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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七章 汤九州之死

    原来这徐全见来者不善,哪里还敢休息?他生怕这些人手持利刃,杀心自起,便早把妻妾、好友和下人一起聚拢在自己房间之内。都持了刀枪弓矢等武器,静坐房中,但等熬过这一日。

    只是徐全万万没想到,是自己没露面的妻妾惹了祸事。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带三尺绿帽,行于世间哉?徐全哪里忍得住,但等汤九州和他亲兵撞开了房门,便借着门外月光,对准汤九州的喉咙射了过去。

    也合该那汤九州命不该绝,他只是依靠战场上长期厮杀养成的第六感,稍微闪避了一下。结果只伤了脖子,却没有当场毙命。

    徐全和他四个好友都有不俗的武艺,官兵没有来得及身穿铠甲,一时间倒杀不进来。

    遂后,这些亲兵伤亡了几个人后,才发现汤九州已经重伤倒在地上。他们也顾不得再和徐全等人厮杀,连忙抬着汤九州去了客房,查看伤势。

    汤九州试着喘了两口气,发现没有伤到气管,这才放下心来。他强忍着疼痛下令道:“先派人为我寻来大夫医治,那几个人给我看着牢了,暂时不用管。等到天亮,我再召集大军,定然把他千刀万剐,方消我心头之恨!”

    众亲兵领了命令,一部分人留在此地照顾护卫汤九州,一部分人便分头寻找大夫去了。

    徐全等人这才获得苟延残喘的机会。他们几个人虽然武艺高强,也只能借着屋内黑暗,屋外有月光的优势勉强支应罢了。

    等到这些官兵穿上铠甲以后,刀剑难伤。他们也不敢再出门浪战,只得龟缩在屋里,等待命运的裁决。

    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巧妙。当你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能塞牙缝;当你运气好的时候,绝境之下亦能翻盘。

    那徐全虽然没有翻盘,却也等来了生机。

    原来由于汤九州的兵如同蝗虫一般肆虐嵩县县城附近的村庄,导致很多人不是被杀就是逃了。

    嵩县城门被封了,汤九州麾下的亲兵进城是暂时进不得了,也只能去村镇里寻找大夫。

    只是由于汤九州的那些兵一阵劫掠杀戮,早乱作一团,去哪里寻的到大夫?

    结果汤九州自己把自己坑了,等到天亮亲兵还没有能够为他找来大夫。

    不但大夫没有及时赶到,反倒张顺带着骑兵先行赶到了牛寨村。

    别看汤九州在徐家宅子里没作多少恶,其他士卒在村子里没少做烧杀掠抢之事。

    当时张顺看到这种情况以后? 连忙命令“革里眼”带兵杀了过去。汤九州带到此村的人马本就不甚多? 没多久便被“革里眼”杀散了。

    张顺等人便跟着溃兵一路追赶到徐家院子里。等到“革里眼”杀将进去,果然发现了躺在那里的汤九州。

    汤九州一见张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连忙就准备挣扎起来喊“爷爷”。

    张顺和蔼的制止了他? 并和声和气的安慰道:“你我见过几面,也算是故旧了,不必如此客气!”

    那汤九州见张顺神色不似作伪,心思稍安,心道:“我听说这厮好名声? 实在不行就从贼罢了,好歹留得下一条性命。日后若有机会,再行反正便是? 除了误了些前程? 也当不得什么。”

    于是汤九州强忍着疼痛? 和张顺客套了几句。张顺便笑着问道:“我听闻汤九州作战勇猛,武艺高强? 今日怎么受了重伤?难道是我麾下士卒没有掌握好力度,误伤了汤总兵不成?”

    汤九州闻言倒有几分羞赧? 尴尬的应道:“和阁下部下无关? 只因我一时间粗心大意,被这院子里的主人偷袭所伤。”

    张顺看了看伤口,啧啧道:“何仇何怨,何以至此啊!”

    “只因......只因女人之事。”汤九州吞吞吐吐道。

    “哦!”张顺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似不以为意的笑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汤总兵以后还要小心谨慎为妙。你看这箭支,若是偏斜一点,恐怕你今日的小命都没了!”

    张顺一边以语重心长的语气安慰他,一边靠近端视插在汤九州脖子上的箭支。

    汤九州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便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不曾想却触动了伤口。他吃了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说时迟,那时快。不待汤九州呼出这口气来,张顺突然手出如电,身子往前一扑,一手捂住了汤九州的口鼻,一手抓着了插在脖子上的箭支,死命的往里面扎了起来。

    那汤九州从受伤以后,又是一夜未能休息,再加上没有及时医治,白白流了不少血,他那魁梧的身躯更是虚弱至极。

    猝不及防之下,张顺突然发难,汤九州哪里反应的过来?更何况张顺又死命祸祸他的伤口,更是疼的他全身使不上力。

    只是在生命面临威胁之下,汤九州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差点就要从张顺手里挣脱出来。

    哪想到这时候张顺终于找到了汤九州的气管,他面色狰狞的抓着箭杆用力外力一扎,正好扎透了汤九州的喉咙。

    直到这个时候,汤九州才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了下来。他浑身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但是却再?不能从空气中吸进半点空气进入肺部。

    这事事发突然,悟空、刘成、“左金王”和“革里眼”四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以后,汤九州已经脸色青紫,神仙难医了。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张顺发的什么神经。好在素来喜欢发神经的悟空并不惧怕这种行为,他便奇怪的问道:“师傅这是何意?若想杀他,让我一棒打死便是,何须费这么多力气?”

    张顺喘了口气,看了看被汤九州死命咬下了一块掌心肉的手掌,骂道:“这贼鸟厮做的事,端的不是人事儿。我们一路行来,你看看这村庄被他祸害成什么样子。这些没有人性的玩意儿,我若不亲手杀他,如何消我心头之恨?”

第六十八章 打算

    众人见张顺亲手杀了汤九州,皆是无语。他们只好劝解道:“主公身为人主,何必冒如此风险?日后但有此事,还请下令让我们代劳便是。”

    张顺也自知这事儿做的不理智,全凭自己一时冲动罢了。他龇牙咧嘴的让护士找了条绷带缠了,这才一口应了下来。

    只是这个时候早疼的满头大汗了,他自起兵以来那里吃过这种亏?张顺又愤愤不平的上前踹了汤九州尸体两脚,方才解恨。

    话说义军既然达到了追杀昌平副总兵汤九州的目的,一时间倒没了紧迫感。遂后,义军便占了这徐庄。

    便有士卒驱散了围困房屋的官兵,将徐全、他的四个朋友及妻妾奴仆十余人引了过来,前来拜见张顺。

    张顺刚刚包扎完手掌,便摆了摆手笑道:“诸位受惊了。我乃昌平副总兵汤九州,追击流寇至此。只因慢了半步,倒是给大伙惹了一场祸事!”

    徐全闻言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护着妻妾,心道:感情你也是汤九州?

    好在他转念一想,那汤九州好歹也是朝廷将军,如何做得了如此下作之事?果然是贼人冒充罢了,这才有几分信了。

    徐全等人心有余悸,也不管真假,连忙上前谢过了。

    张顺借机偷偷瞄了一眼,这才微微一笑说道:“何必谢我?你们倒是好武艺,已经将这贼酋当场射成重伤。结果这厮流血不止,等到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蹬腿去了,尸体尚有余温。”

    张顺一边说,一边将他们引到客房,指给他们看道:“你们看这血流的到处都是,这厮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悟空等四人闻言相顾无言,也不知道自家主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睁眼说瞎话的水平无人能及。

    你刚才亲手杀了此人,手上伤口还疼的你龇牙咧嘴,你却转身便把此事赖到别人身上了。

    徐全等人哪里识得破?这些人又不是仵作出身,更没有见过被杀死过人的尸体,更不要说分辨这厮死因了。

    当他们看到汤九州脖子上插着徐全的箭支的时候,下意识就确认了这“贼酋”的死因。

    那汤九州死的也是憋屈,整个面目因为窒息而显得面目狰狞。众人一看那“贼酋”双目瞪圆了,脸色呈青紫色,倒是吓了一大跳,甚至有的当场都要呕吐出来。

    好容易等到他们避了出去,稳定了心神,张顺这才问道:“如今诸事已了,我军欲去别处剿匪。不知诸位日后如何打算?”

    徐全等人没有反应过来,闻言倒是一愣,便奇怪的问道:“打算什么?我们薄有家产,又有功名在身,日后只能努力读书,早日中举。也好为民请命,以致天下太平!”

    想了想,他又觉得张顺对他们又救命之恩,想必是想讨些好处。于是他便连忙让下人去备些银两,呈上来聊表心意。

    张顺看也不看便婉拒了? 并提点他道:“你可知我何以至此?之前有巨寇‘九条龙’盘踞在那潭头镇? 杀人盈野、凶狠难制。是以河南巡抚陈必谦命我带领兵马? 前来围剿此贼。我刚刚在潭头镇已经击破此贼? 斩首三百二十级。只是惜乎此贼脚甚快? 已经溜进山中? 不知踪影。”

    “如今被你杀死这厮绰号‘九只虎’? 乃是那‘九条龙’的兄弟? 只因被我追击方逃至此处。只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大军日费千金? 岂能空耗朝廷俸禄军饷?我准备即日回返复命。只是日后若是被‘九条龙’知道了此事? 他岂肯善罢甘休?”

    那徐全犹记得“贼人九只虎”的凶残,不由脸色一白。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他们哪敢置之不理?他连忙告罪退下? 和好友妻妾商议了一番。

    本来徐全等人对张顺的说辞将信将疑,只是没想到张顺居然提及了河南巡抚陈必谦。

    那河南巡抚原本是樊尚燝,之前张顺刚刚起兵不久,他还领兵奇袭怀庆府? 杀死了义军统领“老回回”来着。

    只是到今年年初因为黄河突然结冰,被义军渡过了黄河? 入侵到河南府内。樊尚燝也因此被免职了,拿巡抚之位便由陈必谦接替。

    此事也只刚刚发生了几个月。由于古代信息传递极慢,除了能看到邸报的官员读书人以外,其他人尚不知晓此事。

    那徐全也刚刚从来访的好友那里知晓了这个消息,所以他判断此将必然是奉命前来的汤九州汤总兵,否则断然不可能知晓朝廷这人事变更的消息。

    只是他哪里知晓凡事皆有例外。那张慎言本就是朝廷大员,深知朝廷运转机制,早告诉张顺要尽量多收集朝廷邸报,以观天下大势。

    结果凑巧的是,张顺前不久刚刚从李信那里收到这条消息,便借机拿来卖弄,哄的徐全等人深信不疑。

    等到徐全等人商量已定,徐全这才上前对张顺施了一礼,恭恭敬敬的说道:“我和四位好友皆是庠生,又有一身好武艺。如今我们惹了贼寇,又无亲戚朋友可投,还请将军开恩收留我们,我们愿意随将军上阵杀贼!”

    那悟空、刘成还好,早已经习惯了张顺各自空手套白狼的操作。而那“左金王”和“革里眼”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他们跟随“紫金梁”颇久,深知这些读书人如何死硬愚忠。堂堂二当家“紫金梁”礼贤下士,也才招募了一个“不一条心”的禀生韩廷宪。

    哪想到张顺随便耍了耍嘴皮子,就忽悠武功庠生来归。这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所谓禀生亦是庠生中的一种,由公家给予膳食的便称为廪膳生员,简称廪生。后来又增多了一些,称为增广生员,简称增生。再以上名额之位,又额外增加的,称为附学生员,简称附生。

    张顺这时候还端起了架子,沉吟了片刻才犹豫道:“如今文贵武贱,如此反倒耽误了众位的前程!”

    那徐全闻言倒是急了,连忙表示道:“不耽误,不耽误!一点都不耽误。我等学成文武艺,素有效法班超弃笔从戎的志向,如今得遇将军,正是我等报效国家之时!”

    张顺这才勉强应了,说道:“听你说来,你们倒也有几分志气。既然如此,你且为我介绍一番,我日后也好给你们有个安排。”

    那徐全见张顺终于同意他们跟随而去,不由大喜。他连忙介绍道:“晚生姓徐名全,知元锡。这几位是我的同窗好友洪觐杨、李锡九、王懋忠和孙承宗!”

    孙承宗?!这个名字我听过,张顺闻言大惊。

第六十九章 叫门

    也难怪张顺欣喜若狂。他前世便听说孙承宗大名,被人评价为:若是此人在此,必不使满清越关内一步!

    如今张顺得了如此贤才,要不是顾及脸面,差点都想拉着他结拜为兄弟了。

    只是张顺学习历史不精,哪里知道真正的孙承宗已经六十多岁了,早已经致仕回保定府高阳老家去了。

    好在张顺如今身居高位,居移气,养移体,已经今非昔比了。他便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便将徐全等十余人纳入到自己麾下。

    鉴于徐全、孙承宗等人皆是文士庠生,便任命他们担任幕僚,跟随左右听候命令。

    遂后,张顺命士卒收拢了汤九州带来的战马,并命令“左金王”、“革里眼”等人带领骑兵,分别去附近村庄,寻找官兵进行剿灭。

    那“左金王”本名贺锦,“革里眼”本名贺一龙,张顺为了防止引起徐全和其余四人的怀疑,故意称其名,以混淆视听。

    果然徐全、洪觐杨、李锡九、王懋忠和孙承宗五人不疑有他。他们见张顺指挥起来有条不紊,将士行动迅速有序。

    再加上那战马上都是打着边军的印迹,武器铠甲亦多和边军相仿,更是令他们深信不疑。

    “守备”贺锦和贺一龙领命去了,前去“剿匪”安民,倒是让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徐全等人啧啧称奇。

    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好拍马屁道:“汤总兵果然有儒将之风,爱民如子。昔日岳家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也不过如此吧!”

    张顺矜持的笑了笑,心想:也不知道这几人是否真的有才,居然眼瞎若此,也算是难得!

    义军折腾了半晌,等到中午方才把附近的官兵驱逐剿灭完毕。义军总共缴获了战马百余匹,俘虏边军士卒三百余人。

    张顺便命士卒羁押着他们,胜利“返还”嵩县城。

    那嵩县知县名叫何复,字贞子,号见元,乃是山东平度前曲戈庄人。

    他少时家贫,敏而好学,于崇祯三年中举,崇祯七年中了进士。于是,何复便被任命为嵩县知县。

    嵩县正当河南要冲,当时正值义军南渡,“闯将”黄来儿携带大军北来,所过州县皆破。唯有这嵩县城,因为这知县何复得以独全。

    当时,义军初至? 嵩县人心惶惶。何复刚刚和在籍的原知县吴道周交接完毕。他干脆直接招吴道周、副榜傅于仁? 以及县中邑庠诸生刘月江等统领官军。

    他派遣刘月江镇守县城附近的屏风寨? 与嵩县城形成掎角之势。“闯将”黄来儿多次亲自带兵攻打,皆不能破。

    甚至导致黄来儿麾下的一员将领,唤作魏知友的见官兵防御严谨,心生动摇。

    他便率五百精兵弃甲前来投降,赤膊上身跪在城下对何复说:“我先前从贼非不得已也? 今见公仁勇? 愿乞命为向导。”

    当时城内诸人纷纷劝说何复道:“此必贼人诈降之计? 还请何公慎之!”

    唯有拿何复笑道:“佛家尚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儒教尚不能容忍一弃暗投明之人吗?”便把他纳入城中,共同防守。

    那魏知友果然深知义军虚实,多次献言献策? 打退了“闯将”黄来儿的进攻。

    “闯将”黄来儿由此受挫,只得避而不攻,南走淅川、内乡去了。

    那何复听闻汤九州先是剿灭了“九条龙”,又平定了城外的贼人? 正欲命令士卒打开城门? 前去迎接。

    那魏知友连忙阻拦道:“我先前身在贼中? 深知贼人狡诈。其贼素喜诈称官兵,以骗开城门,还请何公小心谨慎为妙。”

    何复前番得魏知友相助良多,顿时从善如流,笑道:“魏将军所言甚是,我定要看的明白,方敢开门。”

    等到那何复站到城楼之上,只见城外士卒整整齐齐、军威赫赫,不似流寇一般乱乱糟糟,心中便先见为主,认定了三分。

    好在何复也颇为谨慎,只是在城上高声喊道:“嵩县城小,驻扎不下如此大军,还请汤总兵让大军驻扎城外,以免扰民。只带领亲兵将士二三十人进城,我再与汤总兵接风洗尘!”

    张顺连道“好说,好说!”并把从汤九州身上缴获过来的通关文书、调防印信等物递与徐全,让他去城下交于城上查验。

    嵩县城上依照规定,放下吊篮,不多时便吊上了相关文书。两厢核对,没有办法误差。

    知县何复查验了半天,便放在吊篮上,让士卒吊了下去。这时候,他低头一看,发现下面之人似乎自己认得。他便高声喊道:“城下可是庠生徐全不成?”

    原来当初“闯将”黄来儿攻城,庠生徐全、洪觐杨、李锡九、王懋忠和孙承宗五人也参与领兵作战。

    特别是这徐全骑射皆精,甚为出众,一连射杀贼人士卒数十人,给何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徐全在城下听到知县何复问话,连忙应道:“正是生员,我等前番遭到贼人劫掠,幸亏有汤总兵及时赶到,方才保全。为了报答汤总兵恩义,我们五人准备弃笔从戎,成就一番功业!”

    何复闻言砸了砸嘴,倒觉得有几分可惜。好端端一个庠生不做,做什么武夫?不过,双方也不甚熟识,人各有志,也不便强求。

    一念至此,嵩县知县何复早已经确定城下便是上次擦城而过的昌平副总兵汤九州,便挥了挥手,命令士卒打开了城门。

    刘成、贺锦和贺一龙见嵩县城门打开,好似脱光了的大姑娘一般吗,顿时蠢蠢欲动。

    张顺瞥了他们一眼,若有所指的说道:“我等为嵩县剿灭贼寇,得当受得起嵩县上下迎接,你们猴急什么?”

    其他人闻言皆不吱声了,只是那悟空却是安耐不住道:“师傅,猴没有急,是他们在急!”

    张顺早习惯这厮不着调的样子,也不去理他。反倒刘成、贺锦和贺一龙个个憋的满门通红,想笑也不敢笑。

    洪觐杨、李锡九、王懋忠和孙承宗四人看的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他们是新加入之人,也便不吱声。

第七十章 入城

    张顺给刘成使了个眼色,刘成素来老道,便趁人不注意缓缓退入义军之中。

    这时候嵩县城门大开,知县知县何复带着傅于仁、刘月江、魏知友及城中士绅,携带数头黑猪白羊及酒水若干迎了上来。

    张顺也连忙下马相迎,只见那嵩县知县何复不过二十**年纪,相貌堂堂,不怒自威。他虽是文士,也有一股凌厉之气,端的是好相貌。

    张顺已经通过徐全了解了这何复据守嵩县退却“闯将”黄来儿的光辉事迹,他深知“闯将”的本事,倒对这何复高看了一眼。

    知县何复初次上任,却正直而不迂腐,知道这些武夫桀骜不驯,便亲自迎上去道:“我乃嵩县知县何贞子,汤总兵远道而来,不辞辛苦为我嵩县百姓除去一害,真是可喜可贺!我嵩县上下感激不尽,略备薄酒,还请汤总兵不要嫌弃!”

    张顺闻言不由一愣,何贞子?你特么吓唬谁呢,老子还是汤·伽椰子呢!

    那徐全见张顺发愣,以为他本是武夫,不懂得其中门道,连忙靠近低声解释道:“何知县,单名一个复字,字贞子!”

    张顺一听,好家伙,感情这厮还有几分门道!他连忙乐呵呵的应道:“劳烦,劳烦!我不过做了一点小小的工作,当不得大家如此抬爱!”

    知县何复闻言,顿时对张顺心生好感,只道他与别个不同,不是那鲁莽凶残之辈。

    可笑这何复年轻,又是初入官场之人,不知那人心险恶的道理。这大明天下若是果然有这样的总兵,岂能沦落到如此地步?

    那出身义军魏知友就老练多了,他看到张顺以后,不由神色大变。只是他见左右皆是义军人马,不敢擅动,只好佯装不知。

    他心道:任你诡计多端? 只要入了我嵩县城内。我只需一声令下? 跑下来五百刀斧手,把你剁成肉泥,你待怎地?

    魏知友计议已定? 只是冷眼旁观? 看那张顺与知县何复主宾尽欢的高谈阔论。

    两人谈了许久,知县何复连忙笑道:“久站城门? 不是待客之道。还请汤总兵与我一同入城? 略备薄酒,聊表心意!”

    两人一见如故? 相谈甚欢,便一起携手入城。

    魏知友见此不由眼皮一跳,暗道不好。那张顺与知县何复相距甚进,若是一会儿动起手来? 难免伤及自己恩主。

    这知县何复往日虽然迂腐了一些? 好歹是个爱民的好官,又信任自己,万万不可因此伤及此人。

    一念至此? 魏知友便偷偷靠近城门的守卫,低声命令道:“速命城上官兵下城捉拿贼人,并将我的弓箭一并取来? 偷偷与我。只等我一箭射得中那贼人头目? 你们再一拥而上。”

    原来这魏知友为人谨慎? 早把自己亲信替换了城门守卫。如今事出突然,倒有了应对之策。

    他本人倒是一身好武艺,特别是只凭一张弓百发百中,在义军之中素来闻名。他自度只需自己拿得弓箭,便能一箭射死张顺,并能让那知县何复毫发无损。

    魏知友想的挺美,奈何张顺警惕性颇高。别看他和知县何复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其实早已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魏知友神色大变之事他不曾看到,不过这厮和门子偷偷在那里嘀嘀咕咕,倒是让张顺一眼瞄见了。

    按理说,这也是一件普通小事儿罢了。一般人看到也就看到了,只是那张顺自从天井关杀虎以后,第六感愈发敏感精准。

    当张顺看到这件小事儿以后,突然心中警铃大作,仿佛有锋芒在背一般。张顺也顾不得自己忽悠了半天,不求克竟全功。

    他偷偷给悟空、贺锦、贺一龙三人使了个眼色。那悟空跟随张顺已久,那贺锦则是为人机警,二人顿时便警惕了起来。

    唯有那贺一龙眼神不太好,看到张顺的眼神只觉得菊花一紧,不知道自家主公给自己抛媚眼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顺也不管他们懂也不懂,当机立断。明代尚左,张顺身为贵客正好站在知县何复左侧。往日张顺为了抽刀抽锏方便,便把武器悬挂在身体左侧。

    之前张顺丢了一只钢锏,便把剩余一只钢锏和“活曹操”赠送过来的宝刀也一同挂在左侧。

    只是此时两人手挽手,刀锏皆夹在两人中间,不太方便抽取。

    张顺干脆一把攥着知县何复的右手,高高举起来。自己则借机“噌”的一声抽出宝刀,顺手往回一收便搁在知县何复脖子跟前。

    那知县何复和张顺正言谈甚欢,不虞有如此变故,打了个趔趄,差点被张顺带倒了。等到他站稳了脚步,才发现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知县何复不由愕然,不由惊问道:“汤总兵这是何意?大庭广众之下,如何能开得了如此玩笑?”

    张顺闻言不由仰天长笑,做足了反派派头,方才笑道:“痴儿尚且不悟!”

    张顺这厢动起手来,那边悟空、贺锦哪怕反应如何迟钝,也反应过来这是要动手了。

    两人一左一右便把那魏知友捉了起来,任凭他武艺如何高强,手无寸铁也是无奈。

    只是那贺一龙反应慢了半拍,才奇怪的嘀咕道:“咱们两好搁一好,谈论的正好,如何就动起手来?”

    那魏知友哪里像何复与那贺一龙那般幼稚?他见知县何复还茫然不知,不由苦笑一声道:“何公,汝已经落入贼人之手,尚且不知耶?”

    张顺闻言心中一动,这么傻的人,不偏白不骗。于是,他便笑着接口道:“事已至此,你还敢颠倒黑白,尚有何话要说?亏得我下属激灵,发觉你和贼人勾结,准备发动兵变,擒获何知县!”

    那魏知友本道大事去矣,本待引颈就戮,结果没想到张顺反倒倒打一耙,把他打成反复小人之列。

    他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连忙怒道:“舜王,你休得血口喷人!”

    张顺见他叫出了自己名号,反倒是一奇,不由问道:“阁下何人?我道是哪里出了纰漏,不曾想原来是你识得本王!”

第七十一章 气节

    嵩县知县何复并非傻子,反倒非常精明果决。他刚刚去嵩县上任,便能组织丁壮抵御“闯将”黄来儿的进攻,便可见一斑。

    只是何知县前番因为阴差阳错、先入为主,才被张顺耍的团团转。直到这个时候,何复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开门揖盗、引贼入室。

    他一想起来当初流寇入侵河南府的时候,附近州县的惨状,就不由如堕冰窟,浑身冰凉。

    知县何复再看一眼周围茫然不知所措依旧在围观的百姓士绅,只觉得万念俱灰、百死莫赎。趁人不注意,他猛的一把抓住张顺的宝刀,便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当时,张顺正在借机打探魏知友的底细,哪里想到这厮有这般动作?

    好在张顺习武已久,反应迅速。刚感到手中的刀刃被人抓了,他便下意识拉着知县何复的手往后一扯。

    何复站立不稳,向后倒去,张顺这才发现原来是这厮竟然要自杀。

    张顺顾不得许多,猛地用力一抽,把宝刀从何复手中抽了出来。那锋利的刀刃轻松划破了何复的手掌,沾染下不少鲜血,顺着刀刃滴答滴答的滴落下来。

    张顺顾不上擦拭,赶忙上前两步伸手摁住何复。那何复早已不惧生死,也顾不上脖子和手掌钻心的疼痛,大声疾呼道:“诸位不要管我,百姓快跑,士卒快上。此人乃乱臣贼子,杀之勿虑也!”

    兔起鹘落之间,张顺又重新控制住了知县何复。周围围观士绅群众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机稍纵即逝了。

    其中魏知友反应最快,奈何被悟空和贺锦两位大汉一左一右夹住,不得动弹。只得高呼一声:“何公,保重!岂可自弃身躯?”

    至于徐全、洪觐杨、李锡九、王懋忠和孙承宗等五人一时间只觉得脑子都不够使了。一会儿汤总兵和知县何复情同兄弟,一会儿两人又反目成仇,到底是什么情况?

    直到这个时候,才城墙上呼啦啦下来了一队人马,将他们一起围了起来。原来魏知友派遣的亲信,终于把他的部下调集了过来。

    只是不等魏知友部下有何动作,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扭头一看? 原来是刘成带领几百人马也从城门冲了进来。

    大家见气氛有些诡异? 也都没动手,只是把张顺一干人等夹在中间? 对峙起来。

    魏知友见事情愈发不可收拾,连忙高声喊道:“何公莫慌? 来着乃是仁义的舜王,必不会伤害你和城中的百姓!你且好自为之,万万不可自暴自弃。”

    知县何复闻言凄惨的笑了一声,狠狠的盯着张顺道:“好个舜王,阴险狡诈,果然名不虚传!本知县自谓明察秋毫,魏知友素来足智多谋,副榜傅于仁满腹经纶? 生员刘江月沉稳持重。如此一干人等,皆是俊杰之辈。竟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今日我何贞子真是大开眼界,亦是不虚此生!”

    这时候,张顺不耐此人寻死逆活,便把他交给了刘成看管。同时张顺又给他使了个眼色,让刘成小心徐全、洪觐杨、李锡九、王懋忠和孙承宗等五人动静。

    直到忙完了这些事情,张顺这才谦虚一笑? 温言温语的应道:“不敢,不敢!小生我也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阴差阳错之下,成就此事,不过天意如此,人何以堪罢了!”

    知县何复见他惺惺作态,也不愿和他耍嘴皮子。他只是硬着脖子喊道:“我听闻舜王仁义,必不会为难城中百姓。如此,请速杀我,以全我忠义之名!”

    张顺听他左一个死,右一个杀的,便想起来那句“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话来,不由骂道:“堂堂七尺男儿,不思报效国家也就罢了,还给自己取了个贞子的名字,你就这么想去做鬼不成?”

    何复哪里知晓贞子是什么?他取此字以明志,表示要向贞洁的女子一般,一女不事二夫,一臣不事二主之意。

    依照何复自己的理解,张顺这话语倒也通顺。只是他见张顺辱及自己的志向,不由大怒。

    他也不辩解,只是高声唱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这歌正是文天祥文丞相的《正气歌》,何复用他那低哑的嗓音唱来,反倒更有那股视死如归的悲壮。

    他这一唱不要紧,那徐全亦是文士,素来以仁人志士自诩,闻声大惭。他便第一个持剑跳了出来,对张顺喝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诓骗我等庠生!”

    其余四人见徐全出头,亦连忙站到徐全身后,似有若是张顺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便要翻脸的架势。

    刘成正要派几个人把他们五个及其家眷控制起来,张顺便摆了摆手制止了,这才笑道:“没错,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是义军三十六营盟主,朝廷通缉悍匪贼酋平天镇地大将军‘舜王’是也!”

    “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偶行善心,救了尔等性命,又有何不可?”

    徐全闻言一时语塞,讷讷难言。那孙承宗反应倒快,连忙质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以‘汤总兵’身份哄骗与我等,害得我们帮你诈开了城门?”

    张顺闻言微微一笑,心道:此人倒有几分心机,想借此洗白自己,只是我堂堂舜王,若非浪得虚名,焉能让你得逞?

    张顺笑道:“诸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矣。当我义军赶到之时,诸位已经射杀了朝廷昌平副总兵汤九州。依照《大明律》,谋杀朝廷命官,罪不容诛。我只是怜尔等全家老小性命,才收留尔等,又何以恩将仇报也?”

    徐全等人闻言,不啻于晴天霹雳。原本以为他们杀了一贼首,已是无路可走。结果没想到所投靠之人,竟是悍匪巨擘。

    好在众人机警,连忙准备趁着嵩县混乱的时机,自证清白以摆脱张顺的挟制。

    可是他们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所杀之人不是贼人,乃是堂堂朝廷副总兵。

    徐全等人欲哭无泪,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竟是进退两难。

    好个徐全倒也果断,他深知如今自己等人现在是两边都不是人了。

    只是知县何复如今尚在别人手中,不能自主。反倒那张顺不但占据上风,又有心接纳自己。虽然如今双方因为自己等人贸然出头,反倒和他起了龃龉,好歹也算有个出路。

    一念至此,徐全连忙带头扑通一声,当街跪下道:“舜王仁义无双,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遂有今日。若舜王不弃,我等愿附骥尾后,以助舜王成就大业!”

第七十二章 仁义辩

    张顺闻言只是轻飘飘来了一句:“如此甚好,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之前之事,既往不咎!”

    实在张顺心中欣喜若狂,他只是习惯性的说谎话搅浑水罢了,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竟然一来骗开了“闯将”黄来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不曾攻下的嵩县县城;二来还一口气糊弄了五个生员加入义军。

    虽然张顺麾下如今已经不缺乏文官武将,只是基础文吏武官仍旧匮乏。武官还可以自己培养,只是那文吏需要断句识字方才任得。

    如今张顺起兵也不过两年罢了,如何有时间培养那许多文吏?

    如今自己一口气哄骗了五个生员。若是其中有大才,自己定然是赚到了;若是平庸之辈,好歹也可以充当文吏,自己依旧不亏。

    张顺这边君臣相得,那边快把嵩县知县何复气坏了。他不由破口大骂道:“徐全、洪觐杨、李锡九、王懋忠、孙承宗!尔等读圣贤书,所学何事?”

    徐全五人本来就跟随过知县何复一起防守嵩县,有几分熟识。他们刚刚“从了贼”,闻言大惭,低头不言。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五人刚刚投靠了张顺,这嵩县知县何复便如此打脸,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顺见别人答不得,便亲自答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耳!”

    嵩县何复闻言面带讥讽,啐了一口,也不言语。那徐全等人更是争相掩面,不忍直视。

    张顺心中奇怪,连忙低声问道:“难道读圣贤书不就是为了家国天下吗?”

    徐全见张顺实在是不学无术,只好低声解释道:“此言出自文天祥文丞相《衣带赞》,文丞相死后,为世人在文丞相衣带上所发现。上写着: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言毕,徐全竟是扭头而去,羞的不敢见人。

    张顺一听便明白了,感情这嵩县知县何复是在“玩梗”啊。在这个时代,又叫典故,这是他在嘲讽徐全等五人不能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张顺一看这可不行,舆论战落入下风,以后就没有读书人肯跟着自己混了。

    于是,他便哈哈大笑道:“酸文腐儒也敢谈仁义乎?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其意在民。民也? 其为国之本欤?”

    “有民斯有国? 有国斯有君,有君斯有社稷。是故‘民为贵,君为轻? 社稷次之’。故而为民请命,吊民伐罪? 救民于水火之中,解民于倒悬之危,方为天下大仁、天下大义!”

    “今有腐儒? 媚于君主? 与小人同? 以求虚名浮利。其为人也? 上不顾社稷安危,下不顾黎民死活? 也敢妄谈成仁取义,无乃为天下笑乎?”

    儒教自宋代以来,只空谈忠孝节义等道德,却避而不谈“何为忠义”“为何忠义”“忠义何为”,逐渐由一家学说,开始向宗教形式转变。

    张顺便利用后世思想体系,反过来借助儒家经典来解构儒家思想。

    你们这些酸文腐儒穷经皓首,我张顺是辩不过你们。可是我可以“以民为本”,反过来断了你所谓“仁义”道德的根子。

    有了人民才有国家,有了国家才有君主,有了君主才有江山社稷。孔孟二圣所说的成仁取义乃是针对“为民请命、吊民伐罪”而言。

    为了人民的利益舍生取义,方是天下大仁大义。忠于一家一姓之人,不过是为了取媚于君主罢了,和那些佞臣又有什么区别呢?也敢妄谈舍生取义吗?

    张顺一席话,论述清晰、逻辑严谨,不但把那嵩县知县何复辩驳的哑口无言,更是让在场的徐全等人、傅于仁、刘江月等生员及围观士绅百姓听得叹为观止、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座众人自幼深受儒家思想教育,一直以为仁义道德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里想到张顺会有这番说辞。

    后世思想体系对这个时代的儒家思想是碾压式的存在,一下子便把仁义道德体系冲击的七零八落。再加上它本就脱胎于传统道德体系,更是补全了原本仁义道德体系的缺陷。

    众人骤然听到如此言论,只觉得完美无缺,深受震撼。竟然一时间无人辩驳,全场沉默了下来。

    也不知过来多久,文化程度较低的魏知友倒没有受到那么大的冲击。他率先反应过来。他试探性的喊了一句:“何公?”

    他这一喊不要紧,算是打破了全场的沉默氛围,喊醒了嵩县知县何复。

    何复刚才在那里愣了半晌欲寻章摘句进行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被魏知友喊醒以后,一时间欲怒不知怒向何处,欲斥又不知从何而斥,最终只好颓然的长叹了一声,仿佛瞬间衰老了几十岁。

    他沮丧的感慨道:“枉我寒窗苦读二十载,竟被不学无术的后生辩驳的哑口无言。圣贤的道理岂能有错?怕是我何复学艺不精,不得其要也,遂使圣贤受辱!”

    “刚开始我听魏知友说,你自号‘舜王’,我还嘲笑你狂妄自大,有何德何能敢以圣王以自比?如今看来,是我坐井观天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生而知之者,亦非妄言!”

    死,何复暂时是不想死了。谁想白白死了不说,还被人泼上“佞臣”“小人”的脏水,连辩驳都没有机会辩驳了。

    这时候,副榜傅于仁和生员刘江月才反应过来,试图指挥着魏知友的五百士卒,强迫张顺把知县何复和魏知友二人释放出来。

    所谓副榜,是相对正榜而言。

    嘉靖年间,设有乡试副榜,每录取五名正榜,则额外录取副榜一名。名列副榜者准作贡生,但是不能与举人同赴会试,只能应下届乡试。

    这副榜傅于仁便是如此,虽然算不得举人,地位仍然高于诸位生员。

    他与刘江月都是何复看中的人才,虽然一个是满腹经纶,一个是老成持重,但都不是精明善变之辈,很难迅速想出解决当前问题办法。

    张顺见他们要玩硬的,不由哈哈一笑,高声喝道:“我乃三十六营盟主舜王是也,贼不杀贼,此时不降,更待何时?难道还要和我刀兵相向吗?”

第七十三章 降与不降

    傅于仁、刘江月本来反应就慢,听闻了张顺的言辞更是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反倒魏知友闻言脸色大变,不等他出声喝止,就看到他带来的那五百精锐闻言果然纷纷弃了武器,跪地请降。

    他们纷纷呼喊道:“舜王乃义军总掌盘子,我等焉敢与舜王为敌?往日欲见舜王一面亦不可得,如今幸得相见,誓死追随舜王左右!”

    嵩县知县何复、傅于仁、刘江月以及徐全等人哪里见过这种情形,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原来“贼不杀贼”就是义军之间默认的原则。更何况之前大家在山西同甘共苦对付官兵,只能同心协力杀敌,方能有一线生机。这是“与子同袍”的生死交情,岂是一时半刻可以改变的?

    等到“闯将”等人渡过黄河,攻打嵩县的时候。这些人之所以愿意跟着魏知友投降官兵,只不过是对义军前途悲观失望罢了。

    这其中最令这五百精锐愤愤不平的事情,便是“舜王”数救义军于危难之间。一则他用兵如神,数败官兵;二则他保障给力,义军吃食不缺。

    结果他们跟着“闯将”等人以后,惶惶如丧家之犬。整日东躲西藏不说,甚至还饥一顿饱一顿,与逃难的饥民无疑。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两相对比,这时候大家才念起舜王的好来。可是他们又不知舜王去往了何处,也只好跟着魏知友投降官兵,以求一日之饱。

    结果谁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舜王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更何况如今舜王带领一两千人马,自己等人才不过区区五百人,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难道大家还要一心一意给官兵做狗,反过来和舜王反目成仇不成?那还是个人吗?

    张顺本来就咋呼一下罢了,哪里想到自己竟能一呼百应,嵩县城内最有战斗力的五百精锐就这么当场倒戈弃甲,投靠了自己。

    张顺又惊又喜,连忙命刘成带人前去收留了这五百人马。此时此刻,那嵩县县城哪里还有能战之兵?

    尚若据城防守,尚可让县里庠生带领城内丁壮乡勇顶上去。若是野战,自己这些人哪里是舜王麾下精锐的对手?

    在张顺宣扬了一通,“不杀不掠,城中生活一切如故”“杀一人如杀我父,辱一人如辱我母”的言论之后,城中生员士绅束手就降。

    张顺便命令贺锦、贺一龙等人约束士卒,兵不血刃占领了嵩县县城。

    张顺既然占领了嵩县县城,随便便命人把知县何复备下的黑猪白羊宰了杀了,做成宴席。他在嵩县县衙亲自宴请了城中大户士绅、庠生生员及何复、魏知友一干人等。

    这些本就是知县何复所备,如今吃在嘴里,喝到胃中? 竟是没有半点滋味。

    傅于仁、刘江月则及部分庠生则围在何复跟前? 默然无语,只是沉默的吃着酒菜。

    这时候,魏知友倒喝的有了三分醉意。他端了个酒杯? 脚步虚浮的走到知县何复跟前? 举了举酒杯? 一口干了。

    魏知友这才说道:“何公无须气馁,天下英雄何其多也,败在舜王手中的亦不计其数。山西巡抚宋统殷,宣大总督张宗衡,四川总兵邓玘? 石柱土司马凤仪? 昌平副总兵汤九州,皆是天下英豪。”

    “他们遇到舜王,仅以身免? 便足以自夸!身死军败,更是寻常之事。何公不过文士出身,如今刚刚入仕? 便能击败‘闯将’这样的悍匪,足以自夸了。”

    “如今舜王不杀不掠,倒是嵩县之喜,亦是何公之喜。如今何公不过二十余岁,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与舜王争一日之长短!”

    何复苦笑着啄了一口酒,摇了摇头道:“比起先贤,我尚可自称年少。如今舜王稚气未脱,不到二十岁年纪,我何敢以年龄傲人哉?”

    “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即使日后我欲有所为,那舜王岂会坐以待毙耶?恐怕到时候,我即使想望其项背,亦不可得!”

    众人闻言无以言对,甚至连一句“何公何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都说不出来”。

    酒席散了,张顺便占据了这嵩县,暂时也不走了。每日里,不是去找那知县何复谈一谈“先贤至圣”的道理,就是向城中大户讨要军饷粮草。

    城中大户刀剑加颈,不敢不从,只好胡乱凑一些银两粮食交付给张顺凑数。一时间,张顺倒收取了四千多两银子,三四百石粮草。

    毕竟只是一个县城罢了,和富庶的泽州城不能相比。好在这本就不是张顺本意,他也不计较什么。

    只是那知县何复倒是死硬的很,每每和张顺辩论不过,便来一句“舜王言之有理,只是何复愚昧,不能解其中之意。唯知我身为一县父母官,失陷国土,以致百姓受苦,罪不容诛。若是舜王开恩,还请速取我性命,以全我忠义之名!”

    张顺没有办法,只好又去劝降那魏知友。魏知友更是光棍,直接言道:“我不懂那些道理,只知‘君以国士待我,我亦以国士报之’。如今我魏知友不过一个光杆头目罢了,那何公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为其分忧,已是羞愧难当,岂能弃之而去?”

    “若是舜王巧言善变,说服何公追随,不许费舜王口舌,我定然誓死跟随。若是何公效法先贤,我定当全他忠义之名!”

    至于傅于仁和刘江月,虽然不报任何期望,张顺也特意拜访了一番,结果依旧吃了个闭门羹。

    好家伙,一个两个都死硬的紧。张顺不由暗骂了一声:晦气!几个光杆司令,神气什么!

    好在张顺留在此地,也并非专为降服彼辈而已。更是在等待遂后赶到的辎重、火炮和步卒。

    过了三四日,陈金斗携萧擒虎、李际遇、“乱世王”、“治世王”一千一百左右步卒,及李十安火炮数十门一同赶到。

    这时候,张顺才辞别知县何复等人道:“本王此次东征,欲断大明三百年气运。阁下身为明臣,还望即使如实汇报朝廷为妙!”

第七十四章 还君明珠

    当陈金斗等人到来的时候,张顺带领麾下众将亲自前去迎接。结果没想到,双方刚刚行完礼节。

    一个俊俏的小书童从人群中一下子蹦跳了出来,还调皮的向张顺挤了挤眼睛,笑脸盈盈的施了一礼道:“公子,您的小书童来也!”

    张顺抬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李香的婢女柳如是是也。

    原来她们得到张顺准备出征的消息以后,担心张顺安危之余,更是担心张顺再趁机带回来几个女子来。前车之鉴,不可不慎。

    三人思前想后,便只好把柳如是派遣了过来。一来充当个眼线,二来省的张顺总想一些有的没的。

    其实按照计划,李香本来以为这一次“舍我其谁”。那李三娘和竹儿需要养育小宝宝和十五,红娘子刚刚怀有身孕,又不能离开根基抱犊寨。

    唯有李香最为清闲,有此机会。只是她没想到因为上次自己救了李三娘母子,反倒便被红娘子哄着留了下来。

    一则红娘子生怕孩子出生的时候,孩子和自己有了危险,无人照应。

    二则李香被李三娘的十五认为干娘,红娘子借机增进一下和李香的感情。

    三则借机断了李香和张顺独处的机会,延缓李香怀孕的时间。

    李香有心推脱,奈何红娘子一句“难道妹妹偏生帮的了三娘,就帮不了红娘吗?”给堵了回来。

    李香欲哭无泪,为了表明自己并没有站队李三娘。她也只好一碗水端平,留下来再陪一陪红娘子生产。

    一来二去,三人算计来算计去。竟然只有柳如是最为清闲,可担此重任,便把她派了过来。

    张顺倒也要求不高,只要身边有女人就很满足。见柳如是过来照顾自己,心中倒有几分欢喜。

    等到众人安排完毕,张顺这才得意洋洋,把自己最近如何辩驳的嵩县一干人等哑口无言的事迹向柳如是显摆了一番。

    柳如是闻言也深有触动,她的学问本是学自当朝首辅周道登,亦颇看中那忠义之事。

    只是她身为一个弱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跟了一个“贼头子”,做了“贼婆子”本也是无可奈何。

    只是她这心中多少也有点不舒服,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更何况他人呢?

    如今她听了张顺的民、国、君及社稷四段论,反倒心中疙瘩尽去。

    是的,爷如今为民请命,欲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伐无道? 诛暴君。行的是商汤周武的正道? 岂可与乱臣贼子相提并论?

    一念至此? 柳如是赶快给张顺出了个主意,用以劝降那嵩县知县何复。

    按理说,嵩县知县何复虽然也有些本事,但是对于张顺来说也不是必须之人。

    只是这君臣关系和男女之事也差不多? 得不到才是最好的。那何复愈是刚烈? 那张顺愈加想折服于他。

    张顺听了柳如是之言,不由拍手叫好。既然柳如是身着男装? 干脆让她假装自己的书童,张顺便带着她前去拜访那知县何复。

    何复知他意图,也不待见于他? 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坐吧? 我意已决,你又何必多费口舌!”

    张顺和他客套了两句,这厮也不答不理,他便笑道:“我听说商纣时期? 崇侯、费仲、飞廉和恶来都是商朝的忠臣。然而世上却很少有人称赞他们忠心耿耿? 反倒一个个辱骂他们助纣为虐。”

    “而商国的微子乃是纣王的兄长,却背叛了商国,投奔了武王的周国。世人没有谴责他的不忠不义? 反而称赞他的仁义。我才疏学浅,想向您请教这是为什么呢?”

    知县何复本来依旧不想理他,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辱及君主,不由大怒道:“商纣荒淫无度,酒池肉林;圣上只有皇后嫔妃数人而已,甚至还把宫内的金银拿出来发卖,以补贴国家。”

    “商纣暴虐无道,以炮烙之刑残害百姓;而圣上却说‘贼寇亦朕赤子’。商纣牝鸡司晨,听信妇人之言而不用心治理自己的国家;而圣上却夙兴夜寐,昼警夕惕,一心一意处理国家政事。”

    “商纣哪里能和圣上相比呢?那商纣乃是亡国之君,而圣上必是中兴之主!”

    张顺前面还听的津津有味,直到知县何复说到“中兴之主”的时候,正在喝茶水的张顺一下子就被呛住了。本来张顺以为用柳如是说给他的商周易鼎的典故,定然能说服此人。没想到,这何复对崇祯皇帝这么有自信。

    张顺一阵乱咳,打断了知县何复的长篇大论。柳如是颇为乖巧,连忙走到后面拍了拍张顺的后背,给他顺了顺气。

    等到张顺理顺了气后,才看到知县何复怒目而视。张顺知道自己失了礼节,只好解释道:“实在对不住,你说的太好笑了,我一时没忍住!”

    尼玛!任凭知县何复涵养如何之好,也承受不了张顺这般嘲讽。他怒吼一声,便扑了上来,誓要和张顺拼个你死我活。

    柳如是本来就是一个柔弱女子,属于那种“打一拳能哭很久吧”的存在。她见两人动起手来,哪敢劝架?连忙就要慌慌张张喊悟空进来护卫。

    不曾想张顺也是个练家子,他虽然比不上王锦衣、陈长梃等人,但是对付一个普通的文士还是手到擒来,他三下五除二就制住了知县何复。

    说实话,也难怪张顺失礼。听到知县何复嘲讽商纣是亡国之君,吹嘘崇祯是中兴之主,他实在是有点忍俊不禁。

    张顺只好正色言道:“非我辱你,一位帝王要是只是依靠个人品德和勤政就能使得天下太平,那这天下也太容易治理了!”

    “如今大明外有鞑虏威胁,内有流民四起,天灾不断,**不止。崇祯小儿不能力挽狂澜,又何苦生在帝王之家?”

    “若他真要做那中兴之主,也须问一问外面遍地饿殍、问一问山间的背井离乡的流民,他们答应不答应!”

    “‘闯王’‘闯将’也好,‘活曹操’‘八大王’也罢,虽然自称枭雄,实乃不过中人之资罢了。你也曾与他们接触一番,当知学问不及一生员,兵法武艺不及一千户。若是往日,只需派遣一总兵即可擒之。”

    “如今却殃及五省,数位总督巡抚而不能制者,何也?朝廷无道,民不聊生,则攻守之势异也。”

    何复听了,也不再挣扎,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你的意思我已经尽知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为忠臣之道。如今也只能‘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了!”

第七十五章 再见故人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语出唐代诗人张籍《节妇吟》。当柳如是刚解释到这里的时候,张顺不由感慨道:“我老张家就是人才众多啊,若是皆为我所用,天下何足道哉!”

    柳如是哭笑不得,轻捶了他一下,继续说道:“这是当时的平卢淄青节度使试图招纳张籍,张籍借以委婉拒绝的诗歌。”

    张顺反应倒也迅速,立刻明白了这嵩县知县何复是铁了心要忠于大明了。他只得无奈叹了口气,由他去吧。

    第二日,张顺便带领大军辞别了知县何复、魏知友、傅于仁及刘江月等人,一路往东北赶去。

    等到张顺大军走的远远看不到影子了,知县何复这才收回了目光。他对魏知友、傅于仁和刘江月三人说道:“走吧,回县衙!我要上书朝廷,一来请求责罚我失陷之罪,二来向朝廷言明贼人动向。”

    魏知友出身草莽倒还不知此事的严重性,那傅于仁和刘江月本是文人出身,深知知县何复为人。既然此人上书朝廷,定然会将一切过程揽在自己身上。

    这两人连忙阻拦道:“何公,此事万万不可啊!若是朝廷怪罪下来,恐怕你承担不起。”

    知县何复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本以为有我何复再此,必不使贼人入嵩县城池一步。不曾想这一场,竟被那贼人兵不血刃取了城池,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

    “先前朝廷派遣方姓宦官试图重开嵩县银矿,被我多次阻止了。如今我战败失城,此辈必容不得我。如今天下汹汹,嵩县必不能独安。我若去后,你们好生操练兵马防备贼寇,切勿懈怠。”

    “若是贼人势大,不能抵抗。你们就说你们已经投靠舜王麾下,以全城池;若是舜王亲自来攻,你们直接降了就是,免得城中百姓再遭受兵灾!”

    魏知友、傅于仁和刘江月三人闻言面面相觑,难道自家知县得了失心疯不成?别人三顾茅庐,都被你拒绝了。结果等贼人刚走,你就教我们投贼?

    过来半晌,他们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何公,何出此言?难道何公做得忠臣,我们就做不得忠臣了吗?”

    知县何复自嘲的笑了一声道:“些许虚名浮利,当不得什么。自古谁家无忠臣,若是天下真如那舜王所言,大明有我何复做忠臣也就够了,又何苦再添上尔等与这嵩县士绅百姓来着?”

    三人闻言相顾无言,唯有魏知友差点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早知如此? 何必当初?老子若是当初直接投了舜王? 好歹麾下还有五百精锐可有。如今我成了光杆将军,你反倒松了这口志气!

    张顺哪里想得到,自己率领大家走后? 嵩县县城居然发生了这等事情。

    折腾了几天? 没有能够劝降何复? 张顺多少有点扫兴。好在这并没有影响他的智商,义军一路沿着尹水河谷向东北洛阳方向行军? 并没有行走多久? 张顺便命令大军停了下来。

    遂后大军折向东面? 一路奔向伊阳、汝州地界。原来张顺向洛阳方向行军本就是虚晃一枪? 其意却在嵩山。

    当初陈金斗等人到达嵩县以后,张顺便向众人问询东征之计。

    那陈金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连忙站起来说道:“富贵不还乡? 如锦衣夜行。如今主公也算发达了,何不东向陈州,以傲故人?”

    张顺闻言拜了拜手道:“陈州地处平原? 没有险要。若是仅仅为了耀武扬威? 便让大军处于险地? 我不取也!”

    陈金斗见张顺拒绝了,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连忙又建议道:“若说险要,东门崿山、嵩山亦不下熊耳、伏牛诸山。主公其有意乎?我与老李二人皆生于斯,长于斯,可为向导。”

    张顺闻言倒是心中一动? 见其他人并无异议,便一口应了。

    伊阳县即后世汝阳县,距离嵩县有九十里路程。伊阳县早已经为“闯王”“闯将”等人所破,防守稀松。被张顺倍道兼行,当晚攻克。

    义军休息一晚,第二日大摇大摆顺着汝河而下,直入汝州境内。汝州有汝州卫,早已军备废弛,不堪使用。

    听闻义军前来,只能躲在汝州城内瑟瑟发抖,祈求义军不要前来攻城。

    张顺并不想和官兵纠缠太多,便绕城而去,向汝州东北崿山行去。

    崿山,又名箕山,位于河南禹州市、登封市、伊阳县、汝州、郏县之间。

    其北方嵩山、西面熊耳山、西南外方山、南面伏牛山,均属于秦岭余脉。这些山脉从洛阳盆地西部绵延至东部,连成一片。

    此山正好地处登封南面,隔绝汝水和颖水南北。幸好陈金斗和那李际遇本就是这附近人氏,颇通地理。

    他们早已知晓此地有崿阪关相通,所以引导张顺带领大军来到此处。

    中原和平已久,此地又不曾遭受兵难,没有半分防备。义军轻轻松松便翻过崿山,渡过崿阪关,攻入登封县内,轻松占据了登封县。

    登封既陷,张顺一边派遣“乱世王”、“治世王”分别占据轘辕关和崿阪关,以阻止官兵从东面南面前来围剿,一边留守萧擒虎率领新军、投降义军的余大忠余部、汤九州余部,共计二千余人留守登封。

    而张顺并陈金斗、李际遇则带领骑兵,沿颖水而下,一路奔往禹州去了。

    禹州知州听闻义军大军已至,连忙召集城内卫所、弓手丁壮前来守城。可是急切之间,哪里来得及?

    被张顺以攻而下,禹州知州趁乱逃了,不知去向。

    张顺也不去管他,兀自带领这陈金斗、李际遇两人前往那任府,拜见昔日故人任辰。

    任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突然听闻贼人破了禹州城,刚要收拾行李,准备去乡下躲避兵灾。谁曾想,还没来得及出门,便被人堵在府内。

    任辰没有办法,只好让妻妾藏在屋内,命下人庄户持了武器,方才开门迎贼。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大门一开,竟然大摇大摆走进来三位熟人。

第七十六章 买卖

    原来当初陈金斗、李际遇等人未曾遇到张顺之前,本为任辰麾下门客,只因出身寒微,又没有实力,素来为禹州豪杰任辰所轻。

    那陈金斗心中抑郁不平,时刻记挂在心。如今跟随张顺起兵,也算风光发达了,就想回到家乡耀武扬威一番。

    张顺知他心思,不过他回想起来当初路过登封时的地形地貌,觉得此地也算险要。若是借机搞一搞事情来吸引朝廷的目光也算不错,便一口应了。

    三人找了各自找了件丝绸制成的衣服穿了,各自打扮的整整齐齐,前去拜访那禹州任辰。

    柳如是有心,还特意拿出来一双红娘子备的新靴子给张顺穿上。毕竟女人更会梳妆打扮一些,经过她一番搭配,张顺显得更有气质起来。

    人靠衣装马靠鞍,三人收拾一番进了任府大院,那任辰差点认不出他们三人来。

    原来那陈金斗和李际遇当初不过是任辰拉拢豪杰中的普通一员,平日不过是过来蹭吃蹭喝罢了。他们那时候身上穿的是麻衣粗布,脚上蹬的是草鞋,神情更是面带苦色,做事只能唯唯诺诺,又哪能和如今相比呢?

    中国传统麻制品一般采用大麻、苎麻、茼麻及葛四种制成,由于纤维较粗较硬,又缺乏现代整理技术,一直是底层百姓的裹身之物。

    到了明代,棉布开始大量普及,棉制品更为柔软暖和,逐渐开始取代麻制品的地位。

    只是棉织品不耐磨,更容易损坏。当初衣食无着的陈金斗和略有几亩薄田的李际遇生活困顿,大多数时间也只好以麻做衣,聊以蔽体罢了。

    当初的张顺条件比陈金斗和李际遇好了一些,也强不了多少。那任辰只是见他气度不凡,又是李百户派来的人,才抬举他坐了客席。实际上他心里也怀着一副“礼贤下士”,高高在上的心态。

    如今这三人衣锦着靴,气势如虹。再看其面色红润,神采飞扬,正是久居人上的气度。和当初张顺跟随钱夫子等人输粮路过禹州,寄居任府篱下的时候,三人气质截然不同。

    那任辰见到张顺、陈金斗和李际遇三人,揉了揉眼睛,方才认了出来。

    他连忙命左右仆人放下刀来,笑着迎上去道:“我道是这酷暑炎夏,如何一大早喜鹊便叫个不停,原来却是有故人前来。”

    任辰将张顺、陈金斗和李际遇三人迎入客厅之内,又使人把跟随张顺而来的悟空、姬程和姬蛋等人安排在院内,并派人招呼其余城内其余豪杰前来陪客,方才心满意足。

    等四人分定主客落了座位,任辰这才致歉道:“小人久在穷乡僻壤? 不曾得闻三位欲大驾光临寒舍? 是以不曾及时备下猪羊酒水招待诸位? 甚是恐慌。我已经派人前去宰杀购买,只需稍等片刻,一切皆安排妥当。”

    张顺哈哈一笑,只是摆摆手道:“不妨事? 不妨事。任庄主不必客套? 我等此番前来,一来是感恩任庄主多年帮衬之恩? 二来是多年未见,有几分想念,过来叨扰一番。”

    任辰哪里敢接此话?他只是反复念叨道:“不敢? 不敢!”

    四人客套了一番? 不多时又有几位豪杰也赶了过来,一并落座。张顺抬头一看,却是有两个熟人,分别是申靖邦和张鼎? 另外三人倒不识得。

    那任辰连忙给张顺介绍道:“这三位豪杰分别是王升、周如立和姬之英? 麾下庄户帮闲各有三五百人。其中实力最盛者,唤作余大忠,只因麾下矿井与他人起了纠纷? 回去处理去了,是以不曾前来作陪。”

    张顺闻言与陈金斗、李际遇相视一笑,心道:原来是他?胆大包天之徒,也敢捋老虎的胡须,攻打义军康家庄?此人已经死透了,你们就不必在等!

    那任辰卖弄了半天,结果见张顺等人面色如常,毫无反应,他心里不由失落了几分。

    这余大忠、申靖邦、张鼎、王升、周如立、姬之英等人皆是他认识的一等一的豪杰,个个都识得他任辰的情面。他故意借此抬高自己的身价,不曾想张顺等人根本一概无视了。

    这真是“十年河西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任辰心中落差之大,可想而知。

    不多时,酒菜已备,任辰摆下了宴席,大宴张顺等人。吃喝了半晌,众人皆有些醉醺醺。

    那申靖邦率先安耐不住,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来到李际遇跟前,说道:“兄弟,我敬你一个,我先干,你随意!”

    言毕,呲溜一声便把酒水喝了个干干净净。李际遇无奈,也只好一口干了。

    “好,好汉子!”申靖邦伸着大拇指道,“兄弟如今倒是发达了,衣锦还乡。只是老哥哥如今还在混日子,不知有何门路,可否指点指点老哥哥?”

    李际遇苦笑一声,心道:你眼睛莫非不好使,难道没看到院子里那些弟兄吗?老子明显是做了贼,你个杀千刀的还要问!

    只是当初李际遇和申靖邦、张鼎等人一起巴结那任庄主,倒也有几分情面。他只好婉拒道:“老弟我做的这是无本买卖,哥哥好大的家业,又何必再问呢?”

    “世上的人,哪有嫌弃钱多的呢?”申靖邦闻言哈哈大笑道,“有本的买卖利薄,无本的买卖利厚,其中道理李老弟如何不知?”

    李际遇一听,这才明白,感情这厮是要入伙。他连忙热情的笑道:“这碗饭乃是刀尖上的买卖,须不好吃。哥哥若想做的,回头我给主家说一声,到时候有钱一起挣。”

    这帮人能和余大忠这厮厮混在一起,便能知道他们是什么路数。说好听点唤作豪杰,说不好听点就是矿首、恶霸、土匪之流。

    他们一听李际遇有门路,顿时张鼎、王升都为了过来,请求李际遇携带携带。

    那边周如立倒识得陈金斗,便跑到陈金斗那边去了,唯留下任辰和姬之英两人大眼瞪小眼。

    那任辰素来为众人之首,如今反倒遭了冷落,不由暗道了一声:世态炎凉!

    只是他为人素来傲慢,“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若是想让他开口求一求张顺,那自然是千难万难。

    姬之英见任辰脸色难看,便靠了过去,低声说道:“左右不过是一个贼首罢了,只需一纸消息递到官府,定然让他死无全尸!”

    “你疯了!”任辰闻言低声呵斥道,“堂堂禹州知州被人撵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我等何德何能敢与他为敌?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可是......可是这厮做事也太难看了”,姬之英连忙解释道,“若是任其为之,不出数日,唯庄子马首是瞻的诸位豪杰恐怕就要走光了!”

第七十七章 起事

    经官是不可能经官的,任辰心里比谁都明白。对方已经成了一方巨寇,纵横数个州县,更是视官府官兵如无物。

    若是自己试图向对付其他升斗小民那样,以势压人,只会适得其反,自取灭亡。

    任辰自信的对姬之英说道:“莫慌莫急,我自信对金斗和际遇有些恩德,等到宴会结束以后,我再把这两人邀请过来,共商大事!”

    姬之英闻言稍安,便不在言语。那任辰则借机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对张顺说道:“人常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不曾想我和舜王一别两年而已,舜王已经成为一方枭雄,地位实力更在我等之上。”

    “难得舜王还顾念旧情,前来看望我等。可怜我等鼠目寸光、浑浑噩噩以致于踟蹰不前,如今见了舜王不胜羞愧!不知舜王可否与我们述说述说,当初如何取得如此成就,也好让我等过一过耳瘾!”

    张顺见有人捧场,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立刻应道:“阴差阳错,当不得如此。若是诸位想听,我倒可以与大伙闲聊闲聊。”

    “当初我辞别任庄主以后,跟随着粮队一路向山西行进。到了孟津,突遇黄河决口,粮队被困。当时饥民遍地,没有吃食,一场暴乱一触即发。”

    “可怜钱夫子在混乱之中被人杀了,粮队群龙无首。我当时想,无论如何粮食是保不住了,好歹能保得住一条性命也就行了。我便一咬牙,主动将粮食分给了饥民,并带领他们去攻打了附近的县城。如此越滚越大,以致于有了今日之福。”

    张顺说的简单,其他人听的是如痴如醉。任辰见张顺并不反感,又连忙追问道:“难道你们就不怕官府围剿吗?”

    “怕!刚开始还是有点怕的,说不怕是假的。只是和官兵交手以后,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儿,就不怎么害怕了。后来打仗打的多了,官兵反倒见到我们就跑,那就更不害怕了。害怕的一方反倒成了官兵!”

    任辰等人听到眼睛一亮,精神开始亢奋起来:杀官造反竟是如此轻松,早知如此又何必和那些个狗官勾勾搭搭。

    张顺看了看他们神情,便大大方方的问道:“诸位可有意加入我义军乎?念在大家都是熟人的面子上,我可以给大家提供一些武器铠甲,给大家几个义军头目的名额。日后若是做得好,少不得有各种封赏!”

    众豪杰听了神色一动? 颇有些心动。那任辰眼见情况不好? 连忙拒绝道:“不了不了? 我们都是良民,暂时还没有造反的想法。若是以后有了这种心思,我们一定前去投靠舜王。”

    诸人吃喝到半夜,张顺等人都醉的差不多了? 这才辞别了庄主任辰。

    任辰东倒西歪的把张顺等人送至门口? 这才拉着陈金斗的手对张顺说道:“舜王勿怪,我和金斗多年好友。数年未见? 如今想的慌!既然金斗老弟来了,我想留宿他一晚,与他抵足而眠? 述说一下离别之情。”

    张顺醉醺醺的想了想? 发觉自己好像想歪了,有点想吐。他连忙摇了摇头,把那些场景甩了出去,随口应了? 遂后在悟空等人的扶持下去那州府里休息。

    等到张顺走远了? 那任辰神色一变,哪还有半分醉意?

    他又把喝的差不多的申靖邦、张鼎、王升、周如立和姬之英等人喊来过来,这才当众神情严肃的问道:“金斗? 你说我往日待你怎样?”

    陈金斗暗自撇了撇嘴,心道:你待我如何,你心中没数吗?往日视我为帮闲之人,若有客来倒能蹭点酒水,若是无客,只把那残羹冷炙拿来凑数。

    若是我断了粮食,你也只把那秕糠烂谷拿来充数,与我充饥,与打发叫花子无疑。

    陈金斗自觉自己往日有力出力,无力便耍一通嘴皮子,也助任庄主良多。如今两不相欠,即使自己前来坑他,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他贼眉鼠眼的笑道:“任庄主,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舜王本是个外人,许多话我不便当着他的面来说,如今只有我们自家人,庄主想问什么,且只管来问。”

    任辰闻言心中稍安,大声喝了一声“好”,这才说道:“好兄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还记得当初我们在这院内,青梅煮酒,论天下英雄。你曾言梦见丈二神人,授你天书一卷,书内有‘方知顺天有真龙’一语?”

    陈金斗心道:来了!他便点了点头,应道:“却有此事!”

    “好!”任辰兴奋道,“前些日子我遇到一个相士,言我有真龙之命,当应在此!”

    “那相士对我说,壬辰者龙也,当藏于九地之下,翔于九天之上。此地正为禹州,乃夏都也。《禹贡》有曰:禹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

    “即谶:夏禹辞别九州之后,虽然他顺着山川疏通了河流,却只有我任辰之土,仍然能够供奉与他。不知金斗你如何看?”

    陈金斗闻言愣了愣,不由惊讶的问道:“此相士可是姓马?”

    任辰有点摸不着头脑,也只好应道:“便是姓马,金斗你可识得?”

    陈金斗暗自瞥了撇嘴,心想:要不是我知道那老宋留守抱犊寨,我还以为这厮出来哄人。如此看来,天下奇人何其多耶!

    于是,陈金斗便假意道:“略有耳闻,不曾识得。我听闻此人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乃是当世活神仙,不曾想任庄主有如此运气,识得此人。”

    “俗话说‘烈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二主’,若非我老陈遇人不淑,今日定当追随任庄主做一件大事,也不枉此生了!”

    “好说,好说!”任辰客套了几句,见陈金斗越扯越没边了,生怕漏了底细,连忙把陈金斗打发走了。

    等到外人一走,任辰这才命下人把院子大门关了,只是点燃了火把把院子照的通明,他便对另外五位豪杰言道:“事已至此,大伙当知任某要行何事。”

    “有愿意追随我从龙者,等我夺得神器,定然封侯拜相不在话下。若是不愿,单凭随意,好聚好散!”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院子里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愈发明亮的钢刀。他们哪里不知什么叫“单品随意,好聚好散”,便连忙跪拜道:“单凭庄主发号施令,我等莫敢不从。”

    任辰见此不由哈哈大笑,道:“那小儿走了时运,虽然一时风光,也不过为王前驱的命,等我等坐下如此大事,再好好教教他如何做人!”

第七十八章 玄龙水德大帝

    张顺和陈金斗、李际遇等人前去拜访任辰本就不怀好意。张顺对此人不了解,那陈金斗和李际遇在他门下混了这久,哪能不知道此人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任辰作为禹州豪杰,上面结交官员小吏,下面结交矿首、恶霸,通吃黑白两道,志不在小。

    那李际遇还好,任辰好歹也算故人,倒没尽力坑他。而那陈金斗本来就是心胸狭隘之人,之前在任辰哪里吃了不少白眼,心中有一股怨气。如今正好用到此人,他倒是坑起此人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张顺原本计划是人陈金斗作为说客,看看能不能把任辰等豪杰拉入麾下,增强义军实力。

    结果他哪里想到此人被人吹捧惯了,岂肯屈居人下?

    等到张顺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隐隐约约觉得此人路子不对。可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又能如何?张顺又不是他亲爹,没有义务指点与他,只得由他去吧。

    如果说张顺尚有几分良知的话,那陈金斗便是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他话里话外把那造反的好处捡一些任辰想听的说与他听,把那官府的懦弱无为又夸大了几分,那任辰果然是怦然心动。

    张顺在禹州待了几天,见任辰毫无动静。他便只好失望的夺取了禹州的粮草三四千石,又从城内大户勒索些银两,方才浩浩荡荡的返回了嵩山山里。

    等到张顺前脚刚走,那任辰立即召集申靖邦、张鼎、王升、周如立和姬之英等人,带领千余壮士接手了禹州城。

    他一边命众人捉了一些铁匠,当街打造武器,一边派人寻那禹州知州,声称:“城内豪杰任辰已经率领城中大户驱逐了贼人,还请老父母早日回城,主持大事。”

    那禹州知州听得是心花怒放,心道:“这任辰倒是个好人,多亏我往日没少亏待他。他也挺懂事,知道隔三差五给我送点礼物。”

    “如今贼寇已逃,我可以把这功劳夺为己有,就说是贼人势大,不幸被贼人攻入城中。幸好本知州神机妙算、忍辱负重,暂且隐藏在州城之内,不敢离去。

    “等到贼人劫掠州城,混乱无备之时。我立即带领城中士绅义士杀出,打的贼人肝胆俱裂? 一路逃窜? 方夺回了城池。如今方能免除我失陷州城的罪过,谅那任辰也不敢说些什么!”

    “我记得之前有十几户泥腿子因为耕地之事,和那任辰有些争端。不如回头权且判给任辰? 也算回报了他一番。”

    那禹州知州倒想的明白? 连忙让仆人快马加鞭? 赶着马车返回了禹州城。

    谁曾想,刚进入禹州城大门? 城门便被合上了。那禹州知州见此大惊? 正要发话? 却见那任辰带领着申靖邦、周鼎、王升、周如立和姬之英等人围了上来。

    禹州知州惊疑不定? 颤声问道:“任庄主,你这是何意?”

    任辰闻言哈哈大笑道:“你这贼鸟厮,往日兄弟们待你不薄,你却百般刁难我们? 也须有今天。我们兄弟几人正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贪官污吏!”言毕,任辰竟然从怀里擎出刀逼了过来。

    那禹州知州一干人等顿时吓得两股战战? 度不能活。禹州知州眼见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不由用颤抖的手指指点着任辰骂道:“你这头养不熟的饿狼? 往日里那些恶行,哪里又少了你的份儿?若是苍天有眼,我自故当死,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任辰见他在这“大喜”的日子里说出这种话来,觉得有些晦气。他连忙上前两步推开了护在知州左右的仆人,上前一刀正剜在禹州知州心窝。

    禹州知州哪里肯甘心?一时间气息未曾断绝? 他只是瞪圆了死死的抓住了任辰,不肯松手,一副誓要将他拖入地狱的模样。

    任辰素来大胆,也曾亲手杀过不少人,只是没见过如此凶残的死相。

    任辰心里打了个激灵,挣扎了半天,才在申靖邦等五人的帮助下摆脱了禹州知州的尸体。

    只是这个时候,他前身早被禹州知州的心头血渐了一身,把他刚换的一声上好绸缎大袖宽袍全弄脏了。

    任辰暗道了一声晦气,连忙把刀递给申靖邦等人,让这五人依次刺了禹州知州的要害,纳了投名状。

    遂后,众豪杰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禹州知州带来的奴仆护卫一并杀个干干净净。只余下几个吓瘫了的女眷丫鬟,他们便命下人将她们抗回府中,准备回头兄弟私分了便是。

    等到把这番事情做完,任辰遂带领申靖邦五人及几百壮士一同来到府衙。任辰命人将附近百姓挨家挨户赶出屋外,前来观礼。

    等到府衙外热闹了起来,任辰这才站出来高声喊道:“大明无道,天降旱害,连绵数月不雨,庄稼颗粒无收。”

    “此上天警之也,我身负天命,得天书一卷,上书谶纬之诗歌一首,曰:八只牛来坐天下,木猴只余三十九;十八孩儿入京城,方知顺天有真龙。”

    “我,任辰也,字真龙,乃是四千年一出的帝王。上承夏禹水德,承天应命,灭明火德。我号为:玄龙水德大帝,现任命周鼎为镇东将军,申靖邦为镇西将军,王升为镇北将军,周如立为镇南将军,姬之英为中军上将军。协同诸位共同起兵伐明,替天行道。”

    “如有不从者,烧其房屋,毁其家室,霸其钱财。若是有从龙者,吃喝不愁,酒肉不断。要是能立下些许功劳,将来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原来张顺等人藏于深山之中,不知道山外情形。这河南地界,今年从开春以来,竟是滴雨未落。本当六七月收割的麦子,竟是十不存一,连种子都没能够回收回来。

    有不少百姓早已经断了粮食,吃了上顿不知下顿何处。这便是禹州任辰和申靖邦等五人造反的底气所在。

    他们本就是一方豪杰,但遇乱世,便能趁时搅动一番风云,反倒那张顺的到来和陈金斗的鼓动只是坚定这几人造反之心罢了。

第七十九章 杀千刀的陈金斗,该死的舜王

    张顺刚刚返回登封县城门口,还未来得及入城,突然仰天打了几个打喷嚏,倒把柳如是等人吓了一大跳。

    柳如是连忙取了怀里的手绢,要给他擦拭。张顺颇不习惯这种一举一动都被人伺候的事情。他便自己伸手接了过来,擦了两下,又还给柳如是。

    嗯,有点香!

    柳如是甚为担心,便问道:“爷可是一路奔波劳累,着了风寒?”

    张顺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笑道:“这酷暑炎夏,热都快热死了,如何能着了风寒?若是中了暑气倒有几分可能,只是有些不对症。”

    柳如是倒是俏脸一红,低声哼哼道:“晚上阴气盛,爷这些天又出了那么多汗,一热一冷,倒也说不准!”

    柳如是本就是学的伺候人的本事,之前和李香在一起还放不开。如今单独跟着张顺,便趁机使出了平生的本领来。

    很多法子,张顺前世也就只能在文字、影像资料上见过。如今得了实惠,自然是最近身体有点虚。

    当然,男人嘛,其他地方能不能硬到底不说,嘴巴倒是要硬到底。他只是嘿嘿一笑,说道:“没的事儿,兴许是有人想我了。”

    其实何止有人在想他啊,那禹州任辰等人不但想他,甚至还想他死,千刀万剐犹不解恨!

    原来任辰等人杀了禹州知州起事以后,便带领众人前往禹州粮仓,准备开仓放粮,以便召集饥民跟随造反。

    那禹州的粮仓早已经被张顺洗劫过了,没有人把守。其实就是有人把守,哪个还敢阻拦他“玄龙水德大帝”?

    任辰率领申靖邦、张鼎、王升、周如立和姬之英五员大将及七八百由各自的奴仆、庄户和喽啰组成的大军,在禹州百姓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粮仓。

    结果,仓门一开,只见里面空空如也,竟然连一颗粮食都没有找到,任辰等人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

    当时,他就破口大骂道:“什么鸟舜王,和特么强盗有什么区别?”

    申靖邦、张鼎等人也连忙应和道:“对,他就是一个地痞无赖,连我们禹州老百姓的救命粮都不肯放过。”

    当然,众人绝口不提要不是张顺攻破了禹州,任辰等人若想起事,说不得现在人头都挂城门口了。更不提,即便张顺不抢空禹州的粮仓,老百姓也没有机会吃到这口粮食。

    原来这粮草虽然号称屯粮多少多少石? 实际早被上下官僚官吏及士绅豪杰联手搬运空了。

    等张顺占据此地以后? 打开粮仓一看,只剩下三四千石陈粮烂谷。如今义军正是粮草紧缺之时,张顺也不嫌弃? 便命人一并搬空了? 方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张顺这一搬空谷仓不要紧? 反倒坑了任辰等人。众人已经当众杀了禹州知州等官吏,又纳了投名状,封了官许了愿。事到临头,反倒没有粮草召集饥民百姓一并起事。

    他们只道张顺来到此地时日尚短,多少也能给他们留点余粮? 结果万万没想到一滴也不剩了。

    可是若没有饥民百姓影从? 只凭他们五个人及七八百死忠当得了什么?到时候朝廷只需派遣一个守备,就能缚了他们,去京师菜市口游上一游。

    其余众人见事不谐矣? 皆面带畏惧之色,颇有悔过之心。任辰一看大事不好,低声骂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咱们六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禹州知州,又造了朝廷的反。若是麾下没有士卒,还能落得了好吗?”

    “如今是进一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退一步则是千刀万剐,万劫不复。你们都给我想仔细了,千万千万别想不开!”

    众人吃了任辰的警告,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造反呢,不是孩童过家家,岂能出尔反尔,当做儿戏?

    众人顿时冷汗淋漓,不知所措。那姬之英与任辰亲近一些,连忙低声问道:“如今粮食全无,如何是好?单凭我们这七八百人,值得了什么?”

    “要不然,我们把余大忠呼来?此人麾下有三四千‘毛葫芦’,州里府里也不敢轻易得罪他。若是得此人相助,任庄主定然是大事可期!”

    任辰一听余大忠要来,心中更是不满。那余大忠人多势众,自己等人起事仓促,人马不足。

    若是此人真的得到消息赶来,岂不是主客易位,自己反倒要屈居此人之下?

    一念至此,任辰低声喝道:“你说什么胡话,我们先起事,那余大忠却未跟随而来。若是让他得了消息,反倒借机出卖了我等,我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事到如今,大家也不要太抠门了。我听说古代豪杰起事,都是散尽家财,以笼络人心。如今我等骑虎难下,再留着这些浮财也只能为他人做嫁衣了。”

    “大家都是身家万两的豪杰,又多田亩粮食。何不一同取来,共举大事?”

    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甚至申靖邦等人不满的反对道:“我等跟随任庄主起事,是为了发财的,而不是为了破财的!若是此事果然如此之难,我们又何必跟随任庄主呢?”

    “我们听闻那舜王麾下人马众多,兵强马壮,打的官兵是望风披靡,攻城略地易如反掌。如若真个耗费这许多钱粮,我们何不前去投靠他去,好歹也能留下点家产与子孙后代。”

    任辰听闻此言,不由又惊又怒:这几个鸟人居然还敢威胁他“玄龙水德大帝”,等到他日我登基大宝以后,定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任辰暗中虽然发狠,可是这时候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免得他们真个与自己分道扬镳。

    他只好劝道:“赌气的话就不要说了,且不说那舜王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投靠他去,也不过寄人篱下。岂能比得上跟着我,做那开国功臣?”

    “如今我们既然起事,理当同心协力才是。大家都是犯的该死的罪过,哪怕投靠了舜王,官府就会放过尔等一家老小和田地美宅不成?”

    “我知晓大家舍不得,那就先从我任辰开始。我这就回去打开粮库,让任凭饥民取用。你们也不要推脱,好歹也贡献些米粮出来。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眼前的蝇头小利,如何能让其他人为我们卖命呢?”

    众人听了,这从咬了咬牙点头同意了。不过,大家伙心头都在滴血,他们一边打开自己的粮仓放粮,一边暗自骂道:杀千刀的陈金斗,该死的舜王,没事谈什么鸟起事?结果大家伙起义是起义了,可是这天大的祸事也来了!

第七十九章 杀千刀的陈金斗,该死的舜王

    张顺刚刚返回登封县城门口,还未来得及入城,突然仰天打了几个打喷嚏,倒把柳如是等人吓了一大跳。

    柳如是连忙取了怀里的手绢,要给他擦拭。张顺颇不习惯这种一举一动都被人伺候的事情。他便自己伸手接了过来,擦了两下,又还给柳如是。

    嗯,有点香!

    柳如是甚为担心,便问道:“爷可是一路奔波劳累,着了风寒?”

    张顺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笑道:“这酷暑炎夏,热都快热死了,如何能着了风寒?若是中了暑气倒有几分可能,只是有些不对症。”

    柳如是倒是俏脸一红,低声哼哼道:“晚上阴气盛,爷这些天又出了那么多汗,一热一冷,倒也说不准!”

    柳如是本就是学的伺候人的本事,之前和李香在一起还放不开。如今单独跟着张顺,便趁机使出了平生的本领来。

    很多法子,张顺前世也就只能在文字、影像资料上见过。如今得了实惠,自然是最近身体有点虚。

    当然,男人嘛,其他地方能不能硬到底不说,嘴巴倒是要硬到底。他只是嘿嘿一笑,说道:“没的事儿,兴许是有人想我了。”

    其实何止有人在想他啊,那禹州任辰等人不但想他,甚至还想他死,千刀万剐犹不解恨!

    原来任辰等人杀了禹州知州起事以后,便带领众人前往禹州粮仓,准备开仓放粮,以便召集饥民跟随造反。

    那禹州的粮仓早已经被张顺洗劫过了,没有人把守。其实就是有人把守,哪个还敢阻拦他“玄龙水德大帝”?

    任辰率领申靖邦、张鼎、王升、周如立和姬之英五员大将及七八百由各自的奴仆、庄户和喽啰组成的大军,在禹州百姓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粮仓。

    结果,仓门一开,只见里面空空如也,竟然连一颗粮食都没有找到,任辰等人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

    当时,他就破口大骂道:“什么鸟舜王,和特么强盗有什么区别?”

    申靖邦、张鼎等人也连忙应和道:“对,他就是一个地痞无赖,连我们禹州老百姓的救命粮都不肯放过。”

    当然,众人绝口不提要不是张顺攻破了禹州? 任辰等人若想起事,说不得现在人头都挂城门口了。更不提,即便张顺不抢空禹州的粮仓? 老百姓也没有机会吃到这口粮食。

    原来这粮草虽然号称屯粮多少多少石,实际早被上下官僚官吏及士绅豪杰联手搬运空了。

    等张顺占据此地以后? 打开粮仓一看,只剩下三四千石陈粮烂谷。如今义军正是粮草紧缺之时? 张顺也不嫌弃? 便命人一并搬空了,方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张顺这一搬空谷仓不要紧? 反倒坑了任辰等人。众人已经当众杀了禹州知州等官吏? 又纳了投名状? 封了官许了愿。事到临头,反倒没有粮草召集饥民百姓一并起事。

    他们只道张顺来到此地时日尚短,多少也能给他们留点余粮,结果万万没想到一滴也不剩了。

    可是若没有饥民百姓影从? 只凭他们五个人及七八百死忠当得了什么?到时候朝廷只需派遣一个守备,就能缚了他们? 去京师菜市口游上一游。

    其余众人见事不谐矣,皆面带畏惧之色,颇有悔过之心。任辰一看大事不好,低声骂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咱们六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禹州知州,又造了朝廷的反。若是麾下没有士卒,还能落得了好吗?”

    “如今是进一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退一步则是千刀万剐,万劫不复。你们都给我想仔细了,千万千万别想不开!”

    众人吃了任辰的警告,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造反呢,不是孩童过家家,岂能出尔反尔,当做儿戏?

    众人顿时冷汗淋漓,不知所措。那姬之英与任辰亲近一些,连忙低声问道:“如今粮食全无,如何是好?单凭我们这七八百人,值得了什么?”

    “要不然,我们把余大忠呼来?此人麾下有三四千‘毛葫芦’,州里府里也不敢轻易得罪他。若是得此人相助,任庄主定然是大事可期!”

    任辰一听余大忠要来,心中更是不满。那余大忠人多势众,自己等人起事仓促,人马不足。

    若是此人真的得到消息赶来,岂不是主客易位,自己反倒要屈居此人之下?

    一念至此,任辰低声喝道:“你说什么胡话,我们先起事,那余大忠却未跟随而来。若是让他得了消息,反倒借机出卖了我等,我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事到如今,大家也不要太抠门了。我听说古代豪杰起事,都是散尽家财,以笼络人心。如今我等骑虎难下,再留着这些浮财也只能为他人做嫁衣了。”

    “大家都是身家万两的豪杰,又多田亩粮食。何不一同取来,共举大事?”

    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甚至申靖邦等人不满的反对道:“我等跟随任庄主起事,是为了发财的,而不是为了破财的!若是此事果然如此之难,我们又何必跟随任庄主呢?”

    “我们听闻那舜王麾下人马众多,兵强马壮,打的官兵是望风披靡,攻城略地易如反掌。如若真个耗费这许多钱粮,我们何不前去投靠他去,好歹也能留下点家产与子孙后代。”

    任辰听闻此言,不由又惊又怒:这几个鸟人居然还敢威胁他“玄龙水德大帝”,等到他日我登基大宝以后,定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任辰暗中虽然发狠,可是这时候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免得他们真个与自己分道扬镳。

    他只好劝道:“赌气的话就不要说了,且不说那舜王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投靠他去,也不过寄人篱下。岂能比得上跟着我,做那开国功臣?”

    “如今我们既然起事,理当同心协力才是。大家都是犯的该死的罪过,哪怕投靠了舜王,官府就会放过尔等一家老小和田地美宅不成?”

    “我知晓大家舍不得,那就先从我任辰开始。我这就回去打开粮库,让任凭饥民取用。你们也不要推脱,好歹也贡献些米粮出来。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眼前的蝇头小利,如何能让其他人为我们卖命呢?”

    众人听了,这从咬了咬牙点头同意了。不过,大家伙心头都在滴血,他们一边打开自己的粮仓放粮,一边暗自骂道:杀千刀的陈金斗,该死的舜王,没事谈什么鸟起事?结果大家伙起义是起义了,可是这天大的祸事也来了!

第八十章 以谢天下

    围棋上有句话,叫做“落子无悔”。作为棋手,无论你千般算计还是随手一放,一旦落子便不能再悔棋了。

    造反这件事也是如此,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当良民,要么你就一条道走到黑。

    任辰等人“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眼红张顺等人短短两年身居高位,便轻易起了造反之心。

    等到他们遇到困难,再想反悔却也是来不及了。即便他们想反悔,拿着刀子准备割去他们的首级,领取功劳的大明官兵也不会同意。

    等到张顺得到任辰等人已经在禹州起兵的消息以后,张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他们这些人就完美的诠释了这句话。

    张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带领大军前去邀请他们一同起义的时候,他们百般推脱。但等自己转身一走,他们反倒自个杀官造反,割据一方了。

    难道他们真当大明官兵是泥捏的菩萨,纸做的罗汉不成?但等大明官兵一到,恐怕禹州城内就要一片尸山血海了。

    张顺连忙喊来萧擒虎、陈金斗、李际遇等人前来商议此事,结果没想到那陈金斗直接说道:“主公勿须费事,常言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当初主公和李际遇你们回去以后,他们留我在任府,也不过是为了问询我当初谶纬之言罢了。”

    “任庄主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又素来结交豪杰,颇有不轨之心。如今他们趁我义军不在之时起事,便是有和我等抗衡之心。如今主公若去帮他,反倒惹了嫌隙,反倒怕主公谋了他的人马地盘。”

    “反正这贼鸟厮已经起兵,也不怕他反悔。如此这般,主公吸引官兵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又何乐而不为呢?但等他们被杀的七零八落,主公再前去收拾残局,方能显示出主公的仁德!”

    张顺倒也知道这是正理,可是仍然不免叹息道:“可是这许多条人命,皆要丧生于此了,于心何忍呐!”

    陈金斗撇了撇嘴道:“管不了许多,只要咱们不死人就成!”

    张顺也不是那圣母,更不是圣母婊。要让他不计后果,牺牲自己保全别人,那是万万不肯的。感慨一番以后,日子该怎么过依旧怎么过!

    本来依照张顺计划,把官兵的注意力吸引到东部以后,便伺机返回抱犊寨,继续闷头种田。

    只是如今官府尚未来得及调集官兵前来围剿,又有任辰等人在附近起事,若是只这么游荡一遍,未免枉费了许多脚力。

    正好张顺先后在嵩县、伊阳、登封和禹州四地赚取了不少粮食,一时间无有缺粮之虞。

    张顺便在登封附近把之前胁迫过来的余大忠麾下“毛葫芦”、魏知友麾下五百精兵及汤九州麾下三四百精兵一并编练一番,形成真正的战斗力。

    原本张顺所带步卒分别为李际遇、“乱世王”和“治世王”麾下共六百人,萧擒虎麾下新练孩儿兵六百余人? 合计一千二百人左右。

    魏知友麾下的精锐和汤九州的精兵皆是可用之兵? 张顺直接把他们打散了? 重新编制为九百人? 分别分给李际遇、“乱世王”和“治世王”带领? 让他们实力增长到每人麾下五百精兵。

    其余一千余“毛葫芦”? 武艺精熟? 却未经过训练? 张顺便一并托付给萧擒虎带领。

    反正这位萧二哥已经有较成熟的练兵经验,又有麾下六百余人训练有素的“孩儿兵”可以压制他们。

    于是张顺便把那以矿徒为主的一千五百余人的“毛葫芦”一并编制在萧擒虎麾下? 让他时时带着训练一番使用。

    就在张顺编练步卒之余? 当地“地头蛇”陈金斗和李际遇又前来拜见张顺。

    那李际遇率先谏言道:“嵩山乃五岳之首,地势险要。据此地东向可窥郑州、开封? 南向可觑禹州、许州? 东向可与义军夹击洛阳,乃是一处军事要地。”

    “如今任辰等人又起事禹州,既然主公有心凭借此人之力,又岂能坐视不理? 待其自生自灭?只是此地距离河南府城太近,浅水容不下真龙? 若是驻军太多,又恐为官兵集众所破。”

    “以吾之见,当留一将军在此,依山借势,安营扎寨,以谋深远。若是任辰等人势大,可观其志向;若任辰等人旋灭,可降服其残部,以为义军助力。”

    张顺一听,心中便乐了,这是李际遇毛遂自荐,以求留在此地。

    众将出卢氏以来,已经深知此次东征只是为了吸引官兵东向罢了。即便是到了嵩县,大家也知道此乃权宜之计而已。

    这李际遇亦是野心勃勃之辈,前番独自造反不成,只好无奈投了自己。如今见义军到了自家家乡,难免又起些心思。

    张顺不置可否,又看向陈金斗。那陈金斗则笑嘻嘻道:“我和际遇老弟只是刚好偶遇而已,所言并非是一个事情。”

    “我听说自古取天下之人,没有不重视人才的,没有不重视读书人的。主公如今承天应命,为民请命,不可不效法先人也。”

    “中州自古为文教兴盛之地,人才辈出、俊杰遍地。如今文运虽衰,不及江南之地,仍有可取之处。据此地十余里,有一书院名曰‘嵩阳书院’。”

    “乃是宋代四大书院之一,先后又范仲淹、司马光、程颢、程颐、杨时、朱熹、李纲、范纯仁等二十四人在此讲学,文风盛极一时。”

    “待到宋末,毁于战火。及至嘉靖年间,有知县侯泰在其原址,复建嵩阳书院,辟二程祠堂,聘师聚徒,苍谷王尚絅为其题名,学院遂复。终因四百年兵灾兴废,不复往昔之盛矣。”

    “好在此地如今上有百余学子在此,虽非良才,亦可作刀笔书吏。主公可趁机请之,不枉白来这登封走一遭!”

    陈金斗言语未落,那李际遇不由怒目而视道:“陈金斗如何如此无耻也!际遇请主公斩陈金斗以谢天下。”

    “咳咳咳!”陈金斗闻言差点被口水呛到,往日都是他搬弄是非,向主公进谗言“斩谁谁谁以谢天下”,结果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轮到自己头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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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自谦,你说我一个平民百姓,怎么就能当皇帝呢?什么?你说我天生异相,是真命天子,这是封建迷信好不好?啊,你不要跪下啊,造反要杀头的?啊,官爷,你不要杀我啊,我是被逼无奈,不是真心造反的。啊?你为什么跪下,你好好的官员不做了,还要跟着我造反?诸位好汉,你们请便,我们只是路过。啊,不要啊,你们膝盖怎么这么软,见我就跪啊,还要认我做主公!大家请我当皇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家请我当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