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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六章 讨庶檄文

    等到张慎言赶到洛阳城的时候,张顺真是喜极而泣,连忙将他迎入到王府之内。

    等他挥散了众人,只留跟随步卒一起入城的柳如是在左右照应。这才说道:“我等张公望眼欲穿矣,何来之迟也?”

    张慎言见左右也没有外人,也不由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夺了洛阳城,攻下了福王府,已经是苍天保佑了!谁曾想,你一个小小的贼酋,也敢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居然还想参与朝廷的嫡庶之争,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柳如是见有人治得了他,只是掩嘴吃吃的笑了,也不插话。

    张顺这时候也老老实实了,觍着脸捧道:“这不是有亚父你给我出谋划策嘛,要不然我哪敢胡来?”

    张慎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言,便要坐下。只是他这屁股才一挨椅子,便一咧嘴跳了起来。原来一路奔波,屁股倒被马鞍磨破了些许。

    张顺强忍着没敢笑,张慎言端视了他好一会儿,没能找到茬,只好用半个屁股斜签儿坐着,好似下人一般。

    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定了定神,才半眯着眼睛说道:“算主公运气好,吉人自有天相!老夫刚好知道一些当年之事,且听我说与你听罢!”

    “当年我入官场不久,又和东林党颇有牵扯,方知其中实情。其实光宗当立,福王不当立,本就是神宗本意,何来争国本之事?”

    “啊?”张顺不由大吃一惊,当事人都信誓旦旦,结果这事儿根本不存在?

    张慎言讥讽似的笑了笑,说道:“没想到吧?国朝制度,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神宗在位四十八载,若是有心废长立幼,又何必坐视不管,任凭光宗空居庶长之位?本来就是神宗皇帝意属光宗罢了!”

    “那怎么会出现长达十五年之久的‘争国本’之事?”张顺奇怪的问道。

    “当初‘夺门之变’,代宗病死,英宗复位,与此事相差仿佛!大明朝堂之上沽名钓誉者繁多,昔日代宗病死,其并无子嗣可以即位。那皇位本又当为英宗所有? 何来夺门之说?”

    “不过宵小之辈? 借此以进身耳!以致英宗于险地,但求个人之富贵罢了。”

    “这‘争国本’之事亦是如此,神宗虽然未立太子? 其实光宗以宗法? 理当为储君。何须争?何必争?又争何事?可笑堂上衮衮诸公? 以子虚乌有之事? 争子虚乌有之名!”

    “呃......”张顺简直醉了? 这么多大权在握之辈? 整天没事儿干? 一副正人君子模样争来争去? 感情玩的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那我这扶持福王? 扰乱天下耳目的计策岂不是不成了?”张顺郁闷的问道。

    “怎么会不成?”张慎言赞道? “刚开始听到此计,我还道主公胡闹,只是我在路上琢磨了一番? 真是越想越妙!”

    “也不知当初神宗皇帝怎么想的? 他驾崩之前居然突发奇想? 册封郑贵妃为皇后。虽然此事并没有被当朝重臣当回事? 却正合为主公所用。”

    “一路行来? 左右无事? 我特意为主公制了一篇檄文,还请让我为主公写之。”

    张顺一听,不由大喜,连忙命柳如是呈上笔墨纸砚与那张慎言。

    张慎言倒也不客气,便铺开宣纸,挥毫写就如下: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此乃大明祖宗宗法是也。兹有朱讳常洛者,神宗皇帝之庶长也;朱讳常洵者,神宗皇帝之嫡长也。

    昔,神宗皇帝将崩,乃封朱讳常洵之母郑贵妃为后。此乃朝廷衮衮诸公,人所尽知也。

    然众人却违神宗皇帝之遗诏,沽名钓誉以图拥立之功;居心叵测以乱宗法纲常。其竟贬朱讳常洵为福王于洛阳,以掩人耳目;奉朱讳常洛为光宗于京师,来以庶乱嫡。

    如此大逆不道,人神共愤之事,天地之间岂能容之?何况光宗父子三**乱纲常,天生灾异,乱起北方,此天警之,不戒即亡!

    今有义民号“舜王”者张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世道不公挺身而出。我愿代福王殿下奉天伐罪,讨伐不臣,为国守嫡。取缔光宗庙号于宗庙,驱逐崇祯地位于京师。

    辅佐福王登极大宝,君临天下,泽被四方。

    布告遐迩,咸使闻知!

    张顺看罢,不由排案叫绝!他不由赞道:“古人云,檄文如刀,今我见张公之文,果然畅快淋漓,一气呵成!”

    张慎言也颇为得意的拜了拜手,笑道:“算不得什么,但凡主公多读几本书,也不会差到我哪里去!”

    两人客套一番,张顺见张慎言神色憔悴,颇为疲惫。他连忙命柳如是安排些吃食茶水与他,张慎言吃饱喝足气色才恢复些许。张顺便使人在福王府内收拾出来一处房间,让他早点休息一番。

    这般张慎言都已经赶到洛阳城,那边河南巡抚玄默才收到洛阳陷落的情报。

    你道这河南府早已天翻地覆一般,那河南巡抚玄默哪里去了?原来他依照五省总督陈奇瑜命令,自上任以来,便亲自率领名将左良玉、李卑、曹文诏诸人驻扎在卢氏以西的朱阳镇巡检司附近剿灭防备躲藏在商南山中的诸义军。

    豫西商南川东荆北之地,正是秦岭与大巴山脉绵延之地,山高林密,道路不通。此地面积广大,南逾长江,北抵黄河,东至英霍大别山,西至青藏。常常官至则贼走,官走贼又至,十分难剿灭。

    为此,官兵曾数次深入山中,搜山商州、金州、竹山、竹溪、房及兴山等诸县,结果与义军互有胜败,剿不胜剿。

    前些日子副总兵杨正芳率领筸兵千余援雒南,不料中伏战败。副总兵杨正芳及其部将张上选皆战死沙场,一军尽殁,三军震动。

    河南巡抚玄默正暗自庆幸自己麾下诸将虽有胜败,倒不至于此,哪成想就这么随随便便被贼酋“舜王”给偷了洛阳城。

    玄默接到汇报,不由大惊失色。可是如今他正在和义军僵持之时,哪里能够抽身带兵夺回洛阳城?

第九十七章 强敌何在?

    那河南巡抚玄默也是知兵之人,他深知若是自己放着这般贼寇不管不顾,前去“收服”洛阳。

    恐怕结果是自己这边前脚走,后面被驱赶至山中的诸贼便要一起蜂拥而至,侵入河南地界。到时候不管自己能不能收服洛阳城,怕是自己有几个脑袋也抵不住京师里那位爷爷来砍。

    无奈之下,他只好拉着左良玉、李卑前来商议此事。结果左良玉、李卑听闻要对付舜王,顿时个个面露难色。

    情急之下,左良玉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是说道:“抚军请听我一言,像您这样的一省巡抚,那舜王说砍也就砍了。像我这样的总兵,那舜王依旧是说砍也就砍了。”

    “我等须没有三头六臂,我不敢言抚军比那山西巡抚宋统殷如何,却自知比不得那四川总兵邓玘。当初这些人何等威风,兵强马壮,只一战便兵败身死。”

    “更有宣大总督张宗衡、石柱土司马凤仪皆败其手。抚军便知其枭悍难制矣!”

    巡抚玄默听了,整个人脸都黑了下来。他看了看李卑,李卑连忙自卑的缩了缩脖子,退了两步。

    玄默不由怒道:“若使总兵官曹文诏在此,必不使舜贼猖獗至此也!”

    原来就在今年上半年,后金大汗洪太为统一漠南蒙古,二次西征察哈尔。

    及至当年七月,后金军回师。以明边将扰其境、杀其民、匿逃人的名义,骚扰劫掠宣府大同等地。

    当初曹文诏在山西洪洞县的时候,便与赋闲在家的御史刘令誉不和。

    等地义军进入河南以后,曹文诏依照朝廷命令被划拨在河南巡抚玄默麾下围剿义军。

    不曾想,那御史刘令誉好死不死正好按察河南。双方见了面以后,又是话不投机。

    曹文诏本就桀骜,哪肯受这口鸟气?当场就撕破脸皮,斥责了御史刘令誉一番。

    正所谓:不怕官,就怕管。那刘令誉也不是宽容大度之人,见曹文诏在其管辖之下犹如此嚣张,便借机参了他一本。

    说当初四川总兵邓玘率领大军与义军作战的时候,总兵曹文诏不动如山,坐视友军败亡。以致四川总兵邓玘身死,石柱土司马凤仪被擒,当给予惩罚。

    正好那曹文诏为人暴戾,残忍嗜杀,麾下军纪又差,经常祸害百姓。时有民谚云:“宁被流寇抢,不教曹兵当。流寇抢有限,曹兵害无穷。流贼抢民财,曹兵杀民命!”

    时任兵部尚书的张凤翼便对崇祯皇帝说道:“总兵官曹文诏人才也,瑕不掩瑜。虽然又嗜杀之嫌,却是堪用之人。如今宣府军情紧急,何不调其前往边地戴罪立功。”

    “若是果然能立下大功? 既往不咎。若是托付不效,数罪并伐,再行不迟!”

    崇祯亦以为然? 遂调任曹文诏赴宣大,听宣大总督张宗衡调遣。

    那河南巡抚玄默若是有心强留此人? 本亦可上书争辩,或者拖延一些时日。只是他为人也比较刚正? 见不到曹文诏这种残忍嗜杀之辈,便由他去了。

    以致今日用人之时,却后悔莫及。玄默无奈? 既然无法分兵两地? 在围堵义军的同时? 也能够伺机夺回洛阳城。

    他又不肯担了丢失府城的罪名,只好一纸书信报告给五省总督陈奇瑜? 请其及时决断。

    官兵这边扯皮推诿,倒是便宜了张顺等人。张顺入主了洛阳之后,先把大牢里的“河神”黄守才释放了出来。

    黄守才二话不说? 拜倒在张顺跟前,说道:“舜王数恩于我,如今黄某犯了该死的罪过,走投无路,还请舜王收留我等。”

    张顺早就有意收服此人? 哪里不肯?他连忙笑道:“‘河神’此言差异? 先是黄公助我渡河,解我困厄之难。再是为我运输粮草,助我一举大破四川总兵邓玘,擒获石柱土司马凤仪,功莫大焉。”

    “后又因为义军坐困黄河以北,黄公不辞辛劳,迎着寒风冰霜准备助我再次渡河。虽然事出有因,未能成功,却因此被官府追究,遂有此难。此皆我之过欤,安能反而称恩?”

    “如今黄公肯率众渔夫舟子助我,正是雪中送炭,我感激还来不及,岂敢再拒绝诸公?”

    遂后张顺便任命“河神”黄守才为水师总督,携其余之前被官府抓获诸渔夫舟子三百余人,组建水师,负责洛阳城附近的洛水、伊水、谷水及伊洛河的水上军务。

    这些人都是自幼在水上生活之人,熟悉水性,又擅长舟船鱼叉等物。

    张顺便命令士卒打开河南府的军械库,挑选出来盾牌、火铳配备给他们,又赏赐他们三千两纹银,权作水师开支之用。

    虽然明知他们目前并不堪战,好在也可以从事一些侦查、骚扰等工作。

    又清点了福王府及洛阳城粮草金银,共缴获粮食五万石,金银珠宝价值二百七十多万两。

    哪怕张顺见多识广,一时间也不由眼睛发直。更不要说那“小财迷”柳如是了。

    当初她跟随步卒赶到福王府的时候,便被福王府的奢华闪瞎了眼睛。

    虽然之前她嫁入的周府也是富丽堂皇,但是和这福王府一比,简直如同几间草房一般。

    当她听到义军一举缴获二百七十多万两财物的时候,高兴的差点都要昏厥过去了。

    只是她翻来覆去,没有想出向张顺要钱的正当理由,只好念念叨叨道:“爷,你还欠我二百一十三两纹银,虽然值不得什么,却是我的典身钱。你富贵了,千万千万不要忘了奴奴啊!”

    张顺看的好笑,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如今爷已经有了钱,准备连本带利一起还你,你想要多少利息钱啊?”

    柳如是皱了皱眉头,心算了半天,差点都要哭了。即使利滚利,本翻本,也才不过几百两银子罢了,好寒碜啊!

    她又不是那种打滚撒泼之人,能厚着脸皮向张顺要钱。闻言竟是一时间聂聂喏喏,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只是那眼泪忍不住哗哗的流了下来。

第九十八章 万历纪年

    张顺见状不由一乐,伸手替柳如是摸了摸眼泪,另一只手顺手拍进她手中一根簪子来。

    柳如是摸了摸眼泪一看,顿时不由破涕而笑。原来是一支金簪子,上面还红红绿绿的镶嵌了几块宝石。

    柳如是倒是识货,知道那蓝的唤作“鸦青”,红的唤作“鸽血红”,中间那一颗更是价值连城的“猫眼”。

    笑着笑着,柳如是眼睛又红了。他死死抓着那簪子,泫泪欲滴道:“爷,休得捉弄我,我一个下人,哪敢用得起这么奢侈的物件?”

    “拿着吧,夫人她们有更好的。即使没有,到时候她们倒过来找我算账,还能殃及你不成?”张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的发型揉乱了,笑着应道,“且拿来,我与你戴上!”

    柳如是一愣,连忙将那簪子揣入怀中,嬉笑道:“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戴在头上太过招摇,还是放在心窝子里放心。”

    “小财迷!”张顺宠溺的笑了笑,随口道,“我如今有雄兵数千,哪个敢来抢你的簪子?”

    柳如是笑而不语,心道:你家夫人太多,万一哪个看上了,我一个小丫鬟还敢反抗不成?爷有雄兵百万,怕也是使不得!

    哄完了小丫头,张顺便连忙把张慎言、萧擒虎、刘成、贺锦和贺一龙诸人请来,商讨赏赐之事。

    之前大家东躲西藏,被官兵围剿,一刻也不能停息。不要说什么军饷赏赐,哪怕欲求一日三餐之饱,亦不可得。

    像张顺身为一军之主,往日也是粗茶淡饭,和士卒的条件比起来也好的有限。

    甚至平日里人情往来,打打牙祭什么的,反倒要几位夫人补贴一下给他。

    红娘子为此没少抱怨与他,说什么“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都弃了原来的男人跟你私奔了,总得图你点啥吧?”

    “好嘛,现如今你不往家里拿钱不说? 我还一没有名分? 二还要倒贴。不知道是我养活男人? 还是男人养活我!”

    每次张顺便开玩笑似的应了一句? “难道不是图我雕大?你还缺那点金钱地位!”糊弄了过去完事。

    自家夫人尚且如此? 更不要说跟随自己东奔西走卖命的汉子了。如今张顺也算发了笔横财,怎么也得赏赐一番? 安抚一下人心才是。

    贺一龙见还有如此好事,不由大喜。他本是个直性子? 没那么大弯弯绕绕,见其他人没吭声? 便站出来说道:“主公常言,赏功罚过? 兵法之本。这次夺取洛阳城,全靠义军骑兵? 我觉得应当给骑兵没人赏赐十两纹银。”

    萧擒虎毕竟讲究义气,心道:不能给兄弟增添麻烦!他虽然不服贺一龙之言,却也没好意思争上一争。

    那“乱世王”和“治世王”倒不干了? 连忙站起来反驳道:“骑兵有功,那步兵便有过不曾?往日攻城先登、防守营地以及护送粮草家眷诸事? 离了我等步卒,岂可使得?”

    张顺见他们争得厉害,便打断道:“同袍兄弟,能共患难,亦当能共富贵。一路行来,步骑皆有功劳。”

    “以我之见,骑兵赏银二十两,步卒赏银十两,其余立功之人皆按功劳一并赏赐,岂不美哉?”

    诸人闻言大喜,纷纷谢过了张顺。以功计之,刘成功劳最厚,赏赐三千两纹银,其余贺锦、贺一龙、萧擒虎、“治世王”、“乱世王”各有赏赐千两至数百两不等。

    论及文官,其余诸人不再,仅张慎言在此。张顺便笑道:“张公为我臂膀,多次为我出谋划策,无公则无我张顺今日。些许金银不能表我张顺感激之情万分之一,权且请张公收下纹银三千两,聊表心意。”

    张慎言背后还有儿孙妻妾及族人数百,他也不推辞,便大大方方的收了。

    收完之后,张慎言这才说道:“明法令典刑,赏有功,罚有过,率众行军千里之外,避实击虚如入无人之地。此乃主公之功也,不知主公当为何赏?”

    张顺闻言倒有几分不好意思笑道:“金银与我为俗物罢了,只是家里婆娘闹腾的厉害,我向福王讨要了几色首饰,权当赏赐之物罢了。其余金银珠宝照旧入公,一体记入管中使用。”

    众人闻言均是一愣,特别是贺锦、贺一龙等人不由拜服,他们言道:“往日我等在义军之中,上下尊卑有序。凡抢夺物资,除了留作自用,亦当上交大部分为掌盘子财货。”

    “昔日‘二当家’担任盟主不过数月,囊中金银不计其数,身边女子数日一换。平日穿金戴银,夸富于山陕,更胜于豪门大户、贪官污吏。”

    “如今主公衣着简朴,财货无所取,妇女无所幸,真吾主也!”

    张顺想了想家里的几个婆娘,颇有些底气不足,尴尬的摆了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定然能够渡过难关,安享荣华富贵!”

    其实张顺倒是多虑了,所谓“财货无所取,妇女无所幸”,主要是指掠夺大量财物为自己所用,掠夺大量女子为自己所玩弄。

    像“八大王”那般,财不嫌少,物不嫌贱,无论妇女首饰,还是书法字画,但有值钱之物一并夺去。

    像“活曹操”那般,只要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一并取来供自己玩乐。一旦玩腻了,便赐给部下士卒,自己再去搜刮其他女子继续玩乐。

    如果张顺这般只是娶几房婆娘,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大善人”了。

    在张慎言配合下,张顺狠狠的收拢了众人之心,树立起一副贤君明主的形象。

    这时候张慎言才建议道:“如今义军占领洛阳城已经数日,当及时惩恶扬善,以示替天行道、伐罪吊民之意。”

    “经义军核实,本地知府、通判诸人皆是贪赃枉法之徒,不但侵吞朝廷公款,更是克扣救济粮草,还请主公及时下令。明令典刑,以收拢人心!”

    “于此同时,亦当将我军‘讨庶檄文’一并公告,使世人知我并非草莽流寇,而是匡扶天下的义士。”

    这本就是张顺的计划,他见其余众人没有异议,哪里不依?

    只是张慎言说到此处,又欲言又止,似有不尽之意。张顺察言观色,又问道:“张公有话且说,不必如此吞吞吐吐。”

    张慎言这才说道:“主公既然以福王为嫡长,当弃泰昌、天启和崇祯诸年号。在福王登基之前,以万历为正统。这檄文当以万历六十二年为纪年,如此方为正途。”

    “此事可有前例?”张顺有点吃不准的问道。

    “昔日大明成祖靖难,以大明太祖为正统,废惠帝建文年号,改为洪武纪年!”

    张顺闻言不由一乐,你们老朱家还有今天?套路都是现成的,休怪我却之不恭了!

第九十九章 必死之志

    当红娘子亲自率众赶到,进入到洛阳城的时候,张顺等人正在洛菜市口斩杀河南知府、同知、判官等官吏。

    乌泱泱的一群百姓,里三圈,外三圈把菜市口围的密不透风。

    红娘子在外面看的奇怪,就命小丫头箭儿跑过去看看。箭儿看了看挤成一坨的人群,只好喊了两个大汉在前面开道。

    她自己跟在后面,好容易才挤了进去一看,俏脸不由一白,便扭头又挤了出来,寻了棵树扶着呕吐了半天。

    箭儿这才擦了擦嘴,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跑回来的汇报道:“夫人,老爷在里面杀人呢,血淋淋的人头轱辘在那里好几个,吓死奴婢了!”

    “赏于祖,戮于社”是古代中国最早关于行刑地点的记载,用赏赐的地点来表达自己祖宗的仁德,用杀戮的刑罚表示鬼神的威严。

    只是再到后来,多数把犯罪“戮于市”,以便让更多的人看到,杀鸡儆猴,威慑不法。

    这里的“市”可以是热闹非凡的商业街,也可以是早晚行人众多的菜市口。

    其实以明末官吏的德性,十官九贪,杀之本就理所当然。这些人平日身居高位,和平民百姓直接接触和冲突亦不是很多,一般人也很难得知其贪与不贪。

    更何况杀与不杀,本也在张顺一念之间。按照常理来说,除非掠夺一把就走,为了保证洛阳城的正常运行,应该大量留用原本官吏才对。

    结果当张顺麾下的士卒,从这些人家中抄查出来数万数十万财货和数千石乃至万石的粮食的时候,张顺便实在是忍不住要“替民除害”了!

    本着“山不厌高,海不厌深”,财不厌多的心思,如此几条大鱼,张顺岂能放过?

    再说杀了这几个鸟人既能收买一波人心,又能给自己新招募的徐全、洪觐杨、李锡九、王懋忠、孙承宗以及嵩阳书院诸学子腾出来位置,又何乐而不为呢?

    一套公审、判刑和当场处决,张顺连续砍了好几个人头。他们一边行刑,还一边让徐全带几个生员在那里宣读被杀之人的罪状以及张慎言写的“讨庶檄文”。

    洛阳城之中好久没有什么轰动性的事情了,大家听说了这段热闹都赶过来围观。事情进入到**的时候,时不时还有百姓起哄喊道:“杀得好,砍了这狗官!”

    正当众人正杀得起劲的时候? 忽然周围围观百姓一阵扰动,蓦然被几个壮汉死命推开了一条通道来。等到众人散开,当众便走出来一位气质非凡的红衣女子。

    张顺抬头一看?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没见的红娘子。

    张顺不由展颜一笑? 他招了招手把身边的赵鲤子喊过来,命他继续处理洛阳城中的这些官员? 自己便连忙迎了上去。

    红娘子依旧像当初张顺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漂亮,虽然如今她已经有了三四个月的身孕,不过这个时代的衣服宽松? 张顺是半点也看不出来她有微凸的腹部。

    他伸手替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一缕头发? 笑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红娘子反过手来也给他整了整衣衫? 微笑道,“再不来恐怕你真个要把天通个窟窿了!”

    “这里太危险了? 你不该来!”

    “可我已经来了。”红娘子轻轻笑道,“不但我来了,李香也来了。宋先生也来了? 张三百、马英娘都来了!”

    “你一人性命虽不足惜,可是大家的性命全系于你一身,你若有了三长两短,我必不能独活!”

    “三娘怎么没来?”张顺抬头望了望这些熟悉的面孔,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我把她留抱犊寨了!张家不能绝了后? 若是我们都死了? 回头也能有人给你上柱香!那陈长梃最为义气,寨中的的事务我都托付与他了。若此事不可为,有他在还能护得三娘和十五周全!”

    张顺死死的盯着红娘子半晌,又扭头看了看,李香、宋献策、马英娘、张三百等人。他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柳如是这时候看到众人过来了,也偷偷的溜了过来。她没有注意其他人的神色,只道是张顺和红娘子在那里述说离别之情,便偷偷摇着手招呼那小丫头箭儿。

    箭儿有点害怕那边的血腥,就白了脸连忙摆手不敢过来。柳如是见她害怕,不由起了吓唬她的心思。她便轻提莲裙伸出小巧的绣鞋,想把其中一个当蹴鞠踢了过来。

    柳如是抬起脚,虚踢了一脚。箭儿吓得“啊”的一声尖叫,连忙拽着红娘子的袖子躲到了她身后。

    箭儿这一叫不要紧,顿时把原本沉重的气氛给破坏了。

    红娘子皱了皱眉头,瞪了柳如是一眼,然后伸手搂着直打哆嗦的箭儿,轻轻的拍着。不过,她嘴上却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我们回去再说吧!”

    刑场上能是什么说话的地儿?张顺连忙喊来徐全,让他带着几个生员辅助赵鲤子将行刑之事安排好,这才带着他们去了福王府。

    福王府何其奢华,不过大家也没有观看一番的心思。张顺顺便也把张慎言喊来,顾不上风尘仆仆,众人便在客厅议起事来。

    本来张顺本着“搅屎棍”心态,没事儿往“厕所里扔个炮仗”,想把这大明天下的水搅混了。

    夺了洛阳城,事情的严重性他已经有所预料。但是他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这样严重,甚至到了妻妾也要赶来,以示必死之意的程度。

    本来他光棍一条,**裸来,**裸去,怕的了什么。可是如今他已经不是独自一人了,他的生死已经能够决定这数万人的生死了,所以他必须要活着,活着就需要胜利。

    张顺这次也不再征求大家意见,直接下定论道:“洛阳环山带水,易守难攻,可为天下资。既然为我所夺,定然为朝廷所恶。不出数十日必有大军前来围剿。守如何守,战如何战,大家且说一说对策吧!”

    张慎言闻言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那张都督见众人都没说话,想到自己有过守城经历,便说道:“守城之法,不过将有必死之心,兵有敢战之志,城有可守之固,内有可食之粮和可饮之水,外有援兵劲卒,方曰可守。”

    “张某方来,不知城中何所备也,不敢妄言。但言守城之事,张某之才不过萤火罢了,不敢与日月争辉,以免误了主公大事。”

    “若主公愿守,我可保举一人,定使这洛阳城固若金汤,虽十万大军来攻,必无功往返也!”

第一百章 围剿之策

    陈奇瑜现在很恐慌,“车厢峡”招抚之事刚毕。不曾想“闯王”“闯将”“八大王”“张妙手”“蝎子块”“满天星”等义军刚出栈道,纷纷杀死招抚官,再度肆虐陕西。

    他本是延绥巡抚,任职了一年多,只因为剿灭了大量的义军——仅被斩杀的义军首领,仅仅有名号的就有四十六名之多——才被朝廷看中。

    他因此被任命为兵部右侍郎兼右副都御史总督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五省军务之职,准备让他一举剿灭流窜在这五省之地的义军。

    可是当初他把义军围到车厢峡之中,没想到义军困兽犹斗,却不能剿灭义军。他便收受了义军贿赂,还特意将此事上报给崇祯皇帝,把黑锅事先甩了出去。

    果然义军降而复判,天下震恐。

    这时候陈奇瑜心中恐慌可想而知,他也别无他求,只求能够掩盖罪行,免得一死。

    于是,他连忙故意弹劾陕西巡抚练国事及其他官吏,声称他们“杀降激变”,故意破坏招安之事。

    那兵部尚书张凤翼是陈奇瑜的姻亲,也趁机帮他说话。崇祯因为招降之事是自己亲自批准的,便怪罪于陕西巡抚练国事,下令把他逮捕了起来。

    然而,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因为此事,陕西诸官李玄、李遇知、马鸣世等先后上奏崇祯帝弹劾陈奇瑜,疏中说他陈奇瑜:“招抚之误,贻害封疆,戮陷生民。”

    于此同时,农民军先后攻克灵台、崇信、白水、泾州,扶风等地,陕西局势随时有崩溃之虞。

    陈奇瑜面临着官府和义军的双重压力,他不得不严令河南、湖广、四川、山西四省官军入陕合剿义军。

    官兵势大,“闯王”等人只好避其锋芒,分兵三路:一路往庆阳,一路往郧阳,一路往河南,和官兵战作一团。

    那陈奇瑜本来就心惊肉跳,生怕陕西局势糜烂而不可制,以致自己落入袁崇焕的下场。

    可是他哪里想到按下葫芦浮起瓢,陕西的义军还没解决完毕,河南居然又有贼攻下了洛阳城。

    一看河南巡抚玄默的书信,声称夺下洛阳城的贼寇号称“舜王”,陈奇瑜不由打了个激灵。

    “舜王”何许人也?陈奇瑜也略有耳闻,之前此贼蓦然横空而出,又蓦然不知去向,还道此人不知死在哪个臭水沟里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贼居然偷偷蛰伏起来,关键时候给自己一下狠的。

    据闻此人为义军第三任盟主,先后斩杀山西巡抚宋统殷、四川总兵邓玘,枭悍难制。如今正是围剿陕西义军的关键时刻,陈奇瑜自己麾下的兵马恨不得一个分成两个来用,哪里还有多余的人马分给河南巡抚玄默,助他夺回洛阳城?

    无奈之下,陈奇瑜再次使出甩锅**,一执折子就递到了兵部那里。

    一则弹劾河南巡抚玄默守土不利,畏匪如虎,竟然坐视洛阳城陷落。

    二则声称如今正是剿灭陕西流寇的紧要关头,请求朝廷派遣大军收复洛阳城。

    陕西距离京师二千里,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用了三天才把这折子递到崇祯皇帝手中。

    崇祯皇帝虽然年轻冲动,终究不是傻子,看了陈奇瑜折子不由大怒道:“好个陈奇瑜? 当朕是傻子不成?你们莫要欺朕年轻? 上一个犯欺君之罪的人,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兵部尚书张凤翼见状不好,连忙规劝道:“如今朝廷多处用兵,牵一发而动全身。北有后金劫掠宣府之地? 敌众虽走,剩余残敌犹在归化城虎视眈眈。”

    “西南有奢安之乱,余孽犹未肃清。心腹又有流寇纵横中原,追之不及。如今方将其围困在陕西之地,剿灭就在旦夕之间。陛下万万不可意气用事,以致死灰复燃也!”

    崇祯思索了一下,忍下了这口恶气,反问道:“那盘踞洛阳之贼怎么办?就这么放着不成?”

    “臣刚好有本奏!”兵部尚书张凤翼闻言连忙应道,“前番北虏入大同、宣府及山西境内,守臣失机,以律论罪。如今兵部议定:巡抚戴君恩、胡沾恩、焦源清革职赎杖。总督张宗衡闲住,总督杨嗣昌及大同巡抚叶廷桂皆镌三级,俱戴罪视事。陛下以为如何?”

    “诸臣皆托付不效,任敌驰骋,岂可轻饶?如此国法何在,朝廷威严何在?”崇祯闻言益怒。

    张凤翼也觉得这事情不好过关,连忙表态道:“此皆兵部议定,以臣之见,理当总督、巡抚及三镇总兵睦自强、曹文诏、张全昌俱遣戍,监视中官刘允中、刘文中、王坤亦充净军。”

    “只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总督、巡抚及中官皆罪无可恕,唯有三镇总兵睦自强、曹文诏、张全昌颇有才干,若是遣戍,无端的浪费了诸人的才华。”

    “不如命他们戴罪立功,以张宗衡为帅,率精锐倍道兼行前往河南府,奇袭那洛阳城。‘顺贼’刚占据洛阳城不久,当无防备,正合可以一鼓而下。”

    崇祯皇帝闻言不由冷笑一声,道:“张宗衡?‘顺贼’手下败将罢了,何德何能能拿下洛阳城?前番山西新任巡抚上书与我,说曹文诏英勇善战,请求把他安排到山西剿匪,我没有答应他。”

    “既然如此,我便命曹文诏督另外两镇总兵,即刻出发,倍道兼行前往河南府剿匪。务必拿下洛阳城,剿灭‘顺贼’。”

    此时,大明朝廷终于搞清楚“舜王”就是“擎天柱”,也就是义军第三任总掌盘子。只是朝廷不想“舜王”之名为张顺所用,故而故意改称“顺王”、“顺贼”。

    幸好张顺奉福王为正统,发布的“讨庶檄文”还未传到河南府以外,崇祯等人尚且不知。

    那兵部尚书张凤翼也是知兵之人,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若是坐视“顺贼”占据河南府,那事情就难办了。他闻言便连忙一口应了。

    崇祯也下令内阁赶快草拟圣旨,催促三镇总兵曹文诏、睦自强和张全昌赶快带领精锐,即可出发。

第一百零一章 离城

    当红娘子等人到达洛阳城的第二天一早,张顺便将城中之事全权托付与红娘子与张慎言,他自己则率领悟空、姬程以及刘成、贺锦和贺一龙亲卫及骑兵一千七百人马离开了洛阳城。

    这倒不是张顺要当逃兵,而是依照张都督的建议,前往山西绛州邀请举子韩霖韩雨公前来助阵。

    张顺对此将信将疑,什么韩雨公?听都没听说过,要说请的人是韩世忠,那还值得自己折节下士。

    结果张都督此言一出,张慎言也不由惊讶道:“原来是他?若真得此人相助,洛阳城果真能守矣!”

    张慎言素来为人正直,不是那空口大言之人,张顺闻之便奇怪的问道:“张公,此话怎讲?”

    张慎言便笑道:“这韩霖,字雨公,号寓庵,天资聪颖,年方十六便中举矣。他不曾入仕,擅长杂学兵法,犹善攻守之策。其人学兵法于徐光启,学铳法于高则圣,正是主公所需之人。”

    “此人素来与东林诸党为善,亦当听闻我张慎言之名。我且为主公修书一封,希望助主公一臂之力!”

    张慎言讲述了半天,这些乱七八糟的张顺也不大在意,只是当他听到徐光启之名,不由大喜道:“即是徐光启之徒,当值得我亲自走一遭,将其请来助我等守城。”

    原来韩霖张顺不曾听过,但是大名鼎鼎的徐光启对他来说却是如雷贯耳。

    按理说,如今洛阳城被义军新据,城中人心不稳,张顺万万不可轻离此城,以免发生骚乱之事。

    只是红娘子既然来到洛阳城,张顺便明白怎么回事了。那红娘子果然也私下里对他说:“夫君休怪我自作主张,起兵之事本来就是不进则退。”

    “如今夫君名震天下,正当是雄起之时,岂能如闺阁女儿一般,蜗居在崇山峻岭之中,坐视他人纵横天下?”

    “若是夫君未取这洛阳城,也就罢了。如今夫君已经夺取这洛阳城,又欲助福王夺取天下尊位,早已经有进无退矣。”

    “以夫君名声之盛,如今若是得洛阳而不能守。哪怕是躲入深山之中,夫君以为官兵会放弃追索我们吗?与其如此,何不以攻为守,以求一线生机?”

    “如今我和李香俱至,夫君妻妾皆在此城,以示不退之意,正可借此安定城中人心。且我又久为夫君操劳庶务,狐假虎威之下,颇有些声望? 亦可助夫君守城。”

    张顺闻言不由感慨道:“人总说‘巾帼不让须眉’? 不曾想我家娘子一不遑多让? 可堪有执宰之才。”

    张顺深受后世网络小说影响? 一直以为“种田”才是正途。如今红娘子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才发现无论是“种田”也罢,攻城略地也罢? 都是为了生存和壮大,并无高下之别。

    农业社会? 生产周期缓慢。以最根本的耕种来说,一年也不过一季到两季收获? 但有天灾**,往往入不敷出? 甚至颗粒无收。

    若是自己学习“闯王”“闯将”等人攻城略地,获取资源的速度将会远远超越自己“种田”获得资源的速度。

    但是? 若是一味攻城略地,以劫掠为务,竭泽而渔又非长久之计。一旦军事上稍遇挫折? 就是分崩离析的下场。

    所以,是否需要种田? 是否需要劫掠,其中分寸只能由自己掌握,不可偏废。

    好在张顺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这两者又是相辅相成的。若是不能借助武力夺取城池,自然是无处“种田”。若是一味“种田”,很可能被官兵一波围剿,全员俱灭。

    如今,自己若是能够一举击退官兵围剿,夺取洛阳之地作为根基,进行经营,远超自己窝在山沟沟里“种田”十年。

    一念至此,张顺不由下定了决心。他晚上住宿在红娘子那里,狠狠的“惩罚”了此番“她自作主张”的行为,到了第二天才心满意足的宣布道:“城中诸事皆以红娘子、张慎言及宋献策三人为首决断,若有争执,以支持者人数多寡决断。”

    “我自率麾下亲卫及刘成、贺锦和贺一龙三部骑兵,前往山西绛州寻那韩霖前来助阵。绛州据此四五百里,无论成与不成,我等必在十五日内赶回,城中诸事还请诸位勉之。”

    张慎言往日虽代张顺主持过日常事务,但是毕竟身为臣子,尚有诸多不便,多少有些心虚。

    他便试探着问道:“那韩霖名声虽盛,派遣一员将领前去邀请也就罢了,何必主公亲自动身呢?城中之事千头万绪,福王那里还需要主公进行安抚。其中若有变故,我恐怕满盘皆输矣。”

    张顺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个时候终于明白当初主席看到马谡失街亭的时候,说“初战亮宜自临阵”是什么意思了。

    作为一军之主,既要总揽全局,又当亲自督阵。可是每个人都是分身乏术,其中轻重缓急,若是判断有半点错了,便是兵败甚至身死的下场。

    如今自己也面临着这个问题,到底是坐镇洛阳主持防御工作,还是亲临绛州将韩霖纳入囊中?

    翻来覆去,张顺思索了小半夜,才把这事儿想的明白。

    洛阳防御工作虽然千头万绪,其实不过依照计划行事罢了。自己在这里亲自监督,或许能够提高一些质量,但是依旧无关大局。

    如今只需先将自己离城的消息压下来,由红娘子、李香在此地稳定人心已经足以。更何况自己麾下这些幕僚将领经过自己精心培养,忠心和能力基本还是可靠的。

    红娘子等人比不得张顺甚至兵法,他若是按部就班的占据洛阳城进行防守,只能是自蹈死地。只有增添一些变数,方有一线生机。

    韩霖便是其中的变数,只是这韩霖究竟能不能助自己守下此城,张顺也不知道。

    好在张顺没听说过韩霖,可是他听说过徐光启。他记得徐光启是明末“西学东渐”的重要人物,他编写了《农政全书》,和利玛窦一起翻译了《几何原本》前六卷,还学习西方历法和铸炮等学问。

    张顺自己也不知道脑海中的这些知识是当初自己历史课本是学的,还是在网上那个犄角旮旯里看的,反正他觉得若是上天真要给自己一线生机,这线生机当应在此人身上。

    若是自己派遣其他将领前往,究竟不是自己之事,必不能竭尽全力。其间若是稍有挫折,说不定此人便无功而返了。

    更何况,若是洛阳城中传出一些不好的消息。此人或者借机自立,或者坐视成败,甚至直接投降官兵亦为未可知。

    唯有自己亲自前往,诸将被困在洛阳城中,为了自家性命计,必将全力以赴。哪怕意欲投降官兵,亦不可骤得。

第一百零二章 分兵前往

    张顺离了洛阳城,便一路向北行进。他们先走孟津渡过黄河,过济源了,总共用了四、五天才到达垣曲。

    到了垣曲之后,张顺停了下来对刘成、贺锦和贺一龙说道:“我此次去绛州并非是为了攻城,而是准备邀请那绛州举子韩霖加入我军。若是大军一路浩浩荡荡赶了过去,一来耗费粮草不提,二来也容易出现意外情况。”

    “从此地往北翻过历山,便是咱们原本的营地舜王坪。尔等以刘成为首,贺锦与贺一龙为辅,可暂往存身。战马可以暂且牧养在舜王坪上的草原,粮食若有不足,可在附近购买补充一些。”

    “此外,姬程懂得医治牛马,亦留在此地看顾战马,我则亲率悟空及百余亲卫前往绛州去寻那举子韩霖。”

    张顺话音刚落,却没想到有一人立刻反对道:“这可不行,红姐姐特意安排我过来,就是为了监督你,不让你随意冒险!”

    张顺只闻此人声音清脆,不似男子。他抬头一看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张三百的妹妹马英娘也。

    也是好事多磨,两人自从上次明白了彼此的心迹以后,却又因为张顺带兵东征而导致两人两地分隔。

    所以当红娘子告知马英娘,张顺占据洛阳城其实是身陷险地,随时随地有覆亡可能的时候,她便二话不说跟着红娘子一起来到了洛阳城。

    依着她的女儿心思,自己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时,如果自己强烈要求嫁给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很感动?当然,若是此战败了,自己也便和他同生共死就是了。

    马英娘想的挺美,可惜她万万没想到她们第一天到了洛阳城,第二天一早张顺就又带队出发了。

    没有办法,她只好男扮女装,再次跟了上去。这个男人,我不能容忍他到处乱跑了!

    只是在她准备混入张顺队伍的时候,却被红娘子知道了。

    红娘子把她拉了出来,不等心情复杂的她说什么,红娘子率先说道:“你对我夫君的心思我尽知矣,如此凶险之时,你还愿意追随于他,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你也知道,我夫君素来好行险。如今义军上下全系于其一身安危,我知你武艺高强? 希望你能够护他周全。若真能如此,我再添一个姐妹,又有何妨!”

    马英娘闻言又羞又喜,连忙应了? 便偷偷跟着张顺的队伍出了洛阳城。

    如今马英娘见张顺又要弄险,忍不住便站了出来阻止他。

    张顺一愣,才发现面前之人是男扮女装的马英娘? 不由不太高兴的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红娘子让我跟着你,怕你冒险行事!”马英娘当然不会告诉他,她和红娘子谈了一个交易。

    “你倒成了她的小间谍了!”张顺无奈道? “只是义军出发只携带十日之粮? 又没有喂马的粮草? 本来就无法保证一个来回。更何况若是大张旗鼓前往绛州,万一官兵得到消息? 反而容易引发一场战斗。”

    “到时候平白无故折损了骑兵不提? 反倒增加了此行的风险。我把骑兵留在这里,既可以节省粮草? 又方便救援。此地距离绛州也不过一百余里,但有军情? 我只需派遣一使者返回舜王坪调动兵马? 众骑士只需一日一夜便可赶到? 又有何不可呢?”

    张顺的计划倒是滴水不漏? 马英娘思索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可辩驳的,可是她又怕他欺骗自己,便要求道:“那你让我跟着你吧,若是有个万一,也好救一救你的性命。”

    张顺虽然觉得马英娘有点多事,不过好歹是姑娘的一番心思,也便痛痛快快的点头同意了。

    张顺等人和刘成、贺锦、贺一龙等骑兵分别以后,便快马加鞭离开垣曲,穿过闻喜来到了绛州。

    张顺脱离了大军,一人双马,只用一日便赶到了绛州城外。彼时,天色已晚,张顺麾下虽然只有一百余骑,亦得寻一处地方扎营休息。

    偏生马英娘多事儿,见城外不远处有一处庄园,便要拉着张顺前去借宿。

    依着她的心思,反倒到了绛州城跟前,也没了多少危险。何不假装过路夫妻,去人家那里借宿一晚?

    姑娘家脸皮薄,怕被人背后说,所以这一次她特意没有带吴妈和侍女,就是有点想法。

    张顺这钢铁直男哪里懂得女儿家心思,只是见她兴致盎然,不好拂逆了他的意。

    于是,张顺命悟空带了几个护卫在身后跟着,便随着蹦蹦跳跳的马英娘前往那处庄园。

    这处园子也不小,张顺走近了估摸了一下,占地有一两亩。虽然不够奢华,倒也干净整齐。

    等到马英娘敲开门,一位汉子走了出来,伸手在胸口花了一个十字道:“这位教友来早了,礼拜是在明天!”

    马英娘一头雾水,还待要说。张顺连忙上前两步走上去,也学着那人花了个十字道:“谢谢提醒,我家婆娘记差了日子,明天再来不迟!”

    马英娘更糊涂了,张口欲言,张顺连忙对她使了个眼色,然后辞别了这座庄子。

    等到离开一段距离,马英娘才安耐不住,奇怪的问道:“你和他打什么哑谜?神神叨叨的!”

    “你还真说对了!”张顺摇了摇头道,“这人是个基督教徒,这庄子应当是他们的一个据点,为了避免意外,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们为好?”

    “白莲教?”马英娘闻言倒是吓了一跳,她不懂什么叫“基督”,只是听说教徒二字,就立即联想到以造反为业的一个宗教来。

    “虽然不是一个教,但是也大体差不多,招惹起来都是个麻烦!”张顺笑着摇了摇头道,当前之事还是以邀请韩霖入伙为主,尽量不要节外生枝。

    回到营地,众人草草的吃过晚饭,便钻进了帐篷,和衣凑合了一晚。

    本来马英娘没有被张顺发现前,还偷偷自个支个帐篷。如今既然被张顺知道了,就故意把帐篷支在张顺旁边。

    张顺一路车马劳顿,疲惫的很,钻进去就沉沉睡去了。

第一百零三章 绛州韩霖

    等到第二天天刚亮,张顺便勤快的起来了。他捻了撮青盐,嚼开杨柳枝就细细的洗刷起牙齿来。

    刚刚洗刷完毕,就见马英娘打着哈欠从帐篷里慢慢爬了出来。张顺连忙把嘴里又咸有苦的青盐吐出来,又喝了两口清水漱了漱口,对她说道:“杨柳枝我都泡好了,你过来洗漱吧!”

    喊完,张顺又看了看她一脸疲惫,还带着黑眼圈,就奇怪的问道:“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吗?”

    马英娘听了这话就来气,瞪着眼一副找茬的模样喊道:“没-睡-好!怎么了?”

    张顺莫名其妙,耸耸肩干脆不去理她。

    马英娘更来劲了,一把抓起杨柳枝,嘴里还嘀咕道什么“睡的像猪一样,还真能睡”之类的。

    一番收拾完毕,张顺便带着悟空、马英娘及十几个护卫进了绛州城,前去拜访那绛州举子韩霖。

    韩氏乃绛州大户,论及门第,其为南京工部尚书韩重六世孙。兄长韩云不仅举人出身,更是徐州知府。

    韩氏一门两举人,更是和城中大户段氏亲近,乃是绛州说一不二的家族。

    所以,张顺到了城中,轻轻松松就打听到韩府所在,递上了拜帖。

    这一日刚巧韩霖正在家中研读经文,听闻仆人来报:“外面有自称张顺者前来拜见主人。”

    韩霖正看得仔细,便不耐烦的挥手道:“什么张顺张逆的,没听说过。想必是前来蹭饭的闲汉,打发他走吧!”

    那仆人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好像想起来什么了,又返回来禀告道:“这人气度非同寻常,又携带十余个家丁,怕不是什么吃闲饭的!”

    韩霖一听,不由心道:看样子倒对我们的教业有所帮助,且看看他对我教的看法如何!

    于是,韩霖便命下人把张顺等人带了进来。

    张顺进来和韩霖打了个照面,只见此人约莫三十四五年纪,长的是面皮白皙、身材高大、长身竦肩。

    他身着一身员外服,看起来一团和气,令人如沐春风。

    可是张顺并不为所动,因为当他被韩府下人带进屋子里的时候? 也不知何故,他就感觉这格局装饰有一股强烈的违和感。更何况见到这举人韩霖,这种违和感就更强烈了。

    韩霖作为主人? 笑着迎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敢问朋友从何而来?欲往何而去呀!”

    张顺倒不想这么快展开正题? 便笑道:“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拜佛求亲!”

    那韩霖也是个妙人? 只道是张顺口音问题,“亲”“经”不分,也笑道:“求经求到我这里来? 也是缘法!我有天主经卷数部? 客人可愿一观?”

    张顺终于知道这股子违和感是怎么回事了? 感情这韩霖是个基督教徒,这屋里和一些装饰皆含有一些宗教意味儿。

    张顺便意味深长的问道:“我读佛经可成佛? 我读道经可成仙,我读儒经可成圣,不知我读天主经卷可成天主否?”

    那韩霖闻言不由大怒? 脸色一沉道:“狂妄!这么说来,客人要是造反,也能当皇帝不成?”

    张顺拊掌而笑道:“还是韩公知我,某姓张名字逆取,江湖人抬爱? 皆称为我舜王。如今我亲自前来? 便是为了邀请韩公入我麾下,成就千古帝业!”

    那韩霖好歹也是有功名之人,又有兄长韩云朝廷为官,消息也不算闭塞。

    那“舜王”带领三十六路反贼,在山西破宣大总督张宗衡,斩山西巡抚宋统殷、四川总兵邓玘,擒石柱土司马凤仪,威名赫赫,能止小儿夜啼,韩霖如何不知?

    当初张顺声威正盛之时,韩霖都曾经开始考虑联合城中士绅上书朝廷,在绛州依照西洋法式,制作敌台堡垒,以便守护乡里。

    所以当他听到当面之人便是凶名赫赫的“舜王”张顺的时候,顿时肝胆俱裂,脸色发白。

    好容易才稳住心神,韩霖才嘴角哆嗦道:“客人说......说笑了!那反......反王‘舜王’早已远走河南去了,何以至此也?”

    张顺笑眯眯道:“我这不是为了你吗?昔有刘皇叔三顾茅庐请诸葛,我虽然不敢以刘皇叔自诩,好歹也得亲身而至,以示诚意吧?”

    马英娘站在张顺身后,死死咬着嘴唇,想笑而不敢笑出声来,生怕破坏了张顺营造出来的氛围,她忍的很辛苦。

    她一直纳闷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张顺,甚至对方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自己却喜欢的死去活来。

    这一刻她明白了,因为张顺就是这样嬉笑怒骂皆成文章、随心所欲而不逾距的男人。

    他见位高者而不卑,见位低者而不傲,无论什么困难,他也不绝望、不悲观,他总是能想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办法来。

    这样的男子先不说长相如何,而哪个情窦初开的女子不喜欢呢?

    张顺当然不知道他已经变身为“行走的荷尔蒙”了,只是直直的盯着韩霖韩雨公。

    张顺今非昔比,早非昔日吴下阿蒙。一身权势,全化作了他犀利的眼神,给予了韩霖最大的压迫感。

    那韩霖虽然比张顺年长十多岁,却被张顺看的满头大汗。好半晌,韩霖才鼓起勇气质问道:“舜王来此,身边不过数十人,就不怕韩某告官吗?”

    “官?张某纵横山西河南上千里,不知何人能制?我听说‘神爱世人’,若是韩公想违逆主的教诲,不妨一试。说不得,这安静平和的绛州城少不得要经历一番战火!”

    “你你你!”韩霖恐惧的指着张顺,“你怎么知晓主的教义!”

    张顺心想:后世发小册子的人我见多了,少不得听了一言半语,此番道出果然有用!

    那韩霖沉默了半晌,这才低声说道:“客人容我思量思量,明日再作答复!”

    “那好吧,先让我这几个仆人叨扰一番,我去去就回!”张顺笑眯眯的站了起来,便带着马英娘及五六个护卫扬长而去。只留悟空及五六个护卫在那里死死盯着那韩霖。

第一百零四章 能签会算

    出了韩府,马英娘连忙赶了两步,追上张顺问道:“就这样算了?回头他要报官怎么办?不如先下手为强,先把他抓过去,由不得他不服!”

    张顺哭笑不得道:“姑奶奶!咱们是......”

    “哎!”马英娘眉毛弯弯,眼睛眯成一条线,笑嘻嘻的应了一声。

    ......

    “你是成心占我便宜,是吧!”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张顺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今日。

    不待张顺伸手打她,马英娘一溜烟跑出去好几步,然后扭过头来“略略略略~”给张顺扮起了鬼脸。

    张顺见马英娘流露出小女孩的姿态,不由无奈的摇头笑了笑,颇有老父亲看女儿的神态。

    几人在绛州城逛了半日,也不知道张顺到底逛了些什么。

    正好路上有卖枣子的,张顺顺手花钱给马英娘卖了一小袋枣子吃。据小贩说这枣叫“板枣”,是附近稷山县的特产。

    张顺也不知道是不是,尝了一颗还挺甜,就花了几十文买下了一些,送给马英娘做零食。

    马英娘又惊又喜,一边抓着吃,一边嘟嘟囔囔的说道:“你也能有有钱那一天?你不都是找你婆娘借吗?”

    “啊?对啊!”张顺理所当然道,“这几两银子是柳如是抬给我的印子钱!”

    马英娘闻言不高兴了,嘟着嘴道:“我也要抬给你印子钱!”

    “我又不缺钱,要什么印子钱?”张顺纳闷道。

    “不,你缺钱!你给我买袋枣子都得抬印子钱,真是太可怜了!”马英娘严肃的反驳道,“所以,我也要抬给你一些!”

    ......

    张顺大手一伸:切!你敢抬,难道我就不敢要吗?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马英娘这才展颜而笑,从怀里掏出来七八两散碎银子,放到张顺手里。

    张顺的手无意中被马英娘碰了一碰,嗯,张顺心中毫无波澜!不过,那几块散碎银子倒有些余温。

    张顺一把抓住,塞进了自己怀里!

    马英娘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再找茬,只是跟着旁边笑嘻嘻的一蹦一跳吃着枣子!

    张顺暗道:你倒是放心,不怕我卷钱跑了?

    过来半晌,太阳升到天空正中央。张顺用手仗扇了扇暑气,对他们喊了一声:“走,咱们吃大户去!”

    明末普通百姓一般还是吃早晚两餐? 大户富户才习惯中午添加一餐。

    张顺身为后世之人,对这种一日两餐的习惯深恶痛绝,只是以前囊中羞涩不得已罢了。

    如今有了好机会? 便带领众人又返回韩府。

    等到张顺率众走进客厅以后,正好看到那举子韩霖和悟空正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和当初他们刚离开的时候没两样。

    张顺也不拿自个当外人,直接喊道:“韩公安好?时值中午,当食午餐? 特来叨扰一番!”

    韩霖拿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命仆人奉上些米饭咸菜罢了。

    张顺也不介意? 先让韩霖尝了几口? 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才安心的和众人大吃大喝起来。

    韩霖气的脸都绿了:吃我的喝我的不提? 还敢拿我来试毒,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是看了看悟空沙钵大的拳头? 他也只好不得不忍了!

    众人吃饱了喝足了? 张顺擦了擦嘴,问道:“韩公意下如何?可垦随我而去乎?”

    胳膊拧不过大腿? 韩霖只得避其锋芒,聂聂喏喏道:“我尚未考虑清楚? 明天晚上再行答复!”

    张顺想了想,笑道:“非是我求你? 而是当你求我!当今天子不当立? 当立者乃昔日嫡子福王也。”

    “神宗皇帝将崩? 曾遗诏福王之母郑贵妃为后。朝中衮衮诸公依私废公,图拥立之功,立光宗为天子。违逆宗法,人神共愤!”

    “今我秉公执正,欲为福王讨回公道,君其有意乎?”

    韩霖闻言脸色大变,不由惊叫道:“如此,岂不是天下大乱?”

    “以庶废嫡,人神共愤。如今北方大旱,流民遍地,起义之人此起彼伏,此岂非天意哉?唯有以嫡代庶,以正其位,方可天下太平!”

    “神罚?”韩霖深信天教,这天教为了拉拢信徒,更是对神罚极度渲染,他倒因此不由信了几分。

    只是因为他本就是书香门第出身,兄长又是徐州知府,好歹还保留一丝理智,一时间沉吟未决。

    张顺也不理他,便大摇大摆去了。等到离了绛州城,张顺赶快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奔回了附近的骑兵营地。

    马英娘也跑的气喘吁吁,不由奇怪的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刚才还在悠悠哉哉,怎么突然就疾驰起来?”

    张顺笑道:“无他,唯有怕有人跟踪罢了。我等一人双马,快马加鞭,哪怕有官兵来袭,亦可轻松走脱。只怕心里大意,被官兵所趁,攻我不备罢了。”

    马英娘见张顺胸有成竹,谨慎多谋,倒放下心来,心中也不免有三分佩服。

    只是她依旧有一点不明白,问道:“将军所言倒是不错,只是邀请韩霖之事怎么办?就这么放弃了不成?”

    张顺这才神秘一笑,说道:“我有一计,唤作守株待兔。任那韩霖如何阴险狡诈,也有落入我罗网之中!”

    “装神弄鬼!”马英娘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心中却是愈发期待起来。

    当天下午,张顺倒是无所事事,还有闲心逗一逗马英娘。不那韩霖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再也坐不住了。

    等到张顺诸人走远了,韩霖连忙喊道:“备马......算了,还是备轿子吧。此人诡计多端,万万不能轻易暴露了我的行踪!”

    “老爷,准备去哪里?”仆人连忙问道。

    “去段家!”韩霖一咬牙,果断的命令道。

    张顺说守株待兔,就守株待兔,真个直接老老实实的休息到第二天早上。

    马英娘只道张顺又要施展什么以谋鬼计,一夜之间还特意偷偷跑起来查看好几次,结果都见这厮都睡的死死的,甚是可恶!

    等早上吃罢早饭,马英娘实在忍不住了,不由跑过去向张顺问道:“咱们就这样干等?”

    “不等了!”张顺闻言站起来道,“全军出发,准备活捉韩霖!”

    遂后,张顺一马当先率领众人向附近曾经试图借宿的庄园攻了过去。

    在马英娘惊诧的“等等,是不是攻错了?”的喊声中,义军轻轻松松便控制了这种庄园。

    马英娘尾随进去一看,只见里面乱糟糟的全是人,不过大多数都被义军控制住了,唯有韩霖和几个人站在张顺面前神情愕然。

    马英娘不由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张顺道:“你还能签会算不成?你怎么知道韩霖会在这里!”

第一百零五章 神父

    原来当时张顺和韩霖交谈的时候,发现此人非常信奉基督教,便起了心思。
    他故意先以言辞激怒此人,再以势压之,扰乱他的理智,将他带入自己的节奏之中。
    那韩霖果然入套,左右为难。一边是悍勇难制的巨寇,一边是自己家族牵扯颇深的大明朝廷。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按常理说,韩霖肯定是心向朝廷,不想和贼寇有半分牵扯。可是如今“舜王”已经带着人找上门来了,由不得他贸然拒绝。万一贼寇恼羞成怒动起手来,还是他们韩家吃亏。
    急切之间韩霖拿不定主意,定要寻人商议。张顺估摸着时间,故意找了个借口跑到那绛州城查看情况是否如自己所猜测那般。
    这时期的教堂大多数依旧是中式风格,只不过特意在门楣上挂上十字架以示区别罢了。换作别人未必识得,可是张顺本是后世穿越过来之人,自然知道这教堂的典型特征。
    古代的城池规模无法和现代城池相比,探查全城也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那张顺看似在陪马英娘逛街,其实只用了半上午的时间便把绛州城查了个底朝天,果然没有发现城内第二处教堂。
    明末基督教传入中国时间颇短,张顺估计一座城池断不会出现第二座教堂。经过现场实地验证以后,排除了其他可能,张顺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由此便可以断定,礼拜天韩霖一定会去之前他们准备投宿的那个教堂做礼拜,随便和教友商议如何应对自己之事。
    为了防止此人报官,他还特意留下悟空监督此人。直到最后,张顺再度返回韩府,向他说出福王与光宗的嫡庶之争之事,以示朝廷并非他所想的那个朝廷,谁为正统有未可知!
    打消了韩霖最后一丝立即报官的想法,至此,韩霖的一切行为模式都在张顺的算计之中。
    其中倒不是没有变故,好在影响不大。
    那韩霖见张顺走后,第一反应便是前往和自家关系特别亲近的段府,和段家家主段衮谈及此事。
    那段衮亦是韩霖教友,教名唤作斯德望,和韩霖本来就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段衮闻言也是大吃一惊,等到韩霖将此事前前后后与段衮诉说明白。
    那段衮第一反应就说道:“韩教友切勿着急报官,此人明显有备而来,非朝廷发大军不能围剿。若是教友报了官,官府带着几个衙役前去捉拿此人,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暂且不说。万一反倒惹恼了此人,迁怒到教友,反而不美。”
    “更何况我教的情况,韩教友亦是深知。高师在南京教案之后,被驱逐出境。如今他虽更名改姓,复至绛州。官府官员碌碌无为,不知其真实姓名。只怕事情闹大,再被人所知,反倒节外生枝!”
    韩霖闻言不由脸色一沉,冷声问道:“难道以教友的意思,我还要从贼不成?”
    段衮闻言连忙解释道:“非是如此,我听教友之言,明显那‘舜王’有拥立福王之心。我大明昔日有靖难之役,焉不知今日没有‘清君侧’之事耶?”
    “我等辛辛苦苦传教,也不过十人、百人乃至千人罢了。若是从龙有功,不但教友有封侯拜将之贵,更兼天教大兴之机。甚至更进一步,罢黜百家,独尊天教,也未尝不可!”
    韩霖闻言又惊又喜,喜得是天教有机会更进一步,惊的是需要投入自身乃至整个家族安危,来搏这一线机会。
    段衮也知道撺掇别人投入全部身家性命,非正人君子所为,也没有过于逼迫。
    两人沉吟未定,过了半晌。段衮试探的提出道:“其实‘舜王’所求者,不过西洋火器、堡垒罢了。高师虽未专精,却有誓死传教之心。韩教友何不安歇一晚,明日与我一起去教堂礼拜,再与高师述说个明白!”
    韩霖一听,亦明白其意。他心中不由暗自忏悔半天,便点头同意了。
    韩霖内心稍安,到了第二天,众人便到了教堂,在“高师”的主持下,大家认认真真的开始做礼拜。
    结果礼拜刚开始不久,只听得教堂的门“轰隆”“轰隆”几声被人撞开了,然后杀进来几十个铠甲俱全的士卒。
    那“高师”吓了一跳,回身寻了把守铳,尚未来得及装药。他便和韩霖、段衮一起被这些一拥而上的士卒控制住了。
    “高师”又惊又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怎敢冲撞天教礼拜!”
    张顺一看,不由乐了,问道:“哟,洋人?你又是什么人?”
    “高师”施了一礼,用他那怪异的口音傲然道:“我乃泰西国人,姓高名一志,字则圣!”
    张顺前世隐隐约约知道“泰西”便是指西欧诸国,便奇怪的问道:“泰西碎成一地,虽然没有万国之数,怕也有好几十国,你又是哪一国?”
    高一志闻言不由大惊失色,他来大明已久,很多人到现在都分不清“欧逻巴”“泰西”“弗朗机”等名称的区别,万万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熟知欧逻巴形势。
    高一志不敢欺瞒,连忙应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泰西义大利人!”
    张顺闻言也不由一惊,上下打量了那高一志一番,只见他身着儒服,黑发黑眸,不由笑道:“哟,还会用成语了,中文不错啊,意面!”
    “意面?”高一志莫名其妙,连忙解释道,“尊贵的客人,我不叫意面,我叫高一志。”
    “好吧,我知道了!”张顺笑的愈发深沉道,“我你知道你们,一个和我们一样古老的国家,罗马!曾经你们有过庞大的国土,有过辉煌的过往,不过现在你们落魄了。”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走一趟?”
    高一志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遇见了天主。他愣了半晌,才回复道:“天主在上,我居然遇到这样一个人!好吧,容我收拾一下,和你们走一趟吧!”
    “不必了,需要什么让你的朋友帮你拿过来吧!哦,对了,你手中的这个小玩意儿我给你没收了!”张顺笑的像一只狐狸,伸手夺下了高一志的武器,转身递给了马英娘。

第一百零六章 敌台

    马英娘第一次见如此精巧华丽的武器,甚是喜爱。生怕张顺反悔,她又追问道:“给我的?”
    “对,给你了。”张顺笑道,“我不太擅长这个,你有空可以多加练习练习,回头你可以帮我打手铳!”
    “好啊,好啊!恭敬不如从命。”马英娘一口应了,美滋滋的将这把武器收了起来。
    韩霖见高一志已经被张顺拐走,只道张顺已经完成了任务。他便偷偷后退了几步,想寻个机会逃脱。
    不曾想,张顺一眼便看到了他的小动作,便笑嘻嘻的走过来道:“神父已经随本王而去,韩先生作为虔诚的教徒,难道不要陪一程吗?”
    韩霖哪里想陪?他又不知如何拒绝才好,只能哭丧着脸道:“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老小......”
    张顺不等他说完,便低声恐吓道:“今日你跟我而去,尚且有教徒可替你遮掩,只说你被流寇捉了,不知去向。”
    “若是逼我进绛州城把你捉走,说不得有人就会向朝廷进谗言说你‘从贼’!到时候你不但没有好果子吃,反倒累及家族,祸及子孙!”
    韩霖无奈,只好低声应了,垂头丧气的和高一志一起跟着张顺出了教堂。
    既然此事已毕,又额外哄骗了“义大利”神父一位,张顺甚为满意。他生怕离城依旧,徒生变故,便连忙准备回城。
    好在高一志和韩霖两人走南闯北,四处传教,亦颇通骑术。张顺便带着他们,快马加鞭用了五六日返回了洛阳城。
    此时的洛阳城外倒冷清了许多,依附于洛阳城外的集市、房屋、作坊几乎一清而光。城外看热闹的百姓,更是少了许多。
    有人见城外又奔来了一队人马,稀稀拉拉的站在树荫下观看。时不时还指指点点,只是显然比之前张顺出城之时,少了许多喧嚣。
    唯有拿城壕外面的拦马土墙,依旧安安静静的守护在洛阳城外。此土墙乃是崇祯四年,朝廷因为农民起义的原因,担心祸及福藩,才征发劳役。
    在洛阳城壕之外筑造拦马土墙一匝,高约一丈,共长三十三里。又借机引瀍水入壕,使得洛阳城壕变成了护城河,以增强洛阳城的防御。
    结果哪里想得到,这拦马墙不曾拦得住张顺的战马,这护城河也不曾护得洛阳城周全。
    这些防御设施是朝廷又花钱又动用徭役,辛辛苦苦一年多陆陆续续修建起来的,结果全都便宜了张顺。
    高一志和韩霖虽然不甚愿意追随张顺,可是如今来都来了,也想一展才华。
    特别是高一志虽然对建筑“西洋堡垒”之学不甚精通,好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他对愿意采用“西洋堡垒”筑城技巧的张顺守住此城信心十足。
    张顺到了城中,红娘子、宋献策、张慎言、张都督等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
    诸人依照尊卑依次坐定,张顺顾不上喘口气,连忙问起城内外形势及城防准备工作。
    众人之中,唯有张都督颇有经验,他连忙回答道:“城中粮食本有五万石,又没收城中官员存储一万一千余石,义军原本存粮运来五千石,购买百姓手中存粮及周围其他地方粮食四千石,合计有粮共七万石。”
    张顺心算了一下,如今自己麾下亲卫及骑兵有一千七百骑左右,萧擒虎带来步卒三千六百人,蒋禾麾下有五百刀盾手,外加张三百有募了一千“毛葫芦”,虽然训练尚未完成,可以用来守城。
    合计步卒五千余人,外加骑兵及文官幕僚,差不多有七千人吃粮。如果不考虑城中百姓,足有三年之粮。张顺还正就不信了,朝廷有本事能围困洛阳城三年。
    于是张顺点了点头,示意备粮勉强可以了。
    那张都督便继续说道:“卢氏多硫磺,先前工匠在炼铁之余,又提炼硫磺四千斤。至于木炭,因为烧荒之事,不可胜数。可从抱犊寨运来十万斤不止。唯硝短缺,多方烧炼购买,方凑足一万斤。”
    “其余生铁亦有十余万斤,熟铁二万斤,皆是木炭炼制而成,质地精良,非石炭炼铁所能比拟。”
    张顺皱了皱眉头,他到不知道后世黑火药最佳配比如何。这个时代常用配比为硝1两、硫磺1钱4分、柳炭1钱8分。
    若是依照硫磺为基准,炭不讲究,基本是可以配制四万斤火药。但是若以硝为基准,恐怕只能配制出一万三千斤火药。
    张顺便下令道:“火药依旧太少,着李百户再去山中购买。卢氏多矿,矿坑、矿井多用此物,哪怕质量不佳,也可大量购入一些,以免火药不足。”
    遂后,他们又谈论了几个议题,张顺一一处理完毕以后,这才留下红娘子、张慎言、张都督和宋献策四人,把高一志和韩霖介绍给诸人。
    那张慎言、张都督和韩霖互有耳闻,三人不由客套了一番方才入定。
    张都督便率先介绍道:“我已经亲自率人测量过了,洛阳城周围八里三百四十五步,高四丈,基广如之。壕深五丈,阔三丈。城门有四,东曰建春,西曰丽景,南曰长夏,北曰安喜。城之四门上覆重楼,外筑月城,又构角楼四座,献台共三十九座。”
    明代三百六十步为一里,约合后世五百六十米左右。洛阳城接近方形,一面城墙常约八百步,即后世一千二百米左右。
    高一志不像韩霖,有什么心理负担。他连忙说道:“我还未来及的勘察城池,不过以常理度之。寻常方城,需在四角各设立敌台一座,俱作三角形。旧制马面台,不合法制,需一应改为三角形才成。”
    张顺听到似懂非懂,便命人呈上笔墨纸砚,让高一志画出草图来看。
    那高一志依言为之,张顺一看不由乐了。原来这所谓的敌台便是三角形马面。
    不过其正面呈三角形,可以减少火炮对敌台的威胁。三角形后面呈亚腰状,火炮可以躲在后面从容发生火炮,横击敌人,端的是巧妙。
    张顺不由大喜,连忙带着他们一同前往城墙之上,前去巡视洛阳城,以便依照实际情形改进洛阳城制。

第一百零七章 北上孟津

    等张顺返回到洛阳城三五日,刚刚把城中诸事处理完毕,就接到了斥候的报告:“有大队官兵自山西而来,已过泽潞二府,将至怀庆府。”
    张顺顿时又惊又喜。惊的是不料官兵赶到如此迅速,洛阳城四角规划的敌台才刚刚动工,尚未建成,洛阳城防御尚且不足。
    喜的是幸好官兵从山西而来,泽潞二府本就是义军长期盘踞之地,“顺营”名声又好,所以埋有许多暗桩探子,正好能够及时探查出官兵动向。
    只是这些探子并非专业人士,无法估算出官兵人数,只是知道前来的官兵分为三队人马,以曹姓将领为首。
    那张慎言、张都督和韩霖对官场都颇为了解,思考了半天,一致认为领兵之人除了临洮总兵官曹文诏之外,别无他人。
    闻言,张顺也不敢大意。“大小曹”之名他亦曾闻之,知他是能在义军之中可止小儿夜啼的人物。
    更何况两人当初也稍稍交过手,此人身为宿将,既作战勇猛,又用兵老练,确实非大明寻常总兵可比。
    明代总兵官,又称总镇,原本权力颇重,统管一镇兵马作战之事。像大名鼎鼎的李如松便是辽东总兵,而统帅水师援朝的邓子龙也不过是一员副总兵罢了。
    只是随着战争烈度的增强,规模的扩大,再加上卫所制度的败坏。总兵官的权限越来越无法完成面临的威胁,朝廷又复设巡抚、总督,以便调动、协调和指挥更大规模的战役。
    这就导致总兵官权力下降,甚至除了自己麾下的三千标兵以外,再也指挥不动其他参将、游击和守备。
    再加上吃空饷、养家丁和麾下士卒战死损伤。其实像曹文诏这样的总兵官,一般情况下也只能率领两千余人进行作战。
    当张顺得到情报以后,分析了半天,便得出结论:这次官兵前来围剿的人马当在三千至六千之间。若是再精确一些,当有四五千左右。
    即便只有这许多人马,也不是张顺轻易能挫其锐的存在。
    明面上张顺麾下人马众多,除却身边亲卫,仅步卒就有五千余人,骑兵一千五百人。
    其实堪用之兵只有蒋禾、乱世王、治世王麾下步卒一千五百人,萧擒虎麾下孩儿营六百余人。
    其余萧擒虎麾下二千五百余人“毛葫芦”未受训练,张三百麾下新募千余“毛葫芦”训练亦未完成。这三千五百人也只能用来守城罢了,无法与官兵野战。
    不过张顺也非昔日吴下阿蒙,人皆道曹文诏威名赫赫,岂不闻我“舜王”斩山西巡抚宋统殷、四川总兵邓玘的威名?
    张顺便笑道:“我听闻兵法曰:守久必失。如今曹文诏气势汹汹而来,我岂能坐困孤城,任天下英雄嘲笑乎?”
    “曹文诏自北而来,定然欲渡孟津,以攻我洛阳。我军何不现据此地,因河守之。南船北马,曹文诏麾下即使有十万大军,又能够拿我怎么样呢?”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如今官兵势大,义军势弱,你不去考虑如何据城防守也就罢了,居然还想主动出击,出城野战?
    特别是擅长防守的张都督连忙谏言道:“兵法曰: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今朝廷大军前来,虽然不知其虚实,兵力当在五千至万余之间。我军能战之兵不及其半,将军岂可自投罗网也?依我之见,不若据城而守之,待其兵疲,击其堕归可也!”
    张慎言和韩霖闻言亦赞同张都督之言,张顺倒也不恼,只是笑道:“张都督所言本是正理,奈何世异则事异,岂能食古不化哉?”
    “洛阳为义军新据,人心未服,外无援军。若不能先挫其锋芒,以振奋士气,岂可久守此城?况且孟津距洛阳不过三十五里,步卒不过一日脚程,骑卒更是顷刻可至。一旦洛阳有警,亦不耽误及时回援。”
    “再说那朝廷人才济济,兵马众多。我军唯有以快打慢,以攻待守,方可争得一线生机。若得人朝廷万事俱备,派遣十万大军来剿,只怕到时一切皆休”
    “我意已决,张三百率不堪野战‘毛葫芦’三千五百人守城。其余骑兵步卒一并随我前往孟津,迎战曹文诏。”
    众人用兵皆不如张顺,只好依令行事。
    张顺遂后辞别众人,亲自带领悟空、姬程、刘成、贺锦和贺一龙四人,及麾下一千七百骑,快马加鞭赶往孟津。
    萧擒虎率领蒋禾、治世王和乱世王诸步卒,二千一百人在压阵前往。
    张顺骑兵行动迅速,只用了半日便赶到了孟津渡口。
    孟津渡口洪水早已退去,尚有一些淤沙堆积在不甚重要的低洼之处。
    其余负图寺耸立依旧,光武陵沉默如昔。一切好像都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来者却不是当初那个落魄的少年罢了。
    张顺还未来得及感慨一下物是人非,却听闻前面斥候回报道:“将军容禀,前方渡口发现大量官兵正在渡河。已渡人马,约莫二百余人;正渡之人,约有百余人;其余未渡之人不下千人。”
    张顺一听,不由大吃一惊。他之所以倍道兼驰、轻骑前来,就是担心曹文诏派遣先锋,先行占据渡口,以阻止自己凭河防御。
    如今义军先到,官兵正在渡河,正好可以半渡而击之。
    张顺连忙下令贺锦和贺一龙分别率领麾下骑兵,两翼张开,呈一左一右夹击过去。
    来着不是别人,正是曹文诏的侄子,“大小曹”之一的“小曹”将军曹变蛟。
    正如张顺所料,此时曹文诏大军刚刚赶到怀庆府附近。但是曹文诏深知兵法,担心义军将孟津渡口堵了,使官兵不得渡河。
    于是,他便将侄子曹变蛟派了出来,轻骑疾驰,欲夺取孟津渡口。结果好死不死,曹变蛟到了渡口,刚捉了附近的渔夫舟子,渡了三四百人,义军骑兵便疾驰而来。

第一百零八章 河边鏖战

    曹变蛟部分士卒渡河以后,早已经派遣斥候居于高处警戒。当张顺带领骑兵赶到的时候,亦同时发现义军的动静。
    官兵斥候连忙一边拼命的舞动旗帜,一边派遣骑兵快马加鞭赶去河边汇报。
    好在河边警戒之人没有大意,及时的看到了高处斥候的示警。他连忙汇报给曹变蛟。
    此次朝廷派遣了睦自强、曹文诏、张全昌三位总兵,这三人皆是善战之人,被朝廷征调前去宣大增援,麾下人马皆有损伤。
    曹文诏麾下大约只有两千余人,睦自强和张全昌各有一千五百余人,合计兵马倒也没有出乎义军预料,大概五千人左右。
    当初张顺承接了二当家“紫金梁”麾下的骑兵之后,实力已经超过了一镇总兵官常带人马。
    若是采取多镇兵马进行配合作战,又往往互不统属信任,不能形成合力。
    所以张顺对常常以总兵为独立作战兵马的朝廷来说,确实是一个十分难对付之人。
    好在那兵部尚书张凤翼亦非浪得虚名之辈。当他知晓张顺的情报之后,便向崇祯举荐了这三位总兵。
    此三人皆是英勇善战之辈,特别是那曹文诏若是兵马齐备,实力已不亚于张顺多少。
    张凤翼借助此三人因为抵御金兵不力获罪的机会,让他们戴罪立功,尽量避免了这三人互相推诿扯皮的毛病,想合这三人之力彻底夺下洛阳,剿灭张顺。
    张凤翼想法虽好,这三人也颇有齐心协力之志。只是刚出山西,曹文诏提出集合三人麾下骑兵精锐,让侄子曹变蛟亲率赶往夺取孟津渡口,却便起了争执。
    原来大明官兵步骑比例一般为七三开,三人麾下约莫有一千五百余骑,皆是各自精锐、家丁。
    如今曹文诏想把这些人马收拢到自己麾下,其他两人岂能容忍?
    你是个总兵官,我也是个总兵官。虽然朝廷命你总督我们三部人马,可是却没有说要让我们把家丁精锐交付与你?
    大家的家丁精锐个个都是吃双饷,乃是三饷之人。大家养士数载,不是为了好看。乃是指望他们能够身披双甲,冲锋陷阵,为自己等人夺取马上富贵。
    如今不要说你曹文诏,就是巡抚、总督亦不能如此行事!
    曹文诏虽然下达了正确的命令却无法执行下去,只好和睦自强、张全昌协商道:“顺贼的凶狠,我们皆有耳闻。或许比不上金兵凶悍,恐怕亦非一般贼寇所能比拟。”
    “如今这孟津渡口一旦为贼所得,我等进退不得,不能建功,岂不是罪上加罪?”
    “我知二位信不过我,我麾下骑兵最多。我欲全部派于我侄子曹变蛟麾下。二位再各出一百五十骑,凑足千骑之数,先夺了这孟津渡口再说。”
    “只待大军渡河完毕,再行还与二位不迟。我曹文诏绝不贪图二位人马,更何况此辈皆是二位亲厚养育而成,我岂能一言而决哉?”
    总兵官睦自强和张全昌又私下商议了半天,觉得若是自己两人不出点血,确实无法洗脱罪名。他们只好各自派遣亲信领了,跟随曹变蛟去抢夺孟津渡口。
    那曹变蛟实际只领了曹文诏麾下骑兵七百人,睦自强和张全昌麾下各一百五十人。
    曹变蛟信不过睦自强和张全昌麾下人马,便亲自带领自己人马先行渡河。
    如今曹变蛟听闻义军来攻,当时他手中只有三百余人。他连忙一边命令马匹未及渡河的士卒结阵抵御,一边命令其余士卒上马骚扰迟滞义军骑兵的进攻。
    一千骑兵对三百步骑,看似力量悬殊,当摧枯拉朽解决当面之敌,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官兵没有马匹者约有一百余人,拥有战马者有二百余人。在曹变蛟的命令下,那一百余人利用手中的骑枪背靠河边结成了一个简单的圆阵。
    其余二百余骑则在曹变蛟的带领下,先行撤退,在外围来回游荡,伺机反扑。
    这百人小阵接敌面积甚小,即便是一千人左右夹击,实际交战之人也没有多少。
    好在贺锦和贺一龙作为同僚颇久,哪怕往日有些许矛盾,亦不耽误二人的默契。
    贺一龙见曹变蛟那一队骑兵正好居于官兵左侧,他便带队向左一拐,冲向了河岸边的曹变蛟所带领的骑兵。
    而那贺锦见了,明白贺一龙的好意,亦将麾下人马一分为二,重新包夹向河岸边的列阵官兵。
    义军骑兵率先和列阵官兵交手。兵法曰:勿击堂堂之阵,如今非常之时也顾不了许多了。
    经过一阵聊胜于无的射击之后,奔腾而来的骑兵猛烈的撞上了当面的步卒。伴随着一阵巨大的撞击声,长长的骑枪惨烈的分别刺入了双方的血肉之躯之中。
    不过,相对而言,列阵的官兵更惨烈一些,除了被骑兵刺死的以外,还有不少人倒在战马的撞击和战马的践踏之下。
    不过,这些官兵巍然不惧。趁着身前两三排步卒被骑兵撞开之后,停顿的瞬间。他们纷纷反扑上来,用手中的长枪、三眼铳杀伤当面的骑兵。
    骑兵却赶快向旁边撤退,尽快和步卒脱离接触和纠缠。
    当这些骑兵刚刚转身向两侧移动开来,第二波端着长枪的骑兵又冲击了过来。
    “左金王”贺锦比较狠辣,他担心和这百余步卒纠缠过久,不利于消灭渡河而来的曹变蛟部。
    所以,他干脆人麾下骑兵次第冲锋,准备用一波又一波的反复冲锋,磨掉当面之敌。
    这些被义军用骑兵硬兑的步卒心中也憋屈的紧。他们个个都是曹文诏厚养的好手,往日精骑铁甲在身,哪怕遇到后金精骑“巴牙喇”也敢对冲。
    熟料今日也有如此下场,反倒被一群“贼寇”用骑兵摁在河边摩擦。
    那曹变蛟如何不知这些人都是叔叔曹文诏一生的心血?他远远望见这些精锐被义军骑兵围了,如同血磨坊一番,反复冲锋磨杀,顿时心如刀割一般。
    好个曹变蛟,知道如今自己脱不开身。他便端起长枪,大喝一声,率众向滚滚而来的贺一龙部骑兵对冲过来!

第一百零九章 龙与蛟

    贺一龙本就是勇武之上,当初在二当家“紫金梁”麾下亦以勇猛著称。
    他见曹变蛟以弱碰强,以寡击众,心中佩服的紧。也大喝一声道:“好汉子!我且试试你斤两如何!”言毕,竟也挥鞭策马,持矛而上。
    在战场上比较罕见的骑兵相对冲锋再次发生了。无论你是武艺高强,还是地位尊崇,骑枪穿刺之下,众生平等。
    贺一龙眼睛不太好,只能远远望了个大概。他只能紧紧的端着长枪,死死的盯着对面来敌。
    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十步,贺一龙浑浊的眼睛终于看到了对面的对手。
    他很年轻,不过二十五六岁左右,不过贺一龙没有办法小觑他的意思。
    他的眼神很冷,如同凛冽的清泉,如同尖锐的长枪,如同呼啸的寒风!
    骑枪对冲是一场勇气的对决,大家都知道最终结果很可能是两败俱伤,双方长枪会同时刺入自己的身体,但是依旧毫无畏惧。
    冲锋的一方但凡有半分怯意,就会动摇,就会迟疑,就会闪避。动摇、迟疑和闪避的下场,就是被人单方面的屠杀。
    贺一龙虽然比曹变蛟年龄大一些,一腔热血依旧不输于年轻人。他这样冲锋很多次了,每次的结果都是敌人倒在他的枪下!
    曹变蛟更是血气方刚,勇往直前,他这般冲锋的次数一点也不亚于当面的贺一龙。
    他冲杀过衣衫褴褛、却悍不畏死的农民军;他冲杀过快马轻刀的蒙古鞑子,更冲杀过如狼似虎的女真“巴牙喇”,他从来无所畏惧!
    说时迟,那时快,两股滚滚铁流山呼海啸一般就撞在了一起,一时间人仰马翻,利刃入体。
    贺一龙与曹变蛟在人群之中打了个照面,长枪交击,如毒蛇探出。只听见“刺啦”一声,双方瞬间交马而过。
    贺一龙不由大喜,他感觉到长矛刺实的反冲力。只是没有矛头刺入身体的感觉,他也不敢判断是否拿下了那曹变蛟。
    两队人马交马而过,各自跌落下马下十余二十骑。有的当场死亡,有的摔在地上筋断骨折,痛苦的哀嚎着。
    不过众将士没了伤春悲秋的心情,只是确信自己还在战马之上,自己手中的长矛尚未折断,这已经足够了!
    贺一龙连忙掉转马头,向本来在身后的官兵望去。
    只见官兵旗下依旧耸立着一位黑甲骑士,他不由懊恼了一下,竟然没有能够将这厮刺落马下!
    其实贺一龙并不知当面之敌便是大名鼎鼎的“大小曹”之一曹变蛟,那曹变蛟亦不知当面之敌便是悍匪“革里眼”。不过,仅凭这一枪,双方都有惺惺相惜之感!
    对敌方英雄的敬重,便是亲手将他挑下马来,如此方不负沙场秋点兵!
    麾下士卒将麾下的骑兵报告与贺一龙,贺一龙不由皱了皱眉头。如今敌寡我众,力量悬殊,双方对冲之下,伤亡几乎相当,足以说明当面之敌最是悍勇!
    好个贺一龙,蔚然不惧。他大喝一声:“冲锋!”随即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响起,有快及慢,地动山摇一般再度冲锋起来!
    曹变蛟见此,也不由脸色变了一变!他身为悍将临洮曹文诏的侄子,曾随他交手过各种悍匪、鞑虏和女真,深知很多看似凶悍的骑兵。
    他深知,若是能够承受多次对冲的骑兵,定然是精锐。如今敌众我寡,此战却是不好收场了!
    不过,曹变蛟毫无畏惧。他立刻针锋相对,亦拍马上前,与贺一龙再次对冲起来。
    双方毫无花哨的再次碰撞在一起,双方又是近二十骑摔下马来。只是这一次,贺一龙没有了上一次的好运气。
    他右腿上的裙甲被曹变蛟刺中,一把挑了下来。连大腿都被对方的长矛画出了一道血口,鲜血染湿了裙甲下面的裤子。
    贺一龙疼的裂了裂嘴,不由高声笑道:“好枪法,来将同名。某‘革里眼’手下不死无名之将!”
    曹变蛟闻言不屑的列了列嘴,冷笑道:“爷爷曹变蛟是也,到下面见了阎罗王,莫要报错了名儿!”
    贺一龙哈哈大笑道:“好大的口气!你是蛟虫爷是龙,今日死在爷枪下,不要怪爷爷心狠手辣,要怪只怪你爷娘名字给你取的不好!”
    曹变蛟年轻气盛,闻言不由大怒,复持枪驰马再度冲锋起来。那贺一龙也不惧他,也快马加鞭对冲起来。
    三五十步瞬息而至,贺一龙与曹变蛟再次交上手来。贺一龙一枪探出,直扑曹变蛟心脏。
    不曾想这一次曹变蛟不躲不闪,反手一枪亦直刺贺一龙心脏。哪怕贺一龙何其悍勇也不由一愣,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功夫,曹变蛟枪出如龙,一抖一扎,正扎中贺一龙。
    好个贺一龙,在中枪之时也连忙把枪一搦,正搦在曹变蛟身上。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枪出身如同刺中精铁一般,只溅起些许火星,刺不能入。
    贺一龙来不及反应过来,便被曹变蛟一枪刺下马去。众义军骑兵,见折了主帅,不由纷纷放慢速度,试图反身营救贺一龙,一时间阵型大乱。
    原来这曹变蛟身披双凯,胸前又藏了一面护心镜。那贺一龙不知道曹变蛟厉害,第一次刺中曹变蛟的时候,没有刺实就被他身上的铠甲抵挡了。
    第二次双方生死相搏的时候,贺一龙稍有犹豫,便不能再借助马力人马合一,刺穿曹变蛟的铠甲。可怜贺一龙一世英名,竟然栽在小辈手中!
    话说那曹变蛟刺落了贺一龙,正准备回马反身,杀散贺一龙麾下骑兵,再去营救河边步卒。
    不料张顺及时赶到。他见贺一龙部混乱,连忙带领悟空、姬蛋和刘成大军向前压迫曹变蛟,以免曹变蛟一鼓作气,击溃贺一龙部。
    那曹变蛟见张顺大军赶到,不由脸色大变。他若是弃之不顾,反身杀敌,难免为张顺所趁,正好从官兵背后疾驰而来,曹变蛟反倒落入下风。
    这曹变蛟也是胆大妄为之辈,见张顺身后的帅旗,哪里不知这便是义军主帅。
    他驰马持枪,向张顺高呼道:“来将何人,速速受死!”

第一百一十章 擒蛟

    张顺一直不明白他所遇到的这些悍将为什么热衷于单挑和冲锋。孙子兵法第一篇便道:“兵则诡道也”,“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未变者也”。
    张顺因此多次批评了义兄陈长梃的鲁莽行为,结果没想到素来憨厚的贺一龙也是如此愚蠢。
    他竟然在以众欺寡的情况下,亲自上阵,反而被对面及落马下,生死不知暂且不提,反倒导致全军混乱,差点为敌所趁。
    所以,他见到曹文诏居然在腹背受敌的不利情况下,胆敢向自己举枪冲锋。张顺不但不认为此人勇武,反倒给他一个“匹夫之勇”的评价。
    张顺却不知道除了以劫掠为生的游牧民族以外,大多数人都有敬重英雄之心。那刘成、姬程见曹变蛟勇猛若此,都不由大惊失色,劝张顺暂避其锋芒。
    张顺都觉得他们脑袋秀逗了,不由笑道:“我强敌弱,我众敌寡,何来避让之说?”
    “我也不以众欺少,悟空你带我亲卫下去,将此人擒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有三头六臂和斗大的胆子,也敢向我举枪!”
    刘成见张顺豪气冲天,倒是驱散了一丝胆怯。他连忙亲自赶到张顺左右,低声说道:“主公,夫战勇气也,此人气势如虹,锐不可当。刘成愿护卫你左右,誓死守卫主公安全!”
    张顺虽然有点恼怒刘成胆怯,不过见他既有忠诚之心,又领悟了一些兵法,便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刘成,你不必紧张。我义军率精锐尽出,如今以快打慢,以多打少。若是反倒让此人占了上风,我还不如回家耕田种地做一农夫,何必在此与天下英雄争锋!”
    刘成和姬程闻言为张顺豪气所感染,不由高声喝道:“主公志存高远,我等愿誓死追随主公,与天下英雄争锋!”
    刘成和姬程一旦高呼起来,其麾下士卒亦应道:“誓死追随主公,与天下英雄争锋!”
    刘成麾下人马呼声震天,倒惊醒了其他义军。一时间贺一龙麾下骑兵、贺锦麾下骑兵、悟空麾下亲卫和他们一起高声呼来:“誓死追随主公,与天下英雄争锋!”
    顿时呼声如同山崩地裂,如同山洪海啸一般,上达九云霄,下入九重地。
    更骇的那曹变蛟大惊失色,他不由感慨道:“此人必舜王也,仅凭数言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破了我拼命搏杀提振的士气!”
    言毕,曹变蛟便大声喊道:“众官兵听令,随我死战,有死无生。此人必舜王也!我等若能一战成擒,官家何须再劳苦百万兵马!”
    曹变蛟麾下皆家丁死士也,闻言亦应道:“小曹将军放心,我等都是要死的人。曹家养士千日,用士一时,我等愿以死报之!”
    “好!”曹变蛟高声笑着,用枪往张顺大纛一指道,“随我冲锋,誓夺此旗!”
    曹变蛟一声令下,官兵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猛烈的奔腾了起来,直扑张顺大纛所在。
    那悟空亦早已脱离中军,遮蔽了曹变蛟与张顺之间的道路,同样奔腾而起,如同山洪一番向曹变蛟席卷而下。
    张顺为了观战,早占据高处。所以悟空带张顺近卫冲锋,凭高临下,岂有畏惧之理?
    两股洪流,一股席卷而下,一股奔腾而上,互不相让,猛然撞在一起,颇有惊涛拍岸之感。
    好个悟空,一马当先,挥舞着手中三十六斤亮银盘龙金箍棒,挥着就是一个死,磕着就是一个亡。打人人飞,砸马马断,血肉横飞,血雨淋漓。悟空所过之处,所向披靡,无人阻挡!
    好个曹变蛟,人如虎,马如龙,枪如毒蛇,抖若繁星!一枪抖出七朵银花,银花落处是血花!他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好似这里不是战场,而是在他家后花园闲庭信步一般。
    正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两龙相争必有一亡”。那悟空和曹变蛟杀透了人群,终于交上手来。
    曹变蛟银枪一抖,七颗繁星成北斗,斗转星移最终化为一颗北极星,直点悟空心窝。
    悟空武艺没那么多门道,只是一棒磕来,便磕开了曹变蛟的长枪,猿臂轻舒便要捉那曹变蛟。
    曹变蛟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手中长枪几乎捏拿不住,不由骇然失色!
    两马相交,瞬息便过。曹变蛟变招不及,连忙借助悟空铁棒磕过来的大力,将那手中的枪头掉转,只用那长枪枪尾对准悟空的胸口一戳!
    军用长枪,前有枪头,后有枪鐏。那枪鐏虽小,却和枪头一般尖锐。
    别看那枪鐏平日只做配重之用,但是到了战场之上,若是折了枪头,亦可以掉转枪身,继续用枪鐏杀敌。
    人借马力,曹变蛟要是这一枪鐏戳实了,也能要了悟空的小命!
    风驰电掣之间,悟空也不变招。他只把那左手一挥,伸手便捉住了曹变蛟的长枪枪尾。
    不待曹变蛟人借马力刺入自己胸膛,悟空捉住那长枪枪杆往外一撅,便把枪鐏撅到了一边,避开了曹变蛟的杀招。
    然后,悟空右手猿臂轻舒,伸手一环便把曹变蛟搂到怀中,用胳膊夹着杀透了敌阵。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对冲而过,刚刚交战一个回合。各落马十余人,不待官兵喘气,却发现失了统帅曹变蛟,不由大惊失色。
    这些人本就是曹家家丁,一身身家性命全系于此。他们连忙掉转马头,欲夺回统帅曹变蛟。
    悟空不由掉转马头,嘎嘎怪笑一声,把那曹变蛟如同婴儿一般举了起来,笑道:“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众官兵不敢动,连忙喝道:“兀那汉子,有话好说!要死的怎地,要活的怎地?”
    “要死的,你们只管杀来。我就这么着往地上一掼,保证摔的他脑花都出来!”悟空怪叫道,“若要活的,丢了武器,下来战马,束手就擒!”
    曹变蛟自从军以来,冲锋陷阵,有胜有败,却从来没有遇到过抵不住敌人一合之力,反而为敌所擒之事。
    他不由怒火攻心,有羞又怒道:“但掼,只管掼下,怕死的不是好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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