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李百户的经历
迎接“乱世王”的宴会热热闹闹的结束了,张顺无形之中装了一回大比。
俗话说,富贵不装比,如同锦衣夜行。
这倒不是张顺是个俗人,爱慕虚名浮利。实在是身为君主,不得不如此行事。
“乱世王”的意外到来,确实十分有利张顺如今的地位。
本来曹文诏、曹变蛟叔侄拥兵五千,尚有二千人马又和其有所瓜葛,张顺也是寝食难安。
结果这一回“乱世王”带回了三千精兵投靠自己,正好借力打力,反倒牵制了曹文诏、曹变蛟叔侄的力量。
同时,张顺又借助宴请“乱世王”之事,邀请麾下文臣、豪杰,更是大大震慑了暗中窥视的力量。
虽然参与宴会诸臣之中,不乏心有图谋之人。只是这人心隔肚皮,大多数人只知道自己心怀鬼胎,却不能知晓他人到底是何心思。
众人见张顺兵强马壮,手下人才济济,一时间倒暂时息了不轨之心。
众人喝至深夜,皆醉的不曾样子了,方才散会。于是,李百户和张顺在悟空扶持下,跌跌撞撞往李香住处走去。
李香已经被张顺派人告知父亲今日返回到洛阳城中,早命柳如是备了茶水、醒酒汤以待他们二人。
二人吃了茶水,喝了醒酒汤,这才挥退了李香和柳如是,让悟空把守在门外。
这时候张顺目光一凛,顿时醉态全无。他低声问道:“‘乱世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而来?”
李百户虽然年纪大了,不及张顺酒量好。好在他参与酒场多了,也有几分能耐。
此人他虽然醉意犹在,不过言语倒是清晰而有条理。他连忙应道:“此事还当从我前往湖广购粮说起。”
“湖广多山水,不与中原类同。湖泽江河沿岸皆产稻谷,深山老林之中则产甘薯、包谷。”
“当时义军钱少粮乏。山民生活艰难,又多产甘薯、包谷和稻米。我本想借此多购买一些粮食,便经人介绍,深入山中,寻那山民收购甘薯、包谷等杂粮。”
“彼时,官兵剿匪甚严。我不得不带人翻山越岭,来回躲避。一个不小心,便闯入到“乱世王”营中。那‘乱世王’早被官兵追的人困马乏,又无粮草。见我携带粮食众多,便要杀人夺粮。”
“我听其口音与荆襄、湖广之人有别,言辞之间颇类延绥之人。我便死马当作活马医,试探着问道:‘我乃舜王麾下,奉命来此购粮,不知何人当面?’”
“那人倒也实在,听说我是你麾下之人,便命人释放了我等。他并对我说:‘既是故人,那我以价买之。也省的我日后见了舜王,没了颜面。’”
“遂后,我便把所购粮食一并卖给了他。只是这粮食本就是我等辛辛苦苦收购而来,岂能白白转手?‘乱世王’营中匮乏粮食,我便加了三四倍价格与他。”
“他不但没说些什么,还央求我道:‘既是故人,若有闲暇,何不多购些粮草与我。我既承了情,你又得了利,一举两得’。我想这话倒有些道理,便命人四处购粮,又顺便发卖一些与他。”
“如此反复多次,直到前些日子,我已经采购粮食五万石,准备辞别此人,返回抱犊寨。不曾想,他刚刚被官兵偷袭了老营,营中家眷妇孺及粮草金银几乎丧尽。再加上官兵反复围剿,麾下人马亦损失颇多。”
“他听闻我要离开,便忍不住对我说道:‘不知舜王如今何在?我本是与他相熟识的,如今在这荆襄群山之中却待不住了,何不前去投他?’”
“我也不知你意下如何,便对他说道:‘此事我却坐不了主!不过舜王素来喜好结交天下英豪,听闻你率兵来投,定是扫榻相待’。”
“他听了我的话,倒十分高兴。随即便率领大军北上,却为郧阳巡抚卢象升所阻。我便利用客商的身份,多次替他打探军情,特意利用近期郧阳巡抚卢象升收拢人马的机会,趁机渡过汉水北上。”
“等我们到达卢氏的时候,听闻你占了洛阳城。我担心他知晓了抱犊寨位置,与我不利。我便一边让人把所购粮食运到抱犊寨去,一边劝说他率众前来洛阳城。直到今日,我等方才赶到。”
张顺听了,沉默半晌。若非是自家人,焉能用心为我如此做事儿?
随即,张顺老老实实对李百户一拜,口中感激的说道:“泰山在上,受小婿一拜!”
李百户一路吃了什么苦,费了什么劲,操了多少心,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自认也担得起这一拜,所以倒也没说什么。
等到张顺拜完了,他才连忙扶起了张顺,叹了口气道:“宋献策常说我瞎了狗眼,不识真龙!当初之事,至今犹让我捶胸顿足!”
“我老了,你们还年轻!我这一辈子吃喝用度不愁,只是膝下无子,只想招个赘婿来养老。只是后来那陈州知州逼迫与我,才不得不将女儿许配给你,以便有个安身之处。”
“如今我已经四十来岁了,也不知能活几个春秋。我这家产、金银又留之何用?还不如早早替你们置备一些产业出来,早早生了儿子才是正经!”
听到李百户提起“儿子”之事,张顺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还答应过继给李百户名下一子来着。
这时候,张顺又连忙拍着胸脯保证一番,并保证李百户下半生若是无依无靠,自己来帮他养老云云。
也难怪张顺如今大方。这“乱世王”本来就是性格偏狭之人,常常和其他义军首领不睦。
之前为了一个女人,甚至和三十六营义军盟主“紫金梁”王自用起了冲突。
正好此人和自己相性颇合,既然被李百户牵线搭桥迎了回来,这一次自己没有再放他走的道理。
两人正说得入巷之时,那李香和柳如是却坐不住了。自家夫婿到底是什么毛病?放着两人如花似玉的婆娘不理,整天三更半夜和几个老头子厮混?
她不由亲自上门催促道:“子时都过了,你们俩有什么话就不能明天再说吗?”
一老一小这才止住话匣子,分别睡下不提。
第二百零二章 内举不避亲
经过和李百户的一番交谈之后,张顺才发现自己便宜老丈人原来也是一个人才。
当年在陈州的时候,张顺只知道他是个土财主,并未对他有过多了解。
直到后来才知道这个人上交陈州知州,下结卫所、边军和盐商,以粮换银,从事走私私盐的杀头买卖。
不过战事紧急,张顺倒未深想。如今细细想来,此人一切皆有轨迹可循。
像这次购粮之事,要是换个人恐怕就是简简单单购进运回拉倒,哪里有其他想法?
偏偏唯独他知道营地缺少银粮,特意跑到粮价较低的山中购买。结果他不但购买不说,还利用“乱世王”急需粮食的契机,反倒在山中倒买倒卖,赚取中间的差价。
这么一来二去,原本让他购进两万石粮食自己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他不但完成了任务,还超额购进了三万石。
此人无论人品,还是能力都是一流。除了完成了自己购粮的任务以外,居然在发现“乱世王”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还将此人引了过来,这个就厉害了。
“乱世王”麾下有三千百战精锐,他本人性格偏狭,又与其他义军多有龃龉。若是自己操作得当,未必不是充当自己大业助力的又一支生力军。
想到此处,张顺也不由对张慎言刮目相看。往日自己只把他当做处理政务的工具人,没想到他在识人用人方面倒也有些本事。
到了第二天,张顺顾不上困倦,连忙再度召集众人,召开义军会议。
张顺也顾不上咨询他人意见,便直接提出来道:“义军与官兵战事已毕,士卒战死抚恤和赏赐当及时发放。”
“赏田之事,因为操作繁琐,稍后展开。未有抚恤和赏赐应当及时进行,以免士卒心有疑虑。”
张慎言闻言连忙站起来一口应了。那萧擒虎闻言稍作犹豫,又问道:“敢问主公战死之人,赏赐如何处置?”
他麾下“孩儿营”颇为勇猛,战死也多。其麾下任继荣等人难免心中没底,特意托他问了出来。
“若有家眷认领,如额发放。若无家眷认领,暂且寄存公田三年。其间若无家眷认领,其田收归公有!”张顺思索了一下,提出个折中的办法。
萧擒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却不料张慎言却连忙问道:“家眷何解?公田亦何解?”
张顺原本没想到这么多,张慎言这么一问,他不由惊讶的看了张慎言一眼。
此人倒是个做事之人,一问便问到了事情的关键。好在前世本就有类似成例可以效法,张顺便笑道:“家眷者,父母子女妻妾为第一,兄弟侄子为第二,其余亲眷为第三。”
其实张顺所回答的类似一个合法继承人的答案,张慎言见张顺思路清晰、层次分明,连忙挥笔记了下来。
“至于公田,乃今日所言第二事。我军已经占据洛阳,福王献王府名下财产耕地与我,部分我已赏赐有功将士,回头依法执行便是。有佃户耕种者,以旧例完粮。由王府自行经营者,当由义军统一接手管辖。”
“除此之外,尚有河南卫下辖屯田未曾统计。河南卫本大明所设,与我义军无涉。如今义军一到,无须卫所官兵守土御寇。”
“依我之见,应当及时清丈,归个人实际耕种者,当理清地契,依法纳粮。归属未定者,及福王府归义军接手者,一体由义军统一耕种收获。诸位以为如何?”
这些事情本就是和张慎言商议而成,他自是无话可说。宋献策不管事务,张都督只管铸造冶炼诸事,皆点头称是。唯有原兵部尚书吕维祺大吃一惊,他下意识便反对道:“我以为此事不妥!”
“如何不妥?”不待张顺发话,张慎言便反问道。
“这......”别人算计多日的政策,急切之间吕维祺哪里能想到什么借口。
吕维祺一边绞尽脑汁的寻找借口,一边眼神下意识飘忽了起来。这一飘不要紧,正好让他一眼瞥见老神在在的原河南总兵王绍禹来。
他不由眼睛一亮,连忙说道:“河南卫所兵亦是义军之人,若是无端剥夺了他们的耕地,却是不美!”
河南府自朱元璋建国以来便设有卫所,下辖五个千户。只是如今制度败坏,按照原本制度能够征募五千兵员出来,实际却仅有河南总兵王绍禹麾下一两千人罢了,而堪战之兵,亦不过二三百人而已。
此人说是投靠了义军,其实也和吕维祺差不多,借着福王的名号,蛇鼠两端罢了。
只是前番守城的时候,他在宋献策的忽悠下能够领兵出战,误导了副总兵杨化麟的判断,倒是也算有功。
想到此处,张顺便接口道:“总兵王绍禹麾下将士既然加入义军,那么他们名下田地皆归他们自有。其余多余土地,依照计划执行便是。”
那王绍禹本以为自己这一次要大出血了,闻言不由一喜。他连忙叩谢道:“谢谢舜王体谅,日后但有差遣,王某定然万死不辞!”
本来吕维祺给那王绍禹使了个眼色,想让他借机大闹一场。不曾想,也不知这厮是不是没看到,居然就这么认了。
既然苦主都认了,他一个事外人又能说些什么呢?既然如此,他只好拱了拱手,道了句“舜王圣明!”便老老实实坐了回去,一言不发。
你倒那王绍禹真的没看到不成?其实这厮心中跟明镜似的。他不由暗自苦笑道:老吕你休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识时务!天大地大,刀剑最大,人家杀咱们跟玩似的,你拿什么和人家斗?
如今咱们是娘们落到贼窝里,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你还以为自己能扭扭捏捏不成?
见众人皆无异议,张顺便宣布道:“既然如此,那么多余田亩皆收归公田,暂由张公负责!王府名下其他应征应纳银两子粒及店铺田庄皆有李百户负责,一体催纳管理!若无异议,遵照执行便是!”
“这李百户是谁啊?”吕维祺才张顺占据洛阳城,才加入到麾下,自然不知道李百户底细。
虽然昨晚两人打过了一个照面,他只当是和“乱世王”一样的贼子罢了。
宋献策闻言便顺口接道:“这是主公的老丈人,李夫人的亲生父母!”
原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闻言不由要气炸了:“这特么不是任人唯亲吗?”
“此乃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也!如何能说是任人唯亲呢?”宋献策闻言不由讥笑道,“唯才是举,知人善任方是王道。”
第二百零三章 农事
既然耕地之事已经决策完毕,那就该轮到耕种之事了。
于是,张慎言便站起来谏言道:“民以食为天,食以粮为主,粮以农而产。是以春不种,则秋不收;农不耕,食则无!臣请言农事,以备不虞!”
吕维祺闻言暗道不好。自古以来起家者,首重农事。昔日宇文黑獭均田地而立府兵,西魏失其权柄;曹孟德设屯田而置青州兵,东汉名存实亡。
此二者皆奸臣枭雄是也!今张顺亦如此,其不臣之心可知矣!
此事本就依照二人计划行事,张顺如何不准?
那张慎言便侃侃而谈道:“河南久旱,逾年而无雨,臣乃出城观之,禾苗多死!若是坐视不理,吾恐明年颗粒无收矣!到时候,民无所食,军无所饷,大事不济矣!”
“为之奈何?”张顺连忙做好捧哏。
“长久之计,莫过于兴修水利,灌溉施肥!”张慎言继续应道,“只是如今火烧眉毛,不得不急。依我之见,过往年当及时补种方是正理!”
“不仅义军要进行补种,连治下百姓亦当组织起来一并补种,来年方无乏粮之虞!”
张顺听了,不由心中一动,连忙问道:“那不知以张公之见,应道补种何种庄稼为佳?”
张慎言一愣,这个两人倒没仔细商议过,便依照原本想法回答道:“河南之地,所种麦子,耕于秋末,熟于两年五六月份,谓之‘秋小麦’。”
“若是补种,可于春天播种,五六月份再收。只因没有过冬,却是难以入口,谓之‘春小麦’。”
“麦亩产两石余,低于稻米,高于粟米,正可补荒年之不足!”
张顺沉吟片刻,突然反问道:“不知这麦子耐旱否?”
张慎言摇了摇头道:“若是耐旱,也不会有禾苗枯死之事了!”
“若是来年继续大旱,那怎么办?”张顺提出了一个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毕竟现实不是玩游戏,能够存档重来。若是来年继续大旱,田地颗粒无收,自己不等官兵围剿,士卒便会自行散去了。
更何况,他隐隐约约想起好像明末本就是天灾不断,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呐!
“这......百姓不会如此不幸吧?”张慎言有点不确定的说。
“今年天气反常,不可不慎!”张顺皱了皱眉头,提出了自己的担心,“在座诸位皆是大才,不如集思广益,想一想办法!”
“如此也好!”见张顺若有所指,张慎言便姑妄观之。
果然李百户闻言不由站了起来,笑道:“既然如此,那少不得我抛砖引玉一番。”
“前些日子我前往湖广之地,倒见了两件新奇之物,便购来让大家尝尝鲜。”
言毕,竟然命人抬进来两个荆条编制的大筐出来。
众人看士卒的吃力的样子,颇为好奇,连忙围上去一看。只见一个筐中放着一顿纺锤型的食物,好似大号的芋头一般;另一个筐中则盛满了一扎多长的棒子,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小指头大小的颗粒。
有识货之人不由惊叫出来道:“这是番薯和御麦!”
李百户闻言不由笑道:“你倒是见多识广,没错!此物分别名为番薯和御麦,湖广之地又有人唤作甘薯、包米!”
言罢,李百户伸手抓起一根棒子,笑道:“有的地方又称之为玉米!不管究竟如何称呼,总之就是这两件事物。”
“我见湖广深山之中多有耕种,往日废弃之地,不能重稻麦者,皆可种此物。这玉米产量差可与粟米齐,而甘薯产量最高可达千斤!”
“什么?”李百户一言竟是语惊四座,众人皆坐不住了。
自古以来,亩产二三百斤已属高产。至于南方稻米,亩产三五石已经是奇事儿,世上焉有如此高产的庄稼?
李百户见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笑道:“奈何此物却是不顶饿,大致以四当一,以五当一罢了。”
众人心算了一下,若是以四当一,亩产千斤也不过相当于两石有余,这才长松一口气。
甚至已经和李百户有些熟识的“乱世王”不由笑道:“老李,你就别卖关子了,一惊一乍的,小心我们心肝受不了!”
李百户闻言一笑,这才继续说道:“若是论产量,这两件事物倒也一般。只是它们有两样优势,却是其他庄稼无可比拟!”
“一则是不占用现有良田,可以在山间水沟耕种;二则耐旱,不惧久旱不雨!”
张慎言到这来才明白张顺是何心思,更是明白为何没和自己商议,便突然提出“耐旱”之事。
感情是一来张顺要捧一下李百户,二来估计此事张顺也刚刚得知,来不及和自己商议。
张慎言不由问道:“这事物好到是好,只是农夫不懂耕种,为之奈何?”
“此事倒是无虞!”李百户连忙保证道,“此次回来,我早已经带了十余善种之人前来,可以教授众人耕种!若是人手不足,我尚可前往湖广之地,再行聘请!”
其实李百户当时倒没有将这甘薯、玉米看的太重,只是因为这两种粮食价格便宜,又属于稀罕物,才买来充当军粮。
念在女婿、女儿或许口叼,想吃点新鲜的玩意儿。他才花了点钱,聘请了十来个人回来,种点稀罕物罢了。
谁曾想,自家女婿不但将他提拔到管理王府子粒征收,催交银两诸事上来。还要把他带回来的稀罕物,大力推广出去,他只好硬着头皮鼓吹了一番。
张顺见目的差不多达到了,这才继续说道:“此事先试着耕种一番,看看效果如何再说。”
“依我之见,这农事务必谨慎,万勿不用单种一种为佳。如今年景不好,多有旱涝。若是一旦老天爷不给面子,岂不是束手无策?”
张慎言听了点了点头,应道:“主公这倒是老成之言,那么回头我尽量命人杂种小麦、粟米、玉米、红薯等物,以备饥荒。”
张顺见此事已成,便一口应了。不曾想,张慎言却继续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主公这番倒提醒了一事儿。”
“自古以来,大旱之后,来年必有蝗虫。我欲以动员附近义军、百姓,准备除蝗之事,还请主公恩准!”
第二百零四章 除蝗策
蝗虫俗名“蚂蚱”、“蚱蜢”,在我国广泛分布的是东亚飞蝗,最喜以禾本科植物为食。
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曾有诗云:雨飞蚕食千里间,不见青苗空赤土。
明代名将郭登亦曾扼腕叹息道:飞蝗蔽空日无色,野老田中泪垂血。
可是前世生活在几乎没有再出现过大规模蝗灾的新社会,张顺对此倒是无感。
哪怕他穿越以后,陈州也曾发生过不大不小的蝗灾。在他小时候的记忆中,不过是飞来铺天盖地的蝗虫,刚好可以捉了烧来吃罢了。
不过,专业事交给专业人。张顺自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便不瞎指挥了。
于是,他便问道:“这蝗灾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又当如何处置妥当?”
张慎言正要回应,不料素来沉默的韩霖突然插话道:“或曰蝗即鱼卵所化,故而旱涸则鱼、虾子化蝗,遇水着卵滋生鱼、虾。”
什么意思呢?韩霖告诉张顺这蝗虫是由鱼卵所变化出来的。遇到干旱的年份,鱼虾卵便变成了飞蝗;到了湿润的年份,这些卵便变成了鱼虾。
张顺前世生物学虽然学的不好,不懂什么“界门纲目科属种”,但是好歹也知道鱼、虾、蝗三者根本就不是一个类的生物。
鱼类、虾类和昆虫,你现在告诉我,这三者其实是由一种卵所化,这不扯淡吗?
不过古人也不懂什么叫做科学文化知识,张顺也不指望韩霖进化为达尔文,只要解决蝗虫的手段好使就成。
于是,张顺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示意道:“继续说来听听!”
那韩霖本来被张顺强行带到洛阳以后,他本以为张顺会使出百般手段迫使自己就范,为他效力。
结果,没想到张顺除了筑城之事对他稍有问询以外,其余时间皆放任自流。这对心怀大志的韩霖来说,实在是一种侮辱。
韩霖自认为自己学贯中西,深通天儒二教,只是怀才不遇罢了。他既有想光大天教的心思,又有当官光大门楣的念想。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历史上崇祯十七年,李自成率大军进军山西的时候投降义军,成为李自成的记室,成为掌理书记。
既然如今已经加入张顺麾下,无论胁从也好,自主也罢,终究担了“降贼”之名,那韩霖就不免也借机想出人头地。
正好这治蝗之事韩霖在徐光启那里也听到过不少办法,便连忙继续说道:“蝗灾最盛于夏秋之间,与百谷长养成熟之时正相值,故为害最广。”
这是分析蝗灾发生的时间,在夏秋禾谷成熟之时,所以危害最大。
“幽涿以南,长淮以北,青兖以西,梁宋以东,都郡之地,湖巢社衍,旱溢无常,谓之涸泽,蝗则生之。”
这是分析蝗灾产生的地点,大致在阳山以南,长江淮河以北,山东以西,嵩山以东的位置。再具体一点,便是在“旱溢无常,谓之涸泽”之处。
什么叫涸泽之处呢?有句话叫做“涸泽而渔”,这个涸泽之处便是指干枯的湖泊、水池。
“涸泽者,蝗之原本也,欲除蝗,图之此在矣!”
这是解决办法了,蝗虫滋生的根本,在于干枯的水源之处。要想解决蝗虫,必须从这里下手。
你要说给张顺一支蚂蚱腿让他喝二两小酒,说不定他还能做到。你也问他蚂蚱的习性,那可就麻了爪了。
张顺也不能判断韩霖讲述的是否正确,下意识便看了张慎言一言。
张慎言被韩霖夺了风头,倒也不恼。见张顺望来,知他有几斤几两,不由笑道:“韩学士果然高才,老臣欲想补充一些,也无从补充了!”
不是,你怎么不准备问问他,那鱼虾卵怎么就能够“化蝗”了吗?张顺无语吐槽中,就你们这点生物学知识,实在让我难以放心的下啊!
其实张顺倒是多虑了,故人生物学知识或许不准确,但是以观察为主的常识还是准确无误的。
原来这蝗虫喜居于森林、低洼长草之处,而雌虫产卵之地却要求干燥并且草木稀疏。
寻常年份,由于雨水的浸泡,这些地点往往潮湿低洼影响虫卵的成活,更有青蛙等天敌大量吞食虫卵,以抑制蝗虫的数量。
雌虫一次性产卵数量在五十至一百之间,一旦久旱无雨,就会造成有利于大量虫卵孵化成活的环境。
由于蝗虫的繁殖和成长规律,一般第一年干旱,便会在第二年滋生大量蝗虫,引发“蝗灾”,故而有古人有“旱极而蝗”的说法。
既然张慎言也赞同韩霖的看法,一事不烦二主,张顺便连忙追问道:“以卿之见,当如何采取措施,以消减这场将要发生的蝗灾呢?”
韩霖虽然不甚满意张顺连这点事儿都要征求一下张慎言的意见来,不过好歹是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他连忙应道:“欲除根本,先除涸泽!”
“低洼潮湿之处,一旦干涸,便有鱼虾卵化而为蝗。以吾之见,要么将此地挖掘为池,要么将此地一举填平,方可无忧,此上策也!”
“然而,天下低洼潮湿之处何其多也,非数代之力,不能建功!故而中策除卵,除蝻。可使人专牧鸡鸭,一如鞑虏牧羊一般。前往低洼潮湿之处及农田田舍之间,今食其卵。”
“若有疏漏,再使农夫孩童挖掘蝗蝻,如若挖掘不尽,致次年蝗灾,当杖一百。如有落地蝗蝻,亦当一并扑掘,否则与之同罪!”
“下策除蝗,若是蝗灾已成,亦不能坐以待毙。扑蝗之法,如行军然。以十人为一队,二人持锹挖长壕丈余长,三四尺深,浮土堆在对面,四人在后,二人在旁,齐用长帚轰入沟中。二人在六人之后,用长柄皮掌,将轰不净者扑毙。”
“如此,蝗灾可御,庄稼无恙,粮食得保!”
张顺一听,这韩霖说的倒是像那么回事。他不由笑道:“不意先生竟有如此大才,放置先生而不用,是我张顺的过失啊!”
第二百零五章 根基
有句话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经过韩霖一番讲解之后,张顺初步建立了有关蝗虫的生物学知识,当然“鱼虾卵化蝗”这句话除外。
蝗虫的生长过程,大致经历“卵”、“蝻”和“虫”三个阶段。韩霖所谏言的上中下三策,其实准确来说是分别针对“卵”“蝻”“虫”三种形态特征进行消灭。
卵和虫倒好理解,至于蝗蝻是什么,张顺也有点发懵。本着不懂就要问的心态,经过张顺不耻下问之后,才晓得所谓的“蝗蝻”,其实就是小蝗虫。
蝗虫刚刚孵化出来的时候,体长大致在两厘米至四厘米之间。它翅膀还没有长出来,不能飞行,对庄稼危害也不大,这正是消灭蝗灾在萌芽之中的好时机。
而要从卵、蝻和虫三个阶段,持续消灭这些蝗虫,自然是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若是没有一定的基层组织度,自然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张顺这才明白张慎言郑重其事提出此事的原因。这种涉及到政权基层的组织与架构,若没有张顺允许和大力支持,仅凭张慎言是没有办法办到的。
想到此处,张顺便看了看左右,问道:“既然如此,除蝗乃是义军当务之急的大事。只是这人手从何而来?需要多少基层官吏?又需要多少钱财物件?”
张慎言早有准备,自是倒是胸有成竹。只是他也想借机看看韩霖能耐如何,自然不说话,只是稍待了一会儿。
韩霖本来就跟随徐光启学过守城之法,组织能力也不低。他虽然没有准备,稍作思索,倒也想出了几条办法。
他不由继续说道:“上策之法,倒不须多少人力。只是需要舜王派遣官吏,到处晓谕百姓:于农闲之时,征之以徭役,捡其紧要之处进行挖掘、填埋即可。”
“而中策之法,一曰赏,二曰养。所谓赏者,可以杂粮、铜钱进行收购,凡上缴蝗蝻一斗者,付粮钱若干即可。所谓养者,需舜王花钱去别处购买孵化鸭子。三五成群,专使人牧之田野、沼泽之地。如今既可以有所食,又可以除蝻、除蝗,一举两得。”
“而下策之法,亦可从中策之故智,以例为之即可。其要在里长及乡间德高望重之辈。义军身为外来之人,择其官易,得民心难。”
“明制十户设一甲首,一百一十户设一里长。一里共设一里长,十甲首。皆应役十年,久之威望渐长。更有名望之家,数代任里长,乃为豪强大户。”
“义军若不能征得这些里长、甲首及德高望重之辈同意,事必不能成!”
张顺一听便明白了,这便叫做“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义军攻占一地,其中官员大户,稍有不从,便可以势压之,以刀枪屠戮之。
可是义军人手有限,精力亦有限,若是不能和基层里长、甲首及乡间德高望重者达成合约,事必不能成。
若是效法针对官员、大户之法,以军势压之,却又因为基层过于分散,又不值得耗费如此多精力时间。
若是解决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后世“土改之法”,“打土豪,分田地”,自然是万无一失。只需重新清理梳理基层一番,便能改天换地铸新颜。
不过,到现在张顺也没有下定决心走如此激进的道路。这倒不是张顺和那些豪强士绅惺惺相惜,而是他自度麾下没有那些前赴后继的革命先烈,可是他面临的敌人实力一点也不逊于前世革命先烈的对手。
依旧可以动员数十万大军的统一朝廷,关外虎视眈眈的满清,以及和自己同床异梦的其他义军豪杰,这都是他现在乃至将来都要面临的困难。
可是若是自己什么都不做,只做个和历朝历代无甚区别的开国皇帝,这难道就是张顺所想要的吗?
不,张顺想要的更多!
张顺边应道:“里长、甲首及乡间德高望重之辈,本就当为民请命!这两日我准备备下宴席,先邀请附近里长、及德高望重之辈,安抚一番,以示义军爱民忠君之义。”
“顺便晓谕乡里,申明蝗旱诸灾,对国计民生不利之处。万务使大家拧成一股绳,使成一个力,渡过这个难关!只是不知诸位谁人可以助我?”
张慎言、宋献策、张都督和韩霖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是外人,倒不好着手此事。
好在宋献策本就在乡间厮混颇久,多少有些经验,正要毛遂自荐,咬着牙顶上。
不曾想,一个张顺没有想到的人站了出来,请命道:“若是舜王信得过吕某,吕某愿为前驱!”
你道这是何人?真是原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也!
张顺不由嘬了嘬牙花子,心道:老吕,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我知道你素来对我面服而心不服,私下里和城中士绅多有勾结。如今你跳出来是几个意思?是准备借机生事儿,还是准备死心塌地跟着我一条道走到黑?
其实张顺却不知道,不但他纠结的紧,那原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同样纠结。
原本他也想死硬到底,早晚和张顺图穷匕见。只是如今整个河南府都面临着旱灾、蝗灾的威胁,他身为河南府人,总不能忍心看着全府上下遭灾遭难,坐视不理吧?
甚至他心中还隐隐约约觉得,多亏了义军攻占洛阳城,落到了舜王手中。若是原来的大明官员执掌河南府,恐怕这天灾**下来,河南府就要易子而食了!
心中天人交战了多时,吕维祺久不能决。见张顺发问,他干脆把心站了出来。用与不用在你,说与不说在我,河南府究竟如何,听天由命,我也能落得个心安!
好个张顺,反应倒也很快,连忙给宋献策失了个眼色。
宋献策如何不知吕维祺矛盾之处,只道张顺不想用此人,连忙站起来说道:“宋某也愿前往,还请舜王多加考虑。”
张顺这才笑道:“既然吕先生和宋先生有意,不如便由你二人负责此事可好?吕先生德高望重,又是本地人氏。当以吕先生为主,宋先生佐之,如此可好?”
第二百零六章 整编行伍(上)
吕维祺听了张顺之言,不由又惊又惧,他万万没想到张顺居然还真敢放手用自己。
张顺果然是一个奸雄,又奸又雄!
奸的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转眼间便拉出宋献策出来,配到自己手下监视自己。
雄的是无论敌人、仇雠,他居然也敢放心使用,这端的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宋献策应了之后,向吕维祺拱了拱手,笑道:“如今,回头还得麻烦吕尚书多多照顾才是!”
这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吕维祺心下判断道。和张顺接触久了,他深知张顺麾下有三个核心,分别是红娘子、张慎言和宋献策。
红娘子身为张顺的夫人,在张顺不在的时候,往往起到有一言九鼎的作用。
而张慎言乃是张顺的谋主,一切事宜皆由张顺与之谋划而成。
唯有宋献策,吕维祺颇有些看不透。这厮表面上是个神神叨叨的术士,时不时还能抽时间给人相相面,看看风水什么的,也不知张顺看重他些什么。
不过,好在吕维祺这一次倒是想实实在在为自己家乡做点事儿,倒没有捣乱的心思。
吕维祺应了命令以后,张顺又顾视左右,见没有人再提什么意见,这才说道:“民乃国之本也,无民则无国。如今河南大旱,流民遍地。更有信任河南总督陈奇瑜扰民,焚烧傍城民舍,驱赶民众攻城。以致傍城百姓流离失所,无所依靠。”
“依吾计之,当登记造册,编户齐民。或借与本钱,使其重操旧业;或雇佣其众,耕种王府名下公田;或组织其老弱妇女,挖掘蝗蝻,捕捉蝗虫;或征募其中壮士,参加义军,保护城垣;其中治蝗之时,若是人手不足,亦可征调其民,以粮飨之。或可选调其才,牧养鸡鸭等物,三五十一群,专治蝗灾!如此百姓有所务,有所食,义军有所养,有所依!”
张慎言、吕维祺识得厉害,闻言不由对张顺刮目相看。张顺这些手段,看似不务正业,其实却是彻彻底底的霸王之策,一旦功成,可觑视天下矣!
这本就是文官之事,张慎言等人无有不应。众人只道此次议事已毕,都有人准备打道回府。
不曾想,张顺麾下大将张三百突然站起来说道:“兵乃义军之本也,无兵无马,则任由朝廷屠戮矣。”
“如今全赖舜王之德,数破朝廷大军。永安一战,京营伤筋动骨;洛阳一战,陈奇瑜授首。天下震恐!”
“只是我听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堂堂大明朝廷乎?一旦朝廷抽出手来,定然会集结大军,卷土重来,主公不可不未雨绸缪也!”
“如今舜王麾下兵马众多,又多有俘获,且有曹文诏部与‘乱世王’部来投。兵法曰:兵贵精,不贵多!若不早作当算,一旦战起,吾恐上下皆手忙脚乱矣!”
曹文诏与那“乱世王”闻言不由一惊,这是张顺要动手了!且看你如何打算,若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那便一切皆好;若是你想玩什么手段,休怪老子手下无情!
你舜王麾下有兵马,我等麾下亦有兵马,大不了做过一场再说!
那吕维祺闻言不由冷笑一声,便冷眼旁观起来。原本他被张顺摆了一道,觉得心中不舒服,正要看你舜王如何应对!
“不知诸位以为如何?”张顺好似没有发现大厅里异常的气氛,顺口问道。
曹文诏与那“乱世王”老神在在,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不干自己事儿一般,端的是一言不发。
而那原河南总部王绍禹,以及义军魏从义、吴先和王一刀等人更是神态各异。或喜或悲,或焦虑,或忧愁,不一而足。一时间大厅内的氛围更加沉默了!
好吧!你不说,我不说,你们就以为我张顺没有办法了吗?张顺心中冷笑道:没有三两三,谁敢上梁山?你们不给我台阶下,老子我自己下!
果然,随即萧擒虎站起来接话道:“张将军所言甚是。起兵之初,我等皆是良民,哪里懂什么用兵之法?缺盔少甲,短兵少旗,单凭一腔血气之勇罢了!”
“幸天之助,我等一路行来,斩山西巡抚宋统殷,逼杀河南总督陈奇瑜,破宣大总督张宗衡,斩四川总兵邓玘,京营总兵王朴,参将刘迁,活捉石柱土司马凤仪!”
“而今队伍愈发壮大,万万不可再入之前一般,一哄而上,一哄而散,需整编一番,立了军法,方可为长久计!”
“嗯!”张顺应了一声,然后乜斜了曹文诏和“乱世王”一眼,笑道,“我们这些泥腿子不懂什么兵法,自然需要整编一番,那曹文诏和‘乱世王’乃是宿将,却是不可如我们一般!”
曹文诏和“乱世王”闻言倒是暂时松了一口气:张顺倒是没有打算动他们麾下的兵!
只是随即两人心又提了上来:舜王这话倒也不是什么好话啊!想到此处,两人连忙应道:“舜王过赞了,我们痴长几岁,不过久历兵事,是个老革罢了,算什么宿将?”
“义军整编之时,若是有用得到我们二人的地方,只需舜王一句话,我等无有不应!”
“好!”张顺在这等着呢,他不由笑道,“既然如此,我麾下有两员参谋,略微识得几个字。若是你们二人没有异议,我便让他们去你麾下学习一番可好?”
曹文诏与那“乱世王”下意识对视一眼,心道:图穷匕见,恐怕这才是舜王的目的罢了!
两部人马终究要领张顺的饷银,吃张顺的军粮,只是派遣一员“监军”,也算张顺给他们面子了。
此二人既然打算依附张顺,自然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和张顺撕破脸面。他们连忙应道:“单凭舜王做主,我等都是大老粗,不耐军中琐事,若是有人相助,却是再好不过!”
“如此甚好!洪觐杨、王懋忠,你们二人便助我一臂之力,为曹将军和‘乱世王’操劳一番吧!”张顺笑着喊出二人道。
第二百零七章 整编行伍(下)
曹文诏闻言,连忙率先应道:“既然如此,那么烦劳王懋忠替我处理杂务吧!”
懋者,劝勉、勉力也。曹文诏胜在文化水准较高,连忙趁机向张顺表面心志。
而那“乱世王”本是草莽英雄,没有明白其中的门道。他见曹文诏主动选了人,便接口道:“那么就麻烦老洪跟着俺了!”
二十多岁的两个文士看了张顺一眼,见张顺点了点头,便分别走到了曹文诏和“乱世王”身后。
张顺见解决了义军之中最难摆平的两个“刺头”,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不由笑道:“既然你们谏言我整编队伍,不知心中可有成策?”
萧擒虎闻言稍作犹豫,反倒被张三百抢了先。他接话应道:“舜王,请听我细说!”
“义军在永宁破京营,共俘虏京营士卒二千一百五十七人,铠甲三千五百一十三套,战马五百一十三匹,马铠六百二十一副。洛阳防守一战,共俘虏秦兵一千五百三十三人,缴获铠甲二千七百一十套整。擒获战马二百七十一匹,缴获马铠三百零三副。其余武器不计其数!”
“如今义军堪战之兵在五千之数,其中虽有损伤,皆无伤筋动骨之虞,随时可以进行增补,作战如常。再加上曹文诏将军赠予义军两千人马,我义军当可整编出三营人马,以御强敌!”
张顺闻言暗自点了点头。那京营素来拿最好的装备、粮饷,战斗力却不甚高,素来为边军所轻。而秦军和曹文诏麾下的宣大边军亦多有龃龉之处。
如今这京营和秦兵皆失了主帅,而曹文诏赠予曹变蛟和自己的四千人马,亦多是从山西巡抚吴甡手中借来的晋兵和睦自强、张全昌麾下的人马。
这两部亦多与曹文诏有隙,正好可以编入义军之中,不虞有内外勾结之事发生。
更何况,若是能够编制三营人马,当可抵住曹文诏、曹变蛟和“乱世王”三营之力,自己至少当下高枕无忧矣!
张三百说到此处,便住口不言。张顺知晓他的意思,下面人员如何任用,士卒如何编制,皆非人臣所能言也。
张顺稍作思索,便下令道:“萧擒虎听令!我命你即刻组建猛虎营,‘孩儿营’,‘争世王’一部,吴先一部,贺锦骑兵一部皆划给你率领。另补充降兵一千人,尽快编练完成!”
“是!”萧擒虎明白张顺的意图,连忙高声应道。其余贺锦、‘争世王’和吴先也连忙应了。
“张三百听令!我命你即刻组建选锋营,你麾下一千毛葫芦一部,‘治世王’一部,贺一龙骑兵一部,皆划给你率领。另外,再补充降兵一千人,尽快编练完成!”
“是!”张三百难掩喜色,连忙高声应了。
三营人马定了两营,那萧擒虎和张三百早就被张顺抬举,立了不少功劳,威望颇高,一时间倒无异议。
只是这第三人是谁,众人一时间也不能猜测出来。他们不由皆看着张顺,准备揭晓最后的谜底。
不曾想,张顺笑道:“这第三营暂且由我自己负责吧,蒋禾为副。蒋禾你优先挑选降兵,扩充刀盾手至一千人;魏从义亦扩充麾下兵马至一千之数;赵鲤子你以我麾下亲卫一百人为骨干,从曹将军赠予咱们人马之中挑选四百人出来;王一刀,你且以你麾下二百人为骨干,再挑选三百人出来。咱们组建一个羽林营。”
好家伙,张顺快到斩乱麻,顷刻之间便把这三营人马编制定了下来。反应慢的,这才意识到原来张顺早有准备。
既然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张顺当然要一鼓作气进行到底。
刚说完编制之事,张顺也不早询问他人,继续下令道:“全营队长、旗长及司长皆需在军校培养一番,方可就位。我军编制,五人为伍,五伍为队,五队为旗,五旗为司,五司为营。”曹文诏闻言,连忙率先应道:“既然如此,那么烦劳王懋忠替我处理杂务吧!”
懋者,劝勉、勉力也。曹文诏胜在文化水准较高,连忙趁机向张顺表面心志。
而那“乱世王”本是草莽英雄,没有明白其中的门道。他见曹文诏主动选了人,便接口道:“那么就麻烦老洪跟着俺了!”
二十多岁的两个文士看了张顺一眼,见张顺点了点头,便分别走到了曹文诏和“乱世王”身后。
张顺见解决了义军之中最难摆平的两个“刺头”,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不由笑道:“既然你们谏言我整编队伍,不知心中可有成策?”
萧擒虎闻言稍作犹豫,反倒被张三百抢了先。他接话应道:“舜王,请听我细说!”
“义军在永宁破京营,共俘虏京营士卒二千一百五十七人,铠甲三千五百一十三套,战马五百一十三匹,马铠六百二十一副。洛阳防守一战,共俘虏秦兵一千五百三十三人,缴获铠甲二千七百一十套整。擒获战马二百七十一匹,缴获马铠三百零三副。其余武器不计其数!”
“如今义军堪战之兵在五千之数,其中虽有损伤,皆无伤筋动骨之虞,随时可以进行增补,作战如常。再加上曹文诏将军赠予义军两千人马,我义军当可整编出三营人马,以御强敌!”
张顺闻言暗自点了点头。那京营素来拿最好的装备、粮饷,战斗力却不甚高,素来为边军所轻。而秦军和曹文诏麾下的宣大边军亦多有龃龉之处。
如今这京营和秦兵皆失了主帅,而曹文诏赠予曹变蛟和自己的四千人马,亦多是从山西巡抚吴甡手中借来的晋兵和睦自强、张全昌麾下的人马。
这两部亦多与曹文诏有隙,正好可以编入义军之中,不虞有内外勾结之事发生。
更何况,若是能够编制三营人马,当可抵住曹文诏、曹变蛟和“乱世王”三营之力,自己至少当下高枕无忧矣!
张三百说到此处,便住口不言。张顺知晓他的意思,下面人员如何任用,士卒如何编制,皆非人臣所能言也。
第二百零八章 军校
会议终于结束了,有心之人被张顺满满当当的灌了一脑子东西,等走出议事厅的时候,他们脑子还有点发懵。
不要说别人了,连张顺的谋主张慎言都有点应接不暇之感。站在外面,冰凉的冷风迎面扑来,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张慎言暗自盘算了一下,张顺总共决定了一下几个事情。一、命李百户管理王府产业,依法征收子粒和银两。二、析出王府直辖耕地,和占据河南卫屯田,设立公田。
三、探讨开春补种之事,并定下了新作物试种和除蝗之事。四、借机拉拢吕维祺,掌控河南府基层。五、消化和整编行伍,以对抗将来的威胁。六、扩大学校范围,加强军官和士卒的素质,加强对军队的掌控。
这六条里面有四条和农事有关,两条和军事有关。这里面有些是两人商议而成,有些却是张顺自己临场发挥。
果然,若是自己再不想方设法提升能力,就要被舜王淘汰了吗?
张慎言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去,好似隐隐约约看到远处有一条巨龙飞出了浅滩,正欲乘风而起!
会议结束了,张顺第一件事儿就去找马英娘去了。倒不是农事不重要,反倒是农事更加重要。
只是张顺身为主公也不能事事亲为,专业事儿交给专业人。他便分别把它们托付给张慎言、吕维祺和宋献策办理去了。
他自己本身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人。就像在抱犊寨开荒的时候,他也没出什么力,就累的浑身上下酸疼,便也就熄了这份亲自操劳的心思。
只是上次在洛阳城外和陈奇瑜会战,李十安麾下的火炮大发神威。张顺身为后世之人,顿时深刻的认识到火炮对战争的重要性。
张顺前世有一半以上的生活都发生在校园之中,所想的办法倒也简单,自然是凡是不决“立学校”。
学校就像一片肥沃的农田,只要“农夫”精心播下“种子”,就能够在秋天收获很多“果实”。天底下再也没有如此神奇的事情了,哪怕生孩子都没有。
只要自己把学校的架子搭起来,就能够源源不断的为自己量产军官和炮手,到时候只要自己手中有粮,治下有民,天下谁能与我争锋也?
张顺把事情想的很美好,可是当他找到马英娘的时候,马英娘却不干了。
“您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马姑娘冷笑道,“有事儿钟无艳,无事儿夏迎春呐!”
夏迎春是什么类型的英雄?张顺心中有点好奇,却又着实问不出口来。
他只好嬉皮笑脸的接道:“你也知道,打赢朝廷官兵以后,诸事繁杂。我这忙的脚不点地的,没有时间过来找你嘛!”
“现在怎么有时间过来找我了?可见时间挤一挤,总会有的!”马英娘玩味的看着他,笑道,“少废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张顺刚刚新编了一肚子理由,却没想到马英娘单刀直入,一下子把他的招数全打乱了。
张顺不由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干咳了两声,这才讨好道:“这不是我那义兄陈长梃乱插一杠子吗?要不然咱俩就双宿双栖了!你再宽限些时日,该你的,早晚是你的!”
“我呸!”马英娘不屑道,“你堂堂一个舜王,一言九鼎。搁我这今儿推今儿,明儿推明儿,耍猴呢?你要是敢玩弄我的感情,我可不像你家那几个软绵绵的婆娘那么好说话!”
“惹恼了我,大不了......”马英娘正说得起劲,突然悟空一伸头窜了出来,高声喊道:“女菩萨无礼!竟然当面教唆我师傅耍我,欺负俺老孙实诚不成?”
“去去去,没你的事儿!”张顺正和马英娘打情骂俏,突然蹦出来这个夯货。他不由哭笑不得,连忙一把抓住悟空,推攘着他,让他一边玩去。
马英娘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下子理直气壮的马英娘再也无法板起脸来了,只好笑骂道:“你是诚心的吧?故意带着这个憨货气我!”
张顺见马英娘没法绷着脸了,这才笑道:“哪能啊?你别心焦,如今嫂嫂王氏一到,咱俩的事儿也不出这几个月了!”
“谁心焦了?说的好像人家非要上杆子嫁给你似的!”马英娘跺了跺脚,扭着身子撒娇道。
好好好,你有理,你说的对!张顺傻了才和她纠缠这个呢。两人温存了片刻,张顺这才说起正事儿来。
马英娘虽然不怎么想和张顺谈论这个,好在她也知晓正事儿要紧。
张顺细细的把自己的打算说了,马英娘不由皱了皱眉头,抱怨道:“我哪里懂得这个?若说教授个伍长、队长和旗长还成。现在又要教什么劳什子司长和炮手,我哪里懂这个?”
“更何况你麾下的所谓司长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之人,骄横的紧,我如何管的住他们?”
“这个倒也简单!”张顺摸了摸光溜溜的下颌,不由眯着眼嘿嘿的笑道,“他们都是久经战阵,想必有不少心得。我回头命他们来军校讲述心得,命孙承宗过来记录了,然后整理出来,权作司长教材便是。”
“若是哪个不服,老子便来骂道:‘直娘贼,你们自己编的东西都不愿意学,是不是没说实话,背地里藏私了?仗怎么打,兵怎么指挥,都是你们自己悟出来的,难道还有人诓你们不成?’”
马英娘伸手打开了张顺不老实的手,不由娇笑道:“你这厮一肚子坏水,跟着你都倒了八辈子霉了!”
张顺哈哈一笑,得意的说道:“这个叫请君入瓮,以彼之道,还施其身!”
“哦?那你又是怎么哄骗了你家几个婆娘呢?”马英娘似笑非笑的问道。
“女孩子家家的,问这个作甚?”张顺莫名其妙。
“赶明儿我也学会你着一身下流的本事,把她们几个全都勾走,也让你尝尝打光棍的滋味儿!”
“好说,好说!其实倒也没有什么秘诀,不过是‘潘驴邓小闲’罢了。”张顺意味深长的笑道,“其他几条倒也好说,只是这‘驴’一字,天资所限,你怕是不成咯!”
第一百零九章 炮术
对张顺来说,编辑简单的用兵之法易,编制用炮之法难。他本身也是二把刀,虽然对如何编制炮兵,颇有心得。但是究竟如何用炮,还得请教专业人士。
为了以保万全,张顺特意前后请教了张都督、韩霖、高一志和颇具实践经验的李十安诸人。
张顺还不放心,又亲自前往曹文诏营地,像跟随曹文诏而来的炮手请教射击经验。
海纳百川,汲取众家之长,张顺才终于搞明白所谓的“炮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炮兵作为张顺准备的“杀手锏”,不得不精心准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不至于泄露出去,张顺干脆自己亲自操刀,编制炮兵手册。
火炮射击第一步,便是测距。火炮测距有目测和立杆二法。
中国传统方法为目测法,具体操作方法是先用尺子测量完标准距离,然后让观测之人观测站在相应距离上士卒的特征。
其特征对照口诀为:相距二十五丈,略见人眉目口鼻;相距五十丈,不见眉目,视彼人面赤;相距七十五丈,视彼人面赤转青白,身略朦。
相距九十丈,视彼人面蛇淡白而愈小;相距一百丈,视彼人面色微白,见面仅盈寸。
相距一百二十丈,视彼人面色只一点,似有似无;相距一百三十丈,视彼人面黑,身朦。
张顺心中估算了一下,一百三十丈也就差不多四百米开外。除此之外,身愈朦胧,距离越远,火炮便难以命中矣。
而立杆法,中西稍异,大体不过立上杆子,用三角函数法进行计算。
刚开始,张顺被炮手和韩霖、高一志诸人一顿子午、寅丑说的发懵。
过来好半天,张顺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所谓的“子午寅丑”,就是类似“abcd”的代号来着。
张顺前世高不成低不就,好歹九年义务教育的根子还在。难道连最简单的三角函数都不会吗?
遂后,张顺明白其中的关窍以后,顿时下笔如游龙,不到一炷香时间就把那些简单的三角函数计算题算了个明白。
这下子让张都督、韩霖和高一志大吃一惊。毕竟数学这种乏味的东西,并不是大多人能够轻易能够喜欢的起来。
那文渊阁大学士、内阁次辅徐光启徐阁老曾经和传教士利玛窦合力翻译了《几何原本》前六卷。虽然一时间名声大噪,众人争相传抄。
结果最终能够看明白的没有几个,更不要说进行深入研究了。
那韩霖身为徐光启的教友,自然也得入手一本。只看了半日,早已经浑浑噩噩,只得束之高阁作罢。
韩霖见张顺“喜欢”几何,为了天教传教大业,连忙推荐道:“主公既然喜欢这度数之学,我绛州家中尚且藏有徐阁老的《几何原本》,《勾股义》和《测量异同》等书。对了,还有《农政全书》《甘薯疏》《农遗杂疏》《农书草稿》《泰西水法》等农学著作;《选练百字诀》《选练条格》《练艺条格》《束伍条格》《形名条格》《火攻要略》《制火药法》兵法著作。”
韩霖突然间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张顺都没听清他说些什么。知道他听到《农政全书》,不由觉得耳熟,连忙问道:“哪个徐阁老?如今居于何处?”
“还有哪个?徐子先,徐光启阁老啊!”韩霖闻言惊讶的应道。“此人乃我天教教友,历法、农事、兵法火器及数学,无一不包,无一不精!”
“惜乎已于去年冬去世矣!”韩霖叹了口气道,“其中许多书籍尚未来得及出版。只是因我二人关系不错,我家中才略有所藏!”
徐光启?如雷贯耳,张顺怎会没听说个这个?结果张顺还没来得及欣喜,想方设法把这徐光启挖来,却惊闻噩耗,徐光启已逝去矣。
张顺不由扼腕叹息道:“徐先生之才,令人神往矣,恨不能相见!”
韩霖闻言不由和高一志相视一眼,心道:主公既然好泰西之学,我天教传播有望矣!
于是,韩霖连忙应道:“我天教虽无徐光启第二,可是兵法、火器、筑城、历法及数学等事,皆为长技。若是主公有心,我等愿再推荐几人,以便主公时时垂询!”
“好,好,好,如此甚好!”张顺不由笑道,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张顺又怎么会厌恶有才能之士来投靠自己呢?
“对了,徐光启......咳咳,徐阁老的书也及时着人送来,我先看看究竟如何!”哼,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老子一根腿毛都不能放过!
韩霖和高一志顿时欣喜非常,连忙应了。而张顺仔细分辨了两种方法的长短,便决定先以目测法为应急之策。而立杆法因为较为复杂,先作为培养精英炮手之学,徐徐图之即可。
而除了测距以外,第二具备技术含量的便是铳规铳尺之法。
所谓铳规,其实就是一个四分之一圆稍多一些的量角器,圆心处设有垂线。上面分为十六格和三十二格。每大格约为后世3.75度,每小格约为后世1.875度,用来测量和调整火炮的射角。
而铳尺则是用来测量火炮用药量的,上面依次分为铅、铁、石三种炮弹用药的刻度。
张顺嫌弃铳尺麻烦,直接决定今后火炮皆用油纸包裹定量药包。作战之时,装填手只需根据命令,把相应药包装入火炮即可。
然后再有炮手用烧红的铁钩刺破进行点火,自然一切无虞。
除却以上技术以外,剩下的便是释放火炮的规程。所谓铳规,其实就是一个四分之一圆稍多一些的量角器,圆心处设有垂线。上面分为十六格和三十二格。每大格约为后世3.75度,每小格约为后世1.875度,用来测量和调整火炮的射角。
而铳尺则是用来测量火炮用药量的,上面依次分为铅、铁、石三种炮弹用药的刻度。
张顺嫌弃铳尺麻烦,直接决定今后火炮皆用油纸包裹定量药包。作战之时,装填手只需根据命令,把相应药包装入火炮即可。
然后再有炮手用烧红的铁钩刺破进行点火,自然一切无虞。
除却以上技术以外,剩下的便是释放火炮的规程。
第二百一十章 私事
当张顺编制好炮兵手册以后,第一反应便是寻那马英娘,准备两人借机偷偷摸摸实践一下。
只是那马英娘面皮薄,哪里肯与他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万般无奈之下,张顺只好以铳代炮,让马英娘帮他打了一发,聊胜于无罢了。
且不说两人如何演练实践,好歹张顺把炮兵学院的架子搭起来了,后续的工作也就紧张有序的展开了。
军校的训练既然用不着张顺操心,他这才清闲了下来,东游游,西逛逛,只见张慎言、吕维祺和宋献策都忙的不可开交。
而那张都督、韩霖和高一志又在忙活制作火炮和加固城防之事,倒也用不着他插手。
无所事事之下,张顺便想喊上悟空等亲卫,前往城外调查一下附近的民生状况。
结果张顺还没来得及喊悟空,反倒悟空先喊起他来。只听得那悟空高声叫道:“师傅,李大亮又过来啦!”
李大亮不是在跟着陈长梃在抱犊寨吗?张顺心里一惊,连忙迎了出来。
他出门一看,只见李大亮正在蹲在战马旁边,大口大口的喝水。李大亮看到了张顺,连忙抹了抹嘴巴,气息不顺的喊道:“将军最近可是有空?我却是有一事儿前来请求将军帮忙!”
张顺心中更是奇怪了,这李大亮这般说,想必是有私事求自己帮忙。有什么私事能够值得李大亮快马加鞭,急行三百余里?
想到此处,张顺便笑着应道:“但说无妨,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张顺这话倒还真没说错,果然是自家兄弟。只听那李大亮闻言笑道:“正如将军所言,此事正是陈家哥哥的事情。”
“这几日那遭瘟的王锦衣把陈家嫂嫂诸人请了过来,她有事儿没事儿,竟然和陈家哥哥两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整日一哭二闹三上吊,日子都没法过了!”
“陈家哥哥后院失火,无心公事,我等怕误了主公的大事,特意前来寻将军拿个主意!”
张顺一听,心里不由多少有点尴尬。这事儿说来说去,其实他还是主谋。
原来当初张顺明白了马英娘和自己的感情以后,就一心想打消结义哥哥陈长梃的念头。
结果对马英娘有几分好感的王锦衣,早看陈长梃不顺眼了,便欲坏了他的好事儿,给张顺出了个馊主意。
那王锦衣对张顺谏言道:“那陈长梃最好色,家中已有妻妾四人,犹不知足,又妄图觊觎马姑娘,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马姑娘虽非大家闺秀,却也是小家碧玉,焉能与人做妾?正好微臣离家已久,思念家中父母已久,愿返回往怀庆府,将诸将家眷一并捎带回来,好好羞一羞这厮!”
张顺当时一听,这个感情好。一举两得,既可以让嫂嫂过来闹一通,打消义兄陈长梃的念头,又可以留诸将家眷在营中,以免他们心生二意,便点头同意了。
只不过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张顺闷在心里,和谁都没好意思说。
其实这事儿认真论起来,倒也算不得张顺算计陈长梃。原本陈长梃想纳马英娘,马英娘并不想给他做妾,双方谈不拢,各自安好也就罢了。
马英娘以后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和他陈长梃也无甚关系。
可是关键是张顺自己非要凑过去给陈长梃当媒人,这给人说媒没说成,反倒自己纳了马英娘。岂不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没办法,自己拉的屎自己擦。张顺自个把自个坑了,却也万万做不出让人家姑娘想办法给自己擦屁股的事情来。
所以他向马英娘发誓保证,倒不是空口白牙,心中早有一定成算。
依照他的计划,陈家嫂嫂来了以后,和陈长梃一通闹腾,然后自己再借机提出马英娘之事,堵住了陈长梃的嘴,事情就好办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陈家嫂嫂王氏如此剽悍,居然把素来有“二关公”之称的陈大哥闹的无心公事。
原本,张顺还给了陈长梃以李大亮、李牟麾下一千将士为核心,组建一支长枪营的编制来着。若是被陈家嫂嫂王氏搅和黄了,恐怕要坏了自己的大事。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张顺一个小年轻如何掺和义兄的家事儿?
只是颇有能力的宋献策、张慎言早忙的不可开交。张顺实在没脸找他们两个,让他们放下公事去处理这般“私事”去。
无可奈何之下,张顺只得对李大亮说道:“既然是陈兄家事,我岂能坐视不理?你且休息片刻,吃点吃食。待我稍作收拾,便前往康家庄一行!”
遂后,张顺一边命悟空让身边亲卫准备铠甲武器战马及路上饮食,一边心中暗中思索道:“我一个后生,如何懂得处理家务事?赵鱼头又年迈,受不得颠簸。红娘子有身孕在身,又有诸多事务。既然如此,我何不带上李香、柳如是二人,好歹她们也是女性,私下里能够劝一劝嫂嫂王氏!”
想到此处,张顺连忙进了里屋,喊来李香和柳如是,告诉她们两人,想带她们去抱犊寨耍耍。
李香最近身体有些困乏,便有些犹豫。柳如是见状,连忙趴到她耳边,低声嘀咕道:“如今已经被李三娘拔了头筹,红娘子拔了二筹,我的夫人呐,若是咱们连山筹都拔不了,还拿什么和人家争夺正室之位啊?”
李香闻言不由悚然而惊,那李三娘宽胯大屁股,一番好生养模样。此人饥渴了半年有余,若是和张顺相见,岂不是干草烈火?说不得天明垂青,她伺机再生一子,那就麻烦大了!
想到此处,李香顾不得身体不适,连忙应道:“我们两个也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婆娘,乘船骑马视为寻常。若是爷有心,我俩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从命呢?”
行,就当郊游吧!张顺老神在在的一边想到,一边让李香和柳如是赶紧收拾些衣物,准备一同骑马前往康家庄。
第二百一十一章 教授本事
等到张顺率领亲卫及李香和柳如是赶到康家庄的时候,嫂嫂王氏杀猪似的哭喊的声音从陈长梃院子里传来:“我不活啦,你们大家都来评评理啊!我嫁到他家里,上顾老,下顾小,虽然称不上贤惠,可是也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他陈长梃在家里温县好色远近闻名,我便特意给他物色了三个贤惠的女子,先后下聘礼,为他纳妾。”
“结果他倒好,我们几个老娘们在家里替他伺候爷娘孩子,他倒在这里风流快活。我听人说,他还想纳一个叫......”
那陈长梃的院子里早已经人山人海,像看猴戏似的,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看笑话。
张顺一听,这是要坏了人家马英娘的名节啊,连忙高声打断道:“嫂嫂不必伤心,有什么烦恼,小弟给你做主!”
围观群众闻言扭头一看,只见身后一人气度非凡,身边又立着两位身段出众的女子,身后跟随着一群衣甲鲜明的士卒来,一看便不是普通人。众人连忙让开了道路,让张顺进了院子。
张顺往里一看,只见嫂嫂王氏正在陈长梃院子里撒泼打滚,浑身上下沾满了尘土和杂草。而那陈长梃则黑着脸站在那里,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一肚子闷气没地儿撒!
更有李氏、田氏和钱氏三人,哪里敢劝?只好护着两个孩子,远远的躲在屋里,任凭他们两口子在外面胡闹。
张顺一边命李大亮和悟空将看笑话的众人轰散了,一边连忙让李香和柳如是前去扶那嫂嫂王氏。
李香和柳如是不便抛头露面,都带着帷帽。所谓帷帽,其实就是带面纱的斗笠,有名昭君帽,据闻为出塞的昭君所创。
李香和柳如是遮了面目,王氏识不得二人,只见她们身段婀娜风流,只道又是哪个“狐媚子”。她心中不快,便故意撒泼不起,把自家身上的灰尘和杂草往李香和柳如是两人身上蹭。
李香和柳如是一个是大家闺秀,一个是章台金雀,哪里遭遇过这般事情?
她们只好一边和那王氏拉扯,一边低声劝慰道:“嫂嫂姑且放心,我们爷定会替嫂嫂做主!”王氏这才识得是李香和柳如是二人。
别看王氏心机手段不俗,其实也是知恩图报之人。前几日路过洛阳的时候,李香和柳如是还给她的一子一女各送了一身衣服。
王氏本是妇人,自然知道连夜赶制两身衣服的难度。她心中念李香和柳如是主仆二人的情,便也不再胡闹。
王氏拍了拍屁股,向陈长梃怒目而视道:“若非弟妹今日来劝,我定然让你好看!”
陈长梃听了勃然大怒,不由提起一双钵大的拳头,拳头上青筋根根爆出。
张顺连忙把陈长梃拽住了,劝说道:“义兄武艺高强,天下之大,有几人是你对手?怎能向嫂嫂挥拳,蓦地让人小觑了去!”
好个王氏,倒也不怕。趁着李香和柳如是拉着自己的机会,把头伸了出来,高声叫道:“打啊,有本事你打啊?往这里打,一拳把老娘打死了干净,好让你称心如意,娶了那狐媚子!”
张顺哭笑不得,他一生两世,还头一掺和这种事情。这时代和后世不同,除了张顺来自前世,对家里的婆娘尊重一些,其他夫妻打架撒泼实属寻常。
常常两人打完了,闹完了,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外人瞎掺和一般都落不了好。
张顺见李香和柳如是身体娇弱,拉不得王氏。他只好向李大亮使了个眼色,一起拉着陈长梃往屋里去了。
陈长梃半推半就进来屋子,不由一脸尴尬的对张顺说道:“倒是人主公见笑了,家门不幸啊!任凭你如何英雄了得,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
“大亮你也是胡闹!只是为兄一点家事,你如何敢烦劳主公赶路几百里回来,处理我这点小事儿?”
表弟李大亮年龄比陈长梃小,常常跟在他屁股后面,早已经养成了服从的习惯,哪里敢辩驳?
张顺连忙劝道:“倒是不关大亮的事儿,若非如此,我尚不知晓你家中出了这等事儿。”
“按理说,谁家没有这等事儿?本也算不得什么。结果我听说,因为嫂嫂从早闹到晚,连募兵之事都无法正常展开了,我不得不急啊!”
“至于什么‘妻不贤子不孝’这等胡话,哥哥就不要说了。嫂嫂在家中帮你照顾老人孩子,如何就不贤惠了?夫妻两个虽然有些矛盾,原本也不值得什么!”
陈长梃闻言不由喟然长叹道:“主公有所不知,此事坏就坏在咱这结义兄弟那里!”
张顺悚然而惊,莫非义兄已经知道了自己这些勾当?
他刚要分辩,却听到陈长梃继续说道:“原本马英娘之事,也只有你我知晓。就是兄弟们其他人知晓了也不打紧,坏就坏在王锦衣这小子一声不吭,把你嫂嫂给我护送了过来。”
“护送过来也就罢了,好死不死的你家嫂嫂向萧老弟打听我与那马英娘之事。萧老弟实诚,一五一十给她透了个底朝天。”
“人家关二爷都能娶貂蝉,我纳个美人怎么了?难道我就只有娶丑婆娘的命吗?”
不是,陈大哥,你这那听说的关羽娶貂蝉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总觉得你看了什么同人小说之类的。
张顺原本想随口安慰陈长梃几句,不曾想陈长梃突然眼睛一亮,连忙躬身虚心求教道:“主公,你倒是好手段,几房婆娘不但不打不闹,还有几分颜色。不知你怎么做到的?何以教我!”
张顺一听,嗐,这个我熟!虽然前世我也找不到女朋友,但是架不住我给人家当狗头军师,有经验啊!
张顺连忙高深莫测的笑道:“这追......嗯咳咳,要想让女子死心塌地的跟你,必须先得其心。这手段便是唤作‘潘驴邓小闲’罢了。”
遂后,如此这般的教授起陈长梃理论来。那李大亮和悟空在跟前,得闻“秘籍”,也不由歪着身子,洗耳恭听,以便学的一招半式。
且不说张顺如何教授这三人本领,那嫂嫂王氏早也已经收拾干净,正洋洋得意的对李香和柳如是说道:“这御夫之道,如同御驴。驴子最犟,顺毛捋就听话,逆毛捋就炸刺。”
“可是关键你怎么捋都没用,他该纳妾纳妾,该好色好色。那就只能一哭二闹三上吊,才能治得了他们。男人嘛,都好个面子。闹得不成体统了,他就拿你没有办法了。”
“不过,弟妹切要注意看其脸色行事,万万不能闹过线了。咱们身小体弱,可打不过他们!”
“那怎么才能不过线呢?”李香和柳如是奇怪的问道。
“嗐,这就是嫂嫂的看家本领了。第一要历数对他的好处,让他心生愧疚。第二要在人前闹,让他有所顾忌。第三,切记,要在有人拦着的时候大闹,可以防止被揍!第四,事后要及时服软,好好安慰他一番,不然这戏就唱不下去了!”
李香和柳如是都是受到儒家传统“三从四德”、“三纲五常”思想教育的女子,哪里懂得这个?
她们顿时不由面面相觑,不曾想夫妻之间还有这么多门道。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对奇葩
张顺哪里想到他这边给给义兄陈长梃添油,那边嫂嫂王氏在给他婆娘添醋,也颇是相得益彰。
那陈长梃听了半晌,听那张顺把这男女之事说的头头是道。他不由半是恍然大悟,半是懊恼道:“早知贤弟有如此大才,哥哥早晚请教一番,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也!”
“惜乎,如今马英娘之事是不成了,贤弟......咳咳,主公何以教我?”
“啊?你还惦记着......惦记着纳妾之事呐?难道是嫌弃嫂嫂和你闹的不够吗?”张顺不由诧异道。
“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娶妻纳妾,理所应当,岂能受制于妇人之手?”陈长梃闻言不由气宇轩昂、昂首傲然应道。
“嫂嫂,你听听我陈家哥哥说的这叫什么话!”张顺冷笑一声,高声问道。
陈长梃顿时如同听见猫叫的老鼠一般,慌了手脚,连忙呲溜一下躲在了张顺身后。
等了半天,不见动静,陈长梃这才偷偷摸摸往门外伸头一看。只见门口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陈长梃身为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如此畏畏缩缩,前后反差之大,着实令人喷饭。
张顺、李大亮和悟空见状都不由大笑起来,陈长梃如何不知自己竟然上了张顺的鸟当?
他不由红着脸从张顺身后爬起来,有几分尴尬的埋怨道:“哪有这样的兄弟,没事儿就吓唬自家哥哥!”
张顺见陈长梃神情,不由暗自庆幸没有把王锦衣带过来。如若不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两人非打起了不可。
好在张顺没有忘记自己原来的本分,便笑道:“哥哥休怪,只是如今嫂嫂已经这般了,你还火上浇油,哪个能救得了你?”
陈长梃闻言便嗫嚅道:“好贤弟,好主公,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帮我老陈一把了,何不帮我帮到底,随便把纳妾之事也帮我向你嫂嫂说说情,通融通融?”
你想桃子呢?马英娘马上就是我老婆了,你下辈子吧!不对,下辈子也不行,生生世世都不行,你就单相思吧!
于是,张顺便规劝道:“这美丑也就看起来好看,其实熄了灯都一样,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对啊,对啊!你看咱们主公娶的几个婆娘,也就李夫人、红夫人、小爱、箭儿和竹儿好看一些,可惜还都是‘半截美人’!”李大亮连忙帮腔道。
呃......你特么是夸我的,还是骂我的?张顺郁闷的看着李大亮。你这把我身边除了李三娘以外的婆娘全都数了个遍,是生怕陈长梃不火冒三丈是吧?
果然,陈长梃不高兴的说道:“你们都吃了肉,偏生让我吃草,真是好狠的心呐!”
张顺连忙改变策略道:“非是我不帮你,只是你也知道嫂嫂王氏对马英娘的痛恨程度。我若再提及起来,惹恼了嫂嫂倒是事儿小,怕只怕以后哥哥再也没有机会纳妾了啊!”
陈长梃犹豫了半天,不由一咬牙,狠下心来对张顺说道:“既然如此,那少不得牺牲一下马姑娘了!你就对你嫂嫂说,你可以助她和我恩断义绝,只是日后需要你帮我亲自物色一位美人来作为补偿?”
不是,陈长梃!咱要点脸成吗?什么叫“牺牲一下马姑娘”,什么叫做“恩断义绝”?人家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你这空气筹码玩的挺溜啊?呵,男人!明明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不过张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总不能不让陈家哥哥不找婆娘了,不是吗?只要目标不是马英娘,咱一切好说!
想到此处,张顺便笑道:“哥哥好生霸道,这种没有首尾的事情,还劳烦我去做,只怕没了脸面!”
陈长梃听了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但是没有办法,只得央求道:“主公,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吗。兄弟之间,好歹帮帮我吧!”
“既然如此,我便试试看吧!成与不成,哥哥莫要怪我才是!”张顺先拿话把他嘴巴堵死了,以免回头这厮拿马英娘这事儿挤兑他。
陈长梃千恩万谢,哪里想到这么多?于是,张顺便施施然带着悟空等人辞了陈长梃,前去寻那王氏。
那王氏正和那李香、柳如是讲述自己当年得意之事,只把陈长梃的老底都抖落出来,把这两人逗得掩嘴而笑。
若非张顺知那王氏是个女子,还以为这厮要挖自己墙角来着。
好在那王氏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连忙以袖掩面,失声痛哭起来。李香和柳如是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兔起鹊落之间,不由愣了一下。
随即,她们二人看到张顺走了进来,这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两人不由暗暗佩服王氏的“变脸之术”。
张顺虽然未来得及看到王氏的动作,不过笑声和哭声的自由转换,他却早已经听在耳中。
张顺便笑道:“嫂嫂莫演戏了,且说你如何打算,我也好说与陈家哥哥听!”
王氏哪里肯依?闻言分开了衣袖,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孔,怒目而视道:“好生无礼!你哥哥如此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你不过来劝和也就罢了,倒过来说什么风凉话!”
张顺连忙上前陪笑道:“小弟哪敢呐?这不是陈家哥哥鬼迷心窍,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娶那马英娘嘛!小弟劝说不得,才过来寻嫂嫂想想办法!”
李香和柳如是闻言相视一笑,心道:咱家爷和那马英娘本来就扯不清,怎生说出这番话来,想必是要来忽悠嫂嫂了!
当面拆台之事,她俩是做不出来的。据闻马英娘已经得了红娘子的许可,自己若是瞎掺和,万一偷鸡不成,便要蚀把米了!
那王氏听了果然大为愤怒,只把身边的茶盏往地上一丢,破口大骂道:“这姓马是到底是什么‘狐媚子’?你们且告诉我她在何处,我且去撕破她的小脸,我看那陈长梃还如何娶她?”
“啊?”张顺大吃一惊,连忙阻拦道,“嫂嫂万万不可啊!”
“如何不可?莫非你俩还有私情不成?”王氏心里烦躁,口无遮拦的便说了出来。
嫂嫂英明,我俩关系确实如此,可是这事儿可不仅仅因为我俩有私情啊!
张顺连忙苦笑道:“嫂嫂,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马英娘乃是女中豪杰,千军万马之中也能杀出个来回出来。莫说是嫂嫂出马,便是小弟上阵,怕不是也得丢盔卸甲!”
嫂嫂王氏闻言不由便熄火了,对方既然是如此猛女。那么自己冲上前去,若是抓人不成反被挠,岂不是失了脸面?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两全其美
那王氏哪里知晓张顺所谓“丢盔弃甲”的含义?她听张顺说的那婆娘好生厉害,不由便生了几分惧意。
她连忙央求张顺道:“贤弟身为主君,当规正臣子不轨之行。你怎能看着陈长梃行事如此乖张?怎能看着嫂嫂受人欺辱?”
“我听你说那马英娘好生厉害,我如何是她的对手?好歹我还是你嫂嫂,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能否想方设法帮我解决一下此事?”
原来这王氏听张顺说马英娘如此英勇,以为她是那种身高八尺、腰大十围的角色。生怕有一天她提着八尺长刀杀上门来,和自己争一争陈长梃的长短出来。
“怎么解决?让我借机打她一顿吗?”张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装的跟真的似的。
“打一顿哪成啊?”王氏见张顺语气之间似乎有商量的余地,连忙接话道,“要么不打,要打便要打死,永绝后患!”
嘶,张顺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好狠辣的婆娘!
王氏见张顺神色,怕他误会自己,又连忙解释道:“打了杀了,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依我之见,你麾下贤臣名将众多,择一合适之人,说与她做夫君便是。如此她得新婚之喜,我夫妻和和睦睦,岂不两全其美?”
“嫂嫂说的好!”张顺不由一拍大腿道,“老弟我也是这样想的啊!只是那人心不足,得陇望蜀啊!我陈家哥哥一心一意要纳一妾,这可如何是好?”
“他敢!”王氏冷眉一竖,状若猛虎。
张顺连忙拦了准备去找陈长梃理论的王氏,生怕此二人一对峙,使自己好不容易把马英娘摘出去的事情再搅和黄了。
他不由规劝道:“嫂嫂,你听我说!这大禹治水,堵不如疏!陈家哥哥心心念念已久,不如......”
“什么堵不如疏?那是大禹他爹不会闹起来罢了!贤弟休要担忧,待嫂嫂冲上前去,把陈长梃那厮闹个不可安生,他便熄了那些有的没的心思!”
张顺阻拦不得,王氏捻了根棒槌,便去要拿陈长梃的好看。
张顺无可奈何的拍了拍大腿,回首看到东张西望的李香和柳如是二人,不由迁怒道:“你们两个在哪里看甚?如何不过来帮我劝劝嫂嫂!”
“我俩审视审视哪里有干净的地儿?”李香掩口笑道。
“干啥?”张顺一头雾水。
“好学嫂嫂撒泼打滚啊!说是带我俩出来散散心,感情是准备通知我们再娶一房啊?”李香不由调笑道,“要不要我俩再给嫂嫂通过信儿?让她明白一下兄弟争女的奇闻?”
哈,张顺这下尴尬了。他拿个镜子光照别人,不照自己,这一照自己却是一屁股屎。
“你待如何?”张顺心中明白,李香和柳如是要真心想和自己捣乱,早把自己卖出来。既然这两人现在提出此事,想必是讨要些好处罢了。
果然李香一口应道:“我要孩子!”
什么?张顺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即不由苦笑道:“这事儿不是看运气吗?我也没亏待你们俩啊!”
“我不管,我就要孩子!我要没怀上,就不许你再娶其他婆娘!”李香直接耍无赖。
你要是不孕不育怎么办?张顺想问她一句。不过张顺若是问出声来,那就是个憨批了!
张顺是憨批吗?显然不是,所以他根本连问都没有问,直接一口应道:“如此也好,晚上定让你们两个‘狐狸精’好看!”
经过这般耽搁,等到张顺和李香赶到陈长梃院子的时候,里面再度是人山人海的景象。
张顺好容易挤进去一看,果然陈长梃又落了下风。他衣衫不整不说,脸色还被王氏抓了几道血痕。
张顺连忙一边命悟空驱散众人,一边连忙试图分开二人。好容易将“二关公”解救出来,那陈长梃不由怒目而视道:“主公误我!”
“我如何误你了?”张顺奇怪的问道,不是你夫妻俩想自己解决问题吗?
“往日我俩打就打了,你如何让她提溜个棒槌过来?”陈长梃欲哭无泪,掀开衣服,指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控诉道,“你看看我这筋骨都要被打断了!”
张顺看来半晌,也不由打了个冷战。他心道:若是我家几房婆娘也是如此,我就不要活了!那一个两个武力值比我还高,我可没有陈家哥哥抗揍。
本着此风断不可长的心态,张顺连忙训斥了王氏一番,好容易才将两人分开。
这一回张顺只好规劝道:“义兄切莫要贪心。原本我已经把话和嫂嫂说好了,她也同意只要你不纳妾,夫妻便和睦美满!可是你非要纳妾,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我争的是纳妾吗?我争的是这口气儿!”陈长梃怒发冲冠,怒气冲冲的咆哮道,“不就纳个妾吗?值什么!”
“好了,好了。没外人!”张顺摆了摆手道,“你要那口气儿有什么用?不久想纳个美妾吗?”
“包在老弟身上了,只是此事要从长计议才是!”
“真是好兄弟!”陈长梃闻言不由泪流满面,伸出一双胳膊来,结结实实的抱了张顺一下。
张顺前世身为现代人,颇为不适应这种男人与男人之间过多的肢体接触行为。只是知他无意,也只好生受了。
不曾想,那陈长梃又叮嘱道:“虽是从长计议,也须切莫太久了。不然,到时候中看不中用,也是枉然!”
陈家哥哥,你真是想多了。张顺暗自无奈的耸了耸肩,别看他话说的好听,依着嫂嫂王氏的性子,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先把肉吃到嘴里再说。至于陈家哥哥,好歹还有点想念,生活多少也能有点动力,是不是?
一场大戏落幕了,张顺、李香、陈长梃和王氏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当夜,张氏夫妇和陈氏夫妇各自快活不提,到了第二天,张顺便顾不得陈长梃夫妇热情挽留,便带着李香、柳如是及麾下亲卫前往抱犊寨去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风云突起(上)
如今张化吉已经一岁多了,能够蹒跚学步了。而小平安却才十个多月,只会咿咿呀呀,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表达什么。
这两个娃娃,一个是养子,一个是亲生儿子。张顺初为人父,都疼爱的不得了。
他原本想在抱犊寨待上几日,好好享受一番天伦之乐,再返回洛阳城。却不料他前脚刚到,赵鲤子就后脚跟了过来。
张顺待在抱犊寨的第二天一大早,那赵鲤子气喘吁吁地的跑过来向他报信道:“主公,红夫人和张公命我请您速回洛阳城。义军首领‘闯王’‘闯将’‘活曹操’和‘八大王’诸人率军西来拜会主公,似乎有合营之议。”
“兹事体大,红夫人和张公诸人不敢自专,特命我日夜兼程,前来禀告主公!”
张顺闻言也是一惊。原本在新安县遇到这几位以后,张顺不是没有想过借助他们的力量,逞一时威风。
只是他一想到当初在怀庆府,这帮人前恭后倨,张顺就恶心的够呛。
这几个人都是虎狼之士,非久居人下之辈。如今他们既然向自己低头,要么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要么是心怀鬼胎、居心叵测。
无论是哪一种,洛阳城中若是缺了自己坐镇,仅凭红娘子或者张慎言皆无法压制这帮桀骜不驯之辈,更何况洛阳城中还有其他蠢蠢欲动的心怀异志之辈。
想到此处,张顺连忙一边让悟空赶快整顿亲卫,随时准备出发;一边对李三娘和李香说道:“事出突然,也不知是福是祸。你们且待在抱犊寨谨守营地,等我后续消息便是!”
李三娘和李香哪里肯依?张顺哄了半天,最终才说服李三娘继续留在抱犊寨,看守营地。而李香着在抱犊寨稍栖片刻,待洛阳城形势稍定,再返回洛阳城。
计议已定,张顺便率领赵鲤子、悟空及麾下亲卫,快马加鞭返回。
没了李香和柳如是的拖累,张顺等人第二日晚上便赶到了洛阳城。
众人从南门而入,倒未见有什么动静。只是入得城来,顿觉城中氛围与往日颇为不同。
众人行了不久,突然听到前面一阵喧闹。张顺走近一看,原来是几个士卒正在殴打一个百姓。
张顺皱了皱眉头,连声喝道:“且给我住手,尔等何人,如何以多欺少,殴打一个路人?”
“你少管闲事,惹恼了爷们,连你一起都打着!”那几人闻言嚣张的笑道,“大爷乃是‘闯王’麾下义士,不过吃他两张饼罢了,也敢向爷要钱?”
“若是换作他处,莫说吃两张饼了。早把他一刀砍了,想吃几张饼就吃几张饼,想睡他婆娘、女儿就睡他婆娘、女儿,哪有这么多束手束脚的烂事儿!”
张顺眉毛一挑,淡淡下令道:“给我打,莫打死了就成!若是敢动刀子,格杀勿论!”
那几个士卒闻言大吃一惊,直见一个少年领着数十位士卒冲了过来。
他们早就嚣张惯了,哪里肯束手就擒?顿时纷纷持枪拔刀在手,怪叫道:“驴球球的,也敢和爷耍横?不打听打听,爷从尸山血海中杀将出来,只怕你不来送死!”
那奉命行事的正是前去报信的赵鲤子,他一杆长枪虽然达不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是对付这些杂鱼却是轻松多了。
只见他长枪一抖,一枪刺死了最为嚣张之徒。余则见点子扎手,不得不纷纷弃械投降。
赵鲤子连忙让人围了,然后扭头看向张顺。张顺知晓赵鲤子的意思,只是板着脸,冷冰冰的说道:“刚才我如何下令,难道还要我重复一遍不成?”
赵鲤子从来没见张顺如此狠辣,倒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命令士卒将这四五人一并杀死了。
那几个士卒见此,不由破口大骂,结果也不能阻止自己被宰杀的结局。顿时辱骂声,惨叫声响成一片,片刻便安静了下来。
随即又是片叫好声响起,原来是那街上的众人见他们被杀了,不由拍手称快,赞不绝口。
其实按理说,他们倒也是罪不至死。可是他们不死,其他人就要继续遭殃了。有句话叫做“杀鸡儆猴”,便是如此。
当张顺正和这些士卒纠缠的时候,福王府中,那张慎言、吕维祺、萧擒虎和张三百诸人亦和“闯王”“闯将”“活曹操”“八大王”起了争执。
“闯王”咄咄逼人道:“义军连枝同气,亲如兄弟。如今我等率大军前来投奔,一没有粮草,二不让入城住宿,真是岂有此理!那‘擎天柱’何在?焉敢如此无礼!”
“汝非吾君,吾非汝臣。若无舜王命令,一概不许!”张慎言闻言怒道。
“若是如此,那休怪兄弟们不讲情面了!”“闯王”怪叫一声,冷笑道,“到时候伤了和气,你吃罪不起!”
“你要战,那便战,张某怕你不成?”张三百闻言怒目而视道。
“你是何人?也敢与我们这般说话!”“八大王”不由接茬道,“要么让舜王出来接待我们,要么赶快供应我们粮草,允许我军入城!”
张慎言闻言暗暗叫苦,原本张顺不在,红娘子也能支应一二。只是红娘子的事情,张慎言也略知一二,知晓她与贼酋“闯将”有些瓜葛,却是不便出面。
结果,自己一时大意,放这四人入城。他们身为义军首领,身份地位不是张慎言、吕维祺、萧擒虎和张三百诸人可以比拟。
他们故意以势压人,其余众人却是无法应付他们。他们在这里闹腾了两三天,甚至连福王都想骚扰骚扰,让众人头疼不已。
正当众人头疼不已的时候,不已一声响亮的声音传来:“不知哪个要见本王?居然还敢如此嚣张!”
众人闻声一惊一喜,纷纷扭头看去,只见张顺大踏步走了进来。
张慎言见状连忙急行几步,张嘴便道:“舜王,他们......”
张顺一抬手,示意自己已经知晓,张慎言不必再说。然后,他才拱手笑道:“原来是四位故人前来,我有失远迎,请多担待!”
第二百一十五章 风云突起(下)
“闯王”诸人见到张顺本人,顿时老实了许多。毕竟张顺前些日子刚刚大破并逼死了陈奇瑜。
此人在担任五省总督期间,曾经给义军造成很大损失的。如今却一遭命丧张顺之手,如同死在路边的一只鸡一般。在张顺如此声势之下,众义军首领难免气短了三分。
“我们在这呆了三五日,又无茶水,又无粮草,只能露宿城外,这可是待客之道?”“八大王”闻言却怪叫道,“好一个‘有失远迎’,不知躲在屋里,做什么缩头乌龟!”
张顺知道这是“八大王”在扮黑脸,试探自己。他也不恼,只是笑着拱一拱手道:“‘八大王’好久不见!你却是有所不知,这两日城中治安不好,我却是外出巡视去了。”
“刚好有那不长眼之辈,不尊我号令,忤逆律法,正好被我斩了立威!”
生怕众人不信,张顺又扭头喊道:“来人呐。且把这首级摆上了,让众位兄弟看上一看,以免以为我舜王哄骗了自家兄弟!”
赵鲤子闻言连忙提了一个袋子进来,血淋淋的,还在往外滴答血水。
众人倒不是无胆之辈,当然不会被这点小场面吓到。他们只是好奇,看张顺如此郑重其事,不知道他到底卖的是什么名堂。
等到赵鲤子拾掇了桌子,只把那六颗头颅捧了起来,整整齐齐码在桌子上。
众义军首领仔细一看,顿时脸色大变。“闯王”不便出声,那“八大王”却厉声喝道:“舜王你这是何意?这六人皆是我们麾下亲卫,跟随我等出生入死,如同亲兄弟一般。今日只随我们来你这洛阳城逛一逛,便落得如此下场?”
“哦?”张顺不由反问道,“我正愁找不着主家,没想到你倒跳出来了!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火铳,尔等又是何意思?”
“入我城池,却坏我规矩!进我王府,却欺凌我属官!讨要物资,却咆哮我大厅!却是何道理?”
“废话少说,做便做了,你又待如何?”“八大王”闻言大怒,伸手放在腰刀上,对张顺怒目而视。
张顺毫不在意,甚至连看“八大王”一眼都不愿意,他反倒盯着“闯王”笑问道:“听不懂人话吗?我都说的这般直白了!客人来了,我自然是远接远迎,好好招待;敌人来了,我更是远接远迎,好好招待!不知几位要做哪个?”
图穷匕见,“闯王”脸色不由一阵红一阵白,无言以对。
那“活曹操”见状,深知众人讹诈张顺的手段破产了。他连忙打哈哈道:“‘舜王’说哪里话?贼不杀贼,更何况大家都是自家兄弟。岂有兄弟阋于墙,为外人所笑的道理?”
“哥几个只是许久不见了,和‘舜王’开开玩笑罢了,又何必如此认真呢?”
“至于这几个贼鸟厮,死了也便死了,是舜王看得起他们!天下谁人不知舜王仁义无双,对普通百姓尚且如此,更何况都是自家兄弟呢?”
“好!”张顺见这些义军首领服了软,便接口道,“既然老哥哥发话了,咱不看僧面看佛面,终究都是一家人,这事儿就既往不咎。”
“诸位此来,不知有何打算?若是仅仅是路过,我这边命人杀猪宰羊,美酒珍宴,好生招待大伙几日!若是有其他想法,也不妨说来听一听。”
“诸位休怪,我素来心直口快,先小人后君子,以免后面大伙起了龃龉,不好再相见!”
“闯王”、“闯将”、“活曹操”和“八大王”闻言不由面面相觑,好半晌,“活曹操”才叹了口气道:“明人不说暗话,既然舜王又闻,老哥哥便对你实话实话吧!”
“自从渑池一别,哥几个走南闯北,出南阳,入湖广,翻山越岭,纵横川蜀、陕南之地。这山中多骁勇之辈,陕西又是多灾多难之地,众人随即发展壮大,声势如日中天。”
“这一来二去,引来朝廷来剿。先是五省总督陈奇瑜,后来着陈奇瑜围剿不利,便被降职前来对付舜王你了。而我们陕西那边,却来了一个更狠的人物,唤作洪承畴。”
“义军与他十三战,败多胜少,终究不支,便只好趁着陈奇瑜出关混乱的空档,逃出了潼关。”
“众人在新安修整了数日,却听闻那洪承畴得了崇祯皇帝的旨意,执意要出关来战。此人用兵老道,滴水不漏,麾下又有强兵能将,非众人所能对付。”
“我等商议了数日,无有破敌之策。我念及舜王正在此地,便提议众兄弟,何必来投了舜王,大家合兵一处,活劈了这厮,以解大伙心头之恨!”
“洪!承!畴!”张顺一字一顿的念道。蓦地他想起了前世一副对联来:史笔流芳,虽未成功终可法;洪恩浩荡,不能报国反成仇。
他虽然对这段历史了解不多,但是大汉奸洪承畴的名声还是听过的。
“他率有多少兵马?”抛去此人人品不谈,终归是史书留名之人,张顺也不敢小觑了此人。
“那洪承畴原本亲自率领两万余人,死死尾随义军不去。其余官兵,则四处围追堵截,依我估计,怕不是有十万人马。”“活曹操”闻言便连忙夸大敌人兵力,以抬高众人的身价。
“那洪承畴用兵颇为老练,如今已经知晓陈奇瑜败亡之事,想必定然会汇集大军,再出潼关来战。想必到时候,即便没有十万人马,怕也不下七八万。”
“此时诸位若是做不得兄弟齐心,我恐怕义军败亡亦在不远矣,而洛阳理当首当其冲!”
张顺听了“活曹操”这番话,不由皱了皱眉头。有些情报他早已知晓,而有些情报对他来说却是头次听说。
上次张顺击败并斩杀陈奇瑜,属实侥幸。若非自己心血来潮,非要一意孤行,突袭刚刚在卢氏露面的京营,恐怕自己早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如今这洪承畴虽然不知道他本事如何,“活曹操”亦多有夸大之辞,但是终究双方力量对比悬殊,自己不可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