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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二章 恶极之人

    相对新加入的张都督还不适应张顺的行事风格,蒋禾和陈长梃则老练了许多。

    别看蒋禾平时沉默寡言,这个时候却当仁不让,连忙应道:“此贼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有壮士萧召安等人冒死为义军打开城门,实乃深恨之也,不可不杀!”

    陈长梃则更是一针见血的指出道:“兵临城下尚敢拼死一搏,如今兵败被擒乃言投降之事,足见此人狡诈反复,不可信也!”

    张顺闻言不置可否,反而扭头向萧召安等人问道:“汝等以为如何?”

    那萧召安闻言一愣,连忙率先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响头道:“此贼弑我主家,迫我百姓,康家庄诸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若是将军肯将此人交付与我等,我等但随将军驱驰!”

    张顺对此人名、字颇为反感,不过好在念在此人言语颇有条理,倒是高看了他几分。于是张顺笑道:“我麾下的壮士都是沙场上杀出来的精锐,你又有何本事,敢有如此大言?”

    那萧召安见张顺以言相激,便高声应道:“召安不才,自幼被卖入康家,也曾随康家师傅练就了一身好本领。一杆枪使起来,五六个汉子进不得身;一把弓拉起来,十余个汉子应声倒!我这身边五六个汉子也个个都是好汉,使得了枪,开得了弓,上阵杀敌,不在话下!”

    “好!”张顺闻言喝彩道,“你别样本事我不知晓,倒是有一张好口舌!”

    那萧召安闻言哪里忍得住?连忙跳将出来,大枪一抖,便舞的花团锦绣一般,看的人直眼花缭乱。

    张顺识不得好武艺,只好问王锦衣道:“此人枪法如何?”

    王锦衣赞赏的点了点头道:“也算不错。能一枪抖出九朵枪花者,非我王锦衣莫属;能一枪抖出七朵枪花者,二关公是也。此人一枪抖出五朵枪花,亦颇为难得!”

    张顺暗暗撇了撇嘴,心道:你夸人就夸人吧,顺带又夸一遍自己做什么?

    不过,好在张顺也明白了此人武艺如何。然而,那萧召安誓要显露一身本事。他耍玩枪后,只把那长枪往下一顿,直溜溜插进土内,才送了手,取出弓来。

    萧召安左手持弓,右手夹箭,搭手一拉,沉肩坠肘,气沉丹田,右腿往后一屈,吱呀一声便拉开了手中强弓。

    只听得“嘣”的一声弦响,一个干净利索的撒放,一支长箭正钉在百步外的一颗树上。

    张顺不由惊讶的赞了一句:“好箭法!”那萧召安也颇为得意,又连射四箭,皆中此树。

    张顺以目视之,陈长梃心中明白,便解释道:“五射五中,即便军中亦是好手!”

    于是张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召安果然好武艺,既然有意加入我义军营中,我如何不允?只是这康金山罪大恶极,岂可轻杀?当明正典刑,使庄户知晓,再杀不迟!”

    那康金山见求活不得,自知无一幸免,便破口大骂道:“乱臣贼子,也敢自称‘明正典刑’?我何罪也,你也敢判我?”

    张顺冷笑一声,应道:“我也不去判你,但使康家庄庄户来判!公道自在人心,若是你往日积德行善,自然一切无虞;若是平日里作恶多端,当然是难逃一死!”

    那康金山往日如何行径,他自己如何不知?康金山闻言竟是吓得两股战战,不敢接受公审!

    张顺如何肯依?只是命萧召安等人将他架了到庄内场地上,招来百姓,历数其罪。

    刚开始这些百姓还颇为畏惧康金山,只是见了康金山抖若秕糠的丑样,方才有了胆气。

    还有人偷偷议论道:“这舜王果然坏到骨子里去了,你们看凶恶如康金山这样的,都被他吓的瑟瑟发抖!”

    “对,只有恶人才治得了恶人,恶极之人才能治得了恶极之人。你们看康金山那熊样,都被吓尿裤子了!我们且万万不可忤逆了舜王的意思,不然这就是下场!”

    张顺在台上听到了,不由哭笑不得。这康家庄庄户被恶人统治久了,素来畏威而不怀德,在他们看来凡是能打败恶人的人,自然只能是更恶之人。

    本来王锦衣还想将他们拉出来,替张顺出一口气,却被张顺制止了。

    你道张顺这次为何费这么多力气?原来他一路行来,见惯了一触即溃的官兵,更是见惯了遇到义军便四处逃散的丁壮,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康家庄既然有如此战斗力。

    如今他又见这康家庄的萧召安有如此本事,便起了收服的心思。若是单单收服萧召安一人,倒不须如此麻烦。

    可是张顺心中想的更多,便事先预留下一个榜样,以便日后再有所作为。

    等到康家庄公审完毕,张顺命萧召安亲手砍了康金山,以报昔日弑主之仇。又命左右杀了康金山麾下作恶多端的几个亲信之后,康家庄的事情才算结束。

    康家庄庄户见此更为畏惧,反倒都老老实实听从义军的安排,不敢有所反抗。

    张顺一方面觉得这些人真是奴性深重,而另一方面反倒觉得如此尚武、听话之辈,反倒是好兵苗子。

    不过经过这一番忙碌,如今距离过年也不过两天而已。红娘子因为张顺去年与李三娘窝在一起过年,早有怨气。故而这次出征之前,她早已千叮万嘱张顺,请他务必回家,全家老小一起过个团圆年。

    红娘子自跟随张顺一来,倒也任劳任怨。每每张顺带兵出征,都是她留守营地,辛苦操劳,将男主外、女主内发挥到极致。

    别说张顺颇为宠爱此女,哪怕是看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也要尽量满足她的这么一个小小要求。

    于是,张顺便直接任命陈长梃为庄主,命他率领五百士卒驻守此地,并挑选庄户进行训练,以便日后有所动作。

    而他自己则带领其他人马、萧召安等人并康家庄缴获的黄金五百三十七两,白银一千一百一十九两五分及部分粮食,满载而归返回了抱犊寨营地。

第二十三章 闹心

    等待张顺等人返回营地以后,已经是大年三十。那抱犊寨中早已喜气洋洋,虽然没有后世那种灯红酒绿、张灯结彩的场景。却也是家家贴对联、年画,也有些顽童拿起爆竹,偷偷的燃放,以惊吓其他大人。

    张顺看着这么多人热热闹闹,也颇为欣慰,不由笑道:“吾辈忙忙碌碌所为何事?不过是为了这许多人能够开开心心过个年关罢了!”

    张都督闻言也颇有感触,正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如今他孤身一人在外,也难免有些想念家中的老母亲。

    他便应道:“舜王仁义,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若是天下家家如此,便是太平盛世了!”

    张顺闻言微微一笑,这时代人要求真低,可是连这么低的要求都达到不到,真是没有天理呐!

    等到张顺到了家中,红娘子正领着箭儿站在那里,把人支使的团团转。她喊道:“对联、喜画都不要动,当家的还没回来,不兴贴!你们先备好了再说,啥时候回来就啥时候贴。还有让厨子把肉、菜都备好了,切丝切丁装成盘,一旦到点就开火做饭!”

    张顺每次回来见她都是忙的脚不着的,很想狠狠的给她来一个拥抱。只是上次在舜王坪营地,当众抱了她之后,她就和自己闹了很长时间别扭,说什么“别人都偷着嘲笑我,都是你让我丢了颜面”云云。

    张顺走到跟前,看到桌子上放着花花绿绿、红红火火的对联、年画,不由伸手拨开一看。

    只见有的字迹刚劲有力,有的字迹小巧隽秀,不由笑道:“这对联都是谁写的?书法不错呀!”

    红娘子闻言不由一喜,扭过头来,只见来人不是张顺,又是何人?不过,红娘子想起来就来气,不肯给他好脸色。她只是白了他一眼,嗔道:“还能有哪个?除了张公以外,还有那狐媚子李香和柳如是主仆!”

    这话里的醋味,张顺感觉隔着抱犊山都能闻得到。他便笑道:“娘子倒是辛苦了,那你怎么不抽时间也写两副?”

    红娘子满脸不高兴的道:“字不好,我就不拿出了献丑了,免得白白被人嘲笑去了!”

    张顺闻言哈哈一笑,正待拥抱一下,安慰红娘子一番。不料,他撅起尾巴,红娘子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她连忙伸手推着他的胸膛道:“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这么多人看着呢,成何体统?”

    张顺哭笑不得道:“我们都老夫老妻了,偏生你成了个老学究,什么都穷讲究!”

    “我的爷!”红娘子闻言讥讽道,“您倒是不讲究,不敢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领。我再不讲究点,这个家到底谁当家做主,那可就说不准了!”

    红娘子一番话把张顺噎的无言以对,只好讪讪而退。那红娘子话音一落,也颇为后悔。她本是气不过张顺娶了一房又一房,好容易见了面就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只是如今大过年的,如何惹他不快?

    红娘子拍了拍脑门,懊恼道:“你看我这张嘴!箭儿,你去跟着当家的去吧,陪他解解闷,也算我给他赔礼道歉了!”

    箭儿闻言乐得差点跳起来,只是看那红娘子的脸色,又有点不敢,只好嗫喏着答应了,一溜烟跑过去去寻那张顺。

    张顺还没走远,箭儿三步并作两步便赶了上来。张顺一见是她,便笑道:“你如何过来了?红娘子忙得过来吗。”

    “娘子怕您生气,派我过来陪你解解闷!”箭儿笑嘻嘻的说道。

    张顺闻言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我不生气,你去帮你家娘子忙活吧,正是年关的时候,诸事繁杂,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箭儿撇了撇嘴,不开心的正要返回。张顺又叫住了她道:“算了,要是你回去了,难免她又多想。你就跟着我,让她多忙活一会儿吧!”

    “我听说爷又打了大胜仗,一路上是不是累了?我给你捶捶背吧!”箭儿开心的道。

    “先不着急,我走了以后,你家娘子去看望过三娘没有啊?你且随我去看看她吧!”张顺无奈的问道。

    “啊?看过了,看过了!还做了几件小衣服送了过去,小宝宝好小啊,是不是三娘又要生个更小的呀?”箭儿乐呵呵的问道。

    “是啊,是啊!最近就要快生了呢!”张顺也乐了,“幸好没有赶在我出征的时候出生。一会儿我给你几件首饰,你就说是红娘子买的,替她送给三娘吧!”

    箭儿嘴上道着好,心里却暗暗撇了撇嘴,心道:“爷的心思哪个不知,可是指望她们和和睦睦,怕不是做梦?如今她们几个没有撕打起来,已经是贤良淑德、端庄大方了!”

    想到此处,箭儿又不由暗暗下定决心,最近自己玩耍多了,一定要抽出时间好好练习练习武艺。以免日后红娘子和李三娘起了冲突,自己不小心吃了闷亏!不然,到时候想找老爷哭鼻子都不成。

    张顺哪里想到自己这边还试图让她们和平相处,那边这小丫头就开始打算如何收拾李三娘一番。

    好歹到了李三娘住处,三娘正挺着个大肚子在院子里走动。张顺不由急了,连忙上前两步扶着三娘,高声喊道:“竹儿,你就这样看着你家小姐?”

    李三娘闻言“咯咯”一笑,止住了张顺道:“不妨事,你一个大男人,有所不知。则刚有了身子的时候,不能乱动,以免动了胎气。这到了后期,就得多多走动,以便顺利出生。是我故意这样,须怪不得竹儿!”

    竹儿本是大户小姐,好容易逮着了张顺的把柄,焉能受他这鸟气?她便趁机呛道:“吆,爷都长了脾气!这怀胎十月,爷总共在家也不到两三个月,其余时间不都是我在照顾?我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儿,好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熬了六七个月了!”

    张顺闻言一愣,还未来得及辩解。李三娘连忙训斥道:“如今大过年的,你怎么如此不懂事?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怎么如此没大没小的和张生说话?须知搁在你们大户人家,以下犯上都是当场打死的下场!”

    竹儿闻言也不敢吱声了,张顺反倒心情郁闷了。到哪里都给自己来这么一出,谁受得了啊?

    张顺勉强坐了一会儿,安慰了李三娘几句,只好起身告辞了。李三娘留他不得,只好作罢。

    张顺出了李三娘屋子,一时间发现天大地大,自己居然无处可去了!

    这时候箭儿见此,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爷!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先去休息一会儿?”

第二十四章 除夕夜

    张顺不是不知道红娘子把箭儿派过来的意思,只是自己又不是离了女人就会死的色胚,也没有必要非得在这个时候做过一场。

    于是张三百摆了摆手道:“马上都要过年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忙忙碌碌,这样不太好吧?”

    箭儿好容易才逮到和张顺独处的时候,怎肯轻易放过?于是,她泫然欲泣道:“爷,你这也不肯,那也不肯,难道嫌弃我出身卑微,准备要去找那一对‘狐狸精’吗?”

    张顺闻言哭笑不得,自己娶了李香和柳如是以后,已经陪她们许久。如今自己刚刚回来,再去寻她们两人,岂不是更惹得红娘子和李三娘不快?

    张顺觉得自己虽然是钢铁直男,也没有傻到这种地步。于是,他便板着脸训道:“你胡说什么?什么狐狸精,没大没小的!”

    不过看在箭儿委委屈屈的可怜模样上,便挥了挥手道:“别哭鼻子了,前面带路!”

    箭儿不由喜极而泣,一手拉着张顺的袖子,蹦蹦跳跳的拉着他休息去了。

    等到张顺休息差不多了,已经是下午了,距离除夕也没多久了。张顺也连忙换了新衣服出来,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也趁着打一打下手。

    好歹红娘子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也不需要张顺操什么心。等太阳落山以后,到了掌灯时分,大家把屋里的灯全部点了,照的屋里亮堂堂的。这叫做“燃灯照岁”或“点岁火”,又称“照虚耗”,要一直点灯到天亮才算结束。

    然后,在红娘子命令下,又才开始端上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摆上了茶点瓜果,大家围在一起开始熬年夜。总之,除了没有春节联欢晚会,大体和后世除夕夜也差不了多少。

    这时候李三娘、竹儿、李香和柳如是四人也过来了,外加上“小宝宝”一家八口人,欢欢喜喜、高高兴兴过大年,才怪!

    那红娘子、李三娘和李香虽然往日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却从来没有这么齐聚一堂过。如今大家兵对兵,将对将,这么面对面坐着,确实有几分火药味儿在里面。

    张顺也有些尴尬,只好热情的招呼道:“吃吃吃,大家尝一尝这年夜饭怎么样!”

    他不吱声还不要紧,他这一张嘴,那李香率先发难道:“哎呦,奴家胃口小,怎生吃得了这许多?还是请这两位多吃点吧。”

    红娘子乜斜了她一眼,心想:这骚狐狸是在嘲笑我们胖吗?明代也流行苗条身材,红娘子和李三娘身材虽然也算不错,毕竟比起来经过专门训练过的这主仆两人还是差点劲儿。

    特别是李三娘如今有身孕在身,哪里还有什么身材可言?于是李三娘也不客气的夹了一个鸡腿放在自己碗里,笑道:“没办法,我一个人还得吃双份,吃一个,替一个,还请大家不要笑话!”

    这下子李香和红娘子都黑了脸,我们都知道你怀孕了,你还炫耀个什么劲儿!

    好个红娘子也不是好相与的,也接话道:“没事儿,三娘你多吃点。这些饭菜都是我命人特意为大伙做的,有什么不合口味的、有什么想吃的,都给我说,我让下人随时再做几份,保证让大家吃的开心!”

    好了,这回轮到李香和李三娘皱眉头了。这红娘子话说的挺好听,怎么听起来那么不中听呢?你一副女主人模样,感情我们都是妾室了?

    于是这两人也摩拳擦掌,准备伺机反击。张顺一看情况不妙,连忙拿出当家的架势,喝道:“寝不食,食不语,你们都消停点!”

    三个女人闻言翻了翻白眼,倒也没好意思在除夕夜掀了做这。只是暗自嘀咕什么:“寝不食,食不语?我怎么记得你睡觉的时候最喜好吃荤腥了,一边吃还一边喊来着,现在反倒说我们!”

    张顺只当做没听到,夹了一筷子菜,准备堵住她们的嘴巴。结果这菜才夹起来,张顺才想到这先后顺序想必她们也要争执一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放在自己碗里自己吃了。

    爷不伺候了,你们爱咋地咋地。等到张顺吃了个七八分饱,红娘子纤手一挥道:“当家的坐在这里,我们几个拘束的紧,劳驾您去一旁坐着嗑瓜子吧!”

    张顺挠了挠头,只好端了碗汤,去一边坐了。柳如是、箭儿、竹儿乖巧,一人给他抓了两把瓜子,放在桌子上让他磕着玩儿。

    张顺见连她们的丫头都不想吃一点亏,更是胆战心惊,生怕她们几个当场打起来了。

    结果张顺盯了半晌,发现她们反倒聊的越来越热闹起来,一个个好似许久不见的亲姐妹一般,甚至时不时的还蹦出一点荤段子出来。

    如此看来,自己的桌椅今天算是保住了。张顺内心稍安,开始“咔咔”的磕起瓜子来。

    过了半晌,屋里的蜡烛灯油渐渐不够了,那柳如是、箭儿、竹儿赶忙来换。张顺看她们争先恐后的,连忙拦着了柳如是和竹儿这两个笨蛋,生怕她们手脚不麻利,烫着了自己事儿小,烧了这新建的屋子事大。到时候,除夕夜红红火火,自家可是没地方住了。

    好容易换完了蜡烛、灯油,张顺见她们三人还在说说笑笑,心想要不要教一教她们斗地主?后世不是有个段子说,中国人三个人就要斗地主,四个人就要搓麻将吗?

    只是这时候,突然李三娘喊了一声竹儿,就慢慢在红娘子和李香辅助下站了起来,说道:“我不行了,身子困乏的紧,不能陪你们熬夜了!”

    原来李三娘身孕在身,生怕熬的久了,动了胎气,便早早的去偏房休息去了。如此三国演义变成了南北对峙,张顺只好在那里望着红娘子和李香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看谁先眨眼!

    劝是不可能劝的,好容易坐山观虎斗,自己岂能再引火烧身?由她们去吧,闹够了,闹累了就老实了!

    张顺一个人在那里无聊的欣赏了两人的美颜,一边没心没肺的想着:红娘子倒算是有点见识的,若是做个正室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若是让黄来儿知道了,怕不是要来和我拼命!

第二十五章 豫西毛葫芦

    好容易熬到天亮,万幸张顺家的房子没有失火。

    既然一切平安无事,便少不了众人之间的人情往来。大家先给“小宝宝”发了压岁钱,然后张顺便按照红娘子备下的礼物,依次往宋献策、陈金斗、赵鱼头、张慎言和张都督那里坐了一坐。

    结果在赵鱼头和张慎言那里,两人都隐晦的提及了张顺应当及时立个正妻的问题,被张顺含糊过了。

    张慎言见张顺不想定下此事,便换个话题,正色道:“自古以来,未闻流寇有成事者也。将军如今兵强马壮,为今后计,不知可有计量?”

    张顺走一步看三步,如何会心中没有计划?好在他为人素来喜欢集思广益,便拜道:“张公大才,不知何以教我?”

    张慎言见他上道,不由捋了捋胡须,胸有成竹的谏言道:“吾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源,根不固则木不长,源不深则流不远。凡成就大业之辈,莫不厚其根源。”

    “今将军麾下虽然有三千敢战之兵,有万人影从,气势如虹。只是大明江山却拥地万里,兵马百万,将军与之相比,乃是萤火与皓月争辉,溪流与大海较量。一旦稍有挫折,将军便是兵败身死的下场。”

    张顺闻言暗暗撇了撇嘴,心道:你搁这给我背诵《谏太宗十思疏》呢?我如何不懂,关键是事情当如何做才是。

    那张慎言倒也不在废话,直接言道:“如今将军有三危,请我为将军言之。”

    “一曰:兵危。如今将军虽然战功赫赫,与大明百万大军相比,实乃不值一提。将军之兵,虽称敢战,却是死一个少一个,伤一双则少一对。将军如今既然不再流窜,当及时募集士卒,增强实力才是。”

    “二曰:食危。如今将军军粮一体皆由李百户购买,只是如今义军钱粮日少,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曹操屯田,遂成三分之业;明祖屯田,养百万兵而不费百姓一米,此乃王霸之谋也。将军既然占据此地,当效法前贤,足兵足食!”

    “三曰:器危。士卒敢战者,唯靠坚甲利刃也。将军麾下虽然兵强马壮,可是以吾观之,亦未尽善尽美!一旦官兵调集精锐来攻,义军难免吃亏。此地卢氏,虽不及泽潞金铁之胜,亦颇有产出。将军当早做打算,以免事到临头,措手不及矣!”

    “此三者皆是王业根本,望将军深思!”

    张顺一听,这三项倒与自己想法颇合,只是眼界所限,不及自己登高望远罢了。张慎言说来说去,其实一句“根据地建设”,便可全部包含其中。好在此人颇通事务,具体内容反倒比自己想的更为周全。

    于是,张顺笑道:“张公所言甚是,我亦有几分想法,与张公参详参详。”

    “昔日朱升为明太祖谋,乃有九字三训‘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之言。以吾观之,不过一言‘根据地建设’蔽之,与张公颇合。”

    “根者,根本也;据者,占据也;地者,国土也。即占据一方国土以为根本,建制设官,以伺机取天下也!”

    “于此地征兵以足兵,于此地屯田以足食,于此地冶采以足器,如此天下可觑也!张公以外如何?”

    张慎言闻言不由大惊,连忙下地拜道:“主公大才,张某不及也。果然是舜王降世,五百年必有王者出,始吾不信,今拜服矣!”

    张顺闻言连忙将张慎言扶起,心中却是又惊又喜。喜得是张慎言心服口服,愿意奉之为主;惊的是连这张慎言都开始信了封建迷信,日后自己再宣扬科学、理性,也不知有几人能听?

    也怪不得张慎言拜服,张顺站在圣人的肩膀上,高屋建瓴的指出来今后的发展方向。这是整整领先了这个时代三百多年,所总结出来的精华,仅凭他一人之力,如何能想得到这许多?

    那张慎言见言已至此,又连忙谏言道:“主公可知此乃何地?有何特产?”

    张顺闻言莫名其妙道:“此地乃是卢氏,不是素来以产金铁闻名吗?”

    “非也,非也!”张慎言吊了句书袋之,笑道:“此乃豫西之地,素来以产‘毛葫芦’闻名天下,此乃天资将军也。”

    这“毛葫芦”之名,张顺刚开始起兵的时候,赵鱼头也向他提及过,只是当初也没太在意。如今时间久了,竟然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张顺见这“毛葫芦”被多次提及,不由奇怪的问道:“这‘毛葫芦’是何名号?为何这豫西产此精兵?”

    张慎言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刚开始我亦不知,只是这些日子多方打听,才明白其中缘由。”

    “原来此地多山少地,民风悍勇。素来喜欢裹足缠头,以便山地攀爬。又喜手持长矛,携弓带矢,相互攻杀,是以闻名。只因此地百姓素来喜欢用毛皮制作箭囊,随身携带。这箭囊又称‘胡禄’,故而以讹传讹,便称作‘毛葫芦’。”

    “自元以来,金商义兵以善射出名,甚是精锐,便成就了‘毛葫芦’之名。其地涉及河南唐河、邓州、内乡、南召、汝州、嵩县、汝阳、陕县和卢氏,陕西金州、商县等地,皆是桀骜不驯之徒。”

    “国初兵盛,此兵尚且不显。土木之变以后,募兵兴起,广西狼兵,西南土司、苗兵及少林僧兵、豫西毛葫芦方始称雄。遂后肃清东南倭乱、平定奢安之乱及北方边患,常招募此兵。”

    “故而朝廷设卢氏、永宁守御百户所,嵩县、邓州、唐河守御千户所,以统其兵。只因我义军攻来迅速,卢氏守御百户所不及召集士卒,便为义军所灭,如今不足为惧矣。其余诸军,他日或为义军之患,不可不慎也!”

    张顺听了张慎言描述,不由砸了砸嘴,心道:“怎么听起来这豫西毛葫芦和辽东女真有几分神似,都是穷山恶水之地,民众好斗难制。听起来个人勇武却是不错,但是是否习惯遵守军纪,却为未可知。”

    不过,如今时间紧急,左右顾不得许多。自己回头暂且一试便知,这“毛葫芦”到底可不可用。

第二十六章 登记造册

    张顺做事风风火火,计议已定,大年初六就开始派兵荡平附近山寨、山庄。当然,张顺是不会承认是自己在家里被轮番压榨,身心俱疲,才不得不溜之大吉。

    与那三对主仆相比,这些穷凶极恶之人对付起来反倒容易的多。大军过处,所攻者破,所逼者降,一路势如破竹。

    张顺对那些罪大恶极者,则诛杀首恶和其走狗,收拢其部属;对于颇有威望者,予以笼络逼迫,只需服了自己,一体纳粮纳贡,服从调遣征兵即可。

    很快张顺便将七八百户人家纳入到自己的统治之下。张顺又直接派遣徐子渊带领几个文书和百余士卒,挨家挨户编造黄册和鱼鳞册。

    这所谓的黄册和鱼鳞册乃是明太祖朱元璋首创的制度。其中在洪武十四年开始推行里甲制度,将全国人口按照职业大致分为民户、军户和匠户三类。并以户为单位登记造册,详细记载乡贯、姓名、年龄、丁口、田宅和资产等基本信息。

    按照朝廷制度,梅十年造册一次每册一式四份,分别上报户部、省、府、县有关机构保存。只因送给户部的一册封皮用黄纸,故称黄册。

    这叫法虽然听起来怪怪的,其实就是类似后世的户籍制度罢了,是朝廷掌握治下人口情况的重要依据。

    不过,由于大明立国已久,制度逐渐败坏,有大量隐户不在其中。就像这卢氏县,张顺在县衙看到的记载为人口为三十二里,一里一百一十户,总计三千五百二十户,计人口约一万七千六百人。

    而根据张顺实际考察,估计只此一县当有六千户有余。依次推论,天下竟有半数人口不在大明王朝控制之下。

    至于鱼鳞册,又称鱼鳞图册、鱼鳞图、鱼鳞图籍、鱼鳞簿、丈量册,是中国古代的一种土地登记簿册。这鱼鳞册将房屋、山林、池塘、田地等土地按照次序排列连接地绘制,皆量度田亩方圆,次以字号,悉书主名及田之丈尺,编类为册,状如鱼鳞,故号曰鱼鳞图册。

    这鱼鳞图册乃是古代社会土地赋税管理办法。依照图册,清晰的记录了土地拥有者的姓名、土地编号、面积、四至、土地等级、土地形状等内容,类似后世的土地统计。

    总的来说,黄册记录丁口,是国家征士卒和劳役的基础;而鱼鳞册记录田地,是国家征收夏秋二粮赋税的基础。

    张顺在此处虽然未曾称王建制,却利用穿越文中常有的“剿匪安民”的手段,和大明王朝争夺丁口和土地这两项根基。

    张慎言作为一名合格的官僚,当张顺提出来“剿匪安民”,将丁口土地纳入自己麾下的时候,虽然颇为惊讶,还做的住。

    可是当张顺说道派人将一应丁口土地仿造朝廷黄册、鱼鳞册造册登记,依法治理的时候,惊的张慎言下巴都差点掉了。

    之前他还认为“舜王降世”就是对张顺的最高评价了,如今看来恐怕只能以“舜王在世”来解释这个问题了。

    这主公真是天纵奇才,居然已经认识到丁口和土地才是国家的根基,誓要掘断了大明王朝的根子。

    且不说张慎言看出来其中的关键,哪怕大多数人虽然想不到这一点,仅仅听说张顺的这种行为,也不能看不出其中的厉害之处。

    那卢氏白县令听闻此事以后,也坐立不安,连忙派亲信喊来城中王、李和卢氏姓大族,商议对策。

    白县令忧心忡忡的说道:“这舜王来到我卢氏以后,并不安分。整日不是火并其他匪徒,就是逼迫其他庄户,一心抢夺丁口、土地。如今此人又效法朝廷,编造黄册和鱼鳞册,恐怕其所图甚大,这可如何是好?”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苦笑道:“却是是所图甚大,不过一时半会儿又和我等没有关系,白父母何必如此忧虑呢?”

    “如何没有关系?”白县令闻言不由提高了嗓门,质问道:“此人既然在我卢氏县境,一旦有变,我等要么被朝廷治一个不查之罪,要么被这厮杀鸡儆猴,一并除去。尔等尚且能稳坐于此地否?”

    那卢姓老者闻言不由笑道:“老父母误矣,不管此贼如何,我在册丁口可曾少却?在册耕地可曾不足?如此税赋征收又和往年有何异同?”

    “这舜王不过趁机消灭一些不服王化的刁民土匪罢了,县里早就收不上他们一分一厘的税赋。如今舜王仁义,将他们收拾的干干净净,也省却了因为她们往日械斗、争水夺地而引发骚乱的烦恼,老父母你又何必忧虑呢?”

    “若是老父母心有疑虑,何必使我做个中人,为老父母说和说和?我见那舜王虽然年轻气盛,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物。只要你好我好大家好,咱们一团和气,不愁日后没有好日子过!”

    白县令闻言差点一句脏话骂了出来,到如今他如何不知这三姓大户定是收受了张顺的贿赂,一心向着此人说话。

    只是这白县令不过是个普通县令罢了,手下衙役、弓手几乎都是出自这三姓大户族中,如今他们连成一气,白县令也毫无办法。

    好在他听了这卢氏老者的言语,倒是安心了几分。既然舜王舍得拿出财货收买他们,说明此人还不愿意与朝廷撕破面皮,自己小命一时半会儿倒也安稳的很。

    上了贼船的白县令只得苦笑了一声,拱了拱手道:“如此还得烦劳卢老先生受累,前去为县里说和说和,大家两好搁一好,以免起了龃龉。”

    且不说这些小事早已被张顺委派张慎言安排的明明白白,只说那登记造册之事,虽然一体仿造朝廷黄册、鱼鳞册登记,奈何徐子渊麾下人手文化水平不够,折腾了两天,进展缓慢。

    张顺没有办法,只好亲自上阵。他一边挑选了二三十机灵识字的少年,教授他们几何丈量之法;一边命令陈经之制作黄册和鱼鳞册页模板,寻木匠雕刻了,一体印刷了百余册使用。

    等了半个月这二三十少年学的精熟了,便命徐子渊带队,携带新印刷黄册和鱼鳞册,逐户登记、安表填写。

    如此忙活了月余,共计得人口七百三十九户,丁口合计四千九百八十三人,其中男丁一千六百零三人,女口一千五百七十七人,老幼一千八百零三人。

    计地亩六百七十四倾四十五亩五分,应纳钱粮两千零二十三石三十六升五合。其中多属山、井、坡地,又以中田、下田为主。

    大多数好田皆在卢氏县城附近及其东北至洛宁县附近,地势较为平坦,利于交通。张顺为了谨慎起见,暂时未敢涉足此地,只把势力扩张到抱犊寨以北的熊耳山和以南的伏牛山附近。

第二十七章 十五(上)

    新年过后,便是崇祯七年,中国农历甲戌年,生肖狗年,即后世纪年公元1634年。

    本来刚过完年以后,张顺顾不上休息。他一边带领士卒“剿匪安民”,一边教授学生学习几何丈量之法,准备丈量新纳入的土地。

    事情听起来不多,却也把他忙的是脚不点地,日夜不得安歇。虽然如此,正月十五张顺依旧及时赶回了抱犊寨营地。

    一来正逢节日不得不回,正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虽然张顺十分不愿意,也得回来防止这几个婆娘把自己家拆了。

    二来李三娘产期将近,若是自己不在身旁,恐怕要被她念叨一辈子。

    张顺两世为人,终于有了孩子,自然也是激动万分。虽然他并帮不上什么忙,好歹也算是个当家人。哪怕是他在家里坐着,也能够安定李三娘心神。

    当晚红娘子倒是备了不少灯笼,准备让大家观赏。而那李香、柳如是更是伺机准备了不少灯谜,想借机捉弄“不学无术”的张顺一番。

    天色刚晚,李香便安耐不住,拿出一个灯谜念道:“女子挥刀斩大蛇,打一词语,不知老爷可否解得?”

    张顺一时之间哪里猜得到,心道不是好词,便正要找个借口推脱过去。却突然听到竹儿气喘吁吁地的跑来喊道:“老爷,夫人要生了,你快过去看看!”

    张顺闻言又惊又喜,连忙起身道:“你们且在这里玩耍,我过去看看情况!”

    那红娘子、李香闻言哪里坐得住?纷纷表示:“三娘与我们情同姐妹,宛若一体,我等岂能坐视不理,安心玩耍?虽然我们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好在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若是有什么情况,我们也能出个主意!”

    张顺乜斜了她们一眼,心道:往日里怎么不见你们亲近,这时候倒装模作样了!

    好在张顺心中喜欢,也不为难她们,只是应道:“既然如此,一同赶去便是。若是以后你们有了身孕,也好有点经验!”

    于是一帮人便蜂拥而去,直接赶往李三娘住处去了。其他人见此面面相觑,哪里还有心赏灯?大家觉得既然如此,何不一起前去,看个热闹?

    等张顺到了李三娘住处的时候,产婆早已经进来屋内,只听见李三娘在里面用力的喊叫。

    张顺听得心里慌张,连忙推开门就要进去。结果一个产婆连忙把他拦住了,口中说道:“老爷,女人生产,男人不兴进去,不吉利!”

    张顺才不信这些迷信呢,正要推开这婆子直接进去,结果却被人拉住了衣衫。

    张顺回头一看,却是吴妈。原来那马英娘也听说李三娘要生了,也心情复杂的赶过来看看,吴妈却是跟着她过来了。

    那吴妈连忙阻拦道:“三娘虽然年轻漂亮,终究有不好看的时候,爷还是等等为好!”

    张顺一愣,却是明白了。女人生孩子的时候,肯定没有一点尊严可言,所以才不希望自己看到。

    张顺也是听劝之人,闻言退了回来,应道:“那好吧,我就在外面等候。”那婆子也不再言语,只听见吱呀一声,三娘屋里的门在张顺鼻子前面又关上了。

    这时候,张慎言、宋献策、张都督、赵鱼头、陈金斗等人也赶快赶来过来。张顺见了连忙迎上去道:“些许小事,倒是劳烦诸位大驾!”

    张慎言闻言眼睛一瞪道:“什么小事儿?主君有后,众臣定心!虽然主公年纪轻轻,奈何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有个防备总是好的。免得有些三心二意之人多想!”

    张顺皱了皱眉头,只好苦笑道:“是男是女,尚且不知,张公何处此言?”

    张慎言闻言正色道:“有牛有田,何愁耕不出来庄稼?有种子有肥料,何愁来年不丰收?”

    张慎言这一席话倒讲的赵鱼头和陈金斗捂着嘴直笑,那宋献策和张都督涵养好些,虽然没有什么动作,眼睛里总带些笑意。

    张顺闻言差点要破口大骂,感情你这老头的意思是看老子一直没有一儿半女,因此怀疑老子生育能力有问题?现在李三娘生了,无论是男是女也不担心老子后继有人了?

    他们男人在这里闲聊,那边女人倒是不便过来,纷纷偎在李三娘门口。她们看也看不到什么,只能听着李三娘在那里拼命的叫喊。

    李三娘喊得她们心里瘆得慌,柳如是忍不住问道:“很痛吗?怎么喊那么大声儿?”

    红娘子、马英娘脸色都不太好看,也不知如何回答。好在李香看过一些医书,勉强算是半个大夫,解释道:“那么大一个孩子从身体里出来,能不疼吗?”

    她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众人里面打了个冷战,心里倒是惧了几分。

    原来做其他事情多少学些经验也算有些好处,唯有这生孩子之事,在旁人听来看来端的可怕。张顺也不知道其中门道,就想当然让她们也跟过来学习学习。这一学习不要紧,倒把她们吓了个够呛。

    众人正在围在门口,突然大门忽的一下打开了,只见里面出来个产婆。

    李香还道此事成了,忍着复杂的心情,连忙上前问道:“是男是女?可是生了?”

    结果没想到那产婆拉着脸道:“快喊将军过来,事情麻烦了!”

    众人心里一个咯噔,还待要问,又不知从何开口。好在红娘子颇为冷静,连忙命令道:“你们现在这里看着,我去喊当家的过来!”

    俗话说:报喜不报忧,如今这事儿让她们怎生张口?好在红娘子自认大娘子,便把这事儿大包大揽了,跑过去去喊张顺。

    张顺正在和张慎言等人闲聊等待,突然见红娘子着急的在远处招手。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便辞了众人,连忙赶过去问道:“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过来了?”

    “事情不太顺,需要当家的过去一趟!”红娘子小心翼翼道。

    张顺心里一惊,也不细问,直接一路小跑跑了过去。等他到了跟前,众女连忙让出一条道来,不待张顺发问,那婆子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将军,孩子寤生,保大保小?”

第二十八章 十五(下)

    张顺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懵了。本来今天一来逢节,二来逢喜,双喜临门,喜不自胜。哪想到他还没高兴片刻,就当头挨了一闷棍。

    好在张顺心志坚定,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厉声问道:“什么叫寤生?什么叫保大?什么叫保小?”

    他作为义军头领,虽然亲手杀人不多,但也掌控过千人万人的生死。平日里“居移气,养移体”,不露声色,如今锋芒一露,顿时杀气四溢!

    那婆子这才反应过来,当面乃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头子,顿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磕头如同捣蒜一般,直呼“饶命”!

    吴妈在跟前一看不是那么回事儿,连忙摆着手喝道:“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别搁这凑热闹了,都回避回避!”

    红娘子、李香、马英娘等人闻言只当不是说自己,竟是动也不动。张顺一看估计这吴妈有话要说,连忙一挥手道:“你们几个先离远点,有什么事儿待会儿再说!”

    其他人见张顺发话了,虽然有几分不满,也只好灰溜溜的退到外面。唯有李香一动不动,竟是连张顺的话也不听。

    张顺眉头一皱,正要发火。那李香连忙解释道:“爷,我也算读过几本医术,说不定能帮点什么!”

    张顺便不再赶她,只是盯着吴妈问道:“弄了这么大阵仗,不知吴妈有何话要说?”

    吴妈有的讪讪的回道:“非是老妇人多事,实在这些话语让姑娘媳妇听到不好。”

    “这寤生便是倒着出生,正常的出生的婴儿都是头先出来,脚后出来;寤生的婴儿则是脚先出来,脑袋后出来。刚出生的婴儿脑袋大,身子小。只要头先出来,便能顺产;若是手脚先出,便会卡在那里,出不得也!”

    “既然如此,只能退而求其次,或保下大人性命,或保下小孩性命,二者只能选其一。还请将军速作决断,以免一尸两命!”

    张顺一听,顿时如遭雷劈,好好一件喜事儿怎么就变成了丧事了?

    若是别人性命,张顺倒是好作决断。只是如今轮到自己身边的人物,左右都要牺牲一个,这个决定又何其艰难!

    这时候张慎言、宋献策、赵鱼头、陈金斗和张都督也赶了过来,略知其中一二。

    张慎言见此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不曾想那闷不吭声的赵鱼头却站了出来说道:“此事本不该老朽说话,只是主公子嗣艰难,娶了几房妻妾,如此方得子嗣。是以当以保小为上。若是生下男婴,主公事业便后继有人!”

    张顺闻言大怒,心道:感情不是你家妻子,你这老不死说得倒还轻巧!

    张慎言见张顺面色不渝,也连忙向前一步。那赵鱼头见了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结果张慎言只当看不到,也谏言道:“臣亦附议,以保小为上!”

    张慎言如何不知,这老渔夫以忠臣自居,不惜自己身家性命,特意向张顺提出最合适的决断方案。他对自己使个眼色,意图阻止自己再作无畏的牺牲。

    只是他张慎言何须人也?金銮殿上,皇帝的虎须也敢捋一捋,如何会瞻前顾后?

    张顺怒极而笑,正想把这两个老家伙收拾一通,方解他心头只恨。只是他内心稍微一琢磨,也下意识觉得这两人不会坑害自己。

    于是,张顺稍微抑制了一下怒气,平静的向吴妈问道:“如何保大?如何保小?”

    吴妈迟疑了一下,才声若蚊哼的言道:“保大便把小的剪碎了生出来,保小便把大的剖开......”

    张顺闻言差点晕厥过去,什么“保大保小”,原来电视里面常见的剧情,背后竟然如此血淋淋的结果。不论哪种选择,其中一个生命便要活生生的被如此残忍杀掉。

    张顺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恨不能以身代之。

    正当这个时候,张顺面前的房门又吱呀一声开了。另外一个产婆露出头来,畏畏缩缩的小声喊了一句:“夫人要见老爷一面!”

    张顺闻言心里有了几分预感,便木然走了进去,竟然什么也没有说。赵鱼头、张慎言等人面面相觑,也只能扼腕叹息。

    赵鱼头抹了抹眼泪,那李三娘还是他使了主意把她送到张顺房内,没想到如今竟是这么一个下场!

    李香见张顺进去了,门没有关上,也红着眼跟了进去。本来作为张顺新娶的女子,见其他女子这般下场,她应该幸灾乐祸才对。可是李三娘如今这般凄惨,李香也不由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那吴妈见李香要进去了,赶快拉了她一下,不曾想那李香反倒对她说道:“如今三娘危在旦夕,咱们一起进去想想办法,也是好的!”

    吴妈闻言倒觉得有几分道理,也趁机跟了进来。

    这时候张顺已经走到了三娘跟前,只见她身上盖着一床被单,也看不出情况如何。

    张顺伸手握着她露在床单外面的柔荑,低声道了句:“三娘我来了!”

    李三娘眼里早含着泪水,虚弱的说道:“张生,我是不行了!我活了十几年了,也活的差不多了。咱们孩子可还一天没活过,你就让他代我活下去吧!”

    张顺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啪嗒啪嗒的滴落了下来。这一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保大,你们给我动手吧!”

    她虽然和他是邻居,他一天也没有爱过她。他嫌弃她大大咧咧没有女人味,他嫌弃她土拉巴几的上不得台面,他嫌弃她识不得几个字,和文盲差不多。

    甚至不是因为她拉着竹儿这个大小姐做婢女,说不定他早就厌烦了她。可是这一刻他真的感动了,一个女人宁愿自己被活生生剖腹而死,也要保住自己的孩子,自己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李三娘闻言大惊,连忙呼道:“不,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杀死我的孩子!”

    张顺一手摁着她,正要劝阻这个挣扎着的女人。没曾想刚刚伸手往里面摸了一把的吴妈。突然面带喜色的对他言道:“将军、夫人莫急,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第二十九章 双喜临门

    众人在外面焦急的等了半个时辰,刺骨的寒风早已经把大家脚都冻麻了。红娘子、马英娘以及箭儿、竹儿、柳如是都在外面,听着李三娘撕心裂肺的在那里喊着,大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竹儿更是鼻子一把泪一把的抹着,涕泪在寒风加持下,更是冻得她小脸通红,不过她依旧舍不得离开一时半会儿。

    她虽然是大户小姐出身,但是她知道在这里她什么都不是,甚至连洗衣做饭、端茶倒水的粗活她都做不好。若不是三娘帮衬着,她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干沟里去了。

    如今三娘危在旦夕,她最为担心,生怕有个万一,自己就无依无靠了。

    也不知道三娘嘶喊了多久,突然声音就断了,屋里一片寂静。

    众人心中一紧,却突然听到一声嘹亮的婴儿的哭声响起,大家才稍稍松了口气。

    竹儿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响起了那句“保大保小”,如今再明白不过:李三娘没了!

    她看了看周围一圈冷漠的脸庞,心里想哭,更兼有几分恨意。她心想:这下你们都痛快了?既然做的了初一,就不怕轮得到十五?他日你们......

    突然三娘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吴妈抱着个襁褓探了个头笑道:“母子平安,是个大胖小子!外面太冷,我就不抱着孩子出去了,你们都赶紧歇息去吧!”

    大家一听,不由又惊又喜。宋献策、陈金斗、赵鱼头和张慎言都不由拊掌笑道:“真是天从人愿,全靠主公天命保佑!”

    其他机构女子哪还坐得住,顿时一股脑涌了进去。马英娘迟疑了一下,便一把拉起了竹儿道:“你还傻愣着干嘛,赶快进去看看你家夫人!”

    竹儿这才如梦初醒一般,高声喊道:“三娘没事?三娘没事!”

    “对对对,应该是没事。走,一起进去看看!”马英娘满脸笑容的应道。

    众女进了房内,只见三娘躺在那里,张顺正小心翼翼的拿着毛巾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李香在另一侧端了一个小碗,用筷子敲开了李三娘的小嘴,一点一点的在给她灌水。

    吴妈见状便解释道:“三娘虚脱了,晕了过去,需要多喝点热水!”

    众人不敢打扰三娘,便纷纷围了过来,看那小婴儿。“呀,好漂亮的一个小娃娃啊!”“你看这鼻子、眼睛和老爷多像?”“这嘴巴倒有几分像三娘!”

    一群女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好像这个“皱巴巴的小老头”多么好看似的。

    原来当时吴妈伸手一摸,正好摸到这婴儿的一双小脚丫。虽然都是寤生,但是寤生和寤生终究不同。

    吴妈之前也跟着一个老产婆接生不少,正好遇到一例类似情况。那老产婆曾告诉她,若是只出来一只脚,断然无救;若是两只脚一起出来,婴儿骨头软,尚可小心翼翼接生出来。

    原本张顺备下的两个产婆虽然接生经验丰富,却终究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才惊慌失措。

    好在吴妈给张顺一说,张顺也明白了其中的门道。于是张顺亲自上阵指挥着李三娘用力,吴妈接生,李香端茶倒水为三娘补充体力,才勉强保的下这母子二人。

    过了一会儿,吴妈便把她们赶了出去,准备让婴儿去三娘那里吸奶。张顺见一切安好,也不便久待,便一起离开了屋子。

    一见张顺出来,众人纷纷上前贺喜。张顺也一一应过了,只是当张慎言和赵鱼头上前的时候,两人多少有点尴尬。

    张顺如今心情大好,哪里计较许多,只是笑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两位都是过来之人,不计较个人得失,一心为张某打算,我如何能怨恨两位呢?日后但凡我有做错的地方,还得请二位多多指点才是!”

    张慎言和赵鱼头内心稍安,赵鱼头还揉了揉眼睛道:“我还是你和三娘的媒人哩,三娘无事就好!”

    张顺一一应酬过了,直到遇到了陈金斗,才道:“你且别走,一会儿我忙完了,再来找我!”

    陈金斗闻言一头雾水,左思右想,最近自己没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对。他便只道是赵鱼头和张慎言这厮得罪了主公,主公估计要安排自己,回头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过来半晌,张顺把众人打发走了,陈金斗才赶上前。张顺倒也没说什么,只道了一句“且随我来!”便慢悠悠的向旁边一处偏房走去。陈金斗挠了挠头,便跟了上去。

    正月十五元宵节,偏房里虽然没有人也亮着灯。两人分坐下了,张顺才道:“今天是正月十五,三娘又为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主公今日双喜临门,预兆今年诸事顺利,真是可喜可贺!”陈金斗连忙拱了拱手道。

    张顺点了点头,又问道:“老陈,你跟随我已久,不知家中可还有妻儿父母?”

    陈金斗苦涩的笑了笑道:“比不得主公,老陈我父母早逝。又相貌不佳,没有正经营生。往日勉强糊口还成,哪里有钱娶得起婆娘?更不要说儿女什么了!”

    张顺笑道:“那要不我借你点钱财,你也娶一房婆娘,快活快活,说不定还能‘老蚌生珠’。”

    “主公取笑了”,陈金斗闻言笑道,“哪怕是有了钱,如今我也是有心无力咯!白白养了个婆娘,为自己带顶帽子,却是不值当。”

    “你倒是看得开!”张顺笑道。

    “那是,老陈我别的不敢说,就是这心宽体胖......”陈金斗连忙“老王卖瓜自卖自夸”道。

    “既然你也没要用到钱的地方,可是那你为什么还要贪污一百三十二两七钱二分银子呢?”张顺纳闷道。

    陈金斗闻言扑通一声,坐翻了椅子,摔倒在地上。不待张顺前去扶他,那陈金斗自个爬起来趴在地上,连喊“冤枉”。

    张顺摇了摇头道:“当初你和陈经之二人掌管辎重,便上下其手,贪其财货,汝当我不知吗?”

    陈金斗顿时如遭雷劈,这才知道为何自从义军到达舜王坪以后,主公便不再任命自家实际职务。他只道和陈经之做的隐蔽,不曾想主公早已洞若观火。

第三十章 贪污案

    陈金斗知道张顺看似年轻,其实并不是好糊弄之人。他连忙磕头求饶道:“老陈我一时鬼迷心窍,贪图财货,还请主公责罚!”

    张顺不置可否,只是笑道:“你且莫着急,先站到一边再说。”

    陈金斗闻言莫名其妙,如今自己待罪在身,也只好心情忐忑的站了起来,依令行事。

    两人沉默了片刻,只听见吱呀一声,偏房的房门再次打开。陈金斗抬头一看,来着年纪轻轻,正是和自己合伙贪污的陈经之。

    陈经之抬头一看张顺和站在张顺一侧的陈金斗,心里大呼不妙。这陈经之颇为精明,见陈金斗满脸晦气、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猜测今日定非好事。

    好在他也不会傻到不打自招,只是强忍着不安,向张顺行了一礼道:“拜见主公,恭喜主公,贺喜主公!我听闻主公喜得贵子,后继有人,真是可喜可贺!若是主公有什么需要经之来坐,只需派人招呼一声便是,何须亲自嘱咐一番?”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却倒是颇为镇定。说说吧,你和老陈两个是如何贪了辎重银两,又如何分赃的?”

    陈经之顿时如遭雷劈,他也不知道张顺到底知道了多少,只得小心翼翼的偷瞄了陈金斗一眼。只见那陈金斗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理他。

    陈经之毕竟年轻,心眼还没有那么多,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当时我两个管理辎重,说实话这辈子我俩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财物资,一时间便鬼迷心窍。”

    “老陈给我说,反正主公有这许多财货,多的也用不完。不如我俩替主公花销花销,也省得一路沉重......”

    陈经之话还没说完,陈金斗便怒斥道:“你这厮胡说八道,竟然颠倒黑白,明明这话是你说的!”

    陈经之闻言也连忙辩解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明明......”

    张顺眼看这一老一小起了争执,正要在他面前打了起来。他皱了皱眉头,低声喝道:“你俩个搞什么?难道想当着我的面串供吗!”

    陈金斗和陈经之闻言顿时惊了一身冷汗,他俩本道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竟然被张顺一语道破了心思。

    两人讪讪而退,各自整理了一下衣服,只好嘴硬道:“岂敢,岂敢!我只是看这厮胡说八道,颠倒黑白,气愤不过!”

    张顺挑了挑眉头,怒道:“今天老子双喜临门,心情正好,才特意把你俩喊来问询此事。若是你们再耍心眼儿,我便把证据交付给张慎言,把你们一律审了,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是冤还是不冤!”

    这两人闻言果然大吃一惊,连忙扑通扑通磕起头来,跪地求饶。他们也是从龙元老,当初还偷偷拧在一起,试图对付风头正盛的“赵党”头目赵鱼头。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等到张顺把张慎言折服以后。那张慎言学识本事一枝独秀,反倒把他们这群“老家伙”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这人又是刑部右侍郎出身,他们两个若是落到他手中,那还有好?

    陈金斗闻言连忙坦白道:“主公,老陈服了。这事儿主谋确实是陈经之,我俩二一添作五,每人共贪了一百三十二两七钱二分银子,还请主公明鉴!”

    陈经之一听,感情这厮到这个地步还给自己扣屎盆子,也连忙坦白道:“这每人一百三十二两七钱二分银子确实不错,不过这主谋真不是我。人常言:老奸巨猾,天下岂有小奸巨猾的道理?”

    陈金斗顿时大怒,反骂道:“终日打雁,被雁啄瞎了眼。我老陈白活了一把年轻,反倒被一个小辈哄骗了!”

    张顺见两人又开始给自己演戏了,不由冷哼一声道:“你俩倒是对的好口风,我说一百三十二两七钱二分银子,你俩就说每人贪了这一百三十二两七钱二分银子,真当老子刀子不利吗?”

    “你陈经之做账的本事还是老子教你的,你还想要糊弄老子吗?第一次,义军从润城讹诈了四百七十两纹银,你俩经手购买刘善村铁料的时候,共私了二十两。第二次,为马道长‘治丧’的时候贪了三两五钱。第三次,在铁冶镇附近铸炮的时候,又贪了铁料钱七钱。第四次,二当家给我了不少丝绸,被你们两人私了十七匹。等等不一而足,你们还要我一一细说吗?”

    陈金斗和陈经之这才傻眼了,两人顿时头若捣蒜,扑通扑通的以头抢地。他俩再也不敢偷奸耍滑,只得实话实说道:“其中细碎之处太多,我两人实在记不得到底多少了。还请主公一体责罚,我俩并无怨言。只求主公留下我等小命,以便将功赎过,继续为主公效力!”

    张顺见他们真的服了,这才偷偷笑了笑,心中出了一口恶气。等两人磕的差不多了,脑袋都磕青了,张顺才止住二人道:“你俩总计贪了四百八十三两三分八钱银子,这下可记清了?”

    “我知你们欺我年轻,欺上瞒下,徇私舞弊。你们也是跟随我的老人,我一向信得过你们。你们若是真个缺钱,直接与我说便是。就是给你们五七百两银子又能如何,何须如此偷偷摸摸、猥猥琐琐?”

    “为了顾全你们的颜面,我才特意挑选喜庆的日子,偷偷与你们说起此事,你们两人还嘴里没有半分实话!若是我真想整治你们,只需将此事挑出来,让张慎言彻查一番,到时候杀鸡儆猴,岂不快哉?”

    两人闻言羞的满面通红,口中只道“主公仁义”。

    张顺见敲打的差不多了,才继续说道:“我也不与你们为难,好歹都是跟随我的老人。这些银子算是赏你们的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让我察觉你俩再有此事,定然以律行事,定罚不饶!”陈金斗和陈经之连忙磕头谢过了。

    张顺这才问道:“你俩一老一小,有何用钱之处,竟然值得如此?今日咱们没有君臣之别,只有朋友之义,姑且和我说来听听。若是有为难之处,我也帮你们想想办法。”

第三十一章 金鼓旌旗

    陈金斗和陈经之闻言不由面面相觑,半晌陈金斗仗着年纪大些,又是从龙元老,才嗫喏道:“老陈年事已高,孑然一身,甚为孤单。当时见经之年幼,颇为喜爱,便认了他做义子。”

    “我这义子刚好和我同姓,若是将来有了孙子更是姓陈,勉强算是继承了我老陈家香火。只是我身无长物,他经之又一副穷酸样,我便想给他攒点钱财,以便早日娶一房婆娘,延续我老陈家香火!”

    张顺闻言不由悚然而惊,这两人私下里认了父子关系,自己居然全然不知。若不是这场贪污案,自己尚且蒙在鼓里,如此看来自己不可不慎!

    不过表面上张顺表情毫无变化,只是看向陈经之。那陈经之有几分尴尬的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主公,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这手指头都不用动,就一个婆娘皆一个婆娘,我这是遇到喜欢的人人家不喜欢我,喜欢我的我又不喜欢,就这么成了光棍一条。”

    “依着我的想法,女人找不到丈夫定然是丑,男人找不到婆娘定然是穷。所以我就试着攒一点点钱......”

    张顺闻言简直不知道从何处吐槽,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全身都是破绽,就没有破绽了”吗?

    你他娘的一个炼铜术士,现在告诉我找不到婆娘?那还真是谢天谢地了呢!

    还有“攒钱”?什么叫攒钱?难道就是从老子口袋里掏出来,放进你自己口袋里就叫攒钱吗?

    至于什么“饱汉不知饿汉饥”,张顺更是毫无愧色。李三娘是自己青梅竹马,红娘子是自己凭实力勾引过来的,李香是李百户眼巴巴的亲自送上门来的,又何你们这些钢铁直男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好在张顺作为一个合格的主公,也深知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只好拍着胸脯保证道:“经之莫慌,我使人给你留意着此事,若是果真又合适之人,我定然为你说一桩好媒!”

    陈金斗和陈经之闻言大喜,连忙谢过了。之前张顺已经给萧擒虎和李十安各自说了一桩亲事,如今好事将近。两人看着眼里,羡慕在心里,早已经安奈不住了。如今得到张顺亲口保证,哪里还不知足?

    于是张顺又安慰了他们一番,方才放他们离去。那两人自是千恩万谢,感激不尽,却不知这本来就是张顺想要达到的目的。

    此事发生在事业草创之事,当时张顺孤立无援,又无亲戚朋友相助,本就免不了被人上下其手。

    直到红娘子接手营地之事之后,方才发现账目不对。她偷偷的给张顺说了,当时情况紧急,张顺也不便追究此事,只是命红娘子把账目捋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涉事之人都是当初自己困顿之时的元老,张顺本就不便追究。按理说时间久了,证据又不太充足了,这事儿也应该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张顺转念一想,用人如同驱赶牛马一般。你若是稍微放松,它便趁机偷懒懈怠。

    张顺便趁着自己双喜临门的这个大好日子,把这两人拉出来敲打一番,免得他们小觑了自己,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罢了。

    更何况此事涉及到红娘子,她为自己一年到头忙忙碌碌,劳苦功高。自己哪怕再没心没肺,也得爱护她一番,更是不便把她卖出了,让她平白无故的得罪了其他臣子。

    等到陈金斗和陈经之走远了,张顺才喊了一声:“出来吧,应贵!”

    这时候才从偏房后室走出一人,面相老实,脚步沉稳,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老头的孙子刘应贵。

    张顺这才问道:“刚才你可听的明白?”

    “应贵只听到主公与两个臣子交谈,并不明白!”刘应贵老老实实道。

    张顺不由哈哈大笑,道:“我就喜欢你这个沉稳的劲儿!我麾下臣子虽多,近臣却唯有你一人而已。如今我这话出于我口,入于汝耳,勿使第三人知晓!”

    “孙子曰: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人既专一,则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此用众之法也。用兵作战,唯有依靠金鼓旌旗,方可指挥千军万马。”

    “如今义军声势已重,人多口杂,心思众多。你可愿意为我做这旌旗,将忠臣探得明白,专告与我?”

    刘应贵闻言跪了下来,沉声应道:“应贵唯主公命令是从,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好!”张顺赞了一声道,“回头我会让张都督呈上锦衣卫探查之法,一并交付与你。你便照着学习一番,暗中去义军之中挑选一下机灵少年训练一番,充作骨干。你做事不要急于求成,要放长线钓大鱼,慢慢渗透到诸臣身边,以作耳目!”

    “大明的锦衣卫及东昌西厂,不仅充当耳目,还枉作手足,是以臭名远扬,我为之不取。你只需以探查为第一要务便可,此部乃是我身边近卫,便唤作旌旗卫吧!”

    刘应贵一一应了,两人交谈多时,才分别离去。

    等到第二日,张顺又单独接见了李信。张顺笑着问道:“你任我幕僚多时,复又领兵作战,不知可有心得?”

    李信本就文武双全,如今经过实践,自然是想法众多,顿时滔滔不绝,讲述了许久。

    张顺点了点脱,这才说道:“如此看来,果然有了很大长进。只是你可知用兵何者为第一要务?”

    李信闻言连忙应道:“孔子曰:足兵、足食,足信。以吾之见,足信为第一要务,其次足食,再次足兵!”

    张顺不由笑道:“阁下真是大才,此论所言甚大。只是如今足兵、足食、足信之事,非汝本职,可另选时间言之。仅论用兵之事,唯有军情为第一要务,你觉得是不是这样呢?”

    李信哪里还不明白,张顺这是有事情要交付给自己,连忙应道:“主公所言甚是,但有差遣,信请吩咐!”

    张顺挺喜欢他这种聪明劲儿,便笑道:“用兵之法,有进无退,若无耳目,则易为敌所趁。我意设立金鼓卫,专职探查周边官兵动向,以供义军攻取防备之用,你可做的?”

    李信自上次领兵之后,一直职务不明,心中迷茫。如今得了张顺命令,不由大喜,连忙应了。张顺一番嘱咐之后,方才放他离去。

    直到这个时候,张顺才松了一口气。孙子兵法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如今自己设立金鼓旌旗二卫,一卫知彼,一卫知己,这才能放下心来,大干一场。不虞有顺营发展越来越大,自己却越控制不住的事情发生。

第三十二章 粮食

    等到张顺把金鼓卫和旌旗卫事宜安排完毕之后,便把张慎言单独叫了过来。无论张慎言还是李信都曾提出过“足兵、足食”的说法,来自后世的张顺更是常闻“大秦帝国以耕战立国”的说法。

    所以不等徐子渊等人统计出来纳入张顺麾下的耕地,张顺便着急忙慌的把张慎言喊来,问询一下相关流程,以便早做打算。

    张慎言到来听了张顺的想法以后,便笑道:“主公可算是问对人了。天启元年,老夫刚好受命督畿辅屯田事宜,是以颇有心得。”

    “当时天津、静海、兴济之间,有沃野万顷,但却无人开垦。唯有同知卢观象垦田三千余亩,我便仿照行之。其**有官种、佃种、民种、军种、屯种五法,请让我细细为君言之。”

    “这官种之法,乃是官府自行征发劳役,自种自收,一切投入和收入皆归官府所有。其好处是投入少见效快,弊端便是被征发劳役百姓负担沉重。若是官吏稍有恶行,便会造成家破人亡之事发生,甚至及其民变为未可知。”

    “佃种之法,则是官府将土地租赁给农户,等到收粮之时,收取地租。依照往日经验,当可收取五成左右。”

    “民种之法最为方便,只需招募农民将土地开垦出来,便分给农民使用,任其耕种。等到官府征收夏秋二粮之时,民户一体纳粮便是。”

    “军种之法,则是训练之余,发动官兵垦荒耕种。等到秋收,只需将这些粮食收归军用,留作军粮即可。”

    “屯田之法,则是招募流民进行开垦荒地。流民无衣无着,需要官府先提供粮食、房屋、耕种工具等物,等到秋收之后,官府收取七八成地租,余则留给所募流民使用。”

    “共此无策,可因地制宜,择而使用。”

    张顺听了摸了摸下巴,也不置可否,反而问道:“敢问这卢氏之地,农时如何?”

    张慎言点了点头,言道:“我早已打听过了,此地两年三熟。头年春种高粱谷子,及秋种麦,谓之‘秋麦’,至第二年五月收割。其后或种豆类、或种宿麦。大豆黑豆,夏至后二十日可种,宿麦夏至后七十日可种,勿违农时即可。”

    张顺听了豁然开朗,心道:此人虽然是个官僚,却没想到也是个宝。不枉我白白喊了那么大声“大人”!俗话说“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这厮赚了我的口头便宜,正好借此讨回一二!

    一念至此,张顺便笑道:“张公大才,果然所知甚祥。跟随我来到此地之人,除了那三千兵马以外,尚且有万余百姓,更多以青壮为主。如今这卢氏多山野荒地,我欲屯田于此,不知张公何以教我?”

    不曾想张慎言闻言却摇了摇头道:“我抱犊寨附近,山高地狭,天气寒冷,一无天时,二无地利,实在难以垦荒。唯有寨顶平整可耕,粗计可垦耕地五千亩,年仅一熟。”

    “此地初垦,乃是生地,只可种谷子。一年辛劳,起早贪黑,也不过收获五千石罢了!”

    本来张顺听张慎言一通解释,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感情这抱犊寨附近险要虽然险要,却是一片“死地”。

    只道他听到张慎言说什么“不过收获五千石罢了”,张顺顿时转悲为喜。你道怎滴?那张慎言曾经负责畿辅屯田事宜,那天津、静海、兴济之间本就是平原之处,开垦面积广阔,动辄万顷,他当然看不上抱犊寨这一小块荒地。

    更何况他担任官僚惯了,下意识只把便税收、地租当做土地的收成罢了。一亩贫瘠山顶荒地,即使开垦耕种数年成为熟地,也不过收取一斗罢了,张慎言自然看不上眼。

    而张顺不同,他本来就负担这一万三千余人吃食。往日派遣李百户购粮,一路消耗损失不提,单单这粮价便要一二两白银。如今这抱犊寨山顶能够收获五千石,等于他每年白得万两白银,焉能不喜?

    往日在舜王坪,他只需一心提供三千军队吃食便可。其余丁壮靠山吃山,采集狩猎,圣王坪捕鱼等手段,勉强吊着性命。

    如今这抱犊寨比不得舜王坪和圣王坪面积广大,又没有什么食物产出,一时间张顺便犯了难。

    更何况如今这些人缺少了营寨保护,再像以前那样,万一官兵来攻,岂不是任人宰割的下场?

    一念至此,张顺便对张慎言拜了一拜道:“如此,还得烦劳张公,为我探查附近可以垦种之地,以便养活这万余百姓,三千士卒!”

    张慎言侧身避过了,只得勉强应道:“如此,我姑且一试。只是我听闻康家庄附近田地尚可,还请主公允许我前去一观,查明具体田数。”

    张顺一一应了,才放张慎言离去。只是他自个在那里算计了半天,才发现这五千石粮食也不过供一两千人一年之食罢了,粮食依旧不足。

    若不是他攻占了卢氏县,从卢氏粮仓和卢氏大户手中夺取了一些粮食,恐怕这段时间义军就便要断粮了。

    这些丁壮虽然暂时无甚用处,若是将他们一并弃了,估计这许多人都活不过这个冬天。

    张顺身为后世之人,实乃难以眼睁睁看着这么多活生生的让就这么饿死,只好还得再想办法。

    张顺一路哀叹,回到了住处。如今李三娘正在“坐月子”,除了闲暇时刻张顺前去看望一番,平日不便打扰,便住到了红娘子之处。

    箭儿见了,连忙应了上来,请他入座以后,端上了茶水,让他喝点取暖。

    正好今日红娘子也在家中,见他愁眉苦脸,便笑道:“往日当家的意气风发,今日有何难事,竟然如此忧心?”

    张顺这才想起来当初自己只管用兵打仗,这许多百姓一股人都推给她了,说不准她倒有解决办法。

    于是,张顺便把这缺粮之事与红娘子一说,不曾想红娘子抿嘴一笑,点了点张顺的脑袋,说道:“当家的平日精明,今日怎生犯了糊涂?”

    “我们又不是他们亲爹娘,如何管得了这许多?更何况就是亲爹娘,也管不到自己儿女一辈子才是!他们有手有脚,只需给他们找个营生,便能活了。”

    张顺一听,只道红娘子有什么办法,连忙请教道:“娘子大才,还请教教我吧!”

    红娘子乐得拍了他一下,才道:“我们是匪不是官,当家的怎生还不明白?正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造反,如今逃到这山里,当家的怎么倒老实了?”

第三十三章 栾川镇

    红娘子虽然是“贼婆子”出身,往日精明能干、贤良淑德一副温婉模样,张顺差点都把她当大家闺秀出身了。

    听了这话,张顺才反应过来,这婆娘骨子里还是有一股“贼性”。而张顺正好相反,虽然他骨子里是个反贼,但是因为前生后世都生活在太平时节,一个不小心便露出和平时代解决问题的方法。

    不过,好在张顺也不是迂腐之人。经历了这么多,他也明白如果不能及时提供足够的粮食,义军之中就要死人了,而且还是大量的死。

    一念至此,张顺不由拍了一下自己脑门,恍然大悟道:“娘子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呐!不知娘子心中可有成算?”

    红娘子闻言狡黠的笑了笑,如同一只刚偷了鸡的小狐狸一般说道:“咱们抱犊寨东南九十里,有一处名叫栾川镇,地处尹水河谷,乃是商朝名相伊尹耕莘之地也。”

    “此地南有伏牛山,北熊耳山,伊水由西而东穿过,乃是两山夹一川之形。又有‘伏牛三鼎’东鼎老君山、中鼎压塌坪和西鼎华室山在其北,为其屏障。”

    “此地原为栾川旧县治所所在,只因后来废县为镇,才改称栾川镇。据闻此地有良田千顷,当家的何不夺取之,以为屯田之所?”

    张顺听她讲的明白,不由诧异道:“你这是打探了多久,才探的如此明白?”

    红娘子也不瞒他,只是以实相告道:“我当初随了你以后,也有不少义士生怕李鸿基责罚,便跟随我一起随了将军。其中有名李友者颇为堪用,我便命他带了几个人往远处查看一番,才有这今日之计。”

    张顺闻言暗暗皱了皱眉头,义军之中究竟还有多少事情自己不能尽知?必须让刘应贵加快速度,以免自己无法完全掌握这股义军。

    不过,他嘴上倒也说的好听,连忙夸道:“娘子真是我的女中诸葛,解了我张顺的燃眉之急,更是奠定了义军立业的根据。我这便派人打探仔细了,命人即可攻下此镇。”

    红娘子闻言则看着他的眼睛,温言道:“抱犊寨虽险,只是暂时存身罢了。当家的若想有所作为,岂可坐困这浅水之中?唯有八百里伏牛山,方可勉强可堪容身。当家的何不亲自坐镇,以为根据,以谋万世之基业?”

    张顺听了又感动又感慨道:“只是如此,便苦了你了。我们团圆不过短短月余,又要别离了!”

    红娘子知张顺所说何事,他先与李香主仆在外面风流快活许久,回来之后一来忙于内政外兵之事,二来李三娘生产在即,很难抽出时间来陪自己。如今他好容易清闲些许,如今又不得不和自己分开了。

    要说红娘子心甘情愿,倒也未必。只是如今李三娘已经率先诞下一子,自己无论如何不服,也不能在这方面压倒李三娘了。那李香又在关键时刻助了李三娘一把,若是此二人借机联手,自己自然无法应对。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谁生下来的孩子就是谁的这事儿那可没准,最终还要看谁能成为正室。在这个时代,小妾毫无地位,庶出的孩子也只能喊嫡母为母,甚至连生母死后都不能替他安葬。

    这红娘子果然另有一番气度,只是安慰张顺道:“大丈夫当以天下为重,岂可终日儿女情长?若是事成,我等俱贵矣,又岂在朝朝暮暮?若是事败,恐吾等欲求一死亦不可得,离别还是朝夕相处,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顺肃然起敬,不由拜了一拜,赞道:“真吾之贤内助也!”

    红娘子轻轻笑了一笑,又道:“承蒙夸奖,我姑且大方一回。这次你一路南征,不知何日可归。不如让李香主仆二人跟着一起去吧,也会照应一下!”

    “啊?”张顺正意气风发,突然见红娘子话音一转,又谈到李香和柳如是身上。他一时间也琢磨不出这红娘子是何意图,只得支支吾吾应道:“这如何使得?娘子在营寨辛勤操劳,我却在外面风流快活,那我张顺还是个人吗?”

    红娘子抿嘴一笑,不由嗔怪道:“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素来说一不二,允了便是允了,你又在这里装模作样作甚?只是你个没良心的,能记着我今日的好,也不枉我跟了你一场!”

    张顺闻言不由大喜,可是又不知道是否应该表现出欣喜的模样来,只得赌咒发誓道:“娘子之恩,顺本就无以为报,若是再辜负了娘子,定然遭天打......”

    红娘子闻言一惊,幸好她眼疾手快,伸手便捂着了张顺的嘴巴,低声喝道:“好端端的乱发什么毒誓?说不得以后要做国君的人了,真个被雷击了,岂不是天怒人怨、名声大损!”

    张顺一时间口直心快罢了,怎么也没想到电视剧里烂大街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只得小心翼翼的应了。

    直到张顺离开以后,箭儿才嘟着嘴出来,抱怨道:“娘子何至于此?好端端的老爷有几天陪您的日子,就这么被你打发去了!”

    红娘子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看是你这个小妮子思春了,反倒教训起我来了。当家的何等人物,岂能为儿女情长所困?只要此次义军建此基业,哪个又敢与我争那正房之位?”

    话说张顺从红娘子住处离了以后,连忙召集张慎言、张都督、宋献策、陈金斗和其余诸将,谈论攻略栾川镇之事。

    宋献策闻言连忙谏言道:“我为主公保举一人,保证知晓这栾川镇详情,还请主公允许将他找来,为诸位分说一番!”

    张顺一听,心里又是一惊,口中却笑道:“不曾想宋先生在此地也有故旧,不知是何人也?快来喊来一见。”

    宋献策笑眯眯的拱了拱手道:“此人亦是主公故旧,若是我所料不差,这两日此人说不得应该要过来拜见主公一番了。”

    张顺一听,不由乐了,原来这时候他也想起一人来。

第三十四章 出兵

    正当张顺想问询宋献策一番,两人是否所想为同一人的时候,却听到悟空高声喊道:“三川卢三爷求见,并敬奉利润四百五十两八钱六分!”

    张顺不由拊掌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宋先生是否举荐正是此人也?悟空,放他进来吧!”

    宋献策颔首而笑,以示张顺。张顺心里明白,却只见那卢三爷进了屋来,对张顺恭恭敬敬行了礼,问候道:“舜王安好?年前年货小子们送过来以后,可还满意?托舜王洪福。咱们三川集红红火火,年前年后生意兴隆,共赚取了白银九百余两,趁着这十五刚过,一时半会儿没有集市,我便送了过来!”

    由不得卢三爷不恭敬,以前这抱犊寨的旧主陈淘金自恃地形险要,得罪了此人,不到三五天便尸骨无存了。其后的康家庄康金山更是气焰嚣张,坐拥宝山,如今这康家庄和宝山也一起改了姓了。

    其后此人更是攻山伐庙,连破周围十几个寨子,莫敢不服。如今张顺风头正盛,那卢三爷哪还敢有半分傲气?

    张顺如今贵为义军头领,掌管万人生死,自然也不用和他客气。他只是笑道:“卢三爷来的正好,我正有一事,想请你端详端详,不知你意下如何?”

    卢三爷哪敢说半个不字?他连忙诚惶诚恐的应道:“舜王面前,老朽焉敢自称‘三爷’,喊我老卢即可!舜王若是有事,只管问询。我若是说出半句假话,便让我今日走不出这山门!”

    “年长为尊,我岂可如此轻佻?”张顺稍微客套了一下,然后才道:“我听闻从此地往东南九十里,有一个镇子名曰栾川镇,你可晓得?此镇如何,但与我细细说来!”

    卢三爷一听,哪里不知这“土匪头子”有打起了其他主意。只是他人单力薄,自然是无能无力,只得应道:“老朽略知一二,若是有说的不详之处,还请舜王见谅。”

    “听村里老人世代相传,这栾川镇原本是栾川县县治,只是后来废了之后,便改为栾川镇。太祖开国以来,鉴于此地处于群山之中,又距离县治较远,遂设立巡检司,以扼要道,察奸伪,盘诘不法。”

    “我卢氏之人,地处偏狭之地,民风剽悍,尚武成风。是以此巡检司募了百余弓手,专门以警奸盗。此地巡检使姓王,三十多岁年纪,本是栾川镇大户庄主出身,颇有勇力。自他任这巡检使以来,素来说一不二,无人敢惹他虎须!”

    “当然,此辈坐井观天,不曾得闻舜王虎威。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罢了。”

    “这栾川镇便位于伊河河岸,周围有耕地万亩,在此县倒称得上肥沃之地。其实与豫东豫南相比,其实不值一提。周围有村庄二十来个,大约丁口不过在七八千罢了。”

    “若想去往此处,需从三川集出发,向西走冷水、赤土二里,便可到达此地。若是向南,则可走陶家湾,沿伊河西下,直达此镇。”

    张顺闻言点了点头,心道:果然古代尊老不是没有缘由的,这人老成精,对当地地形道理都能信手拈来。再听其言辞,似乎已经意识到我要做些什么,既然如此,不如一次问个明白!

    想到此处,张顺夸道:“卢三爷对这附近地理倒是通透,只是不知可知这冷水、赤土二里是何意?陶家湾和栾川镇为何有称呼有别?”

    卢三爷倒也不敢嘲笑张顺无知,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县下设里,以管辖民户。这冷水里和赤土里各下辖一百一十户人家,那陶家湾和栾川镇大体不差,只是稍有区别。”

    “其中陶家湾其实当称为陶家市,和我三川市一般,本是和冷水、赤土一样的里,只是因为集市而兴,故而称市。而栾川镇则更进一层,由朝廷派人管辖,设立巡检司,故而称镇。”

    张顺这才明白这些称呼是怎么回事,原来他所在豫东陈州人口密集,多以务农为主。平日大家只称呼村庄州府,很少提及市、里和镇之说,所以不甚明白。

    等张顺问询差不多了,让那卢三爷下去以后,便说道:“我意夺取这栾川镇以为根据,并趁机统辖冷水、赤土、陶家湾等地,择其事宜之处,开垦荒地,供义军种植庄稼,诸位以为如何?”

    土地对当时的百姓来说是家业根本,义军主体亦以农民为主,哪里不肯?果然众人闻言,纷纷请缨,希望早日能够控制此地,开垦荒山、荒谷。

    好在还是张慎言持重,连忙提醒道:“原先我们夺取康家庄,压服其他村寨,白县令尚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若是公然挑衅,我恐怕双方起了龃龉,引起不快!”

    众将之中,唯有李际遇是实打实的农民出身,闻言颇为不满道:“怕什么?怕这鸟官,我等何必造反,老老实实饿死家中,岂不更好?如今我义军势如猛虎,那卢氏县大户狗官瑟瑟发抖如狐兔,岂有猛虎惧怕狐兔的道理?”

    张顺连忙喝了一声道:“际遇休得对张公无礼!张公所言甚是,只是如今义军缺粮严重,若是不能及时解决,坐视义军饥饿而死,那我又和京师的崇祯小儿有甚区别?”

    “我意一决,无论白县令和大户答应与否,我定要占了此处,开荒垦田,以供义军军民之需。若是他们好说话那也罢了,若是他们有其他心思。魏从义听令,你与我朝夕看着,稍有风吹草动,先将那白县令砍了,再胁迫那王、李、卢三姓大户,断了朝廷消息来源,以为义军争取时间。”

    张慎言见张顺态度坚决,不怒反喜,心道:此人杀伐果断,正是乱世雄主,若是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明太祖那样的人物。只是希望当时候我别是诚意伯刘伯温才好!

    众人计议已定,张顺干脆兵分两路。一路自己带领,率亲卫及张三百千余人出兵冷水、赤土,从东南进军。另一路由萧擒虎带领,李际遇为副,千余人出兵陶家湾,然后顺流而下直扑栾川镇。

第三十五章 护士(上)

    有句话叫做“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正是张顺誓要攻取栾川镇的真实写照。

    栾川镇巡检司王巡检对张顺之事,并非是丝毫不知,更不是毫无准备。可是在张顺前后夹击攻打之下,王巡检带众人依托巡检司挣扎性的抵挡了一下,便被蒋禾一马当先登上了巡检司城墙。

    众弓手远射的箭支被刀盾手用盾牌挡了,近战的长矛又被刀盾手撞开进得身来,被义军一阵屠杀之后,便四散而去。

    王巡检见事不可为,又恐怕连累王氏家族,便自刭而死,栾川巡检司遂下。

    等到张顺在悟空、王锦衣护送之下,到了巡检司以后,里面还充满了血腥味,有点令人反胃。

    只是张顺再也不是那个前世那个杀鸡杀猪都有几分畏惧的普通人了,而是一个掌控万人生死的枭雄,早已经习惯了这些,自然心中无感。

    这时候蒋禾也不惧冬天的严寒,正光着膀子坐在那里被一个护士包扎伤口。蒋禾作为出生在更为寒冷的延绥之地的陕西人,对这种堪堪结冰的气温并不畏惧。

    这一次在他攻击巡检司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被弓手在右肋附近划了一刀,幸好没有伤及筋骨,只是一些皮肉伤罢了。

    被那护士用烈酒粗暴的擦拭几一下,顿时蒋禾疼的吃牙咧嘴,恨不得给这护士一巴掌。

    结果不等蒋禾发火,那护士反倒恼了,怒斥道:“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疼痛怕什么?你还还是不是个男人!”

    蒋禾顿时哑口无言,这婆娘往好听点说是个护士,其实看她那膀大腰圆的身材,便是说她是杀猪的屠夫也有人信。

    和后世白衣天使形象不同,这时代军纪不好,军营里若有女人,难免有些**起了其他心思,所以李香就故意招募一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婆来做这些医护工作。

    原来当初张顺刚刚起兵之时,便一直有效法穿越文前辈组建护士营的想法。据说可以因此减少多少损失,能够尽量保持有战斗力的老兵云云。

    奈何一来张顺毫无医疗知识,二来手中也没有合适的人来执行。

    直到李香嫁过来以后,她照本宣科救了脱水的马凤仪。张顺便产生了让她招募一些女人,然后指导她们学习一些简单的护理知识,充当护士的想法。

    只是这事儿刚一提出来,就遭到了义军的欢迎:什么护士?军队里面的女人,除了家眷以外,不就是营妓嘛,大家都懂!

    有着这种心思的人去招募女人参军,结果可想而知了,哪怕义军拿出来最为吸引人的粮食,也没有招募到什么女人。

    最终还是李香捅破了这件事儿,张顺才知道这些人藏了什么鬼心思。于是在李香的建议下,张顺干脆就命令李香主仆自己去挑选合适人选,结果就被李香挑回来这么一堆膀大腰圆的“男人婆”。

    张顺还觉得李香会办事儿,其实哪里想到这李香和柳如是偷偷嘀咕了半天,认定张顺这“老色痞”是借着招募护士的名义,挑选美女来着。两人为了固宠,就假装不知,故意挑选“会生孩子的男人”应付了事。

    结果阴差阳错之下,张顺便以李香为首建立起这么一支百余人的“护士营”。

    由于当初义军正在辉县与官兵作战,多有损伤。有时候有些士卒受了重伤,躺在那里无人救治,只能哀嚎。

    李香在账内听的渗的慌,有时候便用轻纱蒙了面,带着柳如是前去救治一番。

    刚开始有人见她们身材窈窕,嘴里还有点不干不净。结果其中一个嘴巴最臭的伤兵小腿伤口化脓感染了,李香看了看摇了摇头道:“没救了,等死吧!”

    那人也自知难活,又开始辱骂李香和柳如是起来。于是,李香恶向胆边生,戏谑道:“你若想活命,也不是不可以。只需把这条腿剁了,便可活命!”

    那人虽然觉得这婆娘可能是在调侃自己,只是为了活命也顾不得许多,只能趴下一顿“姑奶奶”、“祖奶奶”的一通乱叫,请她医治。

    那李香本来也就是个二把刀,从来没有实际动手过,哪里敢做?只是见他可怜,哀求了许久,才点头应了。

    她使人寻了曼陀罗花、火麻花等分为末,和酒调制了三钱,让那人服了。

    少顷,那人果然如医术所言,昏昏如醉。李香便大胆的起来,急令其他人把他死死的绑在床上,然后操起厨房里借来的菜刀,一刀就剁在那人腿上。

    那人凄惨的高喊了一声,把李香吓了一大跳,连手中的菜刀都吓掉了。

    周围其他士卒眼见不好,闻声便围了上来。他们知她是张顺妻妾,又不好直接动手,便只好上前规劝道:“这人也就是嘴臭,夫人还请多担待一些,何必要活生生卸下来他一条腿呢?更何况舜王素来仁义,还请夫人勿要坏了舜王的名声!”

    李香和柳如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本来砍这一刀就用尽了她毕生的勇气,自个都吓的够呛。结果听别人一说,自己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不说,还夹刀带棒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一股无明业火自胸中腾腾而起,李香也壮了胆气,便强辩道:“此人伤口化脓,药石难医了。今日若不及时剁下来,当活不过数日。医者父母心也,此人虽然辱我骂我,可我还得依照本心,救下此人。”

    说道此处,李香又想起一事,便又问那人道:“你疼吗?喊那么大声?”

    那人早吓尿了裤子,一股腥臊味儿都飘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疼倒不甚疼,只是这腿都没了,还不许俺喊一嗓子吗?”

    原来此人见李香菜刀剁下,下意识惊叫了一声,其实全身被麻醉以后,并不十分疼痛。只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意思认怂,只得嘴硬。

    这时候捡起来手中的菜刀,只见刀口都崩了,只好问道:“我身为弱女子,气力不足,你们谁帮我把这腿卸下来?”

第三十六章 护士(下)

    众人哪里肯依?顿时一个个都摆了摆手,只管围观罢了。

    李香见众人都看自己笑话,不肯帮助自己。而那柳如是力气更是连自己都不如,她也只好自己亲自操刀,再度劈砍起来,只砍得那厮血肉横飞、屎尿齐流、哀嚎响彻天际。

    有一个围观的老兵,本是屠夫出身,他实在看不过去了,才站出来说道:“夫人,你这么砍是不成的。你老砍他胫骨,就是把刀砍坏了,也砍不下来。更何况夫人身为女子,气力又不如男子,更是不中。”

    “依我多年屠宰经验,这卸骨之法,需用剔骨尖刀。你先顺着骨缝切去,先断其筋腱皮肉,再轻轻一分便开了。”

    李香闻言大喜,自以为得到真传,连忙命令柳如是去寻了把杀猪刀来。

    这杀猪刀虽然也是尖刀,其实十分沉重。李香勉强使了,让柳如是打着下手,就开始切割那厮膝关节。

    别看那老兵说的倒轻松,实在关节复杂,除了筋腱、骨骼相连以外,还有膑骨、腓骨等处相连接。那李香本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子,哪里做得了这个?

    她只得强忍着不适,来回折腾,场面十分惨绝人寰,令人反胃。其他人有实在看不过去了,要帮她一把,“给他个痛快”,也被她严词拒绝了。

    别看她平时柔顺妩媚,其实性子倒倔的很。她自己累了,便喊来柳如是接手继续,自己则休息片刻。

    那柳如是也是差点哭了,她作为“扬州瘦马”中的佼佼者。往日虽然身份低贱,也那是相对高官豪商而言。虽然学的是伺候人的本事,素来也是锦衣玉食,哪曾做的过这种低贱的活计?

    如今随了张顺以后,不但吃喝住用一应粗劣,还不得不做起了操刀的买卖。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敢吱声,只好低声应了,两手抓起杀猪刀继续折腾起来。

    幸好那人早已经吓的昏死过去,也没了先前死命挣扎的劲头。两人折腾了半晌,才终于把那厮的这条腿卸了下来。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那人胫骨和肱骨已经分离,那膑骨也没了用处,被李香一并剜除去了。

    然后,李香又给那厮被截断处捂上大量白药止血,再拿起煮沸过的绷带一并缠了,方才心满意足。

    她们两人从来没有做过这么重的体力活,忙活完了之后,神情一松才觉得全身又酸又疼。她们正要回帐内休息,却刚一起身,却是起的猛了。两人不由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结果,其他人不但不敢上前扶持一下,见其有了动作,反倒如同见了恶鬼一般,一下子退了七八步开外,方才稳住心神。

    原来这些人往日见过卸猪、卸羊,却哪里见过大卸活人的?他们虽然往日也是刀尖上面讨生活,见惯了生生死死。

    可那毕竟来的痛快,一刀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像今日,竟然如同牛羊一般,任人宰割?活生生看着自己的腿被别人卸掉,那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更何况此二人折腾了许久,更是浑身全是鲜血,简直和地狱的恶鬼一般无二!至于些许皮相,那都是恶魔故意变幻出来骗人的。还是佛祖说得对: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李香哪里想的了这许多,卸了半天,她那点怒气早已消了。本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心态,她又嘱咐道:“你们且与我看护好了,这几日不要让他沾了发物。若是运气不错,过几日此人就当好了;若是再度化脓长疮,那只好继续截了大腿!”

    众人闻言不由打了个寒战,顿时一哄而散。天哪,夭寿了!这婆娘没完没了了,活生生卸了人家小腿不说,居然还惦记上人家大腿了!我们赶快躲的远远的,若是下次再上战场宁可战死,也不能受遭如此摧残!

    遂后,李香便在义军之中获得了一个“屠妇”的美誉,她和柳如是主仆二人,又被人送了一个“血手双煞”的诨号。

    甚至更有人声称:“我家舜王为真龙天子,刚开始我们根本不信。直到我们见到了他那几房夫人,才不得不服,这世上就是有真龙!”

    “此话怎讲?”有人捧哏道。

    “若非如此,他怎能降服了这几只母老虎做了夫人?”众人相顾哈哈一笑,方觉出了口恶气。

    话虽然如此,事后仍有好事者声称:正是因为舜王下令,此战若败,违反军法者,一并交付三娘子卸了腿脚。义军才气势如虹,死战不退,大破了官兵,阵斩了悍将邓玘。

    其实这事儿根本发生在辉县之战结束以后,却被人传的有鼻子有眼,好似真的一般。

    本来张顺听说以后,还想辟谣来着。结果后来却发现这反倒导致义军畏惧“护士”,不敢再有毛手毛脚之举,平日作战更是勇猛了三分,此事遂罢。

    就这样,假借着李香和柳如是二人的“虎威”,张顺终于建立起来一直简陋的护士营。

    其实张顺不知道后世医师和护理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专业,只是这厮学艺不精,不懂得其中区别。只是根据自己的零散知识和李香那不怎么靠谱的书本知识,初步建立了一个军医组织。

    护士营主要工作内容倒也简单,入营以后简单培训一下,随身携带了四样物件。

    一曰:白药,用**、没药和黄丹各七钱熬煮过滤而成。若是断筋这加杜仲、续断二钱一同煎制。此二者皆有消炎生肌之功效。

    二曰:绷带,取干净纱布裁剪成条状,卷成柱状备用。

    三曰:桑白皮线,取桑白皮内较粗的丝线撕了下来,用桑白皮包了备用。一旦又伤口需要缝合之处,便用煮绷带的热水蒸汽熏一下,此线便变得柔软丝滑,随心使用。

    最让张顺惊讶的是,此线缝合之后并不需要拆去,只待肌肉自行吸收便可。张顺左看右看,半点没有发现此物有穿越的迹象,方才作罢。

    四曰:钢针,缝合之用。

    这护士营一处,顿时义军士气高涨,死亡人数更是大大减少了许多。那蒋禾也受其利,不一会儿便又活蹦乱跳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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