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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卢三爷

    张顺听了宋献策的劝谏以后,转念一想,心道“也是”。自己毕竟只是一人,哪怕有天大的本事,却也分身乏术。

    如今陈长梃、张三百在自己可以培养之下,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这萧擒虎本就是自己结义兄弟,又有几次表现亮眼,足可以培养为一员虎将。

    想到此处,张顺便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宋先生和张都督辛苦一趟,陪我这哥哥除了此贼,以扬我军军威!”

    想了想,张顺又嘱咐道:“只是哥哥要多加小心,凡事多问一下宋先生和张先生。此贼若说战力,只怕哥哥一只胳膊便把他灭了。只是此地险要,颇为类似当初林家庄,需得智取,不要力敌!”

    那萧擒虎、宋献策和张都督三人领了命令,特意又从李十安手中借来两门红夷大炮,并原来营地五百守备士卒前往三川集去了。

    这所谓的三川集其实就是一个镇子。只因豫西之地偏僻,非驿马大道所能及也,但是又少不了贸易需求,便自发的形成了几条小道。

    此地正好北至洛宁,南至栾川,东至嵩县,西至卢氏,成为四地人流往来之地。

    当地有声望之人,借机起了集市,便形成了远近闻名的三川集。

    卢氏地少,然而矿产、山珍野味丰富,故而不得不依靠贸易换取日常所用之物。于是这三川集便红火了起来,周围百姓但有皮毛、木耳、香菇等物,一发拿来换钱换粮。而客商以借此收购这些平原罕见物件,贩往他处,赚取利润。

    当萧擒虎与宋献策、张都督化妆为寻常客商,带领二三十人赶到三川集的时候,只见此地人口众多,店铺数十家,热闹非凡。

    那宋献策本是游走四方,占卜算命之人,也称得上是老江湖了。他只是捉了一个路人,塞了三五文钱问道:“我等乃是从豫东而来的客商,初临宝地,不懂规矩。不知到贵地,当先拜访何人,方可做下买卖?”

    正所谓是“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宋献策走南闯北,深知这“拜码头”规矩。

    果然那人闻言笑道:“往前走二三十步,看到那处门庭高大的房子没有?只需拜过卢三爷,一切好说!那卢三爷为人仁义,最喜客商前来,你且去吧!”

    萧擒虎和那张都督闻言便要前去,结果却被宋献策伸手拦住了。他笑道:“如此行事,太过鲁莽,稍后再去!”

    萧擒虎和张都督,一个是山民猎户出身,一个是儒生、锦衣卫出身,原就不懂这个,只得应了。

    那宋献策又拉着其他人反复询问,将这卢三爷老底打探个差不多了,才笑道:“有备无患,兵法常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这走江湖之法也大体不差,如今正好前去!”

    于是三人带领护卫到了卢府,便敲了敲门。不多时,一个下人模样的男子开了府门,问道:“可是寻我家老爷?不知三位做什么的,如何称呼?”

    三人一应虚应了,那人才说了句“稍等”,回去禀报去了。

    宋献策见左右无事,便笑着对萧擒虎和张都督言道:“这卢三爷果然是个会做买卖的人物!”

    张都督心想:我是锦衣卫出身,也算得上明察秋毫,如何不知?于是,他便问道:“何以见得?”

    “若是别处,回禀之时,定然把这府门关了,以防有鲁莽之辈冲撞了贵人。这卢府的下人,却是故意敞开了大门,以安来者之心,足见其考虑周到细致,倒也有些门道。”

    “你且想,我等上门求人,若是尚未见面便吃了一个闭门羹,心情将会如何?”

    张都督闻言却是一惊,他为人颇为耿直,一向很是能得罪人。要不然,也不会立下大功,犹被贬斥了。

    虽然说其中有党同伐异的原因,可也未必没有张都督个人原因。他本来只当张顺乃是张慎言傀儡,甚至可能本就是阳城张氏族人,如今没有想到他麾下这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术士,也能有如此见解。自己这回需小心谨慎了,万万不能阴沟里犯了船。

    过来片刻,只见一老者精神矍铄,年近半百,身着丝绸绫缎迎了出来。

    宋献策惊讶的问道:“难道您就是卢三爷?真是久仰久仰,劳您大驾,愧不敢当!”

    那卢三爷却笑道:“远来是客,有什么不敢当的?我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没有一官半职。只是家居于此,江湖人抬爱,又些许名声罢了,不值当什么!”

    且说几人见过礼后,被卢三爷迎了进去。几人分清主客,分别落座。

    那宋献策奉上礼物,才小心笑道:“我等从豫东陈州而来,听闻贵地多宝,特来采购!”

    卢三爷喝了口茶水,和声问道:“穷山沟子,有什么宝物?我这里不过产些山野之物罢了,名贵一些的有皮毛、药材,贱一点的有核桃、山菇、木耳等物,不知客人欲采买些什么?”

    宋献策闻言看了看左右,见卢三爷不动声色,才低声询问道:“这些物件也会采购一些,只是我们这次却并非以此为主。我听闻卢氏产金,我欲购买些黄金,不知卢三爷可有门路?”

    卢三爷闻言眼睛一瞪,厉声喝道:“尔等何人?竟敢做这犯禁之时?”

    原来明代金银矿藏皆归皇家所有,一应开采,只能由皇帝下旨方可行事。

    只是此举难免骚扰地方,常被文官视为昏聩之举,故而时禁时开,不为常例。

    然而,金银乃贵重之物,山野之人焉能空据宝山而不入?每每盗采,朝廷却不能制止。

    此事暗地里大家都已经知晓是怎么回事,但是明面上却仍然不敢直说。所以,这卢三爷一听宋献策提及此事,连忙撇开关系。

    宋献策闻言不惊不慌,反倒笑道:“卢三爷何必自欺欺人呢?我等也是老客商了,其中关键之处,早知之矣!”

    卢三爷一听,这来人说他也是行内人,也不知真假。为了谨慎起见,他便下令道:“给他们拿两块皮子,让他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宋献策闻言一惊,连道坏了,他哪里懂什么皮毛?这岂不是要穿帮了!

第八章 抱犊寨

    过了片刻,卢三爷的下人果然呈上各色皮毛数张。那宋献策翻来覆去,也看不出来个好歹。他思来想去,心道:想必这卢三爷手上也没什么次品,自己只需吹嘘一番,便可滥竽充数!

    宋献策内心稍安,正准备瞎扯一番,不曾想那萧擒虎突然站了起来,伸手便抓那皮毛。

    只听得那萧擒虎道:“皮毛贵贱先观品种,貂皮最上,其次狐狸,其余货色,不过下等而已。”

    “品种既定,再观尺寸。貂皮不短于三尺为佳,狐皮不低于三尺四寸为上。”

    “其次观其色泽,白色最为上乘,其余为下,杂色最劣!貂皮其次为黑色,狐狸其次为红色。”

    “最后观其完好与否,无伤无疤,无虫眼、损伤为上,若有瑕疵,无论如何色泽、品相,皆为劣等。其余虎豹之属,只因罕见,则另当别论!”

    原来这萧擒虎本就是猎户,捕猎之后,多有售卖。时间久了,被坑的多了,也就“久病成良医”。

    那卢三爷也本非客商出身,仅仅略懂一二罢了。他闻言不由拍案叫好,只道这三人乃是正客商。

    卢三爷连忙致歉道:“素老朽眼拙,竟然没有认出三位。只是兹事体大,理当小心谨慎为要,还请三位勿要见怪!”

    宋献策差点阴沟里翻船,哪里有好脸色与他?只是拉着脸道:“这要看卢三爷诚意如何!”

    卢三爷常年接待各色客商,面皮早已经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只是既然自己试探错了,只得认下。

    他便笑道:“此事好说,诸位不就是想购买些黄金嘛!只要三位有那胆子,我便说于你们听!”

    “哦!”宋献策闻言笑道,“我们也是走南闯北之人,若是胆子小了,早回家种地去了,何苦做这般买卖?”

    “好!”卢三爷拍案而起道,“果然是三位英雄。不瞒你们说,这开采售卖黄金之人,也不是好相与的,哪怕是老夫也得让他三分!”

    “此人姓陈名淘金,本是附近青山村的大户。只因游手好闲,顽劣不堪。等到家中父母去了,便败光了家业,整日与地痞无赖为舞。不料合该此人发家,他便从别人手里夺了这条金矿,聚了二三百人,日夜开采,年产三五百金。”

    “只是此事乃是杀头的买卖,此人生怕官府来剿,便在那青山村火神庙后山立了一座营寨,以作栖身之用。此山名曰抱椟山,此寨名曰抱犊寨,只因老一辈人传说有牧童在此山吃了灵芝草,抱着牛犊飞天登仙,故而名曰抱椟。”

    “这抱犊寨便立于抱椟山山顶,周围皆百丈悬崖。南门壁立千仞,飞鸟不渡;西门两峰对峙,有仅隔三尺余宽的狭谷扶摇而上;东门右侧有“断山壕”,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处。”

    “这山上又有泉冬夏不竭,有林茂密可以遮日。那陈淘金占了此地以后,日夜派丁壮把守,备了长枪弓弩,实属易守难攻之地,又属插翅难飞之所。”

    “三位若是有胆,则可持我书信,前往那抱犊寨一行,定然能够买得到诸位想要之物。不过,此人阴险狡诈,贪图财物,诸位还是小心为妙!”

    “若想采购些山货、皮毛,我这门旁店里应有尽有。只是如今既非初一,又非十五,不逢集市,价格要贵上少许!”

    宋献策闻言大喜道:“如此便感激不尽,即使卢三爷家里的店铺,我等理当捧场。卢三爷的为人,我们却是服了。即使贵上少许,也省却了被人欺诈之虞!”

    卢三爷吃了宋献策的吹捧,眼睛都快笑没了,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开门做生意,货比三家。我只是提醒提醒你们罢了,当不得如此!不过,若说可靠,我家店里你随便买,若有坑蒙拐骗之事,你只管过来找我!”

    双方客套一番,那卢三爷才写下书信,交于宋献策三人。这三人也识趣,连忙辞别了,去他门口的店里采买了不少皮毛山货,才姗姗离去。

    三人离了远了,那宋献策拆开那卢三爷写与陈淘金的书信,才拊掌笑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了全不费功夫。我等本来想打探一番抱犊寨消息,却得了这么个意外之喜。如此这般,我心生一计,请诸位为我参详一番!”

    那萧擒虎和张都督闻言不由连声叫好,便依了宋献策之策,准备图谋了这抱犊寨。

    话说那陈淘金将刘应贵被捉了的消息放了出去,等了三两日不见动静,心中疑惑。

    他便命人把那刘应贵带了出来,问道:“你家老爷官居何职,何方人士?莫不是你这厮贪生怕死,诓骗与我?”

    刘应贵这憨小子哪里编的圆?只得把张慎言的事情一股脑挪了过来,安在莫须有的老爷头上。只是说:“我家老爷本姓张,官居朝廷刑部右侍郎,专管天下刑名!似汝等这般杀人放火之辈,也不知砍杀了多少。”

    “只因如今年迈,念及先祖衣锦还乡之念,欲派遣我家公子返还故籍,置备产业。”

    陈淘金本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主,闻言挠了挠头问道:“你们可听闻村里老人讲起过,咱们这十里八乡,有什么张姓大族发了家吗?”

    众人闻言都摇了摇头,甚至有人说道:“这张老爷都七老八十了,估计从他祖父之时离乡,我们不过二三十岁年纪,哪里知晓?”

    那陈淘金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正要命人将刘应贵带下去。却突然见一个小厮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禀告道:“掌柜的,山下来了一伙人,自称是卢三爷打发过来的,想做那黄金的买卖。”

    陈淘金闻言一惊,心道:怎么如此好巧不巧的?他便连忙问道:“来了多少人,可有什么怪异之处?”

    “这个倒没有”,那小厮应道,“只是有一桩。他声称掌柜的惹了祸事,幸好他路见不平,为我等消弭了。”

    陈淘金闻言一惊,便连忙带数十人前往寨门一观。

第九章 完成任务

    那抱犊寨寨主陈淘金出得山寨,赶到了山寨东门。那东门一侧是陡峭的石壁,一侧是一眼望不到低的山崖,唯有一条盘山小道可供通行。

    陈淘金远远望见十余人在哪里围着,便带着部下赶来过去。只见那为首之人锦衣玉带、沉稳大气,一看便是个有身份地位之人。

    他身侧分别跟随着十来个随从,持刀拿枪。而他身前正有两个人被五花大绑,低头耷脑。

    一个是一个壮汉,身边有个随从捧着他的三尺多长的腰刀;另一个是一个须发花白的道士,身边有个随从提着他的拂尘。

    那陈金斗连忙上前几步问道:“尔其何人也?如何到我寨门喧哗?”

    为首那人拱了拱手道:“在下姓张,名都督,本是前来购买山货的商人,得三川集卢三爷推荐,特意前来购买些‘黄货’!”

    “只是路上正好遇到这二位,声称也是前来买货之人,便要和我同行。我心中疑惑,暗暗偷听了一番,听闻他们说什么‘捉了我家老爷的亲信’、‘这陈淘金活腻了’之语。”

    我故知其余对寨主不利,便用蒙汗药麻翻了,做个人情,送与陈寨主。”

    那陈淘金闻言倒信了三分,本来他就疑神疑鬼,怀疑那刘应贵作鬼,如今那所谓的“张老爷”果然派人前来,自己需小心谨慎一番。

    只是陈淘金犹自警惕,又问道:“卢三爷书信何在?且递与我一观!”

    那张都督闻言便从怀中掏出书信,命人传了过去。那陈淘金打开一看,果然是卢三爷的字迹。

    只见上面写着:

    陈老弟,兹有豫东客商前来,我已经试探过了,确实是真的客商。欲往你处购买“黄货”,还请接洽为务!

    陈淘金这才放了心。正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这抱犊寨寨主陈淘金虽然凶恶难惹,却也有求到人的地方。

    他们才金矿开采出来的黄金虽然贵重,只有换成银两、铜钱,方可使用。

    明代这黄金虽然是贵重金属,却不属于货币,并不能很好的购买山寨必须之物,因此这陈淘金多少也有卖卢三爷一个面子。

    时间久了,两人一黑一白,配合得力。若是卢三爷书信最后一句写作“还请接洽为要”,便代表来人可以劫杀了;若是卢三爷书信最后一句乃是“还请接洽为务”,便代表来人万万不可动了。

    原来这卢氏多山少田,粮食与食盐最为匮乏。宋献策因为自己的口音问题,故意说来自豫东,却是拨动了那卢三爷的心弦。

    豫东多平原,除去粮食并无其他特产。那卢三爷深知自己等地粮食最为匮乏,便有心多结交一些粮商。

    那宋献策等人除了应对得力以外,还多亏了无意中编造的来处,救了自己等人一命。

    那陈淘金见此书信,便放下心来。卢三爷人老成精,吃过的盐巴比自己吃过的饭都多,他的推荐理当毫无问题,

    陈淘金吃了“放心丸”,便一挥手把张都督等人放了进来。

    张都督入了寨门,连忙几步走近了陈淘金,低声问道:“我欲购买如此多‘黄货’,寨主手中可有货物?”

    陈淘金闻言一愣,低头一看,只见那张都督手中正持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不待他反应过来,张都督只把这匕首往前一推,一下子扎在陈淘金腰间。

    张都督这刚一扎进去,便觉不对,连忙后退了两步。原来这陈淘金吃过类似亏,早已经在衣服里面穿了一套锁子甲,以防万一。

    张都督这一下子正扎在锁子甲上,不曾建功。好在张都督身为锦衣卫,身上还算敏捷。

    他连忙一拉宋献策与萧擒虎身上的绳索,这两人系的都是活扣,一下子就拉开了。宋献策和萧擒虎连忙才左右手中夺了武器,冲了过去。

    那陈淘金猝不及防,连忙抽出腰刀来战。萧擒虎便把手中腰刀一分,分为双刀,舞的水泼不进,来战那陈淘金。

    正所谓,“单刀看手,双刀看走”,萧擒虎在悬崖边上左右腾挪,打的那陈淘金毫无还手之力。陈淘金正欲撤退,却见那宋献策斜刺里杀了出来,只一拂尘便打的那陈淘金脑袋开花,脑浆崩了,抽搐着跌落到山崖之下去了。

    其余诸人正和山寨的喽啰战作一团,见陈淘金死了,不由大喜。宋献策趁势高声喊道:“贼人头目已死,其余诸人降者不杀!”

    本都是些乌合之众,仰仗着山寨之利,作威作福一方罢了。如今见头目已死,哪里还敢反抗?

    顿时纷纷丢了手中的刀枪弓弩,跪地求饶不死。

    萧擒虎、宋献策和张都督连忙带人冲上山寨,只见刘应贵等人被五花大绑,捆在偏房,并无损失,方才放下心来。

    众人好容易救了那刘应贵,那刘应贵拱了拱手致谢道:“辛苦几位了,还好你们来到及时,我才能早日完成任务!”

    他们三人闻言一愣,还是宋献策反应快。他一拍大腿道:“好你个憨小子,偏生你心眼多。难道是你想夺了这抱犊寨,作为主公基业不成?”

    刘应贵闻言憨笑道:“此事说来也巧,当初我带人去三川集打探,不慎泄露行程,被这贼人所捉。”

    “我一路上行来,见此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端的是一等一的好去处。便起了心思,诈称我是大户人家的亲信,可以换来许多银两。那贼人果然贪图银两,留了我性命,把事情报于主公知晓。”

    “如此还是烦劳诸位,才保住了我的性命,主公的事情我也得以完成。”

    张都督和萧擒虎闻言都有点不好意思,只得拜了拜手道:“我俩一路上就是出了点脚程,并无什么功劳!”

    宋献策闻言倒是拍了拍刘应贵,笑道:“好小子,倒是给你爷爷长脸了。之前还是个闷葫芦,如今才过来多少日子,便能说会道了。你俩也不必谦虚,若说你们出了点脚程,那我这个老头子也不过耍点嘴皮子罢了。”

    四人闻言哈哈一笑,竟是各自圆满完成了任务。

第十章 好地方

    抱犊寨真是个好地方!张顺在宋献策、萧擒虎和张都督三人汇报以后,亲自过去考察以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抱犊寨距离三川集十四五里,地形险要更胜当初舜王坪。抱犊寨位于抱椟山山顶,四周壁立千仞。山顶凹陷如同簸箕一般,正是一等一的防御险地。

    张顺不知此地在清末至民国之时,先是因为村民躲避兵乱形成了村落,再后来为土匪所盘踞。后世解放军为了消灭这股反动势力,三打抱犊寨,前后牺牲了五百余人,才最终消灭此地的土匪。

    以解放军的英勇善战尚且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足见此地易守难攻之处。

    张顺心中喜欢,连忙指给红娘子看了。红娘子自从失了舜王坪,颇为伤心,如今见又要有了新“家”,也不由喜笑颜开。

    她笑脸盈盈的说道:“这山顶还有一处山洞,名曰:过风雨,又名抱椟洞。洞中湿润,若是稍作发掘,当可掘得甘泉若干!”

    张顺闻她说的有趣,看了看左右距离较远,便低声打趣道:“这山中的抱椟洞颇为湿润,可掘得甘泉。只是不知娘子的“抱椟洞”如何,为夫可否掘得甘泉若干?”

    红娘子刷的一下红了脸,啐了他一口,才低声骂道:“你这色痞,老娘和你说正事儿呢!”

    红娘子只他的德性,也不去理他,继续说道:“作为山寨,险要为第一要务。然后只有险要却是不成,一旦敌人围困,不战自败矣。故而水源和粮食为第二要务,特别是水源,不像粮食可以随意储存,一旦短缺,顷刻便会覆亡!”

    “故而此地行与不行,其要在掘井。待井水出,则山寨可成。再掘水窖、建粮仓,始可居住。此地已有民居若干,可视情况再增建一些。扩建寨门,增设马厩、望楼、堡垒和寨内校场,此寨初步乃成。”

    “此后应再增设政务之所,专为义军头领所设。一来方便管理,二来以防人多眼杂,多有泄密之事发生。再设酒楼、赌场、药店、当铺等处。那抱椟宫已经残破,可以重新修葺一番,拨付宋先生使用。使他再招募两三个道童,专职负责寨内婚丧嫁娶之事。”

    “此外又有金矿一处,需要派遣可靠之人管理,继续挖掘淘洗,年产二三百两黄金,便是一两千两银子,也是一笔进项。”

    张顺看自己婆娘认真起来了,便笑看着她在那里一条条一项项的掰着手指头算计。听了半天,见她说的累了,才笑着说道:“如此那就多辛苦辛苦娘子了,为夫无能,好容易攒下了这点家业,还得烦劳娘子操劳!”

    “对了,还有那张都督,颇为擅长防守与火器之法,他那沁水窦家庄,不过一个小小村庄罢了,便被他经营的固若金汤,义军连打三次,都不能下。”

    说曹操,曹操到。张顺刚提到张都督,他就赶了过来。

    原来他本来以为自己擅长火器,攻打如此一个小小山寨还不是手到擒来。结果自己还没出的上力气,便被宋献策一顿操作拿了下来,自己反倒成了多余之人。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张都督刚加入义军不久,没有起到办法作用,颇为不服。于是,他便趁机找到张顺,建议道:“将军,我已经仔细查看过了,此山寨地处山坳之中,东南西北四面,只有三间断壕被开辟为入寨通道,称之为东寨门、北寨门和西寨门。皆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

    “我意可铸造万斤红夷大炮九门,建为炮台,纵有千军万马,不可破也!每个寨门背后一门,谓之‘当头炮’,一旦寨门难守,可以炮攻之,从头至尾一炮穿。若是敌人密集涌来,只这一炮下去,怕不是血流成河,尸骨如浆!”

    “寨门左右再各立两门大炮,谓之‘夹子炮’,一左一右,如同螃蟹夹攻之。若是敌人突破了寨门,欲攻往山寨,正好以此两炮夹之,无往不破!”

    张顺听了,也不由拊掌叫好。这所谓的“夹子炮”,如同螃蟹一般左右夹攻,不就是后世所说的交叉火力嘛!

    不过,张顺还是提出了自己的一点意见:“此地本就险要难攻,并非缺乏大型火器,唯嫌有火力不足之虞。不如,多铸造两三千斤红夷大炮,若是敌人来攻,可以轮番发炮击之。若是有短缺之处,也可暂且借调使用。张都督以为如何?”

    那张都督本着“大就是好”的心思,本来想试着铸造一下万斤红夷大炮,也可让张顺开开眼界。不曾想张顺全无年轻人的冒进鲁莽之心,反倒以实用为主。

    张都督想了想,还是张顺的办法不错,便连忙应了。又问道:“如此理当铸造多少门为宜?”

    张顺想了想,便命令道:“先试铸造九门试一试威力如何,若是好使,再增铸一十八门。到时候每个寨门设九门炮台,一旦敌人来袭,可以逐次开火,轮番打击!”

    张都督领了命令,便开始召集工匠,采选铁料去了。张顺这才辞了红娘子,喊上了悟空、张慎言和宋献策三人并四五十个亲卫,前去看那金矿。

    这处金矿距离抱犊寨不甚远,处于深山老林之中,约莫有十余里。

    当张顺等人到达这处金矿的时候,此地早已经被刘应贵带人控制住了。

    只是到了附近,只见林海茫茫,不见此处与别处有何异同。直到刘应贵亲自过来,带领着他们走向金矿。

    等到张顺走近一看,原来却是隐藏在一处灌木丛生、草木茂盛之处的矿洞。

    走进洞里,只见有七八个人在那里烧火、冶炼。刘应贵连忙指着道:“此乃冶炼之所,所产便是黄金!”

    有深入些许,只见有二三十人在那里淘洗些什么。刘应贵又解释道:“此乃选砂之处,经过淘洗,选得金砂,一并送往外面熔炼了,方才出黄金。”

    最后又深入百余十步,张顺才见有苦工打着油灯,在那里挖掘。张顺觉得呼吸有点困难,连忙退了出来,命令道:“这矿洞过于深入,难免喘不上气来。多挖几个排风口,以防万一。”

第十一章 卢氏民生

    等到张顺视察完自家的产业,天色已晚,便凑合着在抱犊寨过了一夜,顺便挖了挖“抱椟洞”。

    第二天一大早,红娘子和箭儿都早早起床,主持山寨规划和建设之事去了。

    张顺自个闲着无聊,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寻思者:怎么觉得如今自己像是在玩英雄无敌这款游戏?如今自己占据了一处城堡,又占据了一座金矿,预计下一步便可招兵买马了。

    正在思索期间,突然听到悟空喊道:“师傅不好了,苦主找上门了!”

    张顺闻言一愣,只道是黄来儿找上门来了,也顾不得天气寒冷,连忙胡乱穿了衣服跑了出来。

    他急忙问道:“这黄来儿如何来了?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悟空亦是一愣,奇怪的问道:“什么黄来儿?我说的是卢三爷!”

    张顺闻言差点吐血,你这个死猴子何曾靠谱过一回?亏得自己信他了一次。

    张顺这才稳了稳心神,奇怪的问道:“卢三爷来这里干嘛?”

    悟空挠了挠,迟疑的猜测道:“莫非要给陈淘金报仇?还是想讨要好处?”

    张顺眼睛一瞪,杀气四溢道:“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找上门来?”

    言毕,张顺便带着悟空等他前去山寨东门查看。张顺刚到东门,就远远的望见有人挂了条白绫在寨门上,咋咋呼呼。

    张顺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赶来过去,问道:“何事喧嚣?你是何人,又为何在我寨门无理取闹?”

    宋献策见张顺过来了,连忙赶过来低声解释道:“此人便是卢三爷,因为他的担保,被咱们借机斩杀了陈淘金,坏了信誉。所以来到咱们这里,寻死逆活的!”

    张顺闻言不由一奇,问道:“如此人憎鬼厌之辈,死不足惜,你不拍手称快也就罢了,焉能如此痛哭流涕?莫不是你也是为虎作伥之辈?”

    那卢三爷闻言大怒,气急败坏道:“你是哪里人氏,怎能如此败坏规矩?自古以来,‘鼠有鼠道,蛇有蛇道’,岂能如此任性而为?这连强盗也不如了!”

    张顺闻言不由大乐,吆呵,我这是遇到一个活的守序中立阵营的家伙?

    宋献策也觉得多少亏欠了此人,生怕张顺恼怒,正要规劝一番。不曾想,张顺竟笑道:“老伯所言甚是,做什么事情都少不了规矩。本公子也是讲规矩之人,只因这抱犊寨寨主率先坏了规矩,才有今日的下场啊!”

    那卢三爷闻言不由一愣,奇怪的问道:“此话怎讲?”他心想:难道不是你这厮坏了规矩吗?怎么又污蔑到陈淘金身上去了。

    张顺笑道:“家父本是官场之人,执掌朝廷刑法。这陈淘金私自盗采黄金,本就是死罪。不过民不举官不咎,若是他不来惹我,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不曾想,我那亲信刘应贵前些日子在你三川集露了白,便被这陈淘金盯上了。不仅杀死杀伤我家家丁,还捉了我的亲信,讨要赎买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陈淘金本就犯了该死的罪过,又做下如此之事,我岂能容他?更何况他杀人越货,奸淫掳掠之事亦未少做,既然做得来初一,就不要埋怨别人做了十五!”

    那卢三爷闻言目瞪口呆,无法反驳,只是恼怒:这事儿又与我何干,为何非要坏了我的名头,做下此事?

    不过,他见张顺凶残的紧,一时间也不敢辩驳。

    张顺知他不服,便笑道:“老伯你是个生意人,要知道天大的规矩,也得依靠武力来保证。”

    “如今我既然做了这山寨之主,你那三川集便归我保护,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卢三爷的三川集原本还真是被抱犊寨保护,这也是卢三爷失去陈淘金以后,恼羞成怒的原因之一。

    此地穷山恶水,自古以来多出刁民。豫西毛葫芦,缠头裹脑,杀人为业。后世更曾经是土匪的天堂,便知此地治安如何。若非那陈淘金在此,他卢三爷的三川集早就被人劫了掠了,甚至洗了屠了!他卢三爷哪还有今日?

    卢三爷闻言不由眼前一亮,这一路山贼又奸又诈,还心狠手辣,端的是一等一的合作对象。

    想到此处,卢三爷试探性的问道:“若是如此,不知山寨要抽提几成?”

    “以往陈淘金抽提几成?”张顺反问道。

    “陈贼凶悍,抽提两成利润!”卢三爷连忙伸出两根手指头道。

    张顺反口便说道:“你这老爷子也不实在,欺我年轻,还想糊弄我等。真是要钱不要命之人,我也不多要你的,只需三成就行!”

    卢三爷闻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得勉强应了。其实他心中早就乐开了花,之前陈淘金手黑,一下子提了五成利润。如今自己多赚了两成利润,已是万幸。

    张顺哪里不知道这厮肯定赚了便宜,不过他也不想逼迫过甚。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初来乍到,还要依靠这些人给自己捧场。

    张顺于是便把这卢三爷请到寨中,分别落座以后,上了茶水,才问道:“卢三爷有礼了,晚辈初来乍到,不知此地情形如何,还请卢三爷多多赐教。”

    那卢三爷连道不敢,捋了捋胡子才施施然说道:“我卢氏山多人少,地狭田稀,多金银铜铁,多山珍皮毛,唯少五谷杂粮!”

    “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本地少食,又多猎户,民众自然是凶悍难制。本地难制者,不过‘两头一贼’而已。”

    “所谓‘两头’,便是矿头和庄头,所谓‘一贼’,便是山贼。这矿头常占据一处矿产,或铁矿、或铜矿、或金银矿。他们聚众数百至数千不等,一来采矿需要劳力,二来怕其他矿徒偷盗劫掠,三来怕官府围剿抢夺。是以各备武器,长枪大矢,颇为凶悍。”

    “而庄头则是县中大户,拥田前倾,佃户数百千户,每户出丁一人,农忙则耕种,农闲则操练。轻则抗税,重则械斗,争水夺田。其余百姓为其所迫,不能安身。有点干脆弃了产业,入山为盗,有的则干脆养盗贼以为‘护身符’。故而本地山匪盗贼,常与山下百姓有故。每年百姓如同夏秋二粮一般,依照官府例向山寨纳税,而山寨则保证村庄不遭其他匪徒劫掠。”

    “只是山匪盗贼,哪有什么仁义之辈?常常有人坏了规矩,闹得附近百姓家破人亡,不得不搬迁他处!”

    张顺闻言也不由打开眼界,他自山西而来,本道山西泽潞之地已经是极惨之处,不曾想这豫西之地恶劣更胜山西百倍。

第十二章 康金山

    虽然此地极惨,但是对张顺来说却是极善。只是这么想多少有点缺德,可是若是天下生平,百姓安居乐业,谁又有心思造反呢?

    如今年关将近,义军之中也不由热闹了起来。张顺这次带到卢氏的人马丁壮及家眷等诸人约有万人,前番占据卢氏县城的时候,也住不下这许多人,有不少人依旧驻扎在城外简易的营地。

    这次虽然义军占据了抱犊寨,其实这地方也容纳不下这许多人。张顺经过和白县令、张慎言等人商议以后,决定一部分人暂且迁入抱犊寨之中,一部分人则移居抱椟山山脚下的火神庙附近,剩余人士则暂且居住在卢氏县城之内。

    上一次过年,张顺抱着李三娘和竹儿躲在寒冷的黄榆关巡检司内,勉强过了一个节。那红娘子和箭儿只好在舜王坪独守空房,甚是抱怨。

    如今见大家能够在一起过个好年,红娘子分外高兴。甚至她特意起早贪黑,多次催促工期,力争在大年之前将抱犊寨建一个雏形出来,以便张顺迁过来和自己团圆。

    张顺说了她几次,她也不听,他又帮不上他什么忙,只得由她去了。

    那李三娘如今已经八个多月身孕,随时都可能生产。这时候也做不得事情,整日挺着个大肚子到处走动。

    这可把张顺吓得够呛,连忙喊道:“我的姑奶奶,你可少给我找麻烦了!若是你有过闪失,那可怎么得了啊!”

    结果吴妈在旁边听到了,笑道:“将军不用担心,这个时候正是需要多走动的时候,到时候好生产。若是坐的久了,躺的久了反倒不好!”

    可是张顺总觉得她说这话属于不靠谱的经验,只是上辈子也没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张顺自个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只是觉得心惊胆战、白白担心。

    不过好在吴妈以前也经常帮人接生,算是一个颇有经验的接生婆,张顺便姑且信她一次罢了。

    只是张顺仍然是不放心,又命人找找的寻了有经验的大夫,随时喊来查看情况,方才放下心来。

    张顺自是高兴不提,那红娘子自从知道李三娘怀孕以后,整个脸都黑了。她本来以为有收养的“小宝宝”拖着李三娘,让她没有时间跟着张顺了。

    不曾想那张顺不但趁机又取了一房如花似玉的李香,这李三娘居然也已经怀孕了。自己枉作了小人不说,可是自己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别提多糟心了。

    这也是最近红娘子闲暇之余,缠着张顺的原因之一。既然暂时怀不上,那只能广种薄收,多试试,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这时候李百户也带着二千石粮食赶了回来,毕竟也就只有一个女儿的人了。思来想去,大过年的还是凑过来过算了。

    卢氏乏粮,这些东西本就是硬通货。张顺算计了半天,有心让李百户拿出来一些,去三川集发卖。一来换了一些日常用品,二来也可以提升一下三川集的地位,吸引更多的商人前来贸易。

    结果,李百户这一去反倒惹出来一桩事来。哪天晚上李百户和卢三爷鼻青脸肿的跑了回来,向张顺哭诉道:“舜王,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那康金山居然砸了我们的市集,夺了我们一车的粮食,损失一千多斤米面。”

    张顺闻言不由大怒,这几日快要过年了,他本来打算过个安生年算了,不打算找事儿了。

    结果自己不找事儿,事儿反倒找到了自己头上!是不是最近自己脾气太好了?阿猫阿狗也敢太岁头上动土!

    好在张顺尚有理智,强忍着怒气问道:“这康金山是何来头?我们是招他还惹他?为何袭击我们三川集,还抢夺了粮食?”

    李百户初来乍到,哪里知道为什么?还是地头蛇卢三爷知道的多,他连忙应道:“回禀舜王,这本就是我卢氏规矩。若是有新‘杆子’立伙,要么去各个山寨、庄户拜一拜山,征得其他统领同意。要么就是遭到挑衅以后,反打回去,杀人立威!”

    “这康金山原名康雄,又因为家中排行老二,有名康二郎。只因康氏祖坟里冒了青烟,竟然在康家庄附近发现了一处金矿。此处金矿不比咱们这里,却是日进斗金,年产千余两黄金。”

    “此矿原本为康氏族人所有,由康氏族长掌管。那康二郎本是游手好闲之辈,不肯劳作。父母被他气死以后,更是肆无忌惮。不料过来不久,他只因赌博输了钱,无法还债。他便起了贪念,勾结了十几个地痞无赖少年,杀了那康氏族长、长老等人,便夺了这金矿,霸了这康家庄。”

    “本来这康家人多有不服,此人便一边大肆施舍钱财收买人心,一边蓄养死士杀戮反抗之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如此这般,不出数年,那康二郎便掌控了康家庄一带。他整日鞭策青壮,前往山中挖矿淘金,积攒了好大一笔财富。外面风言风语道他家中有了一座金山,故而被人称为‘康金山’。”

    “这厮别看他往日无赖,却多少有些本事。不知何时他发现粮食平常时节价格较低,待到年底价格却高,他便打起了那囤积居奇的主意。”

    “平日他使了金银多购粮食,屯在康家庄内,堆积如山。只等到年关之时,再高价放出,赚取差价。只因这一次‘舜王’麾下带来粮食,导致康金山货积如山,卖不出去,才有了今日之事。”

    张顺听了半天,心道:什么鸟规矩不规矩,不就是弱肉强食嘛?左右一个地痞无赖,也敢打我舜王的主意,真是不知死活!不过,听说这厮家中有金银又有粮草,想必也是一只“肥羊”。既然如此,与其你抢我,不如我抢你,让我舜王也过个痛快年!

    一念至此,张顺笑道:“如此我已知之矣,跳梁小丑也敢班门弄斧?卢三爷权且在寨内稍歇,待我率兵平了这康家庄,斩了这康金山,咱们三川集再开市不迟!”

第十三章 决意进攻

    别看张顺口气强硬,嘴上说的是大义凛然、气势汹汹,其实心中还是比较谨慎。

    他嘴上说的好听,也不过是为了安抚卢三爷罢了。自己作为新晋寨主,若是不能展示强硬的态度和过硬的实力,很快就会有人拿自己不当回事了。甚至到时候三川集的利润说不定这厮也不会按时上交给自己。

    所以,他该表态还是要表态,该打还是要打,关键是究竟如何打的问题。张顺问询的差不多了,便挥退了卢三爷,然后喊来宋献策、张慎言、张都督等一干将领,便将此事说了。

    “蕞尔小贼,也敢嚣张?”顿时,大家气势汹汹非要灭了此贼不可。张顺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后才表态道:“打是一定要打,只是如何打,还得说道说道。”

    这时候张都督连忙站了出来建议道:“我军强,贼人弱。此辈既然敢来挑衅,大体不过仗着山高地险、争胜斗狠罢了。其实不过是井底之蛙之徒。以我之见,不如先派人探查明白,再拉去大炮,轰开山庄大门,一路杀过去便是。”

    “这次我们夺了这抱犊寨,多有取巧之处,难免有人怀疑我们的实力。不如此次以力破巧,打他个胆战心惊,打他个堂堂正正,打他个听闻舜王之名,便两股战战,不敢再起其他心思。”

    言毕,那张都督还挑衅一般看了张慎言一眼。张慎言不由晒然一笑,便补充道:“兵法曰:非利不动。今将军欲兴兵以讨不义,当先责以大义,再以兵伐之,而后乃得其利。”

    “我听闻这康山多金,更胜我处金矿,此天资将军也。将军何不破此贼以彰大义,据此财以飨士卒,借机练兵保民,以待天下有变。”

    “好!”张顺闻言不由拍案叫绝。这些事情都是他心中所想,只是不如这张慎言说的明白。当然,此话自然更不能出自他仁慈的舜王之口。

    说实话,当他听说康山村有金,便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只是他为人素来仁慈,明火执仗的去抢,多少有几分拉不下脸来。

    张都督闻言脸色一黑,自己居然没能够占上上风,反倒被张慎言抢了风头。他心道:这厮果然巧言令色、舌灿莲花,不好对付,自己须从长计议!

    凡行大事之人,必以大义为先!无缘无故抢人家的东西,乃是流寇的行为!若是拿对方砸了三川集作为借口,则是地痞无赖打架斗殴的路子!反倒如张慎言所说的“责以大义”,才是王师风范。

    想到此处,张顺便下令道:“张公言之有理,不过还得麻烦你写一篇讨康金山檄文。责以大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言明其被打被杀的实乃天理也!”

    “张都督亦所言甚是,只是这一次还需烦劳你和陈长梃、蒋禾三人走一遭。共带领千余人马,平了这股土豪劣绅。”

    原来上次宋献策和萧擒虎各有功绩,唯有这张都督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再加上当初蒋禾手里人马较多,张顺带领此人出征的时候,便趁机剥夺了他手中部分人马。此人倒也任劳任怨,没有说些什么。

    张顺便想借机抬举他们两人一下,一箭双雕。也算是给予张都督一个表现的机会,给予蒋禾一个补偿的机会。

    他们三人得了命令,便点齐了人马,携带了两门火炮,一路向北去了。

    康家庄距离抱犊寨有五六十里山路,若是平原,只需赶一赶路程,也就朝发夕至了。只是这山路十八弯,崎岖难行,再加上携带了红夷大炮,是以陈长梃准备用两日赶到康山庄。

    不曾想当天下午义军的队伍就被康家庄的探子发现了,竟然藏在道路两侧远远的射箭,干扰义军的行军。

    好在如今三九寒冬,天寒地冻,张顺麾下义军都穿上了厚厚的铠甲,箭射不能入,倒没有造成太大损伤。不过,倒是影响了士卒的士气。

    陈长梃倒是颇有经验,知道自己等人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派人前往驱逐,少不得中了敌人的圈套。最终劳而无功,反倒更容易影响士卒士气。

    陈长梃便假装看不到,只是命令士卒闷着头前行。康家庄的探子见义军好欺负,又因为距离太远,射不透义军铠甲,便慢慢开始向义军靠近。

    这时候,陈长梃觑的明白,突然拉弓搭箭,一个反身,三箭连环射出。登时那几个探子被射死了两人,射伤了一人。一个被一箭穿喉,射中了喉咙;一个被一箭透胸,射穿了肺叶;还有一个被射中了胳膊,弃弓而走。

    这下子这些探子被吓了一跳,连忙扭头边跑,再也不敢上前骚扰义军行军了。

    张都督也曾领兵,识得陈长梃的厉害,不由夸赞道:“真是好箭法!我麾下家丁二三百人,个个都是好武艺,亦不曾听闻有如此本事之人,真是神乎其技!”

    陈长梃知张顺想笼络此人,便笑道:“雕虫小技而已,任凭我武艺再高,箭法再好,凭借一人之力,也不过杀伤数十人罢了!比不得张都督火器之法,一旦器成,惊天动地。哪怕是千军万马,亦为之辟易!”

    “哪里,哪里!”张都督连忙谦虚道,“拾人牙慧而已,若说当以西洋、红夷为精。不过我山西阳城等地犹精钢铁,才能威震天下,铸就此炮罢了!武艺、火器各有千秋,当不得如此称赞!”

    两人互相夸赞了一番,唯有拿蒋禾沉默寡言,不曾言语。他深知这两人一个是主公义兄,一个能够铸造火炮,不论此战胜败如何,皆不会受太大影响。

    而自己因为之前实力过强,为主公所忌讳。如今这次讨贼乃是主公补偿自己罢了,若是做的好,前途远大,若是做的不好,恐怕一辈子也只能如此了。所以他最为上心,生怕此行有了差池。

    到了第二日下午,义军终于到达康家庄附近。蒋禾命令向导把自己等人带到附近的山上,查看康家庄地形及防御。

    只见远远山上,建筑依山就势,山堡参差交错,碉楼高耸入云。众人不由皱了皱眉头,来之前他们已经预料到此地险要,不曾想居然如此险要难攻。

第十四章 火炮的种类

    陈长梃见此地险要,也不敢大意。他和张都督、蒋禾两人商议以后,决意寻一处高地扎营立寨,准备第二天再发起进攻。

    不曾想这康金山也是个狠人,当夜居然带着死士就对义军营地发起了突袭。

    陈长梃跟着张顺多次参与战斗,本就老于兵事,既然选择在此地扎营立寨便是准备要稳扎稳打,彻底攻下这康家庄,焉能无备?

    只是此地山路崎岖狭窄,不利骑兵疾驰,陈长梃不得不放弃带领自己麾下的惯用骑兵,反倒从张三百、李际遇等人那里借来了五百步卒。

    这些步卒素质本就低于陈长梃麾下骑兵,却不但训练不足,还和陈长梃等将领的磨合不够,突然遭到袭击以后,居然出现了混乱的情况。

    好在蒋禾麾下五百刀盾都是他的本部,这一次被张顺一并排了过来。

    蒋禾连忙带领麾下刀盾手顶了上前,那康金山麾下死士勇且勇矣,奈何不经历战阵。

    乱战之时,尚且能占上上风。一旦蒋禾率众结阵而行,众刀盾手结成盾墙,齐步而进,这些死士就没有办法了。

    他们射出的弓箭,都被刀盾手的盾牌遮挡了。他们没有办法,只得弃了弓箭,持长矛来战。

    只是任凭他们把手中的长矛舞的花团锦簇一般,依旧无法避开刀盾手的盾牌。他们只好试图用长矛扎刺刀盾手的腿脚,结果刀盾手把盾牌一压,就借势用刀砍他们的矛杆。

    一进一退期间,蒋禾带领着刀盾手渐渐接近了康金山的长矛手。他便一声令下,众刀盾手皆侧过身来,奔跑起来,直接用盾牌撞击过去。

    长矛手猝不及防,被蒋禾等刀盾手近了身,顿时一丈三四长的长矛就无法进行刺击了。

    在康金山带领下,他们只得弃了长矛,抽出来腰刀腰剑来战蒋禾的刀盾手。

    可是又哪里打得过呢?刀盾手只需左盾一撞,撞对方一个趔趄,然后顺势一刀便是一条人命。更何况康金山手下死士并无铁甲防御,只有一些腿部、身躯用竹甲进行防护,哪里抵挡的住蒋禾的进攻?

    不出一时三刻,气势汹汹的康金山等人,便被蒋禾一股作气杀散了。

    只是月黑风高,义军看不清敌人去向。把康金山等人驱赶出营地以后,陈长梃就连忙鸣金收兵,生怕蒋禾有失。蒋禾砸吧砸吧嘴,才只好遗憾的下令士卒撤回。

    那康金山混在人群之中,才勉强逃得了一条性命,狼狈逃回到康家庄之中。

    所谓“桀骜不驯”,便是说的此辈。就如同自然界的动物一般,有些动物天生就很难被驯化。而作为万物灵长的人类,虽然能够完成一定程度的自我驯化,但是依旧有一批人天生就不愿意屈居人下。

    康金山就是典型的这种人,他哪怕平日里游手好闲,浑浑噩噩,也不愿意辛勤劳作,为人佣耕。

    在乱世他是天生的草莽英雄,在太平时节便是潜在的犯罪分子。若是再有些知识文化,被人辅助,将来未必不能趁时而起,成为另外一个张顺。

    只是如今张顺羽翼已成,而他却因为知识、眼界等原因,成为了螳臂当车的那个人。

    他本以为自己凶狠难制,麾下又重金蓄养了三百死士,哪怕京师的皇帝老儿来到此处,也得“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不曾想对方只是派遣了一个小小的头目,便打的自己落花流水,这还是在自己占尽先机,趁夜偷袭的情况之下。

    康金山肝胆俱裂,连忙缩回城堡,再也不敢出城浪战了。

    他这一龟缩不要紧,第二天陈长梃等人便轻轻松松围困了这康家庄,扼守了几处出入要道。然后,才悠闲自在的架起大炮来,对康家庄进行轰击。

    这两门火炮都是张都督亲自借过来的红夷大炮,威力更胜张顺手中的几门将军炮。

    张都督本就是接触过西洋战法之人,见李十安派来的炮手还是凭借经验开炮,便连忙指点了他们一番。

    先让他们用不同角度和不同装药进行多次试射,建立初步的射击表。然后再选取合适的射表内容进行校正射击,这样便大大提升了火炮的精确度。

    初开始康家庄听闻到义军的炮声,都吓了个半死。直到发现这家伙听起来响亮,看起来可怕,其实打起了不知道偏斜到哪里去了,才嘻嘻哈哈跑到城墙、射击孔等处看稀奇。

    结果不曾想,看了半天,突然有一枚炮弹飞入人群之中,一炮打死了三五个人。有的还给打碎了,血肉横飞了一地,这才知道害怕,惊慌失措的到处乱窜。

    只是等到后面几枚炮弹又打偏了,这才按下心来。他们只道是那些人运气不好罢了,此物并无出奇之处。

    可是他们没想到,到后面炮弹越来越准,威力越来越大。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死亡,这才真正害怕起来,连忙逃入城堡、碉楼之中躲了起来。

    这时候火炮的杀伤力便大大降低了,张都督观看了半天,这才命令那两门炮集中起来,打那一处碉楼。

    这碉楼原本是用石块砌筑而成,上细下粗,非常坚固。十五斤的重弹打了上去,也不过发出沉闷的碰撞声罢了。

    陈长梃观看了半天,不得其要,便奇怪的问道:“这红夷大炮好大的威名,怎么连这碉楼都奈何不得?”

    张都督见不到别人看不起火炮,连忙辩解道:“此炮虽然号称红夷大炮,其实乃是守铳罢了。皮薄腹空,能多放炮弹,装药却不能多,不然容易炸膛。真正的千斤红夷大炮,炮弹不过十斤左右,装药两三倍,射程更远威力更大。若是攻城,则又需要铸造攻铳,攻城方可奏效!”

    陈长梃听了,不以为意,便继续命令火炮进行轰击,直到当天晚上,好容易才轰塌了一处碉楼。

    这下子陈长梃真坐不住了,连忙亲自向张都督请教道:“若是敌人明天依旧不降,只以此法攻城,吾恐年关早过矣!不知如今铸造攻铳,可否还来得及?”

第十五章 左右为难

    等到张顺接到陈长梃的书信的时候,距离小年已经没几天了,张顺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商机,连忙命令卢三爷赶快开市,售卖粮食。

    原来这陈长梃攻城进展虽然不大,却依旧轻松的切断了康家庄向外进出的途径。如此这般,康家庄虽然空有堆积如山的粮食,却无法运输出去售卖。张顺便欲借此机会,大赚一笔。

    只是钱财虽好,张顺却也清闲不得。家中几个婆娘好容易齐聚一堂,自然是勾心斗角、阴阳怪气、尔虞我诈。

    你今天做个丸子汤,明天我就做个狮子头!你今天怀孕了,那就安心养胎,夫君晚上就不便去打扰你的清净!今天当家的给你买了一幅丝绸做袄面,明天就得给我买五尺做衣衫!总之吵闹的张顺头都大了。

    虽然张顺颇有乐在其中之意,不过依旧担心陈长梃他们攻打康家庄不甚顺利。

    凡事有利有弊。既然康家庄出入通道不多,那同时意味着一方面容易被围困,另一方面不容易被攻克;既然康家庄被围困的死死的,那么就导致康家庄囤积的粮食再也无法及时拿到市场上售卖,同时也意味着康家庄不惧围困,一时半会儿不会缺粮。

    张顺没有办法,顾不上年关将近,干脆直接亲自率领五百士卒,并数十门火炮、三四十铁匠和张都督最近收集的二三千斤铁料一起赶往康家庄。

    等到张顺赶到康家庄的时候,康家庄才刚刚被义军轰塌了第二座碉楼。

    这些堡垒、碉楼借助山势而建,不但易守难攻。更是利用山中石头砌筑而成,坚固异常,红夷大炮轰击上去,也不过破碎一小块表皮罢了。

    张顺便问道:“攻城为上,攻心为下。长梃可曾试着劝降一番?”

    陈长梃闻言连忙应道:“义军轰塌第一座碉楼以后,便射入张慎言的《讨康金山檄文》和《告康家庄百姓劝降书》,结果庄内并无反应。我又派遣士卒高呼,历数康金山之罪,声称‘能绑康金山而出则赏银千两,能斩康金山之首级者,赏银八百两’,亦无应答!”

    张顺听了,知讨巧不得,只好向张都督问道:“如今我又带来红夷大炮八门,将军炮五门,可以攻下此庄吗?”

    张都督闻言摇了摇头道:“此庄历经几代人经营,早已固若金汤,坚不可摧。将军带来的这些火炮,除了红夷大炮之外,皆不可用。”

    “而此类红夷大炮原是守铳,也可勉强野战攻城,只是遇此坚城,犹嫌火力不足。若是想破此城,要么铸造重型红夷大炮,多装火药,发射大弹;要么铸造飞彪铳,以巨弹从上砸落,避过石壁坚城!”

    张顺斟酌了一下,问道:“如今唯有铁料三四千斤,当以铸造何种火炮为佳?”

    张都督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回应道:“铁料不足,皆不合用。若是铸造红夷大炮,非万斤铁料不可!”

    张顺闻言不由大为头疼,这卢氏虽然也是铁矿众多,奈何冶铁不如阳城发达,及时自己面前凑够了铁料,也会因为质量参差不齐而发生炸膛现象。

    若是自己等人从头冶炼,时间上又实在来不及,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铁匠头领刘钢突然说道:“将军,老朽倒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顺正无计可施之时,哪里有什么不当讲的道理?他便连忙说道:“但说无妨,若是见用,亦当有赏!”

    刘钢闻言拜了一拜,这才说道:“主公手中的火炮我皆看过了,除了价值千金的‘黄金炮’以外,其余不过铸铁和熟铁而已。”

    “以老朽之见,那二将军炮形制虽然有所不足,奈何以熟铁锻造而成,重量轻而装药多,无有炸膛之虞。反倒那铸铁红夷大炮,铸铁铸造而成,沉重异常,却不堪大量装药。”

    “老朽自幼便冶炼这顽铁,自古以来熟铁费工而省料,铸铁费料而省功,将军何不用熟铁锻造此红夷大炮炮?以此攻城必无往而不利。”

    张顺闻言一愣,他前世所得零碎资料多是铸炮,未曾听闻锻炮之事,难道这红夷大炮也可以锻造吗?

    张顺连忙向张都督请教此事。这张都督多年为蓟辽边军制作火器,深知其中利弊,闻言连忙解释道:“我中国人素善冶铁,自古以来未有锻、铸二法。”

    “明太祖开国之时,火器初盛。便以铜铁铸造,以利其器。逮至百年以后,火器渐盛。然而铜价高,铁质脆。遂以锻铁为炮,常备边军。”

    “其中戚南塘所用虎蹲炮、边军所用大将军、二将军、三将军及西洋传来弗朗机皆是此法锻造而成。直到近些年,西洋炮复传中国,多以铜、贴铸造而成,我等效法此计,乃至铸造红夷大炮。”

    “如今说来,锻造此炮,也未必不可行。只是自古以来,唯闻锻造轻便小跑,未闻锻造体大势沉之红夷大炮也。盖因熟铁皆人力所为,若是又重又大,人力所不及,故而难为此事。”

    张顺闻言砸了咂嘴,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锻造出来的熟铁火炮质量确实比铸铁要好,只是这熟铁一来费工时,二来人力有限,不能锻造大块熟铁。

    这事儿就难办了,如今年关将近,若是不能及时攻打下此庄,便不足以威慑其他觊觎之辈。

    可是若想迅速攻打下此庄,要么需要及时凑足大量铁料,要么需要工匠慢慢椎打,锻造熟铁火炮。可是无论哪个办法,仍然是需要足够的时间,可是自己最紧缺的便是时间。

    如此这般,张顺反复思量了一两日,不得其计。只好带领悟空、林锦衣出了营地,稍作散心。

    慢步了一会儿,张顺步行到一处河边,本欲下定决心,坚持到底,哪怕在康家庄庄外过年,也要打下此堡。

    正当此时,张顺突然听到吱呀吱呀的声响。他抬头一看,只见面前有一座木屋,屋子旁边树立着一座巨大的木制器械,由水轮、连轴等木制构件构成。

第十六章 水里锻锤

    张顺见它是个器械,却不知何用,便奇怪的问道:“此乃何物也?”

    “师傅乃是平原之人,不曾见得此物!”悟空闻言应道,“此乃水碓,山间居民以此舂米、榨油之用。”

    言毕悟空便带着张顺走了过去,吱呀一下推开了老旧的木屋木门。只见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有十余个舂米锤如同锄头一般,锄在各自面前的石臼里。

    张顺近前一看,看到石臼里还有一些未来得及清除出去的稻皮和麦皮。再往里面去,则是一个小油坊,里面的油锤落在榨油的油包中。张顺伸头一看,只见石板上麻布油包里,还包裹着一大包油渣。而油包外面还溢出来许多油渍,依旧散发着阵阵香味儿。

    此物应当是当地民用物件,只因义军大军来攻,附近百姓怕被殃及,便匆忙撤了回去。甚至很有可能,此水碓便是康家庄所用,也为未可知。

    张顺看来看去,总觉得这整齐的一排锤子好像能上下挥舞一般。他不由心中一动,连忙问道:“悟空,此物如何使用,你可晓得?”

    “师傅说笑了,洒家是个出家人,如何做得了这些许粗活?”悟空闻言,只道是张顺要让自己舂米给他吃,连忙摆手表示不知。

    “你少废话,快快使来让为师看看,说不得却是一件好事物!”张顺一眼就看出来他言语不实之处,不由笑骂道。

    悟空无奈,只得骂骂咧咧的去寻那闸门。原来这水轮被一根木棍别着,悟空搬动了一下,直接那水轮在水流的带动下,开始吱吱呀呀的转动了起来。

    这水轮一转动,便带动着连接到水轮上的木轴转动。木轴上面锤子安装有齿轮状的木齿,木轴带着木齿转动,一下一下向下拨动锤子的另一端。锤子便在杠杆原理作用下,一下一下如同小鸡啄米一般,锤击着面前的石臼。

    张顺见此,不由拊掌笑道:“如此,吾得计矣。所谓‘水力锻锤’,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悟空和王锦衣闻言面面相觑,不知张顺发什么神经,只好默不作声。

    张顺连忙喊来了刘钢、张都督等人,向他们描述了一番自己的设想。刘钢和张都督都是了解锻造之人,也觉得此事似乎可行。

    于是,张顺便使人将这个水碓按照自己的设想改造一番。然后让铁匠起了炉子,点燃了木炭烧红了一块铁块,试着用“水力锻锤”锻造一下看看效果。结果由于锻锤幅度过大,频率太慢,效果不甚理想。

    张顺只好命人再度调整连接锻锤的杠杆,改变木轴上面木齿的疏密和高低。折腾了半天,当天晚上终于达到了理想效果。虽然比起人力挥动铁锤太过死板,效果稍逊,但是已经能够满足普通锻造需要了。

    张顺见此大喜,连忙拉来张都督问询锻造何种火炮合适,以便攻下这康家庄。

    张都督思索了一番,说道:“若是锻造红夷大炮,若想威力巨大,攻破此堡,恐怕只有不低于四五千斤方可。若是锻造飞彪铳之类的攻铳,只因此炮装药较少,炮身较短,似乎颇为可行!”

    原来这张都督之前为蓟辽边军铸造火炮的时候,也曾经锻造过威远炮、二将军炮、虎蹲炮之类的锻造炮,倒是有些经验。

    只是他所督造火炮皆是小口径轻炮,不曾接触过各类重炮,也只是听闻此类火炮尺寸、使用方式等特点罢了。

    本来他想借助张顺之力,试着铸造一番重型红夷大炮来着,结果如今被张顺逼得跟前,只得硬着头皮提出最合理建议。

    等到张顺问起此炮替换成锻造熟铁的长短尺寸和重量的时候,张都督左顾而言他,也不知如何应答了。

    张顺这才明白这厮原来也是个二把刀,恨不得一脚踢他一个跟头。只是如今情况紧急,张顺只好好言安抚与他,让他继续替自己卖命。

    好在当初张顺为了铸造“黄金炮”,倒是用火药爆破出来一批数据出来。张顺问明白此臼炮发射用药约莫三斤左右的时候,便拿刘钢刚刚锻造出来的熟铁进行拉伸试验,换算出来熟铁的抗拉强度大概在黄铜的三分之一至二分之一之间。

    张顺作为后世之人,要比这时代人更清楚火炮承受火药爆炸的部位便是药室,其余部位承受压力都不是很大。他便依据以上已知数据进行换算,并适当留足余量,好歹才算出来这所谓的“飞彪铳”各部位所需熟铁厚度。

    于是,义军一边用其他火炮持续轰击康家庄碉楼,一边便在此地点燃炉火,锻造“飞彪铳”。

    义军这边暂且不提,且说那康金山败退入康家庄以后,又惊又惧,连忙命令心腹、死士把守各处要害,防止有人从内部勾结敌人,来个里应外合。

    这康金山虽然出身草莽,倒也不是无能之辈。这康家庄位置优越,正好坐落在一处金矿之上。自他接手以来,此地每年产黄金千余两,真是价值千金的宝地。明代黄金与白银兑换比例约为一比五左右,只这一处,竟然年收入五千两白银,端的是富贵之地。

    如果明朝历史按照原本发展,艳名远扬的陈圆圆也不过被外戚田宏遇“千金所购”;而秦淮八艳之一的董小宛赎身价也不过三千两银子罢了;而像卢氏这样大县每年的上交的赋税折银尚不及二千两纹银。

    以此计算可知,如此一个小小的康家庄,每年纯收入约合一个陈圆圆或者一又三分之二个董小宛,再或者二又二分之一个卢氏县。至于柳如是之流,恐怕一个康家庄就能换五个。如此钱财像大风刮来的宝地,若是不遭人觊觎,那才是周边的土匪、官吏都瞎了眼。

    因此,这康金山也多次和周围土匪、官府衙役丁壮交过手。双方常常互有胜负,康金山多次都依靠康家庄堡垒、碉楼之险渡过了此劫。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次却是捅了“马蜂窝”,才刚刚劫掠了一车粮食而已,对方居然拉出来千人攻打自己。

    本来他仗着康家庄险要,想等到对方粮尽便会撤走。哪里想到对方还能够拉出大炮,轰塌了庄内的碉楼。

    要说康金山不后悔,那倒是小觑了此人。只是他也深知对方这一次既然下了死力气,岂能轻轻松松放过自己?即使保得了小命,丢了这康家庄这个“聚宝盆”,也和要了他的性命没什么差别了。

    想到此处,康金山没有办法,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死扛到底。

第十七章 飞彪铳

    康金山被围困的经验倒也丰富。他深知自己康家庄地形险要,堡垒、碉楼等防御建筑齐全。他手中各自武器和防御物资倒也丰富,不惧义军围攻。

    只有一桩,义军火炮凶狠,他倒颇为担心。他生怕庄内有人经不住恐吓和引诱,起了别样心思,与贼人内外勾结,要了自家的小命。

    这康金山倒也果断,他身为康家庄族人,却为了一己私利,勾结外面游侠、地痞无赖杀了村中族长、长老。早已失了人心,只得以利诱人,以力胁迫。

    当时,他得了那康家庄的金银,便到处撒钱,蓄养死士。康金山的办法倒也简单,直接寻那穷困不堪之家,与他购买一些田地、产业,直接对他说道:“只需将家中小子与我,要打要杀皆随我意,这些田地产业便是你的!”

    如此这般,他便蓄养了三五百十六七岁的少年。这些人正是头脑简单、性格鲁莽的时候,做事情不计后果,稍作训练便是一等一的好打手。

    为了树立自己的威望,防止这些少年反噬自己。康金山特意跳出几个典型的刺头,先是领着这些少年去那些刺头的家中夺了他给予的产业、田地,再将他们家人暴打欺负个半死,然后才把这些刺头拉出来当众打了杀了。如此杀鸡儆猴,顿时其他少年战战兢兢,不敢再有反抗之心。

    等到这些死士训练成功,指南不敢走北,指东不敢向西。康金山再利用他们胁迫康家庄其他庄户,让他们帮自己挖掘金矿,防御其他土匪、官府的进攻。

    但凡战事一起,打的赢,康金山便带领他们大肆劫掠其他土匪麾下的村庄、产业;打不赢,康金山便恐吓他们道:“往日你们跟着我康金山吃香的喝辣的,也知道战败的后果,自然是男的杀、女的奸,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们既然做了初一,就不要怪别人做了十五。要想活命,保护一家老小,只能给我死挺着。我康家庄地形险要,堡垒碉楼一应俱全,任凭他千军万马,也破不得!”

    康家庄庄户被他吃的死死的,自然不敢有二心。这也是为什么张顺所谓的“攻心计”不能奏效的主要原因。

    只是等到义军轰塌第一座碉楼的时候,康家庄庄户就开始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康金山见事情不好,只好又吓唬道:“此次来着,乃是山西有名的悍匪,凶残嗜杀,毫无人性。此人名为‘舜王’,实则假仁假义。凡到一地,必然无论老幼一体杀了,石要过刀,草要过火。”

    “如今我们有七八个碉楼,数十座堡垒,皆是石头砌筑而成。他若是真有本事,便给我一并轰塌了。如若不然,也只是听个响罢了,慌什么?”

    然后,康金山又派遣手下死士寻出来两家与自己不对付的庄户,拖出来杀了绝了,以此血腥手段吓唬康家庄的庄户。

    等了五六日,年关将近。康家庄虽然被义军围困数日,庄内粮食并不紧缺。特别是康金山为了收买人心,安抚庄内庄户,并没有像往年那样囤积居奇,借机涨价。

    反正在适应了庄外时不时飞了的铁弹以后,庄内庄户并不惊慌。

    反正几处碉楼,除了时不时需要派遣几个人查看一下敌情以外,并不居人。而几处由康金山死士防守的堡垒,因为石壁较厚,高度较低,并不容易被红夷大炮轰塌,庄户们反倒安了心。

    于是,康家庄的年味也越来越重了起来,甚至有幼童都开始传唱道:“门外火炮轰轰响,原来贼人来拜年。省却今年爆竹事,可惜没有压岁钱!”

    幸好张顺没有听到此童谣,要不然对这康金山倒是另眼相看:没想到这厮虽然贪鄙,却也有几分才干!

    这一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村民就起床了。虽然如今被义军困在庄内,无事可做,只是勤劳惯了的人们,依旧保持着往日的习惯。

    不待村民洗漱完毕,突然只听得一声巨响。村民抬头一看,之见一个硕大的圆球飞了过来,然后落在了附近一家院子里。

    好奇的村民正欲跑过去围观一番,只听得一声巨响,然后那家院子里便响起了惨叫之声。

    被激起了好奇心的村民,更是蜂拥而至,强行推开门一看。只见那户人家院子里被炸了个七零八落,有几块硕大的铁块直接嵌入到墙体。

    至于此户的主人,到已经死了个七七八八,不是被炸成了几块,就是缺胳膊少腿,躺在地上哀嚎。浓郁的血腥味充满了整个院子,血液涂抹得到处都是。

    这些村民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之人,也参与过不少战斗,从来见过这么凄惨的场面。甚至不少人当场就扶着墙呕吐起来了,还有得吓得两股战战,口中只道:“这贼人会妖法,这时天雷啊!”

    有人一说天雷不要紧,其他人闻言不由惊道:“这康金山做缺德事太多,恐怕犯了天条,遭到老天爷报应了!”

    这下子康家庄的庄户顿时浑身冰冷,吓得说不出话来。那康金山可怕,可是老天爷更可怕啊!

    众人正在无计可施之时,又听闻一声巨响,只见有个黑黝黝的“天雷”飞了过来,落入另外一处地方,借着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遂后,“天雷”滚滚,一个接一个的越过了堡垒碉楼的阻拦,飞了过来。有的还没着地,便在天空中炸裂开来,砸下来一通铁块;有的落在地上,滚了几滚,方才爆炸;还有得“天雷”摔了下来,却是摔“傻了”,砸坏了一些物件以后,便毫无动静。

    原来正是张顺等人锻造出“飞彪铳”来,正在向康家庄试射。

    这时代臼炮颇为原始而危险,需要先点燃臼炮里面“炸弹”的引线,再点燃发射药引线。用火药将炮弹发射出去,让它在落地瞬间爆炸。

    只是这时代引线质量不过关,燃烧速度并不稳定。如果稍有失误,便会出现炮弹还未来得及发射出去,便在炮膛或者炮口爆炸,反倒伤及自身。

    特别是这“飞彪铳”炮弹重达一百五十斤,装药三斤左右,若是突然炸裂,火炮附近三五十步很难幸免于难。

    好在张顺麾下有百余“飞蒙炮”手,发射的是一般无二的小型臼炮,所以颇有经验。

    张顺干脆挑选了最有经验之人进行发射,对康家庄堡垒进行射击,这才有了刚才康家庄村民见到的那一幕。

    只是这臼炮精确度很差,不少炮弹不但没能够击中堡垒,反倒打到庄户家里去了。

第十八章 使过

    话说那炮手把炮弹打的到处都是,康家庄多处民宅反倒被击毁了。结果,这卢氏山穷水恶,特别是这康家庄及其以南之地,为后世栾川县所治,素来有“九山半水半分田”之说。

    物资条件所限,导致民众安稳营生则不得好死,凶狠好斗反倒活得滋润。如此一来,这里不少山民皆刁蛮难治,素来畏威而不怀德。

    所以这康家庄之人被张顺等人炸死炸伤了不少人,他们不但不怨恨义军,反倒觉得这是天降落雷,要惩罚康金山这贼鸟厮。

    畏威之人,既然能够畏惧康金山此人,更是能够畏惧比康金山更为“凶恶可怕”的舜王,一时间康家庄开始人心浮动起来。

    再说那飞彪铳使用起来颇为危险,只怕一个不小心便伤及自身。幸好张顺亲自挑选的这名炮手颇有经验,他故意把引燃炮弹的引线预留的比正常需求长出一截,这样即使出现意外,也不会有提前爆炸之事发生。如此发射了十数次,不管攻城效果如何,好歹没有伤及自己人。

    张顺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连忙躲得远远的,生怕炮手一个失误,自己便死的不明不白了。他心道:难怪此类火炮不如红夷大炮常用,这稳定性也太差了。

    不过还好,炮手打的多了,渐渐找到了感觉。突然只见一枚炮弹落入了一个堡垒顶部,直接砸透了那个屋顶。遂后寂静了片刻,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响起。

    然后一股股灰白色的烟雾随着爆炸声,从堡垒的射击孔,屋顶被砸开的洞口等一切有缝隙之处喷了出来。爆炸声余音稍去,随着而来的是惨叫声、哀嚎声和呼喊声远远的传了出来。

    张顺见此不由大喜,连忙命令炮手继续射击,誓要将这康家庄攻破下来。

    这时候,康金山看到堡垒被从天而降的炸弹炸了,不由脸色一白。他深知自己这些堡垒、碉楼虽然都是青石砌筑而成,坚固无比。只是这些建筑的顶层,却非石块砌成。

    因为一来石块沉重,完整的石梁石板无法吊装到屋顶;二来石块坚硬而脆,很难作为横向承力材料使用。所以,这些建筑的屋顶多是木梁陶瓦而已,与普通屋顶一般无二。

    如今义军的臼炮发射起来,正好绕过了坚固的石壁,攻击这些建筑最为脆弱的屋顶。

    这康金山也是个大丈夫,甚至“能伸能屈”的道理,连忙派人去把康家庄旗帜降了下来,再倒着竖了上去。

    张顺在庄外看到明白,不由笑道:“这康家庄却是奇怪,好端端的一个旗帜,怎么倒吊着了?莫非哪位法师出了主意,要克我这飞彪铳不成?”

    张顺深知古人比较迷信,还道这是“黑狗血”“阴门阵”之类的玩意儿。

    张都督听了不由暗翻白眼,这真真是个不学无术之辈!不过,他嘴上却只好老老实实回答道:“将军有所不知,这是康家庄撑不住了,竖了降旗!”

    五代花蕊夫人有诗云: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这竖立着的倒悬旗帜,便是这所谓的“降旗”,用来表示投降之意。

    张顺闻言只好尴尬的干咳了两声,才勉强说道:“原来这厮下跪投降,也玩的这么文绉绉的。他就不怕对方看不懂,一发将他消灭了了事?”

    张顺想了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既然对方干净利索的投降了,自己白得了这许多好处,又何乐而不为呢?

    张顺便挥了挥手,命令炮手停止了炮击。只是下面该如何做,张顺却没有经验。他只好又厚着脸皮问道:“张都督,既然如此,下一步当如何行动?难道就等着敌人坦胸露乳、自缚而出吗?”

    张都督闻言颇为无语,只好耐着性子讲解道:“自缚而出,乃是自行认栽,任凭处置,只是其中一种罢了。还有谈完要求,再行出降和谈完要求,不敢为敌两种投降方式。”

    张顺一听,却是明白了,感情还分:无条件投降,有条件投降和有条件停战三种情况。

    他不由恍然大悟道:“余自领兵以来,虽互有胜负,素来不闻投降之事,未及张都督经验丰富也!”

    张都督闻言差点一句“小葬器敢耳”骂了出来,感情我解释了半天,你还倒打一耙。说什么你领兵以来,不知道什么是投降,比不上我张都督投降的经验丰富,你这厮骂谁呢?

    张顺一时口快,见张都督恼羞成怒,自知失言,连忙致歉道:“对不住了,张都督。张某一时口直心快......”

    张都督闻言更为愤怒了,面红脖子粗的问道:“敢问将军,张某来投是对是非?”

    好在张顺反应甚快,见此连忙给自己一个巴掌,致歉道:“张......张将军自投靠我张顺以来,一直尽心尽力,但凡有令,无有不应。又出谋划策,为我锻造飞彪铳,压制此康家庄。往日种种,顺早已铭记在心,今日是张顺辱及将军,愿打愿罚,顺自一力承当,还请将军见谅!”

    张都督闻言不由一愣,他被崇祯冤枉冷落多次,素来也只有自己打落了牙齿和血吞,世上哪有臣子让主公认错的道理?

    他心中的怨气怒气不由去了三分,只是怨气怒气去了,心中却忐忑起来。如今自己让主公当众颜面受损,日后自己何以自处?

    想到此处,张都督诚惶诚恐,拜倒在地上,不敢言语,更别提打罚张顺之事。他只是口中言道:“主公一时口误罢了,张某何德何能敢如此也!”

    张顺见此,便知两人心生芥蒂。他素来心思灵敏,转念一想便笑着上前将张都督扶了起来,道:“张都督何必如此,我年轻气盛,年少无知,还得依靠您以后多多指教才是。”

    “若是张都督不心生嫌弃,这康家庄受降之事,替我一体办了可好?康金山狡诈狠毒,我担心此人在此使坏,还请张都督小心为是!”

    古人云:使功不如使过。其实有时候使人过,不如使己过。张顺本来自己有了小过失,正好以此来使用这张都督。

    张都督若不想和张顺决裂,便只好尽心尽力办好此事,以此表明自己宽宏大量,并没有因为这些许小事和张顺心生嫌弃。

    果然,那张都督闻言不由内心稍宽,连忙应道:“主公且放心,张某定然将此事办的滴水不漏!”

第十九章 机会

    张道浚和张慎言不同。张慎言本是进士出身,仕途虽然有起有落,却初心不改。

    他是那种很传统的士大夫,有着“为民请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志向,却又因为接触了李贽等人,具有反传统的一面。

    虽然张慎言和史书上那些忠臣义士还有一定差距,但是这种人要想降服他却也不容易。

    所以张顺百般无赖,最终从“为民请命”这块找到了突破口,双方志向趋同,才获得张慎言的认可。

    而张道浚虽然也是儒生出身,却多次参加科举而不能中,只是因为父亲张铨辽阳死节,才得以恩荫“世袭锦衣卫佥事”进入仕途。

    明代锦衣卫下辖南、北镇抚司。

    北镇抚司负责,各地藩王及官员秘密监视、肃反肃贪,独立侦讯、逮捕、判决、关押权力(诏狱)以及反间谍等事务。在万历年朝鲜战争中,北镇抚司便伺机搜集了不少日军情报、资料。

    而南镇抚司则负责本卫、所部队人员之犯罪侦查、审讯、判决、情报以及军事武器之研发事项。但总得来说南镇抚司权限要低于北镇抚司。

    张道浚位列南镇抚司之列,作为恩荫之官,本来也算可有可无的存在。

    只是张道浚咽不下父亲张铨死于后金之手这口气,素来颇有进取之心。

    所以当时蓟辽边军急需军械,张道浚就利用自己职务之便,和山西本地精湛的冶铁技术为朝廷督造火铳、火炮等军械。

    因此他受到了自己父亲的同科进士孙承宗的赏识,便借着这些功劳,先后被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都督同知。

    遂后因为袁崇焕和孙承宗不睦,又行事毫无顾忌,张道浚自觉此人会坏了边事。于是随着孙承宗因为柳河之败被罢官,他便投靠了当朝红人周延儒,试图一展所长。结果因为他在袁崇焕案件上蹦的太高,为崇祯所厌恶,遂贬谪至今。

    综合看来,张道浚比张慎言低了一个层次。他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一路行来,左右逃不过一个“人情”二字。

    他从入仕到便贬谪,起于孝道,而终结于鲁莽。他半生起伏,不得伸展其志。从他自己看来,得意之时乃是父亲恩荫,失意之时乃是“明主厌弃”罢了。

    所以张顺对症下药,对张慎言则晓以天下大义,对张道浚则伐之以情。

    无论这次张顺口误是有心还是无意,最终结果却是坏事变好事,反倒正中张道浚心窝。

    于是,被“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张都督反倒积极主动起来。他亲自挑选死士去城下和城上传话。

    张都督让城下死士高声问道:“既然康家庄已降,何不城门大开,自缚而出,以示诚意?”

    城上闻言传了半晌话,才笑道:“你们围我康家庄也有些时日,如今年关将至,壮士疲惫。何不两家罢兵,各自回家过年去吧,亦不失仁义之名?”

    张都督闻言不由笑道:“既然如此,何不等我再攻上一两日,看看康家庄安在否?”

    康家庄畏惧义军新造飞彪铳,只好应道:“如今天寒地冻,年关将至。贵主为了一己之私,驱赶士卒如此辛劳,若有损失,他们家人又情何以堪呢?”

    “依我之见,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我康家庄情愿奉上黄金五百两,粮食千石,结为兄弟之盟,永不刀兵相向!”

    本来张都督只是负责招降之事,事已至此,又诈出了不少财货,已算圆满完成任务。只是他被张顺一通致歉之后心中感动,反倒更为卖力,想把此事做到极致,闻言便笑道:“败军之将,不可言勇;城下之盟,岂可言志?尔等挑衅在先,又拒义军在后,本就是该死的罪过。如今舜王宽宏大量,饶尔等狗命,尔等不思感恩,反倒巧言令色,虚言诓骗与我。尔等若不能及时开门投降,顷刻便为齑粉矣!”

    那康金山本就是桀骜不驯之辈,岂肯将性命交于他人之手?这种无条件投降的方案,想都不用想!

    康金山见条件谈不拢,也发了狠,只是命人死死的关上城门,准备用堡垒、碉楼顽抗到底。

    张都督见此也不由有几分懊悔,觉得自己一时鲁莽,误了主公之事。不曾想,正在双方谈判不成,一阵鸡飞狗跳之事,突然康家庄城门大开,门里出现了七八个青壮,高声喊道:“我等是城内义士,恭请舜王入城斩杀康金山此贼!”

    众义军闻言不由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其中是否有诈,不敢擅自做主。张都督正要返回请教张顺,不曾想身边一直沉默寡言的蒋禾突然言道:“这康金山若想诈降,刚才编个理由将我们哄骗进去便是,何须如此费力?我情愿带领三十个死士入内,若果真有诈,不过死我和三十个死士罢了,不会伤及义军根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来回请示,我恐怕这几个人早已经被康金山杀得干净!”

    张都督也是知兵之人,闻言略作思索,也觉得蒋禾言之有理。他思及张顺对自己的看中,不由一咬牙道:“如今,你速速攻下此门,我带领士卒遂后赶来。若有差池,我亦一体承担!”

    蒋禾闻言不由一愣,对张都督拱了拱手,遂后带领三十个刀盾手头也不回的冲了上去。

    城门上面的丁壮见义军冲了上来,连忙慌慌张张的拿起鸟铳等火器装填起来。

    原来因为康金山试图“议和”,导致这些人也失去了警惕之心。直到蒋禾等人快到城下,城上才勉强射击了一轮。

    蒋禾听着城上响起了铳声,不由心里一惊,生怕义军中了康家庄的鬼计。

    别看他刚才说的斩钉截铁一般,其实心中也没有多少底气。不过,他是那种多少有些心气之人,生怕失去了这次表现的机会,才咬着牙冲了上来。

    这不过是一场豪赌罢了,若是赌赢了自然是一切好说,若是赌输了,他这条小命也就交代在这里了。

第二十章 攻入山庄

    一轮火铳射击之后,蒋禾麾下死士应声便倒下了几人。哪怕他们举着盾牌,却也无法阻挡铅弹的穿透。

    好在事出突然,防守方射击颇为仓促,并为对突击士卒造成伤亡太大伤亡。

    蒋禾本就是先锋出身,素来喜欢身先士卒,对战场的把握多依靠听觉和直觉。他仅仅通过身后士卒的惨叫声和摔倒声,就判断出大概只伤亡了五六个人而已。

    而这个时候蒋禾等人已经赶到康家庄庄门附近,由于两侧堡垒射界问题,已经无法威胁到冲到跟前的义军。

    这时候蒋禾便带人接近了打开城门的那七八个青壮,生怕其中有诈,便命士卒举盾持刀,戒备起来。

    这七八个青壮皆手持长矛,身携弓箭,脑袋与小腿皆用布缠绕了,一副武装模样。

    为首之人见蒋禾前来,连忙上前拱了拱手道:“这位将军有礼了,晚辈姓萧名明,字召安,原本是康家二老爷的仆人,只因这康金山凶残恶毒,害死了康大老爷、康二老爷等人,我等日思夜想欲报此仇。今日得......”

    “废话少说,且带我等寻那康金山来杀!”蒋禾不耐烦此人啰里啰嗦,连忙摆手打断道。

    至于此人此话是真是假,他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得。只是如今既然自己已经亲自带死士冲了上来,有死无生而已。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哪有时间考虑这许多?

    那萧召安闻言一愣,不由竖起大拇指道了一声:“好汉子!”遂转身喊道:“众位兄弟且随我来,既然这位将军如此信得过我等,我等焉敢不尽心尽力?”

    于是蒋禾便留了三五个人在这里守卫城门,其余二十余人皆随着他消失在城门之中。

    这时候张都督也已经整顿了蒋禾麾下刀盾手百余十人,便要亲自前去接手庄门。

    那张顺听闻康家庄战事突变,早也已经连忙赶了过来,正好遇到正在一个士卒伺候下,穿戴棉甲的张都督。

    张顺连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那康金山顽抗到底?”

    张都督见蒋禾已经消失在城门之中,只留了三五个人守庄门,生怕有失,哪里有时间解释?

    他连忙说道:“事出突然,来不及解释,等到我等攻下此庄,再向将军请罪不迟!”

    言毕,刚刚穿上棉甲的张都督,伸手把那颇为类似清朝的“避雷针”样式头盔戴了上去,转身便身先士卒冲向了康家庄庄门。

    张顺正一脸茫然,不知自己要做些什么的时候,远处的陈长梃也反应了过来。

    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好歹还知道用火炮掩护义军的进攻。他连忙命令前来援助的李十安指挥炮手轰击藏有火铳手的堡垒。

    康家庄这些死士虽然号称死士,却又不是真正不怕死之人,见义军火炮袭来,哪个敢伸头?顿时一个个如同缩头乌龟一般,龟缩在堡垒之中,听闻着外面炮弹撞击堡垒的沉闷碰撞声,不敢射击。

    张都督也是知兵之人,见蒋禾深入康家庄,自然明白他这是“擒贼先擒王”去了。于是他一边派遣三十人前去助蒋禾一臂之力,一边派遣士卒试图夺取庄门左右两侧的堡垒。

    且不说城外如何激战,且说那康金山惊闻山庄之中有了内鬼,被人打开了庄门,顿时大惊失色。

    他康金山之所以能够屹立不倒,一个便是靠康家庄金山收买死士人心,一个便是依靠康家庄固若金汤,坚固难攻。

    如今失了这康家庄的依靠,自己何去何从?他再也不想回到过去那种终日朝不保夕,饥不饱食的日子去了;更不想回到从前那种为人所轻,一无所有的日子;更不想失去如今自己这种人上人的生活!

    想到此处,康金山犹如抓地力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直接对身边三五十个死士说道:“尔等听我号令,且携带火铳武器随我去后堡躲避。若是有人靠近,不论男女老少,一并射杀了,直到贼人退走为止。”

    所谓“后堡”,其实是康金山建在自己府邸后面的堡垒。这府邸原是康家庄族长所有,康金山占据以后,日夜不安,生怕有人效法自己,要了自己的性命,夺了自己的权利。他便命人在府邸后面高处建立了一处堡垒,称为“后堡”。

    这后堡正好俯视具有通往后堡道路的府邸,可以借机用火铳狙击试图攻打后堡的敌人。

    当蒋禾在萧召安的带领下,刚进入到这座府邸的时候,便遭到了一轮射击,伤了三五个亲信。

    蒋禾只道是这萧召安乃是死士,把自己等人带到了死地,正要拼死杀死萧召安等人。

    萧召安见情况不妙,连忙喊道:“将军勿要误会,方才康金山那厮也打死了我的兄弟。此地原是康大老爷的府邸,被康金山占据以后,生怕我等报仇,特意在府后建了一处堡垒,以防万一。”

    蒋禾闻言才发现跟着萧召安的青壮,亦被火铳打死一人,打伤一人。蒋禾心里疑虑稍去,便欲要攻下此堡。

    只是不料通往此堡的道路狭窄,又暴露在康金山火力之下,蒋禾带领士卒发起了几次进攻,不但没能够攻下此堡,反倒伤了七八个兄弟的性命。

    甚至蒋禾被人也被康金山的火铳射穿了盾牌,打伤了左小臂。蒋禾脾气颇为暴躁,不由怒掷盾牌于地道:“不能遮蔽铳丸,我要你这物件何用?”言毕,蒋禾犹不解气,又上前踏了两脚。

    这时候张都督派来支援的三十余人也已经赶到,闻言皆面面相觑,不敢规劝此人。

    萧召安见此颇为心急,生怕打虎不死,反为虎所害,连忙上前道:“我听闻将军有那‘落雷术’,专杀奸邪之辈。如今这康金山负隅顽抗,何不请来,抓杀此贼?”

    “什么‘落雷术’?”蒋禾闻言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厮说的是那飞彪铳。此铳弹丸从天而降,落地而炸,可不就是那“落雷术”吗?

    只是蒋禾想独吞此功,若是等张顺等人携带飞彪铳前来,哪里还显得着我蒋禾的功劳?

第二十一章 擒获金山

    那蒋禾既然想独吞此功,便不欲等到飞彪铳到来,再破此堡。一念至此,他便摇了摇头道:“此法器甚为沉重,移动不便,顷刻之间无法抵达。不知可有别道通往此堡?或有他策,助我攻破此堡?我义军赏罚分明,若是你们助我,回头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军爷说哪里话?”那萧召安闻言笑道,“我等与那康金山都是有生死之仇,不能亲手报复,已是此生憾事。如今烦劳军爷出手,已经是感激不尽,岂敢要什么好处?”

    “若说有什么别的道路,我等生于斯,长于斯,亦不曾闻也。军爷无法攻克此堡,不过是康金山之流火器犀利罢了。若是军爷信得过小的,我倒有一计,保管他这火铳没有半点用处!”

    蒋禾一听,只道他胡吹大气。他蒋禾自造反以来,多次身先士卒,身上也受了不少铳伤,深知此器犀利,哪有什么办法可以抵御?

    他不由将信将疑的问道:“既然如此,你且说来听听。若是果有可行,我定然把这康金山活捉出来!”

    那萧召安闻言大喜道:“我是康二爷身边的奴仆,曾听他讲过这么一件事情。康二老爷前些年活着的时候,有一个冬天和其他寨子起了冲突,便带领十几个庄户前去攻打。”

    “只是时降大雨,熄灭了火器,无法进攻,才不得已寻了片营地暂住一晚。不曾想那日雨大,竟浇湿了被褥。只是天寒地冻,忍耐不得。康二老爷只得命人将这被褥围了起来,以遮挡凛冽的寒风。”

    “那雨下到半夜竟然停了,贼人料我等不备,竟然趁夜来攻。不料到,那贼人火铳打到被褥之上,射不能入。我们借此遮蔽,反倒打退了贼人的进攻。”

    “我听闻康二老爷道,柔能克刚,水能克火。这火铳以火发之,射击迅猛,正是属刚属火之属。以水浇湿棉被,正是属柔属水之属,刚好克之。军爷若想拿下此堡,何不寻些棉被,以水浇之,破了此铳?”

    蒋禾闻言将信将疑的问道:“只需些许棉被就行?那我倒要试试看!”

    于是,蒋禾便命人在康金山府邸寻了几床棉被,用水浇透了。蒋禾披在身上,只觉得湿漉漉、沉甸甸,心中也不知道又几分可行。

    那蒋禾本就是义军出身,颇有些旧习气,见此便指了一人道:“如此,你且披上此被,上前试上一试!”

    那人哪敢不依,只是恨自己站了近了。他勉强接过了此棉被,胡乱披在身上,弓着背哆哆嗦嗦的往那通道挪去。

    只是他刚进入那狭窄的小道,便听闻一阵枪声响起。其中三五个弹丸,不偏不倚的正中此人。只听的那人“啊”的一声惨叫,一头栽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蒋禾见此又惊又怒,伸手拔出来腰刀,怒道:“好你个萧明,竟敢诓骗与我,白白坏了我弟兄性命!”

    那萧召安也非常吃惊,他记得当初此物却是抵得住火铳,如今怎么又不行了?他连忙解释道:“原本确实如此,只是如今不知哪里出了差池!”

    蒋禾见他犟嘴,更为愤怒,用刀指着那倒在地上的弟兄,高声问道:“那这又如何解释?”

    那萧召安闻言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百口莫辩。正当萧召安眼看小命不保的时候,突然却看到那人在棉被之下动弹了一下。他不由一愣,连忙向蒋禾说道:“将军你且仔细看!”

    蒋禾只道是萧召安想耍什么花招,只是拉着脸道:“老子不看!”

    萧召安哭笑不得,正要辩解,却正好听到那人呻吟一声,口中叫道:“真他娘的疼!哎呦,我没事?蒋禾,老子我没事儿!”

    蒋禾闻言一惊,这才回头一看。只见那厮站了起来,早已掀开了面朝自己一面的被褥,背对着堡垒高声喊道:“真的好使,我没事儿!”

    正在这个时候,他背后又响起了一阵铳声,那厮又开始挤眉弄眼、龇牙咧嘴起来。

    蒋禾哪里不知道这水浇棉被果然好使,连忙向萧召安致歉道:“是老子错怪了你,姑且记下,待老子捉来康金山,聊表歉意!”

    言毕,蒋禾连忙命令七八了好汉批了浇湿透的棉被冲在前列,其余人等尾随其后。

    康金山见蒋禾等人来攻,连忙再度释放火铳。结果许多弹丸打到义军面前的棉被之上。由于蒋禾麾下都是刀盾手,早已经用盾把这棉被往外撑了起来,竟然一人未伤便冲上了“后堡”。

    康金山见此,连忙命这些死士弃了火铳,拿起长枪长矛,向外搦去。蒋禾麾下都是久经战阵的刀盾手,哪里惧他?

    等义军接近敌人以后,连忙弃了棉被,只管结阵用盾向前撞那长矛阵。

    这长矛虽然密集,也趁机伤了不少刀盾手未能护的周全的胳膊、腿脚等部位,但是大多数人依旧借此近了身。

    长矛长度过长,施展不便,便被蒋禾等人趁机掩杀,一股脑给杀散了。

    那康金山还待要走,可是哪里还有路可走?被蒋禾看到了,冲上去一个盾击将他撞翻在地,上前一脚踏住便活捉了起来。

    等到张顺带着陈长梃和张都督赶到的时候,蒋禾已经和麾下都包扎好了伤口,控制了康氏府邸内外。

    张顺见蒋禾左小臂被包扎着,连忙问道:“伤势如何?可曾伤筋动骨?”

    蒋禾见他不先问敌人,反倒先问其自己伤势,心里倒是舒服的紧,连忙应道:“不碍事,我蒋禾是个粗汉子,些许皮肉之伤,当不得什么!”

    “蒋某幸不辱使命,已经活捉了康金山在此。只是他这府邸雕梁画栋、颇为豪华,我不敢擅专。我已经命人控制了出入口,但等主公前来派人清点查验!”

    张顺闻言赞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干得好!且把康金山带上来。”

    张顺话音刚落,那康金山便被人五花大绑的推了出来,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狂傲之气。只是他除了两条腿浑身上下都被困了,无法行动。这厮也是个能伸能屈之辈,连忙扑通一下扑倒在地上,如同一只蛆一般扭动了一阵,才扭动成了跪拜的姿势。

    他腆着脸道:“康某不知将军之威至此也,早知如此,定然不敢冒犯将军虎威!如今将军得志,康某不敢不从。将军善攻,康某善守,若是你我珠联璧合,天下孰人能制?”

    张顺闻言哂然一笑,顾视左右道:“诸位以为如何?”

    张都督闻言皱了皱眉头道:“全凭将军做主,只是有一桩。这康金山倒有几分才干,此人若是能忠心耿耿,倒不失是个人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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