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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再见“紫金梁”

    天亮了,义军也才从劫后重生的喜悦中恢复过来。“紫金梁”清点一番部下头目,竟然是折损了滚山虎等六人,任凭“紫金梁”如何昏聩,也不由悲从心来。

    他不由哭道:“天地何其不公,竟然折杀我陕西兄弟许多!”那“满天星”听了,不由劝道:“大家都是白赚的性命,死了也就解脱了,奈何如此做儿女姿态?”

    “紫金梁”闻言才止住了哭泣,便问道:“此次救我者,何人也?”

    务虚道人向远处望了望那张龙飞凤舞的“帅”字旗,回答道:“河南‘擎天柱’也!”

    “紫金梁”闻言沉默良久,不由叹声道:“真义士也,之前却是我对他不住,今日始知‘擎天柱’之德。我‘紫金梁’得罪了他,他不仅不怪罪我,反倒救了我的性命,我真是惭愧难当!”

    遂后,“紫金梁”见张顺队伍接近,便连忙整理整理衣衫,前去见那张顺。

    其实,张顺逼退张道浚以后,倒不是故意留在此处去见那“紫金梁”,而是他本着做了一番好人,却理当捞一番好处的心思,想看看能否打些秋风。

    结果正好被“紫金梁”拦住了去路,这“紫金梁”已经光着个脑袋,因为带了一夜的头盔,光溜溜的脑袋上被挤压出来几道痕迹出来。再加上熬夜奋战,整个人虚弱的很,表现在脸上便是脸色苍白,神情萎靡。

    那“紫金梁”强撑着身体对着张顺拜了拜,诚恳的说道:“‘擎天柱’兄弟,前番是我对不住你,反倒误信了韩廷宪那贼鸟厮之言,还请你多多谅解!”

    谅解?张顺一点都不想谅解,不过既然双方关系已经疏远了,那客套话就要说起来。

    于是,张顺笑道:“二当家说哪里话,大家兄弟一场,哪能因为一个小人便起了龃龉?此番我听闻二当家被困沁水河岸,也担心的紧,连忙连夜带兵赶来,紧赶慢赶,见得二当家无事,小弟这才安心下来。”

    那二当家“紫金梁”还真以为张顺是心胸大度之人,不由感动的眼睛都红了,诚恳的对张顺说道:“小兄弟真义气,哥哥什么也不说了。今后小兄弟但有一声,哥哥无有不应!”

    张顺闻言,心想:“你这厮以为我是沙雕吗?智障一般的人物,也想学人骗人,不怕笑掉了别人的大牙!”

    两人正在说话期间,突然那务虚道人跑了过来,低声对二当家“紫金梁”说道:“二当家,韩廷宪那厮既没有死,也没能跑,正合被我义军抓住了,刚刚汇报与我,当如何处置?”

    务虚道人这声音也不甚大,刚好让张顺听个干干净净。“紫金梁”正胡吹大气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个消息,不由一愣。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这道消息被张顺知道的后果,不由狠狠的瞪了务虚道人一眼,尴尬的看着张顺,任他脸皮再厚,此番也得不老脸通红。

    他嗫喏了半天,才讪讪笑道:“‘擎天柱’小兄弟,我知你对那韩廷宪恨之入骨,如今此人与我有些许用途,且容我两天,我便将他交于你,任凭你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张顺强忍着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心想:“这白痴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借着韩廷宪的关系,准备搭上张道浚的路子寻求招安,怕日后少不得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张顺对韩廷宪其实并无恨意,其所恨者不过“紫金梁”而已。

    韩廷宪虽然试图谋害自己,结果最终还不是坑了张慎言和“紫金梁”一把,两相抵消,杀与不杀,本来无甚关系。只是这“紫金梁”一方面自己对唯唯诺诺,一方面不惜得罪自己,如此看来还是轻视自己呐。

    若是换作别人,定是拂袖而去。张顺本来就是心胸宽广之人,又见是务虚道人前来提醒,便知其中必有计较,便假装不知。他笑道:“既然如此,那么二当家就一言为定了!”

    二当家“紫金梁”见到张顺痛快答应了,不由大喜。他心想:“左右日后我那营地也用不得了,不如提前知会此人一声,也算买好与他。”

    于是,那“紫金梁”笑道:“‘擎天柱’小兄弟初来乍到,我等又分多聚少,不曾邀请小兄弟去我那营地一观。”

    “这几日若是有了时间,不妨跟着哥哥去那黎城走一遭。哥哥在那里有个偌大的营地,正好可与小兄弟安身。若是日后哥哥有了其他门路,小兄弟愿意继续追随与我最好,若是不愿,此地便送与‘擎天柱’小兄弟便是。”

    张顺何等机灵之人,哪里肯要?不过,为了日后算账,张顺也不逼迫过甚,只是笑着应道:“那就多谢二当家美意,我哪日有了时间,一点叨扰一番。”

    “紫金梁”见自己空口白牙,骗的张顺团团转,心中喜欢。又有些愧疚,便欲补偿张顺些许东西,奈何刚刚战败,麾下士卒财货损失惨重,“紫金梁”一时间也拿不出其他东西来。

    后来经过务虚道人提点之后,“紫金梁”才想起来,那官兵有门火炮陷在河边泥里。这“擎天柱”素来喜欢大炮,正好送与他做个人情。

    本来张顺对“紫金梁”说的大炮并不是很感兴趣,不过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带着李十安等人前去查看一番。

    这一看不要紧,张顺不由大喜。那陷入泥沼之中的火炮不是别物,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西洋炮。原来这张道浚不但自己亲卫配属了火炮,还顺便给其他官兵也配备了部分西洋炮。

    这门西洋炮正是使用双轮炮架,移动方便。只是当时官兵不小心将其拉倒河边泥土稀软之处,不小心陷了进去。官兵本待破了“紫金梁”所部,再来取回此炮,不曾想反倒被张顺逼退,官兵撤退的着急,便留下了此炮。

    张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当初张道浚还击的火炮,应当便是这西洋炮。一时间,遇到“紫金梁”的不快被张顺抛之脑后了,连忙下令麾下士卒将此炮打捞出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安营之所

    话说张顺正要使人将那泥中火炮拉出来,结果他身后的悟空听了笑道:“师傅何必如此麻烦,且看老孙手段如何!”

    言毕悟空便使人寻了根粗大的绳子,系上活扣,被他拎着转了两圈,然后往前一抛套住了火炮,三拉两拽将那火炮拽出了泥泽。这一手倒把张顺手下各种奇人异士镇住了,连张慎言也不由惊叹道:“恶来弗与,飞廉应愧!竟不知如此人才却为何不为朝廷所重用?”

    这恶来和飞廉都是商纣手下有名的勇士,那张慎言虽然默认了依附张顺,但是还是忍不住时不时讽刺张顺一番。

    结果张顺根本不在意,反倒谦虚道:“不敢不敢!出身低微,不敢与帝王齐名也。”张慎言竟是无言以对。

    那张顺得了西洋炮,心中开心的紧,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既然已经拿到了出乎意料的“好处”,张顺也懒得与“紫金梁”等人再作纠缠,客气片刻,便分道扬镳而去。

    “紫金梁”虽然昏聩无能,好歹有几分良心。见张顺连夜赶来营救自己,却又不图回报,潇洒离去,也不由感慨万千,说道:“这‘擎天柱’真是热心肠之人,哪怕不是及时雨,那也是雪中炭,我固不如也!”

    务虚道人乜斜了他一眼,心想:这厮没救了,如果不愿得罪张顺,可以交好拉拢与他;如果已经彻底得罪了张顺,便要彻底势不两立。如今似他这番,一方面感激对方的帮助,一方面将人彻底得罪死了而不自知,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张顺分别了“紫金梁”等义军之后,便一路向南去了。他们这次不去别处,只是去汇合寻找营寨地点的陈金斗、红娘子等人。

    原来上次红娘子透露“闯将”黄来儿安营扎寨与武安县的太行山中,张顺便有意避开此处,尽量把营寨安扎在相反的地方。

    这样一来防止与黄来儿抬头不见低头见,二来防止万一官兵对义军营地进行围剿,像自己这样和义军营地距离较远的地方反倒更加安全。

    特别是“紫金梁”透露了他和其他义军的营地按扎在黎城县的太行山中,更是坚定了张顺将营地放在中条山中的想法。那黎城县与武安县本就靠近,一旦部分营地暴露,恐怕会连累其他营地,引来大批官兵入山围剿。

    张顺向南行进了十多里以后,到了双方约定通信的地点,找到了等待已久的信使。那信使告诉张顺,红娘子嫌弃附近靠近城池,村民较多,容易被人发现,便带着队伍向西南方向寻找营地地点去了。

    张顺听了,便一边带着队伍向西南出发,一边找来张慎言,询问道:“你是本地人士,可曾闻山中何处适合安营扎寨?”

    张顺知道这张慎言还心有他念,不过他张氏全族上下皆跟了过来,不怕他不出死力。若是他再和官府勾勾搭搭,恐怕一不小心便是灭族的下场。

    那张慎言果然慎重了许多,思索良久才道:“不知将军可曾听过阳城八景之说?”

    “我又不是文人墨客,如何听闻如此风雅之处?”张顺乐道。

    “这阳城八景便是析城乔木、九女仙台、灵泉松月、沁渡扁舟、海会龙湫、盘亭列嶂、莽山孤峰八景。我提起这阳城八景并非是和你谈论风月,只是你可知否这八景之一的析城乔木中的析城是什么城?”

    “哦?这析城是哪里?”张顺配合的做好捧哏。

    “这析城它并非一般城池,只是一座山而已,叫做析城山,有名圣王坪,距阳城西南六十余里。只因这山顶似盆如坪,四周如城似垒,有东西南北四门,故日析城。”

    “此山顶乔木成林,有汤王庙、汤王池、相传为成汤祷雨处。山东又有龙池,深不可测。若据此处,与据金城汤池无疑,只需一得力将领守之,可拒前军万马!”张慎言谏言道。

    张顺听了,也不由心动起来。听这张慎言的意思,此处地形险要,又距离阳城不远,若是出门打劫,不过一日之程。只是张顺素来稳重,便没有及时表态,反倒说道:“不错,听闻此处理当可行。待与陈金斗等人汇合后,观其寻访结果,再做决定。”

    张慎言也知道这是老成之言,也不再言语,只能往回看了看张氏族人跟着张顺的队伍,艰难的跋山涉水。这山西泽州之地,本就是山河交错,此番又特意向西南山地行进,其中路途忐忑可知矣!

    不过张慎言自己倒是有牛车可以代步,也管不了许多了。路上张慎言曾经想和自家儿子张履旋交谈一番,结果被张履旋和吴先鄙视的眼神给击退了。

    张慎言心中苦,无人知晓,只得叹息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远忧!”

    众人昨夜休息不好,早上又为了营救义军,和张道浚等部战过了一场,颇为疲惫。所以又行了二三十里,张顺就不得不让队伍停下休息,顺便准备今晚的安营事宜。

    待到晚上吃罢晚饭,张顺才和陈金斗等人接上了头。张顺竟没有想到,那红娘子如此执着。本来陈金斗觉得选中的几处地点已属不错,红娘子仍觉得未能尽善尽美,竟然又派遣士卒翻山越岭,分别向垣曲、沁水、济源等处查看。

    如今据闻已经发现一处非常适合作为营地之处,红娘子正在带人前去查看。想起了红娘子的好,张顺不由砸了砸嘴,心想:“这黄来儿这次亏大发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想到这红娘子不仅人长的漂亮,本事却也不一般,若是她能一心一意为我经营营地,我未尝不可觊觎天下权柄!”

    到了第二天,张顺早早让大伙吃过早饭,便加紧向红娘子所去查看地点赶去。这倒把张氏族人折腾的够呛,本来就是锦衣玉食之家,个个享尽了荣华富贵,如今如此奔波,差点把脚底板都磨穿了,顿时个个怨声载道。

    张顺让张慎言前去安抚一番,张慎言便黑着脸赶了过去,骂道:“愿意被抄家灭族的,坐着想歇息多久就歇息多久;想活命的,跟着走就是!”

    张慎言本来脾气就臭,当官多年,又有了官威,一顿言辞骂下来,张氏族人顿时战战兢兢,不敢再发牢骚。

    结果由于山路难行,路途又远,张顺第三天才感到了红娘子前去探查的地点。

    张顺见了红娘子,只见她一身红衣,正站在山谷之中,指挥着一种士卒在伐木铲草,平整土地。

    红娘子见到张顺过来了,展颜笑道:“你看此处如何?依山傍水,正处于河谷之中,前后出口狭隘,易守难攻!”

    “此处正好河道弯曲,冬季西北风吹来,刚好被旁边的山峰阻挡,不至于太过寒冷。山谷之中土壤肥沃,温暖如春,又可以耕种一番,弥补粮食不足之处。”

    “若是官兵攻来,此处不可守御,便可以从后面撤退。距离此处不过数里路,有一处高山。高山山顶平坦,四周是悬崖峭壁。日后我们可以先行修建一番,事有不谐,亦可退守高山。”

    “我本边地儿女,观此处山顶还可以养骏马牧牛羊。这真是上天赐予你的风水宝地啊!”

    张顺看着她颇为疲惫的脸色,不由得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了她的脸庞,将她搂入怀中,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言辞。他怜惜的对她说道:“山川虽险,土地肥美,对我来说不是真正的风水宝地,真正的风水宝地是像你这样不辞辛苦的人呐!”

    红娘子本来被张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张顺这么一搂,有些不好意思,便要挣脱。只是听了张顺的话,不由觉得心都化了。

    红娘子虽说年龄比张顺还有大点,实际年龄也不过二十来岁,放在后世也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年纪罢了。可是她已经跟着义军吃了好几年的辛苦,整日参与一些厮杀的买卖,哪里听到过别人的半分安慰?

    她平日得到更多的是别人的敬畏和恐惧罢了,此番听了张顺的言论,不由心中暖暖的。两人低语了一会儿,张顺才放开了那红娘子。

    这时候张慎言才急忙赶了过来。这张慎言倒是个君子,坚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的准则,见张顺和红娘子行为亲昵,便扭过头去,等到两人分开了之后,才赶了过来。

    张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结果不曾想此人对张顺说道:“此处不可,此处不可安营扎寨!”

    “嗯?亚父,这是为何?”张顺心想,莫非此处有什么不妥不成?

    “此处往上不过数里,不是别处,乃是上古圣王舜帝躬耕之处。尔其何德,竟敢搅扰圣王?”张慎言厉声喝道。

    张顺还没来得及回话,正合这话被走了过来的陈金斗听到了。这厮凑热闹不嫌事大,反倒高呼道:“张公所言差矣,此处竟是上古圣王舜帝躬耕之处,此非天意乎?此非天命乎?此非天理乎?”

第一百四十张 祭祀(上)

    陈金斗虽然自命“元老”,奈何在“天命四吹”之中却不甚出色。那马道长以相面观风水起家兼有出谋划策的手段;赵鱼头以五德终始说和鼓吹张顺效法古圣先贤起家;陈经之虽然不怎么吹,可是玩的是星象天象这种高端技术,再加上是四人之中唯一的生员,更不是陈金斗所能比拟。

    于是,陈金斗趁着赵鱼头不在,便伺机侵犯赵鱼头的“势力范围”,说道:“主公身兼重瞳之相,身居土德之行,竟无意寻得舜帝之所,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此乃上天警之,主公当上承舜帝土德,下开三百一十八载王朝,承天应命,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

    那赵鱼头便看是个老实舟子,实际上半生摆渡,早已经练就了一副察言观色的本领。他一看陈金斗、张慎言等人围在张顺跟前,便知道此处有了情况,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凑了过来。

    他正好听到陈金斗在挤占自己“权限”的把戏,不过他老成精了,也不吱声,反而洗耳恭听。那陈金斗涉及到自己“不专业”的领域,果然鼓吹了几句,便不知道继续该说什么了,只好尴尬的望着赵鱼头。

    赵鱼头微微一笑,对张顺拜了一拜,接着陈金斗的话茬说道:“古语云:天与弗取,反受其咎。今主公既得上天警示,当备下三牲,祭祀舜帝,以感上天垂怜之德。”

    张慎言本来见几个乡下神棍说来道去,还不太当回事,只道赵鱼头提出“备下三牲,祭祀舜帝”,才变了脸色。竟不意张顺麾下有如此人物,连周礼中的祭祀行为都懂。

    《左传》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祀便是指祭祀,这戎便是指战争。张顺作为“流寇”头目,重视战争本就理所应当,但是若是进行祭祀,那性质便就不一样了。

    作为主君进行祭祀,就是为了立法统。张顺虽然思想出众,但是由于经历的都是后世成熟的社会体系,对这块感触还不是特别深刻,相对来说,那张慎言对此了解则深刻多了。

    先秦时期,君主动不动追述先祖,祭祀祖先,就是通过血统渊源来表明自己的法统所在。到了秦汉以后,贵族体系在政治生活中的地位下降,君主又开始以封禅、祭孔之类的活动,来确立自己的法统。

    现在张顺祭祀舜帝便是迈开了另立法统的第一步,遂后就会自然而然的建立文法制度,然后,就会建立一个简陋的政权体系,开始或主动或被动的介入天下之争。

    张顺虽然对此懵懂无知,但是直觉告诉他自己此事很有必要,便同意了赵鱼头的提议,下令让士卒准备三牲、香火、蜡烛桌案等物。

    所谓“三牲”,便是指祭祀用的牛、羊、豕三种家畜,豕便是猪的另一种叫法。张顺等人行动仓促,哪里带有家畜?便着人前往山下购买。

    红娘子新来,不知张顺往事,心中奇怪,便问道:“我们刚到此处,营地未力,物资匮乏,为何行此铺张浪费之事?”

    “红娘子所言甚是,当以修建营地为第一要务!”张顺闻言赞同道,“只是我天生重瞳,人皆言我承舜土德,以取天下。今日无意中撞入舜帝躬耕之处,不好不祭拜一番!”

    红娘子闻言惊讶的仔细看了一看,果然那张顺天生重瞳,也不由心神震动。人皆知草原之地,弱肉强食,素来不讲仁义礼仪。却不知正因为如此,才会缺什么喊什么。反倒更加讲究神神叨叨的东西,这也是牧民先是信奉长生天,后来又信奉了喇嘛教的原因之一。

    那红娘子久在边地,也对各种神迹、宗教之类的东西颇为敬畏,如今听闻张顺乃天命之子,也不由信了几分。

    张顺深知此事不急于一时,见红娘子营建营地颇有章法,便干脆下令任命红娘子为营建总管,全权负责营地建造之事。

    红娘子也当仁不让,先画出简单图样让张顺查看。张顺一看,却是规划整齐,建设有序。第一步先是在谷口前后各自建立关卡,第二步再在谷中以中军大帐为中心设立营地,第三步则是强加关卡,建成城门和瓮城,最后再开始设立其他军事防御设施。

    张顺看了半天,并无异议,只是想到当年于禁等人被关羽水淹七军之事,便叮嘱到多注意建在靠近溪水的高处,防止被山洪淹没。

    那红娘子得了张顺支持,立马雷厉风行的指挥着全营上下建设起营寨来。何部伐木,何部凿石,何部清理场地,何部负责建造前后关卡,何部负责建造营地,一一安排分明。她又向张顺借来刘应贵的军法官作为监造,如有偷懒耍滑或者不能按时完成任务者,各自惩处一番。

    此时,有那下流汉子,觉得红娘子不过一个以色事人的小姑娘罢了,便欺负她年轻面皮薄,耍起无赖,故意触犯杖刑。

    结果红娘子根本不按照张顺之前用细荆条打脊背的方法,直接使刘应贵当场脱了那人裤子,当着众人之面下令用粗荆条杖打屁股二十杖。

    那汉子本以为自己脱光了膀子便能吓退了红娘子,结果没想到被她直接下令扒了衣服打屁股。为了防止行刑人手下留情,少了次数,红娘子还干脆直接监督,令人着实的打。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只得依令当面将那厮屁股打的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有人听说了这件事以后,便以“有伤风化”的名义状告到张顺那里。结果张顺毫不在意,反倒称赞道:“赏功罚过,理所当然!”至此,再也没有一人敢和红娘子炸刺了。

    李三娘听说了这件事儿以后,还特意跑到红娘子跟前前去证实,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心里虽然佩服的紧,嘴上却不留情的笑问道:“老姐姐这么大年龄了,怎么还喜欢看人家汉子的屁股?”

    红娘子顿时被气的黑着脸道:“打烂的屁股,就不叫屁股了!”

    “那叫什么?”李三娘好奇的问道。

    “你过来试试,就知道了!”红娘子不怀好意的笑道。

    “那还是算了!算了!”闻言李三娘吓得连忙跑掉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祭祀(下)

    过来几日,在红娘子的辛勤操劳之下,一座崭新的营地便建设完毕了。张顺美滋滋的躺在自家中军大帐之中,一手红娘子,一手李三娘,心中喜不自胜。

    结果还不等他占点便宜,便被一脸不爽的竹儿闯了进来。那妞儿带着一脸笑意说道:“主子,寻找三牲的人回来了,我怕他进来冲撞了你,便提前进来汇报一声!”

    张顺闻言也不由不爽的哼了一声,只得放开手中的美人,磨磨蹭蹭的起了身来。原来他好容易才摆平这两个娘们的争斗,劝说她们“大事为重”,结果自家“大事”却被人搅和黄了。

    张顺自知这是正事儿,便强忍着不高兴,走了出去,果然看到有人带回来两头牛、四五只羊和一头黑猪。这时候赵鱼头、张慎言、陈金斗也都围了上来,查看这些牲口。

    张顺见那两头牛都是颇为健壮,干脆下令和辎重营拉车的牛换一换,选一头老牛来祭祀得了。赵鱼头闻言欲言又止,心想:这样做会不会对舜帝不太尊重?

    结果张顺看到了他的表情,知道了他的想法,便解释道:“子曰:敬神如神在,心意到了就行,何必纠结于形式呢?”

    赵鱼头本来就是出身低微,颇为不习惯铺张浪费的行为,闻言顿时颇为赞同。倒是那张慎言闻言不由冷哼了一声,讥讽道:“不学无术,曲解圣贤道理!敬神如神在,是指祭祀的时候要诚心诚意,连一头壮牛都舍不得,诚心何在?”

    张顺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当在我心中耳!而不在太牢身上,不知亚父如何以为?”

    张慎言懒得和他狡辩,反正即使张顺祭祀之时,若是心不诚意不正,得罪了神灵遭了雷劈,反倒趁了他的心意。

    等到祭祀用品皆以齐备,张顺使那陈金斗选了良辰吉日,便亲自带领三牲前往舜王坪前去拜祭。

    这舜王坪不在别处,正在这历山主峰,海拔2358米,乃是中条山中最高峰。该主峰坪顶有五六千余宽广平缓的草原,按照后世的说法,乃是罕见的亚高山草甸。

    此地夏秋之际,此处绿草茵茵,鲜花盛开,万紫千红。冬季寒风凛冽,雪花飞舞,积雪到第二年四月上旬才逐渐消融。故此处只生草本植物,不长荆棘和乔灌木,乃是优良的高山牧场。那红娘子生在边地,对草场最为敏感,一见此处便知道此乃牧马养牛之所,所以才有了之前的提议。

    舜王坪周围都是崇山峻岭,原始森林,张顺等人跋涉极难。张顺只好让悟空和姬蛋拿着大刀在前面,便走便砍开挡路的树木藤条,这样才加快了脚程。

    结果,还不等他们走到山腰,却见狂风大起,乌云滚滚而来。张慎言见此,脸色一变,连忙劝说道:“此乃山雨,来的又急又大,暂且下山避一避,等风雨过后,再行几百不迟。”

    张顺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听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今天我去祭拜舜帝,却遭此阻拦,这恐怕是舜帝对我的考验吧!”

    众人听了没有办法,只得坚持着继续前行。不多时,果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打在人身上打的生疼。张顺等人这次想返回去,也没了办法,幸好此时距离山顶不远,众人只得咬牙坚持前行。

    本来历山就颇为高大,山道陡峭湿滑,众人不得手拉手结伴前行,生怕一个不小心滑了一跤,直接咕噜到山脚下,摔个粉身碎骨。

    这时候,张顺也颇为后悔自己说了大话,原来他自造反以来,颇有时间紧迫之感,不敢浪费过多的日子,所以才想着今天便把这事情办了完事儿。

    没想到一语成谶,竟然真的一路上被雨打风吹去。众人浑身上下都被浇透了,身体失了体温,冻得直打哆嗦。张顺深知这种情况下,说不得要出了人命,便说道:“实在不行,大家找地方躲一躲雨吧,在这样下去不行了!”

    这时候张慎言突然接话道:“既然已经快到山顶了,大家再坚持一下吧!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来过此地,此山山顶有舜王庙,正好可以避雨。”

    众人听了,不由士气大振,都咬牙坚持到底,终于爬上了那舜王坪。大家到了山顶,视野为之一宽,只见一块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出现在面前。

    张顺等人顾不上感慨,连忙扫了一眼,正好看到不远处的舜王庙,便飞快的跑了过去。

    这舜王庙也不甚大,也不知何时何人所建,仔细说来不过两间茅草屋而已。众人冲了进去,发现这茅草屋年久失修,还有些漏雨,不过胜在屋子用山中石头垒砌而成,胜在结实坚固,遮风挡雨倒也够了。

    众人让红娘子、李三娘等女眷去了旁边偏屋,其他诸人则在正屋休息。那姬程力气较大,正努力将那老牛拉进屋里。

    陈长梃见了说道:“老姬,别费劲了,现在雨这么大,如何祭祀?干脆把牛放外面吧,等大家点火烘干了衣服,再行祭祀。”

    姬程闻言从善如流,便将那三牲放在庙外,把缰绳系在跟前的石头上,才跑进屋子里。陈金斗拿出火石,寻了庙里的几把茅草和一些落叶枯枝点燃了篝火。

    众人烘烤了半天衣服,连屋外不甚潮湿的树枝都烧完了,大雨还没停止。张顺一看,这事情不对,便说道:“反正祭祀也在庙中,大家一上午爬山,也都又饥又饿,干脆早点祭拜完毕,大伙将祭肉分食了吧!”

    众人都饥饿难耐,便纷纷同意了。于是,张顺让张慎言主持了祭典,众人当场杀死了牛、羊和猪,并将它们的头领摆上了桌案。

    然后,张顺手持三根香线,在旁边的烛火上点燃了,三拜九叩,方才上香。这三拜九叩大礼却颇有讲究,这三拜九叩便是三步一拜,一拜三叩,如是则三,大礼乃成。张顺为此还特意请教了张慎言一番,才知道如何行礼。

    张顺行礼完毕,正要上香之时,突然天空大亮,竟是打了个闪电,将乌七八黑的天地照了个通明,正好照耀出张顺那坚毅的眼神。张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将那三炷香上到香炉之中,此时雷声才姗姗赶到,霹雳一声巨响,如同石破天惊。

    众人不由相顾失色,唯有张顺平静的掏出祭文来,借着烛光声音沉稳的念道:

    维年月日,义军统领张顺以三牲太牢祭祀舜帝于庙,而告之曰:

    赫赫万载,源远流长。

    华夏先贤,尧舜禹汤,

    外驱狄夷,内德四方。

    功盖千秋,后人瞻仰。

    今欲效之,当德舜王。

    火烬土生,斩尽魍魉。

    舍我其谁,呜呼尚飨!

    初开始,张顺朗读祭文的时候,天色昏暗入夜,屋外风雨大作。结果随着张顺的朗读,竟然天色渐亮,风云渐弱,等到张顺读完祭文以后,居然天色大亮,风雨皆无。

    等到祭礼完毕,张顺命令赵鱼头分割祭肉。赵鱼头深知此位置的重要性,不由喜笑颜开的将牛、羊、猪等分成若干份,一块块分给诸人,让大家煮了吃。

    这些祭品看似很多,其实因为品种和饲料原因,和后世家畜差别不小。那牛羊还稍微好点,那黑猪乃是本土土猪,一头不过一只山羊大小,实在没有多少肉可分。

    众人一人分了一小块,或煮或烤,做熟了便狼吞虎咽的吃了。有的吃完了,见外面天晴了,跑出去一看。太阳从云中出来,射出一道阳光正照耀着山顶的舜帝庙,不由大惊,连忙呼喊大家出门观看。

    大家出去一看,果然天空四处依旧乌云滚滚,唯有舜帝庙上空太阳高照。陈金斗见此一惊,连忙扑通跪到泥水之中,高呼道:“主公万岁,上承舜德,天地独眷,当为真龙,扫除残明,登基大宝!”

    众人闻言一惊,不由纷纷大为震动,连忙跟着跪下,纷纷应声大呼道:“上承舜德,天地独眷,扫除残明,登基大宝!”

    张顺闻言顿时哭笑不得,颇有自己看到《笑傲江湖》里面日月神教教徒高呼“东方教主,千秋万载,文成武德,一统江湖”的荒谬感。

    不过,这个时候张顺哪里敢笑,反而只能一副神棍模样,高声应道:“若天命在我,我为万世开太平!若天命不在我,我当为王者前驱!誓为我华夏开天辟地,免除千年大劫!”

    本来张顺只是想忽悠他们而已,然而不知怎么张开口,说着说着便说道了“千年大劫”身上了。他想到了后世少数族裔临大国后的愚民弱民之术,想到了后世的所谓“千年未有之变局”,想到了后世百年的屈辱与抗争。他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来:我来了,后世的苦难当有我张顺一肩承担,此世的人民不当再遭受同样的苦难!

    想到此处,张顺便疾声高呼道:“天命在我,我为汉高唐宗!”

    众人一看张顺决心已下,也不由纷纷应和道:“天命在我,我为开国元勋!”

第一百四十二章 新的征程

    祭祀完毕了,众人皆神情兴奋,连一向冷静的张顺都有些飘飘然。他自己都没想到祭祀还附带这种效果,简直是自己瞌睡上天就给递枕头,现在张顺自己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是上天的亲儿子。

    他前番为了赶路,装逼说一路上的风雨是上天对自己的考验,结果这边上天就应验了一番,简直不要太灵了。特别是没有经历过孟津洪水事件的部下,这一次都这种天象被震撼了。

    雨过天晴了,一道彩虹挂在碧蓝碧蓝的天空上,众人望着山下雾蒙蒙的群山和山顶茂盛翠绿翠绿的小草和姹紫嫣红的花朵,自己等人如同处在梦里一般。只有徐徐的山风,吹到脸上凉凉的,才提醒着众人刚才乃是真实发生的场景。

    祭拜完了,风雨也停了,山道依旧难行,折腾了大半天的众人依旧狼狈,但是大家的神情却和来时有了明显的区别。不但大家干劲十足了,众人对张顺的敬畏也更上一层楼了。

    这一次连一向风言风语的张慎言都沉默了起来,虽然说这种天象也不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但是上天和张顺配合的如此之好,也不得不让人怀疑此子当为上天的亲生儿子。

    张顺带着他们下山以后,张顺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下达命令,但是舜王坪的事情却很快在营地传开了。刚开始还有人不信,结果随着信息流露出来的越来越大,事情变得越来越夸张,甚至有人言之凿凿的说道:

    “当时在山上风雨大作,电闪雷鸣,主公命人摆上了三牲,亲自祭祀。只听得一声霹雳响起,顿时云开雾散,舜帝金身从天空显露,降下法旨,说道:‘尔其亦是我子孙也,如今返祖始得重瞳之相,理当有三百单八载天下,汝且甚之,且勿坏我名声’。”

    这番话说的有鼻子有眼,要不是张顺亲身经历,差点他自己都信了。张顺自己都不由感慨道:“这真是三人成虎,万人成龙呐!”

    虽然这谶纬之言在营地流传的甚为广泛,张顺明显的感觉到自己麾下将领士卒士气和忠诚度大幅提高。不过,张顺自己倒没有昏了头脑,反倒那建设营地之事全权托付给红娘子负责,自己则亲自带着李十安等人研究起那新得的西洋炮起来。

    经过多次射击试验和对比,张顺得出了很多数据,得出结论如下:

    第一、那西洋炮制作精良,设计合理更胜虎蹲炮,射程和精确度皆高于虎蹲炮。张顺认为其原因一个是西洋炮炮膛经过铣过,更为光滑圆顺;一个是西洋炮倍径高于虎蹲炮,前者长度二十倍左右口径,而后者长度仅仅是十倍口径而已。

    第二、从杀伤力角度来看,火炮口径越大杀伤力越强,这也是制作精良的西洋炮当时压制不住虎蹲炮的重要原因。如此看来,小口径西洋炮并非战场实用之器。

    第三、从发射霰弹角度来看,同样口径的西洋炮杀伤力竟然不如虎蹲炮。张顺认为主要原因是西洋炮倍径较大,发射霰弹时不够分散;而虎蹲炮相对来说发射霰弹扫射的面积更大,杀伤力更好。

    第四、根据张顺对太平车的试验研究,发现这个时代最大的运力,应当就是这种太平车的运力。原本太平车运力能达到三千三百斤左右,经张顺改进后的运力也就三千斤罢了。

    如此看来,若是想制造火炮,不论任何型号,最好不要超过三千斤,甚至严格说起来应当是连炮架和炮体等拖拽物件加在一起最好不要超过三千斤。

    根据以上数据,张顺初步设计了三种型号火炮。第一种是超大口径臼炮,仿造后世“没良心炮”和大明碗口铳原理,重量控制在两千斤至三千斤之间,专门发生超大口径开花弹。

    第二种则是大口径西洋炮型虎蹲炮,采取西洋炮先进的形制,制作成长度十倍口径的火炮,专门设计大口径实心弹和霰弹。

    第三种则是中口径的西洋炮,仿造西洋形制,设计成以射击实心弹为主的野战炮。经过战争筛选,比较第二种和第三种的优劣,再决定以哪种型号为主。

    鉴于前两种火炮皆有技术难点,张顺暂且没有贸然设计出来,反倒是自己有了西洋炮,则可以按照比例放大,设计出一款大型野战西洋炮使用。

    结果经过张顺初步计算,可以放大设计一门长八尺左右,口径在四寸左右,能发射十斤铁子,重达三千斤的重型西洋炮。只是这个时候,营地还在建设,张顺手中亦无铁料,无法进行铸造。

    正好队伍在这山谷之中休息了几日,张顺便有意带着队伍再前往阳城附近搜刮一些铁料,便于第二天,再次整顿队伍离开了营地。

    从舜王坪营地到阳城大概有一百二三十里,张顺队伍轻装上阵,正常两三天便能到达阳城。

    结果张顺队伍第二天便达到张慎言所言“析城乔木”附近,他非常好奇此处如何险峻,便干脆多走了二十里,前去查看一番。

    张顺到山上一观,果然这析城乔木名不虚传。按照后世所说,这析城山乃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质地貌。坪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石灰岩溶漏斗,这阳城很久以前便有“72 个独龙窝、124个鬼推磨、360 个小铁锅”之说。

    据闻析城山下雨以后,大多数雨水便顺着这些溶洞漏斗渗入地下。张顺分析,此山下面当有巨大的溶洞,或者称为“地下河”更为合适。

    这析城山山上亦有庙宇,乃是当年乞雨的汤王庙。这汤王正是商朝的建立者商汤,也就是尧舜禹汤的商汤,亦是一代圣王,开创了五百余年的商王朝。

    张顺闻此不由大为后悔,虽然之前自己根据谶纬吹嘘自家有三百单八载的王朝,可是江山延续,谁都不嫌多呐。这商王朝还比自己多了二百多载实在让人眼红的紧。

    不过好在那三百单八载也不再自己手中,这么一想,张顺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只是对着析城山顶的草坪进行初步计算后,张顺都有点想放弃舜王坪了,这里赫然比舜王坪草地大了一倍还多。直到后来张慎言告诉他,此地距离阳城不过六十里的时候,张顺才冷静了下来。

    这析城山但看地势和资源,却是一等一的良地,四面陡峭若城,又有湖泊水源,如果张顺所料不差,地下溶洞当有大量鱼类,可以作为食物的补充,简直不能更加完美了。

    但是,此处距离县城过近,很容易受到官兵围剿。不像舜王坪不仅地处深山丛林之中,而且又地处阳城、沁水、翼城和垣曲四县交界处,而此四县又分属泽州和平阳府两地。

    不但给官兵围剿造成困难,如果事有不谐,张顺等部又可以有机会冲入距离不远的怀庆府。这怀庆府地属河南布政使司,与山西布政使司又不相统属,更是给官兵的围剿造成了困难。

    张顺思来想去,发现还是那舜王坪更符合自己等人目前的需求,遂忍住了迁移营地的念头。不过,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张顺特意留下十多人可靠之辈,在这里建立据点。

    这样一来可以观察来往敌人的情报,二来可以警戒阳城的动向,提前给舜王坪进行预警。那张慎言见张顺能忍住贪欲,又有手段和决断力,也不由佩服起来。

    他心想:此子如此心机手段,恐怕不是那长于妇人之手的崇祯皇帝能够对付得了之人。幸好大明家大业大,理当能够稳住局势。

    那张慎言久在中枢,毕竟见识不同,此时此刻还和绝大多数大明人一样,以为明君在位,锐意进取,此时当为大明中兴之世。哪里想到,不出十年如此大厦便会轰然倒塌。

    张顺不知道那张慎言心中如何思量,自己把这“东坪”事情安排完毕以后,见天色已晚,便安排士卒扎营休息。

    这汤王坪与舜王坪绝类,皆高峻险拔,又有高山草甸,地处一东一西,故而又被人分别称作“东坪”和“西坪”。

    当晚张顺派遣士卒去山腰溶洞寻找水池,捕捞鱼类,果然捞上来数百条大白鱼出来。张顺自留数条招待一个自己麾下的将领,其余白鱼皆给部下士卒分了。

    这个时代本就物资匮乏,百姓生活艰难,吃饱已经实属不易,更何况去吃肉呢?这些人平时也就逢年过节才吃得上肉食,如今居然能吃到鱼类,顿时一个个化身饕餮,大吃大喝起来。

    直到第二日,张顺准备拔营,大家伙还都不愿意动身。张顺本来准备军法行事,杀几个刺头立一立威,只是看这些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倒也一时间下不去手来。

    好在张顺脑子灵活,他转念一想,便下令道:“赵鱼头何在?你年纪较大,一路车马劳累,恐怕伤了身体。你且挑选百名士卒在此,为大家负责捕捞白鱼,制成鱼干可好?”

    赵鱼头本就是舟子渔夫出身,这捕捞之事本就是老本行,又便于自己改善生活,他如何会不同意?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张顺便留下来百十个孟津渡口出身的年轻人,让赵鱼头带领着捕捞食物,自己则带着千余人马一路往阳城去了。

    阳城之前的县令早被张顺砍了,新县令还没上任。也不知道是上级没来得及安排,还是拿新县令害怕义军不敢上任,反正张顺凭借上次的“威名”轻轻松松进入到阳城县城之中。

    阳城百姓都知道“贼青天”甚好相与,也不惊不咋,正常过日子。果然张顺进到城中,也不侵扰百姓,只是派遣士卒去购买一些铁料、布匹、粮食等物。

    正所谓“兔子也不吃窝边草”,反正他上次在泽州搜刮了大量银两,此时此刻也犯不上进行劫掠,污了自己的名声。

    阳城百姓本来因为上次张顺引来“紫金梁”等人,还颇为戒备,结果看到张顺做事还算公平,那些商人反倒见了商机,纷纷登上门来,或推销自己的产品,或干脆让张顺向自己下订单,回头送到指定地点即可。

    甚至有个别胆大的,居然敲起了县衙门口的鸣冤鼓,请张顺给自己主持正义来了。张顺一时间脱不开身,只好任命张慎言负责审案之事,一时间阳城居然喜气洋洋起来。

    好容易把事情忙活的差不多,陈经之引着一个探子走了过来。张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那陈经之连忙说道:“主公,此乃二当家信使,有书信与你。”

    这陈经之之前对张顺还有几分芥蒂,如今经过“舜王坪”之事,反倒对张顺恭敬了许多。

    张顺见那探子奉上书信,便查验一番无误后,打开一看,却见书信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下内容:

    “擎天柱”兄弟,俺“紫金梁”自知对不住你,奈何朝廷派遣了宣大总督张宗昌参与围剿我义军。而今我等应当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二当家“紫金梁”手书。

    徐子渊在跟前听了,不由冷笑一声,对张顺说道:“此人反复无常,轻视主公,理他作甚?”

    张顺思索了一下,笑道:“子渊太过计较了,二当家好歹是义军盟主,如今召集义军,共抗官兵。此乃公事耳,岂能因私废公耶?”

    那探子听了,也不由佩服的拱了拱手,说道:“‘擎天柱’果然高义!”

    张顺生受了,便问道:“二当家何在?可否提及在何处汇合?”

    “二当家当在泽州城中,早探得官兵在陵川部属,似有窥探泽州城池之意,故而召集义军,合力破之!”那人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张顺甚为惊奇,便问道:“汝何人也?竟不似寻常信使探子。”

    “我叫贺锦,大家抬爱,有个名号唤作‘左金王’,默默无名,不曾误了掌柜的耳目。”那人笑道。

    张顺也笑了,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已经公然称王了。”

    “左金之法,黄连六两,吴茱萸一两,专泄肝火。我这‘左金王’与那左金丸不同,不泄肝火,专泄明火,如何称不得王?”

    张顺哈哈大笑道:“好志气!那我等便同心协力,泄了这朱明之火!”遂后下令全军离了阳城,奔向泽州以西去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决战陵川(上)

    张顺此处离开舜王坪营地,本来是准备搜刮一些物资便回,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形式变化。他甚至兵者凶危,且变化无常,经此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回来,连忙将营地诸事安排完毕,方才出发。

    他便派遣自家结拜二哥萧擒虎带领数十人押送购买的物资去汇合东坪的赵鱼头一起回营。

    任命自家女人红娘子为营地总管,箭儿为其副,主管营地一切事宜。赵鱼头回到营地后,负责营地辎重和物资;二哥萧擒虎则负责营地军事事宜。

    并安排陈经之和刘应贵跟随萧擒虎回营,其中陈经之负责记账文字事宜,刘应贵负责东坪捕鱼之事,姬程负责牧马养牛之事。并命令刘钢使用之前“兰花炭”所练千斤精铁使制“鲁密铳”。

    原来之前吴先副将狙击陈长梃所用火铳正是那鲁密铳,此铳比一般军用鸟铳来说,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后来的兵书中都提到“鸟铳惟噜密最远最毒”。

    张顺之前本来觉得以自己的后世的见识,理当可以改进一番,如今事情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干脆让铁匠直接仿制便是。

    诸事安排完毕,张顺便重新调整队伍编制,使张慎言任军法官,陈金斗为谋士,徐子渊为辎重官。陈长梃负责斥候探查之事,刘成为骑兵官,李十安为二炮营官。

    任命蒋禾为前军,魏从义为后军,左军张三百,右军李际遇,再加上自己说率领中军,合计千余人战兵,正好轻装急行,奔往陵川。那“左金王”贺锦见张顺镇定自若,张顺部下整齐有序,也不尽有几分佩服。

    原来此人听说张顺不过河南乱民而已,仓皇逃来,不过寻求安身之所而已。如今见了此人,才发现传言多有不实。此人不过短短数月竟然连破山西巡抚宋统殷和泽州城,有练出如此严明的部属,可见其人手段不凡。

    从阳城至陵川,有二百余里。泽州山林众多,道路崎岖难行,张顺第二天才赶到泽州城。当晚二当家“紫金梁”和“闯将”黄来儿举行了盛大的宴会给张顺接风。

    原来这“闯将”黄来儿派人调查了许久,甚至深入悬崖底部,寻得那“邢氏”尸首,方才醒悟自己冤枉了那“擎天柱”兄弟。至于那“擎天柱”兄弟多吞了自己两千两银子的事情,自己权当没发生算了。

    这一次大家劝了“擎天柱”兄弟很多酒,张顺一下子酒喝多了。正好借着酒劲,有很多不方便说的话,张顺也可以敞开了说了。

    张顺醉醺醺的说道:“二当家,你做事而有点对不起小兄弟我!那韩廷宪不过朝廷走狗,竟敢鼓噪城中大户造反,对付我的辎重营。我杀之如杀一鸡而已,为何我留他性命?还不是看在二当家你的面子上吗?”

    “结果,你如何对我?连杀掉此人,以安我心都不愿意作,是不是看不起老弟?觉得我年轻!”

    “紫金梁”闻言尴尬的紧,前番大败之后,他捉住那韩廷宪不仅没有杀他,反倒借着他的关系,再次向张道浚请求招安,结果遭到了更加可耻的失败。

    如今见到正主张顺,无言以对,只得讪讪笑道:“为兄愚钝,多亏小兄弟多次救我。我留着此人却并非有私心,实乃为众兄弟寻条后路而已。”

    张顺点到即止,也不逼迫“紫金梁”过甚,便假装接受了他的辩解。接着反倒指责起“闯王”黄来儿道:“你家丑事,我不待说,只是兄弟为你做了这许多,你不仅不感激我,还怀疑与我,可是君子所为?”

    那黄来儿本来便不善言辞,被张顺这么当面质疑起来,竟也是无话可说,只得举起酒杯说道:“小兄弟高义,为兄自愧不如,罚酒三杯,聊表愧意!”

    张顺见那黄来儿也服了软,方才干休。至此酒饱饭足,张顺便被悟空扶着回房休息去了。那二当家“紫金梁”与“闯将”黄来儿不由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原来此二人,对张顺还心存芥蒂,生怕张顺有事情瞒着他们。老奸巨猾的他们两个便商议将那张顺灌醉,看看酒后能不能吐露真言。结果,张顺为人坦坦荡荡,他们二人反倒做了小人。

    此二人因为昨晚之事,反倒信任了张顺许多。于是,第二天一早,二人便联袂前往张顺住处,与他探讨用兵陵川之事。

    自从义军合力取了这泽州城之后,整个泽州能够对抗义军的官兵已经不多了,也就只剩下张道浚与王肇生两部人马。

    那张道浚前番埋伏于沁水河岸,却功败垂成,元气大伤,一时间没有能力威胁到官兵了。而那王肇生则驻兵于泽州西北的陵川,时时刻刻威胁着泽州城的安危。

    之前张顺抓获的吴先便是这冀南兵备道王肇生的部下。兵备道是一种有明朝特色的官职,全称整饬兵备道。

    兵备道道官通常由按察司的副使或佥事充任,主要负责分理辖区军务,监督地方军队,管理地方兵马、钱粮和屯田,维持地方治安等。

    这是一种典型的以文官充任武职的官职,也正是因为明朝有了这种奇怪的职务,反倒历练出一批具有很高军事水平的文官。明朝后期重文轻武,一般总兵、副总兵要受到巡抚、总督节制;而总兵、副总兵一下参将、游击、守备等低级武官则受兵备道节制。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兵备道王肇生便是地方小号督抚,其人职务之重,对泽州义军来说,仅次于山西巡抚。更况且不少兵备道官员本来就是巡抚的备选人员。这也是为什么“紫金梁”特意召集义军,合力攻打此人的原因之一。

    此人并非宋统殷那样不懂兵事的文官,反倒因为在兵备道历练多年,颇有些手段。之前“闯将”黄来儿扫荡陵川的时候,遇到他还吃了不小的亏。

    此时王肇生和张道浚一样,都比较年轻,一时间被山西人称之为“泽潞双杰”。“紫金梁”生怕自己再像上次对付张道浚一样,栽了跟头,便干脆以多打少,准备破了此僚。

    陵川距离泽州城也不过百里而已,虽然陵川多山,但是地形东北高,西南低。泽州至陵川的道路正好处于群山之间,倒也平坦。

    义军整顿人马出发以后,本道需要两日方能赶到陵川县,却不料在当日晚便与王肇生的官兵遭遇了。原来,这陵川与泽州之间只有此道最为便利,义军想攻打陵川之时,那官兵居然还想进攻泽州城。于是双方便不期而遇了。

    别看“紫金梁”平日昏聩,打起仗来还算是一把好手。他连忙下令义军布阵,和官兵对战。

    此时,张顺所部便位于左翼,黄来儿所部位于右翼,“紫金梁”自居中军,三部一字展开,堵塞山谷中间的道路。而那势力较弱的满天星则被当作预备队。

    张顺从正面望去,只见官兵也队形整齐一字排开,分成三部,与义军针对相向。除了看不出其阵后布置如何,表面是却没有什么花儿。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两边皆山,唯有死战而已。

    双方布阵完毕以后,开始逐步相对推进。双方各有万余人马,三步一呼,五步一喝,相互提振士气,威吓对方。

    由于山谷的反射作用,双方呼唤之声,震耳欲聋。连一向冷静的张顺都有些热血沸腾了。

    等到双方进入到火炮射程之内的时候,张顺迟疑了一下,见“紫金梁”并没有下令停止脚步,进行射击,只得默不作声,继续催促着队伍前进。

    原来这些日子,义军见到张顺火炮的威力之后,也试着督造了一批火炮,虽然性能威力不是很好,也勉强能用。而对面官兵乃是兵备道王肇生部下,他本来就负责管理地方兵马、钱粮和屯田,维持地方治安等事,早已给部下装备上各种常用火器。倒是和巡抚宋统殷那样,只是临时从地方抽调人马,无法具体干涉到队伍装备不同。

    只是双方火炮口径较小,又喜欢打霰弹,便都没有下令射击。等到双方接近一箭之地,才纷纷停下,向对方射击起来。

    双方所装备远程武器,除了火炮以外都比张顺队伍齐全。一时间双方弓矢、火铳你来我往,打的热闹的紧。奈何距离较远,除了个别倒霉蛋以外,整体命中率惨不忍睹。

    在这种距离,张顺队伍倒尴尬的紧,用实弹射击距离太近,用霰弹射击则是距离太远了。张顺没有办法,只得下令李十安用实弹进行炮击。

    本来张顺因为后世惯性思维,对火炮的杀伤力更多关注在开花弹和霰弹上面,没想到这实弹近距离射击效果也是非常好。每一炮只要打入人群,保证杀伤一串。

    甚至有些炮弹不知为何进了人群,弹弹跳跳,则更为可怕,甚至能直接杀透敌阵。那李十安也非常机灵,连续射了几轮以后,居然摸到了“跳弹”的部分规律,便要求麾下火炮调整炮口,尽量让每一颗炮弹都进行“跳跃”。

    这一下子,张顺对面的官兵就有点遭不住了,只得趁着张顺火炮射击的间隙,主动发起了冲锋。张顺根据以往经验,也特意准备了几门火炮装填了霰弹,只待官兵靠近,便一顿射击,瞬间收走了大片官兵的性命。

    只是这一次所遇官兵和之前那种一触即溃的官兵完全不一样,这些官兵不仅不溃逃,反倒红着眼杀了上来。张顺没有奈何,只得下令让麾下的士卒上前顶了上前,维持住战线。

    张顺麾下和官兵接战的正好是左军张三百,前军蒋禾和右军李际遇三部。那蒋禾手下士卒精良,倒还不要紧。只是张三百和李际遇麾下新兵颇为吃力,接战不久便开始慢慢后退。

    张顺连忙下令张慎言,让他执行军法,后退着当场斩杀,才勉强稳准阵型。张顺深知此种情况不能长久,必须赶快想办法挡住官兵才是。

    虽然是焦急期间,张顺也不忘看一看全场战况。只见那“紫金梁”队伍人马众多,素质虽然低了一些,照样能和官兵打的不相上下。再看那“闯将”黄来儿,虽然失了猛将“翻山鹞”高杰,还是比较能打,竟然一时间压制住了官兵的进攻。

    张顺再看自己的队伍,明显和他们有不小的差距,特别是接战的士卒,都开始面带惧色,失了气势。

    此时火炮已经装填完毕,李十安连忙过来请令。张顺闻言便一咬牙,下令将几门火炮摆在张三百所部身后,命令张三百接战人员进行轮换。

    原来这结阵而战,双方接触作战的士卒往往就是前面那一排人员,后面人员都是查缺补漏之辈,无法直接参与战斗。

    张顺之前命令马英娘的女营给士卒缝制小旗便是为了这种精细指挥,一旦自己部属第一排无法阻挡敌方进攻,或者疲劳伤残,便可以撤下第一什,换下一什进行接战。

    不过,此举风险较大,若是遇到有经验的敌手,趁着你轮换之时,发起冲锋,说不得就会造成阵型混乱,全军溃兵的结果。这也是张顺将火炮摆在张三百所部身后的原因,一旦张三百所部抵挡不住,少不得军法无情,不分敌我,一起用霰弹清理出去。

    张三百也深知情况紧急,那提溜着三尖两刃刀,大喊道:“第二什上前顶上敌军,第一什先稳住战线!又敢不听命令转身者,杀无赦!”

    正在呼唤期间,张三百看到真有士卒转过身来,连忙冲了过去,一刀戳死当场。然后他将那人的脑袋砍了下来,伸手抓了起来,举过头顶,顾不得黏稠的鲜血滴了一脸,大声喝道:“不听号令者,皆如此贼!”

    其他义军见张三百满头鲜血,脸都被染花了,如同地狱出来的恶鬼一般,顿时皆噤若寒蝉,奋勇上前,不敢松懈。直等到前后两什人马均冲了上去,反倒把官兵压的节节败退的时候,张三百才下令第一什进行撤退。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决战陵川(中)

    由于张三百的果断和凶悍,顿时震慑住了敌我双方,使得左翼人马顺利轮换完毕。

    张顺也因此恢复了些许信心,如法炮制,又让李际遇部进行轮换。还好李际遇部下多是跟随他造反的乡党,虽说战斗力更差一些,但是相对来说相互之间更为信任,这才轮换完毕。

    至于蒋禾的部属,本来战斗素质就高,又经常担任先锋之职,说不定一起也经常进行这种临阵轮换的行为,反倒轮换起来更为容易。

    张顺这边刚松了口气,结果对面官兵倒顶不住了。对面官兵的军官不敢进行轮换,只好调动力量进行支援。

    不多时,张顺只听见一声声尖啸声响起,好像后世农村过元宵节,到处释放的烟花一般。不等张顺反应过来,便有几十乃至近百个圆柱体飞向张顺阵中。

    有的还没有落地就当空爆炸,有的落地便炸,有的则摔在地上滚了两滚没了动静,有的则滚了两滚继续爆炸。杀伤力到不甚强,飞溅的不少碎片连铠甲都射不进去,不过部分倒霉士卒的裸露部位被这“炸弹”炸伤了。

    那“炸弹”爆炸完毕后,仍不算完,放到释放出一些烟雾来,不少士卒闻到了只觉得恶心乏力。张顺一看,甚至这“炸弹”释放的烟雾有毒,连忙让魏从义撕一些布匹,沾上水送往前线,捂住口鼻,方才稳住阵型。

    不过,本来双方列阵而战,都是前线士卒作战,大家还旗鼓相当。如今官兵后面士卒还能使上力气,倒把张顺麾下的气势又压了回来。

    张顺没有办法,只得下令把装满霰弹的火炮推了上前,准备对对方的阵线来一次近距离齐射。

    这种把大炮拉到近距离射击的技术,被后世某只军队戏称为“大炮上刺刀”。这个时期虽然也有刺刀出现,不过因为技术原因还不够普及,张顺便把这种手段称为“火炮肉搏战术”。

    其实这种战术也有很大风险,这个时期火炮质量不过关,如果发生火炮炸膛现象,说不定没有将对面阵型打崩溃,自己阵型反倒先崩溃了。

    不过,张顺麾下都是新手,对这些事情的危险性也没有太高认知,便兴高采烈地将火炮运抵前线,对着对面官兵就点燃了药捻。只听得几乎连成一片的火炮声响起,对面官兵的阵型顿时一片血腥。

    霰弹近距离射击的威力再次显现出来,对面的穿着铠甲的官兵尸体都被打得残缺不全,瞬间少了百十人,不由士气大沮。张三百见此,连忙大喝一声,弃了胯下战马,身先士卒冲入敌阵。

    火器的出现,绝对是对冷兵器战争形态全面的颠覆。之前冷兵器时代,双方相互厮杀半天,也不见得能杀伤对方多少人马。而当火器出现结果就不一样了,一不小心就是成百上千的伤亡。特别是火炮造成的血腥,不是经常进行冷兵器厮杀的士卒能够轻易接受的。

    目前,当面官兵就是受了这种血腥的刺激,一时间阵型大乱,被张三百杀得望风披靡。

    不过,对面军官也不是吃素的,居然在溃兵之后又再次布下阵型,阻挡张三百所部的进攻。那些试图冲击自家阵型的官兵,都被他们击杀在当场。

    原来这列阵而战,因为大多数人惯用右手的原因,容易向左前侧发起攻击,这也造成了自己一方的右阵往往能够取得战术优势。

    同理可知,身居左侧的张顺部本来就处于劣势一方。这也是“紫金梁”和“闯营”的小心思之一,他们欺负张顺年轻缺乏经验,故意让张顺处于左阵,想磨一磨他的傲气。

    同时,这也是“紫金梁”将闯营放在右阵的原因,因为“闯将”部属作战勇猛,“紫金梁”试图用闯营打破官兵左阵。结果不成想,闯营还没来得及打破官兵左阵,张顺反倒率先打破了官兵右阵。

    “紫金梁”始料未及,甚至来不及及时派出预备队兵马,助张顺扩大战果。

    而那官兵右阵负责之人,不是他人,正是那闻名已久的王肇生。原来,义军准备了这么久,官兵也没有闲着。此时宋统殷虽然已经被撤销官职,并没有弃官而去。他反倒在下任巡抚许鼎臣上任之前,再次利用私人关系唤来了阳城张道浚,三人集聚大部人马,对义军发起了进攻。

    所以,这次双方不期而遇之后,三人商议使宋统殷担任中军统帅,张道浚担任左军统帅,王肇生担任右军统帅。那宋统殷虽然指挥能力不行,好歹也是一方大员,坐在中军压阵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张道浚虽然练兵水准一般,却最为擅长火器,因此他用来防守义军凶狠的“闯营”最为合适。这番闯营多次冲阵,果然都被张道浚西洋炮、弗朗机一顿猛烈的射击,给打退了回来。

    至于王肇生则是三人之中最善长用兵之人,所以列阵之初,便携带了大量火器和预备队,准备一举击破一举左翼,席卷义军大阵。其中包括了一队使用小型臼炮“飞蒙炮”的火器队,便是为了击破义军左翼而准备的。

    只是官兵不曾想到张顺自从制成火炮以来,多次靠其立下战功,靠的就是大炮抵近射击。正所谓无知者无畏,无论义军中的“紫金梁”部还是“闯部”都是经久战阵之卒。

    虽然在战斗中经验越来越丰富了,但是士卒也越来越油滑了。毕竟性命只有一条,拼没了,也就什么都没了。所以他们打起仗来,看起来颇有章法,实际上给张顺的感觉便是他们距离强军就差那么一口气。

    因为闯营有严刑峻法,看起来战斗力还好一些,而那“紫金梁”部伍就更差了。

    彼时义军看起来都是这个样子,大多数官兵就更不要说了。基本是都是“闻敌而逃者为下勇,见敌而逃者为中勇,接敌而逃者为上勇”的货色。

    这也是张顺喜欢用大炮抵近射击的原因之一,短时间瞬间杀伤大量官兵,给敌方造成心理震慑。然后趁官兵士气低落的时候,拼死冲锋,一举击溃敌方阵型。

    那张顺麾下本来就是老实巴交的百姓,特别是在孟津募兵的时候,招募的大多数士卒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心思单纯,受到评书戏曲影响,只道是天底下打仗都是你死我活,是以敢打敢拼。

    特别是那张三百本来力气就大,手中重达二十斤的三尖两刃刀挥舞起来,无人能挡。哪怕士卒身披铠甲,也能被他挥砍下来的三尖两刃刀小枝直接凿开。

    这时候有些用刀盾的士卒围了上来,试图围杀张三百。这张三百早非昔日吴下阿蒙,武艺却已娴熟。这厮先假意一刀砍在对面盾牌边缘,然后用力一拉,使用三尖两刃刀的小枝将那盾牌勾开,再用力往前一送,将对面铁甲直接刺透,送其归西而去。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张三百勇猛如虎,他麾下的士卒也刚刚犹如群狼,跟着他扑上去撕咬敌人。

    王肇生见到此人勇不可当,不由叹息自己手下并无可堪匹敌的勇将。他之前招募的吴先本也有单骑冲阵之勇,可惜不久前他便听说为贼所破,至今不知死生。

    此时,官兵义军混作一团,王肇生没有办法,只得指挥其他预备队兵员上来,左右夹击前去围杀张三百。

    那张三百部属本来也就二百余人,此时又乱了阵型,顷刻之间便被围了起来。张三百毫无畏惧,带着麾下人马且战且退,生生打破了官兵的包围圈,退了出来。

    这时候,还有部分义军被官兵围在中间,不由大哭道:“张将军,这是要弃了我们吗?”

    张三百闻言,不由大喝道:“生当同生,死当共死耳!”又带领士卒,重新杀入官兵包围圈之中,竟然吓得官兵不敢接战。

    张顺远远的看到了,不由大吃一惊,连忙下令魏从义带队去救。张慎言知道了,连忙阻拦道:“我军所剩人马只有您的中军和魏从义部,若是魏从义部上阵,下次再出现危机恐怕只能您亲自带队上阵了!”

    这张慎言虽然之前与张顺作对不少,好歹此话也是持重之言。

    可是张顺心中着急,哪里有闲心和他分辨?便喝道:“火烧眉毛,不得不急!别人上得了阵,我又如何上不了阵?”便下令魏从义带队前去营救张三百。

    结果,那张三百杀红了眼,不等魏从义赶到便大喝道:“主公给我讲兵法说,死地则战。如今我等身处死地,唯有必死,方可有生!且随我喊:必死!”

    “必死!”

    “必死!”

    “必死!”

    ......

    张三百一边口喊必死,一边带麾下奋勇搏杀,竟然一个个不要性命一般。张三百及其麾下一个个红着眼,如同噬人的野兽,气势如虹,真真是所向披靡,把官兵吓破了胆子,竟然不敢接战而逃。

    “紫金梁”远远望见了,不要摇了摇头,对务虚道人笑道:“到底年轻,竟如此不惜身家性命。如此轻掷勇士,不知那‘擎天柱’下次再战,还有多少人可用?”

    务虚道人闻言勉强笑道:“二当家所言甚是!”心中不由暗骂道:“鸟雀焉敢嘲笑鹞子高飞?造反本就是搏命之事耳,今也惜命,明也惜命,那何不老死家中,当无性命之忧耳!”

    不说这边“紫金梁”如何寻思,那张顺也首次见这种狭路相逢的搏命之战,不由心中大震。

    张顺灵魂本是后世人士,生活优裕,少有身处绝境之时。是以张顺计谋百出,心思灵活,却相对其他义军首领少了一份狠辣。

    张顺一直以为自己缺少狠辣不是缺点,反倒是自己的优点。正是少了这份狠辣,自己才能保住底线,才是算得上一个真正的人。

    而如今看到张三百如此搏命,张顺才突然明白,自己作为一个起义军首领到底缺乏了什么?缺乏的正是这份狠辣。张三百身为将领,本可以不去冲锋陷阵,可以不去上阵搏命,甚至战斗不利也情有可原,自己也不会严厉处罚于他。

    但是,他还是冲了上去,因为两军狭路相逢,只拼这口气!气盛者胜,气沮者败。这又与自己争夺天下何其像?自己若是不敢压上全部身价,如何赢得了这场豪赌?

    原来这张三百出身与别人不同,他十多岁便失了双亲,带着妹妹到处流浪奔波。他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见识到别人对他的各种各样恶意。他若想活下去,若想守护住妹妹,只能比别人更狠、更恶、更毒辣才行。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比狠斗勇的生存游戏,一直到他被班主招募到马戏团之中,情况才稍微好了一些。但是,各种觊觎的目光还是死死的环绕他的周围,像饿狼一样虎视着他们,全靠他一身神力和狠辣震慑。

    如今入了战场,张三百再次激发了当年的凶性。反正自身一身铠甲,何惧官兵环绕?张三百眼中只有敌人,只有厮杀,他提溜着手中三尖两刃刀,什么也不想只管向敌人杀去,只杀得畅快淋漓。

    他喜欢手中沉重的武器像撕开纸片似的撕开敌人的铠甲,像剁开猪肉似的剁开敌人的身体;他喜欢敌人的鲜血四处喷射飙溅,然后热乎乎的洒到自己身上;他喜欢敌人望着自己瑟瑟发抖的模样,只要自己冲过去他们就颤抖着毫无反抗的引颈就戮!

    等到魏从义冲过去的时候,张三百已经杀散了围困自己等人的官兵,甚至还准备提着刀继续追杀上去。及时赶到的魏从义连忙将他拉了回来。

    这时候张三百自己已经成了一个血葫芦,浑身上下黏黏糊糊的,黑红黑红的血液顺着他的铠甲往下滴答滴答的淌着,宛若地狱里走出的恶鬼一般。

    他的周围全是官兵的尸体,有不少尸体的铠甲、头盔都被重武器直接破开了,黑的、红的鲜血还在从那些破开的口子里往外流淌着,好像山间石头缝里渗出的泉水似的。

    那魏从义眼色复杂的看着的张三百,心中不由又敬又畏。人人皆说魏从义狠辣,其实魏从义心中却只有一片冰冷的数字计算而已。

    “兵法曰:非利不动”,一切战斗和忠义皆是他魏从义心中计算的结果,他只对别人狠辣,却不对自己狠辣。

    而这张三百却截然不同,他自从跟了张顺以后,除了一身神力以外,并没有比别人突出的地方。他的武艺是向陈长梃学的,他的兵法是听了张顺的讲习和对其他将领的模仿揣摩。

    他看起来和其他普通将领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肯和士卒同甘共苦,一同吃住一同训练。结果当初自己瞎了眼,竟然没有能够看出来,这是一个真正的狠人,一个能对自己更加狠辣的狠人。

    他自幼苦读兵法,早已习惯了兵书中的“士卒不尽饮,将不近水,士卒不尽食,将不进食。战则身先士卒,退则不敢先行。”之类的关于将德方面说教。

    如今见真有人做到了这一步,做到了“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

    一个人真真正正做到了比士卒更加能吃苦,比士卒更加能拼命,比士卒更加爱惜自己,那么哪个士卒不愿意为他去死呢?这样的将领,又有哪个对手能够挡得住呢?

    魏从义相信,若能假以时日,此人必将成为声动一方的名将。这张顺果真具有天命不成?魏从义心中冰冷的计算中又再次添加了一份权重!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决战陵川(下)

    由于张三百的悍勇和魏从义的支援,王肇生顿时压力大增。本来作为主要进攻力量的官兵右翼,却生生被义军给压制了回来。

    右翼官兵士气大跌,几乎不敢与张三百对阵。张三百所到之处,官兵皆退避三舍。王肇生没有办法,只得让信使将自己这边的军情告知原巡抚宋统殷,并建议如果张道浚无法压制义军右翼的话,请巡抚出动中军,进行全面决战。

    原山西巡抚宋统殷虽然不通兵法,可是做官多年,对人心性还是把握比较准确。他既然听到王肇生这么说,立刻便判断即使王肇生也没有信心抵挡“流寇”太久。如若不然的话,王肇生理当建议官兵继续和义军相持,以待胜机。

    宋统殷得到消息之后,赶快派人询问张道浚情况。结果张道浚那里情况还算稳定,由于弗朗机的射速较快和西洋炮的精度较高,把闯营打的欲仙欲死。

    闯营虽然号称善战,可是奈何对方远程有西洋炮,中程有弗朗机。若是要想冲上去肉搏,必须面临两道火力的削弱,才能和官兵接战。

    那张道浚上次和张顺火炮对狙,吃了大亏以后,这次携带了更多的火炮,生怕再次遇到了张顺,结果这些火炮的炮弹全都“喂”给闯营吃了。

    但是,进行防御还行;若是准备主动进攻,以张道浚部依靠火炮压制敌人的战术,恐怕也是无能无力。

    宋统殷没有办法,生怕把事情再次搞砸了,又特意再次向王肇生询问了一番。得到了王肇生肯定的答复,并将他麾下全部的飞蒙炮队支援给了中军。

    事已至此,宋统殷也知道自己面临着临阵决断。他思索良久才一咬牙,便下令让士卒挥动大旗,指挥中军全部发动进攻。而自己则脱了官袍,亲自拿起鼓槌,擂鼓助战。

    沉闷的鼓声响起来,传遍了整个战场。就像一把大锤一般,“咚咚咚”的敲击在敌我双方士卒的心头。

    “闻金而退,闻鼓而进”,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用兵之法。无论官兵、义军都知道最终决战的时刻到了。

    此时太阳已经将要落山,天色将暗未暗,官兵在北,义军在南,双方皆无天时地利可以借用,唯有死战而已。

    张顺听到了官兵的鼓声,不由笑道:“他们有战鼓,难道我们就没有吗?且将鸣冤鼓拉过来!”

    这张夺自孟津县城的鸣冤鼓随着张顺走南闯北,如今居然还完好无损,此刻正安装在张顺改装完毕的一辆牛车之上。

    张顺爬了上去,也亲自拿起鼓槌,擂起鼓来,随着低沉的鼓声响起,张顺便高声喊道:“此何鼓?”

    张顺麾下士卒闻声一愣,便高声应道:“鸣冤鼓!”

    “我何罪?”

    “不甘死!”

    随着张顺一问,麾下士卒一答,一问一答之间,士气渐起。他们大多数都是孟津受灾百姓,都不由想起了灾难的可怕,家人的窘迫,官府的冷漠无情。

    想着想着,不由怒火中烧:为什么我们要遭受如此苦难?为什么我们不能过上好日子?为什么我们总受官府欺压?

    于是,怒火转化为勇气,勇气转化为战斗力。“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张顺这边士气高昂,把王肇生部锤的苦不堪言。而两军中军接战以后,双方的情况则掉转过来了,“紫金梁”部被宋统殷部给压制的够呛。

    原来这“紫金梁”虽然实力强劲,更多的是依靠麾下千余铁骑,步兵战斗力反倒一般。这次双方狭路相逢,步兵对线,骑兵一时间无法发挥作用,便打的比较艰难。

    更况且宋统殷战线后面的飞蒙炮队伍一出,从战线后面轰击“紫金梁”阵型,只把“紫金梁”部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本来就实力不如人,现在又好比对方两个联手打一个人,这如何打得过?可是“紫金梁”的精锐骑兵又没办法及时加入战斗,只能干着急。

    不过,“紫金梁”好歹也是一方枭雄,虽然平时有些窝囊,但是若没有三分本事,如何压制住三十六营流寇,稳坐了这义军盟主?

    他连忙调集了部分刀盾手,将那盾牌举起来,密集的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向后倾斜的斜面。由于那飞蒙炮射程较近,威力又不甚大,炮弹也就和后世易拉罐差不多大小,哪怕在盾牌上直接爆炸,也不能炸破盾牌。

    更何况这飞蒙炮本来就是靠药捻点燃的炮弹,哑火率高,爆炸时间全靠经验。很多官兵为了防止炮弹在自己跟前爆炸,都尽量将药捻长度尽量留长一些。

    这就出现了不少飞蒙炮炮弹落到盾牌上的时候,药捻还没有燃烧完毕,只能顺着盾牌形成的斜坡滚落到阵型后面爆炸,基本是无法再对“紫金梁”的阵型造成威胁。

    反倒由于飞蒙炮的不稳定性,时间长了,不少炮弹发生了在自己阵型中爆炸的情况。由于为了节省银两和行动方便,飞蒙炮炮手多是无甲人员,反倒将自己这边的官兵炸伤了不少,一时间士气大跌。

    宋统殷见飞蒙炮并没有取得自己想想的成功,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下令撤回飞蒙炮手。

    于是,中军一番较量之后,双方又回到了相互僵持的阶段。只是这个时候,由于张顺部属战斗力较强,把己方战线向前推进了不少;而“紫金梁”部因为官兵飞蒙炮的压制,战线反倒向后后退了不少。两部义军一进一退,便将战线形成了一个弧形。

    由于张顺麾下不过千余兵马,少于对面王肇生部,战线相对短促。所以实际上双方对阵的时候,有部分王肇生部是对上了“紫金梁”部。

    刚开始王肇生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直到这义军一进一退,战线拉扯开来,王肇生才发现对面阵型问题。

    张顺部的前进和“紫金梁”部的后退,正好造成两部衔接处发生了脱节。王肇生见此不由大喜,连忙命令义军两部衔接之处的官兵向张顺方向一卷,直接切断了两部义军的联系,将义军的阵线撕裂开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兵败如山倒

    义军两部连接处的队伍不是别人,正是李际遇部。李际遇投靠张顺以来,表现平平,所以张顺才特意将他安排在靠近“紫金梁”部,就是担心此人关键时候掉了链子。正好能借助“紫金梁”部的力量,分担压力。

    开战之前,其实张顺最担心的反倒是张三百部。张三百与李际遇都是菜鸟,张顺不敢将这两人并排摆开,生怕兵败如山倒。只得将最具有战斗力的蒋禾部放在中间,正好将两人错开。

    但是,张三百就不得不占据战线边缘。根据张顺多年打罗马全面战争等即时战略游戏的经验,中间顶住,两翼包抄是最常见的战术。除非两军兵力和战斗力差距过大,一般很难出现直接中间突破的情况。

    所以身处左翼最左边的张三百,很可能是官兵突破的重点,这也是为什么在张三百冲入敌阵,气势正虹的时候,张顺还赶快把久富经验的魏从义部派了上前,生怕被官兵突破了左翼。

    结果现在李际遇那边出了乱子,张顺此刻又在擂鼓助威,无法脱身,便立刻命令刘成带着骑兵前去突袭。

    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那“紫金梁”自己麾下骑兵不得发挥作用,也憋了一头火。此时见到官兵撕裂了阵线,正好留出来足够骑兵穿插的空间,也连忙命令二百骑兵前去突击。

    张顺部近,“紫金梁”部较远。所以刘成的骑兵先行冲锋到位,直接顺着官兵撕裂的阵线口中冲了过去,直接将那些反卷起来,试图包围李际遇部的官兵杀死了数十人。

    这还是在官兵反卷队伍处于骑兵左侧,不利于骑马砍杀的情况下取得的战果。

    那些官兵正面对这李际遇部,哪里想到自己的后背露了出来,正好被张顺的骑兵一阵冲杀,顿时这些官兵大乱。

    这些官兵这一乱不要紧,还没有来得及撤出来,便被“紫金梁”派出的骑兵突入阵中。步兵对抗骑兵,唯有依靠结阵而已。如今官兵阵型全无,哪里对抗得了“紫金梁”的骑兵,直接被“紫金梁”的二百骑杀了个对穿。

    此时李际遇部正被官兵半包围在中心,突入被“紫金梁”部骑兵突入,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彼此也控制不住,交了一回手。

    李际遇部正严阵以待,对抗官兵;而“紫金梁”部骑兵冲透官兵阵型以后收势不住,有些骑兵便冲向了李际遇部。

    李际遇部战力较差,被骑兵一冲便冲开了。只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缟素,骑兵冲入李际遇人群中便没了冲击力,被杀得眼红的李际遇部刀剑齐上,砍下马来。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双方也来不及计较谁是谁非,为了小命着想,各自做出各自应当做出的战术动作。

    那李际遇部连忙收拢士卒,重整阵型;而“紫金梁”部骑兵则连忙脱离和步兵接触,准备拉开距离,进行第二次冲锋。

    然而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第一次发起冲锋的刘成部骑兵,当初从反卷李际遇部的官兵身侧掠过以后,正好顺着官兵的阵线缺口冲到了官兵的阵型后面。

    这时候王肇生和宋统殷大吃一惊,连忙调集预备队进行防守,生怕刘成部骑兵反冲官兵阵型身后,直接造成阵线崩溃。

    可是,那刘成深记“八金刚”之仇,此时他冲破官兵战线以后,远远的望见宋统殷中军大旗旁边有一面“宋”字大旗,便歪打正着认为这是宋统殷所在。

    其实宋统殷被免职之事,刘成也有所耳闻,只是这时候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没想到那么多。而那宋统殷本来就是偷偷赶来,全靠当初自己为官一任的面子,才勉强聚拢起这些兵马,哪里想到竟会如此凑巧?

    那刘成不由大喝一声:“狗官宋统殷,且拿命来!弟兄们,有往无生,为‘八金刚’报仇!”

    言毕,竟然带领二百骑兵对着宋统殷大旗所在,发起了决死冲锋。而那些跟随刘成的骑兵,原本都是“八金刚”亲卫,或与其有血缘关系,或受其恩惠,总之都是“八金刚”死忠。

    如今见了仇人,分外眼红,哪里还管什么战线不战线,大局不大局的,竟然个个拼死相随,口中高呼:“有往无声,为‘八金刚’报仇!”

    那宋统殷本来正在那里擂鼓擂的腰酸背痛。他本来年纪也不小了,体力比不上年轻人。他本打算象征性擂鼓三通,鼓舞一下士气便可。

    没想到对面义军竟然有人也同样擂起鼓来,和他较量起来鼓声来。宋统殷虽不知兵,也深知鼓声即气势,若是自己示弱半分,恐怕自己这边士气就低落下来。

    无可奈何之下,宋统殷只得硬着头皮,和张顺较量到底。双方您追我赶,你低我高,你慢我快,竟然这么隔空拼了起来。那张顺本就年轻有力,而这宋统殷相对老迈,若不是双方战线出了情况,估计张顺能够直接将此人累的吐血当场。

    结果这宋统殷还没有机会吐血,竟然发现“流寇”的骑兵竟然朝自个冲了过来,不由大惊失色。

    这宋统殷本是文官出身,又没有组建什么标抚营,只是抽调了五百较为精锐之士作为护卫而已。此番被刘成骑兵一冲,不由乱了方寸,连忙下令调集军队回防。

    结果远水不解近渴,哪里来得及?刘成一个冲锋扎进宋统殷的护卫营之中,直接正面刺死了数十人,同时也要数个义军骑兵被宋统殷的护卫营趁机刺下马来,不知死活。

    刘成面无表情的望了距离不太远的宋统殷一眼,下令骑兵撤退,脱离与护卫营的接触。然后退了约莫一二百步的样子,再次向宋统殷的护卫营冲锋起来。

    宋统殷此时也顾不上擂鼓助威了,他刚才和面无表情的刘成对视了一眼,顿时肝胆俱裂。

    当时,刘成距离他不是很远,他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眼中隐藏的怒火。那不是一时火爆的怒气,那是刻骨铭心的仇恨!那是必死的眼神。

    宋统殷本来就不是出生入死的武将,也没有坚定不移的信念,他害怕了。他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得一边下令护卫营拼死抵挡,一边准备带着几个亲卫试图骑马逃走。

    他不懂军事,哪里知道此乃兵家大忌。宋统殷身为主帅,这一动摇,顿时引起了护卫营的动摇。护卫营失了必死之心,被刘成骑兵一冲,直接杀了个对穿。

    此时,宋统殷还没有来得及和数个亲卫爬上马去,便被刘成的骑兵赶到。刘成也毫不客气,生怕生擒此人之后,再生了其他变故。便直接亲自一个冲锋过去,一枪将那宋统殷穿了个对穿。

    刘成怕失了长枪,两人相交之时便拔枪而过,遂后又掉转马头回来。他亲自跳下马来,去查验宋统殷生死。

    只见那一方大员,封疆大吏山西宋统殷胸口一个血窟窿正咕嘟咕嘟的冒着鲜血,嘴巴一张一张的,如同快要渴死的鱼一般。

    刘成没有半点怜悯,只是将腰间腰刀抽出来,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然后伸手提了起来,翻身上马,大声喝道:“宋统殷已死,尔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那宋统殷的护卫营见此不由大哗,督抚战死,他们作为护卫的下场可想而知。古代很多兵法都是将领战死,护卫不能杀敌自赎者,全面斩杀。

    这宋统殷的护卫营上哪去找一个和宋统殷分量相当的督抚出来?他们不少人只得立刻跪地投降,生怕刘成等人不收留他们了。

    刘成连忙带领麾下骑兵,砍杀其他顽抗的护卫营,并及时砍倒宋统殷中军大旗。

    官兵听到身后喧哗,转身一看中军大旗徐徐倒下,顿时不由全军震动。又听得到处呼喊“宋统殷已死”,更是不知道有多少“贼寇”抄了他们的后路,不由丢盔弃甲逃命去也。

    那张道浚和王肇生连忙命人弹压,可是哪里还弹压的住?眼见再不撤退,自己等人便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张道浚和王肇生连忙带着自己的队伍溃逃而去。

    张顺、“紫金梁”和闯营三部正在前线杀的惨烈,不知道何时是个头的时候,突然感到前面一松,官兵竟然自行溃败了。

    顿时义军也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立刻“痛打落水狗”,追杀了上去。

    张顺听得战场上的呼声,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真实情况,连忙下令麾下全力进行追杀,不留给官兵重整阵型的时间。

    那王肇生和张道浚果然久历兵事,几次想整顿阵型,便战便退,结果都被张顺带着人想赶鸭子一样,不给他们喘气时间,使得他们一直没有机会收拢阵型。

    张顺几次试图指挥着陈长梃突进官兵,将那王肇生或者张道浚也斩杀当场,奈何此二人护卫众多,又颇似兵法,陈长梃虽然武艺高强,几次也没有能够取得战果。

    最终天色暗了下来,义军再也无法扩大战果了,张顺开始进行才收拢队伍,分辨俘虏和收集战利品之事。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用兵真如神

    军事活动,或者说战争是两个集团的激烈的战斗行为,但是他不仅仅只是一场战斗。军事活动包括很多内容,仅仅狭隘的军事活动就包括募兵、训练、后期、行军、扎营、列阵、野战、攻守城以及战争过后的收尾工作。

    陵川之战的顺利结束,取得了史诗级胜利,固然非常可喜。但是,该做的收尾工作一样也不能少。粗略分为收拢队伍、安置俘虏和收集战利品。

    这时候因为义军拼命追杀官兵,也早已跑散了,张顺好容易才将陈长梃、魏从义、蒋禾和李际遇收拢起来。至于张三百由于追击的太远了,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能够赶回来。

    张顺回到了战场,正好看到众人簇拥着刘成赶了过来。在见到刘成的时候,张顺心里也难免泛起各自心思来。

    此人为“八金刚”余部,此次立此大功,报此大仇,不知心思如何?会不会居功自傲?会不会因为了无牵挂而离自己等人而去?会不会反客为主,滋生不该有的野心?

    胜仗固然可喜,在谁手中胜利也十分重要。自古以来,军功乃是迅速提升威望的最为快捷的途径。有多少英豪机关算尽,反倒被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人物一战翻盘;有多少枭雄威压当代,却因为一战而败,失去了一统天下的机会;又有多少君臣因为功高震主,而导致君臣反目。

    张顺暗暗告诫自己一番,双方合则共力,不合则去,万万不可小肚鸡肠,因小失大,使自己失了宽宏大度之名,绝了天下英豪投靠的念头。

    结果,还没等张顺做出任何反应,那刘成急行数十步,奔到张顺跟前,“扑通”一声扑倒在地,头盔都摔了出去。只见他声泪俱下的哭道:“主公果然用兵如神,刘成不辱使命,大仇得报!从今往后,无论水里火里,主公一声令下,刘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俺这条命便是主公的了。”

    张顺心中一惊,颇为欣喜,心想:这刘成还颇为上道,居功不傲,实属难得!

    张顺连忙将那刘成的头盔拾起来,戴在刘成光秃秃的脑袋上,将他扶起来,夸赞道:“昔日我听闻张文远八百骑兵,大破孙权十万兵马,使江东英豪不敢北顾,能止小儿夜啼!我只当此乃小说家之言。”

    “如今得见将军英姿,只率二百精骑,自取官兵中军大旗,阵斩山西巡抚宋统殷。恐怕传说中的关帝圣君也不过如此吧!我久得闻君乃非常人也,勇不可当。而今以今日观之,却是天下英雄小觑了将军!”

    那刘成听了张顺的夸赞,耳朵都红了,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过誉了,过誉了,全赖主公指挥之力。”

    “之前初见主公之时,主公发誓道定当让那宋统殷血债血偿。当初我们只当是主公安慰我等,只为得到我等效力。”

    张顺听到此处,心中暗想: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你待如何?

    结果听得那刘成继续说道:“如今我等方知主公乃是重情重义,信守承诺之人。我刘成虽然说不善用兵,可也知道如此万人结阵而战,侥幸不败,已是万幸。谁成想主公还记得我等大仇,竟然冒险将阵线放开,引诱官兵来攻,正好伺机将我等放了过去,给了我们亲手报仇的机会!”

    “如今山西巡抚宋统殷已经授首,我寻思那元凶也理当命不久矣。我等本是要死之人,竟得主公如此大恩,敢不效死乎!”

    刘成部下也趁机附和着高呼道:“效死!效死!效死!”

    张顺听了这刘成之言,顿时哭笑不得,他当初下令道:“刘成速带骑兵从阵型缺口掠过,伺机而动,或可击杀官兵将领!”

    本意是让刘成才阵型缺口冲过去以后,伺机背冲王肇生阵型,或者寻机攻击王肇生。谁想到这厮理解为自己有意安排他带死士冲过阵线,伺机杀死宋统殷,为“八金刚”报仇。

    不等张顺言语,那陈金斗便笑道:“刘成老弟却是小看了咱家主公,真命天子自当是用兵如神!当初义军被困旧县山谷,还是主公亲自带兵以千破万,大败宋统殷,大家才得活命!而今阵斩一个小小山西巡抚,何足道哉!他日杀进紫禁城,砍了那鸟皇帝,这才叫圣明!”

    刘成一听,才想起当初山谷脱险的时候,官兵畏之如虎的场景,不由惭愧道:“却是刘成小觑了主公,给主公配个不是了。以后还请主公多多担待,让大伙多立功劳!”

    这时候张顺才发现,这刘成等人竟然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相信自己指挥他们阵斩了宋统殷,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我真不知道你怎么就杀向了宋统殷,也根本不知道你把他真个杀死了呀。

    那张慎言不懂用兵,却也知张顺之威。此时也神色复杂了看了张顺一眼,心想:莫非我大明王朝真就要终结在此人手中吗?观此人行径,不似大户出身,亦没有受到正统教育,如何文能聚众,武能用兵?

    正在张慎言思索期间,只见那刘成命令下属将宋统殷尸首及帅旗等物抬了过来,请张顺查看。

    张顺往前一看,只见那宋统殷一身锦衣早已污浊不堪,胸口又一股大窟窿,散出来的黑血,早已染遍了胸口。

    再看他上面,直接一个碗大的疤瘌,可惜再也长不住了。张顺奇怪的问道:“那宋统殷头颅何在?”

    刘成闻言便从身后士卒手中接过一个沾满血污的包裹,将它一抖便抖出来一个圆滚滚的事物出来。张顺一看,不是别物,正是那山西巡抚宋统殷的头领,

    只是好端端一方封疆大吏,竟是死不瞑目,脸皮头发上沾满了血污和尘土,滚落在地上低洼处。张慎言在旁边见了,也不由大吃一惊,连忙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张顺便问道:“你欲如何处置?”

    刘成便回答道:“主公,我准备拿他来祭拜‘八金刚’的在天之灵!”

第一百四十八章 德行高尚

    张顺闻言便同意了,那刘成一边命令手下人搭建祭台,一边连忙向张顺汇报道:“主公,还有一事请您决断!”

    “那宋统殷的护卫营因为失了宋统殷,生怕官府刑罚,因此投降了我等义军,刘成不敢擅专,请主公决断。”

    张顺一听,便笑道:“此乃好事,一会儿和其他俘虏统一监视起来,回头再择其忠心之辈,分属各营便是。”刘成点头称是,便去安排祭奠“八金刚”之事去了。

    张顺正待问询陈长梃俘获情况,却听到麾下士卒报告道:“闯营大将‘一只虎’前来求见将军。”

    张顺做贼心虚,有点不确定的问道:“他来做什么?”

    显然张顺问报信之人,却无法闻出了什么结果,只得命人将他放过来。结果张顺没想到这人竟然带着三百余人奔了过来,张顺见此不由心中一惊,准备下令麾下士卒防御。

    没想到那“一只虎”远远的笑道:“‘擎天柱’果然好手段,大家同样是打仗,我等被宋统殷撵的鸡飞狗跳,反而到了你这里,屠之如屠一鸡耳!”

    张顺闻言,谦虚道:‘全赖众兄弟用命,二当家及闯营自称。若是我‘擎天柱’一人,再能打又能打的过几个?’

    谁料到那“一只虎”哈哈笑道:“若是仅仅用兵如神,我‘一只虎’也未免不服。今日阁下得势,他日我‘一只虎’未尝不可创此战绩!还有一事,却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张顺闻言,心中一惊,心想:莫非我和他婶子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结果那“一只虎”指着身后三百余人说道:“‘擎天柱’你可认得这些人吗?我闯营辛辛苦苦俘虏了他们,他们不但不愿意投降我们,还高呼愿意投降给‘擎天柱’!”

    “自我‘一只虎’做贼以来,还头次遇到如此奇事儿。前番我家婶子的事情,也多谢你了。我们闯营物资匮乏,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报答与你,便将他们送了过来,聊表心意!”

    张顺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他们和其他官兵有什么不同。不过有人愿意投降自己,左右没有什么损失,不要白不要,便答应了下来。他笑道:“如此便多谢‘一只虎’了,也替我向你家叔叔问好!大家同属义军,理当同心协力才是。”

    那“一只虎”这次也没了傲气,与他客气几句便离去了。这时候,这些官兵竟然纷纷冲了过来,悟空正待一棒子打死一个,却听到徐子渊喊道:“兄弟们,你们怎么来了?”

    张顺扭头一看,只见徐子渊和“一只虎”带来的降兵抱做一团,大哭起来。

    张顺在跟前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这三百官兵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被张顺俘虏以后释放的部分官兵。他们因为投降了义军,回去以后,受尽了官员的责难和欺压,很多人都被搞的家破人亡。

    此次作战,官兵害怕他们再次投降,便用绳索将他们串了起来,强迫他们当做苦力,为官兵运送武器粮草。正好官兵战败,他们因为被绳索连了起来,行动不便,才被闯营抓了起来。

    他们这时候才想起了,当初徐子渊“从匪”的先见之明,便纷纷要求投降“擎天柱”,以期得到徐子渊的帮助。

    可是张顺知道此事,别人不知道啊。大家都以为张顺德行高尚,有舜帝之风。连张慎言都不由感叹道:“舜帝之德,众人归之。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唐宗之德,泽被囚徒,使其自归。今天统领的德行,感化敌人,竟使得释放回家的官兵,自行归来投降。自古以来,我只听说过义军主动投靠官兵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官兵主动投靠义军的,如此才深知统领的德行竟然如此啊!”

    这张慎言引用了两个典故,一个是舜帝德行高尚,百姓愿意跟随他。他居住的地方一年就成了村庄,两年便成了城市,三年变成了都这种行政区了。

    而另一个典故是唐太宗将秋天快要处斩的囚犯释放回家,令他们和家人团聚以后,再回来领死,当时大臣们都非常反对。结果后来这些囚犯果然都按时回来了。

    张慎言便以此夸赞张顺的德行,张顺听了不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些官兵难道不是被官府的刑罚折磨的受不了了,才投靠我吗?你说的这么文绉绉做什么!”

    结果,那张慎言对张顺拜了拜,说道:“统领贤德如此,天下人莫不敬仰。如今宋抚军虽冒犯统领虎威,不过各为其主而已。我乃其故交也,那宋统殷既已伏诛,可否在刘将军祭拜完毕之后,使其入土为安?”

    张顺一听便笑了,原来你拍了我半天马屁竟是为了这个。这真是无欲则刚,有所求却只能身段柔软了。便回答道:“那我且与刘成说一说,行与不行,亚父不要怪我!”

    这时候,刘成等人已经摆下祭祀用品和了宋统殷的头颅。他遥对着安葬了“八金刚”的方向拜了三拜,并点上了香烛。然后,刘成等人嗷嗷大哭,哭道:“旧主勿扰,我等且为你报了大仇!其他人等,早晚一并带到,祭奠你的在天之灵。”

    张顺见此,也走了过去,拜了三拜,为那“八金刚”添了一炷香。然后,对刘成说道:“你们的心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且放下心来,元凶的首级,我也会伺机帮你取来!”

    刘成闻言,感动的哭道:“我刘成不知如何感谢主公,就给主公磕几个头吧!”

    言毕,竟然“扑通扑通”的磕其头来,连脑袋都磕破了。张顺连忙将刘成等人扶了起来,说道:“何必如此?‘八金刚’是你们的兄弟,也是我‘擎天柱’的兄弟。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大伙同出义军,理当同心协力!共报此仇,何分你我?”

    刘成闻言感激涕零,只是紧紧的握住张顺的手,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张顺等他稍微缓了一缓,才说道:“有一事儿,我却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那张慎言本是这宋统殷的故交,向我求到,想安葬此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成闻言擦了擦眼泪,说道:“我刘成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同时失了亲朋好友,我知晓他的心情。如此看来,这张老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主公且让他安葬去吧!”

    张顺见得到了刘成的允许,便下令厚葬了宋统殷。将他尸首拼接了起来,使人选了一处风水宝地,进行下葬。

第一百四十九章 金梁月下追道浚

    张顺和“闯将”等人一顿收拾战场不提,却没了二当家“紫金梁”的去向。原来此人一不抓捕俘虏,二不挑拣铠甲,反倒去追击那张道浚去了。

    那张道浚心里也郁闷的很,他本来受父亲张铨荫蔽,担任正三品武官都指挥佥事,在朝廷中枢前程远大。却因为和阉党杨维垣等人相好,站队错误,而被贬戍到雁门关。

    不曾想这时候流寇四起,朝廷正是用武之时,山西巡抚宋统殷非常欣赏他的才干,才将他招为幕僚。结果,先被流寇多次围困家族所在的窦家庄不说,和流寇几次交锋,都没能够占据上风,更不要说借此积累功劳来赎罪了。

    让他更加绝望的是本来被他依为靠山的山西巡抚宋统殷因为丢失了泽州,而被朝廷罢免了官职。这样的话,自己出头之日就遥遥无期了。

    这时候宋统殷依靠私人关系拉拢他一起剿灭流寇的时候,他自然是二话不说,带着家丁火炮,全力以赴,意图剿灭巨寇“紫金梁”,立下不世之功。

    结果,不成想世事无常,本来十拿九稳的局面,出师便迎面撞上了流寇主力。双方勾心斗角,较勇较力,官兵才稍微占据上风,却没料到宋统殷居然当场战死,官兵瞬间崩溃。

    如此令人瞠目结舌的结局,张道浚简直无法相信。他本就是锦衣卫出身,又经常参与军事,也算是知兵之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官兵会败的这么惨烈。

    幸亏张道浚麾下有四五百家丁,以父亲张铨亲卫为骨干,厚赏苦练而成,颇为善战,才保得张道浚周全。

    结果,张道浚前脚退,那“紫金梁”后脚追。张道浚翻山,“紫金梁”跟着越岭。张道浚渡河,“紫金梁”跟着涉水。“紫金梁”这厮简直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粘了上去就揭不掉了。

    由于张道浚位于官兵左阵,张道浚没办法往高平县方向逃跑,又因为“紫金梁”追击甚急,也来不及往陵川县城撤退,只得沿着山路一路往泽州城方向逃跑。

    不幸,当夜月色皎洁,可以视物。这既方便了张道浚的撤退,也更方便了“紫金梁”的追击。

    张道浚无法聚拢队伍,只得弃了其他兵马火器,只待四五百家丁逃跑。那“紫金梁”也干脆弃了步卒,亲自带领千余骑兵前去追击。

    张道浚只好往崎岖山路撤退,以降低“紫金梁”骑兵的威力。偶尔“紫金梁”骑兵追击上来了,张道浚便带着家丁占据有利地形,将“紫金梁”前头骑兵击退。然后在“紫金梁”骑兵合围之前,撤退出去。

    两人就这样一追一逃,一前一后,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张道浚和其家丁逃到九仙台,再也跑不动了,只得占据有利地形,用轻型弗朗机压制“紫金梁”骑兵的进攻。

    “紫金梁”带领千余骑兵赶了上来,只见张道浚占据险要地形,以火器守卫。“紫金梁”麾下骑兵无法发挥战马的作用,只得弃了战马,以步兵的队形发起进攻,连续进攻了好几次,都被张道浚密集的弗朗机给击退了。

    “紫金梁”不由骂道:“这厮一路上丢盔弃甲,如何还有这么多弗朗机?”

    “紫金梁”麾下参与过进攻的骑兵头领,尴尬的解释道:“官兵丢弃的都是沉重的大号弗朗机,轻便的小号弗朗机都在手中,一个也没有丢弃。”

    “那咱们一千多人,还拿不下他这五百来人吗?”“紫金梁”怒道。

    “山道狭窄,我们阵型无法展开,每每只能三五成群的上前送人头!”那骑兵头领解释道。

    “紫金梁”闻言没有办法,只得亲自上前来,站在一箭之地外面,高声喊道:“张公何在?尚识得‘紫金梁’否?”

    张道浚闻言,也不失了气势,只是骂道:“乱臣贼子,汝化成灰我也认得!”

    “紫金梁”闻言大笑道:“前前番我欲请降,你却不允;前番我亦欲请降,你又不允。如今如何?汝已走投无路,可否允我等归降?”

    张道浚闻言简直是目瞪口呆,这特么把官兵打的全军大败,结果就是为了请降?此乃“忠贼”也!

    不过,张道浚他也没有办法。“紫金梁”只知道他是中枢锦衣卫出身,近可通信与巡抚,远可上达天听。可是张道浚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不过是一个被贬戍边疆的罪人罢了。你“紫金梁”前来拜我这个菩萨,却不知我这个菩萨是个泥塑的菩萨,我自己也自身难保呢!

    张道浚没有办法,只得回复道:“阁下忠义之心,我已尽知矣。若是阁下真有心忠于朝廷,且宽限我半月。以来方便我与同僚通气,而来看看是否能上达天听!”

    “紫金梁”闻言不由大喜,连忙翻身下马,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回答道:“不意惊扰张公,还请张公美言几句!若是他日同朝为官,还得仰仗张公提携!”

    张道浚闻言无话可说,只是低声询问左右道:“如此蠢材如何做了这三十六方贼寇统领?不意官兵竟为如此蠢材数次所击败,这真是奇耻大辱啊!”

    张道浚麾下亲兵无言以对,只有一个曾经跟随张道浚父亲多年的老家丁苦笑道:“官兵北败于鞑虏,西败于流寇多年了,家主理当习惯耳!”

    张道浚闻言不由悲叹道:“少时立志报父仇,会当独身取单于;而今面枯两鬓斑,唯有望月空嗟叹。山下贼寇齐奔走,将军山上何人忧?不论百姓生或死,贼人叫嚣何时止!将军空怀报国志,只羞不能守边死!”

    那“紫金梁”哪里知道张道浚“张公”在山上望着明月,伤春悲秋起来。只是得了张道浚的保证,顿时欣喜若狂,心想:那务虚道人果然使得好手段,前番我问他为何宋三郎可以受诏安,唯独我不能?他答道;只因宋三郎三败高俅,而二当家只是三败于“高俅”耳!如今看来,所言甚是。

第一百五十章 大忽悠

    张顺部和闯营大败官兵以后,各自处理完战场,便继续进击陵川县,将那王肇生困于陵川县城之中。

    此番那闯营也得了许多火炮,虽然都是小型的弗朗机和部分西洋炮,也让黄来儿等人欣喜若狂了。他们前番见识了张顺麾下火炮的威力,又被张道浚打的满头是包,终于认识到了火炮的作用,此番也竟效法起张顺来。

    张顺哪里知道因为自己瞎搞胡搅,竟改变了闯营对火器的看法。这究竟是好是坏,也不得而知了。

    不过,张顺也没心思管那闯营的变化了。这厮这次也得了不少弗朗机和几门西洋炮,心中喜欢的紧,便一并交付给了李十安,命他带队轰击陵川县城。

    结果乐极生悲,竟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连炸了两门火炮,伤了十多人,还死了好几个炮手。

    这火炮倒无所谓,反正都是顽铁铸就。实在不行,再寻得时机铸造十几门便是。只是这炮手难得,这时候点火的炮手好找,打的精准的炮手却是难寻。

    这年代本来识字之人就少,张顺说给他们什么弹道、抛物线、空气阻力他们也听不懂。更何况张顺多年没有使用这些知识,顶多就剩下一个概念,根本没有公式可以使用,那就更搞不明白了。

    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以己昏昏,欲使人昭昭”,自己都不懂,还想教明白别人?

    张顺没有办法,只得采取笨办法培养出来了这么十几个人才,还被他当做宝贝似的,生怕被别人给自己拉拢走了。好家伙,这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的人才。

    更悲催的是,因为这次火炮炸膛,张顺麾下的义军对火炮的可靠性也产生了怀疑,点火放炮也没有像以前那么积极了。

    张顺很想告诉他们,没事儿,这年代炸膛是正常的,不炸膛才是怪事儿。不过,张顺好歹忍住了,他怕一旦这话出口,自家的炮手跑的一个也没有了。

    张顺深知应当是这些火炮释放多了,炮体肯定是积累了一堆问题,表面是看不出了,时间久了就会炸了。

    可是张顺为了安抚麾下炮手,只得亲自过去检验一番。他手中拿着乌七八黑的铸铁碎片一脸认真的翻看了半天,然后,认真的说道:“这两门火炮杀伤过重,犯了阴邪,需寻得道士做一番法事,才能保大家平安!”

    结果张顺麾下的炮手听了之后,纷纷距离火炮远了一些。张顺笑道:“不必害怕,这阴邪只在火炮点火的时候捣乱。如此这些都是空炮,伤不得人。”

    那些炮手见虚惊一场,方才心安,连忙问询何处有道士可请?

    张顺一看此法可有,果然自己麾下一大片封建迷信分子。便笑道:“我听闻二当家麾下有一个务虚道人,正合可有请来帮忙。”

    那务虚道人被张顺的部下邀请过来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是让自己给他们的火炮做法事。

    务虚道人无话可说,心中暗暗吐槽道:这他娘的,我不在几个月,大家怎么都学会怎么骗人了?长久以往,老道士我却是要失业了。

    张顺看着身披铁甲,老当益壮的前“马道长”,现务虚道人,也是无力吐槽。这牛鼻子老道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能亲自上阵作战?

    张顺撇了牛鼻子老道手中粘着黏黏糊糊的红白物件的拂尘,笑道:“务虚道人,休怪我等打扰了。只是你这把岁数,也上要战场?如何拂尘都染红了!”

    老道士得意的甩了甩拂尘,甩出去一些血污,笑道:“老道士我仙法无边,轻飘飘的拂尘都能被我使的如同铁锤一般。我这里有个法门,先练重物十八斤铁锤,练到挥击自若,如挥鸿毛,这叫做举重若轻;然后再练轻物鸿毛,练到挥击如举千钧,这叫做举轻若重。练到此处,摘花飞叶,皆可伤人!”

    张顺麾下的士卒听了一个个不由如痴如醉,纷纷夸赞道:“道长好仙法,快与我等做一番法事吧!”还有人有疑惑的则喊道:“道长胡吹大气,有本事且与我等表演一番,方可信你!”

    那务虚道人毅然不虚,只是笑道:“再敲烂一个人头,只是空污了我的宝贝,且给你们敲打根树枝看看!”

    言未毕,那务虚道人用力挥出手中的拂尘,只听得“咔嚓”一声,赫然用拂尘上的软毛击断了了二指粗细的树枝。

    张顺麾下见此,不由大惊,纷纷夸赞务虚道人仙法厉害。只有那张顺颇为疑惑,这马道人自己何尝不知道他有几斤几两,又在这里玩什么花活?

    那务虚道人知道张顺知他底细,便趁人不注意,低声解释道:“我这拂尘之中藏有铁胆一枚,如同鹅蛋,专碎人头颅!”

    张顺听了,差点一句话说出口来:您就是重甲牧师吗?

    原来这马道长只身行走江湖,生怕遇到危险,便打造了一副铁拂尘,除去那表面装饰的马尾以外,那马尾内部竟悬着一颗铁胆,这哪里是什么拂尘?这分明是一根精铁制成的连枷!

    这玩儿真是阴险,你看着这老道士轻飘飘的一拂尘抽了过来。还当他要给你掸拭尘埃或者驱赶蚊蝇,谁能料到碰到不是筋断骨折就是脑袋开花。

    可怜多少英豪,丧命在这老道士手中。那当初泽州城乱的时候,韩廷宪派遣过去监督这老道士的两个亲信,就是这般无意中丧命在这老道士手中的。

    张顺听了,也不由暗暗骂了一句:真特么阴险!

    且说还不到张顺等人准备做法事的贡品香烛等物,却听到“紫金梁”回来了。

    只见那二当家“紫金梁”意气风发,高兴的说道:“大事成矣!那张道浚已经被我说服,同意将我们忠心朝廷之事,说于圣上。我等至此便要摆脱贼寇的身份,安享高官厚禄去了!”

    “此话当真?”张顺疑惑道,他从后世而来,虽然对历史不甚了解,但是总该有所耳闻才对,也不知道历史上到底是什么结果。

    “如假包换!”“紫金梁”笑道。

    “那这陵川县还打不打?”有人问到。

    “打什么打?”“紫金梁”接口道,“回头都是同僚了,相互留些颜面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北上潞安

    二当家“紫金梁”说不打了,自然大家也不愿意打了。那张顺深知自家火炮恐怕金属疲劳了,需要重新铸造一番;而那闯营失了高杰这等猛将,也不想硬攻此城。

    更何况大家在晚上那一战中,大获全胜,不但夺了许多武器铠甲,还俘虏了许多官兵,都想抽时间补充到自己队伍之中。如此普通的一个县城,自然大家也没有必须攻取的心思了。

    既然仗不打了,大家有准备等待招安,大伙便要各自回营地修整。那闯营营地在太行山东侧武安县,“紫金梁”的义军大营则在太行山的西侧黎城县。

    此二部均需要北上潞安,再行回营。张顺本意正好趁机回到舜王坪营地,再行铸造火炮。结果,那“紫金梁”却提出请张顺一同去义军大营驻扎。

    原来这义军进入山西以后,各部为了有安放家眷的地方,便在黎城县的太行山深处建立了一处大营。此地地形险要,又隐藏山中,官兵寻找不得,正适合义军适时修整。

    张顺本是恋家之人,本不欲前往。结果徐子渊和张慎言知道以后,都撺掇着张顺前去走一遭。

    徐子渊因为擅长绘制西式地图,被张顺委任制作附近地图事宜。如今泽州山川地形及城镇关卡都绘制的差不多了,便有意趁机考察一下潞安的地形,准备绘制潞安府地图。

    而那张慎言明面上提议多和其他义军结识交流一番,有利于张顺大业,私底下却期望打探一番义军虚实。这张慎言现在也想清楚了,自己家族被官府通缉,若想翻身,唯有立功受诏安耳。

    张顺如何不知此二人未必真心实意,不过听他们所言却是很有道理,便从谏如流,接受了他们的观点,答应了二当家“紫金梁”。

    彼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张顺见战事已熄,便立刻重新整顿人马,重新编制队伍。

    根据兵册和麾下将领清点,此次战斗李际遇部损失人员六十二人,其中四十七人战死,十五人重伤;张三百部损失七十一人,其中四十九人战死,二十二人重伤;蒋禾部损失四十四人,其中三十一人战死,一十三人重伤;魏从义部损失一十二人,六人战死,六人重伤;刘成部损失一十六人,一十三人战死,二人重伤,战马折损九匹。陈长梃部损失九人,九人战死,战马折损八匹。

    合计损失近二百人,可谓是损失惨重,正应了当初“紫金梁”那句“下次再战,还有多少人可用”。幸好张顺此番补充了大量官兵俘虏,倒是没了无人可用的境地。更是阵斩山西巡抚宋统殷,声威大振。

    那特意前来投靠徐子渊的三百余人,最为可靠,直接被张顺补充到编制短缺的各个将领手中,还富裕出一百人余来直接划拨给徐子渊,充当打杂之用。而那被刘成接受投降的五百亲卫,可靠性也相对不错,又多数本是骑兵。他们直接被刘成一战之威威慑之下,连人带马全部投降。

    张顺干脆直接给刘成补充三百多人,将其麾下骑兵扩充到五百人编制。至于剩余二百人这分出一百来人,置换补充给结义大哥陈长梃,使得陈长梃的斥候营达到满员二百骑。

    而张顺自己则从陈长梃麾下抽调百余人武艺高强之辈加上剩余百余骑组建骑兵亲卫。分别由骑术已经练习不错的悟空和姬蛋带领。

    而其余不是特别可靠的投降官兵,则被张顺当做人情,分别赠送给“紫金梁”和“闯将”了。二人得到了张顺的“礼物”以后,也十分高兴,暗暗称赞张顺人品心性,果然一流。

    唯有三十多飞蒙炮手被张顺留了下来,暂时划归李十安管辖,至此李十安麾下人马也扩展到百人左右。

    至此,张顺麾下人马急剧膨胀,从带出营地的一千战兵扩展到近两千人。麾下补充进来的俘虏近半,一个不小心便有全军崩溃之虞。不过张顺完全不担心,胁迫良民入伙,他和他麾下的将领已经有了十分成熟的经验了,只要带着他们和官兵战了几场,便和其他义军无异了。

    更何况张顺对这些俘虏的安排,也做了精心的设计。首先前后左右四营只是补充了些许俘虏,均是原有老人占据优势;其次,刘成威望正隆,宋统殷亲卫畏之如虎,正好靠他压制那三百投降的骑兵;最后,自己和义兄陈长梃分管百人,正好也可以控制局面。至于剩余百人安排在徐子渊麾下,一来正好可以安抚徐子渊和官兵俘虏,二来这百余人没有武器,也成不了气候。

    如此这般,张顺折腾了一天才把降卒安排完毕。到了第二天一早,张顺便拔营而去,和那“紫金梁”、“闯将”北上潞安府去了。

    这泽潞二州便是古代所谓的上党之地,此名却是有一番来历,后世清朝的狄子奇《国策地名考》曰“地极高,与天为党,故曰上党”。便道出了上党的本意,即“居太行山之巅,地形最高,与天为党也”。

    战国时期,太行山曾被称作“天下之脊背”。战国后期,秦国通过长平之战,夺取了泽潞之地,便被人称作“断天下之脊”,至此天下任秦宰割。

    广义的上党包括泽潞辽沁四地,其核心便是潞安府。甚至狭义的上党之地,有时候便指这潞安府。那张顺进入上党之地以来,这是首次进入到泽州以外地区。

    之前张顺所在泽州被称为泽州盆地,后世又称作晋城盆地;而这潞安府则被称作上党盆地,后世称作长治盆地,这两处乃是上党之地最为膏腴之地。

    两盆地依丹朱岭、羊头山和发鸠山等山脉为界。自古以来这又是潞、泽两府的传统界山。张顺跟着义军另外两部便穿过了以上山脉,进入到潞安府长子县。

    这长子县名字的由来便和这两地界山丹朱岭有关,传说尧的长子丹朱被封于此地,故而名之长子县。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忠义与铜器

    张顺部到了长子县,本来军纪严明,不曾扰民。奈何“紫金梁”部属不受约束,多数为盗,沿途劫掠,甚是下作。

    张顺有点看不顺眼了,可是又不太好得罪“紫金梁”,只得黑着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张顺想躲着事儿,没想到事儿却自己找上门来。

    张顺万万没想到,居然看到“紫金梁”麾下的义军居然将附件村庄的百姓驱赶到一处山洞之中,然后用硫磺、湿柴等物进行熏烤,洞中百姓哭喊、咳嗽者不知凡几。

    张顺只好派陈长梃前去劝说,结果这伙人本就是桀骜不驯之辈,他们自持乃是义军盟主“紫金梁”麾下,根本不卖张顺半分颜面,甚至当面辱骂起陈长梃来。

    那陈长梃何等人样,安能受他们鸟气?更何况他本就看不过这伙“流寇”行径,便一声令下,自己亲自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将那“流寇”头目一刀砍死当场。

    余者见此不由大惊,纷纷逃散。陈长梃深知“一不做二不休”的道理,赶快下令道:“一个不留,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笑一伙欺软怕硬的贼寇,竟是一个也没有走脱,纷纷被陈长梃的骑兵砍死当场。有个别吓破了胆子,跪地求饶,头都磕破了,高喊道:“爷爷仁义,我等再也不敢冒犯爷爷的虎威了!”

    那陈长梃便骑着马踱了过去,喝道:“我与你讲仁义,你却不愿和我讲!如今我和你讲刀剑,你却要和我讲起仁义来,如此不知廉耻之辈,焉能留在人间害人!”

    言毕,他拍马过去,一刀一个,解决了这些祸害。然后,又怕其他义军发现了这番情形,又让麾下人马将这些流寇尸体聚拢起来。利用他们收集的柴火、硫磺等物和点燃的篝火,将他们一发烧了。

    这时候,张顺才得到消息赶来。看到这番情形,便叹了口气,对陈长梃说道:“哥哥有心了,只是下次却不可如此鲁莽。万一让二当家发现了,我却是不好交代!”

    张顺知道陈长梃的意思,他故意不向自己请示,自己下令杀死这些流寇。日后若是被二当家“紫金梁”知晓了,若是自己无法劝阻“紫金梁”,他可以自行去“紫金梁”那里顶罪。

    张顺虽然佩服陈长梃的义气,可也不得不指出他们两人本就是结义兄弟,自己作为统领,如何抵赖过去?

    陈长梃闻言自知自己思虑不周,可是兀自不服的问道:“三弟起兵,本不是为了这些腌臜之事,如何失了心中本意?”

    张顺闻言一愣,只得解释道:“托庇与别人麾下,唯有洁身自好而已!若是他日张某得志,必不负天下百姓!”

    陈长梃闻言便单膝跪下,说道:“长梃生来唯知忠义而已,忠则择一人君一心一意辅助之;义乃为天下平不平之事!今主公既有此言,长梃唯有以死报之!”

    张顺听了感动非常,深知这次自己才真正收服了此人。原来这陈长梃虽然被张顺招募而来,却因为张顺颇为狡诈,与陈长梃心目中的“刘备式的明君”不符,心中颇有疑惑。

    此番见了义军之中祸害百姓之事,他心中愤懑,便杀了这些贼子出气。他本道是张顺失了本心,顺水推舟也准备跟着“紫金梁”做了那贼子,却不想张顺也有自己不得已之处。

    如今张顺讲出这番话来,在陈长梃看了便是一番誓言,所以他才如此回应,算是两人定下了如此君臣“契约”。张顺见自己终于折服了此人,也心中高兴。他正待言语,却看到收集战利品的士卒手中拿着几顶铜帽路过,颇为奇怪,便问道:“怎生哥哥还缴获了几顶铜帽?”

    “什么铜帽?”陈长梃闻言纳闷道,他扭头一看,不由哈哈大笑道,“主公却是看错了,这不是铜帽,而是铜钹而已!”

    言毕,陈长梃便从士卒手中拿起两个“铜帽”,相互一擦,发出响亮的声音。

    张顺仔细一看,却是自己看错了。他整天琢磨着打仗问题,看什么都像武器装备来着。

    想到武器装备,张顺心中一动,连忙问道:“此番缴获了多少铜器?”

    陈长梃哪里知道,连忙喊来士卒一问,才知道这一二十个流寇不知从哪里抢来了十多副铜钹,三五面铜锣。

    张顺还待要问,却突然听闻到一声惊呼,张顺扭头看去,却是躲在山洞里的百姓听到了铜钹响声,伸出头来观看外面情形来着。

    张顺心中一动,连忙让陈长梃前去招呼百姓出来。初时,百姓刚刚被流寇祸害的惊魂未定,不敢出来。直到陈长梃告诉他们,贼寇都被自己等人杀了,如若不然,他们早被熏死在山洞之中。

    这些人才在一个老者带领下,畏畏缩缩的出来了几个青壮。张顺不以为意,反倒和颜悦色的问道:“老丈受惊了,此乃何地?诸位作何营生?为何遭到贼寇骚扰?”

    那老者见他是个面善的,不由大哭道:“我们本是这山下马庄人士,世代制作铜器,不曾想引得贼人觊觎。他们来到村里不仅烧杀淫掠,还驱赶屠戮我们为乐。”

    “我们村庄本就不大,被贼人反复祸害,已经没有多少老弱了。就连我那三岁的孙子,都被他们摔死了!只剩我们这二三十人,本道明年今日便是我们全村上下的忌日,却不料遇了贵人,感谢贵人的救命之恩!”

    言毕,那老者带头向张顺和陈长梃叩首。张顺连忙将这老者拉了起来,说道:“我年纪轻轻,如何受的如此大礼?折杀我也!不知老丈今后有何打算?”

    那老丈闻言不知所措,只是哭道:“唯有等死而已,哪里还有什么可打算的啊!”

    张顺闻言,假装思索了片刻,说道:“不知老丈如何称呼?既然如此,我倒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老丈可否带领村中老小,跟随我等制作铜器。包吃包住不提,尔等性命安全也有了保证。”

    那老丈哪里想到还有如此好事,连忙又要磕头,却被张顺拦着了。他只得道:“老朽本家姓马,唤作马槽,贱名污了贵人耳朵,请您不要笑话。”

    “贵人大恩,我等没齿难忘。其实除了我们六七个人,洞里还有老人三个,壮男八个,弱女子十一个,孩童四五个。老朽脸厚,还请贵人一并收留!”

    张顺哪里不允?他本来便是觊觎这些人才,连忙同意了。那老者马槽果然千恩万谢,又进入山洞,将那些村民带了出来。

    张顺看了看都是身体健壮,手上长着厚厚老茧的工匠,估计大多数也能做的铜器活计。只是有些人看出来他们也是贼寇,畏惧的紧,那马槽连忙踢了那人两脚,笑道:“村里有些壮丁胆小,让贵人见笑了!”

    张顺道了一声“无妨”,便下令给徐子渊道:“你且将他们登记造册,编为铜匠。一会儿我们在带人去村庄看一看,取些制作铜器的工匠和材料,再行出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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