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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六章 再度合营

    当义军齐聚洛阳城的时候,洪承畴并非像其他义军想象的那样踌躇满志,准备率领秦军精锐,随时突袭到洛阳城下。

    那战死的新任河南总督陈奇瑜和当前五省总督洪承畴本是同僚,两人从政轨迹也颇为相似。二人皆是以围剿农民军起家,又先后担任延绥巡抚一职并战功赫赫而名声大噪。

    本来洪承畴先,陈奇瑜后。谁料想后来在原三边总督洪承畴全力对付西进的察哈尔部林丹汗之际。陈奇瑜竟然弯道超车,一跃成为总督河南、山西、陕西、湖广、四川五省军务的封疆大吏,全权负责围剿流窜在这五省的农民军。

    只是可惜这厮本事不济,围剿不力。以致他五省总督之职尚未坐稳,便捅出来篓子,反倒让原本的三边总督洪承畴捡了漏子。

    可是,洪承畴万万没有想到,两人地位刚刚再度颠倒个个,这厮新任了河南总督之职。结果他前脚刚出潼关,后脚就兵败身死了。

    幸灾乐祸之余,新任五省总督洪承畴亦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类似的履历和类似的能力,别人先一步权力到达顶点之人却迅速兵败身死,洪承畴难免不会思考思考自己下一步会怎么样!

    陈奇瑜的能力洪承畴是知道的,虽然比不上自己,也是知兵善任之人。他以多打少,以接近对方四倍的兵力,却被打的如此惨败,哪怕他麾下是四万头猪,义军也不能抓的那么快啊?

    鉴于此事,若是洪承畴对张顺没有半分忌惮,那是不可能的。

    原本义军逃出五省包围网以后,洪承畴是准备亲率大军尾随其后,紧追不舍,以免“闯王”、“闯将”、“活曹操”和“八大王”等人有了喘息之时。如今,他却不得不慎重了。

    毕竟潼关以东,正是舜王占据的洛阳城。若是不能准备完全,一旦有失,自己怕不是落得一个陈奇瑜的凄惨下场。

    五省总督洪承畴的想法和兵部尚书张凤翼不约而同,两人对付张顺的法子,就是要集中优势兵力,借机将义军消灭在洛阳城内。

    正好此时崇祯的旨意也到了,洪承畴便借机一边命人驻守潼关防止义军西进;一边召集原本驻扎在其他地区围堵“闯王”等义军的官兵,准备择日东出。

    洪承畴那边如临大敌一般,义军这边自然也不会小觑洪承畴。

    张顺得了官兵将要东出潼关的消息之后,思索了片刻,便对“闯王”、“闯将”、“活曹操”和“八大王”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义军分则势孤,合则力强。”

    “诸位远道而来,我理当尽一下地主之谊。若是诸位若是肯与我同心协力,对付洪承畴等部官兵,张某更是感激不尽。”

    “但是,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我丑话说先在前头,若是诸位愿意与我合营。第一不能坏了我的规矩,违逆了我的法令。若是有**害洛阳附近百姓,休怪我军法无情!”

    “第二军令下达之前,大家畅所欲言。只是一旦我下达军令,义军上下,无论身份高低、关系远近,皆不得有违,否则军法处置!”

    “第三,军资粮草我依旧会资助大家,以功赏,以罪罚。大伙合则聚,不合则散,好聚好散,日后也好见面。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闯王”、“闯将”、“活曹操”和“八大王”闻言不由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张顺竟然提出如此优厚的待遇,更胜昔日当初张顺占据三十六营盟主的大义之时的情形。

    四人不由佩服张顺的豪气,纷纷拱手谢道:“感谢舜王仗义,我等却是服了。只是事到如今,还有一事我等不得不提。如今义军部分仍旧滞留在新安,部分已到洛阳城外,不知舜王打算如何安排?”

    张顺皱了皱眉头,问道:“不知诸位麾下有多少人马?如今各在何处?”

    “闯王”连忙应道:“如今我四人共有三万人马,人人有马,精锐更是一人双马!”

    张顺眉头一挑,厉声道:“既然合作,何必虚言诓我?说实话!”

    “闯王”尴尬的退了下去,“活曹操”见状连忙上前两步,笑道:“舜王不是外人,只是怕其余人等泄露了义军根底。”

    张顺面露不耐烦之色,直接喝道:“在座的都是我舜王的重臣,日后少不了与诸位打交道。若是再这般吞吞吐吐,不当面说清,恐怕日后你们讨要粮草的时候,休怪他们不好说话了!”

    “活曹操”这才尴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实话实话了。其实我四人麾下总共有两万......一万五千人马”

    “活曹操”见张顺脸色不渝,有连忙继续道:“其实堪用之人,不过八千罢了,其余皆是义军家眷老小。只是甘陕多马,义军又四处逃亡,是故无论老幼皆有马骡驴子等牲口代步。”

    张顺一听,便皱了皱眉头道:“一万五千余头牲口,我哪里有这许多草料与你们?这样吧,战兵口粮及坐骑草料我全包了,其余老幼需按照市价从义军手中购买粮草。”

    草料,草料,其中包括草和料。草一般是稻草、干草、秸秆等;而料则包括黄豆、黑豆等豆类,以及麸子、豆粕之类的饲料。

    马的食量颇大,原本张顺麾下只有一千余骑兵,供应起来绰绰有余。等到“乱世王”、曹文诏和曹变蛟叔侄三营人马加入,再加上张顺自家麾下重新整编了三营人马,合计骑兵有五六千人,供应起草料来就有一定难度了。

    如今再加上合营的义军,前前后后供应两万头牲口的草料,哪有那么轻松?

    其实,这倒是张顺高估了其他义军坐骑的饲养供应了。这些人在甘陕等地被官兵追的四处逃命,自己吃食尚且不足,哪里有许多草料喂养牲口?

    大多数时间,他们不过草草的喂养些青草、干草罢了。一旦累死了,就杀了吃肉,短缺的牲口再去抢夺便是。

    四人听说张顺要把草料、口粮包了,顿时喜形于色,哪里还会埋怨与他?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何以足食

    张顺见这四营义军皆为异议,便干脆将他们划为四营,让“闯将”黄来儿暂住新安,其余三营与“乱世王”、曹文诏和曹变蛟叔侄皆环城立营,以卫洛阳。

    结果众人听到“大小曹”将军亦已经归降舜王,且驻扎在附近,不由脸色大变。甚至“活曹操”和“八大王”有拔腿而逃的冲动。

    别看如今四营义军合计堪战之兵有八千之多,依照他们的估算,曹文诏只需要麾下三千人,便能把他们赶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若是舜王果然心生歹意,就这这里火并了他们。然后,他利用曹文诏的力量压制城外义军,足以完全吞并其余四部,到时候万事皆休!

    其实他们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现在的张顺完全不需要进行风险程度如此高的行动。

    这些日子在他和马英娘的努力下,已经初步完成了军校制度、军校教材的编制和军校班级的设置工作。

    如今马英娘所掌管的军校,完全可以以“三日一伍长,五日一队长,十日一旗长,半月一司长”的速度进行基层军官培训。

    只要张顺麾下粮草、饷银充足,完全可以随时随地征募嵩县、卢氏二县“毛葫芦”,在半个月能训练成型。

    那“毛葫芦”本就个人武艺出众,稍加训练便是一直堪用的强兵,张顺哪里还看得上这些心怀叵测四人的家当?

    只是如今对张顺来说,最缺乏的还是成长的时间罢了。能够借机拉拢这四人,暂且抵挡洪承畴一些时日就是赚到了。

    到时候自己兵强马壮,无论是其他义军、官兵还是满清,自己又何惧之有?

    等到“闯王”“闯将”“活曹操”和“八大王”四人惊疑不定的离去以后,那张慎言便连忙谏言道:“主公,原本这洛阳城不过有五万石粮食罢了,再收缴其他贪官污吏家当,也不过六七万石。”

    “前番士卒吃喝姑且不提,仅目前义军麾下六营一万八千余人,按照每人一年口粮四石计算,尚需粮草七万二千石有奇。”

    “若再加上他们这一万五千余人,我恐怕一年没有十五万石粮食,义军恐怕无法度过这个难关!”

    张慎言所言之事,张顺如何不知?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笑道:“张公只会做减法,不会做加法吗?”

    “义军手中粮食再多,若是无法保证不被人夺取,又有什么用呢?前些日子,我麾下只有五千人马,吃食暂且勿忧,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保证我们能活着吃到这些粮食呢?”

    “我固知我军粮食不足,已经命李百户前往各地,催交王府田亩子粒和银两,年前当有所得。更备下银两,前往各地购粮,尽量满足义军吃食。”

    “至于其余之事,容后再议!”

    张顺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张慎言便不便再说些什么了。

    只是那吕维祺稍微犹豫了一下,对张顺拱了拱手道:“我有一事,本不当说,只是舜王仁义,我于心不忍,又不得不说!”

    张顺心中不由纳闷,这吕维祺素来如那徐庶入曹营一言不发,不知今日又是何事情?

    本着忠言逆耳的心态,张顺便点了点头道:“说不说在你,听不听在我,你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吕维祺稍作犹豫,这才大胆的说道:“这些日子我与宋先生两人深入乡里,拜访里长、乡老,却发现由于今年大旱,民多因为青黄不接,无以为生。”

    “我亦知军中亦乏粮,奈何民生多艰,嗷嗷待哺,不得不使舜王听闻也!”

    所谓青黄不接,便是百姓上一季节收获的口粮不足以支撑到下一季庄稼收获,颇为类似企业的资金链断接。

    如今才十一月中下旬,距离秋收也不过多久,这便断粮了?张顺大吃一惊,连忙问道:“百姓家中尚有几日之食?”

    吕维祺见张顺神色严肃,这才有几分尴尬的应道:“这一冬暂时无事了,只是我估计顶多撑到开春。距离夏收,预计有两三个月的缺额!”

    吕维祺本以为张顺会因为谎报军情,把他臭骂一顿。没想到张顺细细思量了半天,不由笑道:“既然如此,那么官府的秋粮百姓就切莫再交了!”

    “传令下去,因为今年天灾不断,百姓田亩歉收。若有愿意归属义军者,可免征当年之粮!冬闲之时,能够跟随义军挖掘蝗蝻,平整低洼者,以工计粮,以工代赈!”

    吕维祺和那张慎言闻言不由眼前一亮,张顺这办法倒是一举数得。既能够征发更多的百姓,又能够给百姓补充一些食粮。

    只是,随即二人又不由暗暗叫苦。吕维祺和张慎言两人相视一眼,沉默了片刻,那张慎言只好进言道:“主公之策虽是两全其美,可是一来义军粮食愈发不够用了,二来我二人麾下人手不足,早已经焦头烂额。我恐怕我们又难以面面俱到,将此事办的圆满。”

    张顺闻言笑道:“粮食之事,大家也都出出主意,我尽量予以解决。至于人手不足之事,我准备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

    “第一,征调抱犊寨吏员。他们皆是我军在抱犊寨开荒、丈量田地之事培养的人才,足以担此重任。第二,嵩山书院学子有七十余人,除了部分担任文员以外,其余人等倒也清闲。”

    “这两人我便拜访左冷禅老山长,一来聘请人家弟子,需要给他打个招呼,以免起了冲突;二来,这吏员的培养理当开始着手起来。”

    “算术、丈量的册子,上次培养吏员的时候,早已经编制好了。这一次,正好让老山长补充一下,干脆重建一个书院,专门招收略懂笔墨的少年子弟,用两个月时间尽快培养出来。如此,也能够减轻两位的负担。”

    张顺一副凡事不决开学校的办法,还倒真是让张慎言和吕维祺大开眼界。

    不过,遂后两人思量了片刻,亦不得不叫声好。别看这些都是琐碎小事,却是义军根基所在。若是假以时日,张顺定然会割据一方,虎视天下。

    吕维祺辞别了张顺、张慎言等人以后,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赶回了家中。

    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水,便大声喊道:“夫人何在?速速与我研墨,早早与我备了笔墨纸砚!”

    吕夫人一听,便知晓吕维祺有机密之事,不欲让他人知晓。她连忙应了,不多时便把书写物件备的一应俱全。

    那吕维祺这才喘了口气,挥毫写就道:“督师在上,原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顿首再拜:贼人占据洛阳城久矣,练兵马、整吏治,廓然有大志。今不取,将为天下忧!洛阳百姓,城中士绅,俟君来久矣。督师若能提大军前来......”

    写着写着,吕维祺突然一顿,竟然掷笔长叹。

    吕夫人心下奇怪,不由连忙问道:“夫君这是何意?如何书写到一半,却掷笔而断?莫非贼人凶狠难制,夫君心中忧虑不成?”

    吕维祺沉默了半晌这才低声应道:“若是那舜王只管打杀斗狠,倒不足为惧!只是此人整顿吏治,治理、预防旱、蝗二灾,又以工代赈,拯救百姓,非天子不能为也!”

    “我若害之,吾恐河南府尽受其害!我若助之,则事君不忠,愧对祖先和我这满腹圣贤书矣!”

第二百一十八章 张顺见老山长

    那嵩阳书院老山长左冷禅自从被李际遇强制裹挟以来,一直倒是本本分分,唯张顺命是从。

    这老山长年纪大了,折腾不得,被张顺安排了住处以后,他每日只是读书诵经,心外无物。

    偶尔有门下弟子前来请教些学问,或者送来点瓜果米面,或言谁谁又从贼了。老山长既不因此欣喜,也不因此愤怒。春秋看花开花落,冬夏看云卷云舒,整日一副惬意模样。

    这一日老山长又睡到日上三竿,方才施施然起了床。弟子黄德清倒也忠厚,早为其做好了早饭,请其进食。

    老山长稍作洗漱,端起饭碗吃了两颗便面露难色。原来这早饭其实就是一碗粥罢了,如今洛阳米贵,弟子黄德清不过捡些粟米、黄豆和野菜掺杂在一起,给他煮了煮罢了。

    老山长年纪大了,牙齿松动,却是有点咬不动了。他艰难的吃了几口,不由放下筷子,用手指敲着碗唱道:“满腹经纶对杂粥,可怜老牙又稀疏!”

    老山长正在哀叹之计,突然听闻门外一阵喧嚣。他生怕有事儿耽搁了自个吃饭,连忙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呜呜的让弟子黄德清前去查看。

    黄德清出门一看,只见门外乌泱泱的拱卫着一人走来。他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这洛阳城的新晋主人,裹挟嵩阳书院的头目,舜王张顺是也。

    黄德清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两步致礼道:“舜王,不知因何而来?”

    张顺想了想,自己如今也是一城之主了,好歹要树立起礼贤下士的模样了。

    于是,他便文绉绉的回礼道:“不知老山长左先生可在?你且禀报,就说张顺前来求见!”

    这黄德清原本是老山长左冷禅堂长,颇有几分眼力劲儿。之前又因为伪造文书,与张顺有所接触。

    他不敢怠慢,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屋里,禀报道:“先生,舜王在外面求见!”

    本来那老山长被这碗粗粥噎的直翻白眼,闻言连忙把手中的粥弃了。他伸着手,呜呜咽咽的指着水壶道:“水......水.....”

    黄德清吓了个够呛,生怕自家先生两手一摊,背过气去。他连忙抓了个茶碗,倒了些开水让老山长服下。

    老山长吞咽了几口,好容易咽下了口中的食物。他不由抹了一把嘴巴,然后把手中碗筷往外一推,高声笑道:“从今以后,你我无缘矣!”

    黄德清闻言一愣,不为反问道:“先生何意?可是要赶我走?”

    “哪能啊?”老山长笑道,“舜王即来,想必我这个老头子要有用武之地了,哪里还用得着吃这种粗粝的杂粥呢?”

    不多时,黄德清便把张顺迎了进来。悟空护卫在旁,不意老山长所居陋室门楣低矮。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悟空脑袋正撞在那门楣上。老山长的陋室顿时抖了三抖,差点就要当场垮塌了。

    张顺和老山长等人不由吓了一大跳,抬头看了好半晌,见屋顶上的梁头没有掉了吓了,众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张顺惊魂未定,刚要张口破骂悟空一场。结果看到这厮神情委屈,脑袋上还起了个大包,实在是凄惨的紧。

    到嘴边的脏话,只好被张顺活活的吞了回去。他语气转软,低声安慰道:“你且在门口站着吧,姑且寻张手帕包了,等到回到王府,让大夫给你涂点膏药使使。”

    悟空委委屈屈的应了,张顺这才胆战心惊的向老山长施了一礼,说道:“当初见老山长多日矣,某事务繁杂,不曾向老山长请教。”

    “今洛阳附近,有兵灾,有旱灾,亦将有蝗灾与饥荒,不知老山长何以教我?”

    老山长闻言一愣,不由捻须笑道:“舜王成竹在胸,何必问我这老朽之人?若是有事需要老头子帮忙,只要舜王开口,老朽无有不应!”

    好吧,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张顺见没法再绕七绕八了,不由干脆直言道:“兵灾者,不过义军与官兵交战罢了。我欲一则整饬军纪,二则练兵备战,以破官兵。”

    “旱灾者,今已无力抗之。不过亦可编户齐民,以工代赈。我欲使百姓挖蝗蝻,平低洼。及开春则补种庄稼,以御禾苗尽枯之事,以备颗粒无收之虞,不知老山长以为如何?”

    老山长闻言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道:“耕战乃立国之本,舜王果然有大志也!”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以老朽之见,舜王有二缺。一曰:缺人,二曰:缺粮,不知可否属实?”

    张顺本来准备自己引出这话,好向老山长借人,不曾想这院长自己倒先说出口来。

    张顺不由惊异的看了他一眼,连忙点了点头道:“老山长所言甚是,不知何以教我?”

    那老山长左冷禅闻言不由笑道:“既然舜王有问,老朽不能不答。所谓‘缺人’,实则缺官吏耳。既然舜王前来拜访我这半截入土之人,想必是看上了我那七十二弟子了!”

    “先贤张子厚曾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老朽不才,不敢以圣人自比,但是为生民立命之心尚存。既然舜王礼贤下士,亲自来访,老朽本当无有不应。”

    “然而,刘皇叔昔日三顾茅庐而成一方基业,燕昭王千金买马骨而破强齐。舜王非常人也,某虽非诸葛之流,亦可堪作马骨,不知舜王意下如何?”

    张顺一听,你特么逗我玩呢?本王老老实实的给你个面子,你却给脸不要脸,还有蹭鼻子上脸,真是岂有此理!

    张顺本待拂袖而去,可是又转念一想,不过演个戏罢了,又值不得什么。

    正所谓“十步之间,必有茂草;十室之邑,必有俊士”。洛阳身为府城,不能说人才济济,想必也有不少堪用之士。

    这老山长本就满腹经纶,见识过人,更不要说此人年纪老迈,哪怕看在尊老的份上,也值得自己三顾茅庐。

    想到此处,张顺不由笑道:“谨受教了!”随即命悟空留下礼物,率领众人便扬长而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 张顺见老山长(下)

    到了第二日,张顺又如期而至。至老山长陋室拜访,结果老山长手持拐杖,颤颤巍巍走了出来,舞杖而骂道:“汝,贼也!自古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我辈读圣贤书何所事儿?庶几无愧于心矣!汝且杀我,勿使我有负忠义之名!”张顺遂狼狈而回。

    结果到了第三日,张顺复又如期而至。结果老山长左冷禅闭门不纳,只命弟子黄德清在门外阻拦。张顺费劲口舌,亦不得入。

    是时,张顺因为不杀不虐,军纪森严,深得洛阳城中百姓喜爱。周围邻居不由窃窃私语道:“此老货也,舜王三请而不出,又辱及舜王,此辈有何德何能?当杀也!”

    更有童子掷烂菜叶、石块于老山长门前,以示鄙视之意。

    等到第四日,张顺复来。黄德清无奈,只得将张顺请入房中。好容易等到悟空卷缩着身躯挤了进来,关上了房门。那老山长左冷禅连忙跪下,口称“死罪”。

    张顺哈哈一笑,连忙将此人扶了起来,安慰道:“老山长不计前嫌,不惜毁名谤誉以成就张某。如今张某感激还来不及呢,焉敢怪罪老山长?”

    老山长偷偷瞥了张顺一眼,见此人面无愠色,才放下心来。他连忙应道:“足食,足兵,足信,乃为天下王!今舜王胸怀天下,不以老朽为卑鄙,礼贤下士,左某敢不从命?”

    “前日舜王邀我院下弟子入仕,此乃细枝末节罢了,不足为凭。舜王所能凭者,唯有足食、足兵、足信而已。”

    “如今舜王天纵奇才,用兵如神,破陈奇瑜如欺负三岁小儿一般,举重若轻,不复再言。老朽不知兵事,想必舜王早已成竹在胸矣。此乃足兵矣。”

    “而今舜王重农,欲行足食之事。奈何河南大旱,民不聊生,非一朝一夕所能成也。劝课农桑,治理灾害,本亦是长久之计。只是如今火烧眉毛,哪里还能顾及到长远?”

    张顺闻此,连忙解释道:“我已经命人前往他处购买粮食,催收王府子粒,尽量满足洛阳用粮。”

    不曾想,那老山长闻言却摇了摇头道:“我求人,不如人求我。舜王虽然有心,却无力矣。”

    “依我之见,舜王何不高价购粮,命人以五倍十倍价,前往江南、湖广及直隶、山西等地。”

    张顺一听,这不是二傻子吗?自古以来,做生意之人皆斤斤计较,低进高出,以免蚀了本钱。你倒好,崽卖爷田不心疼,倒拿老子的银钱装大方。

    我三顾茅庐、四顾茅庐就顾出来你这个玩意儿吗?

    那老山长见张顺面带不屑之意,不由笑道:“义军商人每到一处,不必多买,只是鼓噪声势。到处声称义军攻下河南府,缴获金银如山,铜钱如泥,只是今年河南大旱,田中颗粒无收。到处易子而食,粮价如金,可矣!”

    “自古以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人逐利,必然闻声而动。舜王何必劳烦人手,千里购粮呢?”

    “如此一来,不出月余,天下粮食必将云集洛阳府。等诸商赶到洛阳府,必然粮多谷贱,原本舜王花费出去的银两,必然会节省出来。”

    张顺一听,嘛麦皮,你可真是个人才!你这招使出了,不知道天下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会有多少人想喝你的血,食你的肉!

    不过,此计虽好,张顺尚有一些担忧,他不由问道:“如此一来,倒是失了信誉。我恐怕众商人携粮而走,日后再也不欲与义军售卖。”

    那老山长闻言笑道:“粮食乃大宗货物,路途遥远,多有亏损。众粮商即来,便宜发卖,尚可收回部分本钱。若是携粮而走,岂不是粮钱两空,只得投水而尽?”

    “至于义军名声之事,舜王更是无忧。此乃阳谋也,生意买卖,单凭本事。有赚有赔,理所当然。技不如人,何足道哉?”

    “我义军一不偷,二不抢。光明正大,一手交钱,一手收货,公平买卖,其又有何不知足也?”

    张顺思量了片刻,不由躬身拜道:“左先生高才,张某叹为观止!我替河南府上下,及洛阳等地百姓,谢谢先生的救命之恩!”

    当然,同时也替即将而来的各地粮商们,谢谢左先生的让他们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之恩!

    那老山长也有几分得意,不由高深莫测的笑了一笑,继续说道:“如此,河南府粮食,足矣支撑到夏粮之后,足食可足矣!”

    “然而,昔日孔圣人有云:去兵,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舜王欲取天下,足兵不足凭,足食不足凭,唯所凭者,足信而已!”

    老山长所说的正是论语中的一个典故,子贡向孔夫子请教治理国家的方法,孔夫子便答道: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于是,子贡就问如果不得已去掉一个,当去掉哪一个?孔夫子便答道:去兵。

    子贡继续问道,如果再去掉一个呢?孔夫子又答道:去食。

    遂后,孔夫子便解释道:自古以来没有人不死的,只有没有民众的信任,国家就什么都没有了。

    当然,张顺对此颇不以为然。以他之见,足食、足兵,民众自信,何须画蛇添足也?

    不过,既然老山长有此问,想必当有其策,自己不妨听一听。

    于是,张顺连忙问道:“何以信?”

    “言必行,行必果,信则立矣!”老山长摇头晃脑的笑道,“舜王行王道,走正道,不言自明,不闻自清。正如与老朽越,四顾而无悔矣,当为天下王!”

    “然后,此事吾知矣,吾弟子亦知矣,唯有天下人不知。若使天下人知之,亦易矣!舜王独不闻昔日商鞅城门立木之事?”

    张顺一听,吆呵,这个我在行。他连忙应道:“老山长所言甚是,我这便去命人寻木头去!”

    老山长闻言又好气,又好笑,连忙拦着张顺道:“城门立木,乃诈术也。拾人余唾,倒显不出老朽的本事来。”

第二百二十章 黄金千两

    等到张顺四顾茅庐,彻底征招老山长左冷禅以后。

    到了第二天,张顺便派遣赵鲤子率领一百士卒,前往四座城门,敲锣打鼓,来回鼓吹道:“舜王素重农桑,为了表示鼓励之意。特出黄金千两,购买米面一袋。送至王府后面,即刻支付!”

    洛阳城百姓一听,这不是哄傻子的吗?这时代黄金与白银兑换率一般在一比五左右,这所谓的黄金千斤,就是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谁那么傻,拿出来就换一袋米面啊!

    张顺这个套路倒也简单,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实他在模仿商鞅城门立木之故智。

    只是不少有气节之士不屑与贼寇为伍,因此多有不应。赵鲤子在洛阳城四门回转多时,早闹得满城皆知。

    果然有胆大之人高声喊道:“不就一袋米面吗?我家倒亏的起,只要舜王付我一二两黄金,也就值了。”

    遂后,此人寻了一辆独轮车,搬上来一袋粟米,便要推着走。

    结果,他家中老父亲连忙拽着他说道:“那舜王做的是杀头的买卖,今日如此宣传,不过逗大伙一乐罢了。”

    “你若是顺着杆子往上爬,驳了舜王的面子,我恐怕他恼羞成怒,到时候黄金没有得到,你反倒失了性命!”

    那后生年轻气盛,眼馋张顺的悬赏,哪里肯听?他连忙一边挣脱,一边高声喊道:“舜王何样人也,碾死我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何必如此哄骗与我?”

    “但凡要杀,我伸着脖子挨刀就是,不劳爹爹挂念!”

    那老父亲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便要寻了支柳条,上前抽他。这厮本是个混不吝的家伙,哪里肯老老实实挨打?

    他连忙抓起车把,飞一般的推着独轮车向福王府奔去。老父亲无奈,有空失了家中独子,只好一边在后面呼喊,一边轮着柳枝,想给他两下。两人一追一赶,不多时便赶到了福王府。

    张顺听得府外喧哗,早带着悟空等人出了王府后门。结果门外早已人山人海,众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准备看那“混球”的笑话。

    那“混球”见到张顺出来,不由眼睛一亮。他连忙摆脱了老父亲的纠缠,拼着挨了两柳枝,便把车上粟米扛起来。

    这人只把肩膀往前一顶,把这一大袋粟米丢在了张顺面前。然后,他拍了拍手,高声喊道:“舜王殿下,我这粟米已到,且把黄金千两拿来与我,你莫要赖账!”

    吕维祺在旁边看的明白,知道张顺这是城门立木的故智,却不知道他到底准备玩什么勾当。又见来人和老父亲不睦,心中不喜。

    他便连忙站出来呵斥道:“不得无礼,舜王何样人也,岂会赖你这点钱财?”

    吕维祺这一喊不要紧,附近围观百姓也顿时纷纷议论道:“依我之见,这舜王定然要赖账!”

    “就是,千两黄金换一袋粟米,这是把舜王当冤大头呢!”

    张顺见众人议论纷纷,不由上前两步,轻咳了一声,高声说道:“本王言而有信,说到做到。来人呐,给我抬出来千两黄金,以馈这位壮士!”

    “哇!这舜王真的有点傻啊!”围观众人不由叹为观止。

    张顺脸色一黑,不由连忙又解释道:“劝君莫重千两金,不能吃喝不能啃!劝君莫轻一碗粟,饥荒来时能生人!自古生民食为天,劝课农桑最要紧!”

    “今年夏,杞县、尉氏等地遭遇蝗灾,蝗虫落地盈尺,住十余日,五谷损毁大败,民不聊生!我河南府虽未遭此灾,却也不可不慎也!”

    “有备则无虞,无备则有忧。今年秋,天气大旱,麦苗又多死。我准备开春组织众人补耕,以解饥荒之虞,不知在座诸位以为如何?”

    张顺一席话倒说的众人哑口无言。民以食为天,深受天灾**折磨的平民,对此深有体会。

    至此,众人方知张顺“千金购粮”的深意。他们不由纷纷应道:“我等别样本事没有,只有世世代代耕田,祖传的能耐!此乃福及自身的好事儿,舜王既然有心,我等无有不应!”

    又有人夸道:“老汉我七十有八,这一辈子也不知道遇到过多少灾难,侥幸未死。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官府来组织我们补种啊,既然有如此好事,焉能不应?”

    吕维祺在旁边看了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明白。

    他暗道:“这舜王狡诈,也不知道到底准备作何打算。若是真心助百姓复耕、补种,我亦不能袖手旁观!若是心怀叵测,坑害我河南百姓,我亦不能坐视不理!”

    众人正大呼小叫之时,悟空早带人抬出来一个漆红色大箱子来。张顺当着众人之面,亲手将那箱子打开,只见一片金灿灿光芒闪耀出来,顿时亮瞎了众人的狗眼。

    箱内皆是十两一枚的金元宝,整整一百个,密密麻麻的堆满了整个箱子。

    “过秤!”张顺大喝一声,便下令道。

    那“混球”和他老父亲早相拥而泣,闻言连忙上前劝说道:“舜王的信誉我却是服了,无须过秤,无须过秤!”

    说实话,张顺看着如此金灿灿的金元宝,也肉疼的厉害。想当初像王竹儿这样的泽州大户,自己费尽心思也不过榨出来万两白银罢了。

    如今自己虽然财大气粗,也不能大手一挥,就是半个王家家当啊?

    好在他也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既然已经准备拿此事炒作了,自然要做到利益最大化。

    这所谓的“过秤”,不仅仅是为了让这“混球”看,更是让围观百姓来看。

    正所谓“钱帛动人心”,大街两旁高楼大厦林立,个个价值数亿数十亿,却没有多少人眼红的睡不着觉。

    若是有人手持百万现金,走在街上,定然是人人侧目,心生歹意。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除了夏秋二税的时候,将地里的粮食换成白银以外,平日哪里见过多少金银?

    更何况往日散碎银两,多少黑不溜秋石块一般的玩意儿。哪有这整整齐齐,金灿灿放光芒的东西勾人心神?

    若不是悟空率领身披铁甲,手持利刃的士卒守卫两旁,周围百姓早忍不住一哄而上,将这箱黄金抢个干净。

第二百二十一章 去洛阳捡钱

    话说,那李百户得了张顺命令,自从离了洛阳城以后,一路上大肆鼓噪,宣扬“河南府遭遇千年一遇的旱灾,土地龟裂,草木尽枯,民众易子而食,粮食按粒算钱。”

    每到一地,李百户便派遣下属,前往附近粮铺购粮。

    购粮者便问道:“今日粮食何价?”

    “一两一钱银子一石,概不讲价!”粮铺老板冷冰冰的应道。

    “那十两银子一石,能卖吗?”

    “啊?能!能!能!那当然能了。”粮铺老板直怀疑自己听错了,连忙后悔不迭的应道。

    “不是说不讲价吗?”

    “这不是没遇到你这样会讲价的吗?”

    “那好吧,且来一石!不许给我以次充好,掺杂沙土!”

    “您放心吧,这个价,您让我一粒一粒给您挑,我都不带还嘴的!”粮铺老板喜笑颜开,哪里还有之前高高在上的姿态。

    “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还请老板一粒一粒给我挑一挑吧。我要个个粒大饱满的,不要有一粒秕的在上面!”购粮者不由借坡下驴道。

    “啊?我的大爷啊,我就开开玩笑,您还当真了啊!”粮铺老板一下子傻眼了。

    “我也是开开玩笑!”购粮者拍了拍老板的肩膀,笑道,“赶时间,即便你想给我挑,我还不愿意让你挑呢!”

    这粮铺老板见购粮者好说话,连忙低声问道:“这位爷,你这是作甚?低价不买,高价买,岂不是......”

    “岂不是傻子?”

    “不敢,不敢!我就好奇,问一问。”粮铺老板哪敢承认?

    “好吧,看你是个面善的,我就实话对你说吧!今年河南倒了血霉,先是遭了千年一遇的大灾,那耕地裂开的都能掉进去人。又有贼人舜王占据了洛阳府,夺取了福王千万家产。那你想,这舜王现在有前无粮,将会怎样?”

    哎呦,这个我熟。粮铺老板不由笑道:“还能怎样,那就提价呗!”

    “着!你这个老板不得了,连舜王那样的大人物的手段你都能猜到。”购粮者神秘兮兮的笑道,“前些日子在洛阳城内,我亲眼所见。舜王为了购买一袋粟米做粥,竟然出价千两!”

    “白银?”粮铺老板不敢置信。

    “黄金!”购粮者一副你傻了吧的模样,笑道:“金灿灿的金锭子,十两一枚,一共一百个。个个过秤,十足真金!老板发财,你见过没有?”

    “啊?”粮铺老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知道爷为啥大方了吧?多出来的算赏你的,爷不差钱!”购粮者笑着将一袋麦子抛到车上,笑道,“只需把我这一车送到洛阳城,几辈子都吃喝不愁了,还计较那几两臭钱作甚?”

    言毕,此人将所购粮食皆装到车上,竟然扬长而去。

    那粮铺老板看着手中一块白花花的银子,突然觉得它也没有那么香了。

    不过,这事儿他也将信将疑。连忙命小二暂且关了店铺,自个去别人家逛一逛。

    他这一逛不要紧,其余粮铺竟然不是要关门,就是更换牌子,只见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今日粮价,二两一石,概不二价!

    他不由偷偷摸摸的跑过去,问道:“老板,昨个不还是一两一钱银子吗?今儿怎么就涨价了!”

    “哦?老钱啊,你家不涨吗?你家要是不涨价,有多少,我吃多少!”

    泥马,居然被认出来了。“老钱”连忙打哈哈道:“你多大的肚皮?也不怕撑死你!”

    随即“老钱”连忙返回粮队,下令道:“今日歇业,伙计们速速与我多寻些车马布袋,准备前往洛阳城售粮!”

    伙计们听了心中好奇,不由问道:“老板,准备车马我们倒也明白,只是准备这布袋作甚?”

    “去洛阳捡钱去!”粮铺老板振振有辞的应道。原来,他还有一般心思。那福王府虽大,家中也未必全是金银。

    舜王“崽卖爷田不心疼”,不多时败完了金银以后,想必也只能拿铜钱、家什充数。到时候自家有先见之明,想必准备的布袋就派上了用场。

    一时间以洛阳城为中心,北至山西、直隶,东至汴梁、山东,南至湖广、淮阳,西至陕西、甘肃,无人不闻舜王之名。

    虽然说法有异,大体不出两点:一则,福王跌倒,舜王吃饱,得了千万两金银;二则,河南千年一遇的大旱,颗粒无收,易子而食。舜王为了活命,只好千金购粮,维持生活。

    说实话,这套说辞,但凡有些脑子就不会相信。奈何利令智昏,人们总是喜欢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喜欢一厢情愿。

    一传十,十传百,顿时洛阳方圆千余里皆装了大车小车的粮食,一路向洛阳城进发。

    若是从太空望去,千千万万的粮队,犹如众星捧月,亦如飞蛾扑火!

    他们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外,怀着对金银财宝的渴望,怀着救济洛阳百姓的仁心,历尽艰辛万苦,排出万难,直奔洛阳。

    有船运的,有车运的,有人背的,有马驼的,甚至还有老者,幼子,尚且提了一个小兜,亦跟着出行。

    洛阳方圆千里之内大动干戈不提,张顺在洛阳城附近也不能安生。

    他早命令韩霖为主,神甫高一志辅之,在洛阳城外又另立一小城。

    守城之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有故意建立鸳鸯城者,亦有大小相依者。

    最典型的鸳鸯城,便是襄阳和樊城,两城隔汗水而立,中间以浮桥相连。想当初关二爷威震华夏,都拿坚守樊城的曹仁没有一点办法。更不要说,强盛一时的蒙古帝国,围攻襄樊亦历经六年之久,方才艰难拿下此城。

    洛阳城大,急切之间,张顺也无法重新构筑一城,与洛阳城相守望。

    不过,张顺虽然建不了大城,不妨建一座小城。其实这洛阳城西北角原本便有一座小城,唤作金镛城。此城小而固,常在洛阳城丢了之后,再凭借金镛城防御夺回。

    如今这城已经早废,洛阳城亦非昔日洛阳城。张顺无法借助原来的根基筑城,干脆另起炉灶,让韩霖、高一志在洛阳附近另寻一地,建成军事棱堡一座。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

    棱堡的位置选择在洛阳城的东北角,既和福王府、洛阳县衙相近,又有一定的距离。

    原本张都督、韩霖和高一志三人经过周密考察以后,提出了三种方案。

    一种是建在洛阳西北角。洛阳城正好坐落在洛河北岸,涧河在其西,瀍河在其东,唯有西北方向毫无阻隔。若是建棱堡于此,正好阻挡敌人对洛阳的进攻路线。

    一种是建在洛阳的南面。此地被洛阳城及涧河、洛河和瀍河三河护卫,可以在洛阳陷落之后,退守此地,继续抵抗。

    还有一种便是建在洛阳城的东北角。既可以在洛阳城北面、西北部位遭到进攻的时候,和洛阳城呈犄角之势,又方便引瀍河水护卫棱堡。

    张顺仔细对比了三种方案的优劣之后,最终拍板决定选择第三种方案。

    原来张顺也自有他一番道理。

    第一种方案看似完美无缺,把棱堡建筑的军事属性发挥的淋漓尽致。

    但是一旦官兵无法从洛阳西北侧取得任何突破,那么就会想方设法渡河来攻。

    义军虽然具有黄守才的水师优势,奈何无论洛河、涧河还是瀍河皆非大江大河,只要官兵运来重型红夷大炮便能封锁河道,强行渡河。

    这等于故意提醒围城官兵,先截断洛阳城的河流通道,再行攻城。到时候无论洛阳城和棱堡如何坚固,失了物资输送的通道,早晚也只能是弹尽粮绝的下场。

    第二种方案在危急时刻弃了不便防御和人口众多的洛阳城,退守小而坚固的棱堡。看似既节省了兵力,又节省了粮草。但是却靠河太近,一旦官兵采用水攻,恐怕棱堡中的义军皆为鱼鳖矣。

    唯有第三种方案,看似中庸,留给出陕西进攻洛阳的官兵一些希望。其实洛阳城和棱堡呈掎角之势,在义军大炮防守之下,同样固若金汤。

    而在洛阳城和棱堡的遮掩之下,那洛阳城东面,刚好有一处码头,唤作“南关码头”。

    这南关码头始建于隋唐时期,方便全国物资粮食通过通济渠运到洛阳城。

    隋唐以后,洛阳旧城毁去,通济渠亦不复能用,不过这座码头却因为洛河的运输功能保留了下来。如今虽不复昔日之盛,也便于物资往来运输。

    更何况这时代的黄河尚未改道北归,犹自过开封,走归德,经徐州、邳州至淮安府而入东海,大致和原来通济渠方向一致。虽然没有以前通济渠平稳可靠,好歹也能勉强能用。

    张顺选择将棱堡建在这里,既有打着利用洛阳城和棱堡拱卫南关码头的打算,也有便于掌握水师优势的黄守才可以借机骚扰敌军,或者关键时候给义军补给物资的想法。

    鉴于棱堡一般都比中国传统夯土城墙低矮,为了防止敌人攻占了洛阳城,居高临下轰击棱堡。

    张顺便命令张都督、韩霖和高一志在洛阳城东北角三里左右建堡。

    这个时代红夷大炮的有效射程一般在一里左右,大概相当于后世的五百多米。

    这个时代仅有个别重型红夷大炮和长倍径的火炮,才有一定可能射击三里之内的建筑。所以这个距离已经算是足够安全的距离,又可以相互火力掩护,炮击洛阳城与棱堡之间的敌人。

    选址已定,张顺便发放粮食,征发义军麾下士卒进行掘土建堡。

    此举顿时遭到了红娘子和张慎言的强硬反对。这两人一个掌管辎重粮草,一个主管内政,自然知晓义军原本存粮不多。

    一旦义军大兴土木,剧烈的重体力劳动之下,粮食消耗速度要两倍于平时吃用。

    原本义军存粮就不多,若是再这样继续消耗下去,恐怕不等官兵来攻,义军自己不得不弃城而走。

    于是,张顺便笑道:“那老山长左冷禅倒是一位奇人,为我出了一计,哄骗天下粮草来售,义军岂有缺粮之虞?”

    遂后,张顺便把左山长的计谋细细向这两位说了。这两人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之前张顺“千金购粮”,是何道理。

    得到自己麾下两员干将的支持之后,张顺亲自和张都督、韩霖、高一志一起设计了这座棱堡。

    张顺原本对棱堡设计并不了解,只是通过张都督、韩霖和高一志粗略讲解之后,他才发现这棱堡是针对火炮弹道特性而专门特化的堡垒。

    对防守一方来说,棱堡尽量采用交叉火力,发挥火炮、火铳的最大威力。而对进攻一方来说,棱堡则尽量采取低矮厚实的城墙,降低火炮对城墙的威胁。

    经过双方严谨的计算和精心的选择,最终选取了五角星状的棱堡作为新建棱堡的方案。

    由于需求的不同,常见棱堡有多角星状、六角星状、五角星状和方形四种。

    其中多角星状适合占地面积庞大的棱堡,而方形适合对原有方形城池进行改造,或许建设小型棱堡用。

    张顺准备建设的棱堡虽然号称小型堡垒,不过也需要容纳足够的人员和物资以方便长期坚守。

    综合考虑,张顺最终选中最实用的五角星状棱堡。五角星状棱堡上的每只角都具有延伸出的坚固的棱堡,可以满足最少施工量的前提下保障最基本的火力覆盖需求。

    张顺前世本来就具备一定的工程施工经验,而那张都督、韩霖和高一志又都是建筑大师,建设如此一座小小棱堡,自然是不在话下。

    众人先定下五个点作为基准,然后打桩、拉绳,画出需要挖掘的壕沟位置。

    再让义军士卒先按照绳索示意,把五星状外围的壕沟挖掘出来。而挖掘出来的土壤,则由张顺模仿塔吊设计的杠杆小吊,吊到壕沟里面进行夯筑城墙。

    夯土不足部分,又分别取自于棱堡内部空间和更外围壕沟。历时月余,方才勉强建成。

    宋献策站在洛阳城上看到,不由感叹道:“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如今紫微星落河洛,当兆主公天子气也!以吾之见,不若名之‘紫微星堡’,不知可否?”

    中国者,旧指河洛之地。天启年间,1624年曾出现五星汇聚之事,一时间论者纷纷,宋献策当然也要落井下石,趁机宣扬一番天命。

第二百二十三章 见微知著

    当张顺听到宋献策的话以后,第一反应就是“我朝,你也是穿越者?”

    这“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谶纬之言在后世大名鼎鼎。

    因为在1995年新疆地区出土了一件写有“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汉代蜀地织锦护,虽然当世已经不语“乱神怪力”,却依旧成为一件大名鼎鼎的国宝。

    张顺前世网络灌水少不得接触类似事情,所以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其实这是一条古代天象警示常用语。《史记》等史书便有“五星分天之中,积于东方,中国利;积于西方,外国用者利”的记载。

    宋献策本就喜欢星相卜筮之学,知道此类言辞,倒也无甚出奇之处。

    至于“紫微”之语,张顺和这帮神神叨叨的人接触多了,倒也知晓便是指帝王之意。

    如今张顺多番击破朝廷大军,斩杀朝廷大员,又占据了洛阳城,要和朝廷论一论“嫡庶之争”。他早已经成了朝廷眼中钉,肉中刺。

    这时候,即便他想韬光养晦,“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亦不可能。

    为今之计,张顺也只有大肆鼓吹,争取早日把自己的名声变现,隐然为天下望,方是正理。

    想到此处,张顺便哈哈笑道:“宋先生果然高才,既然如此,这棱堡便唤作‘紫微星堡’吧!”

    正当张顺闷头在洛阳城外建筑棱堡的时候,却不知道外面早已经因为“炒粮”之事闹翻了天。

    率先发现不对头的是郧阳巡抚卢象升。原本那郧阳之地正是阻断豫西陕南至湖广之路,如今陕南、湖广的流寇皆跳出包围圈,东出河南去了,卢象升再死守郧阳也没甚意义。

    于是,当他接到圣旨以后,便收拾人马向西行至南阳府,以遏制义军南下之路。

    结果,等到卢象升行至半道,多见车辆行于道路,阻碍官兵行军。

    刚开始,卢象升只道是押运的官兵军粮。他初到郧阳之时,郧阳城小,“此地不如大名府一县,却是堂堂抚治”。

    治下六县更是荒山、瘠土、流民,除了麾下标兵五百以外,更是无钱无饷无兵。

    卢象升多次向朝廷讨要未果,尚要支付客兵粮饷。全靠湖广巡抚唐晖接济,才勉强又招募了毛兵六百,新兵五百,麾下标营合计人马一千六百余人。

    所以,过了一会儿郧阳巡抚卢象升便回过味来了。那湖广巡抚唐晖如何大方,也没有必要给自己麾下一千六百余人这许多粮草。即便是支援客兵之用,此又非湖广之责,焉能如此?

    卢象升心中不安,连忙带领十余人拦住一队车队,高声问询道:“我乃郧阳巡抚卢象升,不知所押粮食去往何处?可是我官兵粮草?”

    那主事之人闻言一惊,他再傻也不能告诉朝廷命官自己要卖给贼寇粮草啊。当然更不能说是押运军粮了,不然直接被人征收了,岂不冤枉哀哉?

    他连忙应道:“官爷有礼了,小人这粮食是并非军粮,乃是拿来发卖的。我听闻北方遭了灾,粮价倍于平日,也想挣个零花钱花花!”

    卢象升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知道他言辞多有不实之处。只是此人一来脾气好,二来也是爱民之官,倒也没有为难与他。

    他只是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问道:“不知可否让本官看一看这粮食的成色如何?若是好了,说不得回头本官也可能购买一些。”

    那主事之人内心十分抗拒,生怕他起了歹意,伺机夺了他粮草不提,甚至身家性命也丢在了此处。

    好在他身边也有明事儿之人,连忙低声向他说道:“这郧阳巡抚卢象升倒不是那凶残之人,只要主人应对得当,当可无虞。”

    那主事之人闻言倒是心中一松,连忙笑道:“值得什么,若是卢大人想看,小人岂有推脱之理?”

    他连忙引着卢象升数十人走近车辆,命人打开了一包粮食,抓了一把递给卢象升观看。

    卢象升拿到手里一瞅,竟然是没脱壳的一把稻米。他不由奇怪的问道:“缘何如此?连壳都没脱,哪个肯买?”

    “卢大人有所不知!”那主事之人闻言笑道,“如今刚是秋收之时,距离明年二月秋粮纳银的期限,仅有三四个月。这许多稻米哪里来得及全数脱壳?”

    “虽然如此,但是这稻米脱壳有脱壳的好,不脱壳有不脱壳的好。这未脱壳的稻米反倒更易储存,十年不坏不蛀。”

    卢象升闻言不由悚然而惊,又喃喃自语,重复了一遍道:“十年不坏不蛀?”

    那主事之人见卢象升脸色不好看,不由心中忐忑,连忙问道:“卢大人,小人这是哪里说错话了吗?”

    “没有,没有,你们继续走吧!”卢象升闻言回过神来,笑道,“听君一席话,点醒梦中人呐!”

    等人那粮队忙不迭离去,卢象升不由脸色一沉,对部下喝道:“速速与我赶到南阳府,严查从湖广至河洛之地的粮食。”

    “普通人家购粮,不过是为了解燃眉之急罢了,焉有特意购买带壳稻米的道理?想必这是贼人黔驴技穷,军中乏食,想趁机多购买一些粮草,以备军中不足之用。”

    郧阳巡抚卢象升发现形势不对,那驻守潼关的五省总督洪承畴自然也不是无能之辈。

    在他收拢关中士卒,筹集粮草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发觉关中粮价大涨。当时,他还以为这**商坐地起价,还被他训斥了一番。

    结果等到他发现关中粮食多从潼关出发,直奔洛阳的时候,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事情不对。

    他连忙一边命令士卒严查关卡,杜绝粮食东出;一边命令士卒加紧汇合,准备尽快出关。

    于此同时,不仅仅卢象升和洪承畴,其他各地官员也或多或少的发现粮食运输异常问题。

    但是,依大明王朝基层低下而又**的执行能力来说,知道并不等于做到。

    在金钱的诱惑之下,这些粮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或偷渡、走私,或贿赂、或官商勾结,源源不断的将附近千里之内的粮食向洛阳输送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购粮

    谣言之所以传播的那么广,终究是信者心中愿意相信罢了。卢象升和洪承畴等人的禁令不但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反而强化了“洛阳缺粮,十倍于常”的谣言。

    后世卡尔·马克思曾在《资本论》中说过: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

    大明的商人虽然还没有进化为资本家,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以资本家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

    这些人如同闻到臭味的苍蝇一般,闻利而动。除却许多原本便是粮商的以外,更有两淮盐商、河东盐商临时改换本业,也参与到粮食的买卖之中。

    当大量的粮草从水路、陆路两种运输方式到达洛阳的时候,洛阳粮食价格自然而然开始暴跌。

    老山长左冷禅和张慎言不由欣喜道:“如今粮价一石不及八钱银子,自古未曾闻也。义军屯粮正在其时,还请主公早日发库内银两,尽快购买。”

    “不知二位以为以何价购粮为好?”张顺闻言皱了皱眉头,不由反问道。

    老山长只道张顺犹嫌价高,连忙解释道:“如今按市价八钱来买,却是犹不划算。若是再等上十余人,天下粮草尽来,恐怕价格能跌到六七钱不等。”

    “只是如今时间紧迫,若是再晚一些,我恐怕有其他粮食已经得闻洛阳粮价,不再输粮与我,。到时候,及时我们能够低价购买一些粮草,也无法将城中的粮仓填满。”

    张顺闻言摇了摇头笑道:“乘人之危,我不为也!别人购粮成本当在一两纹银一石左右,再加上来往运输,一两二钱当可保本,甚至稍有盈利。”

    “如今我义军手中并不乏钱,既然人家诚心诚意输粮与我,焉能让来客吃亏?”

    老山长左冷禅一听,差点就要和张顺急了眼。感情我给你又费功夫,又出主意,却是枉作小人了?

    张顺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贬低自己人,抬高自己的时候。他连忙对老山长左冷禅拱了拱手,笑道:“此事倒是让左先生难做了。人都说‘长久生意’,这几日我思来想去,咱们不能做一锤子买卖。”

    “如今我义军麾下将士有两万六千余人。这人吃马嚼,一年怕没有十万石粮食,日子就没法过了。若是我等着眼于眼前蝇头小利,贪图便宜,购粮十万八万石,也值不得什么。”

    “我寻思咱们库中银两财货不少,前后积累也有二百七八十万两白银。我先前有句话说的是真心实意,这黄金白银虽好,生带不来,死带不去,饥不能食,渴不能饮。何不借机换来粮食百万石,以飨吾民吾兵?”

    老山长左冷禅、原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和张慎言皆被张顺吓了一大跳。

    特别是吕维祺,他原本在南京就职,对每年由江南运往京师的粮食数量也略有耳闻,他不由下意识问道:“那主公可知那大运河自开凿以来,每年输往京师的粮食有多少?”

    张顺哪知道这个?他便随便想了个数字,问道:“怕不是有千万石?”

    吕维祺一拍大腿,无可奈何的苦笑道:“我的将军呐,哪里有这么多?漕船首尾相连,昼夜不歇,每年也不过四百万余石罢了。”

    “您这一张口就要百万石,我恐怕这周围粮商雇佣了百万帮工,也无法完成啊!”

    原来这时代不但生产能力低下,运输方式更是落后至极。像张顺之前参与输粮所用的太平车,一车也不过装载十余石罢了。而内河运输常见的四百料浅船,一船也不过装载四百石罢了。

    要是依照张顺购买百万石粮食的设想,大概需要十万太平车或者二千五百浅船方可完成。

    除了运输以外,装卸更是麻烦。一门丁壮一次最多也只能扛起一石的粮食,一天扛个一二百次也就没了力气。

    再加上一装一卸,两头皆用人力。前后需要一万余人次,方可完成装卸工作。

    吕维祺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张顺反倒眼睛一亮,他不由笑道:“既然吕先生胸有成竹,此事便由先生负责如何?”

    吕维祺哪里肯依?他连忙摆手拒绝道:“下官尚有监察不法,沟通乡里之事尚未完毕,焉有空闲忙活这个?”

    这倒不是吕维祺自谦,他家原本也是书香门第。吕维祺也学的满腹经纶,只是谈及务农耕种等事。孔夫子那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恐怕就是说的他这样的人。

    见吕维祺不应,张慎言如今又负责备灾和赏赐耕田之事,一时半会儿忙不过来。

    张顺又不怀好意的看着老山长,笑道:“一事不烦二主,既然此计由老山长所出,还请左先生劳烦一番,可好?”

    “不好,不好!”左冷禅连忙拜了拜手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夫今年年逾六旬,本就没几日好活的了。若是给舜王出个主意,想个办法还行,若是辛劳奔波,恕老朽无能为力了!”

    张顺一听,倒也是这个理儿,哪有让六十多岁老人替自己操劳的呢?

    他不要笑道:“我虽声称购粮百万石,其实也不过有多少买多少罢了,又老先生何必畏惧呢?既然如此,我倒也不强求,不知左先生手下可有人选,推荐与我?”

    这左冷禅人老成精,吃过的盐比张顺走过的路还多。他不要笑道:“既然舜王有问,那老朽少不得说道说道。”

    “这购粮之事不比其他,粮食有饱秕,有干湿,有脱壳和有壳,更有大米、小米,大麦、小麦、玉米、黄豆、黑豆之别。寻人人等,容易被奸商所坑,必须常年经手之人负责才行。”

    “依我估计,这两日李百户也应当返回到洛阳了。他常年从事此事,自然是当仁不让,此事交付与他最为妥当。”

    “更有我弟子黄德清等十余人,正好赋闲在家,可与李百户做个副手。这十余人虽无十分本事,但是算数记账,尚可支应。”

第二百二十五章 故人

    等到原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辞别了张顺,一路回到了家中。

    吕夫人见他心情不错,不由问道:“老爷何事,如此高兴?”

    “没啥!”吕维祺掩饰不住得意道,“今天那将军不学无术,声称要购粮百万。被老爷我一顿数落,颜面尽失!他不但不敢怪罪与我,还邀请我替他负责此事。”

    “那老爷答应了?”吕夫人奇怪的问道。

    “哪能啊?他是贼,我是官。朝廷命官,岂能为贼做事儿?”吕维祺哈哈笑道。

    吕夫人不由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她心道:您老都跟着舜王屁股忙了好几个月了,拉拢里长、乡老。连你的学生,背地里都偷偷喊你“断脊之犬”,您还在这得意呢?

    好歹夫妻一场,吕夫人倒不好揭他的老底,只好打个哈哈过去了。

    夫妻两人正在房中说话,突然听到下人来报:“门外来了一人,带了七八个随从。自称是故人之子,前来求见,这是拜帖。”

    吕维祺接了帖子一看,不由眉头一皱。吕夫人见他脸色不好,不由问道:“不知何人求见,竟让你如此为难?”

    吕维祺苦笑道:“却是王清之那厮,也不知道他不好好在大同待着,跑这里做啥!”

    吕夫人一听,也不由头疼起来。原来这“王清之”,名沐,字清之,是个纨绔子弟,本是那吕维祺故交王铎之孙。

    吕维祺没有办法,看在孟津王铎的面子上,便命人将他带了进来。不多时,一位面色苍白,脚步轻浮的瘦弱年轻人走了进来。

    吕维祺张口不由骂道:“你这混账,何事找我?这许多日子不见,酒色还没把你折腾死,也算命大!”

    那王清之闻言不由笑嘻嘻的对吕维祺施了一礼,笑道:“吕爷爷少骂,若是我这几日死了,您却是亏大发了!”

    “我亏了什么?亏了一肚子闷气吗!”吕维祺没好气的扬了扬眉毛。

    “吕爷爷,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并非来找你挨骂来着。”王清之笑道,“只是有两件事来做。一件是爷爷嘱托我的事情,一件是我自个的事情。”

    “把你爷爷嘱咐的事情和我说了,你就滚吧!”吕维祺丝毫不和他客气。此人乃是王铎之孙。由于吕维祺和王铎关系甚近,所以他根本不拿他当外人。该训就训,该骂就骂,绝不和他客套。

    王清之也自知吕维祺的身份地位,不敢怠慢。更何况当初他自己太岁头上动土,惹了知州之女,也多亏此人出力,自己才躲过一劫。

    他不由笑道:“我爷爷托付我之事,正是咱们两家的喜事。你派人让吕家叔叔求娶我姑姑之事,我爷爷已经应了。今后我们两家两好搁一好,还请吕爷爷多多照应。”

    吕维祺闻言不由一喜,他儿子吕兆林年方十六,本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之年。他和那王铎本是故交,王铎小女儿又才貌双全,颇为贤惠,正是理想儿媳。故而,他多番派人前去求娶,不曾想今日如愿以偿。

    吕维祺心中高兴之下,也不再板着脸了,笑道:“既然如此,你且把自己的事情说说来听。若是正经事儿,我倒可以帮衬帮衬。”

    王清之闻言连忙示意吕维祺屏退了左右,这才低声说道:“不瞒叔叔您说,我原本和那大同边军多有来往,如今听闻城中义军财货颇多,我便带了鸟铳二百杆,火药十万斤,各式快枪、三眼铳一千杆,粮食三万石,前来求售。”

    吕维祺闻言不由悚然而惊,不由低声呵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私自倒卖军械、军粮,皆是死罪!更何况售卖给贼人,你们不怕那日贼人拿起这些反要了尔等性命不成?”

    “吕爷爷何其迂腐?这天大的事情,岂是我一个人能够做得?你可知,莫说售卖给贼寇了。北虏东鞑,血海深仇,生意不依旧做得火热?”

    “亲生父母值得什么?银子才是他们的亲生父母!”

    “住口!”吕维祺最重孝顺,他本人亦著有《孝经大全》,素来鼓吹“以孝治国”,颇为反感王清之这番言论。

    王清之不由撇了撇嘴,辩解道:“他们做得,我便说不得?又不是我王清之不孝,吕爷爷何必冲我发火!”

    吕维祺心中腻味他,不由冷冰冰的说道:“废话少说,求我何事!”

    “并无他事儿,只求吕爷爷替我引见一下舜王,我想和他谈一谈这笔生意。”王清之闻言连忙拜道。

    吕维祺觉得此事有辱自家清誉,不太想帮忙。他不由皱了皱眉头,反问道:“如今义军售卖粮草,本就有专人负责。你只需等上数日,即可直接售卖,又何必如此费劲?”

    “吕爷爷不是生意之人,有所不知!”王清之闻言笑道,“如今售粮者渐多,购粮者只有一处。依我之见,这粮价必定日日跌落,若不能及时发卖,反倒亏了本钱。”

    “更何况,卖与不能做主之人,不过一锤子买卖罢了。若是能够得见舜王,建立关系。这便是长久买卖,少不得日后财源滚滚。”

    吕维祺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由骂道:“什么长久买卖?割自己的血肉饲敌,这种蠢事儿我还是第一次见过。小心割的多了,把自个割死了,哪里还有什么长久?”

    “算了,左右你还要去买。与其让你花钱求着别人,不如老夫亲自走一遭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好,好!”王清之不由大喜,一次就能搭上线了,还要什么“下不为例”?

    当吕维祺再度拜访张顺的时候,张顺正在和曹文诏在房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容易等到曹文诏喜气洋洋的告辞而去,吕维祺这才上前将此事一说。

    张顺心中奇怪,那王清之本就和自己相视,怎生托关系托到吕维祺哪里了?

    原本鸟铳、火药和粮食都是义军急需之物,张顺哪有不应?他连忙让悟空将王清之请进来详谈。

第二百二十六章 生意

    当王清之见到张顺的时候,同样是一愣。他万万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舜王”,原来竟然是“擎天柱”本柱。

    双方分定主客坐下之后,王清之不由苦笑道:“没想到王某骑着驴找驴,又托关系又找搭人情,结果却是旧时相识。”

    张顺也不由笑了,问道:“昔日润城一别,清之在哪里发财?别来无恙乎?”

    之前张顺攻下润城的时候,与王清之见过,当时两人还商议过火器的买卖事宜。只是后来,一则义军来回流窜,二来张顺的绰号由“擎天柱”改为“舜王”,双方就没有接触过了。

    王清之经过这两年锻炼,气质和之前差别不小,除了同样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依旧一副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模样以外。

    王清之见张顺并非如传闻中难以接触,不由笑道:“还行,我依旧负责宣大的粮食、军械的转手买卖!也不知道这倒霉的世道怎么了,我一个走私商人,你一个贼寇头子,大家的生意都做的那么火火火火,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张顺闻言有几分哭笑不得,他不由摇了摇头道:“且不说我做的如何,你一个二手贩子,倒手是不过是一镇的军用物资,能有多少?”

    “舜王莫小看小可的生意,这大到红夷大炮,小到布匹粮棉皆可转手。若是真个连这些都卖没了,我还可以帮他们转手卖一卖良心,卖一卖主子,卖一卖国家!”

    “身为生意人,只要有人敢卖,有人敢买,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那还真是没节操呢!”张顺不知作何表情了,只好摇了摇头道,“我身为一个贼寇头子,自觉很多事情做的还很粗糙。结果没想到与之相比,朝廷衮衮诸公竟然连下限都没有了。”

    “如此上下颠倒,阴阳倒转,若是不能乾坤易手,那才叫没有天理呢!”

    王清之本就在宣大边镇多时,对其中**、黑暗深有体会。他闻言不由笑道:“我知舜王知兵,斩宋统殷、陈奇瑜,天下闻名。其实依我之见,舜王并非善战者也!”

    张顺闻言颇为感兴趣,不由问道:“那依你之见,何人善战也?曹文诏乎?满桂乎?”

    曹文诏自陕西义军起义以来,杀伤义军不计其数,染红了自己的一身绯红官袍。而那满桂在宁锦大战中大方异彩,作战英勇,此二人皆号为“良将”。

    不曾想那王清之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此二人与舜王仿佛,皆率精兵锐卒,食饱器良,不顾生死,平庸之辈也。要说善用兵者,当时宣大二镇将领,个个吃空饷兵额短缺;倒卖军械粮食,士卒食不饱,械不精,面对北虏东鞑犹面不改色,宣大不失,可为天下名将矣!”

    张顺一听不由哭笑不得,这把宣大的将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不过,等他细细思量一番,又不觉悚然而惊。

    难怪大明与蒙古、后金作战,小规模作战常常无往而不利,一旦大规模会战便一溃千里。

    感情是战斗规模小的时候,他们还能挖东墙补西墙,勉强支应。一旦规模扩大,将领麾下的空饷兵额就无法弥补,双方的差距就显露出来了。无话可说,张顺只好赞了一句:“人才!”

    两人闲聊多时,这时代人们保密意思淡薄,也被张顺借机套出来一些情报出来。

    直到这时,王清之才提起正事来,问道:“如今我带来鸟铳二百杆,快枪、三眼铳千杆,火药十万斤,粮食三万石,不知舜王欲何价与我?”

    “鸟铳每杆一两银子,火药一斤一分五厘,粮食一石一两二钱。其余快枪、三眼铳四钱银子一杆,不知清之以为如何?”

    王清之闻言皱了皱眉头道:“那鸟铳造价不过九钱,我倒是赚了。只是那快枪、三眼铳和粮食却是亏了。”

    “我知你不喜欢快枪和三眼铳,亏就亏了,我倒是认了。只是这边地粮价不比内地,千里输粮,怎么成本也在一两三四钱左右。”

    张顺闻言笑道:“清之是自己人,我也不怕实话对你说吧。这粮价原本在一两银子左右,又值秋收,更是银贵粮贱。再加上如今众粮食得闻我舜王购粮,纷纷汇集洛阳,若是我肯压价,怕不是七八钱银子便能随便购买。”

    “如今我肯给你一两二钱,已经算是结个善缘罢了。更何况皆是变卖军粮、军械之物,又有何成本可言?”

    王清之闻言便知晓张顺亦不是不通商业买卖之辈,他给予自己的价格也算优惠了。

    他心中粗略算计了半天,便一口应道:“既然舜王有言,清之便卖舜王一个面子,呈惠三万八千一百两纹银,我给您抹个零,您付我三万八千两便成。”

    “另外,我再赠您大小铅子一百斛,足够你数月之用。只是希望日后舜王若是再有生意,还请千万不要忘了清之便是。”

    做生意本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张顺见王清之识相,也万分高兴,便一口应允了,回头让下人负责交接便是。

    既然正事商谈完毕,张顺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经意的问道:“不知宣府大同二镇,如今军粮如何?不知日后是否还能售卖?”

    王清之对此倒是门清,随口应道:“宣府一年屯粮约十三万石,大同一年屯粮约七万石,合计约有二十万石。至于是否继续售卖,我说了不算,还得等我回到宣大,看诸位老爷们怎么说!”

    王清之不过是个商人罢了,自然不知其中关键。张顺身为主帅,一听便知晓这数目不对。

    他便奇怪的问道:“仅有二十万石粮食,如何能够养活众多将士?”

    王清之只道张顺不懂,便笑道:“哪能啊?若是只有这些,边军岂不是早反了?除此之外,每年还有折色银、盐引银、年例银二百余万,方可勉强够用。”

    张顺何其精明,一下子便明白了其中的弊端。边地粮少银多,若是缺粮,岂不是天下大乱?更不要说边军还要偷偷向蒙古和后金走私粮食。

第二百二十七章 经济战

    等到王清之辞别了张顺以后,张顺哪里还坐得住?他连忙前往张慎言住处。

    张慎言正在屋里忙的焦头烂额,给麾下文吏逐个分配工作,检查各处工作进度情况。

    见张顺亲自前来,心知必有要事。他连忙三言两语,简单处理了紧急之事,余则打发出去,让他们明天再来。

    遂后,张慎言便要走上来见礼,却被张顺一把抓住了。他笑道:“事出紧急,少不得打扰张公了。且免了些许繁文缛节,随我过来。”

    张慎言将信将疑,随即便跟着张顺三拐两拐,拐到了红娘子住处。

    箭儿正在门外守着,见了张顺和张慎言等人前来,连忙施了一礼,跑进去汇报去了。

    自从其他义军首领“闯王”“闯将”“八大王”和“活曹操”几人赶来洛阳城以后,红娘子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早已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凡有事儿尽量让下人前去处理。

    张顺如今身边虽然没了人儿,只是忙于工作,来她房里却也少了。如此一来,她倒清闲了许多。

    如今她已经怀孕六七个月了,身体颇为疲惫,正躺在床上养胎。她听闻箭儿跑了,汇报道:“当家的和张老爷子联袂前来,还请夫人起身一见。”

    红娘子一听,亦只是大事儿。连忙稍作整理,起身迎了出去。

    张顺一见红娘子出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一把扶住责怪道:“又不是外人,瞎折腾什么?我只道你身体多有不便,让箭儿给你通个信罢了,怎生还计较这些繁文缛节?”

    红娘子闻言心里高兴,抿嘴一笑,便把他们两人迎了进去,让箭儿上了茶水。

    这时候,张慎言从迫不及待的问道:“不知主公何事儿?竟如此郑重其事。”

    张顺端起茶水吸溜了一口,这才笑道:“莫急,我却是有一事请两位帮我参详参详!”

    “说来张某孤陋寡闻,我方得知原来九边重镇,竟然以饷银为主,其余粮食多出自其屯田。不足部分,则自行购粮,不知是也不是?”

    张慎言和红娘子万万没想到张顺竟然提及此时,一时间倒有些摸不着头脑。

    红娘子本也是边地之人,不由笑道:“我是个妇道人家,虽不知详情,听其传闻,大体不差。虽然有什么‘开中法’,‘民运’之说,基本上也是从内地运来。”

    张慎言虽然对此知晓不多,但是身为朝廷命官,对边军运转体系依旧有所了解。

    他不要讲述道:“开国之初,边军粮食主要以军屯子粒和民运本色为主。若是军屯、民运不足,则以商人开中纳粮补之。及至嘉庆、万历年间,制度渐坏,本色转为折色为主,开中纳粮亦转为开中纳银。边地银多粮少,只得自行购买籴粮。”

    张顺终究是个外行,多次听人说什么“本色”、“折色”,不由一头雾水。他连忙问道:“还请张公细细为我释之,何为本色?何为折色?又何为开中?”

    张慎言这才想起来张顺平民出身,对朝廷很多制度不甚了解。他便笑道:“所谓‘本色’,麦米是也。国初征税,夏秋纳麦米,谓之本色。其余草料、布匹等物,亦可以米麦为本,进行折算纳之,谓之‘折色’。”

    “及至万历年间,张太岳张阁老,哦,就是张居正改革,皆计亩征银,折办于官。所谓‘折色’,泰半便指纳银而已。”

    “至于开中,其实便是开中法,原本指商人往边地粮仓输送粮食若干,获盐一引,故有开中纳粮之说。只是后来权贵朝臣以此为获利之法,多方讨要盐引,致使纳粮成空。”

    “后来朝廷便干脆买卖盐引,再将所得之银充作边镇军饷,故谓之开中纳银。至于籴米,便是购买粮食之谓也。”

    张顺这才明白明朝边镇到底是如何运作,他不由笑道:“劳烦张公了,张某谨受教!”

    “只是之前张公曾言,大旱之后必有蝗灾,此事属实否?”

    张慎言见张顺刚刚谈完边军军粮之事,又左顾而言他,不知何意。他只好继续应道:“老臣亲身经历,更有故老相传,断然不会有错!”

    “好!”张顺不由笑道,“前番我得闻吕维祺言道,大运河一年从江南往京师输粮,不过四百万石。假设边军兵额有五十万......”

    张顺刚说到这里,张慎言不由打断道:“国初,九边军额有八十五万之多,至今恐怕已不足六十万矣。”

    “好吧,就以六十万计算。”张顺从善如流,既然有大致数字,他也就不用自己估算数据了,“就按边军缺粮一半,每年亦需要购粮一百二十万石。”

    “如今年景不好,天灾不断,多地多有灾荒之虞。且不说陕西之地连年灾荒,民不聊生。那山西去岁被义军、官兵来回蹂躏,一时半会儿不复当年之盛。”

    “河南之地,今年不但遭遇兵灾,更是全省大旱。若是明年蝗灾再起,莫说边军粮草,我恐怕易子而食亦在不远。如此一来,整个北方,只能依靠山东、北直隶粮食支撑。”

    “而那北直隶和山东之粮,支撑京师尚且不足,明年尚需从江南输粮四百万石,又如何有余粮与他?”

    “更兼蒙古、金国本就粮食不足,多从边地走私粮食,以免饥荒。若是整个北方突然缺粮百万石,那么后果将会如何?”

    张慎言和红娘子闻言不由瞪圆了眼睛,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张顺这一通分析看似简单,实则从大数据出发,将大明整个北方的粮食缺口估算了个遍。

    这套手法,本就是后世进入信息社会以后,网友论坛吹水常用手法,被张顺学了个十足。

    而古代由于信息落后,类似这种大数据分析的手段,只存在于少数高层人手中。

    哪怕张慎言、红娘子这般的人物,又哪里想得到这个呢?

    简直如同高屋建瓴一般,从头到脚把北方将要缺粮的情形分析个明明白白。

    张慎言和红娘子到这时哪里还不明白张顺的打算?他竟然要利用这才炒粮之机,玩起来“囤积居奇”的把戏,从真刀真枪的军事战,转变成刀光剑影的“经济战”、粮食战。

    任凭你边军、蒙古还是女真,刀枪如何锋利,弓马如何娴熟,武艺如何高强,没了一日三餐,任你铁打的汉子,也只能软趴趴的乖乖趴在地上喊我“爷爷”!

    其实真实情况比张顺想象的还要严峻。首先七八月份清军劫掠宣府、大同和山西,不但失去不少粮食、畜牧,更是对农业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第二百二十八章 屯粮

    张顺算计虽好,不过张慎言却对此颇为怀疑。他不由应道:“据我所知北方五省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陕西每年合计赋税怕不少于千万石,全国税赋亦在两千万石以上。主公所以购粮者,不过百万石罢了。十不当一,焉能有用?”

    张顺一听,也不由倒吸了一口气。若是大明明年税粮两千万石,恐怕砸都把自己砸死了,还枉谈什么粮食战?

    虽然张顺不懂大明实际情况,可是红娘子本是边地出身,对大明究竟有多少成色,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她闻言不由笑道:“账上的数据,张公就不要拿来说了。若是大明朝廷真能依照账上执行,何至于贼寇边地,民不聊生?别处我不敢说,但说那延绥一地。且不说欠饷半年十个月亦是等闲之事,即便发下了银两又能如何?”

    “每每饷银出,粮价涨,所购粮食不及平日一半,又有什么用呢?”

    “我倒觉得当家的说的有道理。白花花的银子既不能吃,又不能喝,唯有存下粮草方是正理。”

    “若是朝廷无道,正好以小博大,稳赚不赔;若是朝廷依旧能够苟延残喘,如今乱世将起,屯下粮食也能物超所值。既然有这种好机会,那为何不试一试呢?”

    张顺和张慎言闻言不由惊异的看着红娘子,原本张顺还担心红娘子身为妇道人家心疼库里白花花的银子,不肯让自己购粮。可他万万没想到,红娘子倒看得开。

    红娘子被张顺看到不好意思,不由连忙打量了一下自身,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没啥!”张顺不由笑道,“得妻如此,吾又何求?”

    “真的吗?”红娘子不由大喜,连忙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当家的早日休了家中的李三娘、李香等人,以免扰了我们夫妻间的感情!”

    “咳咳咳!”张顺耸了耸肩,当我没说。

    张慎言憋的难受,差点当场笑出声来。好半晌,张慎言才继续说道:“夫人言之有理......”

    张顺不由眼睛一瞪,哪里有理了?

    “咳咳咳!”老夫才不掺和你家的烂事儿,我自己家的事儿还没摆平呢。他只好假装不知,继续说道:“自古起兵者,所缺不过钱粮、士卒和武器罢了。”

    “兵少可以复募,武器少可以重铸,唯有粮食不能遽得。春种秋收,早出晚归,五口之家,一岁辛劳,所耕不过一二十亩,所得不过一二十石。”

    “年景稍好,或有余粮。年景不好,税粮吃食尚且不足,更遑论其他。”

    “主公即便效法魏武屯田之故智,亦需占据一地基业,与民休息,租借耕牛、农具、种子,更兼有田亩可耕,一年乃成,三年方有盈余用兵。”

    “昔日瓦岗寨李密占据了隋朝三大粮仓回洛仓、洛口仓和黎阳仓,得到粮食数百万石。招募归降之众达二十多万,遂成一方枭雄。”

    “如今洛阳附近虽无如此大粮仓。但主公以银诱之,若果然能购粮百万石,亦不下昔日瓦岗矣!”

    张顺一听,嘿,这个我知道。隋末农民起义嘛,教科书上学过的。不过,这么多年了,他早还给自己历史老师了。

    不过,既然张慎言和红娘子都同意自己购粮计划了,那此事暂且揭过不提。

    于是,张顺又问道:“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么关键问题是,如何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购买如此多的粮食呢?”

    张顺已经对这个时代低下的运输能力有所了解了,心中不由有些焦急。

    那红娘子打了个哈欠,没有吱声。正所谓“一孕傻三年”,自从她坏了孕以后,记忆力就有些减退,做事情也有点丢三落四。

    往日除了正常管理一下后勤辎重以外,虽然无法给张顺献计献策,倒也无妨。

    只是如今又来了“闯将”,红娘子整天提心吊胆,生怕暴露了行踪。

    等了半晌,没有动静。红娘子这才皱了皱眉头,反而扭头问道:“不知张公有何看法?”

    张慎言捋了捋胡须,才缓缓说道:“此事亦无十全十美之策,不过以老夫之见,可从几处着手。”

    “其一,人就我,不如我就人。往日义军都是派遣李百户外出购粮,今日虽有粮商送粮上门,终究依旧有所不足。何不继续派遣李百户外出购粮呢?”

    张慎言刚起了个头,张顺不由打断道:“我已经接到消息,明日李百户应了携粮二万石回洛阳。经过吕维祺举荐,我本准备让他全权负责洛阳城购粮之事。若是将他再派遣出去,又有何人可以代替他呢?”

    张慎言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等变故,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稍缓片刻,这才继续说道:“这谈买卖,查验粮食成色之事,我虽不懂,可是有一人我料定绝无问题。”

    “不知是何人?”张顺来了兴趣。

    “宋献策,宋先生!”张慎言笑道,“此人走南闯北,行走江湖,见多识广,不会轻易为人所骗。虽然他并无实操经验,只需让李百户带他几趟,也就熟了。说不得,比李百户还要精明、合适!”

    张顺一听,还真是。这厮虽然平日的神神叨叨,无论做什么事情,还真没不靠谱的时候。

    “好,此事回头我与李百户、宋献策二人分说,若是无误,便这般定了。”张顺一口应道。

    “其二,那‘河神’黄守才也从事过购粮之事,之前虽然由于种种原因,被耽搁了下来。当初他既然肯答应此事,想必也别有门路。再加上,他在渔夫、舟子之中声望颇高,说不得还能租赁来船只,用于输粮。”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黄守才自从成立水师以来,除了骚扰阻拦了曹文诏部人马。至今倒是闲了,没人除了操练,却无其他事情可做。

    于是,张顺便点了点头道:“张公所言甚是,多管齐下,想必黄守才也能购进些许粮食。”

    “其三,这洛阳城常平仓、丰济仓多空,亦可责令洛阳县令负责此事,尽量于近期补满。更有城中大户,亦可晓谕、鼓励,多加屯粮。”

    所谓的“常平仓”,其实是这个时代设立调整粮价的仓库。可以在粮价低贱时购入,粮价高昂时出卖,以保持粮价平稳。

    而丰济仓则是丰年存粮,以备灾年不足,城中救济之用。

    这两处仓储设计虽好,只是由于近年来,天灾不断,贪污腐化,导致早已仓储空空如也,和没有倒也差不多。

    原本,张顺还想借用这两处仓储,以便存粮。既然张慎言提出此事,想必便是要那河南府和洛阳县这两处公家出血了。

    虽然原来的官员可能有点不愿意,但是他们应该更加畏惧张顺借口此事查一查这些仓库的陈年烂账。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未雨绸缪

    张慎言连献三策,便有些黔驴技穷了。本来急切之间,能够应对出解决办法,已经很了不得了,张顺倒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反而经张慎言打开思路,张顺倒也想了一个法子。他不要笑道:“张公这么说,我倒也想出一个办法了。”

    “这两日,我见了一个唤作王清之的商人,不但卖与我粮食三万石,还卖了火药军械若干。”

    “经过了解,我方知晓,哪怕最为暴利的盐业,利润也不过在一成五至一成七左右。我这粮食虽然不如盐业暴利,胜在大宗货物,随到遂支,来钱痛快。”

    “既然如此,我何不与这些商人借机建立长久合作关系。等双方初步建立信任之后,再向对他订货。比如,下次再给我运来粮食若干石,我以多少价格全面吃下。如此可保购粮之事不会成为一锤子买卖。”

    张慎言和红娘子闻言不由惊异万分,他们万万没想到张顺只和这些人接触几日,便学会了其中的门道。

    其实此事倒是他们想差了。前世张顺在工地工作的时候,对这些大宗货物的买卖早已司空见惯了。

    只是起初他没想起来,如今既然想起来了,他自然另有一番思量和计较。

    三人谈到此处,倒也谈的差不多了。张慎言见红娘子哈欠连天,身体颇为不适,便知趣的赶紧告退了。

    张顺连忙亲自将他送到了门外,并命王锦衣带领几个人一路护送到张慎言住处,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张顺和张慎言、红娘子商议了半天,他自个也明白了。自己若是准备以粮促变,激化后金和大明边军的矛盾,还是有些想当然了。

    不过,自己左右也要购粮,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也亏了不了什么。

    特别是他身为后世之人,他隐隐约约记得前世课本上似乎提到过,王朝末年,往往是天灾**交加,民不聊生,人相食。他虽然不记得明末到底如何,但是大体也差不到哪里去。

    且不说前世记忆如何,但说这些年来,大明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据“闯王”、“闯将”等人说来,那大多数义军的老家延绥之地,至今已经连续大旱九年了;据王清之所言,九边之一的大同镇亦连续大旱了七年,这两天方才有所好转。

    这玩意儿就像买股票似的,看涨看跌,各凭本事和运气。

    张顺虽然不知道自己本事和运气如何,但是他敢肯定大明的运气肯定不会好。

    若是年年五谷丰登,国泰民安,岂有义军边地,流窜数省,以致改朝换代之事发生?

    做不了短线,我就做长线。粮食砸在手里不亏,你大明和后金今年能扛过去,明年能扛过去,后年还能扛过去?

    只要年景不好,终究有拖垮你的时候,说不定自己购买的这百万石粮食,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即便拖不跨大明、后金,彼消此长之下。若是自己积攒下来这么多粮食,用来聚集数十万大军,堂堂正正击垮他们,不也是很好吗?

    想到此处,张顺念头通达,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等到张顺返回客厅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红娘子的身影。张顺正要叫喊,却是箭儿听到了动静,连忙喊道:“爷,夫人在里屋呢!”

    张顺生怕红娘子有所闪失,连忙跑了进去。他抬头一看,只见红娘子脸色苍白,正躺在那里。

    张顺连忙问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没啥事儿,就是有点头晕。”红娘子虚弱的应道,“往日我铁打的身子,骑得烈马,开得强弓,巾帼不让须眉。没想到有一日,我竟然如此孱弱。”

    张顺急的团团转,也不知道如何下手帮忙。红娘子见了不由抿嘴一笑,说道:“当家的,你就别转了。本来我就头晕,再转下去,我就直接晕倒了。这些日实在是忙的够呛,你且坐着陪我说会儿话吧!”

    “那我给你剥个橘子吧!”张顺连忙喊箭儿给自己递个橘子来。

    正所谓“橘生淮北则为枳,橘生淮南则为橘”,橘子是原产地中国的水果,有三四千年的栽培史了。

    由于品种和气候原因,这个时代多生长着长江以南地区。传统秋橘多在十到十一月份左右成熟。

    刚巧李百户前番前往湖广购粮,见了此物,便特意购买了一些半生不熟的橘子,连枝带果一起砍了下来,捎带了一些回来,让李香和张顺尝尝鲜。

    张顺倒不甚稀罕这个,再加上李香又送来一些。存放了许久,差不多全都熟了。

    别看红娘子平日一番贤惠模样,其实边地之人,少了一些小女儿姿态,多了些豪爽之气。

    她也不明白张顺给自己剥橘子是什么鬼,只是虽然橘子还没能够吃到嘴里,心里却有几分甜丝丝的。

    张顺把橘子皮去了,把橘子瓣一瓣一瓣的分开,再把橘子瓣上的白色橘筋细细的去了,塞进红娘子的嘴里。

    红娘子美滋滋的吃了一瓣,张顺便再塞一瓣,如同老麻雀喂养小麻雀一般。

    一个喂,一个吃,半晌儿红娘子便把这一整个橘子吃的干干净净。

    看着张顺空空如也的双手,红娘子俏脸一红,不由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致歉道:“当家的,我倒贪嘴,忘了给你留几瓣了。要不再让箭儿拿一些给你吃?”

    张顺轻轻的摆了摆手,笑道:“值什么?你家相公什么新鲜的水果没吃过?还计较这个?”

    张顺的老底儿,红娘子也打听差不多了。虽然她和李三娘有些别苗头,好在两人都不是那斤斤计较之人,李三娘也曾把张顺的糗事说给过她听。

    在张顺起兵之前,他也是个未曾出过远门的主儿。平日了恐怕除了李三娘给他摘点野果,或者偷点别人家的枣子、柿子来吃,就没有其他口福了。

    红娘子心中感动的紧,心不由软了三分。正好这几日有些话儿想和张顺说,她便借机提道:“我最近这身子最近也不太好了,有时候走起路来都一步三喘。刚才商议购粮的时候吗,我差点都有些撑不住了,更不要说献计献策了。”

    “最近李香去了抱犊寨那么久,不知道为何尚未回还?要不让三娘回来也成。这营中辎重钱粮之事,交付给外人,我还不放心。若是她们谁能先替我管上几个月,待我身体好了,再接手不迟。”

    张顺闻言哪里不知道红娘子的意思,这其中还有一件她说不出口的担忧。如今“闯王”“闯将”“八大王”和“活曹操”皆在,除了“闯将”之位,其余三人也多少和红娘子有过数面之缘。

    若是她在城中待久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人认出她来,少不得本来就心思各异的义军之间要闹出一番事儿来。

第二百三十章 背后算计

    过了一些日子,粮食在洛阳汇集越来越多,洛阳城逐渐拥堵了起来。

    无论城里还是城外,到处都聚集着成车成车的粮商。他们三五辆成群,十几辆成队,聚集在一起。

    城里城外的客栈早已经住满了,有的便借宿在城里城外百姓家中;百姓家中亦借宿满了,有的在外面简单搭了个棚子,有的甚至棚子都没有,只是寻了些稻草,铺了些破布,聊作床铺之用。

    洛阳发生了这么大事情,其他义军想不知道都难,更何况这些人多多少少对张顺还心存惧意呢。

    这一日,“闯王”、“闯将”、“八大王”和“活曹操”四人率领了亲卫,便来到城外打探动静。

    看着这满坑满谷的粮食,四个人心中总有些不是滋味儿。这就好像一个年轻的小帅哥刚和一个老富婆谈好了保养条件,每月支付给自己多少美金。

    结果***一声令下,美帝国主义印钞机开足马力生产起钞票来。虽然数额还是那个数额,总有一种把自己“贱卖”了的感觉。

    这义军四位头领亦是如此,当初他们肯投靠张顺,出除了难以对付五省总督洪承畴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军中乏粮、乏饷,走头无路罢了。

    好容易和张顺谈妥了条件,本以为能够让张顺大出血一把。虽然他们不懂什么叫买方市场、买方市场,可是他们只看这城内城外到处售卖的粮食,就知道自己“亏了”。

    “八大王”忍不住咂着嘴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今年河南也是大旱,米麦歉收吗?但看这到处都是粮食的劲儿,怕是丰年也比不得吧?”

    “你问我,我问谁去?”“闯王”没好气的回道。

    “呵呵,这是好事儿啊!”“活曹操”连忙打哈哈道,“稻麦丰收,粮食满仓,想必今年义军也不会再出现乏食之事了。”

    “就你‘活曹操’会说人话,我们都不会!”“八大王”闻言冷哼一声,“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难道真甘心跟随这个乳臭未干的竖子卖命不成?”

    “活曹操”隐蔽的瞥了“闯王”一眼,干笑道:“哪能啊,咱们兄弟四人不是说好了吗?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活曹操’当然是奉‘闯王’为总掌盘子,和大家一同进退!”

    “闯王”皱了皱眉头,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争这些作甚?既然来都来了,大家分开各自随便看看吧,晚上再聚!”

    “闯将”“活曹操”和“八大王”看了看“闯王”的神色,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不过,这三人又岂是池中物?他们肯跟随“闯王”不过,一来看他是同是陕西人,二来可以对抗势力越来越强的张顺罢了。

    等到这三人各自率领亲卫离去之后,“闯王”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那顾君恩连忙上前两步,低声道:“洛阳非久居之地,久则生变矣!”

    这顾君恩加入了义军之后,逐渐知晓了谁才是这股义军的领袖,便逐渐靠近了“闯王”,如今已经成了他麾下的谋主。

    “闯王”叹了口气道:“顾先生,我又如何不知呢?只是义军将士奔波数月,早已疲惫不堪,才不得不屈从于那张顺之下。”

    “如今这张顺兵多将广,又兼有粮草城池。如今洛阳粮食又多,我恐怕不出数月,我等麾下将士皆乐不思蜀矣!”

    人性本来就追求安稳和富足,厌恶朝不保夕,饥一顿饱一顿。原本将士跟着“闯王”等人,除了冒风险投降官兵以外,并无其他出路。

    如今当“舜王”这个选择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两相对比,选择哪一方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若非“闯王”本来有实力又有野心成为一方领袖,恐怕“闯王”自己也会如此选择。

    如今“闯将”、“八大王”和“活曹操”三人虽然明面上以他为首,但是人心隔肚皮,他们到底怎么想的,也只有天知道了。

    顾君恩闻言半晌没吱声,他看到附近刚好有几十辆粮车,又有二三十个大汉正蹲在那里下面晒太阳。他随便走了过去,高声问道:“管事儿的,什么价?”

    有人犹豫了一下,站起来应道:“九钱五分一石,概不讲价!”

    顾君恩闻言一惊,差点失口道:“这么便宜?”也难怪顾君恩惊讶,陕西天灾不断,粮价高涨,甚至有部分地区涨到二两银子一石,如今洛阳之粮尚不足一石。

    旁边一人闻言连忙拉了那人一把,低声劝道:“如今舜王尚未开市,焉能私自报价?”

    原来这时候做生意也有讲究,一般在正式和大主户定下价格以后,方才随行就市进行售卖,否则便是坏了规矩。

    刚才那人之所以提前向顾君恩报价,估计也是看到售粮者众多,担心手中的粮食卖不上价格。所以才有了私下提前报价,以免到时候不好出手收回部分成本。

    顾君恩这才心中有数,原本他和“闯王”认为义军人马众多,只需和张顺合营一段时间;当他手中的粮草无法支撑的时候,自然会想方设法驱赶他们离去,现在看来倒是他们失算了。

    想到此处,顾君恩连忙拉着“闯王”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正好赶在粮价较低之时,咱们也先籴些军粮出来,然后伺机离开舜王。”

    “闯王”闻言顿时面做难受,低声说道:“话虽如此,只是我担心另外三个不肯跟我走啊!”

    顾君恩闻言眉头一竖,做了个手势,低声献计道:“他们不肯走,就让他们不得不走!”

    “如何不得不走?”“闯王”闻言一喜。

    “不外乎挑拨离间罢了!”顾君恩笑道,“若是他们与舜王起来冲突,想必也只能不得不离开。”

    “计将安出?”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任凭那舜王如何英雄了得,想必也拒绝不了此事。”顾君恩闻言笑道。随即一五一十和“闯王”分说完毕,“闯王”不由拍手称快,连呼好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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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自谦,你说我一个平民百姓,怎么就能当皇帝呢?什么?你说我天生异相,是真命天子,这是封建迷信好不好?啊,你不要跪下啊,造反要杀头的?啊,官爷,你不要杀我啊,我是被逼无奈,不是真心造反的。啊?你为什么跪下,你好好的官员不做了,还要跟着我造反?诸位好汉,你们请便,我们只是路过。啊,不要啊,你们膝盖怎么这么软,见我就跪啊,还要认我做主公!大家请我当皇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家请我当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