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西线出击
“凤凰城遇袭?”当多铎在东京城接到东线的消息以后,顿时头疼不已。
经过“大清国”多年的治理以后,辽东不说民不聊生,也荒芜了大半。
这对“大清国”来说固然有些难堪,但是在义军攻入辽东的时候,却正好又起到了坚壁清野的效果。
正因为如此,义军难以在当地筹措粮草,只得依赖水陆两道从关内进行补给。
因此限制了义军投放的人数,这才是整个辽东战局久托不下的根本原因。
本来多铎以为义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他利用好这个冬天,对义军造成足够多的杀伤,便能让义军不战而退。
谁曾想这个冬天还未结束,义军的人马竟又从东江方向杀来。
“有多少人马?是东江兵还是朝鲜兵?”礼烈亲王代善闻言连忙开口问道。
“这……疑是东江兵马,观其旗号向,约莫有万余人。”来使汇报道。
“万余人?”多铎和代善相视一眼,顿觉棘手至极。
万余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正好卡在后金难受的关键点上。
若是三五千人,他只需分出一支骑兵将其打垮了,然后再折回来就是,谅那辽阳城里的张三百也没用办法。
若是三五万人,只需拖上一些时日,等其粮草耗尽,自然无功而返。
而一万兵马却不同,一则义军家大业大,随便挤一挤,粮草还是能支撑的起来。
但是后金若想短时间内打垮这一万人马,恐怕非多铎全军出动不可。
若是多铎全军出动,岂不是放出了张三百?
这厮是个得势不饶人之徒,后金要敢松一松手,他就敢戳他们的盛京沉阳城?
而如今的后金国本就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一旦让张三百带领主力赶到盛京沉阳城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
这下子便把多铎和代善两人难住了。
怎么办,怎么办?
“嘿,有了!”两人寻思了半晌,那代善一击手掌道。
“如何?”多铎连忙问道。
“陛下即刻向那守将王元忠下旨,就说让他死守半个月,大军定然会赶到……”代善笑道。
“这……这怎么做得到?”多铎不由傻眼道。
感情你想了半天,就想出来这个?
“做不到也没关系,咱们不又挺半个月吗?”代善因笑道。
“到时候双方杀红了眼,他想投降,怕是没地方去投!”
“还得是你……”多铎听到这里恍然大悟,不由伸手点着代善笑道,“老奸巨猾!”
“什么嘛,这不是让他们汉人杀汉人,省的咱自己丧命!”代善嘿嘿一笑道。
“成,这一次朕就依礼烈亲王的意思办!”多铎一锤定音,遂大笔一挥,写就圣旨一封着人快马加鞭送到凤凰城去了。
那凤凰城守军王元忠得了多铎的圣旨,顿时感激涕零,西面而拜道:“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敢不效死乎?”
遂收诸堡之兵尽入凤凰城,试探顽抗到底。
李定国见其冥顽不灵,不由冷笑一声道:“山城?老子打得就是山城!”
“取我飞彪铳来,让他尝尝开花弹的厉害!”
原来当初李定国出海之前,念及朝鲜以西都是山地,野战炮、黄金炮恐难奏效,又向张顺申请了三门飞彪铳。
这飞彪铳和野战炮、黄金炮不同,专门曲射开花弹,用来攻击险要之处。
果然待飞彪铳一到,原本躲在城楼城墙后面的守军,顿时被打得哭爹喊娘。
只是由于这凤凰城城防体系较为复杂,一时半会儿不便攻克。
但是王元忠若是再找不到反制手段,恐怕城池陷落不过是早晚得问题。
且不说李定国携沉世魁等人如何攻打凤凰城,且说那刘文秀、艾能奇二人先选了宫女二人,在京师温存了两日,便离了京师,一路前往广宁去了。
到了广宁,正见征北将军卢象升和副帅杨国柱在此,两人连忙安排了驻扎之事,前去拜见。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们二卫盼来了!”两人刚一见到卢象升,卢象升不由大声欢迎道。
他们两人和卢象升并不相识,见卢象升如此热情,倒把二人弄的不好意思了。
待到四人分定主客坐下,客套了一番以后,卢象升这才继续道:“按照殿下计划,准备走东西两路夹击东虏!”
“如今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另外一支人马应该如期发动了进攻,咱们也必须有所动作了!”
“愿听卢将军号令!”那刘文秀和艾能奇二人没话说,立马表态道。
卢象升见这两人没有什么问题,这才继续道:“走广宁至沉阳,本须绕道海州、辽阳一线,路程四百二十里。”
“只是如今张将军正在辽阳与鞑酋对峙,吾不取也!”
“除此之外,别有两道。一条绕道辽泽以西以北,抵达巨流河,然后渡过辽河向东威胁沉阳。”
“另外一条则走土默特左翼故地向北,抵达杜尔笔山脚下,然后再折而向东,汇于巨流河!”
“前者道路较近,只有三百四十里。而后者距离交远,差不多有近四百里。”
“不过前者乃鞑子所辟新道,想必定然有人守御,而后者……后者乃是殿下牺牲……牺牲色相换来……”
“扑哧!”卢象升刚说到这里,刘文秀和艾能奇两人不由喷饭。
“对……对不起,我们俩一般不笑,除非……除非实在忍不住……”
“嘿嘿!”卢象升见他们笑了,自己也不觉莞尔,笑了笑这才正色道,“两位以为如何?”
“这……咱们的目标是啥?打下沉阳城?还是引多铎来战?”刘文秀听到这里,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问道。
“有什么区别吗?”卢象升奇怪的问道。
“有,前者必须要携带大炮,而后者……后者只需要携带野战炮就行!”刘文秀提醒道。
“这……这倒也是!”卢象升闻言点了点头,思量了片刻道。
“这样,咱们兵分两路。一路直取巨流河,而另外一路则携带粮草、火炮押后前行!”
“成!”刘文秀和艾能奇听到这里,两人不由对视一眼,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六百一十七章 巨流河之变
飞舞的大雪早已经停了,寒风依旧凛冽!
卢象升坐在千里雪上,放眼望去,千里阔野,白雪皑皑、草木森森,好一副塞北雪景图。
然而,他哈了一口气,并无心思欣赏这副美景,反倒转身道:“大家再加把劲儿,过了这里,前面不远就是巨流河了!”
所谓“巨流河”,即辽河之谓也,辽东人呼之巨流河。
然而,卢象升所言,并非单指一个辽河,更是指代辽河岸边的一个据点。
原来自后金发现了从沉阳走辽泽以北以西的道路以后,也在尽力修整这条道路。
只是依后金的经济实力,尚且不足以修建这一条长长的道路。
故而,只能暂时修整了沉阳至辽河西岸一带。
而巨流河作为新修道路的重点和辽河的渡口,便成为了这条道路上的要害。
后金亦在此设立岗哨人员,一则警戒明军的威胁,二则在冰雪融化之后,负责摆渡来往官吏士卒。
如今寒冬腊月,天寒地冻,辽河河面早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当然不再需要摆渡往来行人,故而警戒义军的动向便成了第一要务。
实际上那多铎和盛京留守多罗安平贝勒杜度也不是傻子,得闻广宁失陷,早已经派遣了精明能干之人驻守在此地。
“章京,刚才探子交班,沿途并无发现明军踪迹!”就在卢象升向巨流河疾驰之际,早有士卒向驻扎了巨流河的牛录章京孟奎汇报道。
“嗯!”孟奎闻言半眯着眼,迎着寒风向西南方向望了望,只见刚刚交接完毕的一小队探子正打马离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殿下给我说‘顺贼’要来,那十有八九要来。”
“若是不来,倒还没有什么。若是来了,不曾发觉,我等身家性命难保!”
原来这牛录章京孟奎不仅出身“老满洲”,为人更是机警。
他带领百余人抵达巨流河以后,不仅迅速建立了瞭望塔,更是派遣斥候轮番向广宁方向进行探查。
他准备一旦发现动静,就赶快向盛京汇报情况。
如此折腾了一月有余,不见义军半点动向,倒让他麾下的士卒却是好一顿埋怨。
“哈,哈!”当孟奎从瞭望塔下来的时候,正看到刚才回来交接回来的斥候正把弓箭、长枪掷在地上,哈着气在那里烤火。
“把武器捡起来,放怀里暖热乎了!”他不由开口训斥道,“若是‘顺贼’这时候来了,你们还握得住长枪,开得了强弓吗?”
“来?怎么来?难道他们从天下飞过来吗?”众士卒对他不满已久,那斥候闻言不由冷笑道。
只他这一开口,众人不由轰然大笑起来。
“混账东西,找死!”那孟奎闻言不由勃然大怒,抽出腰刀了就要砍那人。
不意左右连忙拦住,劝道:“大冷天的都不容易,且饶了他这遭吧!”
孟奎见了,不由心里一寒,正待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一声疾呼:“敌袭,敌袭!”
“在哪里,在哪里?”孟奎闻言心里一惊,连忙弃了众人,向瞭望塔上爬去。
而就在他离开的瞬间,下面几个人不由相互打了一个眼色,然后目光凌厉的盯着他的后背。
“怎么样,要不要?”其中一人坐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等等,再等等!”有颇为老成者摇了摇头,示意其他人稍安勿躁。
且不说下面如何动静,且说那孟奎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瞭望塔往西南一看,只见一片茫茫,不见人迹。
他不由大怒道:“哪来的敌袭?”
“在......在那!”警戒的哨兵不由往西南一指。
“啊?”孟奎扭头一看,不由脸色大变,大声下令道,“敌袭,准备迎战!”
言毕,他又三步并作两步爬了下去,然而扭头就往马圈里赶去。
“章京,你这是去哪儿啊?”先前被他呵斥那几人突然围上了问道。
“军情紧急,本将要赶快返回盛京汇报!”牛录章京孟奎不由焦急的回答道。
“哦,这样啊?”众人相视一笑,“请,您快请!”
孟奎见状不由皱了皱眉头,只是见众人让开了道路,并没有什么动作。
他不由心中暗暗发狠道:“等我折回盛京,定要你们几个奴才好看!”
且不说那孟奎如何心思,大步流星走向了战马跟前,就要选一匹好马。
谁曾想他刚刚到跟前,弯下腰正要解那缰绳,不意那几个斥候突然加快了几步,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牛录章京孟奎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一头栽到马粪堆里,顿时嘴里、鼻子里塞得到处都是。
“呜呜!”他挣扎着正要起来,早被几人上前摁在哪里,不多时便憋的脸色发青。
“狗贼,服不服,服不服?”那几人这才把他从马粪里拽了出来,恶狠狠的问道。
“呸,呸!”那孟奎连吐了几口马粪,这才威胁道,“狗奴才,胆敢如此,看我回头怎么拾掇你们!”
“哟,还敢威胁我们?”这几人不由大笑起来,“往日你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惯了,今天要你全部还回来!”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那孟奎不由大吃一惊,连忙挣扎道。
“兄弟们,这贼鸟厮整天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把我们当作奴才来使!”这几人不由高声呼喊道。
“今日这大清国要完了,你们愿意追随我们混个一官半职,还是愿意给这种人当狗奴才?”
“杀了他,杀了他,我们要跟随舜王殿下!”其他人对他不满已久,闻言不由纷纷叫嚷道。
原来这后金国社会发展较为落后,从制度上确立了一个层层盘剥的奴隶制。
先前他们还能依靠掠夺关内的资源,来维持这种落后的社会结构。
然而,自洪太兵败逐鹿以后,家家戴孝,户户披麻,这种落后的社会结构就面临着崩盘之虞。
像这孟奎,本是出身于赫图阿拉的“老满洲”,然而关内一战,其身边亲信死伤殆尽,只他只身一人保得身家性命。
如今再像往常那般耀武扬威,却是不能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麾下这些“奴才”也开始觉醒,自发进行反抗了起来。
“杀,杀!”卢象升身披双铠,手持偃月刀,骑着骏马“千里雪”,一马当先的杀进巨流河,就要左噼右砍杀散人群。
不意他刚闯进去,却正见几十个人正押着一人,候在那里。
眼见卢象升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闯了进来,不意纷纷跪拜道:“爷爷,我等本是辽东汉人,受其欺凌已久。”
“如今见天兵已至,便绑了此贼,还请爷爷饶恕则个!”
“呃......”卢象升倍道兼行疾驰几百里,万万没想到竟是这般结果,一时间有种奋力一拳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第六百一十八章 剑指盛京
话说卢象升一人三马,倍道兼行走杜尔笔山折而向东,绕过了巨流河的探子,奇袭到后金巨流河的据点。
巨流河守卒闻风而降,卢象升兵不血刃,占领巨流河。
从巨流河至沈阳不过一百二十里,那卢象升先杀了巨流河守将牛录章京孟奎祭天,然后一边留部分士卒驻守于此,一边越过早已经结冰的辽河直驱盛京沈阳。
沈阳即昔日前明沈阳中卫所在地,本属沈王朱模。
后永乐年间,由辽东辽阳改封山西潞州,诸卫随迁,独沈阳中卫留存,由此成北方重镇。
此城城周十里有奇,有城门四,城内街道呈十字结构。
后来此城为后金所据之后,立为首都,对原有城池结构不断修改,最终形成了井字结构的八门八街的布局。
其中以盛京的宫殿为核心,以十一座王府、六部衙门为羽翼,以八旗为后盾,成为了后金的政治军事中心。
当卢象升刚刚赶到沈阳城外之际,立即就被城中的八旗军士发现了踪迹。
沈阳守军及其果断,当即就封闭了大西门、小西门,全然不顾滞留在城外的百姓官吏。
卢象升由连忙折向北面、东面和南面,结果八座城门,门门紧闭。
就在这个时候,先前投靠义军的降卒不由提议道:“这盛京之内,尽为女真八旗,如今不得入城者,皆其亲眷,断不可留。请尽屠之,以报中国之仇!”
“这这如何使得!”若是袭击蒙古部落,卢象升自然不会手下容情。
只是若让他一味屠戮百姓,却是有违圣人之道,一时间不由犹豫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那降卒又道:“这城中本有五千精锐,前些日子去了三千,为今只有两千耳。”
“将军若蔽于小仁小义,使彼辈入城,岂非割肉饲虎欤?”
那卢象升闻言一愣,顿时明白了这厮道意思。
他不由犹豫了一番,这才下令道:“晓喻全军,即可俘其百姓男女,不可使一人入城!”
随着卢象升一声令下,他麾下道骑兵顿时如狼似虎一般,扑上了那些手无寸铁的八旗亲眷。
义军这边一动手不要紧,那边八旗军士在城上早看的目眦尽裂。
“贝勒爷,贝勒爷,奴才们的亲眷都在外面,正被‘顺贼’所掠。求求你,求求你救他们一救吧,不然.不然这人心就散了!”早有奴才跑到杜度贝勒府,苦苦哀求道。
“狗贼,端的不当人子!”那杜度闻言顿时咬牙切齿,连忙下令道,“快,快带我上城墙一观!”
待到那杜度爬上了盛京城墙,往外一看,却见一股股骑兵正在外面抓捕后金百姓。
有胆敢反抗者,挥手就是一刀,偌大个尸首便倒在了雪窝里,渐渐染红了附近的白雪。
“混帐,他有多少人马,竟敢如此!”杜度不由目眦尽裂,兔死狐悲。
“就就三千骑!”左右犹豫了一下,不由回答道。
“就三千骑,也敢如此嚣张?”杜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仰天长叹的。
“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落浅水遭虾戏,我大清国何以至此啊!”
想当年,以后金兵锋之盛,莫说三千骑,又当得了什么?
“传我号令,凡家中男子奴才,十五至六十之间者,皆上墙守城!”杜度不由连忙下令道,“如若不然,以军法行事!”
“喳!”左右闻言面面相觑,但是也深知自身作恶多端,一旦被义军杀入城中,会有什么好下场。
且不说那后金兵如何在城中挨家挨户拉壮丁,且说那卢象升眼见后金兵对义军的行径熟视无睹,这才坐实了城中空虚的情报。
他不由大着胆子打马上前,来到一箭之地,扯着嗓子大声道:“城上的鞑子听着,天兵已至,尔等快快投降,如若不然,杀进城中,鸡犬不宁!”
“直娘贼!”杜度闻言顿时气了个半死,先前都是他们对别人这般喊话,哪里就轮到别人对自己这般喊话了?
他不由怒气冲冲的回应道:“贼子好胆,你不过才三千兵马,也敢如此嚣张!待我大军一到,定让你匹马难回!”
“哦?既然如此,那何不出城与我浪战一番,咱们一战定输赢?”卢象升笑了。
“混帐,给我开炮,给我开炮打死他!”那杜度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不由大声下令道。
“轰,轰,轰!”城里的红夷大炮早已经运往东京城去了,如今只有大将军炮、灭虏炮这类中小型火炮能使。
只是这些火炮实在是准头有限,莫说后金炮手,就让义军炮手来了,恐怕也打不中那卢象升。
卢象升见对方火炮声响起,知其恼羞成怒,连忙又退了回来。
他固知这火炮准头感人,万万打不中自个。
但是,凡事就怕万一。
万一那枚炮弹不长眼,恐怕自个就要成了史书上的笑话。
“将军,怎么办?”众人望了望高大的盛京沈阳城,一时间束手无策。
“不急,咱们先安营扎寨,然后再和他计较!”卢象升不由淡然的下令道。
而就在卢象升抵达沈阳城下的时候,巨流河的斥候也“发现”了义军的动向。
“快,快回去禀报孟章京,就说发现了明军动静,看样子有五六千人.”那斥候话还没说完,突然惨叫一声,却是被人一箭射中了后心,仰头栽下马去。
其他几个斥候见了,不由肝胆俱裂,连忙死命的拍打着胯下的战马向巨流河方向逃去。
“追,快给我追上去,一个都不能跑!”刘文秀见状不由大急,连忙下令道。
“好了,好了,你着急什么?”那艾能奇见了,不由劝慰道,“卢将军麾下一人三马,怕不是早就到了,哪里还轮到咱们截杀斥候?”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走漏了风声,坏了义父大计,恐不好交代!”刘文秀不由解释道。
“这这倒也是!”艾能奇闻言扭头看了看后面正用几十头牛拖拽的十门万斤红夷大炮,不由抱怨道。
“若不是由这些火炮拖累,恐怕咱们早就赶到了!”
“这要不这样吧!”刘文秀皱了皱眉头,不由提议道,“咱们兵分两路,一路押着这火炮,一路先前往沈阳。”
“若是卢将军那里有什么事情,也好相互照应一下!”
“那感情好,那你就押着这破玩意儿,我先去了!”艾能奇不由笑道。
“害,你这个人.行吧,行吧,那你先去支援卢将军,我来押运这些火炮吧!”刘文秀本来想说他几句,不过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应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盟友
“急报,急报,发现明军踪迹,发现明军踪迹!”一队骑兵从西南疾驰而来,很快就赶到了巨流河。
那几个探子到了跟前,一跃而下,直接飞奔进入了巨流河的据点。
然而,等待他们的是点燃的火铳,拉满的弯弓。
一时间失丸俱发,这几个人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变成了刺猬,变成了筛子,“轰轰烈烈”的死在了巨流河内。
待到这一波斥候已死,后金彻底断绝了义军援军的消息。
然而,哪怕不用斥候送了的消息,那杜度也自知大事不好。
盛京城里只有两千兵,如果每门平均分配一下,那么每个城门只能配备二百五十人。
按理说,二百五十人也不算少。
可是对于一个城周十余里的沉阳城来说,根本不足以守护住整个城墙。
好在经过他多番动员和劝说之后,好容易又调集了城中的丁壮两千余人,这才勉强布置完毕防守工作。
其长子杜尔祜忍不住开口道:“兵法云:守久必失,父亲今日虽然勉力支撑,终究不能退敌。”
“若不能赶快请陛下折回,吾恐我等早晚大祸临头!”
“为父如何不知?”不意杜度摇了摇头道,“奈何必须和礼烈亲王皆在东京城,轻易动弹不得!”
“那怎么办?”杜尔祜闻言不由傻了眼。
“我有一计,能当百万兵!”不意那杜度却是一笑,一脸自信道。
“兵从何来?”杜尔祜不意好奇起来。
“兵从科尔沁而来!”杜度向西北指了指道。
原来自当初九部联军大败于老奴之后,科尔沁部便转向和后金结盟。
先是科尔沁左翼的明安、洪果儿和莽古斯三兄弟嫁女与老奴、洪太,遂后又嫁女与多尔衮、阿济格、代善等人。
后金亦投桃报李,亦将代善、岳托、洪太等人等女儿嫁入科尔沁左翼。
那科尔沁右翼见状,亦嫁女娶亲,与后金开始了联姻。
当然,经过这一番乱七八糟的联姻之后,双方的伦常关系早已经乱的一塌湖涂。
不过,也因此双方结成了牢固的政治同盟,这也是为何当初代善送给张顺海兰珠、大玉儿两女丝毫不心疼的根本原因。
相较于张顺,后金诸旗主贝勒早已经和科尔沁结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姻亲关系。
所以到了危急关头,杜度想到的第一股力量便是科尔沁部,特别是科尔沁左翼。
“父亲,这一次让我去吧,我定然给你请来救兵!”那杜尔祜闻言略作沉吟,便主动请缨道。
经过逐鹿一役以后,后金国中将星凋零。
这杜尔祜身为杜度之子,本来无法染指更高的权力,如今也不由动了心思。
知子莫若父,那杜度如何不知自己儿子的心思?
他犹豫了片刻,这才叮嘱道:“当务之急,以请来救兵为先。儿女情长,稍后再提!”
“那贼人从西而来,想必巨流河已经被其占了。你若前去,须绕过此处,然后前往科尔沁!”
“孩儿晓得了!”那杜尔祜闻言应了,这才选了十多个贴身奴才,从其他门偷偷的熘了出去,然后往科尔沁方向去了。
义军兵马不甚多,无法彻底围困这沉阳城,只能远远的望见他去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卢象升那里,那卢象升略作沉吟,顿时也明白了这杜尔祜的去向。
他不由心道:“殿下虽然已经娶了科尔沁二女,但是终究不如东虏与之深厚,若是拼关系,怕是拼不过,这可如何是好?”
卢象升思索了半晌,不得其要,不由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来。
原来他出发之前,张顺曾经送给他一个锦囊,告诉他“事急则开”。
如今卢象升束手无策,只好将其打开一看,却见上面只写了两个大字:疑之!
“疑之?”卢象升先是一愣,随即不由大喜,“是了,是了,天下之事,莫坏于疑!”
“君臣、父子、夫妻尚且如此,何况盟友者乎?”
想到此处,卢象升不由下令道:“来人呐,此次奇袭巨流河科尔沁有功,着人送去男女俘虏百余对,牛羊百余头,聊表谢意!”
随着卢象升这一声令下,顿时义军营中闹的人尽皆知。
随后,又有几个蒙古兵前去营中挑选俘虏,一边挑一边道:“将军这一次忒大方,竟然要送科尔沁俘虏百对,可谓是一份厚礼。”
“你懂什么?这一次若不是科尔沁住我一臂之力,你我如何来到这盛京城外?”
“嘘,慎言,慎言!”
......
被关押的那些俘虏自然也有懂蒙语之人,顿时听得明白,他们不由心道:难怪这“明军”突然出现在盛京城外,竟是科尔沁叛了!
想到此处,是夜便故意鼓噪了起来,引得义军士卒一顿好打。
而就在义军士卒鞭打这些闹事的俘虏之际,早有人偷偷的熘出了营地,然而又潜入沉阳城中。
“什么,科尔沁已经投敌?”杜度闻言不由大吃一惊,随即又否决道,“不能,这万万不能。”
“且不说科尔沁与我关系非同小可,即便他有心,我公主亦在其部落之中,早该有消息传来!”
不过,此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杜度想了想,又选了自家一个忠心耿耿的家奴,让他也潜往科尔沁,提醒自己的儿子杜尔祜一下。
且不说那杜度如何,且说那杜尔祜离了沉阳城,日夜兼行,很快便抵达了科尔沁部。
由于科尔沁部左翼中旗与后金关系最睦,距离又近,那杜尔祜率先拜访了其部。
如今科尔沁左翼中旗当家的正是札萨克多罗巴图鲁郡王满珠习礼。
这满珠习礼正是莽古斯的孙子,宰桑·布和之子,吴克善的弟弟,海兰珠和大玉儿的哥哥,岳托之女、皇太极养女郡主的和硕额驸,地位非同小可。
那满珠习礼听闻“顺贼”来攻,当即表态要,许以五千精兵。
那杜尔祜不由大喜,连忙辞别了满珠习礼,又前往科尔沁左翼前旗去了。
然而那杜尔祜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前来求见。
那满珠习礼虽然心下奇怪,仍忍不住一见。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一见那人,那人便送来一百对男女来。
自后金编制造册以来,蒙古诸部一般以五十户为一牛录。
这就等于这人上来就送两个牛录作见面礼,这让那满珠习礼如何不惊?
他不由开口问道:“汉人常说:无功不受禄,阁下何人,如何送我如此大礼?”
“我家主子人称天可汗,如今已纳令妹海兰珠、大玉儿为妃......”那人不由笑道。
“什么!你是‘顺贼’的人?你给我滚,快给我滚!”满珠习礼不由大怒道。
“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我且不杀你。你告诉那小子,早晚不要来找我,我就当没这两个妹妹!”
“殿下,你让我滚也行,不认天可汗的妃子也行,不过有句话却是要说明白,然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人却笑了。
“说!”满珠习礼闻言皱了皱眉头,也不知他打的说什么鬼主意。
“这一次天可汗的兵马没有走辽泽新道,所以后金国无备,这才被我大军杀到盛京城下!”那人嘿嘿一笑道。
“那又怎么样?”满珠习礼心了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怎么样,我军人马又不会飞,你说他怎么就抵达了盛京城下?”那人也一脸疑惑道。
“你......”那满珠习礼听到这里,顿时心中涌出了一个荒谬而又可怕的念头。
“莫非......莫非走我科尔沁......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由辽西至盛京,除了辽泽南道、辽泽新道以外,除了走科尔沁左翼中旗,别无他路。
“殿下说不可能,我信;我说不可能,殿下也信。”那人笑道,“那么问题来了,就算咱俩一起说不可能,你说盛京城中的那位,不知他是信也不信?”
什么叫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这就是!
第六百二十章 一波三折
话说那科尔沁左翼中旗旗主满珠习礼听了义军使者的言辞,顿时坐立难安。
待到那使者一去,他连忙喊来哥哥吴克善。
这吴克善身份地位也非同小可,他身为宰桑·布和的长子,曾经先后护送大玉儿和海兰珠两女前往盛京嫁给洪太。
而洪太亦把自己的第四女固伦雍穆长公主爱新觉罗·雅图许配给他的儿子弼尔塔哈尔,不由由于公主尚幼,如今尚未完婚罢了。
那吴克善听了满珠习礼之言,本来第一反应就是紧紧抱住后金的大腿。
但是他仔细一琢磨,却有琢磨出不同的味儿来。
吴克善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道:“我科尔沁地处盛京以北、以西,若是有人绕道通过,必经‘冰图’旗。”
“以我之见,理当先问问冰图郡王,然后再作计较。”
原来这吴克善所谓“冰图旗”,便是科尔沁左翼前旗,只因其札萨克洪果儿被后金赐封为多罗冰图郡王,故有是称。
这科左前旗位于科左中旗东南,位于盛京沉阳西侧。
如果义军真走科尔沁部通过,那必定经过“冰图旗”的牧场,莫非冰图郡王有想法?
“这......”满珠习礼闻言一时间也不敢确定。
咱们都和后金紧紧绑在一块儿了,你玩这一套做什么?
想到此处,那满珠习礼便提议道:“这样吧,趁着那杜尔祜还未折回,咱们兄弟俩去会会咱这冰图郡王!”
“也成,看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实际上那吴克善对于后金把自己两个妹妹海兰珠、大玉儿一同送给“顺贼”之事,极为不满。
但是再不满又能如何?
身为一个政治动物,讲究的是利害关系,而不是个人情绪。
两人计议已定,这才领了些部属,快马加鞭前往“冰图旗”。
冰图郡王洪果儿的驻地在尹克岳里泊,也就是后世彰武县城东北方向。
待到两人赶到,那洪果儿正在驻地挑选丁壮。
“叔父!”两人连忙上前见礼道。
原来这洪果儿正是莽古斯的弟弟,吴克善和满珠习礼的亲叔叔。
“你们两个小子不赶紧挑选兵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洪果儿见了他们二人,不由奇怪道。
那吴克善、满珠习礼二人也不说话,只是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
洪果儿愈发奇怪,连忙将这兄弟二人请进了帐篷,挥退了众人,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有何事找我?”
“叔父,我想听一句实话!”满珠习礼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开口问道,”“不知你挑选着兵马,是准备对付汉人,还是对付女真和自家兄弟?”
“这叫什么话?”洪果儿闻言一愣,不由立即开口道,“我乃大清国冰图郡王,你们二位亦是卓里克图亲王和巴图鲁郡王,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那吴克善和满珠习礼闻言不由相视一眼,这才由满珠习礼开口解释道:“不是我二人心生异心,而是昨日汉人派使者来到我的牧场,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据说这一次汉人突袭盛京,走的便是我科尔沁之地!”
“......”洪果儿闻言竟是愣住了,随即连忙失口否认道,“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这是再挑拨离间我们科尔沁和爱新觉罗氏的关系!”
“可是这一次,辽泽老道被陛下堵上了,而辽泽新道又广布了斥候,你说他们不走科尔沁,走哪里能抵达盛京?”满珠习礼闻言不由苦笑道。
“这......”洪果儿顿时无话可说。
都是千年的狐狸万年的妖,虽然满珠习礼没有说,但是他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些事关键不是你做不做,而是你有没有嫌疑。
现在“顺贼”分明打西面过来,你敢说你科尔沁没有嫌疑?
“可是......可是咱科尔沁下了这么多血本,难道就......”洪果儿还待要说,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喧哗,有人嚷嚷着要见自个。
“着他进来!”那洪果儿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不由大声下令道。
“郡王!”不多时只见一人掀开帐帘,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正要开口,结果看到了吴克善和满珠习礼二人,连忙住口不言。
“这里没有外人,你说吧!”洪果儿皱了皱眉头,开口道。
“呃......好,奴才带领几个人亲自前往盛京,双方相互试探了一番,倒没有展开大战。”那人连忙汇报道。
“观其兵马,不过三千之数,而马匹极多,约有万余头。”
“别的都没有问题,只是......只是城内外却是有一桩谣言......”
“什么谣言?”洪果儿有一股不好的预想。
“谣言说......说咱们格格......格格嫁给了汉人天可汗,所以......所以咱们科尔沁也投了汉人,故意放开道路,这才有了......有了汉人奇袭盛京之事......”那人吞吞吐吐回答道。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红果儿闻言大怒,就要上前打他。
那吴克善和满珠习礼连忙将他拦住,暗地里使了个眼色。
好容易将洪果儿劝住了,他这才无奈的下令道:“你先出去吧,记住不许胡说八道!”
那人闻言如蒙大赦,连忙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这人刚一离开,满珠习礼连忙开口问道:“他是何人?”
“他是我的亲信,放心吧,不会外传出去!”洪果儿解释道。
“先前不是说准备入援盛京吗,我特意派他去探查一下消息,不曾想就探查出这种事情来。”
“那......那咱们该怎么办?”满珠习礼也万万没想到竟然有这种事情,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下有些难办了!”洪果儿皱了皱眉头,一时间也是两难。
一边是经营多年的“大清国”,一边是新晋的“天可汗”,本来选谁不选谁根本不是问题,可是问题是现在出了岔子!
现在这仗还没开始打,谣言就传满天下都是。
若是等打完仗,不知道爱新觉罗氏心里如何忌讳。
若是换作洪太,他洪果儿有信心不会被找后账,但是多铎不同。
多铎年轻气盛,脾气暴躁,而且眼里揉不进沙子,岂会干休?
他算计了半晌,这才低声道:“我觉得我们应当如约赴援!”
“如今汉人强,女真弱,只要双方实力不会颠倒过来,那爱新觉罗氏恐怕就离不开我科尔沁!”
“对啊!”那满珠习礼和吴克善闻言一愣,随即不由恍然大悟。
什么猜忌不猜忌,如今汉人强女真弱的格局已经形成,难道他爱新觉罗氏还敢报复不成?
两人听得明白,连忙辞别了叔父洪果儿,一路快马加鞭折回本旗,一味征调人马,准备赴援盛京。
第六百二十一章 变卦
话说那吴克善、满珠习礼和冰图郡王洪果儿计较明白,便折回营地点校人马,共有三千之众。
那满珠习礼就要斩杀义军使者祭旗,不意却被吴克善拦住了。
吴克善道:“汉人常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今汉人势大,女真势弱,不可自绝后路耶!”
“更何况我们妹妹嫁与那‘舜王’府中,多少也算是自己人。”
那满珠习礼闻言点头称是,这才放过了那使者一马。
就在这时,科尔沁左翼后旗道镇国公栋果儿亦率千余骑兵抵达,双方汇集一处,于是便要前往科尔沁左翼前旗之地,与洪果儿一同赴援。
而就在这时,不意洪果儿突然派人前来。
那洪果儿所派之人,正是当初前往盛京探查军情之人。
那人一到,便连忙汇报道:“我家冰图郡王一切都准备完毕,不意却又出现了意外。”
“什么意外?”满珠习礼、吴克善和栋果儿三人不由连忙问道。
“在在杜尔笔山附近,又发现了汉人的踪迹!”那使者连忙回答道。
“什么?”众人闻言大吃一惊。
这杜尔笔山即后世彰武高台山,正位于科尔沁左翼前旗边缘地带。
这里本属于科尔沁牧场,由于其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故而被洪太要了过来,准备修建一座城池。
然而,不曾想这城池还没动工,洪太就一命呜呼了,此事就搁置了下来。
众人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义军从何绕道抵达盛京沈阳?
“这这也不甚打紧,咱们还按照原计划行事!”栋果儿闻言挠了挠头,感觉这个情报没有什么意义。
“不,事关重大,万万不能轻举妄动!”那满珠习礼和吴克善相视一眼,连忙开口道。
“此话怎讲?”栋果儿不明所以。
“请到别处说话!”那吴克善心中一动,不由连忙开口道。
“好!”那栋果儿点了点头,于是和满珠习礼、吴克善两人来到了僻静之处。
只见那吴克善这才苦笑道:“若说此事,还真和咱们科尔沁有莫大的关系!”
“此话怎讲?”栋果儿不由奇怪道。
“原来这杜尔笔山之地,刚巧有一人晓得!”吴克善笑道。
“是谁?”栋果儿和满珠习礼心里愈发奇怪。
“是海兰珠!”
“啊?”
“当初我护送她路过此地道时候,无意中提及此地向南可抵大明,向西可抵后金”
栋果儿和满珠习礼听到这里,不由相视一眼:如此看来,这条消息竟是经海兰珠之口说了出去!
大家作为男人,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女人如果对另一个男人和盘托出自己的底细,要么她是被那个男人彻底征服了,要么是别有用心。
众所周知,科尔沁部落的女人是不好被别的部落的男人征服的,那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认为这个选择,对科尔沁部落来说更为有利!
“不对,这事儿不对!”满珠习礼不由立即开口道,“我素知海兰珠守口如瓶,这条道路如此重要,她岂会和盘托出?”
“那那这么说她认为我们投向天可汗,更为有利?”栋果儿和吴克善不由接口道。
“不行,不行,再探,再探,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满珠习礼不由立即下令道。
“那那我们.”栋果儿和吴克善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们继续,先和冰图郡王合兵一处,然后再作计较!”满珠习礼不由下定决心道。
“好!”科尔沁只和胜利者站在一起,如果你不是胜利者,那么就应该反思反思我们为什么会不和你站在一起!
三人计较已定,便领着四千骑兵赶往科尔沁左翼前旗。
等到三人和洪果儿合兵一处,四人见了,说起杜尔笔山之事,顿时一阵唏嘘。
而就在这时,果然有探子折回来汇报道:“回禀诸位王爷,我们已经探查明白,果然那杜尔笔山脚下出现了大量汉人。”
“我们仔细数了半天,至少有六七千之数!”
“果然如此!”四人听了,不由暗呼侥幸。
你道为何?
原来这科尔沁诸部固然实力强劲,然而当初“从龙入关”一战,洪太兵败身死,不独女真损失惨重,科尔沁亦差点伤筋动骨。
如此除却战死和留在多铎麾下的人马之外,科尔沁左翼三部合一,拢共也不过五千之数。
若不是凑巧得到这个消息,自家三部人马全部出动,怕不是驻地都被人烧成灰了!
“那那咱们该怎么办?”栋果儿、洪果儿两人闻言连忙开口追问道。
“我听说盛京城中只有两千人马,如何抵得上天可汗的千军万马?”满珠习礼不由果断的判断道。
“以我之见,大清国这一张输定了,说不得就是亡国灭种的下场。该怎么做,难道还让我来说吗?”
“昔日祖父明安战那老奴不过,果断背盟毁约,与其联姻,方有今日之盛。”
“今我等效法先祖,又有何疑耶?”
“好,既然这样,那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就跟着你干了!”那洪果儿、栋果儿兄弟两人不由相视一眼,最终下定决心道。
如今大清国国中处处“失火”,多铎自顾不暇。
而那科尔沁右翼实力又弱于他左翼,盛京城中人马又弱于“天可汗”。
若科尔沁左翼赴援盛京,“天可汗”未必会输;若科尔沁左翼投向“天可汗”,那么“天可汗”必胜。
既然如此,何去何从,又有何疑耶?
四人计较已定,连忙请出义军道使者,拜道:“我科尔沁两位格格嫁与殿下为妃,我等俩家便是一家人也。”
“今自家有难,我等身为国舅、国戚,岂可坐视不理?”
“愿效犬马之劳,还请天使让殿下闻之!”
这是要讨价还价了!
那使者听得明白,顿时犯了愁。
原来他不过卢象升麾下一文吏,临时抓来凑数而已,如何有权力许诺些什么?
好在他也知道事急从权,便利用科尔沁诸人不了解关内官职权力道机会,大肆吹嘘道:“我天朝物资丰盈,无所不有,无所不包,岂是蛮荒所能比拟耶?”
“诸位即为皇亲国戚,日后自然少不了加官晋爵,金银珠宝、田宅美妾等赐!”
诸人一听,顿时不由大喜。
原来这后金国中物资匮乏,洪太等人拉拢科尔沁等手段也不外乎联姻、赏赐罢了。
若论物资之丰盛,与关内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那满珠习礼、吴克善、洪果儿和栋果儿等人也曾入关劫掠过,深知关内之富。
如今既然关内以为自家妹夫所有,又何必九死一生的入关抢劫呢?
第六百二十二章 诈城
“杀啊,杀啊!”腊月二十一日,年关在即,科尔沁左翼援军五千骑,突然出现在盛京西侧。
当他们出现以后,顿时就向城外的卢象升部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那卢象升抵挡不住,便弃了营地,然后借助一人三马的机动性优势,向西撤去。
卢象升既走,以满珠习礼为首的科尔沁左翼援军连忙收拢了人马,向盛京城中请求道:“我等接到消息以后,倍道兼行,一刻也不敢耽误。如今人马俱疲,饥渴难耐。”
“还请将军放开城门,让我们入城歇息一番,然后再行出击!”
“这请郡王稍待,我等请示一下贝勒爷!”守城将领不由连忙回应道。
“什么?请示贝勒爷?我堂堂大清国郡王,还要受这等鸟气?”吴克善闻言勃然大怒,不由连声大骂。
“好了,好了,和他一个奴才计较什么!”冰图郡王洪果儿听了,连忙阻止道。
“等那杜度来了,自然会放我们入城。”
且不说这四人如何计较,且说那杜度得知科尔沁左翼援军赶到,击溃了卢象升部,顿时不由兴奋的拍着大腿道:“不愧是科尔沁左翼,我大清国没有白和他们联姻这么回!”
“可是.可是这一次他们要求入城!”那将领连忙汇报道。
“入城?这是为何?”杜度听了这话,顿时不由警惕起来。
他自知后金自起兵以来,多遭杀戮,恨之入骨者不知凡几。
故而一代汗王老奴在辽阳待了几年,就不得不迁都盛京沈阳。
自后金迁都沈阳以后,原来的居民不是惨遭杀戮,就是被驱赶出去,如今城中居民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六部官吏,再不济也是出身于赫图阿拉一带多“佛满洲”。
所谓“佛满洲”,即老满洲,多是出身于赫图阿拉一带,或者在老奴、洪太时代加入之人。
而像科尔沁、插汉儿等新抬旗之人,一般被称之为“伊彻满洲”,也即是新满洲。
一般情况下,莫说科尔沁部,就是伊彻满洲也休想轻易入城。
“他他们声称一路兼行,为了赴援,水米未进,所以.所以饥饿难耐,亟需入城。”那将领解释道。
“哦?这倒可以理解!”杜度闻言点了点头,不由下令道,“这样,先让城里准备一些食物、汤水,然后随我前去迎他!”
这杜度身为老奴之孙,褚英之子,身份地位非同一般,曾一度成为四小贝勒之一,镶白旗旗主。
可惜很快就被并入岳托道镶红旗,成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贝勒。
若不是入关一战,洪太、多尔衮、阿济格、豪格一干旗主战死,恐怕还轮不到他留守沈阳。
如今虽然他地位略有提升,奈何仍然是贝勒之身,竟比科尔沁的洪果儿、满珠习礼和吴克善三王低了一头,故而他也不十分敢得罪他们。
等到那杜度来到了城头,往下一看,果然正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多罗冰图郡王洪果儿、多罗巴图鲁郡王满珠习礼和镇国公栋果儿四人正立正城外。
他不由连忙下令道:“快快打开城门,请诸位王爷入城歇息!”
随着杜度一声令下,果然那盛京大门缓缓打开,三五个士卒鱼贯而出,引着诸人往城里走去。
那杜度习惯性的往西面瞄了一眼,就要下城墙前去迎接,却不意突然灵光一闪,不由脸色大变道:“慢,且慢!”
然而,他这一喊不要紧,顿时惊动了吴克善。
那吴克善做贼心虚,还道是杜度发现了虚实,连忙抽刀砍翻了身边的士卒,高声大呼道:“天兵已至,尔等还不快降!”
他这一动手不要紧,顿时做实了那杜度的判断。
杜度不由大声下令道:“不好了,科尔沁投敌叛变了,快,快将他们杀将出去!”
那满珠习礼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连忙高升疾呼道:“杜度小儿,尔其何意,我等远道而来,如何对我等突然痛下杀手!”
原来这满珠习礼自认与大清国关系非同小可,那杜度无论怀疑什么,也不可能在做实之前痛下杀手。
其实这杜度也正如他判断那般,就在下城墙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矛盾之处。
如果卢象升真向西败退,那么科尔沁左翼全军尽出,自然会担心被人抄了老巢,岂会有入城的闲心?
不过,当时他只是怀疑,也不敢贸然向科尔沁部发起攻击。
结果没想到这吴克善没有沉住气,反倒暴露了科尔沁左翼已经叛变的事实。
“吴克善、满珠习礼、洪果儿、栋果儿,我大清国待尔等不薄,又何叛耶?”那杜度也不是傻子,见满珠习礼浑水摸鱼,不由连忙表面立场。
且不说这两人如何叫骂,且说随着那吴克善一刀劈砍下去,其他科尔沁部士卒也动了手,纷纷向盛京城中杀去。
那杜度眼见抵挡不住,顾不得和满珠习礼叫骂,连忙大声喊道:“快放闸,快放千斤闸!”
随着杜度一声令下,沉重的千斤闸吱呀吱呀的响了起来,几欲落下。
那吴克善、满珠习礼、洪果儿和栋果儿四人不由相视一眼,连忙向后退了几步,随即只听见一声沉重的巨响,一扇重大千斤的铁闸坠落在他们面前,把他们四人和前面几十个科尔沁精锐分割开来。
原来这四人自投靠后金以后,养尊处优,早失了搏命之心。
故而一听到杜度放下千斤闸,生怕被关到了城里面。
如此一来,他们四人是逃的了性命,只是这夺取城门之事恐怕也无疾而终了。
果然,只听得千斤闸内一阵厮杀惨叫,不多时几十颗头颅血淋淋的从城上扔了下来,宣告这一次诈城的行动完全失败。
四人无可奈好,只好又臭骂了一通,这才讪讪离去。
“怎么样?”卢象升折回来一看,只见那盛京城固若金汤,不由皱了皱眉头问道。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满珠习礼和吴克善不由尴尬的辩解道。
“没有关系,此计不成,还有别途。如今我军万斤红夷大炮一到,且看他如何守的!”卢象升也没有想到这种十拿九稳的事情,他们还能失守。
不过鉴于这四人颇识时务的份儿上,他也不好开口斥责一番。
“万斤红夷大炮?”四人闻言一愣,随即不由忧转喜道,“好,这感情好,盛京可以攻破矣!”
他们先去只见过两三千斤道红衣大炮,威力已经惊为天人。
如今听说义军手中竟有万斤红夷大炮,顿时一个个喜笑颜开,诈城失败的阴霾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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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 右翼
“轰,轰,轰!”“擎天大将军炮”猛烈的向后一坐,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巨响,只震得吴克善、满珠习礼一干人等相顾失色。
沉重的炮弹狠狠的砸在盛京沈阳的城墙之上,每一枚都砸出来一个大坑。
跌落的碎砖和墙皮,窸窸窣窣的,砸得墙体和地面一阵噼里啪啦。
目观为视,耳闻为听,体感为触,心动为撼!
万斤红夷大炮无坚不摧的破坏力,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再加上火炮发射时激起的气流,吹的跟前的人衣衫作响、肌肤生疼。
对于根本没有见识过这般火器的吴克善、满珠习礼等人来说,无疑是一场极大的震撼。
“贝勒爷,这这城还守得住吗?”就在科尔沁左翼头领面面相觑之际,城上的守卒也早吓得面如土色。
“如何守不得?科尔沁右翼约莫有三四千兵,陛下麾下亦有数万大军,岂然不会坐视盛京被围不理?尔等只需守上几日,定然能击败‘贼兵’!”多罗安平贝勒杜度不由连忙打气道。
“咦?看科尔沁右翼兵到了!”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向北面指道。
“哦?”那杜度闻言连忙向北望去,不由大喜。
原来正有一支骑兵疾驰而来,观其旗号,以科尔沁右翼中旗图什业图亲王巴达礼为首,右翼前期扎萨克图郡王布达齐与镇国公喇嘛什希次之。
“好,好,科尔沁右翼赶到,盛京无忧矣!”杜度不由连连感叹道。
其实连和后金关系及其密切的科尔沁左翼都能“投贼”,科尔沁右翼的立场如何,他心中也没有十分把握。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说出半句丧气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且不说杜度如何,且说那图什业图亲王巴达礼来到阵前一看,却见科尔沁左翼旗帜正飘扬在义军营地一侧,不由有几分纳罕道。
“莫非盛京已经丢了,城内才是‘顺贼’?”
“这”杜度的长子杜尔祜也懵了,他不由瞧了瞧盛京城,再瞧了瞧义军的营地,一时间脑子有点乱。
“你等等,等等,先让我确认一下!”
那杜尔祜连忙跑到盛京城下,喊了几嗓子,这才喊出了父亲杜度。
双方交流了几句,杜尔祜这才折回来,吞吞吐吐道:“那个.那个我核实过了,科.科尔沁左翼居然叛变了”
“哦?”巴达礼、布达齐与喇嘛什希闻言不由玩味的相视一眼。
原来这科尔沁左翼出自明安一系,而科尔沁右翼却出自奥巴一系。
相对来说,明安一系实力要强一些,奥巴一系实力要弱一些。
这也是为什么后金多和科尔沁左翼联姻,而和科尔沁右翼联姻较少的原因。
甚至就连老奴一度扶持奥巴成为汗王,也是为了降低牵制科尔沁左翼的影响力。
虽然这两翼之间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终究同出一系,多多少少有一些相同的倾向,比如一同和后金结成联盟等等。
故而,巴达礼、布达齐和喇嘛什希三人听闻科尔沁左翼“投贼”之事,心中就难免有些心思。
“那现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是把这些敌人赶跑吗?”巴达礼不由主动开口问道。
“呃”杜尔祜闻言一愣,顿时说不出话来。
如今义军三营人马到了两营,如果再加上新投的科尔沁左翼五千人马,差不多有一万多人。
就凭科尔沁右翼四千人马,又能如何?
“这个.这个我再请示请示安平贝勒!”杜尔祜这下子脑门上全是汗。
“好,那你去吧!”巴达礼点了点头。
待到杜尔祜一走,顿时那布达齐就开口道:“满珠习礼这小子上什么意思?改换门庭也不通知我们?”
“事情有点不对劲,大家伙都悠着点!”巴达礼当然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只好低声提醒道,“等有机会,再作计较!”
而就在这时,杜尔祜也已经焦急的赶到了盛京城下。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听到那杜度大声下令道:“着科尔沁右翼人马即刻前往东门,由内治门入城!”
“好,那好!”杜尔祜顾不上喘气,连忙又折了回去。
你道杜度这一次如何这般痛快?
原来当科尔沁右翼抵达的时候,双方的实力差距,已经大到了后金难以承受的地步。
如果这一次再拒绝了科尔沁右翼入城,且不论巴达礼一干人等会不会投向“顺贼”,恐怕盛京城陷落就在眼前。
与其如此,不由冒险一搏,万一科尔沁右翼不曾投敌,盛京城还能挣扎一下,拖到多铎大军来援。
而就在科尔沁右翼抵达盛京城外之际,义军显然也发现了对方的动静。
卢象升不由连忙向满珠习礼一干人等问道:“这是哪个部落?是敌是友?”
“这是我们科尔沁右翼奥巴一系,这次前来敌友未明!”满珠习礼不由笑道。
既然他们科尔沁左翼抱上了大腿,满珠习礼并不在乎科尔沁右翼如何。
如果有机会,他恨不得能过借助卢象升之力,一举把这右翼也给吞并了。
“能否劝降?”对卢象升来说若是将科尔沁右翼也说降了,此战将十拿九稳。
“这我们试试吧!”满珠习礼也不敢明着使坏,生怕科尔沁右翼万一降了,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仇人。
“好!”卢象升点了点头,便不再关注此事,反倒下令道,“继续开炮,让科尔沁右翼也掂量掂量!”
伱为何用“也”,难道我们不是的亲眷吗?
满珠习礼满怀怨念的看了卢象升一眼,只得拍了几个斥候前去问询。
义军这边几个科尔沁左翼的斥候飞奔了过去,顿时就被科尔沁右翼的几个斥候拦了下来。
双方略作交涉,科尔沁右翼的斥候便飞奔而回。
“什么情况?”巴达礼看了正待在自己身边的杜尔祜,不由主动开口问道。
“满珠习礼说说咱们科尔沁对大清国皇帝忠心耿耿,不曾想这些.这些人狗眼看人低,容不得咱们。”那斥候吞吞吐吐回答道。
“竟把科左中旗道两位格格送给了汉人,这真是叔叔能忍,婶子也不能忍”
“现在他已经成了舜王殿下的娘舅,问.问咱们愿不愿意一起当娘家人!”
“混帐,他这是颠倒黑白!”杜尔祜听到这里不由勃然大怒,连忙开口骂道。
“好了,好了,知道了!”巴达礼闻言摇了摇头,这才对杜尔祜笑道,“我巴达礼不是那样的人,岂会让他称心如意?”
“还请阁下带领我们入城,这一次奔驰了这么久,人困马乏,却是需要好好休整一番!”
“啊?那请,有请!”杜尔祜万万没想到巴达礼居然如此忠心耿耿,不由连忙带路道。
第六百二十四章 哪里走?
“什么,‘顺贼’奇袭盛京?”多铎闻言不由拍案而起,破口大骂道,“杜度那厮干什么吃的?”
“朕不是反复叮嘱过了,要他派遣斥候,建立岗哨,反复探查,反复探查‘顺贼’动向,谨防为人所趁。”
“他是干什么吃得,怎么就让‘顺贼’杀到了盛京城下!”
“殿下,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杜度即便探查到了汉人,奈何手底下兵少将寡,恐怕也无济于事。礼烈亲王代善皱了皱眉头,替那杜度辩解了一句,然后这才向使者开口问道。”
“这一次‘顺贼’去了多少人,有无重型火炮?”
“三千精骑,未见火炮!”那人连忙大声应道,“不过贝勒爷已经遣人前往科尔沁两翼,请求这两翼六旗人马赴援盛京!”
“好,做的很好!”代善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对多铎说道,“殿下息怒,既然有那科尔沁部相助,纵使那杜度有一些失误,终究不曾坏了大局。”
“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盛京、辽阳和凤凰城三地的问题!”
“辽阳已失,凤凰城必不能久,不若弃之!”多铎略作沉吟,不由一咬牙下定决心道。
“然而盛京、辽阳两处,位置极为重要,万不能失!”
“若失却这两地,我大清国便面临灭顶之灾矣!”
“陛下所言甚是!”那代善闻言沉吟了一下,也不由点头称是。
实际上除了还在挣扎的复州刘之源意外,整个辽东西部、南部已经尽失,如今只剩下辽阳以北以东地区。
其中辽阳以东南部地区是路上通往朝鲜的交通要道,以东北部地区新奠、宽奠等堡是为了隔绝朝鲜、建州道边墙。
唯有辽阳以北,开原以南,以沈阳为核心的这一代,土壤肥沃,算是后金所能掌控的最后一片富庶之地。
若是这片地方再丢了,那么恐怕大清国上下只能逃到白山黑水之间去做野人去了。
然而,若想牢牢控制住这一带,唯有控制住沈阳和辽阳两座坚城方才可行。
如今辽阳已失,那么退而求其次,守住东京城和沈阳城便是他们大清国最后的希望。
但是守却不能死守,须知守久必失。
一旦一处被别人突破,就会面临崩盘之虞。
“有一就有二!”那多铎不愧为一员宿将,冷静下来之后,不由开口道,“既然汉人能派过去三千,自然也能派过去一万。”
“着斥候探子密切关注盛京动向,一旦事情不对,朕立即带兵回援!”
代善当然明白多铎带兵回援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利用后金骑兵的机动性优势,短时间内形成局部优势。
当初老奴萨尔浒之战,便用此法,“任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才得以大破明军。
这一次多铎想复制老奴的故智,一举击破卢象升部,然后再合兵一处,夺回辽阳。
话说那多铎、代善二人计较已定,早把士卒分为两个部分。
一部分约莫万余,由代善暂时统帅;而另一部分两万余人,则有多铎统帅,随时准备北上。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北面又传来了消息,声称科尔沁左翼投“贼”,“贼人”实力增长到万余人,又携带了“万斤红衣大炮”,一时间盛京城岌岌可危,还请“殿下”赶快回援。
那多铎闻言大吃一惊,连忙喊来代善,商议道:“朕早料得如此,不意果然派上用场。”
“还请礼烈亲王为我驻守东京,十日之内,我必击破‘贼人’而返!”
“殿下保重,微臣定不负重托!”那代善闻言神色凝重,不由连忙拜道。
那多铎计较已定,便连忙整顿人马,就要北上。
然而,他这一有动静不要紧,那边早有探子发现了后金定动向,连忙汇报与辽阳主帅张三百。
“不好,这时鞑子要走!”张三百不由冷笑道,“如此看来,想必是卢将军戳到鞑子痛处了!”
“那那咱们怎么办?”祖大寿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此事无解,一时间束手无策。
“他要来,他就来,他想走,他就走,当我张三百是什么人了!”不意张三百却冷笑道。
“他能不死盯着我辽阳城,难道我就乖乖的盯着他东京城不成?”
“他要走,咱就走;他要留,咱就留,我倒要看他能怎地!”
“啊?将军,鞑子那边都是骑兵啊!”祖大寿不由连忙提醒道。
“骑兵?老子打的就是骑兵!”张三百狂傲道,“从辽阳至沈阳,一百二十里。骑兵不过一个日夜,步卒亦不需两日。”
“他敢打我一个‘回马枪’,我就敢和他纠缠到底!”
“黄得功,我与你一营人马,你敢不敢守住这辽阳城!”
“将军放心,人在城在,人亡城亡!”黄得功闻言不由大声回答道。
“我不要你城亡,人亡不亡没关系!”张三百冷冷道提醒道,“不须数日功夫,张大受的骑兵,李定国的人马都会赶到。”
“多者五日,少者三日,必见成效。你守得住,守不住?”
“末将定不负将军厚望,守得此城固若金汤!”黄得功立即用更大的声音回答道。
“好,这辽阳城托付给你了。”张三百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厉声下令道,“其他人听令,随我出城!”
“末将领命!”众人听了张三百如此霸气的命令,不但没有害怕,反倒激动起来。
千百算计,三面罗网,如今好容易把东虏逼入到死胡同,他们还怕些什么?
建功立业就在今日,封候拜将就在今朝!
“咚咚咚!”伴随着一声声战鼓声响起,就在大清国皇帝多铎带领麾下骑兵鱼贯而出之际,义军统帅张三百亦在麾下士卒护卫下出了辽阳城。
“报~‘顺贼’也出城了!”很快后金斥候就发现了义军动向,连忙向多铎汇报道。
“贼子敢尔!”那多铎闻言勃然大怒,“好个张三百,胆敢小觑于朕,真是该死。”
“今日老子不走了,我要就地解决了他!”
言毕,他竟要下令和义军决一死战。
“陛下,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老代善闻言连忙阻拦道,“张三百所恃者,势也!”
“如今势在他,而不在我,故而我耽搁不得。”
“不过,我见这厮如此嚣张,竟是取死有道。”
“若是陛下先赶到盛京,杀一杀‘顺贼’道锐气,然后趁张三百轻离辽阳之际,再快马加鞭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顺贼’定然大乱!”
“‘顺贼’一乱,我趁机掩杀,辽东未必不可全复也!”
“好,讲得好,此战若胜,礼烈亲王乃第一功也!”多铎听到这里,眼睛一亮,不由喜出望外道。
第六百二十五章 驰援
“驾,驾!”大清国皇帝多铎鞭策着座下战马,率领大军一路向盛京沈阳驰去。
两万骑兵,鱼贯而进,巨大的马蹄声,只震的人耳朵生疼。
原本心头蒙着一片阴霾的多铎,为这股气势所激,一时间也热血沸腾起来。
虽然“大清国”损兵折将,丧地千里,但是他仍然要振作起来。
只要击败了卢象升,再折回来大破张三百,他失去的所有这一切,都会回来的。
“报~”
“说!”多铎不耐烦的喝了一声道。
“‘贼’.‘贼人’的骑兵又追上来了!”那斥候弱弱的汇报道。
“给他脸就不要脸了是吧!”多铎听到这里不由勃然大怒,“折回去,先灭了这贼鸟厮再说!”
“不可,陛下万万不可啊!”多铎此话一出,顿时众人不由连忙阻拦道。
实话实话,此时此刻张三百的处境极其危险。
一旦多铎挥师一击,然后再调动代善麾下万余人断其后路,恐怕张三百一干人等就会陷入死地。
然而,哪怕具备了如此巨大的优势,多铎却也回头不得。
你道为何?
原来双方形势,正如后世打游戏一般。
一方两个人已经带着兵线破了高地,马上就要推到水晶了。
而自家的主力来不及回城,只得往回拼命的赶。
而张三百这一支人马就是拼死开团,准备拖住自家的对手。
你说这多铎能打吗?
他不能打!
如果双方真的“开团”,恐怕没有个三五天功夫,分不出胜负来。
而一旦让卢象升趁机打下了盛京沈阳,这大清国就全完了!
没得办法,他想打,却不能打。
就好比一块肥肉挂在面前,馋道口水直流,却不能咬上一口一般。
那多铎虽然愤怒至极,好歹还没失去理智。
经过众人一番劝说之后,只是分出了一支骑兵进行阻拦,他本人依旧带领麾下主力直扑盛京。
“多铎来了?”就在多铎率领后金主力倍道兼行之际,很快就被义军发现了动向。
卢象升略作沉吟,不由笑道:“且把火炮收起来,咱们暂时退避三舍。”
“这”满珠习礼、吴克善、洪果儿和栋果儿四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我们好容易下定决心,背叛了后金,结果你见了人家就走?
“四位无忧,这多铎手底下拢共才三四万人马,除却驻守东京、盛京两处,顶多有两万五千之数。”卢象升如何不知这四人心思,不由笑道。
“如今得诸位相助,合计一万四五千之数,与之周旋数日,不过是小菜一碟!”
“一万四五千之数?”满珠习礼一干人等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你们汉人欺负我们不识数怎地?
你麾下只有两营人马,加上我们五千之数,也不过才万余人马。
“本将还有一营人马留守在杜尔笔山脚下,我已经派遣士卒将其唤来!”卢象升不由笑道。
“你”满珠习礼一干人等听了卢象升这话,顿时又惊又怒。
原来这杜尔笔山固然是义军必经之路,同时也是前往科尔沁诸部道必经之路。
卢象升竟然在形势如此危急之下,还在这里留了一支人马,其目的可想而知。
若非科尔沁左翼识时务,恐怕这时候这一支人马早冲进了只剩下老弱妇孺道部落之中。
满珠习礼、吴克善、洪果儿和栋果儿四人脸色有些难看,更有些庆幸。
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的箭,这四人也只好权当不知道。
于是众人便在卢象升的带领下,弃了简易的营地,一路往西北去了。
义军这一动不要紧,却不曾想却是让那多罗安平贝勒杜度暂时躲过了一劫。
原来自从科尔沁左翼投靠义军以后,科尔沁右翼自然也蠢蠢欲动。
之数科尔沁左翼女儿生的好,和“舜王”结成了姻亲,而科尔沁右翼却不成。
若是平白无故的投降过去,恐被人借去了首级,于是众人便跟着杜度的儿子杜尔祜进了盛京沈阳城。
等到众人进去以后,受到了杜度的热情接待,并邀请他们一起协助守城。
只是那巴达礼见城上士卒稀少,便颇有一番心思。
是夜,天色已晚,待众人退去。
那科尔沁右翼中旗图什业图亲王巴达礼不由私下里对右翼前期扎萨克图郡王布达齐与镇国公喇嘛什希说道:“这大清国要完了!”
“此话怎讲?”布达齐和喇嘛什希连忙问道。
“我见这城上士卒稀少,连忙遣人细细的问了,这才知道大清国国中空虚,只有甲士两千,丁壮两千而已!”
“什么,这么少,难怪这么急着向我们求援!”布达齐和喇嘛什希不由面面相觑道。
他们三部加在一起,已经拥有四千骑兵。
若是比起来,这盛京城中竟然还比不上他们科尔沁右翼道实力。
“论及实力,这盛京城中空虚。”那布达齐和喇嘛什希不由低声道,“论及什么,他杜度不过是一个贝勒,如何比得上汗王?”
“如今科尔沁左翼已经改换门庭,想必定是觑得城中空虚,我等理当勉之!”
巴达礼听到这里,不由笑道:“既然两位舍得了郡王、镇国公之位,我如何舍不得亲王之号?”
“只是兹事体大,万不可走漏了风声!”
“晓得了!”那布达齐和喇嘛什希不由点了点头,然后抱怨道,“什么鸟亲王、郡王,如何比得咱们汗王之尊?”
“更不要说,一只折翼道雄鹰不值得猎人喂养;一匹折了腿脚的骏马,不值得壮士骑乘。”
“科尔沁草原上的群狼,只会跟随最强壮的狼王!”
原来这巴达礼本继承了父亲奥巴的图什图业汗王之号,只因洪太要“南面独尊”,故而名他去济农之号,改封为图什图业亲王。
只是如今洪太已死,盛京城中空虚,而继任的多铎又威望不足,他的野心不由便滋生了起来。
“那感情好,等明天双方鏖战到关键时刻,咱们一时俱起,夺了这盛京城,献给舜王!”巴达礼眼见这二人都支持自己,不由计较道。
“好说,好说!”三人计较已定,但等明日天亮,准备等到义军攻城最猛烈之际,一起俱发。
然而,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城外突然人去营空,独留一个光秃秃的营垒在那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三人不由面面相觑。
而就在这时,却只听到一阵喧哗,随机望见一支骑兵由远及近而来。
待到那骑兵稍尽,众人这才看的分明,正是大清国皇帝多铎带领主力人马赶了过来。
三人不由心中大骇,连忙相视一眼。
“还反吗?”
“不反了,不反了,不曾想这‘顺贼’却是更没志气的,当不得‘狼王’!”
然而,就在众人用眼神交流之际,却正听到多铎这城下气急败坏的喊道:“人呢?人都死哪儿去了?”
“陛下,您可回来了,我这就给您打开城门!”只听那杜度连忙大声应道。
“朕问得不是你,朕问得是‘顺贼’跑哪儿去了?”多铎急不可耐道,“你不是说‘顺贼’围攻数日,盛京城岌岌可危吗!”
“回禀陛下,‘顺贼’听到您道威名,昨夜已经偷偷的溜了!”杜度哭笑不得,连忙解释道。
“什么?跑了!”多铎闻言不由气急败坏,“他怎么就跑了!”
原来按照多铎和代善道计划,准备打卢象升部一个措手不及。
哪曾想这卢象升早晓得了多铎主力所在,故而一开始就在沈阳和东京之间遍布斥候。
那边多铎一动身,那边卢象升就得到了消息,这才让他扑了个空。
只是这一扑空不要紧,多铎准备利用自家机动性优势打一个时间差,结果这时间差没有了。
不但这时间差没有了,甚至多铎和身后的盛京沈阳城还面临着被卢象升、张三百两部人马夹击的风险。
“这贼鸟厮究竟跑哪里了!”多铎不由气急败坏,连声大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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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劳而无功
“将军,前面就是平虏堡了!”就在多铎倍道兼行之际,卢象升终于在斥候带领下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平虏堡。
平虏堡不过是沈阳西北方向的一个小堡,城周不过一里,开南北二门,地处蒲河北岸,周围地势平坦,利于骑兵驱驰。
然而,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堡却是沈阳西北门户。
明万历一十七年,插汉儿部脑毛大联合白洪大、长昂两万骑攻破平虏堡,以至于沈阳、蒲河一带尽遭劫掠,这也是大名鼎鼎的辽东总兵李成梁为数不多的败仗之一。
这卢象升身为明臣,对此亦有所耳闻,故而早早选定此处作为义军防守之所。
“好,好!”那卢象升来到堡前,只见那蒲河正横亘在平虏堡以南,若非此时天寒地冻,可谓是一等一的好去处,顿时不由大喜。
他遂命艾能奇筑扎在堡西,满珠习礼、吴克善驻扎在堡东,洪果儿、栋果儿驻扎在堡北,自率人马住进了平虏堡。
当多铎赶到的时候,卢象升已经基本上部署完毕。
那多铎派遣骑兵略作试探,见无隙可乘,只得留些人马监视义军,自率主力折回盛了京沈阳城。
“陛下!”那多铎刚一入城,贝勒杜度便带着科尔沁右翼图什图业亲王巴达礼一干人连忙前来见架。
“你很不错!”多铎见了那巴达礼,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意有所指道,“至于满珠习礼一干人等,胆敢背叛于我,须饶他不得!”
“陛下放心,明天若是开战,我科尔沁右翼愿打头阵,让那满珠习礼晓得我的厉害!”巴达礼、布达齐和喇嘛什希心里捏了一把冷汗,连忙开口表态道。
“嗯!”多铎也自知这几人未必可信,只是如今正是用兵之时,只得假装满意的点了点头,先哄住这几人再说。
然后,他又扭头向杜度下令道,“对了,安平贝勒,赶快给士卒准备一些吃食,战马准备些草料,朕今晚要奇袭‘顺贼’!”
“陛下?”那杜度没想到多铎竟然如此心急,连忙劝慰道,“如今城外天寒地冻,‘顺贼’千里馈粮我等只需坚持些时日,‘贼人’便会不战自退!”
杜度的建议虽然很简单,却十分实用和狠辣。
他这一套方法和当年俄国库图佐夫对付法国皇帝拿破仑手段差不多。
既然正面打不过对手,那就利用当恶劣的气候和遥远的距离,拖垮对手的后勤。
实际上张顺也正担心后金玩这一手,原来义军除却辽东镇、东江镇的守卒以外,如今已经先后派去了六万大军。
仅这六万大军人吃马嚼一项,日费粮草两千石不止。
若是再算上千里迢迢运输之费、损耗之费,每月耗粮十万,这哪里遭得住?
“不,我们等得起,恐怕刘之源等不起!”然而多铎闻言,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一口拒绝了杜度的提议。
这倒不是他不知道以守代攻好处,只是如今的大清国却不是以前的大清国。
如今的大清国连战连败,又被义军杀到盛京城下,早已经人心惶惶。
那科尔沁左翼三旗投向义军,便是明证。
如果这个时候他还不能主动出击,很可能人心思变,偌大个国家,顷刻间就分崩离析。
所以无论有没有刘之源,多铎也无法坐以待毙。
当然,如果复州刘之源也完蛋了,那后金的形势就会变得愈发恶劣。
一则,后金失去了牵制义军的一股力量,会导致更多的义军人马抵达盛京城下。
二则,现在后金全国上下也只有四五万人马,若是再少了一万,那更没有翻盘的本钱了。
故而,义军固然等不起,其实后金也等不起了。
就在多铎下定决心,准备突击义军之际,张三百和他麾下人马才堪堪赶到虎皮驿。
这虎皮驿正位于辽阳至沈阳的正当中,距离两地各六十里。
义军刚抵达此处,尚未埋锅造饭,张三百便下令道:“着杨承祖广布斥候,谨防为虏所趁。其他人等,就地建立营垒,等一切完毕,再行造饭!”
“将军,军情紧急,如何还在这里挖沟建垒?”士卒奔波了一日,早已经饿的前胸贴着后背,那祖大寿见了,忍不住开口劝道。
原来这时代人,大多数一日两餐。
特别是士卒,有时候为了赶路,基本上都是早晚各一顿。
张三百闻言不由奇怪的看了祖大寿一眼,心道:你这厮好歹也是个宿将,如何活到了现在?
明明敌人以骑兵见长,为何不能提前做好准备?
不过,他还是好言好语解释道:“从辽阳至沈阳一百二十里,骑兵可倏忽而至。”
“步卒则不然,疾行难及百里,易为虏骑兵所趁。”
“如今卢象升部军情不明,我军不可贸然行动!”
受限于这个时代的通信技术,实际上张三百根本无法确认卢象升和其麾下人马的情况。
他只知道卢象升和他麾下三营人马已经抵达沈阳城下,除此之外,完全两眼一抹黑。
这个时候如何决策,就完全依赖将领的个人判断。
其实张三百整个人也有点懵,不过有一条他倒是很确信,那就是当前局势是义军占据了优势。
既然已经占据了优势,那还是稳一点好。
“那末将领命!”祖大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张三百的判断。
随着张三百一声令下,顿时量距离道量距离,伐木的伐木,挖沟垒土的挖沟,忙活了两个时辰,好容易才依托虎皮驿建立了一处半永久性的营地。
那张三百同甘共苦,不仅亲自动手干活,更是士卒不饮不食,他亦不饮不食。
如此忙活到夜色已晚,张三百这才和士卒一起埋锅造饭,一起进食。
这一下,原本一肚子不满的士卒怨气自消,祖大寿、吴三桂一干人等也不要咂舌不已。
如此忙活了半夜三更功夫,张三百一边安排人手守夜,一边又挑选出来一支“奇兵”以防万一,这才和衣睡下。
然而,他这边刚刚躺下,那边便听到一阵喧哗。
待他起来一看,却正有岗哨前来汇报道:“将军,鞑子果然前来袭营!”
第六百二十七章 粮草
“腊月二十日,臣驻于虎皮驿,料定东虏定然来袭,遂广斥候、立营寨,是夜据之,获首级二十七颗,战马一百零三匹。”
“第二日,臣移师白塔铺,白塔铺距离沈阳二十里,虏酋多铎退守沈阳,双方遂成僵局”
“白塔铺?”张顺听到这里,不由把目光移到地图之上。
那白塔铺正位于沈阳南侧偏西方向,而与此同时卢象升驻守的平虏堡却正位于沈阳北侧偏西方向,这两处若与沈阳连成一线,大概呈一百二十度夹角的样子。
“不成,还是不成!”张顺忍不住摇了摇头道,“这平虏堡和白塔铺固然处于要地,从南北两个方向堵死了东虏的道路,但是距离过远,难成犄角之势!”
如果后金集中兵力攻打一处,另一处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救援。
“那那怎么办?”周玉凤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疏犊道。
“实在不行,让杨国柱动一动吧!”张顺沉吟了片刻,把目光看向了义州和广宁。
“这成吗”周玉凤闻言一惊。
不意她话还没说完,却被田秀英打断道:“不成,不成,这根本不成!”
“这是为何?”众女不由奇怪道看向她道。
“粮草实在是难以支撑!”田秀英不由举了举手中的疏犊,苦笑道,“你们看这卢象升的疏犊,前线不但缺粮,甚至还出现了霉变的粮食。”
“若是再往前线派遣人马,恐怕.恐怕难以支撑!”
“什么?”张顺等人闻言大吃一惊,连忙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某年月日接收粮草一千石,其中约莫八百余斤发生霉变,余则多沙砾,士卒多有抱怨之语。
“直娘贼,这谁干的!”任凭张顺如何好脾气,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前线吃紧,后线紧吃,真是岂有此理!
“李述孔,李述孔呢!”张顺不由大声喝道,“着他即刻接管通州粮仓,将粮食清点起了,派兵给本王把账簿送过来!”
“就这点事儿,至于发那么大脾气吗?”张嫣见张顺怒不可遏,连忙劝慰道。
“这点事儿?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张顺闻言愈发愤怒,“铁打的汉子,饿上三天,刀都提不动!”
“他们这哪里是要贪污本王的粮食,他们分明是想要本王的命!”
“传令给卢象升,霉变的粮食不要吃,短缺的部分先从科尔沁部购买些牲畜替代!”
“是!”众女听了,连忙奋笔疾书,开始草拟军令。
“那那杨国柱那里怎么办?”田秀英率先拟完,不由主动开口问询道。
“杨国柱还得让他去!”张顺皱了皱眉头,继续道,“让侯拱极前出义州、广宁,让张凤仪算了,让徐全带领五千火铳手前往山海关镇守!”
“啊?好!”四女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愣了一下,这才应了。
原来张顺得知有人胆敢在粮草上给自己动手脚以后,不得不尽量派遣自己的亲信驻守要地。
本来他打算派遣张凤仪出兵,可是考虑到京师重地有人作乱的可能,最后还是改由徐全前去。
张顺这边计较已定,田秀英再度提出刚才那个问题:“粮饷不足怎么办?”
“这”张顺闻言也有点头疼不已。
原来义军往辽东输送粮草,主要依靠海上运输。
结果如今天寒地冻,舟楫不行,所需粮草完全依赖入冬前的存储。
按照当初的计划,义军分别在锦州、牛庄、辽阳和金州四地储存了粮草,支持着这几处的人马。
如今张顺根据形势,又要增添兵马,如何足用?
可是不增添人马,张三百、卢象升两部又不足以取得压倒性优势,着实难办。
张顺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奈的下令道:“晓谕杨国柱姑且做好布置,随时准备增援沈阳!”
既然粮草紧张,那就不能把再把更多的士卒投送到前线消耗粮草,只能等到双方战争进行到关键时刻,然后再进行致命一击。
“这如此也好!”田秀英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埋头草拟起军令来。
且不说张顺如何头疼粮草之事,且说那李定国带领三营人马围住了凤凰山城,久攻不下,一时间陷入僵局。
这一日义军继续用飞彪铳轰打山上的城墙,而李定国则带领东江总兵沈世魁和朝鲜国朝天使金堉等人爬上了攒云峰。
这攒云峰乃附近最高峰,只因高耸入云,故名攒云峰。
那李定国站在山顶往下一看,只见山下云雾缭绕,凤凰山城在其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偌大簸箕一般。
原来这凤凰山城三面被突兀的山峰和陡峭的岩脊围起,唯有北面由人工石块堆积夹道而成。
由下往上,计有八十余道人工城墙和屏障,如今义军用飞彪铳来回轰打,已经攻破了四十余道,还有四十余道仍在后金掌握之中。
那李定国看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道:“我有一策,保管那王元忠死无葬身之地!”
“计将安出?”沈世魁和金堉闻言一愣,不由开口问道。
“这凤凰城虽然号为险峻,其实最险峻者,不外乎东西两侧的攒云峰和东大顶子峰,其次南面,北面最为平坦。”
“然而,北面入城一途,遍布贼人城墙屏障,只能一点点攻克,似易实难。”
“若有一支奇兵由南面山下攀爬而上,越过山脊杀入城中,那守军自会不战而溃!”
“这我观这南面虽然不如东西两侧险峻,亦非人类所能飞渡,岂可得耶?”金堉闻言不由大吃一惊道。
原来这山崖实在陡峭
“如何不可?”李定国不由笑道,“但凡有山,必定有路。”
“我麾下有‘毛葫芦’三千,皆山民所出,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定能攀爬此处!”
“今我率领万余大军,顿首坚城,空耗粮饷,若不能一鼓而破,又有何面目去见殿下耶?”
“这”金堉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李定国所谓的“殿下”,并不是朝鲜国国王李倧,而是如今的舜王殿下张顺。
第六百二十八章 克城
话说李定国计议已定,就要亲自带兵攀爬南山。
那沈世魁和金堉如何肯依,连忙阻止道:“三军之帅不可恃勇,恃勇者,不过一匹夫耳。”
“如今舜王委将军以大事,若是有个万一,我等有何脸面去见殿下耶?”
“这”李定国闻言不由犹豫了起来。
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这个人若不能亲自操刀,终究有些不放心。
“将军,某愿代你前去!”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小将突然站出来主动请缨道。
“你?”李定国见了,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兹事体大,非得老夫出马不可!”不意沈世魁却突然接口道。
李定国看了看沈世魁,又看了看这员小将,最终还是无奈的下令道:“好了,都别挣了,这一次让白文选去吧!”
原来这白文选本是张献忠麾下骁将,后来张献忠死后,他便跟着孙可望来到了京师。
彼时,张顺准备让孙可望转向文职,他便辞别了孙可望,来到了李定国麾下。
这李定国固知其骁勇,便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做一个亲卫将领。
“末将定不辱使命!”那白文选见李定国应了,不由大喜。
那沈世魁和金堉见李定国不再以身犯险,这才放下心来。
不多时,那白文选便挑选了百余“毛葫芦”精锐,来到了南山脚下。
彼时哈气成冰,枯黄的草木在冰雪的覆盖下,密布整个山坡。
“走!”白文选背上了棉甲、勾枪和弓矢,然后抓着一把砍柴刀下令道。
“喏!”他身后的那些“毛葫芦”也是一般装备,纷纷开口应道。
白文选便不再说话,开始闷头向山上走去。
刚开始,山路倒不太陡,只是道路有些滑,倒还能走得。
然而,过了一会儿草木渐渐盖过了道路,白文选便不得不挥舞着砍柴刀清理着草木树枝。
不多时,他有些累了,便稍退一些,让身后的士卒顶上。
如此反复,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陡峭之处。
“怎么回事?”白文选见前面止住了,不由上前问道。
“小将军,你看,上不去了!”前面的士卒连忙指点道。
白文选顺着那士卒的方向往前一看,却见好大的一块山石挡在了面前,却是绕开不得。
“用绳索!”白文选直接下令道。
他在四川追随张献忠之时,这样的山路走多了,所以十分有经验。
“好嘞!”早有人领了命令,拿出来一盘绳子,把绳子一头系了一个活扣,然后往上一掷,那活扣正好套在一个石笋状的石尖上。
“先使劲拽一拽,看看禁得住禁不住人,然后再上!”白文选不由嘱咐道。
“好嘞!”那士卒使劲的拽了两下,见纹丝不动,这才抓住绳索一步一步往上爬去。
如此爬了上前,再往上,地形愈发陡峭难行,于是众人把砍菜刀别到腰间,取出勾枪来。
或勾着山石,或勾着树木,或勾枪相连,一步一步往上爬去。
越往上爬,山上寒风愈发凛冽,吹的人脸生疼。
而身上的汗水却像不要钱一般,浸湿了身上的衣衫,衣衫黏糊糊的沾在身上,让人很不舒服。
也不知道废了多少功夫,好容易攀爬大半,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些士卒也累的筋疲力尽。
刚巧前面到了一处山坳,可作避风歇脚之用。
白文选连忙让士卒稍作歇息,吃了点干粮喝了几口温酒,这才恢复了一些体力。
“走,继续爬上去!”白文选眼见士卒歇息差不多了,这才下令道。
实际上由于士卒这一次累的够呛,歇了下来以后,整个身体都不想动弹了。
好一番催促,众人这才懒洋洋的爬起来,跟着白文选继续攀爬。
如此又攀爬了一个时辰,天昏昏将晚,义军却有来到了一处悬崖峭壁面前。
“将军,这……这够不到啊!”士卒向上面死命投了几次绳索,都无功而返。
“有点高!”白文选仰头看了看,发现这一面峭上竟无树木和凸出的石头可以借力,而绳索又无法够到。
白文选连忙四处望去,却又无路可走,一时间竟陷入死地,不由着急道:“这可怎么办!”
“将军,办法倒是有个办法,就是……就是不太好走……”就在白文选束手无策之际,有个士卒突然开口道。
“哦?快说!”白文选不由喜出望外。
“你看那里,将军,只要把绳索扔过去,然后爬过去就成了!”那士卒往右侧一指道。
“哦?”白文选往那一看,顿时眉头紧锁。
你道为何?
原来那里倒是有一条可以通往上面的道路,然而却和义军所在的落脚之处断开了,两者之间却是一片深渊,无法通行。
而对面那里又是一片平坦,只有一颗松树半隐半现,根本无法靠投掷绳索渡过。
“这样,谁能带着绳索从这攀爬过去,赏银百两,升官一级!”白文选沉吟了片刻,不由把目光望向两者之间的峭壁。
如果有人胆大包天,能够像后世攀岩那般,带着绳索横向攀爬到对面,就能连通道路。
“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无一人上前。
“你们不去?都不去?你们不去我去!”白文选见状,知道这一次要拼命了。
“将军!”众人吓了一跳,连忙阻拦。
“怎么,你们有人敢去吗?”白文选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冀望。
“呃……”众人连忙摇了摇头。
“好吧,那还是我去吧!”白文选不在强求,只是命士卒把绳索绑在自己腰间,然后放下了铠甲、长枪等物品,只别了一把柴刀,脸贴着峭壁,开始向对面爬去。
本来他以为自己会很害怕,然而由于整个人贴在了峭壁上,根本无法看到脚下的万丈深渊,心里反倒安静了下来。
那白文选不敢怠慢,每次找好了落脚地,他才敢横向移动一步。
有时候好容易移动了七八步,却因为前面没有落脚之处,只好又退了回来,继续选择其他道路。
如此他攀爬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爬到了对面。
然后他把绳索系在了这头,让士卒把另外一头系在了对面,让胆大一些的士卒借助绳索的保护再带几条绳索过来。
最终,义军士卒用绳索和砍伐的木材做成了一条简易的桥梁,这才横渡了过来。
等到士卒都攀爬过来以后,后面的道路就好走多了。
等到众人好容易翻过了这条山脊,突然视野开阔起来。
只见前面一二里之处,正有一些灯火、炊烟。众人一愣,顿时大喜起来。
原来这凤凰城所在,面积广大,王元忠一干人所居之处不过是这“簸箕”中的一片区域罢了。
那白文选连忙和士卒披上了铠甲,弓矢上了弦,然后向炊烟所在摸去。
待到众人摸到跟前,突然闻到一股饭香传来。
原来这王元忠正在招待麾下士卒,以稳定人心。
而就在众人喝的醉醺醺之际,哪里聊到白文选一干人等神兵天降,突然杀将出来。
莫看这些人也是精锐,只是手无寸铁,又乱成一片,哪里是披挂整齐的白文选一干人等的对手,只一个冲锋便杀散了。
那王元忠肝胆俱裂,还待要走,早被义军士卒赶了上了,乱刀乱枪结果了性命。
原本固若金汤的凤凰城,一下子便落到了义军手中。
第六百二十九章 求战
当凤凰城失守的消息传到盛京沉阳的时候,大清国皇帝多铎再也坐不住了。
凤凰城是后金东面一个重要的节点,不仅能够阻止义军联合东江镇和朝鲜兵西进,更是后金通过朝鲜、东江获取物资的重要通道。
一旦凤凰城被破,意味着整个朝鲜国又倒向了“大明”。
同时也意味着经历老奴、洪太两代汗王,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打下来的战略局面崩塌大半。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多铎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最终下定决心道,“我们要主动出击!”
“陛下!”安平贝勒多铎闻言大吃一惊,连忙提醒道,“这......这风险有点太大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多铎摇了摇头道,“如今‘顺贼’就像套在我们头上的绞索一般,不断挤压我们的空间。”
“如果这个时候,不能再拼死一搏,恐怕以后想搏也没有机会搏了!”
“这......”杜度闻言一愣,一时间也沉默了起来。
正如多铎所言,依靠恶劣的天气和遥远的距离,固然能够拖过一时。
但是,经过这一番大战以后,后金不仅丧亡惨重,更是丢失了大量的土地和人口。
若是等到来年冰雪融化,“顺贼”再来,后金上下又拿什么来抵挡义军的兵锋呢?
“那......那好吧!”杜度沉吟了半晌最终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问道,“只是不知殿下打算如何部署?”
“这样,你留守城中,我和科尔沁右翼一干人马前去攻打白塔铺!”多铎不由笑道。
“那卢象升......”杜度不由指了指沉阳北面。
“他能绕过沉阳支援白塔铺?”多铎笑了,“但是,我东京城真能支援沉阳!”
不仅张顺看出了平虏堡和白塔铺之间的割裂,多铎显然也看了出来。
他思来想去,唯有先解决张三百一部,然后才能解开当前困境。
“如今凤凰城已失,恐怕东京城守不住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放开手大干一场,一决雌雄!”
那多铎计议已定,一更造饭,二更整队,三更出营,到了四更天便到了白塔铺。
所谓“铺”,即驿铺,隶属于明代驿站系统,一般十里设一铺,六十里设一驿。
因该铺设有白塔一座,故而称之为白塔铺。
从制度上来讲,铺比驿站还要低一个等级,甚至连堡垒都没有,那白塔铺也不会例外。
但是,世界上凡事就怕但是二字。
原来当年在老奴攻克沉阳之时,“奉集堡总兵李秉诚、武靖营总兵朱万良、姜弼领骑兵三万来援沉阳,营于白塔铺”。
当然,实际上这三万骑兵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后来沉阳、辽阳相继陷落,但是当初明军修筑的营垒却留了下来。
于是,那张三百便以原有的明军营垒为基础,修筑完善了自己的营垒。
那多铎来到阵前一看,只见那营垒乍一看四四方方,仔细一看,却又见四门内陷,端的是怪异非常。
可惜“三顺王”死的死,降的降,后金军中竟无一人识得此城。
多铎不由笑着对科尔沁右翼巴达礼、布达齐和喇嘛什希三人道:“诸位且看我破敌!”
随着多铎一声令下,顿时有百余辆盾车鱼贯而出,每辆由十人推动,其后重甲骑兵随之。
多铎不由得意洋洋的向科尔沁右翼三人卖弄道:“此盾车用坚木五六寸厚为之,复设牛皮一层,铁皮一层。”
“用机转动,如战车制以避枪炮。小砖石击之不动,大砖石击之滚下,柴火掷之不焚,可谓是我国中第一利器!”那巴达礼、布达齐和喇嘛什希闻言大惊,不由问道:“可是昔日老汗王破明军者乎?”
“然!”多铎信心十足的点了点头。
原来这一次为了对付张三百,多铎愣是从盛京沉阳库里,当年老奴用来对付明军的盾车扒拉出来。
这盾车不同于当年逐鹿大战,洪太仓促所造盾车,乃是更为沉重坚固的战车,一般的火器根本无法击穿。
随着多铎一声令下,沉重的车轮压过松软的积雪,缓缓的向义军营地逼近。
张三百远远的见了,不由下令道:“派一司骑兵出去,试一试鞑子的本事!”
“喏!”众将士领了军令,连忙披了铁甲,跨上战马,打开了营地北面,就冲杀了出去。
待到那骑兵出了城门,眼见后金盾车上架了火铳、火炮,不能硬攻,遂一分为二,从一左一右两个方向包夹过去。
后金盾车兵眼见义军骑兵绕道两侧,便停住了盾车,然后转动机关,把盾盾朝向转向了义军骑兵一侧。
随即又有甲士列阵持刀而出,护在盾车左右。
义军骑兵见后金盾车防备森严,便试着靠近用鸟铳、弓箭进行射击。
不意后金盾车突然铳炮齐发,一时间义军骑兵反倒折损了七八骑。
如此试探了一番,劳而无功。
张三百站在白塔上看得明白,担心白费了士卒性命,连忙下令道:“让骑兵撤回来!”
“不好打!”祖大寿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解释道,“当初我等和鞑子周旋之际,也曾试着用骑兵破之。”
“奈何这战车阵防备森严,只能用红夷大炮破之!”
“放心吧,大炮咱们有的是!”张三百闻言笑了,祖大寿也笑了。
原来张三百麾下三个标准营,共有野战炮、黄金炮三十门。
而祖大寿麾下虽然无这种标准炮兵,却也携带了三五十门大将军炮、灭虏炮等火炮。
张三百早把这些火炮设置在营垒之内,以待后金兵。
不多时,后金盾车抵达了义军营垒外面第一道壕沟。
这壕沟深一人许,宽五六尺,骑兵可以跳过,然而盾车却难以通行。
那后金盾车不得不停了下来,然后开始掘土填壕。
“轰、轰、轰!”就在后金盾车停止之际,义军的火炮开始响彻了起来。
由于距离近百丈,义军的大多数炮弹都打偏了,只有三两枚砸中了后金盾车,当场就把后金盾车砸了一个窟窿,盾车后面的人亦被砸死两个。
这下子多铎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他这边刚吹完牛,那边就被人打了脸,心中恼怒可想而知。
原来明军所用火炮,佛郎机之流射速虽快,威力却不大。
大将军、二将军之流,威力足够了,精确度和射速却是不行。
而精确度较高的灭虏炮倒是行了,却只能发射鹅卵大小的炮弹,难以穿透这加固盾车。
只是多铎万万没想到,义军的火炮皆以红夷型为标准,能够发射十斤、十五斤的标准铸铁弹,这盾车哪里抵挡的住?
“填土,给我填上土,我还不信挡不住它了!”多铎不由恼羞成怒道。
第六百三十章 强攻
后金盾车装上夯土以后,沉重了许多,就连行进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其后虽然也有部分盾车被击中、击毁,不过由于夯土的缓冲,伤亡却少了很多。
不多时,后金盾车兵便抵达到义军城壕外面,这里是营垒外面最后一道防线。
后金兵连忙把盾车停了下来,先挖些土继续堆积在盾车后面夯实,筑成掩体,然后再用小推车填埋义军的壕沟。
“轰,轰,轰!”这个时候,义军营垒正面的墙上,火炮声再度响彻了起来。
然而,大多数炮弹在打进后金的盾车以后,却悄无声息的被夯土吸收了。
“火炮不成了,须上重步冲杀才行!”祖大寿见了,眉头紧锁,不由开口建议道。
原来明军和后金交手多时,深知彼此的手段。
当年沈阳之战之际,“明人掘堑十层,深一人许,堑底插有尖木。堑内一箭之地,复浚壕一层,壕内侧以一二十人始能抬起之大木为栅。栅内又掘大壕二层,宽五丈,深二丈,壕底插有尖木。壕内侧排列盾车,每车置大炮二门、小炮四门,第车间隔一丈,筑土为障,高至肚脐,障间设炮各五门。”
后金便以这盾车战术,逐个填埋沟堑,然后才短兵相接,一举攻破了明军的营垒。
那祖大寿对此知之甚深,故而建议张三百不要再依赖火炮了。
不曾想,张三百闻言却是笑道:“祖将军勿扰,且看我如何破之!”
祖大寿疑惑的看了看张三百,不由又望向营垒,却见东西两角突然人头攒动,蓦地推出二十来门火炮出来。
那火炮一露头,对着了后金的盾车阵地,“轰轰”的轰了起来。
由于后金则盾车只挡正面,不曾挡的侧面,又堆了许多土,一时间无法转向,顿时盾车后面的甲士、奴仆、战马和推车等人和物,一概暴露在义军火炮之下。
这些火炮俱用实心铸铁弹,一经发射,穿云裂石。
后金的甲士、奴仆、战马和推车等人物如同纸糊的一般,所挡着无不碎裂。
此时此刻,正在领兵的刑部承政索海连忙一边躲避义军的炮弹,一边大声下令道:“快,快把土挖了,用盾车护住两侧!”
只是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炮弹袭来。
有一枚炮弹好巧不巧,正好打在他身边的一个护卫身上,瞬间把那人打的稀烂。
顿时,红的、白的兜头砸了下来,血淋漓的浇了他一头。
那索海浑身一栗,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充盈了整个裤裆。
“承政,承政,你没事吧?”就在这时,左右护卫不由连忙围了上来。
“没事,没事,快快给本官挖土去,你们站在这里作什么?”那索海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堂堂刑部承政被吓尿了裤子,连忙大声呵斥道。
“哦。”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哪来来的这么大火气,连忙战战兢兢的贴在盾车旁边,开始挖掘上面的泥土来。
伴随着“红衣大炮”一阵阵响声,再付出了四十多人的代价以后,后金一方终于把两侧的盾车支了起来,勉强护住了左右。
松了口气之余,索海不由大声下令道:“快,趁着‘顺贼’火炮使不上,赶快填壕沟!”
然而,就在他开始动员士卒之际,只听得一声炮响。
这炮声与先前炮声不同,声音更小,声响更为沉闷。
就在索海不明所以之际,随即一声巨响,只震得两耳嗡嗡直响。
有一个不知道什么物件“咚”的一声敲在了自己头盔上,打的他一个趔趄,随即惨叫声、哀嚎声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索海一脸发懵的大喊大叫道。
“是是轰天雷,一定是轰天雷!”不意就在这个时候,士卒突然鼓噪了起来。
“什么雷?”
“就是开花弹”
“轰!嘣!”索海连忙一个猛扑,扑倒在地上,好容易又躲过了一劫。
惊魂未定之际,他算是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武器。
原来义军见后金兵竖起了盾车,一时间无法威胁到盾车后面的后金兵,于是便动用了飞彪铳。
这飞彪铳作为大型臼炮,发射曲射开花弹,专打各自遮蔽物后面的敌人。
几十斤的开花弹落下去,“开花”了多少能崩死几个,“不开花”也能砸死一两个。
还有些战马受了惊吓,突然睁开了缰绳跑了出去,又蹦又跳,惹得一干人只得束手无策。
如此又来回轰打了数回,只打的鸡飞狗跳,后金盾车兵好容易才把义军营垒前的壕沟填出了几条通道。
只是经过这一番轰打,又折损了三四十人。
原本气势汹汹的盾车兵,早已经疲惫不堪,难当大用。
那多铎连忙又派遣了一营人马,上来替换盾车兵,结果又被义军火炮一通好打,这才换阵完毕。
不过,经过这几轮轰击以后,那刑部承政索海自度发觉了义军的破绽,不由冷笑道:“‘顺贼’火炮虽猛,却并非无隙可趁。”
“以我观之,城门之处正是死门,城墙脚下方是生地。”
“尔等且听我军令,‘顺贼’火炮虽猛,无能为力也!”
索海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难怪我等还未赶到城门,就死伤惨重,若非为将军识破,今日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随即后金兵便备了梯子,分出一支人马前去攻打西侧道营垒。
义军营垒本系仓促筑就,夯土丈余,并不需要云梯车等大型攻城器械。
很快后金兵就来到了夯土墙下,由于射击角度道问题,实际上墙脚却是成了义军城上火炮的射击盲区。
后金兵这才大着胆子支起了梯子,准备登城。
祖大寿远远的望见了,不由又看向了张三百。
这一次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却很明白:我说城墙太低,你还不信,这下看到恶果了吧?
张三百没有吭声,反倒示意祖大寿继续看下去。
“轰、轰轰!”不知何时,义军正门的火炮突然推了出来,正斜对着墙角方向发射了十来枚铁弹。
原来挤成一团的后金攻城兵,如同串葫芦一般,被炮弹从东南穿透到西北。
身着重甲的后金精锐,顿时被炮弹直接打成两段。
断肢残骸飞舞的到处都是,鲜红的血液涂的整面墙都红了。
哀嚎声、痛苦声、惨叫声和恐惧的叫声交织在一起,化作了地狱中最美妙的乐章。
由于营垒墙壁遮挡的问题,白塔上的张三百和祖大寿根本无法看到墙脚下的情形。
张三百对此早已经心知肚明,唯有那祖大寿不明所以。
伴随着一阵阵惨叫声传来,他心中愈发好奇起来,忍不住垫着脚尖,向北面死命的望去,试图仔细探查一下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