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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一十一章 定侧样

    “殿下,您请看,这是臣让工匠制作的鸟船‘定侧样’。”新任天津造船厂厂长张子舟捧着一个木制模型,献给张顺道。

    “哦?”张顺接过来一看,原来却是是半只鸟船模型,不由疑惑的看向张子舟。

    “定侧样,亦谓之‘点草架’,乃学自房屋营造之法”张子舟连忙解释道。

    “先以尺为丈,以寸为尺,以分为寸,以厘为分,以毫为厘,侧画所建之物于平正壁上……”

    “哦!”张顺先仔细观察了一番,又听其解释,顿时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原来张顺前世建筑房屋,先设计出来图纸,遂后进行技术交底,最后再由项目部分部分项,按图施工。

    这个时代的工匠平均文化程度自然比不上后世,大多数即不会标准作图,又看不懂图纸,但是工程还要进行,那该怎么办?

    当时的技术人员就想了一个简单易懂的法子,那就制作等比例纵剖面模型。

    这样既能展现出成品的样子,又能展现内部的结构,可谓是一举两得。

    而张子舟献上来的“定侧样”,其实就是一个鸟船的等比例纵剖面模型。

    “殿下请看,这鸟船上设三帆两桅,其后设橹两支。有风扬帆,无风摇橹,最为便捷。”张子舟不由指点道。

    “前设锚,后设舵,前后各设五百斤火炮一门,载千斤弗朗机两门。”

    “相较于原海沧船而言,不仅火力更为凶勐,而且更为灵便迅捷……”

    “咦,这船头怎么有个缺口呀?”就在张子舟滔滔不绝讲述的时候,张顺突然指着船头问道。

    原来在张顺前世记忆中,大多数风帆船都有尖锐的船头。

    而这鸟船则相反,不但没有尖锐的船头,反而比其他船只少了一块儿,看起来好像是一个缺口一般。

    而且这鸟船船头不但少了一块儿,更是通身墨绿,又被工匠画了绿眉、红嘴、黑眼,看起来像一只怪鸟一般。

    “哦,殿下有所不知,此乃鸟船特色!”张子舟闻言不由笑道。

    “由于这鸟船速度很快,容易被海浪打上船头,故而在左右两侧添加了两副侧板防浪,这才成了这副模样。”

    “那……那船头不上浪吗?”张顺心想:既要防浪,干嘛不防彻底?

    “殿下,你这就外行了!”张子舟不由笑道,“这海船一般都是前轻后重,船头高昂,故而能乘风破浪、凫于海面。”

    “凫于海面?”显然张顺也听懂了这个凫并不是浮,而是凫。

    凫,野鸭也,又引申为游泳。

    实际上,中国古代船只彷生的并不是鱼,而是水鸟。

    这鸟船更是如此,其形制亦是模彷水鸟游泳的姿态,昂首翘尾,行于水面。

    “哦!”张顺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指着较为尖锐的船艏道,“那这里相比就是用来噼浪咯?”

    “殿下英明!”张子舟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捧了张顺一句。

    然而,张顺对此不慎在意,反倒眉头紧锁。

    原来这船固然是好船,但是形制和他前世的印象却相差甚远。

    若说平常倒也罢了,只是如今正是海上用兵之时,不可不慎。

    想到这里,张顺不由开口道:“此船甚好,不过本王以外还可以别造一艘,比对试验一番。”

    “哦?不知殿下欲改进何处?”张子舟不由奇怪道。

    “是这样,船头这块儿虽然如同一个倒着的外八字一样,其实这船头两侧船舷并非外飘,反倒内扣。”张顺解释道,“那么,能不能先把这两侧改为外飘状,然后船艏如同撞角一般,改向前凸?”

    “这......这有什么用?“张子舟不由为之讶然。

    ”本王也说不清楚,但是根据我的感觉,应该能稳定船体,增加航速。“

    原来张顺思索了半天,突然想起来后世船只和这条船只船头的不同之处。

    后世船只船艏结构,除了和这艘船不同之处,一个是船首有一个大鼻子,一个就是这个深v字船艏两侧呈平直状或外飘状,很少有这种内扣状。

    虽然说由于后世和明末环境不一样,后世合用的设计,这一世未必合用。

    但是张顺相信以后世发展的程度,这种结构的差异必有其深意。

    并且,根据常理进行推论,如果船艏两侧呈外飘状,肯定会有利于船只的稳定性。

    这张顺哪里想得到,仅仅这一点细微的差别,却是后世探索了几百年的成果。

    原来这种外飘式船艏,正是“飞剪式”船艏结构,乃是后世十九世纪美国大名鼎鼎的“飞剪船”所采用的船艏。

    而船艏道大鼻子,正是“球鼻艏”,乃是二十世纪出现的一种能够减少流水阻力,改善航行速度的设计。

    虽然其中涉及到许多复杂的原理和设计,但是这并不妨碍张顺采取“拿来主义”。

    ”好,这倒也简单,待工匠试做之时,我让他们多加一艘便是!“张子舟闻言点了点头。

    反正其他结构都一样,只是船艏和船头结构变化一下,所耗工料并不大,全当哄殿下开心就是了。

    张顺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一点提议,却被张子舟当作”外行指导内行“的典型。

    “行,就先这样吧!”看事情差不多了,张顺就准备端茶送客。

    ”殿下,东江镇送来木料若干,其中有自称‘赛黑桦’者,号称坚于钢铁,不知殿下要不要看一看?“就这这时,外面响起了高起潜的声音。

    “哦?趁着张厂长没走,正好好拿进来一起看一看!”张顺闻言心道正好,连忙下令道。

    “殿下,你看!”不多时,高起潜带着几个士卒走了进来,呈上了七八种木料,他指着其中一根一握粗细的黑褐色木杆,一脸神秘道。

    “哦?”张顺奇怪的看了这一根普通的带皮木杆一眼,还道是送上来的枪杆。

    他不由伸手一握,然而往上一拿,居然沉甸甸的。

    张顺不由笑道:“这么沉,莫非是灌铅了不成?”

    “不是,殿下,这塞黑桦就是这样。原生长着辽东、朝鲜等处,坚硬如铁,难以噼砍。”高起潜连忙用新学的知识解释道。

    “哦?既然如此,这木头如何砍得下来?”张顺闻言又端视了一番,不由摇了摇头道。

    “奴才也这般问过了,据说万物生克,这木头虽然金水难破,唯惧火烧。”高起潜连忙应道。

    “砍伐之时,先用火把铁器烧红了,烫坏了树身,然后再砍伐。”

    “哦?看样子成本不低呀!”张顺皱了皱眉头,不由扭头向张子舟问道,“你说,这种木料能否用在船上?”

    “这......如果经得起水泡虫蛀,此木倒有大用。”张子舟闻言笑了笑,不由上前一看,不由惊讶道,“咦,这木头非同一般呐?”

    “此话怎讲?”

    “殿下,你看这木头纹理,极其紧密,乃是臣自督造船只以来首次见到!”张子舟不由解释道。

    “如果果然如东江总部所言,这木头真如此坚硬,正好拿来做龙骨,则封舟巨舶坚不可摧!”

    “嗨,你还真别说,据来使所言,此木水浸不侵,刀噼不断,说不得真的合用!”高起潜闻言接话道。

    “哦?”既然如此,那臣这就返回天津,即刻进行试验!”张子舟闻言颇为振奋,连忙请辞道。

第五百一十二章 周王称帝

    “轰、轰、轰!”随着一阵阵隆隆的炮声响起,开封城内的军民又脸色麻木的行动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河南巡抚吴生冒着铳炮,登上了城墙。

    城墙之上,大多数守城士卒都伏在了地上,躲避义军火炮的伤害。

    吴生还待细看,早有一个将领见状,一骨碌爬了起来,然而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城楼里道:“抚军,你怎么来了?”

    “王爷担心将军安危,故而派我前来查看一番。”吴生笑道。

    其实“什么担心将军安危”云云,不过是他的客套话。

    真实心思自然是担心开封城的安危,或者准确的说,是担心处在开封城内自己的安危。

    当然,也正是这种担心,周王朱恭枵这才舍得耗尽家产,奖赏士卒。

    这也是开封城在曹变蛟的围攻下,坚持了大半年之久。

    但是,随着义军在其他战场上的节节胜利,这种坚持还能有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这也是周王朱恭枵得到消息之后,急不可耐的主要原因。

    “多谢殿下关心,多谢抚军关心,末将倒是还成。只是……只是这开封城城墙,不知还能不能坚持住……”陈永福犹豫了一下,不由直接了当道。

    “抚军你看,这……这……还有这,这几处都是被‘顺贼’轰塌了,重新修补之处。”

    “然而,这贼子的炮弹好似长眼睛了一般,又专打这几处,估计夜里又得抢修了。”

    “这……”吴生踮起脚尖,向外望了望,果然发现有几处土色挺新,和别处不一样。

    看样子是不成了!吴生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屏退了左右。

    “抚军,你这是?”陈永福不由一愣,连忙开口问道。

    “实话给你说吧,如今‘顺贼’已经攻入到京师,陛下已经殉国了!”吴生一边开口道,一边死死的盯着陈永福的脸面。

    “哦?末将隐隐约约也听说了一些!”陈永福闻言不动声色回应道。

    “你知道就好!”吴生点了点头,这才继续道。

    “也就是说,最近一段时间内,开封城外不会有援军了,形势也不会变得更好了!”

    “这……这怎么办?”陈永福闻言犹豫了一下,不由主动开口问询道。

    守久必失,若是外无援军,开封城就是守上一年、两年,乃至十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话不用说,显然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除非……除非一个办法,拥立周王继位,然后下旨勤王救驾!”吴生突然石破天惊道。

    “什么!”陈永福闻言登时吓了一大跳,“这……这怎么可以?”

    “这怎么不可以?”吴生突然咄咄逼人道。

    “按照礼法,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再不济兄终弟及,或者从近支宗室过继……”陈永福不由连忙提醒道。

    开什么玩笑,周王地位虽尊,却和帝位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你做什么白日梦?

    “陈总兵,迂腐了不是?”不意那吴生闻言不怒反笑。

    “那你觉得以礼法而言,陛下千古之后,理当由何人继位?”

    “父死子替,兄终弟及。以我之见,要么太子继位,要么……要么……”突然间陈永福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要么福王继位,是也不是?”吴生笑了。

    “按照……按照礼法,理当如此!”陈永福不由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你陈永福都能想得到这个,你以为朝中衮衮诸公都是吃干饭的吗?”吴生不由冷笑道。

    “那‘顺贼’极其歹毒,心思缜密,早在攻克洛阳之时,就意识到奇货可居,便拥立福王以为伪帝。”

    “如今要以礼法让朝野上下心服口服,你道这事儿可能吗?”

    “那……那太子呢?”陈永福不由继续追问道。

    “太子?如今京师陷落,下落不明,想必已经凶多吉少了!”吴生摇了摇头。

    “那……那抚军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事不宜迟,率先拥立周王,讨伐不臣!”吴生笑了。

    “那……那以如何明目?”陈永福迟疑了一下,不由开口问道。

    “就以先帝殉国,‘顺贼’挟持福王以为明目,封王拜相,欲窃取天下,当天下人共讨之!”吴生笑道。

    “这……”陈永福心中不自安,一时间难以下定决心。

    吴生见状,不由又提醒道:“须知,天下并非只有一个周王。我听说福王之子朱由崧和路王朱常淓都在南直。”

    “万一有人起了心思,率先拥立,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好,那就以公所言,陈某亦舍家为国,以天下为念!”那陈永福听到此处,不由一咬牙,下定决心道。

    不拥立周王,早晚是个死;拥立周王亦是九死一生。

    既然如此,何必搏一搏,万一搏出一番富贵来,为未可知。

    两人计较一定,遂于当晚率领百余人拥进周府,只把黄袍往周王朱恭枵身上一披,然后将其扶到正殿,众人齐刷刷“三呼万岁”。

    “切莫害我,切莫害我,我本是大明王爷,如何做得这帝位?”朱恭枵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

    “陛下,如今‘顺贼’当道,鸠占鹊巢,以陛下之贤名,若不登高一呼,为天下唱,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豺狼当道不成?”吴生不由大声劝说道。

    “这……既然如此,本王担任监国足矣!”周王朱恭枵犹豫了片刻,不由长叹道。

    “不可,万万不可!”吴生闻言,连忙阻止道。

    “俗话说:天无二日,民无二主。”

    “若是陛下自任监国,万一有其野心勃勃之人,拥立宗室,到时候陛下如何自处,而天下又如何万众一心,讨伐窃国大盗‘顺贼’耶?”

    “这……这么说我不当这皇帝,还不中哩?”朱恭枵不由哭笑不得道。

    “陛下若不及时继位,早定大统,吾恐有那野心勃勃之人,各拥宗室,到时候天下大乱矣!”吴生又进一步劝说道。

    “即使天下不乱,到时候新皇继位,安有心思救援开封耶?”

    “好,既然如此,本王舍得这一身剐,也要配诸位忠臣和‘顺贼’争斗到底!”朱恭枵听到此处,眼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大声应了。

    其他人一听,顿时纷纷大喜,连忙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周王继位以后,连忙下诏各地讨伐“顺贼”,前来勤王,天下一时间为之哗然。

第五百一十三章 潞王称帝

    “周王称帝,还要本督前去救驾?”右督师杨嗣昌一脸惊愕的望着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

    “是啊,这是‘诏书’。”朱大典伸手递给杨嗣昌一副文书,一脸便秘的苦笑道。

    “‘诏书’?什么诏书,先帝尸骨未寒,吴牲、陈永福二人怎敢如此大逆不道!”杨嗣昌脸都快气绿了。

    虽然说杨嗣昌这个人气量偏狭,但是幸好朱由检也是,王八看绿豆又对上眼了,换做这个时代的说辞,这叫作“知遇之恩”。

    故而,当京师陷落、崇祯殉国的消息传来之时,杨嗣昌真是痛不欲生,几欲追随其于九泉之下,好歹被朱大典劝住了。

    原来自广平府、顺德府战败以后,杨嗣昌、朱大典本来向京师退缩,不意洪承畴又转攻临清。

    那临清不仅是四大运河重镇之一,更是山东的门户。

    临清一失,不但南北运河断绝,济南府更是危在旦夕。

    万般无奈之下,杨嗣昌、朱大典二人又只好分兵两路。

    一路退守冀州,一路前去救援临清。

    什么都想要的结果,自然是什么都得不到。

    京师没有能够救援城,临清也没有能够守得住。

    等到京师、临清俱失,两人只好合兵一处,退守济南。

    这济南即是山东首府,又是德王府驻地,十分紧要,故而这两人片刻也不敢轻离。

    只是这两人哪里想得到,就这天下纷乱之际,那吴牲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拥立周王称帝。

    “怎么办?要不要咱们......”朱大典向德王府方向示意了一下,“要是还不成,咱们还能问询一下衡王的意见!”

    衡王府正在山东青州,距离济南府也不甚远。

    “不成,不成!”那杨嗣昌怦然心动了一下,连忙掐灭了这个念头。

    他摇了摇头道:“若是人人争相称帝,岂不是遂了‘顺贼’心意?”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任这吴牲、陈永福两个小人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不成?”朱大典眉头紧皱道。

    “当此之际,我们当戮力同心,共抗‘顺贼’。“杨嗣昌深明大义道。

    “周王虽贤,不当立,当立者当为潞王朱常芳。”

    “朱常芳身为明穆宗之后,本系帝支,又颇为贤明,当为天下主!“

    杨嗣昌只这几句话,顿时说的朱大典眼睛一亮。

    他们这些人对“礼法”知之甚详。

    按理说,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如今帝系当出自明光宗一脉。

    奈何光宗只有天启、崇祯二子,而崇祯之子如今又下落不明。

    那么要想在其中选择,必须上朔到明神宗万历一系。

    然而,从明神宗万历一系计较,张顺手里的福王时当仁不让的国主。

    万般无奈之下,众人只能退而其次,从福王一系和上朔到明穆宗一系两者之间进行选择。

    若是选择福王一系,福王嫡长子朱由崧当仁不让。

    若是从明穆宗一系选择,如今潞王朱常芳正当其时。

    按理说选择福王一系,法理最合。

    奈何,一则福王本人被“顺贼”拥立,选择福王子自然就低人一等。

    二则,当年为了支持明光宗,江浙一带的东林党人狠狠的得罪了福王,双方难免有些龃龉。

    故而,杨嗣昌思来想去,唯有拥立潞王朱常芳,这才能够稳压周王一头。

    “那......那咱们如何计较,如何行动?“朱大典不由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杨嗣昌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朱大典亦支持自己的提议。

    他不由兴奋道:“这样,你带领这万余人马,暂且驻守山东,本督则率领八百精骑,立即赶往中都。”

    “我主内,你主外,咱俩同心戮力,先把这半壁江山守住,然后再图其他。”

    “这......“这朱大典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声望手段,都不如这杨嗣昌,自然不会和他抢夺这“内阁首辅”之位。

    只是他身为文臣,自然也不愿意外放。

    所以,朱大典犹豫了半晌,这才提条件道:“如今正是用兵之际,舍我其谁。但是,一旦天下稍安,我希望我也能够入阁为相。”

    “好,那就以三年为期,如果天下初定,本督定然助你入阁!”杨嗣昌点了点头,不由主动保证道。

    两人商议一定,杨嗣昌临行之前,又嘱咐道:“古人云,守江必守淮,而山东又在淮河以北,若山东在,中都凤阳乃安。”

    “登来又有水师,可以威胁京师。朱兄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毁,万勿落入‘顺贼’之手。”

    那朱大典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还有一只水师在手。

    原来这登州水师有五营十哨,拥有大小战船五十余艘,官兵三千余人。

    这对仅剩万余敢战之兵的杨嗣昌、朱大典二人来说,是一股难以舍弃的力量。

    往大了说,可以水陆并用,拱卫“新都”,往小了说,也足以在“新朝”自保。

    无论谁当“南明”当皇帝,都不能忽略这一股强大的力量。

    想到此处,朱大典不由郑重的点了点头道:“督师放心,下官定不会让这一支水师落入‘顺贼’之手!”

    两人计较已定,杨嗣昌这才率领八百精骑,沿着运河一路南下,直扑中都凤阳府。

    然而,当此之际,就在中都凤阳府,以周延儒为首的“福王派”和以钱谦益为首的“潞王派”进行了激烈的交锋。

    原来这周延儒致仕以后,一直谋求复起。

    经过一段时间的选择、接触以后,他和后起之秀的复社搭上了线。

    前者势单力薄,而后者由于太过年轻,手里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如此一来二去,双方结成了同盟。

    然而,就在周延儒搞的轰轰烈烈之际,同样以江浙士绅为基本盘的东林党人,亦谋求复起。

    而如今东林党的魁首,不是别人,正是钱谦益。

    而这钱谦益和周延儒二人,虽然同为“君子”,但是双方却是死仇。

    你道为何?

    原来崇祯初年,就在周延儒将要入阁之际,东林党主推钱谦益,却是挤掉了周延儒的名额。

    这周延儒便联合温体仁,揭发钱谦益参与科举舞弊一桉。

    结果,钱谦益因此被逐出中枢,永不叙用,而周延儒却被温体仁摆一道,也没有能够入阁。

    双方虽然有几分同病相怜,奈何这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按理说,这复社和东林党地域、理念相近,双方关系亦非同一般。

    但是,在涉及到自身利益的问题上,自然是寸步不让。

    这周延儒支持“福王”,自然不是为了让自己的“陛下”给“顺贼”的陛下当儿子,而是故意排挤东林党人,一边独掌朝纲。

    而钱谦益一干人等,大力支持“潞王”,自然也不是他多么贤明。

    而是准备借此消除当年东林党人大力支持明光宗,留下的隐患。

    至于名不正、言不顺,那都是小事儿。

    然而,就在双方争执不下之际,杨嗣昌来了。

    不但,杨嗣昌自己来了,他还带着兵来了。

    “督师,你以为何人当立?”周延儒、钱谦益一见杨嗣昌赶来,心惊肉跳之际,不由连忙开口问询道。

    “本督以为,潞王朱常芳素有贤明,当为中国主!”杨嗣昌斩钉截铁道。

    “你......你个十足小人!“周延儒闻言差的气吐血。

    他万万没想到,这杨嗣昌立场如此坚定,上来就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而钱谦益闻言不由大喜,连忙拜道:“卿果然是国家栋梁,一心为公!”

    “闲话休提,即刻安排潞王即位!”杨嗣昌懒得理他,直接单刀直入道。

    “这......这是为何?“众人闻言一愣,不由奇怪道,”督师,如何这般急切?”

    “吴牲已经在开封拥立周王,吾恐迟者生变矣!”杨嗣昌不由低声提醒道。

    “好,就以督师之言。此时若成,督师当为内阁首辅,某为次辅矣!”京师已失,如今朝廷以南直隶为核心,钱谦益一干人等自然不怕杨嗣昌只手遮天。

    双方商议已定,连忙请出潞王朱常芳,三叩九拜,定下君臣名份,然后昭告天下,以示正统。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世子”出逃

    “世子,那韩如愈又来了!“就在杨嗣昌、周延儒和钱谦益热热闹闹之际,有个人依旧在“烧冷灶”。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张顺派来“延请”福王之子朱由崧的从七品兵部给事中韩如愈。

    毕竟这事儿,一个是装一装样子,另一个也根本不肯去。

    若是换做其他人,可能这事儿象征性的意思一下,也就算了。

    可是,韩如愈却不是这种人。

    他是那种既然你让我请人,我管你什么心思,就非要把人请回来。

    当然,他虽然头铁,却也不是脑残。

    他当然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此事若是大张旗鼓。

    恐怕“太子”尚未迎接出来,自己就会被人定性一个“从贼”名目,然后当场活活打死。

    故而,他也只能隐瞒自己的行迹,然后私下里接触那朱由崧。

    可是这朱由崧又不是傻子,如何肯陪他北返?

    故而连续几次劝说,都劳而无功。

    不过,这一次他又来了,而且自信满满的来了。

    “韩如愈,本公子根本不想去,你到底想让我说多少遍?”朱由崧一见韩如愈,顿时面带不渝道。

    “太子殿下,你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不意这一次,韩如愈反倒笑道,“难道还期待那些人,把您推为真正的皇帝吗?”

    “吾乃神宗后裔,福王嫡脉。如今光宗支系断绝,又如何当不得帝王?”朱由崧不服气的反问道。

    “哦?你是说这个啊!”韩如愈闻言哈哈一笑,不由指着外面道,“你道今日外面如何这般热闹?”

    “为何?”朱由崧其实心里也奇怪的紧,只是手底下并无可用之人,没办法出去打听明白。

    “因为今天是‘陛下’登基之日!”韩如愈笑道。

    “哦?哪个陛下?”朱由崧闻言心里一沉,不由连忙开口追问道。

    “穆宗嫡脉,潞王朱常淓!”韩如愈冷笑道。

    “这......这怎么可能?”朱由崧闻之大骇。

    依照礼法,作为神宗嫡脉,除了崇祯太子以外,乃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现在,这帮人既然越过自己,主推潞王即位,那恐怕日后没有自己的好日子过了。

    甚至为了永绝后患,让自己“病逝”,也不是没有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韩如愈笑了,“这个时代,黑的可以是白的,白的也可以是黑的。”

    “说你适合,你就适合,说你不适合,你就不适合。”

    “他们现在好歹还要些脸面,选了宗室之后。若非怕人心不服,自立为帝,又能如何?”

    “你......你......你真是个贰臣贼子,大逆不道!”朱由崧不由恼羞成怒道。

    “我要是贰臣贼子,那他们又是什么呢?”韩如愈冷笑道。

    “要我说,殿下若能随我回京,好歹不失富贵之位。”

    “若是贪心不足,还想在这里更进一步,怕不是落一个客死他乡的结果!”

    “不成,不成,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见周延儒,我要见周延儒!”朱由崧不由大急道。

    “你见他又有什么用?如今钱谦益由杨嗣昌支持,有兵有将,殿下又能如何?”韩如愈不由苦口婆心道。

    “有兵有将?”朱由崧听到这里,不由暗自冷笑一声,然后突然向韩如愈拜了拜道。

    “先生,我有一事相求,还请你能允许。”

    “殿下,殿下你这是折杀微臣了,微臣哪里受得起?”韩如愈见状不由吓了一跳,连忙闪开了道,“您有话请说!”

    “我......我想见周延儒一面,当面问个明白,也算是死了心了!”

    “这......那微臣就替殿下传一下话,至于成与不成,那就不是微臣所能掌控的事情了!”韩如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

    依照他的心思,如今的朱由崧已经走投无路了,自然唯有跟随自己北上一途。

    如果他能够心甘情愿配合自己,那此事就好办了。

    既然如此,不如让他彻底死了心,也便于自己后续行动。

    那韩如愈答应了朱由崧以后,当晚就把朱由崧要见周延儒之事告诉了他本人。

    本来,那周延儒眼见形势比人强,正准备卷起铺盖返回宜兴老家。

    结果他听了韩如愈这话,就决定去见一见朱由崧,随便向他辞行。

    “世子,那钱谦益勾结了奸臣杨嗣昌,手底下又有精兵数万。老臣实在是束手无策,这才不能让殿下更进一步!”那周延儒一见朱由崧,不由痛心疾首道。

    不过,无论他哭的再伤心,此事又不关乎自个身价性命。

    故而,对此他心中只是颇为遗憾,并无鱼死网破之心。

    “周先生,我若说我也有兵呢?”朱由崧向外巡视了一圈,然后关上了门窗,这才低声问询道。

    “这......”那周延儒闻言一愣,随即将信将疑道,“世子,如今你这身边就连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又何出此言?”

    开什么玩笑,你要是真有兵,还能等着让他们拥立?

    “镇守凤阳太监卢有德,曾担任吾父贴身侍卫,与我有旧。若是周先生能派人拿着本王信物,请他返回凤阳,此事亦有可为!”朱由崧不由笑道。

    当然,别看他说的好听,其实此事乃是万历末年之事,距今已经有十多年了。

    人心隔肚皮,如今的卢有德究竟是何心思,其实他也吃不准。

    “太监卢有德?”周延儒闻言一愣。

    “对,他和睢陈总兵骆举、副总兵马爌拥兵万余,正驻守在汝宁一带。”朱由崧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周延儒心中一跳,顿时狂喜不已。

    “不成,不成!”那周延儒沉吟了片刻,不由摇了摇头道,“从汝宁至凤阳八百里,即便是倍道兼行,又如何来得及?”

    “既然如此,世子何不逆淮河而上,直奔汝宁?”

    你怎么不早说,如今杨嗣昌、钱谦益一干人等已经勾兑完毕,正在操办朱常淓登基事宜,岂容更改?

    若等卢有德一干人等领兵前来,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行,若是周先生替本公子能安排行程,某感激不尽!”朱由崧略作犹豫,不由一咬牙道。

    大丈夫不能九鼎食,当九鼎烹!

    这一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搏。

    “好,既然如此,那就委屈殿下一番了!”那周延儒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不由笑道。

    “本来明日,臣便要返回家乡,此事人所共知,彼辈定然无备。”

    “到时候,委屈殿下扮作随从,随臣一起上船。待到船只离开,究竟往何处行去,那就由不得钱谦益、杨嗣昌等做主了!”

    “好,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世子朱由崧闻言大喜,不由抚掌而笑道。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世子”称帝

    “什么,世子跑了?”正当杨嗣昌、钱谦益一干人等踌躇满志之际,万万没想到会听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晓得,今天早上仆人去送饭之际,这才发现‘世子’不见了!”士卒连忙汇报道。

    “混账,定是周延儒那厮搞的鬼!”钱谦益听到这里,不由又恼又怒,有失君子风范的破口大骂道。

    “别急,事已至此,急是没什么用了!”杨嗣昌经过这一段时间锻炼以后,明显比以前更有涵养和手段。

    “当务之急,一个是找到周延儒,请回‘世子’;另外一个是尽快安排潞王即位,册封‘世子’为新的福王,以别君臣之分!”

    “这......杨相所言,乃是正理,倒是钱某孟浪了!”那钱谦益果然不愧是人中之杰,经过杨嗣昌点醒以后,顿时也反应了过来。

    “只这周延儒走水路而去,只是不知欲挟持‘世子’前往往何处?”

    “前往何处不重要,重要的是万万不能从贼!”杨嗣昌斩钉截铁道。

    如今福王落在“顺贼”之手,从法理上就给自己等人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

    若是再让福王世子和周延儒这厮落入其手,到时候大肆鼓噪一番,恐怕“新朝廷”更是威望扫地。

    想到此处,杨嗣昌不由果断下令道:“我这就手书一封,着漕运总督朱大典派人封锁北上道路,谨防这厮北上。”

    “然后,以新皇名义,下达捕贼文书,着沿河沿江水师、巡检,即刻捉拿周延儒及其随从,不得有误!”

    “好,就这么办!”钱谦益听到这里,不由抚掌而笑道,“由杨相坐镇指挥,这一次,定让他插翅难逃!”

    这杨嗣昌、钱谦益二人计划的倒挺好,奈何失之有效信息不足。

    两人万万没想到周延儒、朱由崧二人,既没有南下,又没有北上,反倒逆淮河西进,抵达三河尖。

    这三河尖本属汝宁府固始县清滩里,只因淮河、史灌河、泉河三条河流交汇口的尖角形河湾上而得名,乃是汝宁境内因淮河航运形成的商业城镇。

    周延儒、朱由崧一干人等抵达此处以后,弃船换舟,然后继续向淮河上游行船一段距离,然而逆淮河支流洪河北上,直抵汝宁城。

    众人抵达汝宁以后,松了口气之余,悬着的心脏又提了起来。

    这太监卢有德会不会认这个福王世子,睢陈总兵骆举和副总兵马爌会不会支持朱由崧即位,这都是个问题。

    “世子殿下,就有老臣先去见那卢有德。若卢有德果然有心,老臣自然带他前来迎接殿下。若其坏了心思,那......那老臣唯有以死相报,殿下自好自为之!”周延儒眼见事情有了眉目,不由大义凛然道。

    果然那朱由崧感动的紧,连忙指天发誓道:“周先生如此忠心耿耿,又才高八斗,若朱某登得大位,敢不以酬之乎?”

    “过了,过了,此乃人臣本分,岂望报耶?”周延儒听到这里,不由面带喜色,连忙搓了搓手道。

    好容易两人勾兑完毕,周延儒这才安置了朱由崧,然后带领两个小厮前去拜访那卢有德。

    那卢有德身为中涓,素来为清议所厌,骤然听到周延儒来访,欢喜之余,心中难免犯滴咕。

    他自知此事非同一般,连忙亲自迎了出去。

    两人分别见过了,然后分定主客坐下,挥退了左右。

    卢有德这才笑道:“周先生名满士林,今日如何有心思拜访我这残缺之人?”

    “兹事体大,微将军无以安天下,周某不得不为之!”不意周延儒突然开口笑道。

    “哦?此话怎讲?”卢有德皱了皱眉头,有几分惊疑不定道。

    “如今京师陷落,先帝殉国,当务之急,理当早定大宝,以稳人心,然后再图恢复!”周延儒不由大义凛然道,“卿以为然否?”

    “话是这么个话,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卢有德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道,“只是此事自有‘肉食者谋之’,我一个残缺之人‘又何间也’?”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周延儒不由冷笑道,“先帝既崩,理当即位之人,非先帝子嗣,即福王嫡脉,卿以为然否?”

    “按照礼法,应当如此!”卢有德皱了皱眉头,心中顿时翻起了惊涛骇浪。

    先前周王自立,下诏“勤王”,他就闻着味儿不对。

    结果,他们三人还未来得及下决定,这边周延儒就来了。

    这周延儒到底支持谁,反对谁,又想干什么,值得他谨慎对待。

    “那就好!”周延儒闻言笑了,“如今杨嗣昌、钱谦益两个奸臣,公然舍福王世子,而拥立潞王,岂非谬乎?”

    “这......这二人都是明臣宿儒,想必......想必其中必有深意。”卢有德犹豫了一下,连忙表态道。

    这个遭阉的老狐狸!周延儒暗骂了一声,知道他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

    于是,他只好继续道:“我听说将军与福王有旧,假如......我是说假如哈,假如有机会,将军愿不愿意建一个拥戴之功?”

    “周先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请明说!”卢有德听到这里,顿时心里有了三分猜测。但是,他吃不准周延儒的心思,只好单刀直入的问道。

    “没什么意思!”周延儒试探了半天,自度摸着了卢有德几分脉搏,这才图穷匕见道,“如今太子下落不明,唯福王世子,血脉最为接近帝支,当为中国主,卿以外然否?”

    “这......我倒是想支持,可是没有用啊!”卢有德闻言不由叹了口气道。

    到这个时候,卢有德已经大致明白周延儒的意思了。

    他和那福王、福王世子颇有干系,若是条件允许,他当然希望福王世子能够即位,奈何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有这心就成!”周延儒便笑道,“如今福王世子已在鄙人的帮助之下,逃出凤阳,逃到这汝宁地界来了,你待如何?”

    “什么?”卢有德这才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周延儒竟然做出这番事情出来,他犹豫了半晌,这才试探着问道,“这......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他周王称得,潞王称得,为何福王世子称不得?”周延儒反问道。

    “周王不过依靠吴生、陈永福一干人等拥护,手底下未必有万余兵马。潞王亦不过依靠杨嗣昌、朱大典手底下万余溃兵。而公公手底下亦不下万人,如何不能为之?”

    那卢有德一听,心道还是这么个理儿!

    想到此处,他不由一咬牙道:“成,这事儿我应了。不过我要先和睢陈总兵骆举、副总兵马爌通一通气儿,不知可否许诺些什么?”

    “自然由公公掌管司礼监,本相执掌内阁,骆举、马爌两位总兵封伯并加将军号!”周延儒不由胡乱许诺道。

    “好,好,好,如此大事可期,帝业可成!”卢有德闻言不由大喜道。

    随即卢有德便先后拜访睢陈总兵骆举、副总兵马爌两人,这两人哪里想得到世上还有天上掉馅饼之事,如何不应?

    待到众人商议完毕,遂请出福王“世子”朱由崧,以崇王府为行宫,在汝宁登基。

    那朱由崧自然也投桃报李,分别册封周延儒为内阁首辅,凤阳镇守太监卢有德为司礼监掌印太监,骆举、马爌二人为忠心伯、赤胆伯,分领两路兵马。

    并发布檄文,斥责周王朱恭枵、潞王朱常淓肆意妄为,僭越妄称,要求其去尊号,上谢罪表。

    此檄文一出,顿时舆论大哗。

    斥责潞王朱常淓、周朱恭枵者有之,辱骂“世子”不守人臣本分,以至于国事大坏者有之,一时间群议纷纷。

    那钱谦益、杨嗣昌见状,不由连忙发布檄文,声称:“‘世子’无德,不孝父母,自走凤阳,以至于父母尽陷贼手,故而不当立,当立者乃贤王朱常淓也”。

第五百一十六章 唐王称帝

    “杨嗣昌误我,杨嗣昌误我!”当吴甡先后接到“潞王”、“世子”称帝的“诏书”以后,顿时明白这一次自己成了千古罪人。

    本来他拥立周王,除了自己那一点小小的心思以外,整体上还是以国事为重。

    依照他的心思,这周王虽然血脉绵远,远离帝支,但是素有贤名。

    开封府一战,周王毁家纾难,倾尽家财,赏赐士卒,这才有了开封城历经八个月不曾陷落的辉煌战绩。

    这一次若得其他人援助,击退“顺贼”,那么周王就会获得巨大的威望,进而整合整个残明势力,收复故都指日可待。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策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不仅没有能够招来诸将勤王,反倒一个个学有学样,纷纷拥立宗室,自号正统。

    其实仔细论起来,这吴甡和钱谦益亦有,也是东林党中的一员。

    只是虽然大家都是东林党,奈何内阁首辅的位子只有一个,那只能各凭本事了。

    且不说吴甡如何计较,且说自从朱由崧在汝宁被周延儒、卢有德拥立以来,福王系和潞王系之间矛盾激化。

    双方先是爆发了激烈的骂战,然后各自调兵遣将,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福王系内阁首辅周延儒想了一个主意,不由向朱由崧献计道:“湖广巡抚熊文灿,坐拥两万大军,与‘顺贼’得力干将萧擒虎激战了年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若能笼络过来,以陛下为尊,定能让杨嗣昌那厮不战而降。”

    那朱由崧一听,不由大喜,连忙问道:“不知派遣何人去合适?”

    “这......”周延儒一下子就愣住了。

    原来若想说服熊文灿这一股力量,非得周延儒这样身份地位都非同小可之人不可。

    奈何如今周延儒才刚刚成为内阁首辅,生怕离开以后,被人在背后使坏,故而犹豫不决。

    然而,周延儒又知东林党徒甚多,若是自己派不出有分量的说客,又担心熊文灿倒向潞王一系。

    “原吏部郎中吴昌时,不肯附贼,气节超然,可当此行!”周延儒思忖再三,不由谏言道。

    原来这吴昌时本为吏部郎中,由于贪贿巨万,为李自成一干人等所夹,故而深恨义军。

    待到其家财俱没,便连夜逃出了京师,前往凤阳投靠了周延儒。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那周延儒便把他举荐了出来。

    “好,既然如此,那边派吴昌时前往,任熊文灿为次辅,不知可乎?”朱由崧点了点头,不由问询道。

    “这......可!”周延儒闻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无奈的点了点头。

    熊文灿久任地方,又兵力雄厚,这让他一时间犹如锋芒在背。

    他沉吟了片刻,又谏言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陛下何不宣‘娄东二张’、吴伟业、杨廷枢、陈子龙一干才俊入朝,以示恩宠天下之意?”

    原来直到这时,周延儒这才想起当初投桃报李,准备把支持自己的复社成员拉拢进来,以抗衡实力强劲的熊文灿。

    那朱由崧哪里晓得周延儒这般心思,闻言便一一应了。

    那吴昌时得了诏书,连忙快马加鞭前往襄阳,前去寻那湖广巡抚熊文灿。

    那熊文灿和萧擒虎连战皆北,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哪里有闲心管他的闲事?

    他看了一眼朱由崧的许诺后,不由开口问道:“可有援兵?”

    “没有。”吴昌时尴尬的摇了摇头道。

    “可有粮饷?”

    “也没有。”

    “那……那可有军械火炮?”

    “更没有……”

    “那你们有什么?”

    “是我们,我们有大义名分,只要我们有了这个,一切都会有的!”吴昌时自信的回答道。

    “好吧,那……那我考虑考虑!”熊文灿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逐客道。

    等到吴昌时一走,熊文灿麾下诸将张应昌、尤翟文、许成名一干人等不由纷纷前来拜访。

    那熊文灿坐了主位,把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然后开口问道:“诸位以为,咱们该怎么办?”

    “这……全凭军门做主!”众人不由纷纷表态道。

    独张应昌身为宿将,有几分威望。

    他在表态以后,又接了一句道:“军门,我倒有个提议。”

    “既然各地已经纷纷拥立宗室,我等何必受他人鸟气?”

    “不如……不如咱们拥立唐王殿下吧!”

    “唐王殿下为人恢宏大度,又贤名传遍士林。”

    “我等奉其为主,正可效刘秀之故事!”

    “这……”熊文灿闻言一愣,顿时不由怦然心动。

    原来这熊文灿不独手中有这两三万兵马,更曾在主政福建期间招降过郑芝龙。

    若是凭借实力,哪个比得上他熊文灿?

    “这个……这个恐怕还要探寻一下唐王的看法。”熊文灿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道。

    众人闻言,不由颇为振奋,连忙纷纷表态道:“全凭军门做主!”

    众人计较已定,当晚熊文灿便备了礼物,前去拜访“做客”在襄阳王府的唐王朱聿键。

    这唐王朱聿键自然也不是什么老实本分之人,闻言不由一喜,随即又正色道:“我本南阳宗室,如今有家难回,有国难依,全凭熊军门做主吧!”

    那熊文灿眼见朱聿键应了,欣喜之余,不忘进言道:“老臣先前主政福建之时,曾招降过大盗郑芝龙。”

    “其麾下有大船三千艘,丁壮不下二十万,可引之为助力。”

    “这……无乃太远乎?”朱聿键闻言一愣,不由有几分怀疑道。

    “远乎哉?不远也!”熊文灿掉了个书袋子,不由笑道,“湖广以南,正是两广。”

    “两广之地,臣亦主政数年,颇有些威望。只要殿下登基之后,遣使招纳,必能纳入囊中。”

    “一旦两广以殿下为尊,便能把福建、两广和湖广连成一片,天下孰能挡之?”

    “好,好,好,此事若成,军门有再造社稷之功也!”朱聿键闻言喜出望外,不由拊掌而笑道。

    在这个时代的湖广、两广再加一个福建之地,大约相当于后世五省范围。

    而且这五省之地,不但富庶不下江浙,更是海陆兼备。

    一旦被整合起来,莫说周王、潞王及世子这些土鸡瓦狗,哪怕是“顺贼”也要掂量掂量。

    众人商议已定,遂于第二日公然称帝,并声称“唐王初生,红光满室。”

    “及门前有大树如荫,高五丈余,遥望之,童童如车盖。朱聿键与小儿戏,自言:‘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云云。

    又遣使快马加鞭,前往两广、福建等地,寻求其督抚及郑芝龙一干人等的支持。

第五百一十七章 战事又起

    湖广总督熊文灿想的挺美,奈何经过他们这么一番折腾,大明朝廷威信扫地,各地督抚如何能服?

    当得到周王、潞王、福王“世子”及唐王先后自立的消息以后,其他人也不由起了心思。

    其中四川巡抚王维章携四川总兵侯良柱、汉中兵备樊一蘅,拥立神宗第五子瑞王朱常浩,即位于成都。

    而两广总督张镜心亦趁机北上衡阳,迎来神宗第七子桂王朱常瀛,即位于韶州,以广州为行在,彻底破坏了熊文灿“南联两广,西联福建,外结‘海商’”的设想。

    如果再加上稍晚一些,驻守台州,又被郑芝龙拥立的监国朱以海,整个残明一时间出现了七个皇帝。

    若是再加上后金一方的多铎,张顺拥立的福王朱常洵,一时间天下竟然出现了九个皇帝。

    后来在新朝成立以后,这一段时间被称之为“八王之乱”。

    而在后世历史学者口中,又称之为“九天十地时期”。

    当然,张顺对这些并不知晓,他唯一能够知晓的就是刘应贵不断送来的“南边”情报。

    “周王朱恭枵在河南巡抚吴生、河南总兵陈永福拥立称帝。”

    “潞王朱常淓在督师杨嗣昌、漕运总督朱大典及钱谦益拥立下,即位于中都凤阳。”

    “‘太子’不肯北上,在周延儒、卢有德一干人等‘劫持’下,在汝宁称帝。”

    “唐王朱聿键在湖广巡抚熊文灿支持下,于襄阳称帝。”

    ......

    本来张顺还打算让“弘光帝”朱常洵下旨,斥责一番,结果等到看到源源不断的称帝消息以后,默默的把手中草拟完毕的疏牍撕了个粉碎。

    “殿下,你......你撕了干嘛,这是姐妹们好不容易草拟的......”田秀英见了,不由噘着小嘴质问道。

    “用不着了,看样子他们自己都能把人脑子打出来狗脑子!”张顺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道。

    这好比玩游戏,他本来以为最后守护最后关卡的是一个大BOSS,结果没想到竟然是一群“猪头三”。

    果然,没多久南面就传来杨嗣昌抽调山东兵马向汝宁进攻的消息。

    随后,亦传来周王朱恭枵、河南巡抚吴生及河南总兵陈永福放弃开封,向南逃窜的消息,一时间整个南方乱成了一锅粥。

    而就在南面“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之际,北面的后金也没有闲着。

    在略微舔舐了伤口以后,悍然对东江镇的铁山、宣州一带发起了进攻。

    铁山即后世朝鲜铁山郡,宣州即后世朝鲜宣川郡,大致位置处于鸭绿江口东南方向。

    这两地分别与皮岛、身弥岛隔海相望,一旦有失,东江镇危在旦夕。

    那东江总兵沉世魁为人虽然令人不耻,但是忠义之心和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

    他连忙一边拼命抵挡,一边派遣使者前来求援。

    “好,好的很呐!”张顺一接到东江镇的求援信,不由冷笑道,“他倒会挑时候!”

    你道为何?

    原来张顺眼见残明在南面乱成了一锅粥,后金又刚刚败退,朝中的反对势力又被他清理了七七八八,正是称帝之机,不曾想后金竟这个时候出来给自己捣乱。

    其实这倒是张顺想多了。

    原来后金这一次之所以如此仓促的出兵,一则是新任“皇帝”多铎准备借机建立威望,压服势力强横的大贝勒代善势力。

    二则准备趁义军不备,尽快拿下皮岛,建立完整的防线,以便割据辽东。

    三则是想在拿下铁山、宣州以后,趁着冬季皮岛海面结冰,方便渡海登陆。

    不过,对如今的张顺来说,其中有些细节不是关键,关键是战略上应当如何应对。

    对此,张顺心中自有成算,但是他还是先后咨询了一番。

    最先咨询的对象,自然是张周田朱四女及他自己的婆娘们。

    除了李三娘没有主意,一切都听张顺的以外,大多数婆娘都支持张顺先称帝。

    一个是自认顺着张顺的心思,一个自然是想更进一步。

    独红娘子、高桂英两人乃是“贼婆子”出身,对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故而认为称帝不称帝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趁乱拿下残明势力才是正经。

    遂后,张顺又先后咨询了张慎言、薛国观、冯铨一干人等。

    结果,冯铨支持张顺先称帝,薛国观支持张顺先拿下残明,张慎言则支持张顺先救援东江。

    直到听到张慎言这一番话,张顺这才笑道:“知我者,亚父是也!”

    “殿下慎言,先前我等朝不保夕,即便开个玩笑也无伤大雅。如今殿下地位斐然,理当慎言慎行才是!”张慎言不由正色道。

    开什么玩笑,到殿下您这种地位,就算你敢认,我也不敢接啊!

    照旧被张慎言“教训”了一顿,张顺倒也不恼。

    两人计议已定,第二天一早便在早朝上提出来援助东江之事。

    朝中衮衮诸公,没有一个傻子。

    众人眼见“残明势力”打成了一锅粥,自然明白“弘光帝”失去了统战价值。

    本来众人还道张顺要趁机“逼宫”,结果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件“小事儿”,哪有不应之理?

    故而一干人等不管理解,还是不理解,本着赶快打发“这个瘟神”的心思,很快就一致通过决议。

    张顺拿了鸡毛当令箭,一边让辽东镇大张旗鼓,准备北伐“后金”,一边招刚刚入京的赵鲤子前来相见。

    “见过舜王殿下!”当初还是一个半大小子的赵鲤子,经过这几年历练,整个人都成熟稳重了许多。

    “没外人,别客气了,坐吧!”张顺一遍让从太原返回了的侍书上了茶水,一边笑道。

    “不敢,不敢!”赵鲤子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摆了摆手道,“殿下莫折煞我了!”

    “你这人,让你坐,你就坐,难道几年没见,连本王的命令都不听了吗?”张顺板着脸训斥道。

    那赵鲤子哪里遭得住这个,连忙斜欠着坐了,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我等围攻开封正急,不知殿下招我何事儿?”

    “开封?开封不用打了,周王、吴牲和陈永福一干人等早早逃了。”张顺调动赵鲤子的时候,周王一干人等还没有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故而他并不知道目前战况。

    “啊?逃了?”赵鲤子闻言难掩面上失望神色。

    “怎么,仗还没打够啊?”张顺笑了。

    “人家个个都升官发财了,我们打个城市,打了大半年,能打够吗?”听到这里,赵鲤子忍不住抱怨道。

    “哈哈,没够就好!”张顺闻言爽朗的一笑,这才解释道,“这一次本王调你北上,本来准备让你执掌水师,奈何军情紧急,只能边打边学了。”

    “哦?这个,这个我在行啊,当初寒冬腊月,河水滚滚,我还不是泅渡黄河......“听到这个,赵鲤子仍然不忘当年光荣往事。

    “你呢,水性是很好,但是,世上岂有泅渡大海之理?”张顺不由正色道。

    “这一次本王准备把你营人马改编为水师陆战队,由你担任总兵兼水师副提督,你可做得?”

    “做得,做得!”赵鲤子一听到自己受了重用,不由欢喜道。

    “好,既然如此,本王许你以麾下人马为骨架,然后在全军挑选擅长游泳,有乘船经历的士卒,重组一营,尽快开往东江镇驰援。”

    “好,对了,东江镇在哪啊?”赵鲤子一口应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好像自己没有问去处。

    “在朝鲜!”

    “啊?那不是番薯国吗?我不要吃番薯......”

    “什么番薯国?那是藩属国,算了,和你说不明白,滚你的去吧!”

第五百一十八章 巨舶

    “冲啊,冲啊!”大沽口附近的海岸边,百余艘网梭船齐聚。

    一只只如同鱼儿一般,穿梭在浪花之中,密密麻麻的占据了整个海面。

    这些网梭船借助着海风的吹拂和桨手的拼命划动之力,飞快的向岸边扑去。

    很快,这些网梭船就冲锋到岸边,然后,搁浅在沙滩上。

    然而,船上的士卒一点都不担心,反倒一个个跳下船来,一脚深一脚浅的踏着海水和岸边的沙子向岸上冲去。

    刚踏到岸上,士卒们便以三人为单位,组成了一个小小的三才阵,这才继续冲锋。

    而滞留在船上的士卒,亦纷纷举起鸟铳向岸上的靶子射击,一时间杀声震天。

    “还是不行!”眼见着士卒很快夺取了岸上的堡垒,站在高处观看的赵鲤子忍不住摇了摇头道。

    “啊?我看这已经不错了啊?”天津总兵赵良栋不由惊讶道。

    “这怎么算不错?”赵鲤子指点着队伍道,“首先,咱们装备不成。”

    “网梭船作为海战探船、游船,吃水太深,载人太少。”

    “不但还没靠近岸边就搁浅了,容易撞坏船只,而且只能载四人,连一个伍的士卒都载不了。”

    “咱们所有士卒的训练,都是以伍为基本单位展开。”

    “没有伍这个编制,一切都要从头来。如今东江镇大战在即,若是从头来,岂能来得及?”

    “你看这些士卒,登陆以后,兵不识将,将不识兵,乱作一团。”

    “若是遇到后金精兵,岂不是要被人一网打尽?”

    “呃……小赵将军,你练兵可真严啊!”赵良栋听到这里,不由尴尬的笑了一声,心里难免犯滴咕。

    难怪明军打不过舜王的兵,若是舜王麾下将领都以这种标准进行训练,恐怕我手底下那一两千人和也没有差不了不多。

    原来这个时代的水师登陆作战,大多数都是选择无人之处靠岸登陆,然后再进行作战。

    这和张顺所设想的强行登陆作战方式并不一致,故而天津水师之中并无合用的船只。

    略微能够满足这种登陆作战需求的船只,也只有明军装备的赶缯船和网梭船。

    其中赶缯船是一种大型福船,分为大小两型,可以载重一千五百石至一千石之间。

    而中型赶缯船,又叫遮洋船,正是明代海运漕船的基本形制。

    如今义军好容易建立了东江、天津航线,往来贸易粮食、木料,这赶缯船、遮洋船也紧缺的厉害。

    故而,经过赵鲤子连番申请以后,这才调拨了两艘充当水师陆战队的运兵船。

    船形如梭,竹桅、木帆,吃水仅七八寸深,内容三四人,装备二三支鸟枪,在小港、窄河中来往甚便,并可以二三人之力,将其拖至岸上的网梭船,亦被赵鲤子征调作为登陆船使用。

    只是这网梭船万般皆好,唯有一点,难以容纳一伍人马,给赵鲤子的指挥作战造成了很大麻烦。

    “这......要不,你再向张子舟申请以后,让他帮你研制一种专门用来登陆的战船,先把这网梭船还给我?”赵良栋沉吟了片刻,不由另起一个话题道。

    “开什么玩笑,不说那张子舟忙的不可开交,就算忙得过来,也会以赶制鸟船为主,岂会替我造这小船?”赵鲤子摇了摇头道。

    “我算是看明白了,要想完成这登陆作战,非得平底船不可!”

    原来这网梭船虽小,却因为要在海上使用,故而仍然是尖底的海船结构。

    这种船型固然利于海上、内河和湖泊能行驶,但是却容易搁浅,不利于登陆作战。

    “平地船?那不就是沙船吗?”赵良栋闻言一愣,不由灵光一闪道。

    “害,你还真别说,沙船还真合适!”赵鲤子闻言也不由一拍大腿,顿时反应了过来。

    原来这沙船是中国古代用于航海的一种防沙平底木船,具有方头、方梢、平底、浅吃水的特点,具有底平能坐滩,不怕搁浅,受潮水影响比较小的优势。

    “只是......只是这沙船不能远洋啊!”赵良栋一看赵鲤子当真了,不由又连忙提醒道。

    “不怕,不怕,我倒有一个办法!”赵鲤子略作沉吟,不由笑道。

    “什么办法?”

    “大船载小舟,深水吃舟,浅水放舟!”赵鲤子指了指海上的赶缯船道。

    原来经过这一番试验之后,赵鲤子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这些登陆用的小船,自然难渡重洋,然而按照张顺的设想,水师陆战队不可能就在家门口晃荡,怎么办?

    好吧,既然船能载人,那自然也能载船。

    既然如此,何不以大船载之,远渡大洋?

    赵鲤子此话一出,那赵良栋也不由眼前一亮,忍不住称赞道:“好主意,好办法!”

    “船,船,大船!”就在两人正在说话之际,突然有士卒示警道。

    “嗯?”两人闻言一愣,连忙极目远眺,只见大洋之上正有一节桅杆在海面上露了出来。

    “好家伙,来了个大家伙!”那赵良栋颇有海上经验,见状不由大吃一惊,连忙下令道。

    “水师准备出海拦截,至于陆上,就只能托付给小赵将军了!”

    赵鲤子首次经历海战,不由既兴奋又紧张,连忙一边下令士卒把网梭船拖到岸边,一边命令其他士卒列阵以待。

    待到赵鲤子好容易忙活完毕,抬头一看,却见那大船已经露出海平面大半,而赵良栋亦带领一艘福船及两艘海沧船、四艘苍山船迎了上去。

    然而,等到双方慢慢靠近,交涉了半晌,不知为何又缓缓向大沽口港口驶来。

    “将军,船上下达了解除警戒的命令!”就在这时,旗手向赵鲤子汇报道。

    “这......再等等!”赵鲤子心思缜密,生怕赵良栋这厮别有计较,不敢轻动。

    好容易等到一干船只靠近,赵鲤子不由一脸震撼,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道为何?

    原来来船竟是一艘极为庞大的巨舶,不仅多饰文采,颇为奢华,更是设了五桅八帆,如同鸟翅一般展开。

    那船前后通长二十余丈,船体高大如楼,船上的桅杆更是高耸入云,给站在跟前的赵鲤子一种极大的压迫之感。

    这赵鲤子虽然常年生活在黄河岸边,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船只,一时间竟没有回过神来。

    好容易收回了心神,赵鲤子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原来赵鲤子在震撼之余,却也发现这艘巨舶虽然极为庞大、豪华,但是却折了主桅,火力也不甚强大,只从侧舷露出的炮口来看,不过设有十来门千斤弗朗机而已。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如此庞大的一艘船,竟无其他船只护卫。

    若是双方一旦爆发冲突,赵鲤子有信心凭借手下的士卒攀爬上前,夺下这艘船。

    就在赵鲤子在心中盘算自己,那巨舶早已经停泊在港口里。

    不多时天津总兵赵良栋下了福船战船,随即引着一群人赶来。

    “这是......”赵鲤子一脸疑惑的望着赵良栋问道。

    “害,没想到吧,这是殿下前些日子要从福建调回的封舟巨舶!”赵良栋同样一脸震撼的上下打量了封舟一番,不由向赵鲤子解释道。

    “本来大家以为这事儿无疑......无疑于天方夜谭,不曾想......不曾想福建巡抚竟然派人送来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风帆战列舰

    “什么,封舟到了?”

    “封舟到了!”

    “这……这怎么可能?”张顺觉得此事简直不可思议。

    那么大一艘“巨舶”,就这么一路沿海开过来了?

    “经过问询操船的水手,据闻此船出使琉球以后,由于损坏较大,朝廷又没有专款修复,故而一直停泊在长乐港内。”高起潜不由回答道。

    “以奴才计之,定是此船非同小可,福建上下轻易不敢使用,又无修复款项,故而拖延至今。”

    “恰巧陛下下诏,他们便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了过来。”

    “这是烫手的山芋?”张顺闻言哭笑不得,同时也对明末的官僚作风有所了解。

    说白了,就是这个船固然很珍贵,但是一则修复要钱,钱从何处?

    二则,一旦修好了,朝廷调走怎么办?

    即便朝廷不调走,哪天想起来问起此事,追究自己一个擅用之罪,岂不是得不偿失?

    既然修好了,对自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这艘巨舶自然只能停留在港口之中。

    刚巧“陛下”来诏,众人巴不得早点把这个船开走,省得每年维护也要花一笔费用。

    其实,这事儿的真实情况,倒也和高起潜猜测的也大差不差。

    原来在出使琉球的杜三策、杨伦等人返航之际,遭遇到“飓风”,折了主桅,随风漂流,万幸折回了福建。

    众人完成使命,自然回京复命,但是这封舟就滞留在福建。

    彼时,福建沿海海患严重,面临着大盗刘香、郑芝龙以及占据了台湾的荷兰殖民者的威胁。

    前后两任福建巡抚,不是没有考察过此船,产生将其改造成战船的心思。

    奈何一则这封舟巨大无比,不利于近海操纵,二则断了主桅,难以修复。

    之所以难以修复,是因为这主桅材质非同小可,乃是采用陕西所产金丝楠木为之。

    这金丝楠木属于大乔木,“高者十余丈,粗大数十周”,具有“水不浸,虫不蛀”,不易开裂、不易变形等特征,故而是理想的建筑材料。

    像明代宫殿柱、梁等关键结构,常以此为材质。

    也正因为金丝楠木有如此大的优点,当初张子舟造封舟之时,征发万余人,才将其由陕西秦岭一带运往福建造船。

    如今出使琉球使命已毕,福建巡抚哪里有本事征发丁壮,再度千里迢迢运输木料,故而只能空对着偌大一个封舟,望洋兴叹,这才有了封舟北返之事。

    “陛下,天津造船厂厂长张子舟求见!”就在张顺和高起潜两人分析封舟北返之事之际,早有太监汇报道。

    “哦?快,快快有请!”张顺当然知道为什么他这个时候求见,不由连忙下令道。

    “殿下,殿下,这真是喜事啊!”张子舟一进殿,顾不得施礼,就兴奋的开口道。

    “既是喜事,也需借助爱卿之力!”张顺也笑了。

    平白无故,得了一艘大船,这当然是一件喜事了。

    “殿下,微臣亲自上船考察过了,这封舟保存极为完好,除了大桅断折,索具多有断裂之外,几乎无甚损伤!”说到这里,曾任督造的张子舟对此也颇为自豪。

    “好,都是爱卿督造的好啊!”张顺见状,不要顺水推舟,夸赞了张子舟一番。

    那张子舟推辞一番,也就生受了。

    他这才笑道:“本来有一桩事儿最为难办,就是这大桅。这大桅长十丈,以金丝楠木为之。”

    “本来微臣还想向殿下求一道命令,命人前去陕南采伐。不意昨日东江镇为了求殿下出兵,竟然派赶缯船,一口气送来塞黑桦十余根。”

    “其中身长七丈至十丈不等,最大一根竟达十丈九尺,正合做这桅杆之用。”

    “好,这感情好,真是天助我也!”张顺闻言不由大喜道。

    “只是不知这船,你打算如何改装,心中可用成算?”

    “殿下,微臣是这样想的!”那张子舟闻言,连忙献上图纸道,“臣意先加强这三层夹板,然后在左右船舷开设铳孔。”

    “我准备在最下层开设一十六处铳孔,中层开设一十八处铳孔,上层开设二十八处铳孔,共计置炮六十二门。”

    “船艏再设红夷大炮十门,船尾一十二门,尾楼再设铳孔一十四处,夹板上再置十门。”

    “拢共置炮一百零八门,火力之强,自古未之有也,所挡着无不粉碎!”

    “一百零八门?好,照此办理!”张顺闻言精神一振,顿时发现这艘封舟改装的战舰似乎摸到风帆战列舰的门槛了。

    其实,这是张顺无知了。

    如果按照张子舟的计划进行改装,这样一艘风帆战列舰已经超过了英国刚刚建成的大型风帆战列舰“海上君主号”。

    不仅船体比它要大上不少,火炮亦要超过其设计的一百零四门。

    当然,张顺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继续提出一些有效的建议出来。

    “对了,这船上追加装甲了吗?”作为曾经玩《大航海4威力加强版》游戏的张顺,对改装船只自然也有一些心得。

    “装甲?装这个做什么?”张子舟闻言一愣,不由连忙开口解释道,“这封舟船壳有两层,每层厚三寸五分,轻易不能破之。”

    “即便破损,下又设水密舱,可使不沉.”

    “虽然不沉,但是终究影响航速,进而影响海战胜败!”不意张顺闻言却摇了摇头道。

    “这若是这两舷增设铁甲,吾恐沉重异常,船只难以载负.”张子舟闻言沉吟了片刻,不由提醒道。

    张顺仔细一想,也是这般道理。

    这船终究是一艘风帆动力的木船,而不是蒸汽、燃油动力道钢铁巨兽,自然不能按照后世军舰标准设计。

    想到此处,张顺还是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也不须如此,”

    “只是舰上关键部位,还是要用铁件、厚硬木板进行增强。不然,万一损毁,阖船将士,尽数葬身大海矣!”

    “这臣勉励为之!”那张子舟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海上作战和出使藩属国是两回事。

    后者只需要船只坚固,能够胜利横渡大海足以,而后者不但要满足以上要求,而且还有和敌舰对战,故而两者要求也颇有不同。

    一念至此,他不由连忙开口道:”既然如此,臣准备再增厚船壳三寸,使其达到一尺之厚。然后再加强肋骨,谨防万一。”

    “好,照此办理!”张顺听到此处,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道,“对了,驾船北返的那些水手,若肯留下,亦当厚金留之。”

    虽然是沿海北上,这些人能够驾驶着一艘断了主桅当大船北上,也算是好本事。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亦当尽力招揽之。

    然而,无论张顺,还是张子舟都没有想到,就从这艘改装的“巨舶”开始,中国也有了第一艘自己的风帆战列舰,亦成为在这个世界线上中国加入大航海时代的标志性事件。

    虽然这艘战舰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但是为后来新建的风帆战列舰验证了技术,探索了方向,更是借机锻炼了一支能够操纵大型水面战舰的水师,为新朝建立强大的水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第五百二十章 弃守铁山

    “轰,轰,轰!”就在张顺一干人等紧锣密鼓准备援助东江镇之际,后金兵已经对驻守着铁山的士卒发起了勐烈的进攻。

    铁山位于后世朝鲜铁山半岛,除了北面连接陆地以外,东、南、西三面环海,和皮岛隔海相望,乃是通往皮岛的跳板。

    历任东江总兵自然也知晓此地的重要性,故而再次设立了一系列堡垒,谨防为后金所夺。

    “苟日的,这一次居然动用了红夷大炮!”沉志祥眼见后金火炮犀利,不由破口大骂道。

    “有我东江镇在一日,鞑子就如鲠在喉。这一次既然打算彻底解决我们,那么动用红夷大炮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不意沉世魁闻言只是摇了摇头笑道。

    “那......那咱们怎么办,就这么被动挨打不成?”沉志祥年轻气盛,忍不住开口问道。

    “能够被动挨打,已属万幸!”不意沉世魁闻言却笑道,“鞑子兵强,东江兵弱,唯有坚持些时日,才能等来舜王援兵。”

    “这......这舜王靠谱吗?”到了关键时刻,沉志祥心里不由惴惴不安,生怕万一被人卖了。

    实际上,别看他现在才活了二三十年,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被人卖了的情况。

    “靠谱,不靠谱,咱们也只能当他靠谱!”沉世魁摇了摇头,不由苦笑道,“难道咱们还有得选择吗?”

    “这......这倒也是!”沉志祥虽然面带不甘之色,却也只能无力的长叹一声。

    “不说了,鞑子杀上来了!”而就在两人交谈之际,沉世魁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连忙开口提醒道。

    “好,叔父,我去去就回!”沉志祥闻言便停止了抱怨,只把头盔往头上一带,然后又扭头对身后披挂着铁甲对士卒下令道,“都跟我来!”

    守城,自然不能死守。

    沉志祥带领这些精锐,自然是为了去发起反冲锋。

    “志祥,小心点!”沉世魁自然晓得其中都凶险,不由连忙开口提醒了一句。

    “晓得了!”沉志祥闻言脚步稍顿,接着头也不回的去了。

    废话不用多说,后面就是皮岛,皮岛上就是他们的家卷,自然人人死战。

    你要问万一战死了怎么办?

    那是活人该操心的事儿!

    “唉!”眼望着身披铁甲的士卒鱼贯而出,沉世魁也不要长叹了一口气。

    没当上东江总兵之前,他耍尽手段,终于达到了他的目的。

    然而,当他达到自己目的的时候,心中没有任何欣喜,而只有悲哀。

    东江镇完了!

    当他接手了这个烂摊子,仔仔细细盘点了东江镇的地盘、人口、物资以及周边所面临的威胁以后,他只能精准的做出这一个判断。

    在这一座小小的岛屿上,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窝着。

    此时此刻的东江镇,早已经不是当年的东江镇了。

    要人没人,要粮没粮,外无援军,内有忧患,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任沉世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应对之策。

    “殿下啊殿下,你就当可怜可怜东江镇吧!”想到此处,沉世魁心中一片绝望,只能几乎求佛一般,在心中不断的念叨。

    虽然他知道自己做这些根本没什么用,但是万一......万一灵验了呢?

    “杀,杀!”就在他心绪万千之际,又一阵震天的厮杀声将他拉回到现实。

    沉世魁向前走了两步,靠近女墙往外一看,只见沉志祥正领着一干东江勇士向后金攻城兵杀去。

    双方都是重甲精兵,故而举止笨拙,看起来极其可笑。

    然而,在沉世魁看来这并不可笑,而是可怕。

    鞑子的重甲精兵天下闻名,概莫能挡,沉志祥这一干人也只能以逸待劳,趁对方疲惫之际,以逸待劳。

    这种重铁甲十分沉重,全身上下下来不下六十斤。

    哪怕天生神力,也会很快疲惫下来,故而东江镇并不是没有应对之策。

    但是,在以逸待劳的这段时间内,防守压力自然倍增,甚至整个防线都有被打穿之虞。

    不过东江镇在铁山修建了一片堡垒群,并不畏惧后金勐攻。

    “报,南面出现了敌人!”然而就在沉世魁自信满满之际,突然有士卒匆匆忙忙赶来回报道。

    “什么?怎么回事?”沉世魁闻言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后金兵突然会出现在自己背后。

    铁山半岛三面环海,只有北面一处通道,后金兵怎么回绕道自己背后?

    “据闻那敌人装束,正是朝鲜装束,很可能朝鲜也跟随鞑子出兵了!“那士卒闻言犹豫了一下,不由猜测道。

    “朝鲜兵?难怪如此!”沉世魁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朝鲜本为大明藩属,只是随着辽事糜烂,朝鲜国连遭后金征伐,迫不得已倒向了后金。

    只是往日,这朝鲜国好歹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虽然双方多有龃龉,仍然暗中给予东江镇一定的支持。

    只是沉世魁万万没想到,在这关键之际,朝鲜国竟然反水,突然跟随后金国出兵,这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

    这个时代的朝鲜兵除了鸟铳手能拿得出手以外,并没有太强的战斗力。

    说实话,东江镇一向也没有把这些朝鲜兵放在眼里。

    但是,相对于水师孱弱的后金而言,朝鲜国却拥有一支不错的水师。

    或许这一支水师,对天朝上国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对小小的东江镇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完了,一个念头不由从沉世魁的心底冒了出来。

    他连忙下令道:“晓谕全军,准备撤守铁山,返回东江镇!”

    “叔父,万万不可!”就在沉世魁下达命令之际,正好折返回来的沉志祥闻言顾不得脱了铁甲,连忙反对道,“铁山一失,皮岛危在旦夕矣!”

    “本镇如何不知,还用你聒噪?”不意沉世魁闻言,不由大声呵斥道。

    “奈何鞑子善陆,我东江善水,以水击陆,乃以短击长,岂可得也?”

    沉世魁一边训斥,一边拼命的使眼色。

    那沉志祥这才知其中定有缘故,只得违心道:“叔父教训道是,是志祥孟浪了!”

    只是等众人一去,沉世魁这次苦笑道:“朝鲜国已经惟鞑子马首是瞻,铁山、宣州不能守矣!”

    那沉志祥闻言一愣,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朝鲜也有水师,如果在东江镇正与后金苦战之际,截断两地联系,然后从南面夹击,恐怕东江精锐就会尽数折损在这里。

    若是能尽快退回皮岛、身弥岛,还能作困兽犹斗。

    “这......这样咱们还能苦守三个月,等到舜王援军吗?”沉志祥明白了这些,不由愈发担心道。

    由于叔父沉世魁为东江总兵,是以他也了解一些义军道情况。

    如今的义军固然实力强横,连破后金,但是只有一支刚刚接收过来的天津水师,根本无法及时增援。

    故而双方先前约定以三月为期,在这三个月中,东江镇尽量拖延后金的进攻,而义军则尽快重整水师,以便增援东江。

    谁曾想,原本态度暧昧的朝鲜国突然加入到后金一方,参与围攻东江镇,这让本来就及及可危的东江形势,更是雪上加霜。

    如果东江镇自个连三月过都撑不住,那义军即便想帮,恐怕也有心无力。

    “当务之急,是尽快摸清朝鲜国出动了多少士卒、水师,然后尽快派人回报给舜王殿下!”沉世魁沉吟了片刻,不由当机立断道。

    东江镇究竟能不能依托皮岛撑三个月以上,其实沉世魁自个也没有信心。

    然而,事关东江镇生死存亡,撑得住要撑,撑不住也要撑,没有任何办法。

    想到此处,沉世魁不由冷笑道:“若非毛大帅营救,我等都是该死之人,怕什么?”

    “晓谕全军上下:皮岛在,全家老小在,皮岛亡,全家老小亡,只要撑得到舜王援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五百二十一章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什么,铁山丢了!”当张顺从东江镇的使者听到这句话时,顿时大吃一惊。

    铁山和宣州,与皮岛和身弥岛两地只有一水之隔。

    铁山丢了,那么宣州也不会挺太久。

    一旦铁山、宣州俱丢,那么皮岛和身弥岛都孤悬海上,几乎成了死棋。

    “朝鲜国突然完全投降鞑子,朝鲜水师有截断我军后路之险,因此不得不退……”东江镇使者有几分底气不足的辩解道。

    “这一次朝鲜水师派来多少艘战船、兵马?后金又派来多少战船兵马?你们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故而张顺对此避而不谈,直接挑出来重点来问。

    “朝鲜这一次派来大小战船五十余艘,约莫有火铳手五千人。”那使者闻言连忙回答道。

    “鞑子派来士卒约莫万余人,基本上没有战船。”

    “我们……我们顶多还能坚持三个月,甚至可能三个月都坚持不了……”

    “行吧,本王明白了,你且下去吧!”张顺闻言黑着脸,不由下达了逐客令。

    “殿下,殿下,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啊!东江镇上下六万余口,都等着你救命呐……”那使者闻言一愣,不由连忙扑倒在地,苦苦哀求道。

    “谁说本王不打算出兵了?”张顺闻言哭笑不得,却是没想到自己不高兴的表情让他误会了。

    “那……那您这是答应了?”那使者闻言一愣,随即大喜道。

    “兹事体大,须从长计议,你且回去等信儿吧!”不意张顺闻言摇了摇头,不说答应,也不说没答应。

    “好,好,那小民静等殿下好消息!”那使者闻言,虽然难掩失望之色,依旧向张顺施了一礼道。

    “殿下,事情不好办呐!”等那使者一走,不待张周田朱四女说话,红娘子反倒忧心忡忡的走出来道。

    “是吧,不好办吧?”张顺嘿嘿一笑,进一步解释道,“仅朝鲜一处便派遣了五十余艘战船,虽然未必有我国战船犀利,也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

    如今义军所谓的水师,其实基本上还是孱弱的天津水师。

    除却正在改造的封舟战舰以及建造的新式鸟船以外,其实只有福船一艘,海沧船十一艘,沧山船二十一艘,拢共三十三艘战船。

    然而,就这三十三艘战船,也不能全部出击,至少还要留一半,防御残明的登来水师。

    这登来水师专门为针对后金而设,最盛时一度拥有“船一千三百五十余只”。

    哪怕经过了登来之乱,登来水师损失不小,恐怕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天津水师所能碰瓷。

    如今义军在大沽口的建设初具规模,若是不早做防备,为其所毁,岂不是一番心血尽付东流?

    所以,后金赶这个时候对东江镇动武,确实是给义军出了一个难题。

    “哦?看殿下如此说,莫非是胸有成竹了?”红娘子惊奇的看了张顺一样,忍不住开口问道。

    “知我者,娘子也!”张顺嘿嘿一笑,竟默认了红娘子的言辞。

    “那想必殿下定是准备援助东江了,只是这船从何来?”红娘子不由好奇道,“难道殿下还想行险不成?”

    “行险?”张顺摇了摇头笑道,“如今本王什么身份地位,岂会如当初起兵一般?”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这一次十拿九稳,绝无风险!”

    “来人呐,替本王草拟军令一封,命张三百督辽东兵马,尽起兵马四万,攻取广宁!”

    什么?众人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原来这广宁,又名广宁卫,本为金国广宁府府治,后来明廷在此设立广宁卫,辽东总兵府设于此地,乃是控制蒙古弹压女真军事重地。

    其地东接义州,南接锦州,北临蒙古,东隔辽泽与沉阳相望。

    义军若是能够夺取此处,不但能够切断后金和蒙古的联系的部分线路,更是能够遮蔽卢龙、平冈和古北三道,减轻宣府大同和蓟三镇的军事压力。

    如今正值秋季,若是被义军夺取此处,等到冬季天寒地冻,辽泽冰冻,甚至还能够威胁沉阳。

    “殿下,你这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红娘子心里一惊,蓦然想起了当年张顺提过的一句话来。

    “对,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张顺笑了,“谁规定援助东江,就非要去东江和鞑子交战?”

    “本王倒要要看看,东江和广宁他准备想要哪一个,还是都想要!”

    “好,好主意!”红娘子也不由笑了,“难怪殿下感自称十拿九稳!”

    “什么,要打广宁?”等到张顺的军令传至辽东,祖大寿不由脸色大变。

    “没错,殿下已经下令,命我们尽快准备发起进攻!”张三百点了点头,好像认为此事稀松平常一般。

    “将军,你有所不知,那鞑子狠辣非同一般......“祖大寿不由大急。

    “我怎生不知?”张三百冷笑道,“逐鹿一战,本将以麾下三万人马,硬抗鞑子五万之兵,也没见咋地!”

    “呃......”祖大寿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面容俊美的小将,竟是张顺麾下“五虎上将”之一。

    原来这时代话本流行,自张顺入京以后,早有人给他麾下诸将“分门别类”。

    其中镇守陕西的“二关公”陈长廷被誉为五虎之首;镇守南阳的“小张飞”萧擒虎排行第二;具有一定独立性的“闯将”李自成被誉为“锦马超”,排行第三;年龄较大的降将洪承畴被誉为“老黄忠”,排行第四,而年纪轻轻的张三百则被誉为“忠肝义胆赵子龙”,排行第五。

    除了独镇一方的陈长廷、萧擒虎和别领一支人马的洪承畴以外,只有他和李自成二人陪张顺和鞑子打满了全场,故而有些轻视鞑子,也属理所当然。

    想到此处,祖大寿哪敢再劝?

    他只好连忙回报道:“如今辽东镇各城堡经制五十三营,共有马步六万四千之数。”

    “除却各守城士卒,有堪战援兵一万六千之数。其中原辽东巡抚方一藻领去五千,如今只有一万一千员名。”

    “够用了!”张三百听到这里,看了看立在身边的山海总兵侯拱极一眼,不由点了点头道。

    “这一次本将领来有三万人马,山海关亦有两万驻军,再加上前些日子殿下拨付的粮草,完全足够发动一场夺取广宁的战役了。”

    祖大寿本还想再劝,仔细一想,那鞑子镇关内吃了一个大亏,死伤无算。

    若是此时不趁机落井下石,夺一些功劳,又如何镇新朝立足?

    想到此处,祖大寿一咬牙道:“好,既然殿下准备用兵,将军亦准备周全,祖某自当无有不应!”

第五百二十二章 亲征

    “什么,‘顺贼’要攻打广宁?”辽东重镇早被后金渗透的如同筛子一般,这边张三百、祖大寿一干人等刚下了决心,那边后金便得到了消息。

    礼烈亲王代善闻言大吃一惊,连忙将此消息告知新任“皇帝”多铎。

    那多铎闻言,顿时脸都要黑了:“这‘顺贼’的兵马,难道就不需要修整不成?”

    从义军七月份入住京师以来,至今不过两个月有余,竟然又调动人马对广宁主动发起攻击,实在是让多铎有些措手不及。

    “如今‘顺贼’连战连胜,即便有些过分,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代善沉吟了片刻,有几分猜度道。

    “那......那也不该这么快啊!”多铎皱了皱眉头,只觉得难受万分。

    本来他以为后金败退辽东以后,迅速组织万人对东江镇发动“剿灭”之战,已经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哪里想得到义军反应速度也不慢。

    虽然义军发起进攻的时间要比后金晚了半个月左右,但是却一次性却动员了四万人马,大出后金一干君臣意外。

    其实这是由于双方社会结构和制度差异所造成误解。

    后金一方仍然是贵族社会,所以每次出征都需要从各个旗主、贝勒手中抽调人马。

    等到打完仗以后,又需要根据各方的表现、出兵的人数以及一系列博弈斗争,才能决定如何分配战利品。

    而要等到这一切分到士卒手中,怎么着也得好几个月。

    而义军一方则不然,自从陕西建制以后,已经彷照明军制度,基本上建立了一个有效的奖惩制度。

    特别是张顺亲自率领主力迎战明军和后金,基本上每一营的表现他已经有一个直观的感受。

    所以后续的封赏,也只需在此基础上细化一下便是,根本不需要太繁琐的程序。

    而等到张顺占领京师,筹集了足够的钱粮以后,便已经开始向将士发放一定的封赏,故而能够很快开进到山海关辽东一线。

    当然,最最重要的的是张顺派遣过去的三万人马并非全部用于作战,同时也准备借助这一股力量驱动山海关和辽东镇的精兵担任突击力量。

    那山海总兵侯拱极投靠义军较早,又是榆林将门出身,倒还好说。

    像以祖大寿为首的辽东将门,即便心中有些不满,在这种形势比人强的情况下,也只能拼死向前,向义军展现一下自己的价值。

    那祖大寿知道张顺时什么心思,自然多铎、代善二人自然心中也明白。

    要是以前,莫说义军派遣四万人马,就是十万人马,后金也并不畏惧。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关内一败再败,阿济格部折损了两万多人,“三顺王”不复存在,济尔哈朗部几乎被全歼,洪太及豪哥中军尽丧。

    如此计算下来,后金精锐折损了泰半,直接伤筋动骨,动摇国本。

    “怎么办?”礼烈亲王代善眉头紧锁了半晌,不由提议道,“要不......要不咱们议和一下?”

    “议和?如何议和!”多铎想起了自己把梦魂萦绕的海兰珠和大玉儿两人献给了张顺,结果还是落了一个兵戎相见的下场,心里面就一阵恼怒。

    “这......为今之计,唯有卑辞厚币,示之以恭......”代善连忙劝慰道。

    “卑辞厚币,示之以恭?”多铎闻言勃然大怒,反唇相讥道,“你怎么不提议让本王喊他喊汗阿玛!”

    “如果陛下拉得下脸,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代善理所当然道,“不过,你不能真把他当作汗阿玛!”

    “感情你还知道他不是咱们亲汗阿玛!”多铎快被他气笑了。

    “不,我的意思是就算你不孝顺一些,真正的汗阿玛未必会和你计较,这个假汗阿玛可不会惯着你......”代善摇了摇头道。

    “代善!”

    “臣在!”

    “这是你身为一个兄长,应该说的话吗?“

    ”是的,要是外人,臣提都不会提!“

    “......”多铎死死的盯了代善半晌,突然展颜而笑道,“那你等着吧,朕这一次会御驾亲征,打的他叫我汗阿玛!”

    “殿下,你冲动了!”代善沉默了片刻,不由直白的指出了问题所在。

    “这不是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多铎突然笑了,“东江镇交给你了,广宁交给我,咱们在战场上见个真章吧!”

    多铎这个人虽然年轻气盛,脾气暴躁,却绝不是一个傻子。

    一个傻子不会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脱颖而出,成为“四大贝勒”之下的“四小贝勒”之一。

    在代善一番鼓动之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厮就是在激将自己。

    然而,他的应对方式也非常简单。

    你想让我亲征,可以;但是,你也必须给我拿下东江镇来。

    若是你拿不下东江镇,休怪我回来收拾你。

    “好,那就一言为定!”代善用那双浑浊的双眼看了多铎一眼,无悲无喜的点了点头应了。

    确实这一次他耍了心机,然而不耍心机确实不成。

    如今后金新败,不仅折损了许多兵马,更是折损了许多将领。

    当初的四大贝勒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新晋的四小贝勒却也只剩多铎一个。

    若是稳住阵脚,唯有“御驾亲征”击退“顺贼大军”,这才能够树起威望来,带领后金走出困境,这是一个王者的必经之路。

    当然,其中未必没有他自己的小算盘。

    一旦多铎威望没有能够树立起足够的威望来,他身为后金国中最大的一股势力,随时可以卖了“陛下”,为爱新觉罗氏留下一条后路。

    当然,年轻气盛的多铎没有想那么多,但是他也知道只要此战一胜,就能过压制住“老狐狸”代善一头,就像洪太当年做的那样。

    至于败了,那就败了。

    没什么好想的,对付不了张顺,难道还对付不了张顺手底下一个毛头小子不成?

    “朕也领兵四万,沉阳驻守一万,派往东江镇那近两万兵马全部归你指挥,咱们俩这一次就一决高下吧!”多铎思索了半天,最终下旨道。

第五百二十三章 交锋

    “将军,前面就是大凌河了!”年过五旬的祖大寿,伸手指着前面道。

    “大凌河?我看这里以前好像有一处城垣?”张三百举目望去,只见河岸边正有一片残垣断壁,不由奇怪的开口道。

    “那……那就是大凌河城,当年在前明督师指挥下,由末将带人修建。”祖大寿闻言有几分尴尬的解释道。

    “后来明军兵败,此城遂为鞑子所毁。”

    原来祖大寿所言,正是崇祯四年爆发的一场战争。

    起因是孙承宗一干人等为了遮蔽锦州,沿大凌河建立一道防线,特意在锦州以东的三十里大凌河畔选址建立一座城堡,唤作“大凌河城”。

    只是后金得到消息以后,一方面调动满蒙精锐,从义州方向切断锦州和大凌河城之间的通道,一边由洪太带领主力从广宁南下,围困大凌河城。

    明廷为此数次派遣援军,但是皆被后金击败。

    以至于城中断粮,闹到了人吃人的地步。

    祖大寿及诸将欲降,独何可纲不肯,便“令二人掖出城外而杀之”。

    这本是祖大寿一段黑历史,故而尴尬难言。

    张三百对此也略有耳闻,便不再追问,反倒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昨日他杀你,焉知今日你不能杀他耶?”

    祖大寿见张三百并不似毛头小子一般,对自己冷嘲热讽,心里不由送了一口气,这才提醒道:“将军,说到此处,末将倒有一处担心。”

    “这广宁固然重要,但是一旦久攻不下,鞑子就有可能从义州出发,威胁锦州。”

    祖大寿虽然说的很委婉,其实意思很简单。

    当前辽东前线形势,是由义军所据锦州对抗后金互为犄角的义州、广宁两地。

    当义军想发起进攻的时候,无论是你攻义州还是广宁,都会面临着后金“避实击虚”,突袭锦州的危险。

    这就好似你只有一个拳头打人,而对手却有两只拳头一般,故而十分被动。

    “我不怕他出来,就怕他不出来!”不意张三百闻言嘿嘿一笑,胸有成竹道。

    原来这一次出战,张三百一力要求祖大寿率辽东堪战援军万人随军,而留白广恩驻守锦州。

    但有义州方向援军来攻,自有白广恩坚守。

    与野战屡战屡败的明军不同,义军人马众多而军纪严整。

    但凡后金离了城池,正合为义军所趁。

    城市还是那个城市,地形还是那个地形,人不同,攻守之势异也!

    那祖大寿哪知张三百多心思,闻言心中不断冷笑。

    他心道:“果然是毛头小子,太过年轻,不晓得鞑子多厉害。等他吃了亏,才知道什么叫作‘姜是老的辣’!”

    可是祖大寿哪知张三百这个时候也在心中摇了摇头,暗自寻思道:“这祖大寿好大的名声,不意竟暮气沉沉,且其为人反复,本非良臣。待我夺了广宁就向殿下进言,让他回家养老去吧!”

    锦州至广宁一百四十里,义军一路势如破竹,只用了三日功夫便抵达广宁城下。

    “这就是广宁?”张三百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城市,不由开口问道。

    “没错,这就是广宁城,共有新旧两城,合计城周一十七里!”祖大寿眼神复杂的看了面前宏伟的城池一眼,点了点头道。

    城周一十七里,固然比不上繁华富庶的京师和内地的太原城,但是在这种边塞之地,却是一座非常出人意料的雄城。

    “这座城本来是辽东总兵驻地,专门用来监视、压制蒙古、女真而设。”祖大寿感慨万千道。

    “结果广宁一战,明军大败,广宁城不战而弃,乃有今日。”

    “哦?”张三百闻言一愣,万万没想到广宁之战居然不是一场守城战。

    他还待细问,不意突然听到一声炮响,随即广宁城城门打开,兀地杀出一支人马来。

    “他怎么敢?”张三百差点被气乐了。

    老子带领四万大军前来,你居然带领千余人就敢出战,瞧不起谁呢?

    副帅杨柱国和义军、后金都曾交过手,自然晓得双方都心思。

    他不由笑道:“这鞑子最为猖狂,还道我等上明军那一群弱鸡......“

    杨柱国这话一出口,顿时祖大寿、姜襄、李辅明和黄得功一干人等脸就黑了下来。

    “将军,末将请打头阵,击破此獠,以扬我军威!”祖大寿不由主动请缨道。

    杨柱国是什么意思,祖大寿自然心知肚明。

    奈何形势比人强,如今既然投靠了“顺贼”,自然需要向“顺贼”展现一下价值。

    这一仗打的是后金,其实打的也是辽东将门。

    辽东将门对朝廷的忠诚不够,大家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

    但是,辽东将门能不能打,究竟有多能打,这却是一个未知数。

    如果辽东将门能打、敢打,张顺未必不能容忍他们。

    如果辽东将门“又菜又爱玩”,那么对兵强马壮的义军一方来说,等待他们的绝对不是一个好结果。

    祖大寿对此心知肚明,故而杨柱国这一出激将计,他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舜王”已经通过粮饷和派来对兵马,展现了自己的“诚意”,那么如今也该到了辽东将门展现自己“诚意”的时候了。

    “这......这不大好吧,老将军已经年近六旬,如何上得了阵?若你有心,不如派遣一二子孙侄子辈之人前去,老将军陪我一起观阵即可!”张三百面露迟疑之色,开口提议道。

    麻麦皮!祖大寿闻言差点破口大骂,哪个说要亲自上阵了?

    本来在这一次出征之前,他已经敲定由亲外甥,号称“勇冠三军,孝闻九边”的吴三桂出击。

    奈何他被张三百拿话一堵,只得硬着头皮道:“将军说笑了,廉颇虽老,能拒秦兵;黄忠虽老,能斩夏侯,我如何不能为之!”

    “舅......将军,杀鸡焉用牛刀,这一仗不如让小将露一露脸面!”那吴三桂闻言大吃一惊,连忙主动请缨道。

    “下去,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祖大寿见状连忙使了个脸色,大声呵斥道。

    他们祖家如今已经到了富贵的极致,他深知物极必反的道理。

    故而从很早以前,他就寻找合适的人选替代自己。

    刚巧自己的外甥,吴襄之子吴三桂,智勇双全,正合接替自己,成为辽东将门的新的代表。

    如果这个时候让舜王的亲信爱将张三百看出了端倪,恐怕会坏了祖吴两家大计。

    那吴三桂闻言不由悻悻退下,祖大寿这才向张三百拱了拱手道:“那么就请将军稍等片刻,待我破敌!”

    “好,那张某就静候老将军佳音!”张三百还了一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遛的好了,拉出干活;遛的不好,杀了吃肉!

第五百二十四章 兵临广宁

    “祖大寿,是你!”那祖大寿刚一出阵,便来将觑得明白,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来将不是别人,正是广宁守将之一的石国柱。

    这石国柱不是别人,正是后金国乌真超哈固山额真石廷柱的兄长。

    原来这石廷柱本是广宁守备,上面有两个哥哥石天柱、石国柱,皆为明军千总。

    当初明军西平堡一败,这兄弟三人和孙得功一起大肆鼓噪,动摇军心,以至于守军溃散,熊廷弼被“传首九边”。

    待到老奴被这几人迎入城以后,便任命石廷柱和孙得功二人为游击世职,着其分别驻守广宁和义州。

    不久,洪太继位,受到后金诸贝勒掣肘。

    他便以汉人为主体,组建了以火炮为主要火力的重兵“乌真超哈”,以分八旗贝勒之权。

    而这一支“乌真超哈”的主体,就是以石廷柱为固山额真,以广宁、义州汉兵和当年大凌河之战投降的祖大寿麾下人马为主体。

    虽然说不久前,洪太对于汉军旗的壮大有了警惕之心,又把“乌真超哈”拆分为左右翼,以石廷柱为左翼固山额真,以降将马光远为右翼固山额真。

    但是只是石廷柱官职地位的变化,并不代表石廷柱直辖的人口、土地和兵马有大的变化。

    原“乌真超哈”编制三十八个牛录,下辖兵马约莫有一万余人。

    经过洪太拆分以后,石廷柱实际仍然下辖近六千人。

    其中有十二个牛录,约莫三千五百人分别由石廷柱三兄弟直接统辖,剩余两千余人则由驻守义州的孙得功统帅。

    这石氏三兄弟和孙得功乃是一丘之貉,故而但凡遇到明军进攻,这两股势力都会互为犄角,以拒明军。

    所以,当石廷柱兄弟一得到祖大寿前来进攻的消息以后,第一反应就是整顿人马出城迎战。

    只是这石氏三兄弟万万没有想到,第一阵就对上了大名鼎鼎的辽东总兵祖大寿。

    或许这祖大寿年纪不老小了,或许这祖大寿为人狡诈反复,或许这祖大寿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认,这个祖大寿时一个十分难以对付的对手。

    那石国柱一见祖大寿,不由心底一沉,心中顿时有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那祖大寿带领了两营人马,策马上去,用马鞭指着石国柱道:“原来是故人当面,可否上前陪我这个老家伙玩几个回合?”

    那石国柱闻言,顿时脸色涨道通红,扯着嗓子道:“吾宁斗智,不斗力耶!”

    “哈哈,年纪轻轻,怎么还害怕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家伙?”祖大寿不由笑了。

    石国柱闻言气了个半死,但是却也不敢还口。

    原来祖大寿这厮固然一大把年纪,却也是战阵出身,一身好武艺闻名辽东。

    这石国柱固然武艺也算不错,但是哪有和祖大寿搏命的胆子?

    “既然如此,就让孩儿们陪你玩玩!”祖大寿冷笑一声,不由下令道,“那木气,你率领降夷右营上前骚扰!“

    随着祖大寿一声令下,顿时便分出五百骑兵向石国柱左翼绕去。

    原来这一次出战,祖大寿亲自带领领麾下的两营降夷营。

    这两营降夷营正是祖大寿招降的蒙古精锐,向来跟随其左右,一定程度上充当了其家丁、亲卫。

    而对面的石国柱,这一次出战却只带来了千余步卒和少量骑兵,这如何抵得住祖大寿麾下的精锐骑兵?

    双方略一交手,那石国柱就判断顶不住,他不由当机立断,连忙下令道:“撤,撤回城中!”

    祖大寿一见石国柱要走,连忙趁机掩杀。

    不过,石国柱部步卒距离城墙较近。祖大寿带领麾下骑兵略微杀了几个人,便在城上炮火的威胁下,又折了回来。

    “将军,末将已经击退敌兵,惜乎敌将逃的太快,无法击杀敌将!”祖大寿奉上刚刚斩获的几颗首级道。

    “嗯,知道了!”张三百闻言点了点头,其实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不过事已至此,也不必强求,他便扭头下令道:“架炮,轰城!”

    一门、两门、三门

    随着张三百下令,不多时一排排火炮开始在阵前摆了起来。

    十个营的火力,近百门“红夷大炮”,如果再加上专门用来攻城的“擎天大将军”和“飞镖铳”,拢共有一百二十门火炮,这下子只看得祖大寿眼皮直跳。

    奢侈,太奢侈了!

    连续遭受过后金几次围城的祖大寿,如何不知红夷大炮的厉害之处?

    他看义军这些火炮,虽然大多数比一般的红夷大炮要小一些,但是架不住数量多啊。

    整整一百门,这什么样的城池能抵得住?

    而就在祖大寿一脸震撼之际,城上的石氏三兄弟也不由脸色大变。

    特别是石廷柱,身为“乌真超哈”的固山额真,对后金红夷大炮的数量心知肚明。

    结果经过入关一役以后,后金大败,“三顺王”及其势力几乎被完全摧毁,如今只剩自己和马光远两人手中的十门大炮。

    本来他还以为凭借自己手中的五门红夷大炮和大将军、二将军、弗朗机和几十门小口径西洋炮,完全足以抵挡祖大寿部。

    但是,当他看到城外的密密麻麻的火炮以后,顿时他知道自己错了。

    来人不是明军,而是“极为凶残”的“顺贼”。

    “三弟,怎么办?”大哥石天柱一看这架势,顿时忍不住开口向石廷柱问询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石廷柱摇了摇头,不由提醒道,“哥哥须知,武器虽好,也要看谁来使。”

    “我们兄弟三人,沉浸此道数十年,方有今日风光。”

    “那‘顺贼’不过谁走了时运,才有这般成就。若论用炮,十个也顶不上我‘乌真超哈’一个.”

    “轰!”石廷柱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声巨响,随即便看到一处女墙被义军炮弹打了个粉碎。

    “三弟,怎么办?”在大哥石天柱一脸骇然之际,二哥石国柱不由又问出了同样的话。

    “再再看看形势吧!“石廷柱犹豫了一下,指着城外的祖大寿道,“你看那厮先前何等威风,如今不也在人面前摇尾乞怜?”

    “我兄弟三人好容易谋了这场富贵,成了这广宁的‘土皇帝’,岂有再与人当狗之理?”

    “再说了,陛下对此也不会坐视不理,多则半月,少则十余人,就会派大军来援,我等怕什么?”

    那石天柱、石国柱闻言一愣,不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坚定了顽抗到底的决心。

    原来这石氏三兄弟和孙得功一干人等,投靠后金以后,不仅麾下的将士还是驻地的百姓,都划归他们麾下统领。

    他们这些人在八旗贝勒面前,自然都是奴才,但是一旦他们折回驻地以后,就是驻地的“土皇帝”。

    如果按照战国的说法,他们就是“封君”;如果按照明朝的说辞,他们就是“土司”。

    这些人都是人精,当然知道一旦投降“义军”,这些土地、人口都不会归自己掌控了,故而仍旧要顽抗到底。

    “只是.只是咱们能撑到哪个时候吗?”大哥石天柱闻言松了口气之余,心中仍然不免忐忑。

    原来这广宁城固然高大坚固,然而自当初老奴占据以后,一番烧杀抢掠,导致城中人口锐减。

    如今偌大个领地,只编制了一十二个牛录,便窥见其中端倪。

    庞大的城池,若无足够的人手驻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三兄弟对此自然少心知肚明。

    “为今只有让孙得功从义州出兵,偷袭锦州一途了!”那石廷柱闻言沉吟了片刻,不由下定决心道。

    “今晚就派遣士卒,多许以金银土地女子,务必请其尽快出发,以缓解我们守城压力!”

    “好,我这就去办!”大哥石天柱闻言犹豫了一下,不由连忙开口应道。

第五百二十五章 偷袭

    “哦?石廷柱想让我进攻锦州?”当夜孙得功得到消息以后,不由有几分犹豫。

    不是他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而是实在是对义军这一次能过出动如此雄厚的兵力感到不安。

    义州距离广宁百里,距离锦州九十,若是倍道兼行,一日一夜便能赶到。

    但是,关键问题是他孙得功能够一日一夜赶到锦州城下,同样围困广宁的“顺贼”一日一夜也能赶到他义州城下。

    广宁一失,他尚可坐守孤城;义州一失,他便成了丧家之犬,欲坐守孤城而不可得。

    “不成,不成,我得探一探锦州城的虚实!”孙得功沉吟了半响,最终下定决心道。

    原来随着越来越多的辽东兵投向后金,双方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故而以防守为主的明军一方被人滲透的如同筛子一般。

    这锦州城作为祖大寿的驻地,固然防守颇严,但是依旧没有什么鸟用。

    要不也不会出现,义军这边才刚一动身,那边代善、多铎已经得到消息的局面。

    这孙得功身为明军降将,在锦州城也颇有些消息来源。

    过了两人,那孙得功果然探查的明白。

    早有人赶来汇报道:“祖大寿一去,城中独有‘顺贼’将领一员唤作白广恩,约莫有守军七千之数。”

    “其中‘顺贼’一部,约莫有三千之数;关门步兵一部,约莫有千余人;另外还有锦州守军三千人。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哦?七千之数?”孙得功沉吟了片刻,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七千人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正好让他难受的紧。

    原来和实力雄厚的石氏三兄弟不同,这孙得功麾下只有七个牛录。

    这七个牛录,他大概能抽调出来两千多士卒。

    当然,这两千多士卒都是堪战援军,若是守城,还能多抽调出来一些人马。

    但是,就这两千之数,如何对付得了锦州城中七千守军?

    “如此看来,需要向喀喇沁和土默特求助了!”孙得功犹豫了半晌,不由下定决心道。

    原来自明代开国之初,为了消除蒙古诸部道威胁,明太祖朱元璋曾在辽河上游一带建立大宁卫,并设藩王宁王于此。

    靖难之初,朱棣一则为免后顾之忧,二则为了增强实力,故而向其“借兵”。

    待到靖难成功,朱棣为免其他藩王学有学样,便将实力雄厚的宁王迁入江西南昌,剥夺了兵权,于是这大宁一带就空了下来。

    后来朵颜三卫南下,这一片区域便成了朵颜三卫的驻地。

    再到嘉靖年间,插汉儿部为了躲避土默特的威胁东迁于此。

    等到后来洪太西征,连败插汉儿部汗王虎敦兔,迫使其西迁。

    待到洪太解决虎敦兔以后,便责令已经投靠后金的蒙古部落东归,这里便成了喀喇沁左右翼和土默特左右翼的驻地。

    这四部蒙古大约有六千多户,差不多能抽调五六千兵,故而常常成为孙得功一干人等的助力。

    当初,祖大寿被围大凌河,其中的关键就是孙得功联合这四部蒙古兵,切断了大凌河城和锦州之间的联系。

    如今他又准备故技重施,给“顺贼”点颜色瞧瞧。

    那孙得功计议已定,便分别遣使向喀喇沁、土默特四部求援。

    那喀喇沁左翼扎萨克色楞、右翼扎萨克固鲁思奇布、土默特左翼扎萨克善巴、右翼扎萨克温布楚唬尔四人接到孙得功的求助信以后,倒没有推迟,纷纷召集丁壮,向东进入明朝境内与孙得功汇合。

    “咱们来了多少人?”孙得功一见诸札萨克,劈头便问道。

    “我们一部出一千精兵,一共来了四千骑兵!”四位扎萨克不由笑道。

    “六千之数?虽然比‘顺贼’少一千,大体也不差了!”孙得功根本不觉得“顺贼”的战斗力比明军能好到哪里去,心里一点都不怕。

    “这倒是!”色楞、固鲁思奇布、善巴和温布楚唬尔四位扎萨克点了点头,显然也颇为赞同孙得功的观点。

    有些偏见是根深蒂固的,哪怕关内一战,后金丧师十万,洪太豪格父子俱亡,仍然挡不住有些“二鬼子”们盲目的优越感。

    五人计议已定,这边沿着大凌河河谷直驱锦州。

    张三百和白广恩一干人等不是没有在河谷内设置岗哨、斥候,奈何四位扎萨克麾下游骑众多,全力剿杀之下,几乎无人折返。

    上午还没什么,待到傍晚,白广恩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手底下这些岗哨、斥候,按照军法,每个时辰要折返一人回来汇报。

    如果一处两处有人耽误了,倒也好说,可是万万没有全部耽误之理。

    白广恩连忙找到山海关总兵侯拱极,向其提起自己的看法。

    那侯拱极闻言大吃一惊,忍不住开口问道:“舜王军法竟如此森严?”

    白广恩一听这话,更是大吃一惊:“如此重要之事,难道还能儿戏不成?”

    “嘿嘿,虽然兵法上都是这么写的,但是圣人之言亦是白纸黑字,世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侯拱极尴尬的笑了。

    “难怪你们老大败仗!”白广恩闻言顿觉无语,这才明白明军为什么老是中埋伏、被偷袭,原来基本的情报工作没做好。

    他无奈的摇了摇,提醒道:“快点吧,快快把整顿了士卒,身不离甲,手不离刃,今晚定然有变!”

    “这......这不能吧?咱们数万大军在前,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咱们锦州?“侯拱极不由吃了一惊道。

    “你们侯家也是将门出身,怎生如此幼稚?岂不闻‘出其不意’之语?”白广恩摇了摇头,提醒道,“若是你日后这般用兵,不如回家做个富家翁,以免枉送了身家性命!”

    “哎,白将军,你怎么这么说我,我听你的还不成?”侯拱极深知这白广恩也是张顺身边的红人,连忙保证道。

    “先前我虽说散漫了一些,以后我改还了不成?”

    “对了,锦州城里的守军是不是也要告诉一声,以免到时候慌乱.....”

    “不用,免得打草惊蛇!”白广恩摇了摇头,目光愈发凌厉。

    原来这张三百、白广恩接到张顺夺取广宁的命令之时,特意提醒诸将,谨防后金奸细。

    这白广恩本是陕西义军出身,在遇到张顺之前,和大多数义军一样,同样经历过被官兵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生死止隔一线的局面,故而对保密之事极为重视。

    若不是白广恩担心只凭自己麾下三千人马,不一定能过抵得住鞑子的攻击,甚至连榆林将门出身侯拱极他都不想通知。

    两人计较已定,一边让士卒披挂整齐,随时待命,一边派遣士卒巡逻各个城门,谨防有变。

    待到过了子时,夜幕渐深,仍然不见城中有任何动静,那侯拱极不由打着哈欠道:“将军刚离开锦州三五日,哪怕有人来骗来偷袭,恐怕也没有这么快,想必这一次敌人不来了。”

    “不来最好,若是来了,我们都睡了,恐怕这就是要命的事儿了!”白广恩闻言笑道。

    “更何况,当初义军袭城,专选寅时人困马乏,精神松懈之际,想来鞑子也差不了多少。”

    “这......这不能吧?”那侯拱极闻言不由心里一惊,暗道侥幸。

    原来当初朝廷调动山海关精兵前往内地“剿匪”,这侯拱极念在“匪徒”多是同乡,故而把此差事交给了尤翟文一干人等。

    若是“顺贼”果然如其所言,恐怕自己去了内地,早就交代了进去。

    那白广恩哪知这侯拱极的心思?

    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之际,突然有一阵声音隐隐约约响起,然后黑夜里出现了一片火光,显然有人在偷城。

    “快,快去支援!”侯拱极一见如此情形,不由连忙戴上头盔,就要领兵前去救援。

    “良弼,你带领五百人过去!”白广恩不慌不忙的下达了命令,这才扭头向侯拱极笑道,“不急,至少也得等咱们确定了敌人的来路,再做计较不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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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自谦,你说我一个平民百姓,怎么就能当皇帝呢?什么?你说我天生异相,是真命天子,这是封建迷信好不好?啊,你不要跪下啊,造反要杀头的?啊,官爷,你不要杀我啊,我是被逼无奈,不是真心造反的。啊?你为什么跪下,你好好的官员不做了,还要跟着我造反?诸位好汉,你们请便,我们只是路过。啊,不要啊,你们膝盖怎么这么软,见我就跪啊,还要认我做主公!大家请我当皇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家请我当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