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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一章 劝降

    义军与官兵的厮杀,声震数里。虽然曹文诏远在怀庆府不能听闻,不过那附近的探子早已听得明明白白。所以他很快就得到探子来报,义军和官兵在河南岸交起手来。
    曹文诏生怕侄子曹变蛟有失,连忙和总兵官睦自强拼凑了三五百人,作为最后一支骑兵赶了过来。只命那总兵官张全昌暂且留守营地,负责整顿兵马,随时准备支援曹变蛟。
    当总兵曹文诏和睦自强赶到孟县黄河岸边的时候,河对岸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那些未来得及渡过黄河的精锐骑兵皆垂头丧气待在岸边,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样。
    直到他们看到了总兵官曹文诏赶了过来,顿时又有了主心骨一般,连忙围了上来。
    曹文诏一看众人神情沮丧,心道不好,连忙问道:“变蛟何在?着他过来回话!”
    众官兵皆沮丧着脸回答道:“将军节哀,小曹将军亲自率领队伍渡河。不料贼人骑兵突至,小曹将军亲自带领过河骑兵左右驰突,杀伤贼人甚众。奈何人马皆疲,马失前蹄,以致为敌所擒!如今渡河士卒全军覆没矣!”
    总兵曹文诏闻言心中一悸,不由失声痛哭道:“呜呼哀哉,痛杀我也,我回去如何向嫂嫂交代!”
    原来这曹文诏素来和侄子曹变蛟亲近,只把他当做自己儿子一般。
    往日作战,曹变蛟虽然和他一样英勇,曹文诏依旧尽量将他护在后面。
    每次作战都是曹文诏自己在前冲锋,命令曹变蛟在后压阵。只是如今曹文诏担任了主帅,无法再亲自冲锋,才不得不将曹变蛟派遣了出来。哪里想到事不凑巧,就这样折了侄子曹变蛟。
    曹文诏曹变蛟叔侄两人对义军杀伤甚众,仇深似海,那曹变蛟落入义军之手,岂能有好?
    好在曹文诏不是感情用事之人,他知晓义军的厉害,连忙一边收拢了河边的残兵,让他们暂且监视河对岸义军的东向;一边急忙派遣士卒通知总兵官张全昌带兵前来支援。
    在曹文诏来到黄河北岸的时候,义军亦早早发现了官兵的东西,连忙报告给张顺。
    这时候义军刚刚把官兵俘虏完毕,经过清点,共俘获士卒二百一十三人,战马一百七十四匹,多余铠甲九十二副及弓箭、长矛若干。
    原来当悟空捉了曹变蛟以后,虽然此人嘴硬,也并没有把他掼在地上。
    当时刘成向张顺求情道:“此人有关张之勇,驰突陷阵,锐不可当。若主公施昭烈之仁,麾下又多一员大将矣。更何况其麾下精锐皆骁勇善战、武艺高强,当为其厚养家丁,此人若死,其家丁必不为我所用!”
    张顺惊奇的看了刘成一眼,不由笑道:“读过书了,就是不一样,拍个马屁也能拍这么高端!”
    刘成闻言嘿嘿一笑,一张麻子脸却有几分通红。
    没想到张顺却突然脸色一变,声色俱厉的喝道:“我让张慎言张公平日里为你们讲解《三国志演义》和兵法,难得就是人让你们学习如何拍马屁的吗?”
    张顺如今身居高位已久,一旦发起怒来,有如霹雳雷霆一般。刘成见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不由吓得脸色一白,就要跪下请罪。
    张顺这才语气一缓,亲手扶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如今就咱们几个老兄弟,难道还要你吹捧我,我吹捧你吗?咱们才晚吹捧到早,从早吹捧到晚,难道还能把这大明朝吹倒了不成?”
    “看到你们都有长进,我心甚慰!你的谏言我也纳了,只是以后有话直说,万万不能如此溜须拍马了!”
    于是,张顺又连忙让人呼喊悟空,让他把擒获的将领带过来。不一会儿。悟空拨开人群,把曹变蛟带了上来。
    那曹变蛟见张顺怒目圆睁,傲而不跪。刘成见了大怒,觉得自己好容易谏言了一次,被主公奚落一番不说,居然说情的对象还是是这种憨货。
    是可忍孰不可忍?刘成便想上前把他摁跪在地上,以全主公颜面。张顺见状伸手拦住了他,笑道:“罢了,罢了,不跪就不跪吧!”
    曹变蛟丝毫也不领情,只是冷笑道:“爷爷,上跪天,下跪地。在外跪君长,在家跪父母,岂有跪拜贼寇的道理?”
    “哈哈!”张顺不由大笑道,“人常道:‘败军之将,不可言勇’,我看你倒勇的很呐!”
    “你!”若论冲锋陷阵,十个张顺加在一起比不上一个曹变蛟;可是若论言辞锋利,十个曹变蛟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张顺,那曹变蛟被张顺一番强词夺理,气的满面通红。
    张顺这才笑道:“本来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你也不须有三头六臂,战败身死理所应当。只是我麾下大将刘成见你勇猛,起了爱才之心,方劝我招降与你。”
    “你若不愿,也并无不可,我随时可以让刀斧手把你推出去砍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曹变蛟闻言不由哈哈大笑,把自己眼泪都笑了出来。他笑了半晌,这才冷笑道:“你可知爷爷是谁?即便我敢降,你敢纳乎?”
    “乖孙子,休得徒呈口舌之利!”张顺笑道,“且报上名来!莫说你一个小将,就是紫禁城里的崇祯小儿敢降,我亦敢纳!”
    “好大的口气,爷爷曹变蛟是也!”曹变蛟笑道,“河对岸领兵的乃是我叔叔临洮总兵曹文诏,尔其可敢纳乎?”
    张顺闻言不由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家就这样活捉了曹变蛟。这曹文诏、曹变蛟前世张顺亦有所耳闻,在现世更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军中有一曹,流贼闻之心胆摇!”便是曹文诏的真实写照。从陕西到山西,曹文诏一路加官进爵,靠的就是砍杀农民军的首级。
    张顺和他交手不多,倒是无所谓。若是此人落入其他义军手中,怕是千刀万剐,亦不能解心头之恨。
    张顺闻言不由笑道:“你倒是好胆气,若是落入其他义军手中,岂能有好?”
    “好在我并非彼辈之人。当今天子之父光宗不当立,当立者乃嫡长子福王也。我只是听闻因为当年朝中奸臣弄权,以致于此。如今我欲举大义,讨不臣,以振朝纲。”
    “然后内灭流寇,外逐鞑虏,治天下太平,吾心足矣。将军果有忠君爱国之心,何必随我讨贼,赢得一世富贵,哪怕封侯拜相亦未尝不可!”
    张顺一席话,只把曹变蛟说的双目睁圆了。
    咱们不是在说“降与不降”之事吗?怎么就突然绕到朝廷哪里了,我是否忠君爱国怎么就和投降流寇扯上关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隔河对峙

    不要说曹变蛟有点懵,连张顺麾下的刘成、姬程都有点发懵。被人骂“贼寇”骂惯了,突然间自己成立“忠君爱国”人士,都有点不太习惯。
    曹变蛟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喃喃自语道:“此话当真?我只是一介武夫,不晓得什么嫡庶之争,只是叔叔如何,我便如何!”
    “你是个未断奶的孩子吗?什么事情都要听自己叔叔的!”张顺轻笑道,“既然如此,我且让你心服口服。”
    “你且让这些士卒放下武器吧,我保证暂且不杀他们。等我破了你叔叔曹文诏的大军,再来与你分说!”
    曹变蛟有心辩驳,却有不知从何说起。他只是心道:“贼子休得猖狂,早晚让你识得我叔叔曹变蛟的厉害!”
    遂后,悟空便携着曹变蛟又去了战场。曹变蛟望着被义军围困的官兵,虽然犹自顽抗,其实与待宰的猪羊也没什么区别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无论曹变蛟战场之上如何凶猛,视人命如草芥,那终究都是一些不相干的陌生人罢了。
    而他他麾下这些家丁却有所不同。在曹文诏厚养之下,大多数和他们曹家自己的奴仆也没什么区别。
    甚至有的人还教授过他武艺,有不少人自己见了面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叔叔伯伯。
    朝夕相处之下,日久生情。曹变蛟对他们多少都有些感情,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义军杀死在面前呢?
    本来依照曹变蛟的心思,战场之上战死也就战死了,回头清明节多烧一吊纸便是。
    可是如今有活命的机会,谁又愿意死亡呢?更何况舜王的名声,曹变蛟也略有耳闻,不是那出尔反尔之人。
    自己也不懂什么忠君大义,但凡此人又收拢自己之心,定然不会趁机杀害这些人。
    一念至此,曹变蛟便鼓起勇气,高声呼道:“我与舜王已经约定,降者免死,诸位放下武器,不要再顽抗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军中素来‘大小曹’并称,如今此人怎生如此怂包?莫不是年轻,被人哄骗去了!”
    于是,便有人站出来高声呼道:“小曹将军,你莫要为贼所欺骗!我们手里有了刀枪,还能顽抗。若是手无寸铁,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
    曹变蛟闻言为之气结,他还道自己冲锋陷阵,英勇无畏,军中素有威望。
    不曾想,原来之前大家听令行事,不过是看在叔叔曹文诏的面子上,给自己留些脸面罢了。
    一念至此,曹变蛟不由涨红了脸,高声驳斥道:“舜王的名声,大家都是听说过的。诸位有的论年龄是我兄弟,有的论辈分是我叔叔伯伯,我曹变蛟是大家看着长的的,我还能哄骗大家不成?”
    众人这才弃了武器,纷纷束手就擒。那张顺也算是信守承诺,只是把这些人一并绑了,并未有杀降之举。
    遂后,萧擒虎率领步卒二千一百人姗姗来迟,不过张顺并没有责怪他。步卒本来就步行缓慢,从洛阳至此三十余里,赶不上这场争夺战,实属正常。
    于此同时,河对岸曹文诏也率领大军赶到黄河北岸,双方隔河相对。
    河水宽阔,即便双方大声呼喊,也听不仔细。远远望去,只能见到对方旗帜招展,一时间不知道来了多少人马。
    此时,鏖战半日,天色已晚。张顺连忙一边命士卒控制附近船只舟子,一边命令士卒沿河安营扎寨。
    等一起安置完毕,这时候一个杀猪一般的护士扶着一人进了张顺大营。
    张顺抬头视之,乃“革里眼”贺一龙也。原来当初贺一龙被曹文诏刺下马去,却没刺中要害,只是伤了腹部。
    幸好武将腹部一般都有“抱肚”,系用织物制成,呈半圆状护在将军腹部,形成将军肚形状。
    贺一龙经此缓冲,只是伤了肚皮,未曾伤及肠道肺腑。他与见礼完毕,张顺让他坐了,这才没好气的训道:“往日我说你,不要以身犯险,你又是不听!”
    “恃武斗勇,如今吃了亏了吧?跨马持枪,往来驰突,此乃匹夫之勇!往日我苦口婆心劝你们学兵法,你们不听,遂有今日。”
    “你看看人家刘成,当初直扑官兵中军大帐,阵斩山西巡抚宋统殷,名震天下,何等威风?如今人家老老实实跟着张慎言张公学习兵法,都会引经据典了!”
    “是是是,主公教训的是!”“革里眼”贺一龙连忙应道,“俺是个大老粗,拍马屁只会直来直去,惹人厌烦。比不得那刘成都会引经据典,拍的舒坦!”
    ......
    “你给滚出去!”张顺气了个半死,往日军令传的十分缓慢,反倒这事儿传的倒挺快!
    到了第二天,义军已经收拢了二三十条船只。张顺便派人把那孟津的舟子喊来,对他们说道:“不知诸位可曾记得我张文远,当初孟津发洪水,我救了大家。如今我与贼人在此作战,还请大伙助我一臂之力!”
    结果,这些人眼观鼻,鼻观心,竟是一言不发。
    张顺没有办法,只好找了一位面熟的老爷子,问候道:“老爷子,安好!还记得张文远否?当初发大水之时,我们躲在光武陵上,我还亲自喂了你一碗米粥,才救了老爷子性命!”
    那老爷子见实在躲不过了,才跪下来磕头道:“将军息怒,须知这自古以来,民不与官争。我听说那曹文诏凶残的紧,杀人如麻。我等若是助了将军,恐怕一家老小性命不保!”
    “将军若是气愤不过,不如杀了小老儿出气。古语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儿今年已经七十有一。我这也算活够了,死不足惜,岂能连累儿女子孙?”
    张顺连忙宽慰道:“老人家多心了,即便大家不帮我,我又岂能祸害咱们乡里乡亲?”
    等到张顺将他们打发出去以后,这才脸色一沉,心道:失算了,还得赶快请赵鱼头、赵鲤子前来助我。如若不然,无法调动孟津百姓助我。
    这黄河两岸可渡之处甚多,若是全靠斥候士卒警戒,岂能尽善尽美?

第一百一十三章 声东击西

    这天早上,刚吃罢饭不久,曹文诏便派遣官兵发起了试探性进攻。
    由于官兵对渡河之事也准备比较仓促,只寻了三四十艘渔船渡船作为载具,捉了一些渔夫舟子进行划船。
    渡河的船只都是一些小船,大者装载七八人,小者装载二三人,拢共一次才能装载二百人左右。
    曹文诏身为宿将,知道这些人是车水杯薪。他还没蠢到把这些官兵送到河岸上,给义军当靶子。
    他只是命这些人携带一些虎蹲炮、飞蠓炮、快枪以及鸟铳之类的火器,只等靠近岸边的时候,向义军进行射击、骚扰。
    张顺应对也很简单,一边命令“左金王”贺锦带领骑兵,在河岸附近游荡。一旦官兵准备下船登岸,就一个冲锋冲过去杀散这些官兵。一边命令“治世王”带领火铳手和炮手和官兵对射。
    之前张顺曾练出一百鲁密铳火铳手,在和石柱土司马凤仪作战过程中,发挥极好。
    等到到了抱犊寨以后,张顺念念不忘。他让张都督在打造农具、刀枪铠甲之余,又积攒了一百把鲁密铳。如今早已经练出二百名火铳手。
    步卒多次作战中损失不小,张顺便把这二百火铳手分别补充到“治世王”和“乱世王”麾下了。
    如今为了和官兵对射,张顺便把这些火铳手和一些容易携带的二寸口径虎蹲炮都暂时借调在“治世王”麾下。
    双方顿时一通对射,刺鼻的硫磺味和滚滚的硝烟一时间弥漫了黄河和黄河河岸。
    除了第一轮射击取得一定战果以外,后面其余几轮进行射击的时候,其实啥都看不清了,只能一通瞎打,白白浪费了许多火药和弹丸。
    张顺一看这种情况,便命人把“治世王”喊了过来,对他说道:“河上风大,河岸风小,每次射击完毕,河上硝烟已散,何岸依旧硝烟弥漫,可使义军移动别处再对官兵进行射击。”
    “治世王”得了命令,连忙“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下子官兵的伤亡就上来了。
    原来官兵装备的火器多以射击霰弹为主,只有少部分鸟铳具有威胁性。而义军装备的鲁密铳射程又远又毒,命中率相对好看的多。
    再加上这下船上的渔夫舟子本是百姓,不敢冒着火铳贴近河岸,官兵手中的火炮、快枪发挥不出来效果。
    仅有少部分鸟铳可以与义军鲁密铳打的有来有回,却因为数量过少,官兵吃了亏。没有办法,这股官兵射击了几轮,只好撤了回去。
    等到这些官兵败退回黄河北岸,曹文诏便召来睦自强、张全昌说道:“这股贼人甚是悍勇,果然非往日所遇贼寇所能比拟,难怪能攻下洛阳城。”
    “前番我侄子曹文诏率领三百精锐家丁渡河,诸位都是老于兵事之人,当知这些人战斗力如何。却不曾想只在片刻之间,便被贼寇杀伤殆尽。”
    “如今我又派遣士卒以火器击之,犹不能胜。以今观之,孟津渡口不可轻取,渡河之机不可骤得,两位以为如何?”
    睦自强和那张全昌哪里还不明白曹文诏的意图,连忙笑道:“千里黄河,岂止一处渡口?依我等之见,不如声东击西,打他个措手不及!”
    曹文诏闻言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谅这些乱臣贼子也不知道我曹文诏的厉害!”
    当天官兵吃过亏以后,没有再次发起进攻,仅仅派遣了部分小船到河上探查义军动向。
    张顺也不去理他,但等赵鱼头和赵鲤子前来。那曹文诏见此更是大喜,心道:“贼人不知兵法,竟不探查我军动向,果然是自寻死路!”
    是夜,曹文诏命令张全昌带领麾下一千五百余人,人衔枚、马勒口,静悄悄一路沿黄河北岸向北行去。
    行至十余里,便至一渡口,名曰白鹤渡。那黄河自过了三门峡,地形渐缓,水里渐迟,于孟津之地本有多处渡口。
    古有硖石津、委粟津、铁谢渡口等渡口,遂后又有白鹤渡口、小集渡口、花园渡口、叩马渡口等一系列渡口,并非像外人想象的那样,仅有一处渡口可渡。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渡口由于河道淤塞而遭到废弃,而更为繁盛的铁谢渡口,却因此一跃成为孟津渡口的代名词。这铁谢渡口便是上次张顺输粮遭灾之处,亦是如今义军驻守之处。
    但是,除了孟津渡口以外,并非没有其他渡口可以渡河。这白河渡口便是一例,只是因为历史风云变幻,白鹤渡口逐渐衰败罢了。
    曹文诏等人欺张顺年轻,不知地理,便准备趁夜偷渡黄河。
    月黑风高,张全昌生怕义军眼尖,看到了火光,只能命令士卒黑灯瞎火,乘坐小船渡河。
    那渔夫舟子哪里肯渡?他们只能抗议道:“天黑风高,哪个敢渡?若是不小心走散了,反倒容易为贼人所察觉!”
    张全昌没有办法,只得命他们点了个灯笼,勉强照耀着渡河。
    这一千五百余人除了步卒以外,还有骑兵五百。渡河船只只有三四十艘,而且载重又不大,只能来回往返,不停运输。
    以张全昌预计,大约需要十多个来回,方能全部渡河。只要渡河完毕,官兵借机在此地扎下营寨。等到明天一早,再等大军渡河不迟。
    即便义军遂后发现了官兵渡河之事,除非能够一举击破官兵营寨,否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官兵渡河,却也无能为力。
    一旦官兵渡河,总兵官张全昌有信心跟随曹文诏击破流寇,夺取洛阳城,立此大功,将功赎过!
    曹文诏想的挺好,那张全昌也想的挺妙,奈何天公不作美!
    官兵已经渡过了七八百人,张全昌吸取曹文诏失败的教训,早命他们列阵于黄河南岸。
    他自己亦站立在渡船船头,但等全军渡过河去,再准备连夜扎营之时。
    哪曾想,突然张全昌远远望见一条火龙,自东南方向沿着黄河河岸蜿蜒而来。
    等那火龙稍稍近了,那哪里是一条火龙?竟是由星星点点的火把组成。
    义军竟然在总兵张全昌最意想不到的时候,赶到了白鹤渡口!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半渡而击(上)

    原来孟津距洛阳城不过三十五里,哪怕赵鱼头年迈体衰,当天晚上也赶到义军营中。
    张顺刚把义军与官兵攻守之事说了,那赵鱼头不由大叫一声,问道:“主公可在其他渡口派人探查驻守过了?”
    张顺闻言也不由大吃一惊,连忙问道:“这孟津不是只有孟津渡口吗?安有其他渡河之处?”
    赵鱼头闻言一拍大腿道:“老朽却是大意了,忘了告知主公,这孟津之地,渡口不止一处!”
    “从古至今,此地河流舒缓,有渡口不下十余处。虽然大多数由于河流淤积,不堪使用,但是从此处往西北十余里,有一处渡口名曰:白鹤渡口尚可使用。”
    “若我所料不差,官兵当趁夜从此地偷渡黄河,及至天亮便要来攻!”
    张顺闻言连忙大喝道:“悟空听令,速速喊萧擒虎、刘成、贺锦贺一龙、“治世王”、“乱世王”前来!”
    等到诸将急忙赶到,张顺废话少说,直接下令道:“刘成、贺锦、贺一龙听令,速速召集兵马,随我连夜赶往白鹤渡口!”
    刚刚下令完毕,张顺想到贺一龙昨天下午受伤未愈,又连忙补充道:“贺一龙暂且留下养伤,你麾下骑兵暂且交付与我带领!”
    刘成、贺锦和贺一龙见张顺脸色凝重,连忙应了前去整顿兵马。
    这时候,张顺又对萧擒虎下令道:“其余步卒听我号令,速速埋锅造饭,整顿队伍。此地以萧擒虎为主将,‘乱世王’、‘治世王’佐之!凡营中事务,是攻是守,一切皆与赵鱼头老爷子商议之后,再行决定!”
    张顺下令完毕,正要披挂齐整,亲自带队出征。突然一个小子扯着了他,张顺扭头一看却是赵鲤子。
    那赵鲤子对张顺说道:“主公,有何令与我?众将皆得领兵,偏生我只得清闲!”
    张顺听了,扭头看了看赵鱼头,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他这次说道:“既然如此,你且穿戴整齐,随我出征!那贺一龙麾下骑兵正好无主,你可暂且助我带之!”
    赵鲤子得了命令,连忙喜滋滋的前去准备去了。张顺这才对赵鱼头说道:“老爷子家中并无其他亲人,刚才如何不阻拦与他?”
    赵鱼头这才苦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大了不由人!我这个糟老头子能够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长大,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如今儿孙已经长大,我又如何管得了他?”
    “更何况,连老麻雀都知晓小麻雀大了,要驱赶它去学习飞翔!如今鲤子已经成年,我又岂能束缚他在我这个糟老头子身边呢?”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张顺蓦然想起了前世课本中学到的这句话,便对赵鱼头拜了拜了,转身去了。
    为了赶路,张顺也顾不得暴露行踪,连忙命令士卒点燃火把,一路向白鹤渡口疾驰而去。
    等到张顺赶到白鹤渡口的时候,只见河岸边的官兵早已严阵以待。
    张顺带着悟空、赵鲤子和部分骑兵,来往驰骋,查看了半天,才确定官兵渡河之人不过七八百之数。虽然军容整齐,却缺乏骑兵,张顺心中稍安。
    于是,他便出阵喝道:“当面带队之人,不知是哪位总兵官?张顺待汝久矣,何来之迟也?”
    张全昌怕失了士气,连忙站出来应道:“我乃总兵官张全昌,阁下何必大言唬我!我观尔等气喘吁吁,当是仓促前来,又能奈我军何?”
    张全昌也是宿将,虽然比不得曹文诏善战,好歹一般常识还是通透明白。
    这个时代很多人患“雀蒙眼”,一旦天黑,伸手不见五指。所以,夜战凶险,要么是一方奇袭,要么是除非迫不得已,不然没有人想来一场野战。
    其实张顺也没有办法,他难道还能坐视官兵渡河,趁夜在此地安营扎寨不成?
    好在张顺麾下的士卒肉类摄入量还行,患有夜盲症的士卒相对较少。
    当初在舜王坪的时候,有从圣王坪捕来的白鱼补充维生素A;等到义军迁移到卢氏抱犊寨以后,又因为山高林深,也能在闲暇之余射猎一些野味改善伙食。
    大家本来一年到头难见荤腥,好容易猎些野味,哪里肯把肝脏弃了?
    更何况李香嫁与张顺以后,明确告诉过他“牛羊野味肝脏,可治‘雀蒙眼’”。
    张顺便特意下令让士卒把动物肝脏留下,与那些患有“雀蒙眼”之人食用,反倒治疗了不少人。
    张全昌亦知张顺并无退意,连忙命令官兵依河列阵,呈半圆状。外列火铳、火炮,内列长枪大斧,专等义军骑兵来攻。
    张顺见此,不由皱了皱眉头。孙子兵法曰:“无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陈!就是担心队伍有太大的损伤。
    只是如今事出突然,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也顾不得许多了。
    张顺正要下令,没想到那刘成见张顺犹豫,便谏言道:“此类官兵却是好对付,只需派遣少量骑兵虚攻一番,引出官兵铳炮,再行击之,可一鼓而破也!”
    张顺一听,这倒是个好办法。那赵鲤子闻言,连忙请战道:“主公,某愿带领二十骑,前往哄骗官兵铳炮!”
    张顺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他许下二两银子的赏赐,让那赵鲤子亲自挑选了二十敢死之士,前去骚扰。
    果然,等到赵鲤子和众敢死之士,身披双凯,驰骋官兵阵前的时候,张全昌也坐不住了。
    义军的骑兵看似不多,若是坐视不理,被其射伤射杀士卒伤了士气不提,还容易为其所趁,乱了阵法!
    若是命令部分士卒开火,在义军压力之下,难免有不少人慌乱之下胡乱开火,失了铳炮的威慑。
    作为守方,总兵官张全昌只能二选一。要么相信自己麾下的士卒,不动如山,不管不理;要么相信自己麾下的士卒令出必行,除了接到命令之人,其他人都不会胡乱射击。
    这两项,总兵官张全昌全都信不过。无奈之下,他只好试探性的单独下令给一队火铳手对阵前耀武扬威,来往骚扰的赵鲤子等人进行射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半渡而击(中)

    你要问张顺官兵列的是什么阵,他是回答不出来的,别说他回答不出来,甚至他麾下的刘成、贺锦都回答不出来。
    不过,认不出来并不要紧。好在官兵人数不多,所布阵型较为简单。张顺只需要在外面粗略的观察其士卒分布站位,便知道其阵法大致变化和功用。基本上就是远则以火器杀伤,近则以长矛刀斧抵御的路子。
    其实张全昌所布军阵,也是有个名目,正是后世网络上曾经名噪一时却月阵的简化版。
    自古以来,因为地形和物产的原因,“南船北马”各不相同。所以以南伐北,面临的最大问题便是如何对付北方的精锐骑兵。
    时值两晋南北朝事情,由于高桥马鞍和马镫先后发明,甲骑具装开始流行起来。
    厚实的护甲和更为沉重的质量,导致骑兵的冲击力和之前比起来,显示了无可阻挡之势。普通的长矛弓弩,列阵以后已经很难满足抵挡甲骑具装的重任。
    为了对抗北魏的精锐甲骑具装骑兵,刘裕率领大军沿河北上,水陆并进。
    当遇到北魏骑兵的时候,刘裕便命战车环绕,背河立营。因为阵呈半圆状,如同新月一般,故而称之为“却月阵”。
    此阵的关键在于利用战车和长矛抵御骑兵的冲击力,用弓弩等远程武器杀伤对方的骑兵,利用水师输送人员粮草,一旦与战不利,还可以随时撤走。
    张全昌不具备刘裕却月阵的全部条件,好在张顺麾下的骑兵亦不具备北魏甲骑具装的条件。
    再加上明末火器盛行,以各色火炮、快枪、火铳组成的远近不同层次的密集火力,杀伤力更胜两晋南北朝时期的弓弩。
    义军若是头铁硬冲官兵军阵,胜败姑且不提,结果肯定是要损失严重。
    好在刘成本就是陕西边军出身,常年和河套地区的蒙古骑兵作战吗,对官兵的以步制骑的战法和应对之法颇为了解。
    他便给张顺出了一个利用少量骑兵骚扰,欺骗敌人火力的主意,这也本是蒙古人常用的战法。
    那赵鲤子依令领着二十骑敢死之士,呈疏散阵型在官兵阵前来回驰骋骚扰。
    果然官兵忍不住开火射击了。这时代很多火器的准头并不太高,更多还是依靠密集的火力覆盖进行杀伤。
    由于赵鲤子及麾下二十骑,人数少,阵型疏,又是运动目标,很难被直接命中。结果除了两个倒霉蛋被击倒了战马以外,其余人等果然毫发无损。
    可是这样一来,抉择困难的“球”又踢给张顺了。
    官兵一阵噼噼啪啪的射击之后,硝烟弥漫,笼罩了河边的官兵阵型。
    可是这其中究竟有多少官兵开火了,官兵手中还剩余多少未发射火铳、火炮,不要说张顺,哪怕官兵领兵将领张全昌恐怕自己心中都没有一点底儿。
    怎么办?冲与不冲,只是两种抉择而已。但是一旦选错,就是大量义军精锐白白送了性命的结果。
    张顺脸色阴晴不定了片刻,一咬牙,喝道:“‘左金王’贺锦听令,你与我带领二百骑,列疏阵前往,视官兵虚实再决定是否发起冲锋!”
    贺锦知道张顺的意思,连忙应道:“将军放心,经过赵鲤子等人试探,官兵火器射程我已知晓。我定会带来将士在其射程附近徘徊,以试探官兵虚实,若有差池,唯我是问!”
    张顺点了点头,然后对刘成说道:“刘成带队准备,一旦官兵露出虚弱之处,你即刻带领麾下五百骑士冲阵!无论伤亡如何,此战只许胜不许败,否则拿你是问!”
    刘成亦深知其中凶险,官兵阵容整齐,火器众多。一旦义军决定发起进攻,自然是遭受官兵火器打击的次数越少越好。
    若是能够一举撕开官兵阵型,那些火铳、快枪和火炮变成了无用之物,义军对官兵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可是若是不能凿开官兵阵型,那么每次在发起冲锋之前,都会受到官兵密集的火力打击,许多将士的性命便白白丢在了冲锋的路上。
    刘成亦领命而去,带领五百精锐骑兵徘徊在官兵阵型之外,如同捕食的猛虎一般,准备随时扑上去撕咬敌人。
    而那“左金王”贺锦颇有智谋,领命以后,竟然命令士卒熄灭火把,只借助官兵的火光,在火器杀伤范围附近徘徊。
    没了火光的照耀,官兵失去了贺锦和其麾下二百骑兵的视野,只觉得阵外影影绰绰,如同有恶鬼出没一般。
    看不见的威胁更令人恐惧,张全昌麾下的官兵虽然多是久经沙场之士,仍然不免死死握着手中的武器,下意识吞咽着口中的唾沫!
    张全昌自己心中也有几分不安,他也担心义军借助夜色袭来,官兵来不及开火射击。
    思来想去,他只好一边命令先前射击过的士卒赶紧装填弹药,一边命令一队士卒再次进行射击。
    一阵“嘭嘭嘭”的火器射击过后,硝烟再次笼罩了官兵阵型,一时间官兵又什么也看不到了。
    正在这时,官兵火铳射击声刚落,突然有一阵马蹄声从阵型东面急促响起。
    张全昌心中一个咯噔,连忙下令士卒进行射击。士卒正处于紧张状态,闻令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又乒乒乓乓的射击起来。
    刚刚射击完毕,并无听到有义军被打死打伤的声音,反倒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张全昌闻声不由脸色大变,连忙喝道:“火铳手、火炮手迅速退入阵中,长枪手、刀斧手准备!”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原来在义军的多次诱骗之下,阵型东侧的官兵终于把火器中的弹药发射殆尽,火力出现了断档。
    好个“左金王”贺锦,果然心思通透。他明白射声整齐的齐射,定然是依照军官命令所射;射声杂乱的齐射,定然是官兵在紧张之下一股脑把手中的弹药全打了出来。
    为了防止官兵再度装填,贺锦在骗出官兵东侧火器的全部弹药之后,干脆不等刘成前来,便亲自带队冲了上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半渡而击(下)

    “左金王”贺锦赌对了,官兵由于总兵张全昌慌乱之中下达的变阵命令,引起了更大的混乱。
    不等官兵变阵完毕,贺锦等人一马当先杀入敌阵。锋利的长枪,如同刀切豆腐一般,轻松的刺入了面前官兵的身体。
    哪怕有些骑兵因为视线原因,未能够刺死当面之敌,仅凭战马的撞击践踏,亦能够撞开了官兵的阵型。
    贺锦的这一次突击,虽然是一次盲袭,却打官兵一个措手不及,一下子击穿了官兵三四层的防御。
    但是,贺锦并不恋战,他深知刘成反应迅速。在漆黑的夜晚,义军看不见彼此的情况下。
    他若是不能及时撤退,说不得就会被刘成疾驰而来的骑兵,把自己和身前的官兵一起“串葫芦”了。
    官兵自东侧攻来,右侧便是滚滚的黄河。贺锦所带骑兵没有办法向左右两侧撤退。他只能尽力让麾下士卒向左侧杀去,一边杀一边向左侧横向撤退。
    贺锦所料不错,果然这边他麾下骑兵刚脱离和官兵的接触。那边刘成的骑兵便呼啸而至,如同一把锥子一般,猛烈的再次钉进已经混乱的官兵阵中。
    张全昌带领麾下刀斧手死命抵上,用血肉之躯好容易抵挡了第二波冲锋。结果刘成前军刚去,后军又来,第三波骑兵冲锋再次呼啸而来。
    原来由于夜间视野不好,刘成为了避免一次失误导致骑兵全军覆没。他把麾下五百骑兵分为三队,进行波次冲锋。
    这下子张全昌终于面露绝望之色。义军太狠了,且不说在夜间冲锋,看不清道路容易折了马蹄;就是这样一波又一波次的冲锋,一个不小心便是自相残杀的结果。
    甚至他亲眼见到过有义军因为撤退不及时,被下一个波次冲锋而来的骑兵,把他连人带马一起用长枪穿死当场。
    骑兵一波接一波的撕裂这官兵阵型的“伤口”,誓要将官兵阵型撕裂开来。
    难道我张全昌这一次要沦落到曹文诏那样的下场吗?
    这一刻张全昌畏惧了,他回身望去,只见一直来回输送士卒的船只接近了岸边。
    于是,他顾不上奋勇作战的官兵,连忙跑到河边,那些船只呼喊道:“我乃总兵张全昌,速来救我!”
    等到运输船只到了岸边,张全昌顾不得船只靠岸,连忙踏入水中拼命的向船只跑去。
    好在河岸边水并不深,张全昌一脚深一脚浅的跑到船只跟前的时候,河水才刚刚漫到腰间。
    等到士卒和舟子拼命把他拉了上来,他脚上的靴子早被河里的淤泥吸走了。
    光着两只沾了泥污的脚丫,下半身全部湿透的总兵官张全昌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狼狈的下令道:“事不济矣,且回河北岸!”
    张全昌这一走不要紧,官兵哪里还有战心?将乃军之胆,胆破军溃散。他们顿时纷纷弃了武器,高声喊道:“我等愿降,还请舜王饶我等一命!”
    官兵连呼了三五次,张顺听得真切,这次连忙命令赵鲤子、贺锦和刘成停止攻击。
    只是等到收拢了官兵的所有武器以后,张顺才上前接受了投降。
    张顺这边与总兵张全昌打的火热,那边曹文诏和萧擒虎等人也没有闲着。
    当张顺大张旗鼓,一路沿河向西北出击的时候,早有河对岸的官兵看的明白,连忙将此事报告与总兵曹文诏。
    曹文诏听了,不由惊道:“如此,张全昌危矣!”
    睦自强连忙主动请缨道:“既然如此,我愿带领麾下人马,前往支援总兵张全昌!”
    曹文诏摇了摇头,叹气道:“我们三人本来因为战败,犯了重罪。陛下开恩,着我们前往河南府剿匪,夺取洛阳城。本意就是要趁贼人立足未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也是我们离了宣府以后,日夜兼程的原因。只是没有想到贼人反应比我们想象要快,战斗力也比我们想象的要高。我侄子曹文诏的领兵能力我是知道的,虽然他手中只有三百人马,换作一般的贼寇恐怕早已经被他击溃了,更不要说打不过贼人,反倒被贼人捉去了!”
    “如今官兵一夺孟津渡口不成,本来就只能指望张全昌夺取白马渡口了。可是如今这偷渡黄河之事,已经被贼人发觉。那张全昌离营不久,当来不及全军渡河,我恐怕此战已经凶多吉少了”
    “你姑且带兵前去一观,若是真是上天助我,已经占据黄河南岸,你便及时渡河支援。若是已经战败,就助他收拢溃兵,尽量减少人马损失。”
    睦自强知总兵曹文诏已经不看好张全昌下场,但也只好怀一线希望,连忙带领麾下士卒赶往白鹤渡口。
    睦自强麾下皆是步卒,等到他赶到的时候,河南岸的战斗已经接近结束了。
    睦自强等了片刻,那张全昌才狼狈的从船上跳了下来。他见了睦自强,不由失声痛哭道:“哥哥,咱们哪里打过这等憋屈的仗啊!”
    睦自强只好安慰道:“兄弟勿忧,当曹总兵得到贼人发觉兄弟渡河的消息的时候,就预料到有了今日,定然不会怪罪与你。”
    “自古以来胜败乃兵家常事,兄弟休要自责,且随我返回营地,再从长计议吧!”
    张全昌嗫喏了半晌,蹦出来一句:“那咱们这常事也太多了吧?”
    睦自强闻言一愣,连忙看看左右,见其余士卒都没注意,这才低声训斥道:“兄弟何意?难道还想指责曹总兵不成?如今兄弟战败,责罚与否,全在曹总兵一念之间,兄弟且甚之!”
    张全昌这才悚然而惊,后背吓出来一身冷汗。他连忙拱了拱手,低声应道:“谢谢哥哥提醒,大恩不言谢,兄弟日后定有重谢!”
    等到睦自强、张全昌返回到孟津渡口营地,曹文诏早迎了上来,将这两人迎入营地,这才笑道:“两位总兵莫要丧气。只因贼人占据了地利,是曹某剿贼心切,才让贼人半渡而击,占了上风。”
    “如今我倒想了一条稳重之计,定让人贼人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我军渡过黄河!”

第一百一十七章 浮桥(上)

    到了第二天早上,张顺清点人马,才发现麾下士卒仅仅损失了二三十人,而战马却损失了六七十匹。原来大多数损失都是夜间行军和夜间冲锋,折了马蹄所致。
    骑兵用马,与常马不同。这些战马千金难求,很多都是当场张顺拼了老命从宣大总督张宗衡手中抢夺过来的。一下子损失这么多,真把张顺心疼的够呛。
    虽然说前次攻打曹变蛟的时候,也损失了不少马匹,好歹又从官兵手中缴获了一百多匹进行补充。
    哪曾想,这一次张全昌居然没有把战马载过黄河,导致张顺虽然俘虏了大量官兵精锐,却没有能够夺取一匹马。
    虽然前后两场战斗俘虏官兵了近千人,可是张顺现在哪里敢将他们编入队伍,用于对曹文诏作战?
    他只好命令受伤的贺一龙并“乱世王”带领五百步卒,押送这**百俘虏回洛阳城关押。
    至于曹变蛟,张顺倒是没敢让贺一龙和“乱世王”带他回洛阳。如今自己带领全部精锐在这里阻拦曹文诏,洛阳城虚弱。
    若是让此等悍将寻了时机,带领众俘虏在洛阳城作乱,到时候无人能治,自己反倒丢了根基。
    遂后,义军与曹文诏在孟津渡口对峙数日。正当张顺以为曹文诏黔驴技穷的时候,没想到有一天一大早,悟空便揭开了张顺大帐的帘子,跑进来大呼小叫道:“师傅,不好了!官兵要过河了。”
    张顺虽然知道这家伙喜欢咋咋呼呼,可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连忙带领亲卫去河边一看,只见黄河浪滔滔,水面上并无一只船只。
    张顺生气的呵斥道:“哪有什么官兵?谎报军情,是要砍头的!”
    悟空连忙将手指往孟津以北的一片河洲指了过去,说道:“师傅,你看!”
    张顺一看,不由大吃一惊,不知何时,从黄河北岸延伸出来一条浮桥,正连接到那河洲之上。
    张顺连忙命人将赵鱼头、赵鲤子等人喊来。等到地头蛇赵鱼头、赵鲤子赶来,张顺连忙问道:“此何地也?官兵可是要借此渡河?”
    那赵鱼头见状不由哑然,连忙应道:“此地乃郭家滩也,故中潬所在。”
    见张顺一头雾水,赵鱼头又连忙解释道:“不知主公可否听说过河阳三城?”
    “故老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孟县不称孟县,称作河阳。河阳县治不在如今孟县城,反而靠近黄河北岸,唤作北中城。”
    “北中城以南,黄河之中有一处夹滩,唤作中潬。朝廷在此中潬之上又建城一座,唤作中潬城。”
    “在这黄河南岸,又复立一城,唤作南城。三城隔河相望,以桥连之,号为天下军事重镇。及至宋末元初,此三城不再为人所知,也不知毁于何时也!”
    “如今看来,这曹文诏是要效法古人之故智,欲借助郭家滩为跳板,欲渡黄河罢了。”张顺闻言不由牙疼,这曹文诏是要和自己杠上了。
    孟津之地黄河河面枯水期宽约一里许,丰水期宽至二里。黄河汛期根据季节,可分为四种:
    一般三四月份,桃花盛开之时,称为桃汛;七八月份,三伏天暴雨骤降,称为伏汛;
    九十月份,天气稍凉,正值秋季,若有洪水赶来,谓之秋汛;若是冬季,河面结冰,冰凌堰塞河道,称之凌汛。
    如今正是九十月份,虽未有洪水出现,犹在黄河汛期。河面宽广,官兵难渡。
    若是让曹文诏占据河中夹滩,距离黄河南岸仅剩一里左右,官兵随时随地可以试探渡河,义军防不胜防,倒是一桩难事。
    一念至此,张顺倒是想起一桩事儿来,连忙问道:“一般河中河滩、河洲多为淤泥沙土,官兵可立足否?”
    赵鱼头知张顺之意,连忙回道:“此地河滩、河洲和别处不同,皆是从三门峡以来,河流冲刷下来的石块堆积而成。上面虽有浮土,可以生长水草、灌木,其实根基尤为坚固。这也是当年能够在上面建造中潬城的原因。”
    赵鱼头正说着,他孙子赵鲤子突然插话道:“主公,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张顺懒得和他废话。那赵鱼头正讲的起劲,结果被孙子打断了兴致。他不由有几分不满,瞪了孙子一眼,不过倒也没说些什么。
    赵鲤子见了爷爷眼神,倒有几分畏惧。不过依旧梗着脖子说道:“以我之见,守不如攻。这曹文诏好大的名气,却被主公数挫其锋,想必不过尔尔!”
    “混账!”赵鱼头听到这里,不由吹胡子瞪眼,骂道,“我看你是好大的胆子,年纪轻轻,也敢空出狂言。这一次要不是主公当机立断,天命眷顾,换作他人,早不知死了几个来回。如何还能有你插话的份儿?”
    张顺知赵鱼头回护孙子之意,不过情有可原。他依旧配合道:“老爷子,他就这么一说,我就这么一听,值得什么?说与不说在他,听与不听在我!”
    赵鱼头这才不再言语,结果没想到孙子赵鲤子反倒对他拌了一个鬼脸。把老爷子气的,伸手脱下脚上草鞋便要抽他。
    张顺连忙拦了,扭头正色对赵鲤子说道:“你若不说,那我就不听了!”
    赵鲤子这才连忙说道:“我寻思着,那曹文诏虽牛,终究是个旱鸭子,比不得我孟津渔人常年在水上讨生活。主公何不招揽河上渔夫舟子,袭击官兵那浮桥?”
    张顺闻言一乐,心道:我特意将你们爷孙召唤过来作甚?不就是要借助你们的威望名声招揽这些人嘛!
    于是,他便笑道:“你倒是有心,此事我便交付与你了。两日之内,你给我招募二百好汉,个个要胆大善水之辈。我要烧了这浮桥,困死那郭家滩上的官兵!”
    赵鲤子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时间也太赶了,可否宽裕一日?”
    “军情如火,宽裕不得!”张顺笑道,“若是拖延久了,官兵在把浮桥架过南岸来,恐怕招募再多的水上好汉,也济不得什么事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浮桥(中)

    话说那曹文诏在黄河北岸建起浮桥,连接到河中河洲以后,那总兵官睦自强和张全昌不由佩服万分的说道:“还是曹总兵有办法,任凭那贼人如何狡猾、凶狠,也只能在路上称雄。如今这浮桥连起,贼人也只能望洋兴叹矣!”
    曹文诏也颇为自得,不过依旧谦虚道:“哪里,哪里!全赖两位齐心之力。我估计靠张总兵的面子,在宣府借调的大炮不日既到。依靠睦总兵的面子借调的红夷大炮顶多七八日也该到了。”
    “到时候,用大炮守御河洲,用红夷大炮轰击对岸。官兵趁机渡河,定能一举击破当面之敌,收复洛阳城!”
    睦自强和张全昌喜不自胜,也连忙吹捧道:“我们两人做的这点小事,都是锦上添花罢了。想必以曹总兵的威名,借调些许火炮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借助河洲搭建浮桥之计,还多亏了曹总兵才能想得出来。”
    “这倒不至于,”曹文诏倒也不居功自傲,笑着说道,“原本这黄河之上就有这浮桥相连,只是后来毁弃了。若非之前那孟县的知县献计与我,我尚且不知晓此事。”
    “如今我不过是效法古人罢了。只是距离火炮到达尚需一两日,诸位还是小心为妙,万万不可让贼人寻机把这桥给毁了。”
    睦自强、张全昌连忙应道:“曹总兵放心,我们已经招募附近渔夫、舟子,架船守护左右。但有贼人来攻,定让他有来无回!”
    原来孟津渡口对岸的孟县,亦是渔船、渡船兴盛之处。黄河北岸亦有造船厂,曹文诏等人趁机征发了黄河北岸相关所有产业、人员。
    那造船厂也暂时来不及造出新船,曹文诏等人只命他们打造木板,充当浮桥的桥面。
    其余征发的船只,则一并编入行伍,暂时作为水师对付尚未有显示具备水上能力的义军。
    曹文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却哪里想到张顺麾下本来就有黄守才水师三百。
    虽然这支训练、装备皆为简陋,但是总比官兵这一方强行征发的渔夫舟子强多了。
    话说那赵鲤子领了张顺的命令,只管把自家先前的玩伴少年喊来,高声说道:“自古以来功莫大于从龙,富莫过于王侯将相。今我赵鲤子得遇真龙,正如鲤鱼跃龙门一般,脱胎换骨。”
    “你们看看我这身铠甲,千金难求;看看我这腰中宝刀,削铁如泥;再看看我这手中长枪,杀伤了多少狗官奴才!”
    “你们若有几分志气,且随了我来,不敢说荣华富贵,至少吃穿住用一概不愁,还能赚些银两,娶一房娇滴滴的婆娘!”
    众少年一看这赵鲤子,不由个个眼热。这厮和我们一起穿开裆裤长大,都是两个卵子一个棒,还能比我们多有几分本事?这样的人都能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又有何不可?
    一念至此,赵鲤子所到之处,顿时众少年纷纷加入。赵鲤子亦并非来者不拒,其中胆怯力弱之辈,一概挑拣出来,赶来出去。他废了两日功夫,终于招纳了二百余人。
    有些胆大的还把家中的渔船渡舟偷了出来,带来投军。张顺如今发了横财,倒也打发,皆作价付了银两。
    这些少年见了真金白银,更是嗷嗷眼红,叫嚷着让曹文诏好看。
    这些少年都携带了一些鱼叉长蒿作为武器,赵鲤子见他们实在寒酸,又向张顺讨要武器,张顺便把之前缴获官兵的长矛分发给他们。
    赵鲤子嫌弃张顺抠门,便抱怨道:“我听左夫子说什么,‘不教民战,谓之弃之’,难道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吗?”
    张顺闻言哭笑不得,笑骂道:“老子找人教你们识字,是让你们引经据典骂我的吗?”
    “你招募的这些人,助威呐喊还成,若是指望他们攻击官兵,烧毁浮桥,恐怕白给差不多。”
    “我先前早派人去洛阳城招来黄守才的水师,走伊洛河至孟津,虽然水路遥远,今日也该到了。”
    张顺正在说话期间,突然听到帐外一阵聒噪,然后便听到悟空报道:“师傅,那黄守才已到,前来求见。”
    张顺连忙站了起来,迎了出去,不多时便把黄守才迎到了帐中。那赵鲤子和黄守才也颇为熟悉,连忙见过了,说道:“黄家哥哥,许久不见,如今气色倒好了。”
    那黄守才一见是赵鲤子,也颇为高兴,连忙上前紧紧的抓着赵鲤子的手说道:“多亏了赵小弟多方奔走,我黄守才才有今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我出狱以后,被主公委任水师之事,一时不能亲自上门拜谢,不曾想如今又在主公营里见了,且受黄某一拜!”
    说着,那黄守才便要跪下拜谢。这黄守才在渔夫、舟子之中声望正隆、地位尊崇,赵鲤子哪里肯受他一拜?
    他连忙把黄守才扶了起来,笑道:“黄家哥哥多礼了,如今小弟正要在哥哥手下做事。若是哥哥有心谢我,不妨照顾小弟一番便是。”
    黄守才闻言一愣,便扭头看向张顺。张顺便点了点头,笑道:“我既然招你前来,又让你趁机携带硫磺、油料,想必你也能够猜度一二。”
    “没错,如今官兵曹文诏趁夜建了浮桥,连接黄河北岸和河中河洲。我担心官兵立稳脚步,便要借此渡河。”
    “所谓‘久守必失’,我想先发制人,派遣你和赵鲤子率领水师前去烧毁那浮桥,断了河洲与黄河北岸的练习。‘河神’以为如何?”
    黄守才闻言,连忙问道:“不知朝廷水师如何,我军可否战得?”
    “来攻官兵乃是边军曹文诏、睦自强和张全昌,若论骑马射箭,你拍马也赶不上这三位。若论行舟涉水,他们三个加一块,亦不及‘河神’半分。”
    黄守才这次安心道:“如此,且请主公放心,我今晚便率水师烧掉此桥。”
    张顺闻之乐道:“如此甚好,我且在帐中等二位的好消息!”

第一百一十九章 浮桥(下)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天。
    黄守才、赵鲤子与众水师先休息了半宿,待到凌晨寅时,正是人最困乏之时。
    他们放起了夜,简单吃了几口干粮,携带着油料、硫磺,悄悄登上了船只。
    义军所用船只,皆是渔船、渡船,大则能载七八人,小则能载三四人,载重能力较差。
    除却油料、硫磺等易燃物以外,尚且备有小型火炮、快枪、三眼铳、鱼叉、刀剑等武器。
    准备停当,黄守才便一马当先,带领船只。他深识水性,对这附近黄河了如指掌,也不使船只点了灯笼,只管向官兵浮桥赶去。
    黄守才在船篷后面点燃了一盏油灯,为后面的船只引航。只因船篷阻挡,从船头方向看来并不见半点火光。
    其实,若是义军居于浮桥上游,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只需点燃了火船,顺流而下,便能把这浮桥烧得干干净净。
    曹文诏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才敢如此猖狂,直接修建浮桥连接河洲郭家滩。
    夜色虽然已深,浮桥之人仍然有一队人马,提着灯笼往来巡逻。
    他们这一班人由子时替换上来,由于睡眠不足,众人一边走还一边不停的打着哈欠。
    有人受不住了,就对队长说道:“队长,这三更半夜,一条浮桥有甚好守?不如择一背风之处,歇息一番再说。”
    那队长皱了皱眉头,训斥道:“咱们总兵军法严厉,如今又是关键之时,若是有了差池,你有几个脑袋可砍?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不许......”
    “队......队长,你看!”队长正训斥的起劲,突然有士卒哆哆嗦嗦打断道,“那是不是水鬼?”
    队长顺着士卒手中望去,只见乌七八黑的河上,在水波的映照下出现了一片一片的黑影,顿时也吓了一大跳。
    水边之地常有水鬼之说,传说平日藏在水中,等到深夜将行人拉入水中溺死,将溺死之人变成他们中的一员。
    那队长顿时也吓了一大跳,不过好歹他也是刀口舔血之辈。他强作镇定,连忙一把抽出腰刀,大声呵斥道:“老子半生杀人无算,身带煞气,百无禁忌!不知什么人敢至此装神弄鬼,不怕惹下杀身之祸吗?”
    这队长不喊不要紧,这一喊顿时喊来了丧命星。蓦然飞了几柄鱼叉,当场有两柄直接插在那队长身上,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带落入水中。
    其余士卒一见飞了的是鱼叉,更是惊恐万分,忍不住高声喊道:“鬼啊!水鬼,水里有水鬼!”
    黄守才一看暴露了行踪,连忙喊道:“快快靠近浮桥,趁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将这浮桥烧了!”
    原来,这哪里是水鬼?这分明是义军偷袭的船只到了。赵鲤子一马当先,率先从船只跳到桥上。
    无论船只还是浮桥,都是漂浮不定。换作其他人,早就立足不稳,跌入河中去了。
    那赵鲤子自幼生活在黄河岸边,常年在水上讨生活,踏上船只、浮桥,对他来说如履平地一般。
    赵鲤子站的稳当,擎出手中长枪,一枪一个将桥上的巡逻士卒挑下河去。
    义军这边偷袭得手,那边曹文诏听得喧嚣,一个激灵便从床上滚了下来。等他出帐篷一看,只见河中的浮桥上已经亮起了火光。
    由于和义军交战以来,官兵损兵折将,让曹文诏颇为不满。他作为“欺负”农民军起家的将领,素来轻视义军战力。
    前两次进攻受挫,曹文诏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认为是侄子曹变蛟年轻、总兵张全昌庸才罢了。
    所以这一次通过浮桥,占领了河心夹滩以后,他顾不上指挥大军,自己亲自带领亲兵和精锐在此驻守。
    虽然依照官兵得到的消息,义军并无渡河能力,那曹文诏犹自百般谨慎。
    他命令麾下士卒皆衣不解甲,手不离械,准备但凡有一丝飞吹草动,便能起身杀敌。
    曹文诏见义军果然来袭,连忙提起手中的长枪,喝道:“众将士勿须慌张,来者不过跳梁小丑罢了。亲卫且随我前去杀敌,其余人等依令防守滩地,火炮手准备火炮,随时听令击敌。”
    言毕,曹文诏便带领五十人亲卫厮杀过来。此时,义军已经杀散了巡逻队,但把两三只船只用绳索系在桥上,点燃了船上的油料、硫磺。
    火皆风势,顿时熊熊燃烧起来。不等曹文诏赶到,火苗便吞噬了浮桥中的一段。
    曹文诏又惊又怒,连忙命一半士卒取水,自己带领剩余二三十人直接冲上前去。
    到了大火燃烧之处,有些木板已经被大火烧透,跌入河中,被河水冲了出去。
    熊熊的火焰,烤的桥上的曹文诏有点燥热。此时,再试图扑灭,哪里还来得及?
    曹文诏连忙将手中的长枪往浮桥上的木板缝隙一扎,用力往上一挑,将一块没有燃烧的木板挑飞了出去。
    他大声喝道:“快将这些木板挑去,以免大火引燃了整个浮桥。”他身后士卒听了,连忙学有学样,又挑起了七八块木板,才将火苗阻断向河心夹滩燃烧。
    只是靠向河岸方向,官兵犹未反应过来,无法阻挡木板的燃烧。
    曹文诏连忙找了几个会水的士卒,将铠甲脱了,跳入水中,准备游到对面浮桥阻断大火燃烧。
    官兵这边忙的热火朝天,那边义军倒在船上看了半天戏。只是看了一会儿,黄守才不由有些奇怪的问道:“按理说,大火如此之大,早该烧断了浮桥才是。为何浮桥中军的木板早烧没了,浮桥依旧不漂不动?”
    赵鲤子一愣,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连忙说道:“不好,定是这浮桥以铁链相连,上面只铺以木板,是以浮桥不断!”
    “我隐约记得,当时我跳上浮桥,曾经听到过铁链的响声。”
    “这......这可如何是好?”其余丁壮闻言大惊失色,连忙问道。
    “再杀回去!”黄守才一咬牙,说道,“不惜一切代价,无论是用刀砍也罢,火烧也成,必须将此桥斩断,方不负今夜偷袭之功。”

第一百二十章 断桥

    赵鲤子闻言,看了看船上的丁壮,一时间没有吱声。
    这些人本来只是渔夫、舟子罢了,没有受过多少军事训练。再加上为了水上行动方便,个个都打着赤膊,只穿了一条犊鼻裈,简直没有半点防御之力。
    如果真个靠近浮桥,只需官兵箭支药丸擦着一下,这些人就是死伤惨重的下场。
    只是战场之上有哪有不死人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此而已。
    一念至此,赵鲤子高声应道:“功名富贵就在今日!众人且随我杀敌,纵使身死,也为家中父老挣下一份家业。”
    本来初次临战,有些紧张恐惧的少年,闻言倒是跃跃欲试起来。年轻人血气方刚,只因为刚才轻轻松松焚烧了浮桥,让他们对战争的残酷性没有太过清醒的认识。
    黄守才见士气可用,便满意的点了点头,下令道:“一会儿靠近浮桥,赵鲤子你带领四艘载满油料、硫磺的船只,靠上铁链,用绳索系牢固了,用大火一点点烤断铁链。”
    “其余诸人,将船只横了过来,只管往桥上射击防御的官兵。装载火炮的船只,则需要将船头对着浮桥,万万不可把船只震翻了。”
    曹文诏这边刚刚把火苗阻断,刚才系在桥上的火船也因为烧断了系着的绳索,开始顺流向河下游漂去。
    不等曹文诏松了口气,突然只听见一阵火铳声响起,只见几十艘渔船又浩浩荡荡的划了过来。
    曹文诏又惊又怒,大声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众将士听令,给我反击。命令夹滩上的炮手,将大炮运过来两门,给我击毁它们!”
    等到双方距离十几二十步的时候,这些渔夫舟子轻易的操纵脚下的船只横过船头,把手中的火铳、快枪对准了桥上的官兵,噼噼啪啪的释放起来。
    桥上的官兵都举着火把,如同活靶子一般,顿时被撂倒了七八个。而桥上的官兵多是精锐,更喜欢使用弓箭。
    他们连忙拉弓反击,只是河面上漆黑一片,官兵看的不甚真切,反击的效果并不好。只有一些精明的摸到了门道,只盯着有火星的地方射去。
    这些火星其实就是义军点燃火铳快枪的药线,顿时被官兵射倒了五六个。
    面对没有半点防御的**,弓箭显示出了极其可怕的杀伤。特别是边军喜欢使用的大弓重箭,和后世所谓的“清弓”相差无几,更是能够洞穿人体,活活将人钉在船上。
    初次见血的水师,顿时慌乱起来,有的甚至直接趴在船上不敢起来。
    黄守才不由皱了皱眉头,却因为每个船只互不相连,也不能跳过去将他们驱赶起来。
    不过,幸好因为船只互不相连,反倒没有因为士卒受伤之事,引发整体的混乱。
    黄守才不由大声呵斥道:“慌什么慌?又不是让你们上前拼命,敌人还能跳过来不成?距离那么远,射死了敌人,自然没有人能够反过来射你了!”
    士卒听了黄守才的呵斥,内心稍微有几分安稳,才继续和官兵对射起来。
    这时候,更多的官兵排成一排从河中夹滩、黄河北岸营地赶了过来,手持弓箭、三眼铳、快枪等武器向义军射击起来。
    义军毫不相让,不但用快枪、火铳反击,甚至还点燃了船上的虎蹲炮。只听见几声巨响,河中的小船如同波涛中的树叶一般,激烈的晃动起来。
    于此同时,浮桥上的官兵瞬间也有十几人跌下水去,即便没有被当场打死,估计也会被滚滚黄河吞噬了性命。
    这边双方对射的激烈,那边赵鲤子早冒着箭雨弹丸,拼命的向中间烧掉木板的铁链划去。
    曹文诏正处在被烧掉木板的浮桥附近,望见缓缓靠近铁链的船只,哪里还不知道义军意欲何为?
    他出来的仓促,不及携带弓箭,连忙从士卒手中夺了弓箭,向赵鲤子射去。
    赵鲤子见有人瞄上了自己,连忙缩入船舱之中。这是一条渡船,船舱之士架有船篷。飞来的箭支,夺的一下穿透了用芦苇编制的船篷,钉入到船舱之中。
    好在曹文诏失去了赵鲤子的身影,无法瞄准,所以并没有伤到任何人。
    浮桥上官兵拼命的射击,船只上插满了箭支,射的渡船之上的船桨都没法用了。
    好在这些船上还有船蒿,船蒿藏在船尾,摇动起来,如同鲤鱼摆尾一般,依旧能够驱动着船只前行。
    曹文诏一见,大叫不好,连忙喝道:“火炮何在?速速与我炮击此船!”
    早有人拨开浮桥上的士卒,连拉带拽拉过来一门小型火炮,向曹文诏汇报道:“总兵,桥上士卒太多,无法拖曳过来。只有这一门,可要射击?”
    “快给我点火!”曹文诏急病乱投医,哪里顾得了许多。他连忙挤开了炮手,将火炮对准赵鲤子的船只,夺下了火把就要亲自开炮。
    那炮手一看大惊,正要阻止曹文诏,不曾想,那曹文诏只把那火把往那引线上一怼。
    只听得一声巨响,一颗实心弹一下子就砸在赵鲤子的渡船之上。
    于是同时,在巨大的后坐力的推动下,火炮一下子跳了起来。幸好曹文诏眼疾手快,没有被火炮砸中,反倒砸在了浮桥的扶手之上。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引起了浮桥的巨大晃动。桥上的官兵个个身着重铠,又多少北方之人,一下子就被晃倒了,直接跌入到滚滚黄河之中。
    那曹文诏更是不幸,好容易才躲过火炮,脚底一个打滑,便一头扎到了水中,官兵不由大乱。
    原来那炮手拉来火炮之后,一直没敢开火,就是怕这火炮震动太大,掉入了水中。不曾想,曹文诏这一炮反倒帮了义军大忙。
    那赵鲤子的坐船竟然被曹文诏一炮击坏,不多时居然就沉了。
    那黄守才在慌乱之下,哪里顾及这些,他只是看到官兵大乱,不由大喜。
    他连忙一边命令士卒拼命的射击,扰乱官兵。一边连忙让火船靠近铁链,引燃了火苗。
    官兵失去了指挥,顿时士气大跌,哪里还有战心?不少人更是对浮桥惧了三分,纷纷抱头而逃,不敢再抵抗。
    义军轻轻松松的靠近了铁链,用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把铁链全部烧断。
    黄守才这才心满意足的带领水师,掉头返回营地。等到义军返回营地,东方天色既白。张顺早已经等待多时,连忙将黄守才等人迎了上来,为其庆功。
    只是等到众人都下船完毕,张顺逐个看遍了,这才沉着脸问道:“赵鲤子呢?怎么没用和你们一起回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捉放曹

    赵鲤子乃是赵鱼头家的独苗,又是黄守才的救命恩人。张顺和黄守才发现赵鲤子失踪以后,不由大惊失色。
    两人连忙派人去寻,可是河水茫茫,又能去哪里寻找得到呢?
    赵鱼头年纪大了,因为昨夜营内折腾影响了睡眠,今日倒有些贪睡。不过依照张顺的了解,估计太阳出来以后,赵鱼头也该起床了。
    到时候,若是赵鱼头问起“我孙子哪里去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黄守才不由懊恼道:“早知今日,当初我率领船只前去烧那铁链好了,以致赵老弟下落不明。若是实在找不到赵老弟,我去给赵老爷子当孙子,替他养老送终!”
    “这么大岁数的孙子,倒也少见!”张顺苦笑道,“你还是算了吧。反正我已经认了一个‘爹’了,再认个爷也无所谓了。要养老,还是我来养吧!”
    两人皆知赵鲤子擅长水性,即便失了船只也早该游了回来。如今此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怕是凶多吉少了!
    两人正在说话期间,那赵鱼头果然打着哈欠出了帐篷。他见众人面面相觑的站在那里,奇怪的问道:“你们怎么了?难道昨晚偷袭浮桥失败了?”
    黄守才尴尬的回答道:“大获全胜,义军一举烧断了义军浮桥!”
    “那可是义军损失较大?”赵鱼头更奇怪了。
    “虽然有所损伤,也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那这是为何?怎么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打了败仗似的?”
    张顺一看黄守才难以启齿,便一咬牙走过来说道:“赵老爷子,我有话和你说。”
    赵鱼头正要回应,突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爷爷”喊来。
    赵鱼头一扭头,正好看到自己的乖孙子才河边走了过来。他浑身上下的衣服都黏在身上,脸上涂抹了几块淤泥,头发乱糟糟的塌在头上。
    赵鱼头不由笑骂道:“你这兔崽子,瞧把你身上弄得?要是你爷娘在此,仔细你的皮!”
    赵鲤子挠头一笑,讨好献宝似的喊道:“爷爷你看,您孙子捉了条大鱼!”
    赵鱼头这才看到,孙子身后还拖着一大团东西。众人连忙走近一看,这哪里是一大团东西,这分明是一个人。
    张顺见赵鲤子还活蹦乱跳,不由暗自松了口气。他走近一看,只见此人虽然身上一团污泥,好歹还能看出来银亮的鱼鳞甲出来。
    鱼鳞甲与一般扎甲相比,甲片更为细小。更不要说此人身上的鱼鳞甲片片磨洗的明亮,如同一面面小镜子一般,定然不是普通士卒。
    张顺连忙问道:“此何人也?如何落入了你的手中。”
    原来当晚,曹文诏一炮击穿了赵鲤子的坐船。赵鲤子万幸,没有被炮弹击中。
    反倒他身边的一位少年,直接被那炮弹打成了两截,黏黏糊糊的鲜血糊了他一身。
    他连忙跳出船来逃生,正好看到曹文诏落水,盛怒之下,赵鲤子便游了过去前去捉他。
    那曹文诏虽然也是个英雄,只是他是个马上英雄、陆上英雄,平日生活在干旱的山西大同,不甚擅长水性。
    更何况他身着一身四五十斤铁甲,落了水中犹如石头一般,扑通一下就沉到底了。
    赵鲤子好容易在河底淤泥中寻了他,见他已经奄奄一息了,连忙便把他带出水面。
    出了水面,赵鲤子才发现自己距离义军和官兵交战之处颇远。那赵鲤子虽然擅水,究竟还携带一位身着重甲的将领,体力消耗较大。
    他只好,就近把曹文诏带到了岸边。没曾想那曹文诏也是刚烈之辈,到了岸边醒了,知晓了自己被贼人所捉,便赤手空拳来战赵鲤子。
    赵鲤子也早在水中失了武器,哪里战的过他?只好又把他扑入水中,灌了个痛快,方才干休。
    如此这般,赵鲤子带着曹文诏拖一路,灌一路,好容易才靠两条腿走回了大营。
    等到赵鲤子拾掇完毕,那曹文诏也醒了,张顺这才带着众人审问道:“汝何人也?”
    在赵鲤子一路收拾之下,曹文诏只当是贼人戏弄自己,不由大怒道:“士可杀不可辱,贼子敢耳!”
    张顺不由一脸懵逼的问道:“你谁呀?这么嚣张!”
    曹文诏扭头不答,赵鲤子见状不由大怒道:“主公,此贼用炮杀我兄弟,不如用大刑伺候,也可以为兄弟们出一口恶气!”
    赵鲤子若真是因为这点私怨报仇,恐怕路上早把曹文诏解决了。
    张顺不由赞许的看了赵鲤子一眼,笑道:“不可意气用事。既然此人不肯说话,咱们就找个可以说话的过来认认!来人呐,把曹变蛟带上来!”
    曹文诏一听,不由瞪大眼睛望去。不多时,只见只见一位少年英豪五花大绑,被士卒压了上来。
    不是曹变蛟,又是哪个?
    曹文诏不由失声喊道:“变蛟?你没死?”
    “叔叔?”曹变蛟闻言抬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连忙问道。“叔叔如何在此?”
    张顺哪里不明白此人便是曹变蛟,不由高声笑道:“好!好!好!如今‘大小曹’相逢,正是一桩喜事!”
    “我也不瞒你,我便是舜王张顺。如今我立了福王的正统,要把京师宝座上的庶子赶下台来,换福王上位!二位皆是忠臣名将,何不投靠我军,讨伐伪帝。将来也能封侯拜将、光宗耀祖。”
    “放屁!”曹文诏闻言不由破口骂道,“简直是胡言乱语,熹宗无子,兄终弟及,天经地义,何来嫡庶之分?”
    “避重就轻!”张顺也不恼,反倒笑道,“光宗庶长,福王嫡长,何以光宗即位,福王就藩?”
    “那是因为光宗被先皇立为储君,储君即位理所当然!”曹文诏丝毫不惧。
    “好!好!好!”张顺不由笑道,“当初神宗在位,光宗与福王俱为庶子,朝中衮衮诸公可是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祖宗家法说事。”
    “如今,神宗驾崩之前,立福王母妃郑氏为皇后,此乃天下人所共知之事。这神宗的圣旨怎么又不好使了?”
    “感情是祖宗家法与我有利,便用祖宗家法;先帝圣旨与我有利,便用圣旨。真是一个赤胆忠心的忠臣义士呢!”
    曹文诏哑口无言,只好耍无赖道:“昔日之事,我尚年幼,不曾听闻。如今曹某唯知忠义罢了,不知其它!”
    “哼!”张顺冷笑道,“军中大小曹,贼寇闻之摇,真是好大的口气。本王念在你叔侄二人尚知忠义,我也不让你曹家全灭于此。你二人今日只能一人生,一人死,请自决耳!”

第一百二十二章 捉放曹(下)

    曹文诏、曹变蛟叔侄闻言不由大惊,过来半晌,那曹文诏才叹了口气说道:“蛟儿,我一直有句话想和你说,又不知从何说起。事已至此,是时候让你知道真相了!”
    曹变蛟闻言一愣,连忙回道:“我什么都知道了,求求你不要说了!”
    “不!”曹文诏怒道,“这句话我一定要说出来。入你酿,老子和你娘没有半点关系,你不是我亲生儿子!”
    呃......张顺等人还以为事情如何劲爆,感情你俩说了半天,没有一点狗血剧情啊?
    原来曹文诏素来喜欢侄子曹变蛟,常常将他带在身边照料。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一时间军中谣言不断,私下里都说曹变蛟是曹文诏的私生子。
    曹文诏辩欲无可辩,言又无可言,只好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平白无故遭人背后嚼舌根子。
    如今两人生死离别之际,曹文诏终于将这句憋了好多年的话语说了出来。
    曹变蛟愣了半晌,这才再次确认道:“真的?”
    曹文诏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吐了出来,他一脸生无可恋的对张顺说道:“舜王仁义,居然能留下我侄子的性命,曹某感激不尽。请速杀我,以全我忠义之名!”
    张顺见无瓜可吃,只好敷衍道:“将军何至于此也?昔日燕王起兵,天下不亦赢粮而影从?朱家之事,我等外姓但取富贵罢了,又何必如此决绝呢?”
    “我意已决,勿复多言!”曹文诏一脸正气的回应道。
    曹变蛟见此也不由喝道:“勿伤我叔叔,要杀便杀我吧!”
    果然是亲生的,不让我杀他叔叔,反倒让我杀了他爸!
    张顺叹了口气,应道:“好吧!既然如此,来人呐!把曹变蛟拖出去砍了!”
    ?
    曹文诏不由一愣,连忙喊道:“舜王,错了!”
    “哪里错了?”张顺笑道,“虽然我让你叔侄二人抉择,并没有说本王要听从呀!”
    “曹总兵稍安勿躁,待我监斩了你侄子曹变蛟,再来释放你不迟!”
    “混蛋!”曹文诏眦呲尽裂,双目睁圆,如同要噬人的猛虎一般,几欲将捆绑在身上的绳索挣断,扑到张顺身上。
    然后咬断他的脖子,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寝他的皮!
    张顺毫不介意,头也不回的让人押着曹变蛟便要出帐。那曹变蛟走到大帐门口,稍微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叔叔尚且壮年,回头再多蓄几房妻妾,早日生个亲生儿子养老吧,恕变蛟不能报答您的养育之恩了!”
    “不!!!”曹文诏拼命的吼道,吼声震耳欲聋,如同龙咆虎啸一般,真是闻者落泪,听着伤心!曹变蛟强忍着眼泪,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帐。
    到了帐外,曹变蛟这才笑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怕死的不是好汉!”
    “好!真是好汉子!”张顺笑道,“早点上路吧,也好让你叔叔早日回营!”
    过来半晌,帐外响起了一声惨叫。不多时,张顺便赶回了大帐,笑着对曹文诏说道:“曹总兵今日可走矣,希望不要忘了张某今日的恩情!”
    曹文诏死死的咬着牙齿,把牙龈都咬出血来,盯着张顺狠狠的应道:“如若曹某不死,今日之恩,曹某今生今世,必有厚报!”
    “好!男子汉大丈夫,当如此也!”张顺笑道,“张某等着那一日!”
    遂后张顺亲自押送着曹文诏出了中军大帐,曹文诏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旗杆之下,正有一具尸体扑倒在地上。
    地上还留着正在流淌的血淋淋鲜血,和咕噜着一颗沾满了鲜血的头颅。
    曹文诏心中一痛,他如何不知那正是侄子曹变蛟的尸体。那尸体身上的铠甲、披风,还是自己特意赏赐给侄子曹变蛟的物件。
    曹文诏强忍着恨意,跟着张顺亦步亦趋的走去。他不仅仅盯着张顺看,还左顾右视,观察义军的营地。
    曹文诏没有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越看义军的营地,不由越是心惊。
    义军营地不但素有章法,甚至观其规模,约有七八千人不止。再看其麾下士卒,个个身强体壮,行动又颇有章法。
    曹文诏这才知道,为何官兵遇到此人屡屡受挫。感情自己还以为贼人不过千余精锐罢了,其实反倒是官兵以少击多,自寻死路罢了!
    等到众人到了河边,张顺大手一挥,让义军划过来一条小船来。使人给曹文诏松了绑,把他送到了船上。
    张顺笑道:“不知曹总兵可会划船?若是不小心覆在水中,那真是天意如此,非张某之罪了!”
    曹文诏沉默半晌,才拱手应道:“虽说‘北马南船’,曹某作为北人也曾划过几次。覆船之事,舜王多虑了!”
    “只是如今曹某便要逃出生天,舜王可是当真要放了曹某不成?”
    曹文诏见此人如此凶残,还道要对自己叔侄二人斩尽杀绝。他怎么也没想到此人屠杀了自己侄子之后,还敢将自己释放出去。
    “如假包换!”张顺笑道,“张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有仇怨,只管报来。若是曹某日后落入将军之手,只怪自己艺不如人,命该如此,绝无二话!!”
    曹文诏深深的看了张顺一眼,这一刻他真的有几分动摇了。自古以来英雄惜英雄,若非此人刚刚杀了自家侄子,曹文诏都要被张顺的这股豪气所感染了。
    他拱了拱手道:“舜王好气度!今日一别,曹某与阁下下次再见,便是刀兵相加,希望舜王好自为之!”
    张顺哈哈一笑,大手一挥道:“请!”
    曹文诏也不忸怩,大摇大摆走上了船头,再次拱了拱手,道了一声“告辞!”曹文诏便抓起了船桨,头也不回的一摇一晃的划了起来。
    轻轻一叶扁舟推开了一层有一层的水波,缓缓的向河中心驶去。那张顺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站在岸边看着。直到曹文诏的船只远远的靠近了对面的河岸,他这才带着众人转身回营。
    到了营中大帐,只见一勇武少年身着布衣,端着张顺的茶水喝着,在帐内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张顺把身上的披风解了,顺手挂在帐门口边,笑道:“变蛟勿忧,本王说到做到,已经将令叔送过黄河了!”
    原来当时赵鲤子活捉了曹文诏以后,张顺心中思量“大小曹”叔侄素来忠义,未必肯降。即便自己玩尽手段,这二人降了自己也不敢用。
    于是,他便心生一计,准备抓小放大。那曹变蛟毕竟年轻,心思不如曹文诏繁杂,他便故意提出一杀一留之策,想把这曹变蛟留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退兵

    曹文诏回去了,一身狼狈不堪的回去了。但是无论他多么狼狈,只要他回到了官兵营地,营地之内的各种蠢蠢欲动顷刻之间,都安定了下来。
    因为他是曹文诏,他不仅仅是这支官兵的最高指挥者,更是因为他具有对农民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军中有一曹,流贼闻之心胆跳!”时人对他的评价是他声望的真实写照。
    睦自强和张全昌虽然有各种心思,不过当他们再次见到曹文诏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连忙问道:“将军这是去哪里了?白白吓得我们哥俩儿胆战心惊,生怕将军有失!”
    曹文诏暗中苦笑一声,心道:恐怕你们不是怕我有失,而是怕此战战败无人背锅吧?
    不过,表面上曹文诏却不露声色,反而有几分懊恼的说道:“当时曹某不慎,不意落入水中,被河水冲到下游去了。”
    “等我爬上河岸,已经距离营地甚远。我只好寻了条小船,慢慢逆流而上,才得以返回营地。”
    睦自强和张全昌将信将疑,不过幸好此事无关大局,两人也不愿意深究。
    他们只是说道:“既然曹总兵已经归营,还请下令整顿兵马,准备再战贼寇!”
    曹文诏闻言一愣,不由皱了皱眉头。
    侄子曹变蛟死于贼人之手,一旦回想起那倒在旗杆下的尸体,他就忍不住心如刀割。
    一方面恨不能以身代之,另一方面更是恨不得将张顺千刀万剐。
    但是曹文诏常年领兵,深知愤怒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会影响自己的判断。
    贼人越是要激怒自己,自己越要冷静。如今曹家只有自己有能力、有力量为侄子曹变蛟报仇,自己一定不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在义军营地,强忍着丧侄之痛,犹自在观察义军的士卒训练水平、营地的布置以及义军的数量。
    根据他多年领军经验推断,贼人可战之兵,当在七八千之数。此数不但远超朝廷预料,更是远超官兵实力。
    本来官兵有五千之数,虽然低于贼人之数,尚可攻则不足,守则有余。
    可是侄子曹变蛟抢夺铁谢渡口失败,损失了三百家丁精锐;总兵官张全昌抢夺白鹤渡口失败,损失了七百精锐。
    再加上曹文诏亲自带领将士防御浮桥,又损失了一百余人,如今官兵已经不足四千之数了。
    《孙子兵法》曰:“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如今官兵仅为贼人半数,“战之”尚且不可,更不要说“分之”、“攻之”了。
    若非官兵数败皆为渡河之败,恐怕仅这千余损失,就足以这这五千官兵伤筋动骨了。
    也幸好是因为渡河失败,剩余未曾参与渡河之事的其余四千队伍编制皆在,尚可作战。
    一念至此,曹文诏便心生退意。他便叹了口气说道:“两位且整顿人马去吧,至于剿贼之事,尚需从长计议!”
    睦自强和张全昌闻言一愣,不由下意识劝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岂可气馁?”
    曹文诏心中苦笑道:“我要怎么给你们说?难道要我说我被贼人擒入营寨,尽观贼人虚实,已知官兵不可力敌贼人吗?”
    他只好解释道:“非是曹某涨贼人气势,灭自己威风。官兵自接触贼人以来,一败再败,如今已三败矣!”
    “若非双方实力悬殊,岂能一而再,再而三哉?更何况大河横贯东西,官兵虽勇,无有用武之地。依我之见,谨慎起见,不如‘先为之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这......”睦自强和张全昌相视一眼,心道:“我听闻曹文诏素来刚勇,不曾想少遇挫折便被贼子吓破了胆,真是浪得虚名!”
    过了好半晌,张全昌才低声提醒道:“如今我们三人犹是待罪之身。若是被人参了一本,说我们坐视贼寇劫掠河南府,观而不救,怕是要被治罪的下场!”
    曹文诏也知圣命难为,三人担待不起。他沉默了片刻,这才劝说道:“若是被宵小中伤,我们三人也不过是充军贬谪的下场。可若是此战大败,恐怕我等欲意苟全性命,亦不可得!”
    “那新任山西巡抚吴鹿友曾与我有旧。当初我等待罪之时,唯有此人上书为我说情,请求圣上将我调往山西,助他剿贼。”
    “只是文诏有圣命在身,哪怕前番率军路过山西,亦不曾拜访此人。如今我等进退两难,何不由我厚着脸皮再去求一求此人。若是能借来兵马大炮及渡河船只,便能一举荡平贼寇,一雪前耻!”
    曹文诏所谓的吴鹿友,其实就是山西巡抚吴甡。此人在天启年间曾任御史之职,只因反对魏忠贤而被罢免。
    直到崇祯皇帝即位,才让他官复原职。其后又先后任命他为陕西、河南巡按。
    当时,流寇四起,贼人汹涌。唯有曹文诏丝毫不惧,先是攻破据守河曲县大当家王嘉胤,擒杀“点灯子”等悍匪,声震天下,为吴甡所知。
    如今吴甡担任山西巡抚,面对被流寇祸害过的山西地区。虽然义军主力已经转至河南,山西不少地方依旧盘踞着悍匪、枭贼,急需像曹文诏这样勇猛的将才前去剿灭。
    睦自强和张全昌闻言皆道“大善!”,遂后,曹文诏便命以睦自强为主帅,张全昌为副佐之,率领麾下二千余人在黄河北岸驻守。
    而曹文诏则带领麾下近两千人北上山西,去见那新任山西巡抚吴甡去了。
    且不说曹文诏如何,话说那张顺释放了曹文诏以后,只是一味练兵,也不着急驱赶对面的官兵。
    等到不几日,张顺听到斥候来报,曹文诏带队北去,官兵只剩睦自强、张全昌两人率领两千余兵马驻守的时候,不由大笑道:“吾得计矣!”
    原来当初擒获了曹文诏以后,张顺故意让人在营帐后面多虚支营帐,以乱曹文诏之心。
    那曹文诏三战皆败,损兵折将,无论如何官兵再也不能渡河威胁到义军安危。所以张顺料定,此战之后曹文诏必然心生退意。
    虽然张顺不知道曹文诏、睦自强和张全昌皆是待罪之盛,但也知道官兵定然不会轻易放弃目标。
    他之所以用虚营之法,其实便是利用了曹文诏自大的心思。官兵三战皆败,要么是统帅指挥不如人,要么是官兵实力不如人。
    曹文诏身为宿将,心中怎会承认自己军事能力尚且不比得一个刚刚起兵不足两年的少年?
    所以此计明面上是简单的以假乱真之法,其实却是攻心之法。

第一百二十四章 降福不降舜

    每个人心中角落里皆有一份自傲,若是不能常常反省,便会被这份自傲偷偷迷惑了眼睛。
    曹文诏虽是宿将,亦不能免俗!
    他退了,亦是他败了。
    虽然他选择了他认为的万全之策,却完完全全忘记了当初朝廷派遣他们带领人马来此地的目的。
    依着兵部尚书张凤翼的心思,让曹文诏领兵就是看中他的勇猛和鲁莽,希望他能够以快打慢,以有备打无备。
    哪怕不能一举消灭掉张顺这股“贼寇”,亦可以死士咬住张顺,让义军不能在洛阳站稳脚跟,安稳发展。
    对朝廷而言,哪怕曹文诏和睦自强、张全昌三人损兵折将、大败而归亦不算罪。
    只要拖住了张顺及其义军的发展,防止他们利用洛阳城的物资、人力发展壮大。一旦朝廷抽出手来,调集大军雷霆一击,义军便是旦夕可灭的下场。
    可是朝中衮衮诸公哪里想得到,素来以敢冲敢打著称的曹文诏,突然就“长脑子”了。居然放着面前敌人不打,反而转身和山西巡抚吴甡勾搭起来了。
    也怪不得朝中衮衮诸公误判,自从卫所制败坏以后,营兵制兴起。朝廷为了制约武将权利的膨胀,特意派遣中官监军,派遣文官为总督、巡抚进行指挥调遣。
    习惯了“运筹帷幄之中”的中枢大员们,喜欢把带兵的武将贴上“勇武”、“怯弱”等标签。
    时间久了,他们也就下意识忽略了武将也是和自己是一种生物,具备喜怒哀乐的感情和是非对错的抉择。
    曹文诏走了,怀着满腔的愤恨,他还会卷土重来的。不过张顺毫不在乎,曹文诏的退走让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洛阳城这块肥肉让他吃下肚里,卡在胃中尚且不曾消化。若是官兵全力进攻,张顺不但不能消化掉这块肥肉,反而会对自己的胃部造成沉重的负担。
    如今曹文诏的压力不在了,张顺终于可以安心的盘起来,消化这块肥肉了!
    等到义军确定曹文诏确实退走以后,张顺便下令任命萧擒虎为孟津守备,总督水陆兵马二千人,专职防守黄河以北的官兵。
    任命赵鲤子为孟津副守备,负责白鹤渡口的防守。任命黄守才继续充任水师总管,负责协助萧擒虎、赵鲤子监督、防御官兵的进攻。
    然后,张顺便带领亲卫及麾下骑兵及蒋禾五百刀盾押着曹变蛟等俘虏,一路返回洛阳。
    在张顺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洛阳城倒也没有太大的变故。好在张慎言的亲自督促下,洛阳城四角的敌台已经修建完毕。
    呈锐角状的敌台,如同铁蒺藜的棱角一般,彰示着洛阳城的变得让人更加难以抓握。
    张顺携带着大量俘虏,让士卒挑着缴获的官兵武器、铠甲和旗帜,大张旗鼓、耀武扬威的返回了洛阳城。
    福王朱常洵闻之,连忙带领众官迎了出来,为张顺接风洗尘,恭贺大胜!
    张顺亦不谦让,反而意气风发的对福王说道:“殿下勿忧,当面之敌乃悍将曹文诏也。被我三战三败,退守黄河以北。其本人亦被我一战成擒,惜乎其人颇识忠义,宁死不屈。”
    “我感其气节,不愿壮士因为而死,便命士卒释放了此人,还请福王恕罪!”
    众人听到张顺前面的言辞,心情还颇为复杂。当听到张顺说什么“一战成擒”曹文诏,皆窃窃私语起来。
    甚至前兵部尚书吕维祺还低声对福王说道:“此虚张声势之计耳,殿下不必当真。”
    福王哪里管他真还是不真,只要自己性命无恙便可。他连忙夸道:“舜王用兵真如神,连曹文诏这样的名将都不是对手,想必其他乱臣贼子早已胆战心惊。”
    “将军一路上劳苦功高,却是辛苦了。且随本王入王府,本王为你接风洗尘!”
    张顺应了,于众人一通回到了福王府。
    刚刚到了府中,张顺哈哈一笑,说道:“福王勿急,我尚有一事未曾提及。等到此事完毕,再行摆宴不迟!”
    “哦?不知舜王所言何事?”福王心中有点不自安,生怕张顺拿他开刀。
    “曹变蛟何在?”张顺厉声喝道,“还不快速速前来拜见福王殿下!”
    福王闻言不由脸色一变,只道是张顺要取了自己性命。他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却听到张顺命此人前来拜见自己,才勉强撑了了三百六十斤身躯,不曾倒下。
    那曹变蛟更是脸色难看,本来当初曹变蛟同意投降以后,曾和张顺约道:“曹某降明不降贼,降福王不降舜王,还请舜王见谅!”
    当时张顺一一应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本来把叔叔曹文诏被擒之事掩饰的滴水不漏的张顺,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此事。
    如今拜见福王虽然是依约行事,曹变蛟心中犹自惊疑。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曹变蛟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拜道:“某曹变蛟也,原系临洮总兵的侄子,只因慑于舜王虎威,听闻福王高义,特来投靠!”
    曹变蛟一言即出,众人不由相顾失色。特别是那吕维祺和河南总兵王绍禹皆是大惊。
    原来当初福王降了张顺以后,此二人身为明臣,也在张顺的威逼利诱之下,扭扭捏捏的降了“福王”。
    福王久在府中,不曾听闻曹文诏的大名。那原南街兵部尚书吕维祺和河南总兵王绍禹如何不知曹文诏大名,如今既然曹文诏侄子悍将曹变蛟在此,那曹文诏岂不是......
    福王知道自己“橡皮图章”的身份,闻言便“高兴”道:“原来是曹将军,真是一员虎将。本王不胜喜欢,希望你日后能够好好协助舜王领兵,早日建功立业。”
    “等到本王登基大宝,哪怕王侯将相,亦不吝加封!”
    言毕,双方一副君臣相得模样。等到宴席一看,更是胡吃海喝一番,不一而足。
    等到食饱酒酣,那福王才站起身来言道:“本王乏力,且去休息一番。府中一切事宜,皆有舜王做主。尔等要齐心协力,为国效劳。侍奉舜王,如同侍奉本王一般!”
    言毕,竟大摇大摆去了。张顺象征性的施了一礼,也不去管他。
    反倒那曹变蛟茫然了看了福王离去的身影半天,这才明白舜王的厉害!

第一百二十四章 磨刀霍霍

    当曹文诏赶到山西太原的时候,山西新任巡抚吴甡正在焦虑山西遍地的流寇、土匪。
    规模庞大的义军在官兵全力围剿之下,渡过黄河去祸害河南、陕西、湖广等地去了,然而满目疮痍的山西整个社会秩序都被这帮人搅的天翻地覆。
    山西多山地,一旦社会秩序崩溃,那些强梁马匪就会趁机占山为王,为祸一方。
    吴甡并非庸碌之臣,刚到山西就上书崇祯皇帝,诉说“防御、边寇、练兵、恤民”四难,并提出“议兵、议将、议饷、议用人”四事作为应对之策。
    其中议将的人选,吴甡相中了临洮总兵曹文诏。此人有勇有谋,又英勇善战,乃是不可多得的猛将。
    刚好此人在防御后金劫掠宣大之地的时候战败,朝廷议罪当充军到边地卫所。
    吴甡连忙多次上书,希望朝廷能够让他来到山西,戴罪立功。结果,他却没想到最终朝廷确实同意了他让曹文诏戴罪立功的主张,只是戴罪立功的地点却换到了河南。
    可怜巡抚吴甡废了这许多功夫,最终却为他人做嫁衣,心中着实郁闷。
    他只好大力提拔参将虎大威、刘光祚等人为将,并从卫所选取了三千丁壮作为标营,日夜训练。
    这一日,山西巡抚吴甡正在用餐,下人突然进来禀报道:“曹文诏携带麾下二千人马,已至太原城外,前来求见抚军!”
    当时山西巡抚吴甡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经过反复确认此事以后,吴甡顾不得下咽,连忙把吃进口中的食物吐了出来,简单的漱了漱口,就带人迎了出去。
    吴甡刚刚到了门口,只见一个大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伏地痛哭道:“吴抚军,文诏来迟也!我恨不能来报抚军大恩,以致有今日!”
    吴甡连忙上前将那曹文诏扶起,抬头一看,只见身材魁梧的曹文诏双目通红,面色憔悴,一脸悲痛至极之相。
    巡抚吴甡连忙将曹文诏让入府内,双方依次坐定。吴甡这才问道:“曹将军这是如何?依照朝廷邸报,将军如今应当在河南剿匪,何以违逆了圣意,来到这里?”
    曹文诏闻言悲叹一声,这才忍着眼泪述说道:“当初多亏了抚军求情,圣上命我待罪立功,前往河南府围剿占据洛阳城的‘顺贼’。”
    “不曾想朝廷和我皆预计错误,那‘顺贼’麾下人马众多,怕不是有七八千之数。我亲率睦自强、张全昌两位总兵,三战皆败,损兵折将。”
    “甚至连我侄子曹变蛟都折在贼人手中,呜呜!”说到伤心之处,曹文诏又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山西巡抚吴甡连忙命下人递上手巾,让曹文诏擦拭。
    曹文诏接过了手巾,胡乱了擦了两把,这才哽咽着说道:“不瞒抚军,文诏自离了孟县,还至太原,一路上滴水未进,粒米未食。非军中短粮也,而是胸中愤懑难平,自是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早晚但思变蛟之死,扪心自问曰:尔其有何颜面,能对自家兄嫂乎?尔其又有何面目独存于世间哉?心如刀割,肝肠寸断!常恍恍惚惚,见侄子变蛟无头尸首,飘忽左右。其鲜血淋漓,自颈部喷射如泉,溅落如雨,染的天地一色!”
    “文诏是死耶?是生耶?亦恍惚不可知也!”
    “如今曹某已是待罪在身,又屡败于贼手,天地之大,竟是无处可去。我思及吴抚军对我多番的照顾,无奈之下,只好厚着脸皮来投!”
    巡抚吴甡闻言也不由吃了一惊,见曹文诏悲痛欲绝,他也知道如今不是说话的时候,连忙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曹将军切勿烦恼!变蛟之事,还请你节哀顺变。贼人凶猛,将军从早哭到晚,从晚哭到早,亦能哭死那‘顺贼’乎?”
    “以老夫之见,将军当振作精神,重整旗鼓,等到麾下兵强马壮,他日再报仇不迟!”
    “我也想从长计议,只是朝廷只有法度,岂可容许也?”曹文诏颓丧道。
    “朝廷法度不外乎情理二字,如今事出有因,岂能墨守成规?少不得老夫勉力为将军说项一二,为将军争取一些时日。”吴甡连忙规劝道。
    “若是将军不嫌弃鄙处浅狭,可暂时在我山西助我剿匪。前些日子,北虏扰及宣大等地,山西损兵折将。如今正是用人之时,若是将军能够为我训练士卒,剿灭山贼土寇。及山西兵强马壮,贼寇俱灭,我愿将麾下兵马精锐借与将军,将军再行前往河南府剿匪不迟!”
    巡抚吴甡一番话这正中曹文诏下怀,他哪里不依?他连忙应道:“固所愿尔,不敢请尔!”
    这边曹文诏“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只把一腔仇恨怒火,化作动力,早晚磨刀霍霍要张顺好看。
    那边张顺在洛阳城中也没闲着。自从曹变蛟“降福不降舜”以后,福王麾下便聚集了原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河南总兵王绍禹和曹变蛟三人。
    张顺顿时如锋芒在背,顿时城中一切要紧事务也不顾了,连忙将张慎言、宋献策、赵鱼头喊来,商议应对之法。
    张慎言曾为明臣,倒不好说些什么;那赵鱼头能力有限,又拿不出什么办法。唯有宋献策笑道:“此事易耳,主公且稍等片刻,宋某为主公谋之!”
    张顺、张慎言等人惊问其计,宋献策却笑而不语,一副神神叨叨模样。
    问的紧了,宋献策这次笑道:“几位放心,宋某非鲁莽之人,并不会伤及福王殿下!”
    “只凭宋某三寸不烂之舌,定然说的那福王五体投地,甘愿把手中权力托付与舜王!”
    张顺和张慎言将信将疑,只是如今倒没有其他太好的办法,只好将此事交付给宋献策去办。
    那宋献策得了主公的命令,便持了拂尘,穿了道袍,捋了捋下颌胡须,一番仙风道骨模样前去拜访那福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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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自谦,你说我一个平民百姓,怎么就能当皇帝呢?什么?你说我天生异相,是真命天子,这是封建迷信好不好?啊,你不要跪下啊,造反要杀头的?啊,官爷,你不要杀我啊,我是被逼无奈,不是真心造反的。啊?你为什么跪下,你好好的官员不做了,还要跟着我造反?诸位好汉,你们请便,我们只是路过。啊,不要啊,你们膝盖怎么这么软,见我就跪啊,还要认我做主公!大家请我当皇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家请我当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