退官兵的进攻,只有破了这座“军阵城池”,方有胜机。想到这里,张顺不由笑了起来。

    高桂英穿着她那件颇旧的棉甲跟随在张顺身边,眉头早已皱成了一团。

    当初“闯王”高迎祥和“闯将”李自成不是没有见识过洪承畴“车阵”的厉害。

    他们整整一年在陕西、湖广、四川等地和官兵周旋,气势最盛之时,也曾攻旬阳逼兴安,“蔓延四省,流突无定”,结果遇到洪承畴便吃了个大亏。

    如今洪承畴又升任五省总督,麾下精兵四万,列阵成城,洛阳城危矣。她看到张顺的笑容,不由奇怪的问道:“爹爹因何发笑?可有应对之策?”

    张顺哈哈笑道:“洪承畴列车为墙,连车为城,不足惧也。此墙非真墙,此城亦非真城,虽能阻矢丸,却不能避炮弹,且看我以炮破之!”

    城上众人闻言心中稍安,只见张顺一声令下,只见一营骑兵鱼贯而出。

    每十骑便簇拥着一门火炮,迅速的从洛阳城北门出来,列阵于义军军阵右侧。

    不多时,“飞骑铁炮”全部出城以后,又有牛驴骡等牲畜拉着各种铸铁长短炮继续往城外行进。

    城上、城内早有好事之人细细数了,不由咂舌道:“我的老天爷啊,整整一二百门红夷大炮,任凭城外官兵铁铸的人也抵不住这般火力!”

    原来义军上次利用铁模铸炮法凑齐了一百门大炮,大破了河南总督陈奇瑜,让张顺敏锐的意思到火炮“战争之王”的地位。

    趁着上次击败官兵,义军也同时缴获了大将军炮十余门。这些火炮亦是锻铁跑,口径大小不等,炮弹皆在七斤至九斤之间,大概相当于后世西欧的九磅炮和十二磅炮。

    虽然这些火炮仍是九道铁箍的结构,好歹炮体坚固,炮膛光滑,除了设计结构稍微不合理以外,并不影响火炮的威力。

    张顺干脆把这些火炮也一并编入“飞骑铁炮”之中,再加上又命张都督打造了二十门,一共凑足了五十门“野战炮”。

    而“第二炮兵团”也因此凑够了一司人马,便由李十安亲自率领着出战。其余铸铁炮六十门,不成编制,只被配备了牲口拖拽,配备了丁壮辅助以及炮手发炮而已。

    当这五十门野战炮、十门黄金炮外加六十门铸铁炮拖拽出来以后,早有官兵夜不收探的明白,报于五省总督洪承畴。

    五省总督洪承畴第一反应就是:开玩笑,“顺贼”手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火炮?

    也难怪洪承畴不敢置信,莫说义军手中有这么多炮,就算是有这么多火炮,又上哪去找这么多炮手呢?

    之前陈奇瑜战败之后,不是没有人向他报告说:“贼人火炮凶残,数以百计,炮声连绵不绝,官兵死伤惨重,大军遂败!”

    洪承畴这厮虽然颇为知兵,但是也颇为自负。奈何眼界所限,他只觉得这是陈奇瑜等官兵战败的托词罢了,他根本不相信义军手中有这么多火炮。

    当然,也更不会知道张顺“铁模铸炮法”和军校流水线一般的培养指挥人才和技术人才的手段。

    知道事实摆在眼前,洪承畴才悚然而惊,发觉“顺贼”手中果然有如此多的大炮。

    那洪承畴也并非固执之人,既然猜度错误,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瞬间,他便想的明白,不由下令道:“参将贺人龙听令,我命你率领一千精骑,前去袭击骚扰贼人火炮。能夺则夺,不能夺则毁,实在不行,骚扰对方不能发炮,亦是大功一件!”

    “副将艾万年听令,即可率领六千人马,一十六门大将军炮,一举夺取左侧堡垒,便是大功!”

第二百五十八章 炮骑对决

    那艾万年部和贺人龙年部分别列阵于官兵大阵左中和左后一侧,距离洛阳城东北角的“紫微星堡”和从北门出战的“第二炮兵团”颇近。

    这两人亦皆为骁勇之将。其中贺人龙当年和萧擒虎交手的时候,还不过是个守备罢了。如今多次击败斩杀义军头领,已经积功至参将之职。因为他作战勇猛不要命,人送外号“贺疯子”,足见其本事如何。

    而那艾万年则更有名了。他们艾家本是米脂的地主,只因为李自成欠钱不还,艾万年的父亲便勾结官府对李自成百般欺辱。

    不意李自成一怒之下杀官造反,砍了米脂的县令和艾万年的父亲,分了他家的粮食。

    艾万年当时正在神木担任参将,才躲过了这一劫。国仇家恨之下,他对义军的痛恨可想而知。

    其后数年,他先后征剿义军,与“点灯子”赵胜,“不沾泥”张存孟、“八大王”张献忠、“扫地王”张一川交过手,更是捕杀义军首领王之臣、领兵王;俘翻山动、姬关锁、掌世王等人。一路由参将积功至副总兵之职。

    这两人领了命令,一营人马直接向左侧“紫微星堡”扑去,一支骑兵直接向李十安“第二炮兵团”扑来。

    众人见状一惊,连忙向张顺望去。张顺微微一笑,直接下令道:“让魏从义和赵鲤子阻拦一下这一队骑兵,尽量不要让他们骚扰火炮开炮即可。”

    “那‘紫微星堡’怎么办?”高桂英也不避嫌,一口问道。

    “张三百手里有三千精锐,火炮三十余门,粮食二十万石,若是这点官兵都守不住,岂不白费了我一番心思。”张顺闻言不由大笑道。

    也难怪张顺如此自信,西式棱堡在这个时代的中国还是稀罕物。哪怕攻城之人如何天资出众,没有几个月的琢磨,怕是轻易破不得此城。

    更何况那张三百本来就是他精心培养的将领。张顺领兵之初,曾经先后两次让他代替自己指挥大军,皆毫无破绽,足见其能。

    再加上此人不但入伙很早,又是自己妻兄,俗称“大舅哥”。无论能力还是忠诚皆有保证,张顺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城上之人正在议论之间,那贺人龙早脱离了官兵大阵,如同一只苍鹰一般向李十安的炮兵所在扑了过来。

    李十安看到了官兵分出来的骑兵以后,不由笑道:“此必为我而来,一旗、二旗听令,立即架炮装填双份霰弹,其余火炮做好准备,先行架炮,随时准备装填作战。”

    那洪承畴想以骑制炮,却是打错了算盘。在张顺等人精心编制和训练之下,义军的“飞骑铁炮”不但完成了类似后世拿破仑时期那种“火炮连”的编制,更是完成了定装发射药和霰弹的工作。

    一旦出现紧急情况,每队炮兵各司其职。炮长一声令下,早有炮手七手八脚将火炮由运输状态,摆成待击发状态。

    炮长连忙目测敌人距离,下令选择药包、弹种。由装填手先后装入火药包和霰弹,接着由炮手用装填杆将弹药压入炮膛底部。

    火炮手早已经点燃火源,将铁钩子放入火中煅烧,随时待命击发。

    好在魏从义和赵鲤子也不是吃素的,看到命令他们出动的命令之后,连忙带领麾下骑兵冲了出来,拦截直扑过来的贺人龙部。

    那贺人龙果然不愧是“贺疯子”,看到魏从义和赵鲤子扑来,不由皱了皱眉头。于是,他便分兵五百暂且纠缠上魏从义和赵鲤子,自己却率领剩下五百人继续冲向李十安麾下的火炮。

    原来依着这贺人龙的心思,若是自己和“贼人”骑兵纠缠下去,误了功夫无法完成任务不说,更是耽误了官兵击破“贼人”的速度。

    李十安见了,也不由佩服“贺疯子”的胆大。原来这李十安的火炮自北面而出,正好夹在在洛阳西北角列阵的军阵和洛阳东北角的“紫微星堡”之间。

    贺人龙如此不管不顾的扑了过来,无疑于虎口拔牙一般。一旦进攻不利,被左右义军包夹过来,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好在李十安佩服归佩服,该送他上西天还是要送他上西天。等到贺人龙骑兵接近火炮阵地百余步,李十安不由大声下令道:“八旗准备,开火!”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没想到贺人龙不闪不避,继续一头冲了过来。官兵全军上下,更是毫发无损。

    原来这所谓的“八旗”其实是一旗铸铁炮,李十安早命他们装填了少量火药,故意虚发诱敌罢了。

    本来此事官兵距离较远,李十安生怕火炮杀伤力不足,哄骗对手罢了。

    可是李十安也没想到这“贺疯子”是真的疯,居然不像其他骑兵,先在射程边缘游荡引诱一番,诱使对手发炮以后再行进攻,而是闷头冲了上来。

    李十安急忙下令道:“一旗发炮,二旗准备,三旗装填!”

    又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只是这一次的炮声和上次比起来似乎有些沉闷。

    随即一阵人仰马翻,不少人马瞬间倒地,人吼马鸣响彻了战场。

    贺人龙面无表情的让左右清点清点损失,大约损伤了三十余骑。冲锋陷阵,死于炮火之下,本是常事。贺人龙无情的下令道:“继续冲!”

    贺人龙的手下都知道贺人龙的性情,也不敢吱声,只得闷着头继续冲。

    随即第二阵炮声响起,第三阵炮声响起。每一次都像死神一般,收割了大量人马的性命。并且,随着越来越靠近“贼人”火炮,损失也越来越大。

    第二次损伤了五十余骑,到了第三次就损伤了八十余骑。贺人龙麾下五百余骑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

    这时候距离义军的火炮只有二三十步,官兵已经能够看到义军那褴褛的衣衫和有几分惊慌的面孔了。

    眼看着就能够痛痛快快的冲到几乎没有太大防备的火炮营中,尽情厮杀了。

    只听见“贼人”头目高声喝道:“四旗、五旗、六旗、七旗,放!”

    随即,官兵才发现早已经有四十余门火炮无情的指着自己,然后火舌喷射而出。

    随即那官兵身上很多处猛然一疼,然后满天飘起了血雨。他只觉得自己身上一顿,便高高的飞了起来,好像要飞上了那充满血雨腥风的九重天上一般,再也落不下来似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邪门

    贺人龙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是“贺疯子”,又不是“贺傻子”,遭受到如此大的打击,哪里还有心思上前冲杀义军的火炮?

    且不说不知道有多少火炮再度装填好了,但是义军的炮手拿起来长枪、腰刀开始结阵,准备抵御官兵骑兵的冲击,就足够让贺人龙放弃了自己的作战目标。

    气势汹汹而来,仓皇失措而逃。短短的十余步距离,犹如天堑一般,令官兵可望而不可及。

    贺人龙顾不上阻拦魏从义和赵鲤子的人马,自顾向官兵大阵逃去。好容易逃到阵前,贺人龙下意识的命令左右清点一下人马。

    半晌,左右才低声应道:“贺将军,尚有二百五十人!”二百五?贺人龙有点觉得自己才是二百五!

    这时候阻拦魏从义和赵鲤子的那五百骑兵见走了统帅,也连忙掉转马头赶了回来。

    魏从义和赵鲤子犹不甘休,直到追到官兵车营附近,吃了一通火铳、弗朗机,才恋恋不舍的离去了。

    且不说贺人龙如何向五省总督洪承畴负荆请罪,但说那副总兵艾万年带了六千步骑和十六门大将军炮向“紫微星堡”围去。

    张三百站在紫微星堡之上,观战半晌,早看的明白。他自知这城堡事关洛阳城守城战的成败,故而不敢擅自出击,以免为敌所趁。

    只是看的久了,张三百难免有些手痒。正当他跃跃欲试之时,忽然看的艾万年带了六千人马,脱离官兵大阵向紫微星堡扑来,张三百不由大喜。

    “什么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张三百不由笑着对贺锦和治世王说道,“我营号曰:选锋,本当冲锋陷阵。只是如今官兵势大,不得不困守此堡。如今彼辈前来送死,我等却之不恭也!”

    贺锦和治世王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连忙应道:“还请张将军下令,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莫当我们是个软柿子捏!”

    “不急不急!”张三百也学会了张顺时不时大笑两声的习惯,这一招还真有安定众人心神的作用。

    艾万年所率人马亦倍于守卫紫微星堡的义军,可是贺锦、治世王等人亦毫无惧色,甚至反倒有跃跃欲试的神情。

    眼看着艾万年所率领官兵越来越近了,张三百这才下令道:“治世王负责守城,且用火铳、火炮先消耗对方一阵。贺锦准备,待命随时出击!”

    治世王和贺锦闻言领命各自去了,而那副总兵艾万年亦早已带兵赶到了紫微星堡里许以外。

    那艾万年好歹也是从参将一路积累功劳上来的将领,颇有些见识。他一看面前的城堡,不由笑道:“贼人不知兵,如此低矮又奇形怪状的城堡,抵得什么?但凡官兵放上几炮,冲杀上去,一鼓便能破了!”

    遂命游击赵光远列阵护住左右,架上大将军炮一十六门进行轰击。

    等到火炮装填完毕,赵光远一声令下,只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十余枚铁弹便飞了过去。

    艾万年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但等贼人丧胆,再行发起进攻不迟。

    遂后,在游击赵光远的监督下,官兵又发射了五六回炮,突然安静了下来。

    副总兵艾万年心中疑惑,正要派人把赵光远喊来臭骂一顿。不曾想这厮自个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将艾万年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低声汇报道:“艾总兵,这城堡有些邪门,怕有些鬼神在里面!”

    “什么鬼神?”艾万年根本不信这一套,“赵光远,你也是当游击将军多年的人了。须知无论遇到什么妖魔鬼怪,只需把这刀枪铳炮使出来,无有不灰飞烟灭之理!”

    “区区一座小城堡罢了,怎生还未开打,你反倒胆怯了?”

    游击将军赵光远闻言又羞又恼,不由不高兴道:“既然艾副总兵不信我,且随我前去一观便知!”

    等到艾万年赶到炮兵阵地的时候,只见七八十个炮手正在那里磕头作揖、焚香祈祷,端的是滑稽可笑。

    他不由上前两步,蹬翻了数人,骂道:“堂堂男儿,不拜天不拜地,不拜父母、主人和上司,反倒拜这个土疙瘩作甚?”

    “拜天天不灵,拜地地不应,水旱蝗灾年年有,值得拜什么?拜父母、主家和上司,不但不得赏,反倒要倒贴许多银两,又何必多拜呢?”那些炮手闻言不由强辩道。

    艾万年怒不可遏,拿起手中的马鞭抽了起来,一边抽还一边骂道:“直娘贼,还敢还嘴?快快与我起来,开上两炮,我倒要看看这土疙瘩是何门道!”

    有几个炮手挨了几鞭,身上粗布衣服顿时被抽裂了,几道血痕从裂缝里露了出来。

    炮手唯唯诺诺,不敢再嘴硬。只得再度装填了火药和铁质实心炮弹,只听得一声炮响,只见一枚铁弹飞了出去,死死的砸入紫微星堡前面的护卫坡上。

    艾万年不由大怒,又抽了两鞭子,骂道:“好胆,居然当着本官之面弄虚作假!但凡把炮架高一些,不就能够打中了吗?”

    那炮手脸上挨了一鞭子,血珠子啪嗒啪嗒的滴落下来,浸湿了衣衫。他颇有些不服,还待要说。那游击将军赵光远连忙踢了他一脚,骂道:“还不赶快依令行事!”

    炮手不敢反抗,只得忍气吞声再度将火炮装填完毕,又将炮口抬高了些许。又是一声炮响,只是这一次炮弹飞过了护卫坡,越过紫微星堡,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再低点!”艾万年皱了皱眉头,他发现好像也有点不对劲了。不多时,又是一炮响起,结果炮弹又撞入到护卫坡去了。

    “再高点!”好吧,这一次又打飞了。

    这下子艾万年也有点傻眼了:“这真有点邪门啊!怎么会打不中呢?”

    游击赵光远暗中撇了撇嘴,表面上却左顾而言他道:“所以我觉得这地儿不对劲儿,艾总兵,你看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艾万年又不懂什么弹道学,犹豫了一下,不由指着前面的护卫坡道:“要不,让火炮再靠近一些试试?”

第二百六十章 小胜一场

    知识就是力量,虽然刚死了没几年的培根已经说过了这句话,但明显副总兵艾万年没有听过这句话。

    以武立功,以军功起家的副总兵艾万年,信奉的理念更近似那句“大炮就是真理,射程就是正义”的话。可是事实证明大炮虽大,射程虽远亦有打不中目标的时候。

    副总兵艾万年、游击赵光远等人有点发懵,那身为穿越者的张顺却不懵。

    其实火炮打不中紫微星堡的原因非常简单,就是坡度很缓护卫坡高出了炮弹到城堡的弹道高度。

    所以这些炮弹要么被护卫坡拦截了,要么就越过了紫微星堡,无法击中城堡的城墙。

    好在坡是死的,人是活的。在艾万年的命令下,炮手冒险将火炮向斜坡上进行推进。

    乱世王在城上觑得便宜,连忙命令紫微星堡和城堡外战壕的炮手进行射击。

    守城的这些火炮虽然是粗制滥造的铸铁炮,要比李十安野战炮重上不少,好在这些铸铁炮作为“守铳”对过重的重量并不敏感,更影响不到火炮的威力。

    双方距离也不过一百余丈左右,已经进入到命中率比较高的范围。经过两轮射击,果然有一枚炮弹飞入到官兵大将军炮人群中。

    顿时三四个炮手当场被打成数块肉块,血肉横飞。炮弹一连穿透了好几个炮手,才蹦蹦跳跳的弹了出去。

    这些炮手不由肝胆俱裂,差点就要转身逃走。好在游击将军赵光远这个时候赶来过来,带领十余个护卫压制住了炮手的动静。

    趁着义军火炮装填的机会,游击将军赵光远连忙下令道:“速度瞄准发射!”

    大将军炮里早已经装填好了火药炮弹,众炮手连忙拿起火把胡乱点了火炮。十余门炮弹好容易在义军再次射击之前飞了出去,然后,居然又越过了紫微星堡。

    “邪门!”游击将军赵光远早已经心惊胆战,见状更是坚定了此城有鬼神庇佑的心思,连忙弃了炮手,转身便跑。他这一跑不要紧,左右炮手也连忙弃了火炮跟着跑了起来。

    张三百在紫微星堡上看的明白,不由大喜,连忙下令道:“着贺锦率领五百骑兵,即可出击,抢夺敌方火炮!”

    贺锦早在城下等待的不耐烦了,闻言连忙翻身上马,带领三五百骑兵不管不顾的冲了出来。

    等他出了壕沟,顺着斜坡往下一看,只见十余门火炮横七竖八的仍在地上,随时可以白捡回来。那贺锦如何不喜?他连忙带着骑兵呜呜嗷嗷的冲了过去。

    这边义军骑兵冲了过去,那边副总兵艾万年也不是吃素的。他一看游击将军赵光远带头跑了回来,不由一跺脚,骂了一声“懦夫、蠢材!”便亲自带领三五百人马逆了过去。

    结果等他拦着赵光远以后,便感觉到大地一阵震动。艾万年抬头一看,只见义军的骑兵山崩地裂一般从护卫坡上“滚”了下来。

    艾万年脸色一变,不由大喝一声道:“随我反冲,万万不可丢了火炮!”

    副总兵艾万年这率领的人马皆是家丁亲卫,一等一的精锐。他们见主将拼命,顿时一个个也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贺锦一看,不由大笑一声,连忙将麾下骑兵分成了三队。一队直扑那大将军炮所在,另外两对分成两列,一左一右从反冲过来的官兵两侧掠过。

    沉重的腰刀只需放平了一划。刀借人力,人借马力,这一划竟然比用力劈砍还有凶残,顿时带倒了十余个明军精锐。

    等到眼前骑兵一空,艾万年眼前视野才再度开阔起来。他抬头一看,只见百余骑兵正在不远处用绳索系着十余门火炮,往紫微星堡里面拖拽。

    艾万年不由大吼一声,还待要追。只可惜贺锦那两队骑兵早在官兵背后交叉而过,调整好方向以后,再度一左一右袭掠过来。

    原来这贺锦好大的胃口,不但要吃下这一批火炮,赫然还要吃下这一批家丁亲卫!

    副总兵艾万年不愧是身经百战之将,见状蔚然不惧,反而大声喝道:“官兵骑兵何在?速速前来解救我等!”

    这艾万年一喊不要紧,贺锦哪里不知道这里有一条“大鱼”?他连忙率领骑兵冲上来,死死的缠住艾万年和赵光远等人。

    奈何这一队官兵虽然人数不多,却皆是武艺高强、身经百战的精锐,个个披双铠,持刀枪,死斗不已。

    贺锦麾下骑兵虽勇,却也一时间无法奈何这一队官兵。不多时,官兵营中亦分出千余骑兵,驰骋而来,再不走,恐怕今天自己倒要交代这里了。贺锦才依依不舍的弃了副总兵艾万年,逃回了紫微星堡。

    艾万年和赵光远吃了如此大亏,岂能干休?他们连忙命令五百士卒沿着护卫坡向紫微星堡进攻。

    这一回治世王连火炮的炮弹都懒得浪费,只是命士卒将这波官兵放进到八十步左右,然后鸟铳、弗朗机俱发,一时间好容易爬到三分之二左右的官兵像被割的麦子一般,倒了一片。

    官兵用手里的弓箭、火铳还击了几下,发现几乎毫无用处,只得丢弃了三四十具尸体,灰溜溜的败退回去了。

    艾万年余怒未消,还要再战,不意被游击将军赵光远拦住了。赵光远对他说道:“艾总兵,此城堡守卫森严,颇有章法,若无火炮,断不可下,事不可为矣!”

    艾万年听了瞪了他半晌,一脚将游击将军赵光远蹬翻在地,骂了一句“废物!”这才无可奈何的下令全军撤退。

    艾万年这边进攻受挫,那边官兵大营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来那贺人龙率领骑兵袭击李十安的“第二炮兵团”不成,便被义军把火炮推进到官兵大营百余丈外。

    早有义军曹文诏、曹变蛟、乱世王等人调动大阵前来护卫,李十安等安心的向官兵“有足之城”进行炮击。

    无论是官兵也罢,“有足之城”也罢,终究不是铜墙铁壁,哪里抵得住火炮如此射击?

    一时间战车纷纷被火炮击碎,官兵不战自乱。曹文诏、曹变蛟和乱世王见状连忙冲杀上去。

    五省总督洪承畴见官兵抵挡不住,只得摇动帅旗,命令全军撤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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