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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一章 灭虏策

    话说随着张顺接见了朝鲜朝天使金堉以后,不多时那黄孙茂也前来述职。

    其汇报内容,倒与朝天使金堉相差无几,想必是对过“口供”了。

    而就在张顺不动声色之际,那黄孙茂便谏言道:“殿下,东虏之兴也,乃以建州为根本。”

    “今其主力与我军相持于辽阳,而建州空虚,犁庭扫穴,正当其时也!”

    “臣意以朝鲜为主力,赐以火药、战马、铠甲,并派遣将领进行训练,然后出义军,历宽奠、叆阳、孤山、一堵墙等堡,攻破鸦鹘关,只入赫图阿拉。”

    “那多铎听闻赫图阿拉失守,定然进退失据,一举为殿下所克!”

    “此事非同小可,当从长计议!”张顺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道。

    “对了,此去朝鲜国,你功劳不小。本王听说临别之前,朝鲜国国王以万两黄金相赠,却被你断然拒绝了,果然高风亮节。”

    “这样吧,本王这一次赏你纹银百两,绢布三百匹,以资鼓励!”

    “谢殿下恩典!”那黄孙茂还待要说,听了张顺这话,连忙谢过了。

    “万两黄金,假的吧?”当黄孙茂刚走,周皇后就忍不住从屏风后面跳出来质疑道。

    开什么玩笑,一万两黄金大概合五万到十万两白银。

    这些钱哪怕对大明来说,都是相当一笔巨款,朝鲜国什么时候这么富有了?

    “当然是假的了,这是传给我听呢!”张顺笑道。

    若是仔细论起来,其实这黄孙茂还算是颇有才干。

    只是这一次他私心太重,倒让张顺警惕了起来。

    你道为何?

    原来这朝鲜国虽然是大明的藩属国,但是并非没有自己的心思。

    大明开国之初,这朝鲜国便坐拥重兵,对辽东也是虎视眈眈,不过慑于大明的军威,这才不敢擅动。

    待到明朝不断采用经济手段进行制裁打击以后,好容易才彻底压制住了朝鲜的野心,如今张顺岂肯再把它放出来?

    若是果如黄孙茂所言,自己不但要出钱、出人,还要帮朝鲜训练一支至少两万人以上的精兵,就为了攻入赫图阿拉,那自己得傻到什么程度?

    更不要说,若是真被朝鲜攻入赫图阿拉。

    如果朝鲜国向自己讨要建州故地,那这块地儿你是赏他,还是不赏?

    赏则酿成心腹大患,不赏则无以服众。

    既然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这点想念给他彻底掐灭才是正经。

    “殿下,征北将军到了!”就在这时,高起潜突然高声喊了一声。

    “哦?我这就去迎他!”张顺闻言不由大喜,连忙挥退了周玉凤等人,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养心殿外。

    “殿下!”那卢象升一见张顺亲自迎了出来,感动的不能自已,连忙深深一拜道。

    “先生辛苦了,快往里面请!”张顺哈哈一笑,连忙一把扶起来卢象升,搀着走向殿里道。

    “尸位素餐,不敢言苦!”卢象升连忙谦虚道。

    两人进了养心殿,分定主客坐下,张顺这才笑道:“先生曾言不肯与大明兵戈相向,本王都依着你。”

    “殿下仁义!”卢象升连忙捧了一句。

    “只是如今我与东虏鏖战正酣,不知先生何以教我啊?”张顺继续问道。

    “这......”卢象升捻着胡须沉吟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若是辽东局势尚无变化,以臣之见,当出奇制胜!”

    “说说你的想法!”张顺点了点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夫用兵之法,彼可以来,我可以往!”卢象升肃然道,“昔日彼可以走草原攻我宣大,我如何不能出宣大,攻彼腹背?”

    “走宣大?太远了,太远了!”张顺摇了摇头道,“风险太大,不若趁着辽泽冰冻,走广宁直驱沉阳!”

    原来张顺这一次之所以调卢象升过来,一则让他捞点功劳,二则为了完成给后金致命一击。

    其实无论张顺、卢象升还是黄孙茂,都看出来后金已经不行了,所欠缺的未有一击。

    然而,这一击从哪打,如何打,却是个大问题。

    黄孙茂认为整顿朝鲜人马,攻取赫图阿拉一带最为有利。

    而张顺和卢象升却认为夺取沉阳重镇,遮断后金和蒙古、索伦部效果更好。

    但是,具体到如何行动上,两人又有分歧。

    “可是若走广宁,吾恐我军尚未出动,东虏已经尽知虚实矣!”卢象升不由担忧道。

    原来明军和后金对峙于辽西之际,双方一直处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

    不仅明军被后金渗透,其实后金军中也被明军渗透严重。

    那卢象升能保证自己的“奇兵营”中万无一失,但是却无法保证锦州广宁等处不会与后金交通消息。

    “哦,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张顺不由笑了。

    “其实这一次本王准备使的就是阳谋,让他知道我准备怎么打,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

    “哦?此话怎讲?”卢象升闻言一愣。

    兵者,诡道也。

    他素来听闻世人多施展阴谋诡计取胜,还不曾听过哪个要堂堂正正破敌。

    “我已经遣使和朝鲜沟通,约定由本王派遣一将,督朝鲜国及东江兵,或取凤凰城,或攻赫图阿拉!”张顺笑道。

    “这......这样恐怕只末将一营人马却是不成!”卢象升闻言犹豫了一下,不由提醒道。

    原来这卢象升也是知兵之人,一听张顺提及朝鲜国及东江镇,顿时明白张顺仗着兵多,要在后金两翼搞事情。

    兵法曰: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

    现在后金的主力,就是在辽阳城和张三百对峙的三四万人马。

    如果这个时候,义军遣一支人马渡过辽泽,威胁沉阳;另外一支人马则威胁凤凰城或赫图阿拉。

    那么后金又会面临当初兵力不足的局面,只能保二舍一。

    当然,若是这样,那么这两支偏师人数亦不能少,至少每支不能少于万人。

    “是这样的,前几日我刚得到消息,‘八大王’张献忠意外身死,他三个养子本是我的徒弟,故而携其残部来投。”张顺笑道。

    “陈长梃已经核实过了,其麾下约莫有万人,可战之兵约莫六千。”

    “其部人人有骡马代步,若是编练一番,可得两营精锐。”

    “啊?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卢象升闻言一愣,随即大喜。

    这张献忠虽然臭名昭着,但是他麾下人马亦是非同小可。

    若是再加上其部多有骡马,也能够跟得上自己的“奇兵营”。

    一念至此,卢象升灵机一动,不由开口道:“殿下阳谋之法,固然难解,然而终究把选择权让人。”

    “既然我们三营多骑,何不出奇制胜,直取沉阳耶?”

    卢象升此话一出口,也惹得张顺也不由心中一动。

    如果按照他以前的方案,无论多铎怎么选,肯定首先要保住沉阳。

    而如果依照卢象升的方案,却有几率偷下沉阳来。

    实际上,哪怕偷袭不成,至少按照之前计划进行,而无大碍。

    只是沉阳以西,不是沼泽就是蒙古部落,义军怎么样才能保证无声无息的遣越到沉阳城下?

    “卢将军所言甚是,不过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张顺沉吟了片刻道。

第六百零二章 兴师问罪

    “你和那沈氏怎么回事儿?”当张顺刚送走卢先生,马英娘就扯着李三娘进来兴师问罪道。

    “呃......”这特么怎么传出去了?张顺一脸懵逼。

    他本以为此事做的颇为隐蔽,没想到才过了几日便漏了陷。

    原来那日一场风流过后,张顺便给沈氏单独安排了一处别院,准备金屋藏娇。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边才起了一个念头,那边就被人扒拉出来了。

    是谁,是谁出卖了我?

    张顺的第一反应不是反思自己的错误,而是琢磨哪里走漏了风声。

    “呵,没话说了吧?”马英娘见他不吭声,愈发气愤。

    “好了,好了,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李三娘反倒安慰她道,“张生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你若真个心疼他,倒不如陪他几日,好过闹将起来......”

    “哪个心疼他?”马英娘闻言一跺脚,怒其不争道,“好歹你也是个正宫娘娘,怎生如此惯着他?”

    “哪个沈氏?”马英娘话音未落,早有四个脑袋突然从屏风后面伸了出来。

    “去去去,没你们的事儿!”马英娘正在气头上,哪里理她们?

    “你不会是说东江镇的哪个婆娘吧?”四女闻言顿时脸上也不甚好看,田秀英不由火上浇油道。

    “我听说此女乃是沈世魁的女儿,先后嫁给毛文龙、陈继盛、刘兴治和黄龙为妾,人称‘四总兵如夫人’......”

    “啊,这脏不脏啊,脏不脏啊?”诸女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不由用嫌弃的目光看着张顺。

    呃......还行吧,其实多洗几遍,也没觉得有什么......张顺张了张口,想辩解一下,好像发现又辩无可辩。

    这几人一嚷嚷起来,顿时满院子的女人都围了过来。

    “什么,就是他,玩一个破烂货?”

    “对对,就是他,好恶心呐!”

    “那女人改嫁过四次了,简直连妓女都不如啊......”

    柳如是和陈沅两女听了瑟瑟发抖,只好躲在主子李香背后,不敢出声。

    “咳咳!”张顺一看众女同仇敌忾,犯了众怒,生怕再让她们嚷嚷下去,马上就发展到要把沈氏吊死的地步,连忙颇有男人气概的站出来道。

    “这次我错了,还请大家饶了我这一遭吧!”

    “哈,你看他,认个错还这么理直气壮?”诸女差点被他气乐了。

    “好了,好了,既然殿下都认错了,大家都先别嚷嚷了!”李三娘眼见火候差不多了,生怕把他逼急了,连忙站起来收场道。

    “大家伙今儿个合计一下,咱们趁机立一个章法出来。”

    “啊,章法?”张顺闻言一愣,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原来自上次诸女发现张周田朱四女之事,曾经约法三章。

    只是在谈及侍寝问题的时候,却不意被人打断,以至于“三个和尚没水喝”。

    如今李三娘又想起了当初之事,便提了出来。

    “哦,对哦,上次没谈完的事情,咱们接着谈!”红娘子冷笑道。

    “我提议从今天开始,每月初一以及元宵中秋春节等重要节日,必须去正宫房里就寝!”

    “此事本该如此!”众女一听,不由纷纷点了点头道。

    虽然说大家明里暗里并不服气李三娘,但是人家终究是正宫娘娘,该有的权力自然一点也不能少。

    “正妃、次妃,身份非同小可,每旬当选侍一人。”曾氏见红娘子先开了口,立即补充道。

    “呵,你倒是打得好算盘?”曾氏话音刚落,李香不由讥讽道,“什么时候次妃也敢与正妃相提并论了?”

    喂喂,过分了啊!

    你们大小孩子都好几个了,我肚子还没动静呢?

    曾氏现在平平无奇的肚子里没有怀着孩子,倒怀了一肚子委屈。

    双方经过好一番争执,最终约定:每月至少轮选正妃两次,次妃一次。

    这两件大事一定,很快众人又一致通过:除了每旬休息一日以外,张顺每晚至少选取一人侍寝,每旬不得超过两次!

    张顺哑口无言的坐在那里,看她们像分猪肉一样,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夜间生活瓜分殆尽,一时间欲哭无泪。

    然而,这事儿还没完。

    马英娘并没有忘记此事因何而起,不由又补充道:“对了,不许去外面偷吃!”

    “啊,对对,这个最为要紧!”众女闻言相视一笑,不由异口同声道。

    啊喂,你们过分了啊!

    张顺无力的张了张口,却有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容易等一切安排停当,红娘子又补充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以后就照此执行。”

    “一会儿东暖阁的妇人都搬出去,住到外面耳房里去。这里权作殿下处理政务和就寝之处!”

    “啊?”张周田朱四女本来以为自己等人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结果她们和那些被招进来的次等“瘦马”竟然要被一起赶出去。

    原来这东暖阁却不是一间屋子,而是有数间房间组成的一个暖阁。

    除了接待来人的正厅以外,张顺日常便在此处办公。

    而张周田朱四女,及上次抄家勋贵抄除了的几十个精于会计的女子被张顺一起安排住到了这里。

    这暖阁顾名思义,就是铺设了地暖的房间。

    如今天气转寒,外面冷的如同冰窖一般,而这里面却温暖如春。

    其他人倒还好说,只是张周田朱四女娇生惯养惯了,若是这番被赶出去,少不得要生一场大病。

    张顺听了,连忙求情道:“其他人倒还罢了,她们四个身子骨弱,不如先留在这里,待到三春过来,再搬出去吧?”

    “这么说,是不是还要再给她们配几个丫头,当皇后娘娘一般伺候着啊?”红娘子还没发话,马英娘却忍不住冷嘲热讽道。

    倒不是他针对这四女,她就是看不惯张顺护着她们的样子。

    “你们要是想留在这里听墙角,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红娘子倒不似马英娘这般,反倒扭脸向张周田朱四女笑道。

    “啊?那......那我们走......”四女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应道。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这才明白红娘子腾出东暖阁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给张顺预留一点个人空间,省的他偷嘴吃。

    只是这时代又不像后世那般,花点钱就能按上暖气,只有一些重要的建筑才能奢侈的配备暖阁。

    其中养心殿,也只有东西两暖阁。

    这东暖阁被张顺占了,西暖阁却由李三娘、红娘子、李香和马英娘四人居住。

    那红娘子再怎么过分,也做不出把张顺和李三娘两人撵出暖阁事情,所以也只能委屈了周张田朱等女。

    张顺还真个怕她们病了,依照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说不定一个头疼发热人就没了。

    他顾不得众人的异样目光,连忙叮嘱道:“你们先去淑英那里挤一挤,等到天暖和了一些,再作计较!”

    “好!”当着众女之面,四女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低声应了,只看得众女一阵泛酸。

    “好了,都说完了吧?都说完了,那我就要选今晚侍寝之人了!”张顺眼见诸事已毕,这才主动开口道。

    呃……你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明明刚才还款款深情,怎么你转身就变成了大色痞!

    “那……那你选吧!”红娘子迟疑了一下,自觉没有问题,便点了点头道。

    “好,那我选她俩!”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张顺的手指缓缓滑过,最终停在了海兰珠和大玉儿面前。

第六百零三章 道路

    夜正深,灯色昏昏。

    一番云雨过后,原本如狼似虎的海兰珠、大玉儿两姐妹乖巧的像两只小绵羊一般,偎依在张顺左右。

    张顺一边左拥右抱,一边忍不住笑道:“我何如洪太耶?”

    两姐妹媚眼如丝,闻言吃吃笑道:“洪太何能及君也,彼有三弊,愿为殿下详之!”

    “哦?不知是哪三弊?”张顺明知道她们二人此言,不过讨他欢喜罢了,仍然忍不住开口问道。

    当初既得洪太尸首,他还没有伤心病狂到丈其长短的地步。

    “一曰短!”海兰珠率先评论道。

    “二曰软!”大玉儿也接口道。

    “三曰老迈而不能久!”两人对视一眼,最后不由异口同声道。

    “哈哈哈!”张顺闻言顿时乐得不能自已,忍不住拍了伸手拍了两人一下。

    不过,他也知道此话虽然是床笫之言,不传与外人之耳,但是终究太过猥琐了。

    于是,张顺便转换话题道:“本王既强,那科尔沁部何不早投我耶?”

    张顺此话一出,海兰珠和大玉儿二女不由一愣,随即又相视一眼,这才由海兰珠接话道:“我说我姐妹二人何德何能,竟先得殿下垂怜,原来却是看中了我们身后的部落。”

    “怎么了,有什么困难吗?”张顺自然知晓这二女又不是恋爱脑,岂会这么简单就屈服于自己淫威之下?

    “我知道殿下的心思,自然也愿意追随殿下。”大玉儿见状便接话道,“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和殿下提前说清楚好!”

    “我科尔沁部本元太祖弟哈布图·哈萨尔兀鲁特部,于嘉靖年间南迁,占据了昔日兀良哈三卫一带,繁衍至今。”

    “其后,老奴兴兵,我科尔沁部与女真海西叶赫、哈达、乌拉、辉发四部,蒙古锡伯、卦勒察两部,以及长白山珠舍里、讷殷两部,联军九部三万,兵分三路讨伐老奴。不幸大败而回,遂与之通好。”

    “我科尔沁部本为图什业图汗奥巴所领,及其逝世,其子巴达礼继任,授济农,任图什业图亲王,如今掌管科尔沁右翼中旗。”

    “中旗?”张顺听到这里,有些不太明白。

    “是这样,待我科尔沁与后金结盟以后,多方联姻。及洪太即位,便在我蒙古设旗编佐领。”海兰珠接话道。

    “其中科尔沁部被分为七旗,分别是土谢图亲王旗即科右中旗,扎萨克图郡王旗即科右前旗,喇嘛什希旗即科右后旗,卓里克图亲王旗即科左中旗,栋果尔旗即科左后旗,另外两个旗,一是噶尔图旗,一是穆寨旗。”

    “且不论其他旗,单论我科尔沁左翼中旗,位于西辽河一带。其地东南接沈阳,西南接奈曼,北接科尔沁右翼中旗,南接土默特部,如今由我兄长多罗巴图鲁郡王满珠习礼执掌。”

    “我部多与后金联姻,我二人先前嫁给了洪太,吾大兄吴克善之子亦尚洪太固伦公主,四弟满珠习礼亦尚岳讬之女、洪太的养女。其他贝勒、郡王、亲王与后金联姻者,亦不计其数。”

    “呃......”张顺听了海兰珠这话,顿时也有几分颓然。

    原来张顺对蒙古诸部落及驻地并不大熟,本以为可以借助海兰珠、大玉儿二女,联络草原,从西侧偷袭沈阳。

    却不料经过老奴、洪太两代人经营以后,早已经掌控了沈阳以东的大大小小数十个蒙古部落。

    先前在义军攻打广宁时,前来助战的喀喇沁、土默特诸部,便是后金安置在察哈尔故地的一部分蒙古部落。

    义军若想出广宁,首先面对的就是位于大致相当于后世阜新、朝阳一带的土默特部,然后才能进入科尔沁左翼中旗境内。

    就算义军排除万难,进入科尔沁左翼中旗,又如何说服满珠习不顾其他旗反倒,彻底倒向义军?

    就在张顺愁容满面之际,突然海兰珠眼睛一亮,不由开口道:“我听殿下心思,莫不是想偷袭盛京不成?”

    “确实有这种想法!”反正就算这两人知道了,也无法把消息传出去,张顺便大大方方承认了。

    “如果殿下能搞定土默特部,臣妾倒有个法子!”海兰珠不由嘿嘿笑道。

    “哦?什么法子?”张顺本以为山穷水尽,万万没想到突然又柳暗花明。

    “那就看殿下有没有诚意了?”海兰珠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媚态尽显。

    “诚意?本王有的是诚意!”张顺哈哈一笑,便合身扑了上前。

    “来了,又来了!”就在张顺在东暖阁翻云覆雨的同时,一墙之隔的一间耳房里,张周田朱及田淑英五人,正坐卧难安。

    原来这田淑英年幼,先前张顺怕她冻着了,特意把她安排在东暖阁隔壁,这样多少能沾点东暖阁的暖气。

    那田淑英也乐得如此,早把床铺也仅仅靠了东暖阁的山墙。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这东暖阁的隔音并不是很好。

    “姐姐,怎么又有人哭了?”田淑英本是云英处子,不明就里,忍不住奇怪的向姐姐田秀英问道,“是不是殿下又在欺负人?”

    “咳咳咳......”田秀英闻言止不住一阵咳嗽。

    她这才想起来好像当初妹妹刚搬进来的时候,就住在了这里。

    “别说话,你别吵醒了其他几位姐姐!”田秀英连忙提醒道。

    “好吧,不过好像其他姐姐也没睡,你就光说我!”田淑英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又翻身闭上了眼睛。

    田秀英眼见妹妹没在追问,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由暗骂道:这个狗男人,一定是故意的,大半夜都不让人睡觉!

    且不说这五人如何辗转难眠,且说那张顺又忙活了半宿,这才向海兰珠和大玉儿两姐妹注入了满满的诚意。

    那海兰珠一边喘着气,一边讨饶道:“不行了,不行了,殿下你要怎样便怎样,快饶了我这一遭吧!”

    “服不服?”

    “服了,服了!”

    “那能告诉我法子了吧?”张顺得意洋洋的问道。

    “能了,能了!”海兰珠见张顺终于停了下来,这才老老实实道,“在科尔沁左翼中旗以南,杜笔山脚下柳河河畔一带,本为前明广宁后屯卫辖地。”

    “由此折向东南,便能抵达巨流河一带。然后越过辽河,便是盛京沈阳!”

    “这......这如何我却不知道?”大玉儿听到这里,一脸茫然。

    “你当初早早嫁人,如何得知?”海兰珠笑道,“我这还是上次长兄送我入盛京,路途亲眼所见。”

    “当初我还问兄长,那杜笔山下一带水草肥美,为何不曾占了。”

    “兄长告诉我,此地至关重要,被洪太视为西征蒙古、南征大明的‘全辽管钥’,哪个敢占,这才记得清楚。”

    原来这海兰珠所言杜笔山一带,正是后世彰武地区,而巨流河一带正是后世新民市。

    这两处皆位于辽泽以北区域,又是通往蒙古、明朝的要地,是以不曾留在科尔沁部手中。

    而正因为如此,这也就代表着义军可以避开科尔沁部的耳目,无声无息赶到沈阳城外。

    可怜那大贝勒代善,一世精明,却因为一念之差,被张顺寻到了破绽。

    那张顺听到此处,不由大喜,忍不住捧着海兰珠的俏脸,狠狠的亲了一口道:“你真真是我的福星,不亏我这般疼爱你!”

第六百零四章 图谋

    且不说张顺如何算计,且说那黄孙茂自朝鲜归来以后,朝议纷纷。

    骂他奸诈反复,当斩首以谢天下者有之。

    赞他深入大洋,效法班定远,稳住属国者以有之。

    更有人借着朝天使金堉的东风,上书朝廷,要求恢复“旧登州”航线者,亦有之。

    张顺一概留中不发,一边催促孙可望、李定国二人认真学习,整顿兵马,一边督促朝廷往广宁、东江输送粮草武器。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京师也下了两场小雪,张顺这才命登莱水师将孙可望、李定国及李定国麾下一营人马送往东江、朝鲜两地。

    两人刚一到东江,翘首以待的东江沈世魁一见来了俩半大孩子,不由又喜又忧。

    喜的是舜王殿下派遣过来两个半大孩子,肯定夺不了自己这东江的基业。

    忧的是舜王殿下只派来两个半大小子,想必对东江也不甚重视。

    且不说那沈世魁如何心思,好歹把两人迎入岛中,好好的招待了一番。

    待到酒足饭饱,那孙可望就要打听一下沈世魁是否还有另外一个女儿,却被李定国一把拦住了。

    然后,他才对沈世魁正色道:“殿下麾下能人异士,何止万千,之所以派我俩前来者,盖掩人耳目也!”

    “依殿下之意,欲使我俩联络朝鲜、东江,联兵攻打凤凰城一带。凤凰城既下,和辽阳连成一片,然后再挥师南下,将孤军刘之源一部彻底拿下。”

    “如此辽南尽平,然后再挥师北上,攻沈阳,破赫图阿拉,彻底殄灭此类,永绝后患!”

    那沈世魁本来并没有拿两人当回事,但是当他听到李定国这话以后,顿时大吃一惊。

    那沈世魁虽然料到辽东一统,大势所趋,却万万没料到这件事会来的这么快。

    如果果然李定国所言,那么不出半年,恐怕整个辽东地区便会归于沉寂。

    “那么......那么殿下真做好准备了吗?”沈世魁皱了皱眉头,若有深意的问道。

    “若是只管打仗,何须我两人耶?”李定国闻言不由指了指孙可望道。

    “哦?”沈世魁一时间脸上阴晴不定。

    “殿下欲开海朝鲜!”孙可望这才笑着接话道,“此事若成,仍准许沈氏继续掌管皮岛!”

    “好,这件事儿我干了!”那沈世魁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张顺的心思,不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虽然这沈世魁并不明白张顺的雄才大略,但是根据他执掌皮岛这许多年的经验,他明白只要内地继续和朝鲜依旧走海上贸易,那么皮岛这一个节点万万不能少。

    既然少不了皮岛,哪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李定国见沈世魁吃了定心丸,这才继续追问道:“敢问岛上还有多少能战之兵,还请沈总兵及时编练,以便随时出征。”

    “原来我岛上还有五六千兵,先前又折损了两千,如今还有三四千之数。”沈世魁这个时候也不拿他当孩子看待了,只是老老实实应道。

    “不过,这几日我有新招了千余,有不少都是从辽东逃过来的汉兵,稍做训练,便能堪用。”

    “这样,我限你一个月内选练出五千精兵,其中三千随时准备出击,剩下两千权作留守之用。其中所需费用,如实报来,皆有殿下一并担之!”李定国闻言点了点头,这才传达了张顺的命令。

    “好,这事儿还请你放心,沈某定然会说到做到!”沈世魁连忙应了。

    两人见沈世魁答应的如此痛快,这才放下心来,留了部分兵马在皮岛,然后又乘船前往朝鲜国去了。

    “叔父,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觉得这两个小子的话可信吗?”待到孙可望、李定国一走,沈志祥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可信!”沈世魁兴奋的点了点头道。

    “为何?”沈志祥不明其意。

    “你妹妹已经给我来信了,说是已经得到了殿下的宠爱!”沈世魁兴奋不已,神神秘秘的低声道。

    “你要知道,殿下是何等的好色,如今既然宠幸了你妹妹,那叔父也算是半个国丈,你也拐弯抹角的成了小半个国舅......”

    呃......难道你认为男人都是用小头代替大头思考问题?

    那沈志祥闻言无力吐槽,奈何他叔父沈世魁就信这个。

    要不然,他就不会把自家女儿当作宝贝,今天嫁给这个,明天嫁给那个了。

    “叔父,我觉得你还是小心为妙!”沈志祥犹豫了一下,不由继续提醒道,“姓孙的那个小子,这两人没少探查咱们的港口和沙市,我怕他图谋不轨。”

    “哎,你这就多虑了!”不意沈世魁闻言却摇了摇头道,“你说人家来咱这里做买卖,咱们都要抽取厘金。”

    “那殿下虽然贵为一国之主,然而家大业大,岂不贪图一二?”

    “侄子怕的不是他贪图一二,而是欲亡我而后快啊!”沈志祥想起当初明廷上下对东江的百般刁难、欺辱,恨不能毁之而后快,不就是眼馋东江镇的贸易收入吗?

    “放心吧,他不是那样的人!”不由沈世魁却自信道。

    “为什么?”沈志祥服了,叔父这一颗顽固的脑袋。

    “因为朝鲜!”沈世魁笑了。

    “朝鲜?”

    “对,如果殿下收复辽东,你说这皮岛是要还回去,还是不还?”沈世魁追问道。

    “自然是要.....啊,对啊!”沈志祥闻言一愣,顿时反应了过来。

    按照常理来说,这皮岛本为朝鲜国所有。

    虽然这朝鲜国本为大明藩属,一个小岛还给朝鲜国也无所谓。

    但是,如果这小岛值了钱,那大明上下就另当别论了。

    只是好歹大明是天朝上国,终究是要脸面的,岂能明着耍赖不给?

    既然明的不行,那只能玩暗的。

    比如最简单的耍赖手段,就说此岛已经赏给自己便宜老丈人,以便于双方朝贡贸易。

    到时候朝鲜国即便不满,但是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大明翻脸。

    “可是......可是你怎么知道殿下要图谋皮岛?”沈志祥沉吟了片刻,不明所以。

    “你没看的姓孙的那小子吧?”沈世魁冷笑道,“他不仅在探查咱们的沙市港口,还命人探查附近海水的深浅。”

    “我估摸着他这一路没少费劲,怕不是就为了建立一条稳固的海上航线!”

第六百零五章 “天使”

    “阁下就是天使?”

    朝鲜国国王李倧还不知道张顺再算计他的皮岛,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天使”,有点不敢置信。

    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你才多大,恐怕毛都没有长齐吧!

    李定国当然明白朝鲜君臣的心思,不由笑道:“甘罗二十为宰相,太公八十事文王,有志不在老与少,无志空活一百春!”

    “国主莫要笑我年纪小,十岁便能上阵杀敌,如今十五已经官至总兵。”

    “哦?你有何本事,能官至总兵?”众人闻言皆不相信,只道是张顺胡乱封一个少年,特意欺辱自己一干人等。

    “别的本事到没有。”李定国闻言皱了眉头回想了一下,这才笑道,“只不过前番逐鹿大战,阵斩了东虏伪王孔有德而已!”

    “啊!”李定国此话一出,顿时骇得朝鲜君臣骇然变色。

    你道为何?

    原来这孔有德本为毛文龙参将,被其与耿仲明、尚可喜一干人等一起收作养孙,是以被朝鲜国知晓。

    后来登莱之乱以后,投靠后金,被封为恭顺王。

    随后,便充当攻打东江和朝鲜的急先锋,朝鲜朝野上下吃足了他的苦头。

    这朝鲜国国王李倧万万没想到,威名赫赫的“恶贼”孔有德,竟然丧命在这个半大小子之手,不由肃然起敬。

    他连忙道:“先前本王竟有眼不识泰山,小觑了真英雄,还请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恕罪则个!”

    “不知者,不为罪!”李定国摆了摆手,一副小大人模样笑道,“今日我到此,是为了协助贵国选练兵马,以便日后从征,不知贵国主以为如何?”

    “好说,好说,此乃应有之意!”那李倧闻言天朝上国竟要助自己选练兵马,顿时不由大喜。

    原来这朝鲜国兵不可谓不多,然而由于上下层之间等级森然,战术思想落后,除了咸镜道精兵以外,几无可战之兵。

    这也是当初壬辰之乱之际,朝鲜兵一触即溃的根本原因。

    如今听到这种好事儿,这朝鲜国上下再也不计较从何处出兵之事。

    双方计较已定,李定国趁热打铁,连忙又道:“本将出使朝鲜国之时,又有一故人相随。”

    “此人别无他好,唯好货殖一道,还请殿下格外开恩,许他率领船只,前往各港口贸易。”

    “这......”李倧闻言看了看李定国旁边年纪相仿的孙可望,略作犹豫,便爽快的答应道。

    “那好吧,本来我国不许商人随便往来,既然天使有请,莫敢不从!”

    原来此时明朝双方贸易往来,伴随着彼此使者进行。

    其中有公有私,一般都是就地开市。

    双方对买卖的物资,买卖的数量均有极大的限制。

    比如如今朝鲜和大明之间的朝贡贸易,一般就采用“八包制”和“搜银之法”。

    由于朝鲜本国缺乏白银,内部交易亦不用白银,白银只能用于对外贸易之中。

    但是朝鲜国国贫民弱,在交易中往往入不敷出,故而在朝天使出使大明的时候,采取了“八包制”。

    所谓“八包制”,既允许出使的“正官”携带“八包”。

    其中所谓的正官,包括译官、军官和裨将,而“八包”一般是指携带了八包作为硬通货的人参。

    一般人参十斤为一包,“八包”即为人参八十斤,约价值白银两千两。

    这样就保证了朝鲜国仅有的白银,不会随便外流。

    什么,你说自由贸易?

    对不起,我们这是封建社会,不需要那个!

    那李倧见孙可望年纪不大,所携带货物又不多,刚刚又得了李定国选练精兵的好处,这才应了他的请求。

    且不说李定国如何选练士卒,且说那孙可望既得了李倧的王令,担心港口冰封,连忙辞别了李定国,离开了汉城。

    原来这一次李定国、孙可望二人和黄孙茂不同,这一次他们两人更进一步。

    从原来平壤附近的多石山港口向南,航行到汉城一带。

    于是孙可望便带了两艘二百料小船,由汉城出发向南来到大黑山群岛,折而向东,穿过济州海峡,然后抵达釜山。

    那孙可望刚抵达釜山附近,却只见天空海鸥成片,海上船只遍布,竟与别处不同,好一处繁华景象。

    他不由惊叹道:“不意这朝鲜国,竟也有如此好去处!”

    待他验过了凭证,缴纳了费用,入得港来,却见剃着月代头的日本武士,脸色惨白的日本艺伎以及身着伤风败俗装的朝鲜妇女到处都是,好一处异域风情,竟与中国大不相同。

    那孙可望年轻气盛,哪里见过这个,顿时眼睛都不知往哪里看,整张小脸都涨的通红。

    “这位公子请了!”而就在这时,一个男子上前拜道。

    “哦?你是?”孙可望不由惊讶的打量了他一眼,若非他长着高鼻深目,头发卷曲,他还以为此人是内地人氏。

    “在下姓朴,唤作昌罗,乃远西人氏,不意在此竟见到大明的公子!”那人用异腔怪调回答道。

    原来此人乃是来自欧洲的客商,见孙可望年龄不大,又带着三二十随从,还以为他是大明国某个贵族的儿子。

    “哦,你好,你好!”孙可望尴尬的应了一声,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

    不过,这朴昌罗却是自来熟,为他指点道:“阁下是不是对这个有点害羞?”

    “哦,没关系的,放心大胆的看吧,她们都这样!”

    “不过,你千万不能把她们当作妓女,不然你会被打的!”

    说到这里,朴昌罗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看样子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哦?你这是从哪里来?做些什么生意?”孙可望想起了张顺交代自己的正事,便不想在这个话题下继续和他胡扯下去。

    “哦,我说了我是从远西来,漂洋过海过了,先去了澳门,然后去了台湾和日本,前几日从博多坐船过了,售卖一些西洋玩意儿!”说到这里,那朴昌罗上下打量了孙可望一番,不由推销道。

    “不知这位公子是否感兴趣,我这里有个宝物。如果你拿出五千两,哦,不三千两,这个宝物我就赠与你了!”

    “什么宝物?”孙可望听了朴昌罗这话,不由惊讶道,“竟要三千两?”

    “铛铛铛!”那朴昌罗见孙可望上了勾,连忙带他来到不远处几个同伴那里,然后得意洋洋的打开了一个包裹。

    “自鸣钟?”孙可望仔细一看,不由笑了。

    原来这自鸣钟在陕西却是是罕见之物,孙可望也不曾见过。

    但是,到了京师却发现多有售卖,中样每架不过售银五十两,这厮果然是拿他当冤大头呢。

    他不由笑道:“这个玩意儿我见过,不想买。不过,你若是能把你们来的时候的路线详细告诉我,我不介意出一点银子!”

第六百零六章 朝鲜练兵

    “嘚嘚嘚!”一匹骏马疾驰而过,只见马上有一名骑士,开弓三箭,三箭正中靶心。

    “好!”李定国眼睛一亮,不由拊掌大笑。

    虽然此人比不得镇西将军陈长梃的本事,不过相差亦不远矣!

    朝鲜国国王李倧亦满意的点了点头,向李定国炫耀道:“不知李将军觉得本王麾下武士如何?”

    “好箭法!”李定国不由实话实话道,“不过,我见贵国骑士、武士多习弓矢,为何不曾见演练长矛、大刀等武艺?”

    “这......”李倧闻言顿时无话可说。

    最后还是由大臣崔鸣吉解释道:“我国人善射而不善白刃,故而扬长避短,让天使见笑了!”

    “哦?”李定国闻言点了点头,也不置可否。

    实际上正如他心中所想那般,这朝鲜国人又不是奇形怪种,怎么可能善射而不善白刃?

    原来这朝鲜国的前身高丽王朝深受元朝影响,成为大名鼎鼎的“驸马国”,甚至还一度下达了剃发易服的命令。

    就在这种风尚之下,高丽王朝的军事技巧也迅速效法蒙古,以骑射为正宗。

    以至于后来通过政变上台,建立李氏朝鲜国的开国君主李成桂的祖父唤作“孛颜帖木儿”,父亲唤作“吾鲁思不花”,他本人亦精于骑射武艺。

    直到朱元璋北伐,进入辽东,高丽还是一个能够动员数万骑兵的国家。

    甚至到李成桂建立李氏朝鲜时期,官营马场就有马七万匹,这也是朝鲜国当时进行骑射的基石。

    然而,时间来到明末,朝鲜国经过大明二百余年的购买和封锁,整个朝鲜不仅战马难求,就连角弓也只有少数人通过走私获取。

    如今以来,整个朝鲜国的军备就变成了以极少数弓骑为核心,以大量鸟铳手为骨干的局面。

    这也是为何朝鲜国上下一听说张顺准备为他们选练一支人马的时候,无不欢欣鼓舞的直接原因。

    那李定国倒不知道这许多门道,但是他还记得临行之前,张顺的叮嘱:“朝鲜国居于卧榻之侧,居心叵测,与蒙古、女真并为边患。”

    “今虽借其力,却不可贻害子孙。依我之见,亦以一营之数为佳,勿使为中国患!”

    那李定国想到此处,便笑道:“贵国精骑,亦不下我辽东铁骑半分,当可与东虏争一日长短。”

    “奈何数量稀少,即便打今天开始购买战马,选练士卒,恐怕也来不及了。”

    “依我之见,何不选精骑八百,作为骨干,另择步卒二千二百余人,合为一营,足待明年开春之用!”

    “这......那好吧!”朝鲜国国王李倧闻言虽然有点嫌少,不过也能借机一觑义军兵法,倒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双方计较已定,然后不曾想第一步就卡住了。

    你道为何?

    原来这朝鲜国精骑数量稀少,除了京畿二三百骑以外,余则皆部署在咸镜道一带。

    咸镜道乃是朝鲜国北方军事重镇,其民众原是中国故地,元亡以后,被高丽王朝趁机崛起。

    由于其地临近活在那里的女真鸭绿江、讷殷、朱舍里三部,故而民风剽悍,颇多精兵。

    待到李定国赶到咸镜道以后,又选练了三百精骑,虽然差了二百骑,好歹也算是勉强凑足了一个标准营所需的骑兵。

    待到这六百骑兵凑足以后,李定国没有折回韩汉城,又继续在此地挑选鸟铳手。

    出乎李定国意料之外,这里的鸟铳手虽然鸟铳很简陋,但是大多数打得又准又快,哪怕拿到国内也是精锐之兵,他轻轻松松便挑足了千余之数。

    然而,等到他挑选肉搏精锐的时候,却才发现朝鲜国国王所言不虚。

    除了那些耍腰刀耍的虎虎生威的弓骑兵以外,长枪、狼筅、大刀、长刀等义军、明军常用武器,在这些人手里几乎如同烧火棍一般。

    “我特么就没有见过这么烂的兵!”这是李定国连续挑选了数日以后,最终下定的论断。

    也须怪不得李定国如此评价,原来在朝鲜国奇葩的军事技巧发展之下,以及和鸭绿江、讷殷、朱舍里三部女真菜鸡互啄之下,朝鲜国的军事技巧发展成了极度重视远程射击,而又极度轻视近战的状态。

    凡临战,射击数轮蔚然不动,一旦敌人近身,便一哄而散。

    “怎么办,将军?”左右束手无策,不由开口问询道。

    “怎么办,凉拌!”李定国哭笑不得。

    他不是不能训练肉搏之兵,一则时间有限,冷兵器的训练需要积年累月,非一朝之功;二则依照张顺的心思,他也不太想替朝鲜国补足军事技巧的短板。

    “这样吧,实在不行,还是找沈世魁商量一下!”其实李定国麾下的“毛葫芦”本就是上好的肉搏兵,若是把朝鲜国鸟铳手编练其中,也未必不能用。

    只是如此以来不仅坏了旧有编制,万一双方配合不好,更会被这些鸟铳手拖了后腿。

    李定国没有办法,只好折而向南,往皮岛方向赶去。

    如此行了数日,便抵达铁山境内。

    这里位于义州以东,距离占据了凤凰城、镇江堡一带的后金颇近,李定国顿时便警惕了起来。

    他一边命令本部人马广布斥候,一边命令选练的朝鲜骑兵、鸟铳手以临战阵型行军。

    如此刚行了十余里,突然围上了一股人马。

    那李定国就要派兵冲杀,却不意那股人马里早分出来一人,上前拜道:“可是天兵在此?我等皆是辽东逃民,如今腹中饥饿难捱,还请将军施舍些与我吧!”

    “哦?”李定国见他们一个个携弓矢负利刃,甚至还有部分穿着破旧的棉甲,不由怀疑道,“休得胡说,你见哪家难民这般?”

    李定国此话一出口,不意那人却哭诉道:“将军你有所不知啊,我等本是辽民,奈何建虏残暴,无以为生,不得已逃到此处投毛帅耳!”

    “如今毛帅已逝,沈总兵又无力照样,我等只能暂时容身于此。”

    “不曾想,前些日子东虏兵锋又至,宽奠、长奠、义州和铁山等地皆陷其手,我等死于兵戈者十有二三,被掳者不计其数,如今只有我等这些人无以为生,唯靠打劫往来客商而已!”

    “哦?那你们可有武艺在身?”李定国听到这里,不由眼睛一亮,连忙开口问道。

    “不敢欺瞒将军,我等大多数都是卫所出身,山间又多蛮夷,是以本事都不曾拉下!”那人闻言回答道。

    “好,如此甚好!”李定国不由拊掌而笑道,“本将本欲招募人马,既然尔等无处可去,不如随我一起去讨口饭吃!”

第六百零七章 再至义州

    正当孙可望和李定国二人在朝鲜国准备大干一场之际,卢象升也带领他的奇兵营来到了义州。

    “情况怎么样?”卢象升一见面,就开口问道。

    “有点麻烦!”杨柱国皱了皱眉头道,“辽泽冰封,鞑虏骑兵来取如风,我们拦不住,抓不着!”

    原来自从张三百一干人等由广宁、义州推进到辽阳以后,双方陷入到僵持局面。

    这多铎也不是傻子,自然调遣尽可能多的骑兵,渡过辽泽骚扰从义州至牛庄一带,以求断绝义军后勤辎重。

    其中作为港口的牛庄乃是重点,义州、广宁一带次之,辽泽沿边其他地区再次之。

    据闻先前白广恩一着不慎,还被后金骑兵烧毁了几艘船只,惹得张顺又亲自下令训斥了一番。

    “万幸这多铎没有派遣大军奇袭牛庄,不然麻烦大了!”那卢象升闻言略作沉吟,便从自己的角度给出了见解。

    别说卢象升,就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出如今义军的后勤补给,及其依赖海运。

    一旦牛庄有失,张三百不战即败。

    “怎会没有?”杨国柱闻言不由笑道,“据闻半个月前那多铎纠集了万余精骑,围攻了牛庄十多日。”

    “最后,还是那白广恩命人用火药炸毁了河面上的冰层,这才让鞑子无功而返。”

    原来辽东进入冬季以后非独辽泽冰封,就连辽河、太子河和浑河等河也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这样一来,原来强横的义军水师便无用武之地,反倒让后金骑兵频频来攻。

    那后金上下也深知,若是这一冬不能击败义军,那么等到来年冰层融化,恐怕整个辽东再也不复为后金所有。

    当然,张顺和张三百一干人等也不是无备,亦在辽东结冰期到来之前,早早的备了粮草、棉衣,又修补了城防设施,谨防后金来犯。

    当时后金围攻牛庄甚急,义军苦战了数日无果。

    就在这个时候,白广恩站在城墙之上,发现营地被辽河、杨柳河分成了数处。

    他不由灵机一动,夜间派遣死士出城,置火药于河面之上,然后引爆火药。

    一时间爆炸声四起,原本坚固的河面纷纷开裂,将城外的后金顿时不能相交通。

    白广恩趁机带人发起猛攻,把被困在困在牛庄和河水以内的后金兵打得大败,这才解了牛庄之围。

    “白广恩还能坚持多久?”卢象升听到这里,不由皱了皱眉头。

    如今天寒地冻,辽东确实是后金的主场。

    如今坐视不理,卢象升担心牛庄丢了。

    如果牛庄丢了,那么张三百和他的辽阳城就会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

    “这事儿不好说,不过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杨国柱沉吟了片刻道,“先前将军趁着多铎派兵出击牛庄之际,主动出击了一次,打得多铎丢盔弃甲,心有余悸。”

    “想必经过这么一遭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么狠?

    卢象升闻言一愣,万万没想到张三百这厮年纪轻轻,却有这般本事。

    那多铎用兵虽然比不得洪太、多尔衮老辣,却也是后金国中仅次于前两者的存在。

    现如今多铎手中有三四万兵马,张三百手中两万三千之数。

    他竟然能够在多铎分出来一万兵马的时候,打得对方大败亏输,确实是个人物。

    再仔细一想,交战双方的统帅都才二十出头,更让年仅三十六岁的卢象升发出了“我真是老了”的感慨。

    想到这里,卢象升不由开口问道:“土默特部如今如何?”

    “虽然屡有犯边,倒还算老实!”杨国柱笑道,“先前土默特、喀喇沁等部联兵四千,合孙得功部两千汉兵,被白广恩、侯拱极两人杀得大败。”

    “特别是土默特左翼一部,损失犹为惨重。”

    原来那洪太在彻底击败虎墩兔憨以后,先后降服了喀喇沁、土默特等部。

    其中原喀喇沁被其分为左右两翼,土默特也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了土默川,还有一部分则被他迁移到义州、广宁以北以西的边墙外。

    其中喀喇沁左右翼大致位于后世赤峰以南,承德以北,建昌以西区域,而土默特左右翼则分别位于后世朝阳和阜新一带。

    位于朝阳附近的土默特右翼虽然对锦州仍有威胁,不过并不在义军北上的路上,且不管他。

    真正对卢象升“奇袭战略”有影响的,正是位于后世阜新一带的土默特左翼一部。

    “我听说那土默特左翼的札萨克王唤作善巴,麾下有一千六百二十户,不知对也不对?”卢象升闻言,又继续追问道。

    “确实如此,若是按照往日,怕不是能出动千余骑兵,奈何前番一战,怕是折损了大半!”杨国柱估算道。

    “哦?那你说我给他来一下子,成也不成?”卢象升笑了。

    “这......成倒是成,只是其部飘忽不定,不知所踪。如今我等正竭力对付东虏,哪里有闲心理他?”杨国柱皱了皱眉头,开口解释道。

    那“该死的石氏三兄弟”还死钉在广宁,把杨国柱弄了一肚子火儿。

    刚巧这一次卢象升前来,又携带了十门“擎天大将军炮”过来,他正准备好好出一口恶气,哪里有闲心去打什么土默特?

    “急了不是?”卢象升闻言笑了,“别老惦记那广宁城了,早晚都是你囊中之物。”

    “这土默特部却不同,正好位于广宁、义州外围。若是在关键时刻,他给你来一下子;或者在你好容易攻克广宁以后,这石氏三兄弟借机北逃。你岂不是功亏一篑?”

    “这......”杨国柱听了卢象升这话,顿时也沉吟起来。

    正如卢象升所言,他之所以这么上心广宁,主要是因为这是张三百留给他的“功劳”。

    只是这个“功劳”拿了这么久还没有拿下,已经够丢人了。

    若是终于打了下来,再让石氏三兄弟逃了,那才是“光腚推磨”——转圈丢人。

    想到此处,那杨国柱不由点了点头道:“征北将军所言甚是,只是这土默特部飘忽不定,如何寻之?”

    “哈哈,这一次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卢象升见杨国柱应了,不由哈哈大笑道,“具体怎么寻之,我自有办法!”

第六百零八章 焚巣捣穴

    “启奏将军,已经探查明白,那善巴驻地正在沙日彻其格图山脚下,冮台河河源!”一个蒙人长相的黑瘦汉子,正用他那笨拙的汉语向卢象升汇报道。

    “好,不错,看赏!”卢象升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不……不成,你不是俺的主子,俺不能领你的赏!”不意那汉子闻言,连忙摆了摆手道。

    “那……那好吧,本将会汇报殿下,由殿下赏赐与你!”卢象升被噎了一下,只好无奈的改口道。

    原来此人本是虎墩兔憨的多罗大福晋囊囊太后的部署。

    那囊囊太后身死以后,便把他的幼子阿布鼐和首先的一千五百户托付给了张顺。

    如今的张顺不仅是义军三十六营盟主,“大明的舜王”,更是这一千五百户的主子。

    由于这部落之中颇多战士,卢象升在征求了张顺的意见以后,便在其中招募了一些骑兵。

    而正是有这些懂得蒙语和草原地形风俗的牧民的帮助,卢象升这才很快探查到土默特左翼札萨克善巴的驻地。

    只是探查到了是探查到了,却是有点难办。

    你道为何?

    原来这善巴的驻地所在的沙日彻其格图山便是后世的海棠山,位于后世阜新以南四十余里,距离广宁八十余里。

    如果从广宁出发,骑兵只需一日功夫便能杀到。

    然而,问题的关键就是广宁如今还在石氏三兄弟手中,卢象升不可能大摇大摆的从广宁外围冲杀过去。

    实际上那善巴也正是仰仗这一点,这才把驻地安排在此处。

    “可还有他路可走?”卢象升沉吟了片刻,不由继续追问道。

    “有倒是有,就是距离远点!”那探子闻言应道,“恐怕只能走义州向东北行一百六十里,方能赶到。”

    “哦?”卢象升听到这里,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道,“好,那你且下去休息吧!”

    “你真要去?”待到那探子一去,杨国柱忍不住开口问道。

    “要去!”

    “这……我看这几天天色不好,若是有个万一……”

    “没有万一,奇兵奇兵,盖在出奇制胜!”卢象升冷笑道。

    “再说,这辽东镇究竟又多少鞑子的探子,谁又能说的清?”

    “只有出其不意,快刀斩乱麻,方有胜机!”

    崇祯九年十一月十六日,这一天天还未亮,空气有些闷。

    卢象升便早早的整顿了人马,然后越过边墙,一路向东北方向行去。

    然而,就在卢象升离开义州的同时,早有人看的明白,也连忙换了战马,一路向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且不说城中探子如何反应,且说那卢象升离了义州城,只见北面满眼的枯黄萧瑟之色。

    然而卢象升心中无萧索之感,反而开口夸赞道:“这真是好地方呐,难怪喀喇沁、土默特盘踞于此!”

    原来先前卢象升驻扎的榆林城,城外漫天黄沙,比之更萧索百倍。

    相对于降水更为稀少的榆林来说,这里可耕可牧,岂不正是一处好去处?

    其实这一代在明代中期,大致隶属于泰宁卫,和朵颜、福余二卫一起占据了蓟镇以北,广宁以东至开原以北地带,大致囊括了整个辽东镇的西侧。

    这三卫被明朝人称作朵颜三卫或者兀良哈三卫,其游牧驻地,则被称之为兀良哈地区,原本隶属于就藩于大宁的宁王。

    结果由于明成祖朱棣在靖难之役以后,生怕其他人学有学样,就把宁王移藩到江西,这三卫便时降时叛,不甚安分。

    后来经过多番变化,这三卫先后瓦解。

    其中实力最为强大的朵颜卫大致形成了喀喇沁部,泰宁卫则形成了翁牛特部,而福余卫则和其他女真部落融合变化,最后形成了如今的科尔沁部。

    而原本作为明朝藩屏的兀良哈三卫,如今也变成了威胁京师安危的喀喇沁部和土默特部。

    且不说卢象升心中如何感慨,其麾下三千精骑快马加鞭一路往东北方向赶去。

    行了小半日功夫,约莫行了三十里。

    卢象升自度马力消耗殆尽,便止住脚步下令道:“换马!”

    随着卢象升一声令下,他麾下的骑兵纷纷从坐骑上翻身下来,然后骑到了备用马上。

    原来张顺之所以调卢象升入京,就是看中他这一支“奇兵”的高机动性。

    当初为了组建这一支骑兵,张顺和卢象升在义军极其缺马的情况下,硬是收拢了近万匹战马,这才组建了这一支精锐骑兵。

    这一支骑兵堪称奢侈,每人配马骡三匹,其中一马骑乘,一马作战,还有一马携带铠甲武器及干粮。

    凡行军,骑乘马和作战马可以轮番换乘,以便保证行军速度,这也是为何卢象升出发之际根本不担心探子的原因。

    当这些探子发现了义军的动向,等他们探查明白,弄清义军的目标,然后再折回汇报的时候,恐怕义军已经杀到了对方的营地。

    如此又行了半日,约莫行进了百余里。突然大风四起,窸窸窣窣的雪花从天上飘落了下来。

    “将军,不好了,这是要下大雪了!”就在这时,蒙古出身的义军探子连忙提醒道。

    “哦?我看这雪花也不甚大,如何就要下大雪了?”卢象升不明就里。

    “启奏将军,如果这雪花像棉絮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如果这雪花似盐巴一般,怕没有个三五日,不好停下来。”那探子连忙解释道。

    “哦?好,这是好雪啊!”卢象升先是一愣,随即不由大喜起来。

    原来这草原上环境恶劣,牧民也艰难求生。

    一旦大雪来临,就需要尽快找到避风之处,然后把牛羊赶过去,以免死亡。

    而且由于冬季草木枯黄,又被冰雪所覆盖,所以牧民也需要提前储备草料,以便过冬。

    如今草原上突然大雪纷飞,却正是“奇兵营”建功立业之际。

    想到此处,卢象升先让士卒下马吃了些干粮,然后继续向沙日彻其格图山赶去。

    一路无话,待到傍晚十分,奇兵营终于赶到了沙日彻其格图山。

    这山倒不甚大,也不甚高,但是依旧树木茂盛,山峦起伏,短时间内哪能寻得土默特左翼的去处?

    这时候,却见那探子笑道:“那善巴驻地必在沙日彻其格图山东南方向,速去无疑!”

    “这是为何?”卢象升连忙请教道。

    “我们的部落驻扎山下,是为了遮挡风雪。这草原上多刮西北风,那自然只能驻扎山东南一侧!”那探子解释道。

    “好,全军换上铁甲,弓矢上弦,火铳、火炮装了火药,准备临战!”卢象升听到此处,连忙下达了备战指令,然后派遣士卒向东南方向搜取。

    果然不多时,就有探子回报,正有一千多顶穹庐支在那里。

    “这一战不要首级,只管杀人放火!”卢象升听到此处,激动的双手发抖,他不由兴奋的下达了命令。

    “嘚嘚嘚!”随着他一声令下,铺天盖地的马蹄声响彻了夜空,只踏的皑皑白雪一片狼藉。

    而此时此刻,驻扎在这里的札萨克王善巴刚刚吃罢肥美的羊肉,正搂着温软的女仆准备歇息,哪里料得到有人杀将过来?

    他一听到杀声想起,顿时一个激灵,连忙跳将起来。

    等他出了毡帐一看,却正见一支庞大的骑兵,正从铺天盖地雪中冲杀了过来。

    “走,快走!”他不由惊叫一声,顾不得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连忙就近骑了一批快马,头也不回的跑了。

第六百零九章 降服广宁

    雪花窸窸窣窣的飘落着,硝烟氤氲袅袅的升腾着。

    清晨的沙日彻其格图山脚下,一片茫茫。

    唯有尚未熄灭的草料垛、毡帐,以及边地的鲜血和尸首,述说着昨夜的战斗的残酷。

    “将军,我等不曾搜得札萨克善巴的去向,不过昨夜战果不小。”早有士卒略带遗憾的向卢象升汇报道。

    “据计,共斩首三百二十七级,俘获男女四百八十三人,牛马一千一百二十一头,羊三千七百七十五头,毡帐六百三十九顶,车一千零八辆,其他铠甲、兵刃、衣服无算!”

    和素来喜欢悲天悯人的张顺不同,哪怕儒生出身的卢象升对此早已经司空见惯。

    他心里不但没有半点波动,反倒因为这场大胜充满了兴奋感。

    “留守点人看着这里,其他人和本将一起押着这些人口物资回去!”卢象升压了压心中的激动,这才淡然下令道。

    “好嘞!”众人都很兴奋,闻言纷纷高声应道。

    诗云: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卢象升的奇兵营也一样,他们几乎拿了义军最好的装备、最好的后勤和辎重,结果只能留在榆林吃沙子,这让谁能服气?

    如今好容易打了一场大胜仗,顿时腰板直了,心气也有了,一个个脚下跟按了弹簧似的,一蹦三跳。

    “老伙计啊,你也终于又见血啦!”卢象升扭过头去,仔细看了看手中尚有血渍遗存的偃月刀,轻轻拂拭了一下,不由长叹一声,赋诗一首道。

    “忠臣有幸临明主,宝刀无辜染虏尘。向使岳武遇太祖,笑煞龙城飞将军!”

    且不说那卢象升如何,且说那杨国柱自从得了十门擎天大将军炮以后,早竖在广宁城外,轮番轰打,只打得城上砖崩石裂,一时间难以立足。

    次兄石天柱抵挡不得,不由连忙下城道:“三弟,贼人火炮凶猛,非我能及,为之奈何?”

    “哥哥不必慌张,我早已经派人前往土默特、喀喇沁等部,请求其出兵支援。”石廷柱闻言连忙安慰道,“只要这两部四翼出兵,威胁义州,贼人自然不战自退!”

    “这这能行吗?”长兄石国柱闻言犹豫了一下,不由追问道。

    “怎么不行?”石廷柱自信道,“只要这两部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哦,那好吧!”石国柱、石天柱两人明显不信,但是亦无可奈何。

    眼见两位哥哥走后,石廷柱这才长吁了一口气,一脸茫然的颓坐在椅子上。

    别看他刚才自信十足,其实他心里清楚,这“大清国”恐怕是要完了。

    当初老奴攻打广宁之际,何等威风?

    他们三兄弟商定由次兄石天柱出迎,长兄石国柱和石廷柱则负责开门归降。

    比这更麻烦的是,当初为了讨好老奴等人,他自曝家门,声称“先祖世居苏完,姓瓜尔佳氏,明成化年间内属,授建州左卫都指挥佥事,世代世系”。

    本来按照当时的观念来说,入华则华,入夷则夷,倒也没人说些什么。

    但是他们石家世受国恩,又主动叛华入夷,无论以忠义论之,还是华夷论之,均是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之辈。

    若是日后大清国得天下也就罢了,或许会将其列为同类。

    可是若让汉人掌了权,恐怕他这种“二鬼子”,下场比“正牌鬼子”还要凄惨三分,这才是他们石氏三兄弟顽抗到底的根本原因。

    本来他们三兄弟还觉得这一次叛华入夷,十拿九稳。

    哪里想得到半路上杀出来个张顺,直接一杆子戳塌了大明和后金两国的“天”。

    这下子彻底断绝了他们三兄弟念想,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轰,轰,轰!”城外的“擎天大将军炮”再度响彻了起来,震耳欲聋的炮声震的石廷柱几乎肝胆俱裂。

    人总说:炮声如雷,震慑一切魑魅魍魉!

    显然在如此隆隆的炮声之下,他惧了,他怕了,他也走投无路了!

    “怎么样,还能坚持吗?”石天柱、石国柱上得城来,正见达尔汉正在指挥炮声还击。

    “情况不妙,方才又被‘顺贼’击毁了一门红夷大炮!”达尔汉指了指不远处断成几块的残片道。

    这达尔汉不是别人,正是石国柱之子。

    他见左右没有外人,不由低声问道:“不知父亲和叔父是何打算?这广宁城已成死地,若何还要坚守下去?”

    “这事儿还不是怪你叔父,当初好端端的非要和鞑子攀上关系,这下好了,推都推不掉了!”石国柱闻言不由抱怨道。

    “啊?”那达尔汉闻言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

    石氏三兄弟这一叛不要紧,既是叛国,也是叛君,更是叛族,如此之下,哪个汉人得了天下,能轻饶了他们?

    “好了,大哥,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干什么!”石天柱闻言连忙打断道,“当务之急,是如何守得住广宁城的事情!”

    “守?拿什么守?这几日不但士卒、丁壮折损不少,这粮草也消耗了大半。”石国柱不由冷笑道。

    “若是过了年,咱们还不能击退‘顺贼’,恐怕咱们全家上下都得做祖大寿!”

    夫祖大寿,食人者也!

    “明天的事情,这谁说得准”石天柱一边望向远方,一边叹了口气宽慰着兄长。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惊讶的指向远方道:“那是什么?莫不是土默特部援军?”

    石国柱闻言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正北面正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疾驰而来。

    “是援军,是援军,是土默特部的精骑!”石国柱不由兴奋的叫嚷了起来。

    “嘿,还真是!”达尔汉闻言举目远眺,却见来着一人数马,正是蒙古部落常见的骑兵配置。

    “不对呀,这土默特部怎么还拖家带口的?”众人看了半晌,随着那“援军”越来越近,突然那石天柱率先发现不对。

    原来这一队人马不仅有众多的战马,居然还有千辆车辆,车辆上还坐着一堆老人妇女和孩童。

    “城上的人听着,本将已经彻底消灭土默特部,尔等休要有侥幸之心。要死要降,一言而决!”不多时,只见一个身着绿袍,手持大刀之人来到城下,大声喝道。

    石国柱、石天柱再看看城外那一队人马,顿时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了下来。

    这哪里是土默特部,这分明是一支击败了土默特部,然后缴获了土默特部几乎所有的牛马驼羊及牧民的“顺贼”兵。

    “怎么办?怎么办?”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际,突然只听得一声恸哭。

    众人回头望去,却见石廷柱之子卓尔们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失声痛哭道:“吾父已去矣,着两位伯伯即刻投降!”

    “这竖降旗!”石国柱、石天柱相视一眼,不由异口同声的下令道。

第六百一十章 最后的挣扎

    “混账!”当多铎得到广宁陷落的消息以后,第一反应就是勃然大怒。

    义军能想得到偷袭沉阳,自然多铎也能想得到。其实这广宁不仅堵住了义军深入辽泽之路,更是堵住了后金开辟的新道。

    原来自后金定都沉阳以后,为了尽快应对明军的威胁,一直在寻求通往广宁一带的新道。

    经过多番探查以后,后金发现从沉阳往西,沿着辽泽北面边缘行至巨流河,然后再折向西南,便能抵达广宁一带。

    只是这条道路没有修整,颇为泥泞,但是在冬季已经完全能够满足大军的通行。

    在原本历史上,大概在两年以后才开始动工,前后用了大概一年的时间,修筑了沉阳至巨流河一带的道路,唤作盛京叠道。

    一直等到清军入关以后,这才有人力物力,彻底修筑了这条裁弯取直的盛京叠道。

    当然,虽然这条道路如今并未修成,但是并不妨碍人马通过。所以当多铎得到广宁失守的消息以后,这才不能自已。

    “殿下,当务之急是如何调整部署,防备‘顺贼’偷袭之事!”那代善眼见多铎暴躁不已,心里虽然生出了一股名叫失望的情绪,不过仍打起精神来谏言道。

    “防备,防备!我大清国什么时候需要防备别人,不都是别人防备我大清国吗?”多铎闻言愈发怒不可遏。

    “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攻守乃兵家战术,岂可感情用事?”代善不由带有几分不快的质问道。

    “呃……”多铎吃了代善这一喝,这次稍微冷静了一些。

    “广宁没了,西面辽河一带空虚,我们的侧翼直接暴露了出来。看样子,唯有撤军一途了!”

    “殿下,若是如此,那么复州刘之源部就等于被我大清国放弃了呀!”代善不由又提醒道。

    “这样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怎么办?”多铎被他挤兑了一下,不由脾气又上来了。

    “我觉得陛下应该留下一部坚守东京,然后率领主力西进,重新夺回广宁!”代善冷笑道。

    “你……”多铎闻言勃然大怒,反问道,

    “我军西进固然可以,如果‘顺贼’不打东京,反而折而向西怎么办?”

    “这……”代善听到这里,顿时也没脾气了。原来后金凭借骑兵优势和兵力优势,固然可以在压制张三百的同时,向牛庄、广宁一带发起进攻。

    但是一旦后金主力离开,那么张三百也完全可以抛开东京城不管,折而向西,直接打通凤凰城至朝鲜义州一带的通道。

    到时候后金不但会失去朝鲜这个藩属国,更会被义军联合朝鲜、东江威胁到后金起家之地的赫图阿拉一带。

    现在后金面临的问题和先前一样,还是这不能丢,那也不能丢。全都想要,但是又顾不过来。

    “这样吧,实在不行,只能再派人往北去,抓点野人回来补充一下兵力!”多铎沉吟了半晌,最终无奈的决定道。

    “这……这个时节也太冷了,不好办呀!”代善闻言皱了皱眉头不由开口提醒道。

    “冷?值什么,就是因为太冷了,咱们才有机会反败为胜!”多铎突然笑道。

    “这一次我不要多,只要三千野人。披了铁甲,留作当‘撒手锏’用!”

    “三千?”代善闻言吓了一跳,不由他仔细琢磨了半晌,发现唯有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最终他无奈的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沉阳城里的防御交给杜度吧,让岳讬带两千人前期抓野人!”

    “成,就这么定了!”多铎点了点头,然后又叮嘱道,

    “对了,告诉杜度,一定让他做好沉阳以西的防御,千万不能为‘顺贼’所趁!”原来这多铎和代善两人所言的

    “野人”,正是指野人女真索伦部。也就是后世鄂伦春、达斡尔和鄂温克三族的统称,大致分布于黑龙江中上游一带。

    由于这些部落较为原始落后,部落丁壮性情坚韧、残暴,又具有很好的狩猎技术,是天生的战士。

    故而,后金自老奴以来就喜欢抓捕这些野人女真充当精锐。只需要给他们披上铁甲,配上硬弓、战刀,这些人就是冲锋陷阵的死士,故而深得女真上下喜欢。

    仅天聪九年,洪太称帝前夕,一次就抓获了野人女真六七千人,丁壮二千四百余人,编入旗中。

    故而这一次多铎预备在抓三千丁壮,就是为了日后在和义军决战的时候,充当撒手锏使用。

    实际上类似这种数万人的大战,一旦有三千死士在关键的时候杀了出来,确实完全能够改变整个战场的战局。

    “什么,抓野人,还要抓三千?”当留守在盛京沉阳的岳讬接到

    “圣旨”以后,有推脱之意。只是奈何这一次不仅多铎,就连他的父亲代善都联名要求他去,他确实也无法反对。

    只是他这心中对他父亲代善的观感,又恶心了几分。先前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还能说是为了瞒一瞒老奴和洪太两人的眼神。

    如今老奴、洪太都已经身死,他却要求他的儿子在这几近寒冬腊月,深入黑龙江深山老林去抓女真?

    我看你不是想让我去抓女真,你是想让山里的黑熊把我抓进去吃了,再也回不来。

    和很多人固有印象不同,以为辽宁、吉林、黑龙江都很冷,环境应该差不多。

    实际上不然,虽然这三地都很冷,但是冷的温度完全不一样。以老奴等人生活的赫图阿拉及沉阳一带为例,冬天最冷的气温,也不过零下十几度,低于零下二十度已经极为罕见。

    而索伦部所在的黑龙江中上游一带,腊月平均气温基本在零下二十多度以下。

    甚至还有零下三十多度,四十度的存在。什么概念呢?零下十几度,你裹结实点,可能只是感觉脸有点冷。

    而到零下二十多度,你呼吸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自己的鼻毛。到了零下三十多度,你就有幸听到自己衣服的响声。

    你让一个常年生活在零下十几度的青年,寒冬腊月跑到黑龙江的深山老林里捉生女真,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第六百一十一章 深入不毛

    话说那成亲王岳讬领了大清国皇帝多铎的诏书,便离了盛京沈阳城,一路向北赶去。

    过了铁岭、开原,然后便进入到海西女真之地。

    这海西女真主要由叶赫、乌拉、哈达和辉发四部组成,原本是与建州并列的一个强大的部落联盟。

    后来在联合科尔沁等九部联军,攻打老奴失败以后,逐渐被老奴降伏,成为了女真八旗的一部分。

    故而那岳讬来到此地,如同来到自己家里一半。

    各部落的头人见成亲王率大军路过,纷纷取出猎物、粮食,热情招待了一番。

    那岳讬本来还想借机征调些人马,只是见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大多数丁壮已经列入军中,只得作罢。

    等到岳讬离了海西女真,这才进入野人女真境内。

    这野人女真,又称都东海女真,大致分布于黑龙江沿岸一带。

    先前,在洪太称帝之初,曾征讨过其中的虎尔哈部,并获男女七千余口,丁壮两千四百有余,大大增强了后金的实力。

    故而这一次岳讬也准备如法炮制,恩威并用收服野人女真。

    白奇超哈章京萨穆什喀不由对岳讬道:“先前讨伐虎尔哈部亦不过俘获两千四百余丁,如今殿下想一举获得三千之数,非降伏博穆博果尔不可!”

    “这是何人?”那岳讬不曾参与讨伐野人女真事宜,故而开口问道。

    “黑水诸部惟索伦达虎里为大、索伦本辽裔,游牧精奇里江,挽强命中洞兕、虎迹、奔兽,雄于诸部,博穆博果尔得众心,僭称汗王。江南北各城屯、惧附之。”萨穆什喀不由回复道。

    所谓“黑水”,即是指黑龙江,唐代曾在此设置黑水都督府,沿岸诸部称作“黑水靺鞨”。

    明朝曾在此设立奴儿干都司,管理分布在这一代难以数计的卫所。

    然而自老奴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阻断了南北交通以后,这些部落大多转向后金称臣。

    这位博穆博果尔出身于索伦达虎里部,又称达虎尔部,正是后世达斡尔族的前身。

    此人部落实力雄厚,而本人又颇有野心,故而在索伦诸部之中颇有勇名,称艾拉克巴特尔汗。

    其所居精奇里江,乃是黑龙江中上游的支流,位于后世俄罗斯的境内。

    “这……这成吗?”岳讬闻言吓了一跳,不由犹豫的问道。

    “肯定能成!”不意那白奇超哈章京萨穆什喀不以为然道,“彼辈虽众,不过山中野人罢了。”

    “如今又有额驸巴尔达齐助我,何惧之有?”

    这萨穆什喀乃是自老奴时期,就身经百战的宿将。

    前一次征伐虎尔哈部便立有大功,因此才得以晋升三等梅勒章京、白奇超哈章京,这番话说起来,自然有份量。

    那岳讬沉吟了半晌,心道:“这索伦部都是没有头脑之人,若是果然能降伏彼辈,不但当前困局迎刃而解,我亦实力大增!”

    想到此处,他不由开口道:“这样,咱们先礼后兵。如果那博穆博果尔果然愿意归顺与我,一切休提。”

    “如若不然,休怪我刀下无情!”

    “好!”那萨穆什喀闻言不由大喜,连忙赞道,“如此方不负我女真……满洲成亲王之名!”

    两人计议已定,这才率领大军向精奇里江一带杀去。

    这时代深入黑龙江地区和后世截然不同。

    后世由于铁路发达,基本上是走沈阳、吉林、哈尔滨一线过去,沿途是广阔的平原。

    而这个时代若想抵达黑龙江,需要沿着松花江一带深入,抵达黑龙江一带。

    先前洪太征伐虎尔哈部便是由此往东北方向,几乎征服了黑龙江中下游一带。

    这一次则不然,这一次只能逆黑龙江而上,才能抵达黑龙江中上游地区。

    这一路近三千里,岳讬一干人等用了近一个月,这才抵达精奇里江河口。

    彼时时值寒冬腊月,天气极寒。那岳讬浑身上下裹着上好的貂皮,都没能觉得暖和起来。

    他一呼吸,感觉根根鼻毛都硬了起来,一有动作,就听到自己的衣衫哗啦啦作响,好似整个人都快要冻上了一般。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可真冷啊!”岳讬往手心里哈了口气,不由感慨道。

    “前面有屯子没有,咱们过去暖和暖和?”

    “启奏殿下,前面有七个屯子,已经归顺我国。正好过去歇息一番!”那萨穆什喀连忙应道。

    “归顺了?既然归顺,那就算了!”岳讬摇了摇头,连忙拒绝道。

    他麾下这一帮人都是什么货色,他太清楚不过了。

    这些人都是他从八旗中抽调的赫哲、锡伯以及新降的虎尔哈等部精锐。

    这些精锐若论吃苦耐寒,野地浪战,都是一等一好手。

    但是若论起军纪来,比野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岳讬真敢带他们入屯,定然少不了烧杀劫掠这一套。

    那么原本已经臣服的这七个屯子,恐怕也会倒向博穆博果尔。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岳讬只好命士卒绕过去此地,勿作侵扰。

    而之前已经降伏后金的额驸巴尔达齐得到后金大军赶来的消息以后,果然也开始号召索伦诸部投向后金,免遭兵火。

    奈何博穆博果尔在索伦部中声望非同一般,一时间应者寥寥。

    巴尔达齐见状颇为担心,不敢公然加入岳讬一方,只是派遣了几个向导了事。

    那岳讬见状又恼又恨,恨不得把那巴尔达齐先杀了祭旗,奈何形势比人强,只得作罢。

    不过因此,他心中也对这一次行动蒙上了一阵阴霾。

    于是,岳讬命令士卒先不要渡江,继续沿着黑龙江往上抵达了乌鲁苏屯。

    这乌鲁苏屯乃是博穆博果尔的“取米”之处,亦即向索伦西部征米转运之处,其头目唤作莽古朱。

    那岳讬便命其向博穆博果尔带话道:“尔等若肯归顺我族,出族中勇士三千随我征战。若是不肯,俱为齑粉!”

    本来那岳讬以为仰仗后金兵锋之盛,定然压服此人。

    不意那博穆博果尔听闻岳讬让他出三千勇士,他不由讶然问道:“建州兵锋之盛,莫不闻之,如何惦记上我的人马?”

    也难怪这博穆博果尔有此问,他身为达虎里部首领,实际上能够掌控的也不过三四千丁壮罢了。

    若是再加上他掌控的其他部落,拢共也不过六七千人马。

    若是一股脑都给了岳讬,他自个岂不是成了孤家寡人?

    跟随莽古朱前去的索伦部向导也是个实在人,闻言不由笑道:“据闻他们在和南面的皇帝作战的时候,吃了个大败仗,死伤大半,故而想起来咱们的人马来!”

    “什么?”那博穆博果尔闻言又惊又喜。

    你道为何?

    原来在大明在野人女真诸部名声颇盛,除了需要“朝贡”换取必须的生活物资以外,基本上对他们没有太多的干涉。

    而后金则不然,不仅在朝贡是“扣扣索索”,还动不动就要迁移他们的部落,抓获他们的男女,这让这些部落心中难免有几分怨言。

    如今那博穆博果尔听闻“大明”大败了后金,不由顿时生了心思。

    他不由冷笑道:“我索伦部的勇士向来依附于强者,满洲不过是人家手下败将,有何面目让我归降?”

    “他若战,就来战;若是不战,赶快滚回他们的山窝里去!”

第六百一十二章 雅克萨城

    “烧,给我使劲烧!”萨穆什喀望着面前烟火四起的雅萨克城,不由恶狠狠的下令道。

    原来自博穆博果尔拒绝了自己等人的“好意”以后,岳讬勃然大怒,于是下令向索伦部的几座城市发起了进攻。

    由黑龙江逆流而上,分别分布着铎陈、阿萨津、多锦和雅克萨四座城池。

    其中多锦城城防不坚,经过一番苦战之后,已经攻下。

    只有剩余的铎陈、阿萨津和雅克萨四座城池,夹以松木,中间用夯土筑城,十分坚固。

    这岳讬一干人等千里迢迢,深入不毛,哪里曾携带火炮?

    迫不得已之下,只好伐木为梯,强行攻城。

    如此攻打了十余日,仅仅有三百丁壮守城的雅克萨尚未能攻下。

    这萨穆什喀不由恼羞成怒,于是便命人放火烧城。

    这索伦部的城池多为木城,比不得内地坚固,在火攻之下,很快就被焚毁了南门。

    “杀,杀!”牛录章京·和托、珠玛喇眼见南门已破,不由大喜。

    这两人不由奋不顾身杀将进去,见人就看,见屋就烧,一时间雅萨克城陷入一片火海。

    而驻守在雅萨克城的头目噶凌阿见了怒不可遏,不由拿着一把粗糙的铁斧大声疾呼道:“这群该死的强盗,我们和他们拼了!”

    索伦部是一个典型的渔猎部落,地处苦寒之地,以打鱼狩猎为生。

    故而其部民坚韧凶悍,尚武轻死,大部分丁壮能够开七力以上强弓。

    像噶凌阿这样的勇士能开十力的强弓,而据说更为勇武的博穆博果尔甚至能开一十二力强弓。

    奈何这些部落十分落后,别说像样的武器铠甲,甚至较为精良一些的铁器都无法制造,只能通过“朝贡”从大明或者后金手中获得。

    这噶凌阿身为雅克萨城主,身份地位非同一般,倒是披了一件简易的棉甲。

    而其他索伦勇士,用的是木弓骨簇,披的是兽皮大袄,与武装到牙齿的后金精锐比起来,几乎和赤手空拳无疑。

    “放箭!”随着噶凌阿一声令下,顿时一片箭雨射了出去。

    奈何这些索伦勇士空有一身蛮力,弓软箭钝,射到后金甲士身上,不由纷纷被弹开。

    “杀!”噶凌阿见自家最擅长的弓箭劳而无功,不由紧握着手里的斧头,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

    迎面对上他的并不是刚才先登的牛录章京和托、珠玛喇两人,而是刚刚换上来的席林。

    那席林见噶凌阿冲了上来,不由仗着一身铁甲,就挥舞着战刀迎了上去。

    “铛!”只听见一声巨响,那席林只觉得两臂发麻,手里的战刀几乎拿捏不住。

    噶凌阿眼见他中门大开,不由上前一斧,正劈在他的胸前。

    “啊!”那席林惨叫一声,不由连退了三四步。

    噶凌阿正待上前,不意又被蜂拥而至的后金甲士围了上来。

    “混蛋!”那席林吃了这一斧,不由又惊又怒。

    他伸手往胸口一摸,这才发现自个的护心镜被对方一斧头砸凹陷了下去,想必胸口全青了。

    虽然噶凌阿如此悍勇,然而胜利的天平依旧渐渐倒向了后金。

    天色稍晚,战斗就已经结束了,雅克萨城已经被焚毁了大半,城内到处弥漫着血腥气和烟火气。

    “能,就你能!”牛录章京席林恶狠狠的踹了已经脱力的噶凌阿两脚,不由得意洋洋,“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呸,手下败将!”不意那噶凌阿闻言啐了一口,不屑一顾道。

    “你”席林闻言大怒,一把抽出刀来,就要结果了此人。

    “席林,你干什么!”就在席林就要一刀砍下去之际,刚巧有人推门而入,大声呵止道。

    “呃”那席林抬头一看,来人正萨穆什喀,不意讪讪的放下了手中的刀。

    “别闹了,战事紧急,你和俄黑留下,其他人跟我走!”那萨穆什喀好像没看到他的动作一样,直接下令道。

    “啊?好!”席林闻言一愣,连忙应了。

    原来就在后金兵攻克雅克萨的同时,索伦部小首领达尔布尼、阿恰尔都户、白库都、汉必尔代等四人在乌库尔城集结了周围七屯的索伦勇士,准备向后金侧翼发起进攻。

    那乌库尔城正位于雅克萨、多锦和阿萨津、铎陈中间的位置,若是不赶快将其剿灭,会导致后金兵被分成两段。

    为此,萨穆什喀分别在雅克萨、多锦和一个叫做额尔图的屯子留下两个牛录人马,又派遣六十名士兵护送伤员前往呼玛河口的屯子。

    等到这一切安排完毕,那萨穆什喀这才带领麾下人马前往乌库尔城。

    且不说萨穆什喀一干人等如何,且说那席林等到萨穆什喀走后,顿时来了劲,就要寻那噶凌阿的不是。

    这时候牛录章京俄黑不由拦住了他,劝道:“如今他成了俘虏,已经是主子的奴才,岂是你能动的?你若是气不顺,可以拿他的女人撒气!”

    原来这后金军中虽然残暴野蛮,也不是没有法度。

    一旦这些丁壮被俘虏以后,就成了“八大固山”的财产,回头要分配给诸旗,故而其他人不能轻动。

    女人则不然,依照后金八旗的德性,多有侵略,实属常事。

    “好,这个好,我这就去睡你妻子!”席林闻言不由大喜,得意洋洋的通知噶凌阿道。

    “贼子敢尔!”那噶凌阿闻言顿时目眦尽裂,挣扎着就要起来和他拼命。

    只是他体力已经耗尽,哪里挣得脱?

    “好了,老实点吧!有那力气,还不如听一听你妻子如何叫唤!”俄黑嘿嘿一笑,顿时惹得其他后金兵哄笑了起来。

    伴随着这一阵笑声,隔壁突然响起了女子的尖叫声和哭泣声。

    “不,不”噶凌阿更为激动的挣扎了起来,粗糙的绳子深深的勒紧了他的肉里面。

    “哈哈!”众人不由都淫笑了起来,然后纷纷搓了搓手,看向俄黑。

    “好了,好了,你们都去吧,记得留几个人看守,老子要睡一会儿!”俄黑见了,哪里明白他们的心思。

    “狗贼,狗贼”俄黑话刚落,众人一哄而散。他见那噶凌阿仍旧在哪里谩骂不已,不已寻了块稻草塞进他嘴里,然后找了片草堆,躺那里去了。

    “啊啊啊”就在俄黑一干人等离去以后,原本被关押的索伦部丁壮都红了眼。

    外面不在是噶凌阿妻子一人的独角戏,更多的女子哀嚎哭泣声从外面传来进来。

    “头领,我来替你解开绳子!”就在这时,一个红着眼的丁壮突然扑倒在地上,然后滚到了噶凌阿身边。

    他张口了嘴,狠狠的咬在了捆绑在噶凌阿手上的绳索上。

    其他人见状不由恍然大悟,纷纷有学有样,用嘴巴替自己的亲戚、朋友咬开了绳索。

    “狗贼,受死吧!”不多时,被关押在一起的索伦部丁壮全都挣脱了绳索,他们拿起所有可以当武器的东西,愤怒的向外面冲了过去。

    首当其冲的正是躺在外面呼呼大睡的俄黑,这俄黑本是一员巴图鲁。

    奈何毫无防备之下,早被人一拥而上,活活扼死在草堆里。

    “走,和他们拼了!”那噶凌阿扼死了俄黑,捉了他的腰刀就要找席林算账。

    “不可鲁莽,且穿上这个!”早有人剥下来俄黑的铠甲,连递与噶凌阿道。

    “好!”噶凌阿双面尽赤,不由三下五除二披上了铠甲,然后就愤怒的冲进了旁边的侧房里。

    那席林正骑着一个女子身上,拼命的冲击着,突然只听见一声巨响,待他扭头一看,却见噶凌阿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冲了进来。

    “啊?”他连忙弃了那女子,转身要逃。

    只是哪里还逃得掉,早被噶凌阿追上来,一刀砍翻在地。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席林吓了个半死,连忙挣扎着求饶道。

    “须饶你不得!”噶凌阿怒火冲天,哪里还忍得住,只一刀便剁下了他的首级。

第六百一十三章 兵败黑水

    就在噶凌阿在雅萨克城趁着后金主力离开的时候发起暴动的同时,同样的事情也在额尔图屯、多锦城两地发生着。

    等到嘎凌阿一干人又听闻后金伤兵在一小队人马护送下赶往呼玛河口,又追了上前,杀散了护卫,把一干伤兵通通砍死。

    如此这般,那嘎凌阿一口气缴获了三百来套铠甲、兵刃和弓矢。

    直到这个时候,嘎凌阿犹不解气,他愤怒的对多锦城和额尔图屯的丁壮道:“那建州口口声声说与我同类,不意却如此辱我。此仇不共戴天,我誓杀之。”

    “愿随头领一起前往!”一干人早已经怒不可遏,纷纷要报仇雪恨。

    那嘎凌阿见士气可用,便精挑了三百人,装备上了从后金缴获的武器铠甲,沿着黑龙江一路向乌库尔城赶去。

    且不说嘎凌阿一干人等如何,且说那萨穆什喀赶到乌库尔城以后,顿时就发起了猛攻。

    由于有了攻克雅克萨城的经验,虽然遭到了索伦勇士的拼死抵抗,但是萨穆什喀采用了火攻之策,依旧打下了乌库尔城。

    然而就在萨穆什喀刚刚攻克乌库尔城,又接到了成亲王岳讬的命令,命他赶快前往阿萨津合兵一处。

    萨穆什喀连忙又留了一百人,然后沿着黑龙江前往阿萨津。

    阿萨津城尚未被攻克,当萨穆什喀赶到的时候,正见岳讬站在城外查看地形。

    他连忙上去拜道:“殿下,多锦、雅萨克和乌库尔城皆被我军攻下,俘获男女近三千人,丁壮九百余人!”

    “先不说这个了!”不由岳讬摆了摆手,忧虑的回答道,“刚刚巴尔达齐传来消息,说博穆博果尔尽起索伦勇士六千余人,从精奇里江赶来,欲与我决一雌雄!”

    “什么!”那萨穆什喀闻言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这博穆博果尔仅有如此胆略。

    “我欲尽快拿下阿萨津,然后与其在铎陈一决雌雄!”岳讬继续道。

    原来雅克萨、多锦、乌库尔城、阿萨津和铎陈这五座城池分别依次分布在黑龙江两岸。

    其实雅克萨位于最西北部,而铎陈则分布于最东南部。

    如果让博穆博果尔占据了此城,那么岳讬一干人等等于被断去了归路。

    故而,这岳讬根据萨穆什喀的情报,决定先拿下阿萨津,解除后顾之忧,然后在和博穆博果尔决战与铎陈。

    那萨穆什喀闻言连忙献计道:“这索伦城多以木料为之,最怕火攻。奴才仗之,已经连克数城!”

    “好,如此甚好!”岳讬本来也头疼于索伦部的死守,闻言:不由大喜过望,遂命士卒以火攻城。

    如此鏖战了一日一夜,将阿萨津城焚毁了大败,又俘虏了二三百壮士,千余男女。

    岳讬这才留下一百士卒,然后率领主力前往铎陈。

    这一次战争出奇的顺利,让他忍不住想一举再夺下铎陈城。

    然而,这一次岳讬失算了。铎陈城里的守军备了许多冰雪,一旦后金放火焚烧城门,守军就抛下冰雪压灭火焰。

    如此攻打了一日一夜,却不曾攻克。而就在这个时候,带领索伦部主力的博穆博果尔终于出现铎陈城外。

    岳讬见状不敢再攻,命士卒稍退,然后列阵于黑龙江畔。

    原来这阿萨津、铎陈二城皆在黑龙江北岸,也就是后世俄罗斯一侧。

    那博穆博果尔从东北方向赶来,故而岳讬只能面朝铎陈列阵。

    大阵抵近右翼黑龙江,万无一失,故而他把手中的骑兵都放在了左翼。

    和且猎且牧的其他女真不同,索伦部近乎是一个完全以渔猎为主要生活方式的部落。

    那博穆博果尔麾下多步卒,少骑兵。

    故而他也不得不背着铎陈城,然后把自己的左翼抵近黑龙江畔。

    双方交战一开始,那岳讬便仗着自己麾下的骑兵众多,频频向博穆博果尔右翼发起了进攻。

    那博穆博果尔自知骑兵不如人,一边加强右翼的实力,一边催促着士卒尽快向前接近。

    “杀,杀!”白奇超哈章京萨穆什喀带领着五百精骑,频频向索伦部右翼骑兵发起挑战。

    不多时,索伦部骑兵果然按捺不住,上前应战。

    那萨穆什喀不由大喜,连忙冲杀过去。

    无论是装备、骑术还是数量,后金骑兵都更胜一筹。

    故而双方刚交手几个回合,萨穆什喀就驱散了对方的骑兵,然后狠狠的向博穆博果尔右翼冲了过去。

    “杀!”双方很快就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那萨穆什喀连续砍翻了数人,看着那些所谓的索伦勇士手里拿着可笑的木棒、石枪拼命的挣扎着,不由觉得好笑。

    他觉得胜利的曙光已经在眼前了,只需要再冲几个回合,就完全可以冲这一支庞大而又简陋的队伍。

    然而,他错了!

    他每次冲杀进去,都会带走一群又一群的生命,留下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然而,索伦部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一个人害怕。

    他们视死如归一般,一次又一次的顶了上来,不惜一切代价。

    很快,他的马累了,人也累了,就在这个时候,双方都军阵这才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没有任何花哨,没有任何技巧,杀,就是杀!

    原本在岳讬努力约束下,后金一方刚开始还能勉强摆一个阵势。

    但是随着双方都厮杀越来越激烈,慢慢的都乱成了一团。

    岳讬焦急的站在高处观看着战争,他有心指挥着士卒调整一下阵型。

    奈何他手底下这些人本就和这些“蛮子”差不多,除了多了一身铠甲和武器以外,只会猛打猛冲。

    一方仗着甲胄武器,一方仗着人数和血气之勇,一时间杀的难舍难分,直把岳讬看的既担心又热血沸腾。

    担心的是索伦部如此悍勇,恐怕日后难制,喜得是若得三千如此精兵,又何惧“顺贼”耶?

    就在岳讬忧喜交加之际,突然只听到一声愤怒的大喝,一阵厮杀声从背后响了起来。

    他不由扭头往后一看,却见三百甲士突然从阿萨津方向杀将过来。

    岳讬不由一愣:这索伦部那里来得甲士?

    不过他也知道战场上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连忙调了一支人马前去迎上前。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支上马刚一接战,竟一触即溃。

    原来那萨穆什喀从一路雅萨克赶来,几近千里,早已经战马多毙,士卒疲惫,当他们对上愤怒至极的嘎凌阿时,哪里还有战心。

    只是这人马一溃不要紧,顿时后金兵就陷入到前后夹击的时候境地。

    岳讬大骇,还待要有所动作,却不意早听到那嘎凌阿大声喝道:“雅萨克等四城俱已恢复,尔等已经走投无路,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嘎凌阿此话一处,顿时后金军心大震,不等嘎凌阿杀到跟前,早有人就开始夺路而逃。

    败了,就这样败了,败给了“野蛮人”?

    岳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场准备已久“狩猎”结果自己反成了猎物?

    “成亲王快走,成亲王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而就在这时,白超哈章京萨穆什喀早大声向岳讬喊道。

    “殿下快走,我来殿后!”

    岳讬愣愣的看着正在拼命厮杀的萨穆什喀,再看了看已经到处奔走,被人追上去一刀砍翻在地的后金精锐,他恨不得一投扎进旁边的黑龙江中。

    奈何这时节天寒地冻,滚滚黑龙江早已经冻成了一个大冰坨,岳讬欲跳亦无处可跳,只得夺路而走!

第六百一十四章 归来

    “孩儿刘文秀!”

    “孩儿艾能奇!”

    “见过舜王殿下!”

    “好,好,好孩子,你们受苦了!”张顺看了看两人黝黑而又稚嫩的面庞,不由略带带几分心疼道。

    这两人还没有李定国、孙可望大,搁后世不过是个初中生罢了。

    然而,就这么大的两孩子还未成年便要跟着张献忠四处漂泊,杀人放火,看起来着实可怜。

    “义义父!”其实这两人年龄并不小张顺太多,三人与其说是父子,倒不如说是兄弟罢了。

    只是这两人一听张顺这话,顿时眼睛都红了。

    原来这两人也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唯一能够享受母爱、父爱的时光,恐怕就是拜师张顺那一段短短的时间。

    如今听了张顺这话,泪水止不住的就涌了出来。

    “哎,别哭,别哭啊!”张顺一见两人哭了,顿时手忙脚乱,也不知道怎能安慰他好了。

    “哎,你说你怎么把俩孩子弄哭了?”就在这时李三娘走了进来,一边“抱怨”张顺,一边看向刘文秀和艾能奇二人。

    “唉,黑了,看样子这些年吃不少苦吧?”

    “没,没什么!”两人不由尬尴的一笑,有几分不好意思。

    李三娘没有再追问,反倒客套了几句以后,转身去厨房给他们炒了几个小菜。

    张顺又让高起潜拿了一坛好酒,就在养心殿招待了两人一番。

    菜是家常菜,酒是家酿酒,虽然并非十分丰盛,却自有一股温馨的味道。

    等到酒饱饭足了,张顺这才笑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从今以后好好干,趁着年轻做出一番事业出来。”

    “军情紧急,我也不能留不能太久,但凡有甚么需求,只管给我提,我会尽量提供给你们。”

    “这……”刘文秀和艾能奇闻言对视一眼,这才开口道。

    “孩儿久在南方,又没有立足之地,弓矢、火药和棉衣俱缺,还请殿下帮忙。”

    “哦?没问题!”张顺闻言点了点头,不由笑道。

    “弓矢火药简单,回头我让兵部拨付给你们。不过这棉衣我却早已经准备齐整,不知你们要不要试穿一下?”

    “嗯?那……那好吧。”两人不知道张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疑惑的点了点头。

    随着张顺一声令下,不多时高起潜便带着两个太监走了进来。

    那两个小太监一人捧了一个托盘,而托盘之上正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两件棉衣,棉衣的颜色正是明军常见的蓝色。

    “试试吧,看看合不合身!”张顺微笑着道。

    “哦?”刘文秀和艾能奇疑惑的伸手一抓,不由惊讶的“咦”了一声。

    “这……这棉衣怎么这么轻?”两人不由一脸疑惑的看向张顺。

    这时代的棉衣内胆皆以棉花为主,若是做厚了,披在身上也十分沉重。

    然而,这两件棉衣竟是如此松软,如此轻薄。

    “这个叫做羽绒服!”张顺笑道,“是我命人取鸡鸭鹅等家禽绒毛塞进去制成,十分暖和。”

    “我自己也有一件,前几天穿出去热的我大汗淋漓,我刚让你们义母给我减了绒!”

    “羽绒?”刘文秀和艾能奇将信将疑的脱了身上的旧棉衣,把这“羽绒服”披上,不多时就就觉得浑身热气全兜在衣服了,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谢义父赐衣!”两人这才晓得这是好宝贝,不由连忙拜道。

    “好说,好说,这一次你们前往辽东,比不得陕北,要冷上很多。我特意让匠人做了这个,就是担心你们冻坏了!”张顺不由笑道。

    只是他这话一出口,却是听得屏风后面的张周田朱四女只翻白眼。

    你道为何?

    原来义军政权新立,一切还不完备。

    先前张三百、赵鲤子求取棉衣,张顺便命人狠狠的收罗了一番库存,不够之处,拆了储存的棉甲补足,这才勉强凑够了一万多件棉衣。

    如今刘文秀和艾能奇这两营新编人马前来,张顺哪里能变出棉衣与他?

    思前想后,琢磨了许久,蓦地张顺想起来前世冬天经常穿的棉衣——羽绒服。

    羽绒服,羽绒服,顾名思义便是以羽绒作为充填物的棉服。

    张顺对这种衣服具体工序倒不是很懂,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猜测出羽绒的保暖功效。

    说干就干,张顺便立刻命人收集羽绒。

    这京师乃繁华之地,每天消费的鸡鸭鹅不在少数,故而很快就收集了一些羽绒出来。

    张顺看了,见这些羽绒又脏又大,很难塞进夹层里。

    于是,他便让李三娘等女替自己挑拣出来一些,清洗干净,然后在上锅蒸了一番。

    待晾干以后,用剪刀剪碎了,这才塞进棉衣内,然后用经纬线固定在里面,于是一个简化版的羽绒服就制成了。

    不过李三娘等人不识得这羽绒的保暖效果,便按照棉花的用量往里面填了一斤。

    好家伙,这充填了一斤羽绒的羽绒服穿到身上,哪怕寒冬腊月,也热的张顺满头大汗。

    原来这羽绒蓬松度远超蚕丝和棉花,哪怕没有经过科学手段整理,也要比棉花保暖效果更好。

    张顺不由大喜过望,连忙命士卒于北京及附近城市收罗羽绒。

    这玩意儿倒不值什么钱,耗费了月余功夫,这才收集够了原料,然后请女工制成了“羽绒服”。

    那刘文秀和艾能奇先前也听说辽东天寒地冻,颇有几分畏惧心里。

    如今见张顺替自己备下了好“宝贝”,顿时喜不自胜,哪里还有怨言。

    眼见这两人十分满意,张顺这才笑道:“这两件都挺合身,就不用改了,一会儿你们直接穿回去吧。”

    “对了,定国和可旺两人都挑了两个宫女,一会儿你俩也去挑两个吧。”

    “这些女子都是大户人家出身,你们好好对人家。等将来建功立业以后或作正妻,或作姬妾,也不失一桩美谈!”

    那刘文秀和艾能奇闻言不由大喜,纷纷纳头便拜,千恩万谢了好一番,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而等到刘文秀、艾能奇一走,张顺这才下令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看样子可以告诉李定国,让他即刻统帅东江、朝鲜兵马,攻打凤凰城!”

    “这一次打得越猛越好攻,越快越好。争取把后金的主力吸引过去,便是大功一件!”

第六百一十五章 兵指凤凰城

    当张顺的命令传到朝鲜的时候,李定国正在铁山练兵。

    这里聚集了很多辽东的逃人,也具备一定的军事技能,算是很好的兵源。

    故而李定国很快就选练了一千多人和朝鲜精锐骑兵和火铳手一起编练了一营新兵。

    虽然名义上都是新兵,其实都是老卒,李定国只需要统一军令、磨合战术就行了。

    那朝鲜国的骑兵已是精锐,倒不需要太多的训练,他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步卒上面。

    包括肉搏兵种的进退行止,火铳手的装填射击、队列变化,等等不一而足。

    如此用了月余功夫,演练熟练,这才堪堪练就一营人马。

    待到李定国一接到张顺的命令,立即告知了朝鲜国国王李倧和东江总兵沈世魁两人。

    那沈世魁得到消息以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他只把侄子沈志祥及两千兵马留在东江,自率三千精锐渡河前往铁山与李定国相会。

    “将军!”当沈世魁一见到李定国,便迫不及待道,“不知咱们何时出征?”

    “老夫憋屈了这许久,这一战一定要打头阵!”

    不意李定国却摇了摇头道:“不急,不急!”

    李定国不急,沈世魁却急了:“俗话说:兵贵神速。这铁山一带鱼目混珠,藏有有不少东虏的探子。”

    “将军若是再犹豫许久,走漏了风声,这仗可就不好打了!”

    “呃主要是粮草不足!”李定国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实话实话道。

    “啊?”沈世魁闻言顿时傻眼了。

    果然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马上战斗就要开始了,结果你告诉我没有粮食,开什么玩笑?

    “嗐,这事儿别提了!”李定国不由懊恼道,“本来依照殿下的命令,这粮草本该由朝鲜国提供。”

    “结果这朝鲜国国王李倧先以虚言诓我,然后现在却又告诉我筹集不上来,这仗怎么打?”

    原来这朝鲜国本就不如中国富庶,又屡遭后金勒索,自身日子过的也挺紧巴。

    于是便起了心思,准备效法当年万历援朝之役,赖掉义军的后勤辎重。

    “这事儿好吧,只需交给我,保管他乖乖把粮草奉上!”不意沈世魁听到此处,不由冷笑道。

    “哦?你有何办法?”李定国闻言,不由心中大为奇怪。

    “让我带三千兵,杀入汉城,夺了那鸟位,自然一切都有了!”沈世魁不由冷笑道。

    “啊?”李定国闻言一愣,顿时就笑了,遂书信一封,传到了朝鲜国首府汉城。

    “什么,沈世魁要反?”那李倧正在得意,骤然得到消息,不由大惊失色。

    实话实话,东江镇盘踞在东江一带,不仅占了朝鲜国的土地,更是引来“胡人”来攻,素来被朝鲜国上下视为祸患。

    而先前出身于东江的孔有德、耿仲明一干人等发起登莱之乱,更是坐实了朝鲜国上下的这种看法。

    故而但凡东江镇作乱,不论真假,朝鲜国君臣便先信了三分。

    “对,据说那东江总兵沈世魁听说粮草不足,便鼓动士卒作乱,声称要打进汉城讨粮!”左右连忙汇报道。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还反了他不成??”那李倧顿时气得脸色通红,忍不住破口大骂。

    “快,快给李定国写信,让他即刻平叛!不然,本王就去京师告御状!”

    “李定国也来信了,说是粮草不济,他也束手无策。好多士卒一味鼓噪,一个不小心就会就会酿出登莱之乱”左右连忙汇报道。

    “他这是在威胁我思密达!”李倧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气不打一处来。

    “那怎么办?”众人不由看向国王李倧。

    “传令三军,整军备战,本王还不信了,他能拿我怎么样!”李倧不由怒气冲冲道。

    “殿下,殿下!”就在这时“朝天使”金堉连忙向他使了个眼色。

    “金爱卿有话直说,这时作甚!”李倧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想理他。

    “那个.那个东江兵若是走水路顷刻而至”金堉弱弱的道。

    “呃”本来还群情激奋的朝鲜国君臣,顿时都傻了眼。

    众人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上国”通过海路抵达汉城来访之事。

    如果沈世魁也如法炮制,恐怕朝鲜国上下欲躲往江华岛,亦不可能。

    “算了,算了,给他吧,给他吧,权当打发叫花子了!”李倧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阴晴不定了半天,只好自我安慰道。

    随着李倧一声令下,朝鲜国这才又提供了四五千石粮草,由“朝天使”金堉押送到铁山,以资军用。

    那李定国收到粮草以后,遂以东江总兵沈世魁为先锋,以新编朝鲜营和本部标营为后盾,渡过鸭绿江向镇江堡攻去。

    那镇江堡守将不战而降,义军复攻险山堡、汤站堡,险山、汤站两堡亦降,义军遂至凤凰城下。

    凤凰城距辽阳三百五十里,其相近有凤凰山,山上有垒石古城,可屯十万众。

    相传唐太宗征高丽,驻跸于此,其附近有薛礼站,相传为唐朝大将薛仁贵屯兵之处。

    至明成化年间筑此城,设定辽右卫于此,以防女真断绝朝鲜朝贡之道。

    且说李定国、沈世魁及朝鲜“朝天使”金堉一干人等连破三堡,好容易抵达凤凰城外。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那城池依山就势,镶嵌在高耸入云的凤凰山上,让人不由心生畏惧之心。

    “这……这不好打啊!”沈世魁和金堉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这山城地势较高,又由条石砌筑而成,易守难攻,正是一处险峻的要塞。

    义军兵马虽多,却也无法全部展开,恐怕一时间难以攻下。

    “兵法曰: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李定国皱了皱眉头道,“如今东虏覆亡在即,或可使人劝之!”

    李定国计议已定,便选女真降卒一人,入城前去劝降。

    哪曾想那降卒进了凤凰城没多久,早被人押上城头,一刀结果了性命。

    然后城上那将叫嚣道:“世上有断头的将军,没有投降的将领!”

    “此何人耶?”李定国皱了皱眉头,不由开口问道。

    眼看义军大军已至,竟敢负隅顽抗,实在是愚不可及。

    “此人便是王元忠!”不意那沈世魁还真识得他。

    “昔日毛帅奇袭镇江以后,上下多随之东江。独此人折返凤凰城,死忠于东虏,多次擒杀与我通谋者!”

    “哦?原来如此!”李定国闻言不由大怒道,“这就是所谓的‘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吧?”

    “他以为缩在城里我就拿他没办法不是?那真是小瞧了天下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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