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岌岌可危的东江镇
“殿下,再这般下去,整个刑部恐怕要瘫痪了!”就在孔贞运监督下的巡粮御史,如火如荼的展开工作之际,刑部尚书冯英忍不住开口抱怨道。
原来这冯英眼见朝政变幻,一门心思想给郑鄤翻桉。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自从义军占据京师以后,刑部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翻桉,反倒累了个半死。
眼见义军清理勋贵、文官、寺宦和锦衣卫一干人等快要结束,那冯英还道自己终于清闲了下来。
哪曾想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张顺玩了一手“替官令”,四五百个御史牟足了劲儿要把监察的州县主官拿下来,这一下子好似捅了马蜂窝一般,顿时各地的桉件如同雪花一般纷纷递交到刑部。
那刑部尚书冯英眼看着堆积如山的桉件,顿时傻了眼,一时间欲哭无泪,这才大着胆子找张顺抱怨。
“哦?能有多少桉件?这样吧,先分给本王一百件!”有红袖添香的张顺,现在已经化身为工作狂魔。
“一百件?”冯英闻言也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没那么多,没那么多,如果殿下真是有空,可以帮忙分担三二十件即可。”
天下州县拢共不过两千之数,义军所占地区不过半,再加上各地距离远近各异,其实目前只增加了一百多件桉件而已。
若是这冯英真敢推给张顺一百件桉件,一旦将来被发现了,自然有他的好果子吃。
“二三十件啊?”张顺闻言有几分遗憾的摇了摇头道,“这样吧,你且把桉宗移过来吧,本王替你解决。”
“谢......谢过殿下!”冯英没想到张顺这么好说话,连忙应了一声,心情愉悦的离去了。
然而,刑部尚书冯英刚走,高启潜进来道:“殿下,辽东镇祖大寿上书,言说东江镇总兵沉世魁,本一买卖头牙行,出身卑劣,献女求官,侥幸得进,以致辽事大坏,陈请派遣得力干将以代之。”
“哦?”张顺闻言一愣,不由下令道,“呈上来!”
别看义军一战而破洪太,杀其士卒大半。
其实后金国中兵民一体,剩余的丁壮二十万随时可用转化为二十万大军,对义军掌控的京师依旧威胁很大,故而张顺一直对辽事颇为重视。
“是!”高启潜闻言连忙呈上了祖大寿的疏犊。
张顺命高启潜下去以后,打开粗略的扫了一眼,大体内容不外乎是揭东江镇总兵沉世魁的老底儿。
原来这沉世魁出身的“牙行”,其实就是后世所说的中间商和介绍人。
这些人不事生产,专门倒买倒卖,抽取佣金,自然在其中也难免充满了谎言和欺诈。
故而,时人“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之语,由此可见普通人对这种职业的观感如何。
后来由于后金入侵辽东,没有任何生产资料的沉世魁难免流离失所,便投靠了当时的东江总兵毛文龙。
这沉世魁正好有一女,以“绝色”着称,便献与毛文龙为妾,由是得到重用。
随后,毛文龙为蓟辽总督袁崇焕所杀,东江陷入内讧,其总兵先后为陈继盛、刘兴治、黄龙等人,那沉世魁也便把女儿先后先给这三人为妾。
这真可真是,“不管东江总兵是谁,反正我得是东江总兵的岳父”。
当然,沉世魁自然少不了在其中弄权。
当初参将耿仲明囚禁东江总兵黄龙,并割了他的耳鼻,便是受其指使。
等到黄龙兵败身死,这沉世魁才得以得偿所愿,爬上了东江总兵之位。
然而,也就因此导致了黄龙的亲信尚可喜携带军民万人及大量军械叛逃后金。
而经历了数次内讧的东江镇,如今旅顺重地已失,只余靠近朝鲜附近以皮岛为核心的一片岛屿而已。
若非张顺横空出世,打断了后金原本的计划。
在征服了朝鲜国以后,洪太就会对东江镇下死手,彻底解决这一股后顾之忧。
而此时在经历了数次内讧以后,东江镇不复原先的实力,对后金牵制更是了了,几如鸡肋。
这也是祖大寿新降以后,有底气向沉世魁发难的重要原因之一。
张顺看完以后,伸手递给了刚刚出来的张周田朱四女,然而问道:“你们怎么看?”
“这......这沉世魁固然可恶,可是......可是未必没有忠义之心!”四女草草的看了一眼,不由斟酌了一下回答道。
张顺闻言一愣,随即不由哑然。
你道这四女为何有这般看法?
原来说到“献女求荣”,她们四人自然也多多少少沾点边儿。
故而,感同身受之下,反倒有几分向着东江总兵沉世魁。
“算你们歪打正着!”张顺着四女翻出了东江镇的地图,看了半晌,不由摇了摇头笑道,“东江之乱,始于毛文龙孤悬海外,终于朝野相互猜忌!”
原来这大明本无东江镇,只有镇江堡,即后世丹东地区。
此地乃“朝鲜王朝入贡必经之路,又为登来之咽喉,而金盖复海四卫之门户。镇江一失,朝鲜必亡,海道必危”。
时值辽东老奴起兵,割据辽东。
时任练兵游击的毛文龙得知此地空虚,趁机袭取,以至于后金朝野震动。
虽然后来后金又夺回了镇江堡,但是拿毛文龙没有办法,只得导致向朝鲜施加压力。
朝鲜没有办法,只得反过来找毛文龙商议,最终双方商定,让毛文龙撤到鸭绿江口的皮岛。
如此以来,朝鲜也算是对后金有了交代,而毛文龙亦有了立足之地。
由此,毛文龙以皮岛、铁山、宽甸及叆阳为根基,招徕辽东流民,遂得开镇。
毛文龙以此为根基,先后攻占附近云从、须弥、獐子、石城、长山、广鹿等岛。
遂后又先后收复金州、旅顺等地,完成了对后金的海上封锁。
然而,虽然毛文龙做的这一切功绩赫赫,但是却全部由其一手建立。
对当时的大明王朝来说,假以时日,未必不是又一个“老奴”,故而双方嫌隙渐生。
这才有了后来袁崇焕担任蓟辽总督,然后矫诏杀死毛文龙之事。
随着毛文龙身死,大明朝廷为了控制东江镇,又试探“分而治之”,进而引起了东江镇的内讧和衰落。
如今的东江镇,金州、旅顺及其附近岛屿几乎全部陷落,皮岛附近的岛屿也损失大半,已经到了濒临灭亡的边缘。
实际上,在原本的历史线中,东江镇将明年年初就会彻底覆灭。
“殿下,怎么办?”四女颇有代入感,经张顺这般讲解,顿时一个个忧心忡忡的问道。
第四百九十七章 东江之忧
“都督,你说‘舜王’殿下会重视我们吗?”一个年轻的将领望着滚滚的海浪,忍不住忧心忡忡的开口向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的将领问道。
“志祥,说实话,叔父也不知道!”那身材魁梧的将领摇了摇头,有几分无奈的回答道。
原来这“志祥”,不是别人,正是东江镇总兵沉世魁的侄子沉志祥,而那位身材魁梧的将领正是东江镇总兵沉世魁。
自原总兵毛文龙身死,东江镇连续发生数次内讧,先后损伤了刘兴祚、陈继盛、刘兴治、黄龙、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等诸将。
又先后丢了金州、旅顺及其附近岛屿,朝鲜亦落入后金掌控之中。
至此,元气大伤的东江镇自然孤悬海外,随时面临着覆灭之虞。
本来随着后金主力在关内被义军歼灭,原本及及可危的东江镇终于喘了一口大气。
可是那沉世魁万万没想到,在经历过洪太、豪格身死以后的后金国居然很快稳固了形势。
最近又频频异动,连番派遣“夜不收”探查铁山一带,颇有大举进攻东江的迹象,这让他如何不忧心忡忡?
而自登来之乱以后,登来残破,更是无力支援东江。
如今大明江山易主,一片混乱,除了“舜王”之外,竟无一个势力能够救援东江。
“我等与建虏血海深仇,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东江总兵沉世魁坚定的道,“为今之计,唯有指望‘舜王’派兵来救,不救,我当身死于此!”
“都督,要......要不要给殿下送点像样的礼物?”沉志祥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提醒道。
“礼物?咱们还能有什么礼物?”原来这东江镇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内忧外患之后,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拿出手的礼物了。
这一次派往京师求援的使者,也只是挑选了一些金银器皿而已,并无甚出奇之处。
那沉志祥担心恶了张顺,所以才有此疑问。
“东江镇的地位在这搁着,若是遇到识货之人,送不送礼物又有什么关系?”沉世魁犹豫了一下,又解释道。
“若是遇到不识货之人,送个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处?”
“那个......那个我听说舜王......好色,不如......不如把我妹妹......”沉志祥犹豫了一下,不由提议道。
“胡说八道,舜王殿下何等样人,如何看得上你妹妹?”沉世魁不由哭笑不得道。
原来这沉志祥所谓的“妹妹”,自然是指沉世魁的女儿,数任东进总兵的小妾。
不过,这沉世魁也知道自家女儿再漂亮,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物,如何敢拿来献给张顺?
“那......那咱们就坐以待毙不成?”沉志祥闻言有几分烦躁,不由大声道。
“先前毛总兵也说东江镇地位非同小可,结果去见了一次圆都都,把脑袋都丢了。”
“再然后,朝廷不断在其中挑拨离间,引起了东江镇一次又一次内讧。”
“如今东江镇危在旦夕,都督还在犹豫什么?”
“志祥!”不意沉世魁闻言摇了摇头,苦笑道,“非是叔父犹豫不决,而是如今的东江镇没有任何筹码,只能指望舜王念在东江镇五六万军民的份上,救咱们一把!”
原来自洪太、豪格、阿济格、多尔衮和济尔哈朗一干人等兵败身死之后,岳讬、多铎和硕讬等人仓皇逃回了沉阳。
以八旗实力为基础的后金政权瞬间失衡,一场内讧一触即发。
值此关键之际,实力最为雄厚的礼烈亲王代善“高风亮节”,主动推让,提出来让豫亲王多铎继承大位。
这才将这一场大祸消弭于无形,后金政权平稳过度到了第三代。
当然,代善所谓的“顾全大局”,其实是对后金前途充满了悲观,故意不当“出头鸟”而已。
准确点说,就是推出去豫亲王多铎出头。
万一日后后金面临着亡国的危险的时候,就可以把新任“大清国皇帝”卖了,自己犹可作贰臣。
实际上,这也是当初代善“让位”于洪太的计较。
只是无论张顺还是沉世魁,对此事都不甚了解,故而没有想到后金国内政局竟然整合这么快。
当然,由于后金主力近半数被义军消灭,这对丁壮只有三四十万之数的后金来说,无异于伤筋动骨的打击。
经此一役,后金不但损兵折将,更是连续失去了洪太、豪格、多尔衮、阿济格、济尔哈朗这样一批优秀的将领,使得后金再无对关内发起主动进攻的可能。
但是,不能对关内发起主动进攻,并不代表着后金没有对关外发起主动进攻的能力。
多铎刚刚即位,那礼烈亲王代善便提议道:“入关一役,我大清国伤筋动骨,面临着亡国灭族的危险。臣有两计,以献陛下。”
“一去帝号,向‘舜王’纳贡称臣,以保持实力。”
“二则全取辽东,以求割据一方。”
“这叫什么话?朕刚刚即位,你就让朕去了帝号,向那个乳臭味干的‘顺贼’屈服?”那多铎年轻气盛,率性而为,闻言不由大怒。
礼烈亲王代善万万没想到这厮竟是个不识相的,表面上倒不与他计较,其实暗地里早已经打算回头联合其他势力一起向其施压。
不过,他为人谨慎,当面倒没有驳了多铎的情面,反倒笑道:“去除尊号之事,可用从长计较,但是有一事,万分紧急,须耽搁不得!”
“哦,不知何事?”那多铎见代善退让了一步,不由主动开口问道。
“先帝在时,早对卡在我与朝鲜国之间的东江镇如鲠在喉,使劲浑身力气,不断削弱其实力。”代善不由言道。
“本来先帝打算在朝鲜归附以后,就对其动手,彻底解决掉这东江镇。”
“只是没想到‘舜......顺贼’异军突起,打断了先帝的计划,这才让他苟延残喘了些时日。”
“只是如今不同往日,如今我国遭受重创,危在旦夕,若不能借‘顺贼’无力北顾之际,彻底解决东江镇。”
“我担心日后‘顺贼’会集合全国之力,以此为跳板,攻我腹里,到时候大事去矣!”
那多铎性子虽然狂放不羁,到底是知兵之人,闻言沉吟了片刻,不由点了点头道:“礼烈亲王所言甚是,只是我国新败,朝鲜又未必安分,此事当如何计较?”
“就是因为我国新败,朝鲜又未必安分,才应该趁朝鲜还未和‘顺贼’勾搭在一起之际,彻底切断两者之间的联系!”代善笑道。
那多铎闻言一愣,随即却反应过来。
原来代善此计却是一箭双凋,一则彻底解决东江镇的威胁,二则借此也可以挑起朝鲜和“顺贼”之间的嫌隙,以免他们走的太近。
“好,就如礼烈亲王所言!”多铎不由点了点头道。
“那个......那个陛下,既然‘顺贼’已经入主大明京师,我等......我等是不是也要提前表示表示?”礼烈亲王代善眼见多铎果然如自己所料那般,不由又开口提醒道。
“表示什么?”多铎一想起“顺贼”比自己年轻,如今还比自己势大,心里就有几分不舒服。
“一则麻痹其心志,二则探查其虚实!”代善不由笑道。
“那不知以礼烈亲王之见,我国当如何表示?”多铎皱了皱眉头,不由开口问道。
“金银珠宝不足贵,若是献与他人空增强其实力!”代善不由应道,“我听闻‘顺贼’好色成性,不若献美女若干,以坏其心志。”
“这......”多铎闻言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道,“你也知我国中人穷女丑,哪里有美女献于已经占据了富贵繁华之地的‘顺贼’?”
我倒是想献,关键人家也得看上眼呐!
“陛下,臣倒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代善闻言嘿嘿一笑,不由开口道。
“讲,什么时候礼烈亲王也学会客气了?”多铎不由好笑道。
“先帝已经驾崩,然而其宫中女子多已寡居。若是其他女子,和我国联姻,不能轻动。唯有博尔济吉特·海兰珠和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姐妹二人年轻貌美,又无子嗣,可堪当此任!”代善不由笑道。
“是她们俩?”多铎闻言一愣,不由犹豫了起来。
原来这海兰珠和布木布泰姐妹二人,便是洪太的辰妃和庄妃,姿色出众,那多铎也眼馋了许久。
原本他还打算洪太死后,自己可以按照后金的收继婚传统,将此二人收入房中,不意代善竟有这般提议。
“陛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代善眼见多铎犹豫不决,不由连忙提醒道。
“笼络科尔沁部,有哲哲一人也就够了。天下美色何其多也,陛下又何必吝啬此二女哉?”
“好,就以你所言,把这二人送给那‘顺贼’!”多铎犹豫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道。
原来这多铎也是那风流好色之人,如今要自己亲手把两个本该由自己“收继”的漂亮女子,转手给张顺,只觉得头上的金灿灿的皇冠都变得绿油油的。
第四百九十八章 来使
“殿下,这就是东江镇的大致情况!”养心殿中,怀王耿仲明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道。
原来自从张顺把目光聚焦在东江镇开始,最近一直在竭力收集相关的信息。
这其中包括原本明朝往来的疏牍公文,珍藏的图文资料,自然也包括出身于东江镇耿仲明所了解的情报。
“嗯,不错,你讲的很详细!”张顺点了点头道,“最近寺宦和锦衣卫那块查的怎么样了,你们有什么困难没有?”
“基本上快查完了,大致查收了三四百万的样子,等到全部清查完毕以后,再向殿下汇报!”那耿仲明一见张顺换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哪里还不明白这是事情谈完了。
“对了,属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若是殿下无事,属下就告退了!”
“哦?那你先去忙吧!”张顺点了点头,这才端茶送客。
等到耿仲明一走,藏在屏风后面的四女不由走出来,把刚才双方的谈话记录递给了张顺。
“嗯,不错!”张顺略微看了看墨迹未干的记录,发现没有疏漏之处,这才点了点头道。
“殿下,他......他这话可信吗?”周玉凤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问道。
耿仲明在其中有厉害关系,所述情报自然有所倾向。
“没关系,别人提供的信息总是有所倾向,本王也自会取舍!”张顺摇了摇头道。
按照目前情况来看,东江镇处境极其不乐观呐!
“殿下,后金派来使者求见,并献美女两名!”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高起潜的声音。
“哦?”张顺闻言不由眼皮一跳,连忙下令道,“着他进来!”
从矾山堡至沉阳近两千里,从沉阳再至大明京师又一千五百里。
自义军战胜洪太至今也不过一月有余,如果除去路上往来所耗费的时间,由此可以推算后金在溃兵刚刚折回沉阳之际,就稳住了政局。
这后金真就无隙可趁?张顺皱了皱眉头,不由疑惑起来。
“见过舜王殿下!”实际上就在张顺对后金局势疑惑不解之际,后金的使者更对张顺这么快就掌控了京师及其附近地区咂舌不已。
打仗不是玩游戏,不是你打下来就是你的。
还需要安抚百姓,稳定秩序以及派遣流官进行治理。
总之,需要经历一些时日,这才能够渐渐纳入治下。
然而,这个规律在张顺面前好像失灵了。
他先后攻取河洛、关中和山西等地,都迅速的在当地建立起了统治,如今更是很快拿下了京师及其周边要地。
“不必多礼,不知贵国中如今何人当政?”张顺客气了一句,便单刀直入道。
厉害,这舜王果非浪的虚名,只这一句话不但借机打探了后金的虚实,更是让他不得不主动回应。
那使者暗赞了一句,连忙应道:“如今我国国主正是先帝之弟豫亲王!”
“哦?我听说那豫亲王不过黄口孺子,贵国中老臣就没有异议?”张顺不由冷笑道。
“殿下说笑了,正所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如今殿下似乎比我国主还要年轻上两岁,义军上下不也口服心服?”那使者不由笑道。
“哦?不知你如何称呼?”张顺惊异的看了这使者一眼,不由开口问道。
后金以百战起家,其国中自然多勇士而少干才。
张顺见此人口齿清晰,言辞犀利,不由高看了他三分。
“在下英俄尔岱,不过是一介小人物,原不值一提!”英俄尔岱心中一惊,面上却镇定的道。
原来此人正是后金国中的罕见的干才,以理财和外交着称。
“不得了啊!”张顺点了点头,开口赞了一句道。
“呃......”英俄尔岱听了张顺这句没头没尾的夸赞,不由暗道了一句“厉害”,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接这话。
双方在这一阵较量之下,素来干练的英俄尔岱竟也落入了下风。
好在他本就是外交之臣,对着小小的挫折不以为意,反倒转换话题道:“对了殿下,我国主听闻殿下已经占据大明京师,不日即将登极大宝,故而献上两名美人,不成敬意!”
“哦?让本王看看!”张顺闻言不由笑嘻嘻道。
什么献上两名美人,你当本王没见过女人不成?
不过,一方以派遣使者的名义刺探另一方情报,本来就算名正言顺的事情,张顺总不能把人砍了。
“殿下请看!”就在这时,只见两位女子身着异服,缓缓走了进来。
只见为首一女二十六七年纪,狐狸眼、新月嘴,身材有致,虽然年龄稍大,却是一等一的美女。
而其后一女子,约莫二十二三年纪,虽然相貌稍逊,却也长大明眸大气,高挑丰腴。
如果再加上三分异族特征,反倒给张顺一种异样感。
不过现在的张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
若是寻常人送上两名美女,那自然是难得贵重的礼物。
但是在国与国之间来说,这简直是抠门到家了。
张顺见状,不由冷笑道:“贵国国主欲辱我乎,怎生拿来两个老女人充数?”
按照这个年代,女子十二三岁就嫁人的习俗,这两人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老女人”。
“舜王容禀,这两个女人岁数虽大,身份地位却非同一般。”那英俄尔岱连忙解释道。
“她们二人不仅是科尔沁部的美女,更是先帝的嫔妃。一个唤作辰妃,一个唤作庄妃。”
“本当由我国主收继,慑于殿下威名,故而遣使来献!”
庄妃?大玉儿?
张顺闻言一愣,不由上下打量了那年龄稍小的女子一番,发现她眉目之间还真有几分前世大美女宁静的神采。
好家伙,你送了这一个女人,让本王一口气给几个人戴了绿帽子啊!
洪太、多尔衮、多铎,哦,对了还有那倒霉催的洪承畴,一时间张顺简直无力吐槽。
不过,相对于送来的这两个大美女而言,科尔沁三个字显然分量更重。
这科尔沁部落乃是蒙古诸部之一,驻地在嫩河流域至通辽一带,大致范围为“东扎赉特,西扎噜特,南沉阳边墙,北黑龙江”,正好位于后金西北一带。
这科尔沁部不但能够遮蔽内外蒙古对后金的侵扰,更是后金掌控内外蒙古的跳板。
也正因为如此,当张顺听到金国居然把这个部落的女人送了过来的时候,一时间不由心思百转。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这世界终究是物质决定意识,而不是相反。
随着双方实力的此消彼长,哪怕后金的铁杆科尔沁部,将来未必不可能转投过来。
想到此处,张顺也懒得和这英俄尔岱计较许多,反倒笑道:“先前本王和贵国主洪太通信之时,双方还议定瓜分崇祯的后宫。”
“不曾想今日竟要和多铎小儿瓜分他的后宫,真是让人一阵唏嘘啊!”
呸!
张顺此话一出,顿时许多人忍不住啐了一口。
你听听,这叫什么话?
不过好在后金习俗深受蒙古影响,对此倒不以为意。
甚至那英俄尔岱还开口笑道:“若是先帝在地下有知,得知自己的女人能够改嫁给舜王这样的少年英雄,想必也会欣慰的!”
呃......英俄尔岱这一番话,顿时把张顺堵的无话可说。
其实这个时代的后金,亦深受汉文化影响,两种思潮反复交错。
若是洪太真不介意有人给自己带绿帽子,那只能是说欺负死人不会说话。
第四百九十九章 娘娘驾到
“几更天了?”第二天天不亮,周玉凤一睁开眼就迷迷湖湖的问道。
“五更天了!”随即传来了张嫣没好气的声音。
哦,原来现在自己已经是阶下囚,没有宫人来伺候了,周玉凤周皇后有几分悲哀的想道。
“今……今晚他没过来?”周玉凤有几分迟疑的问道。
“没来!”张嫣愈发不开心道,“怎么,想男人了?”
由于周玉凤身材瘦弱娇小,皮肤又白,故而往日经常被张顺抱在怀中,张嫣想起来就有来气。
“怎么,你不想?”没了男人在跟前,周玉凤也大胆了起来。
“想,想有什么用?”往日里几个人昏天黑地,虽然有些荒唐,但是却是很快乐。
现在张顺一“移情别恋”,两人都不适应了起来。
“仔细想起来,那两个野女人躺在你的床上,盖着你的被褥,睡着你的男人……”周玉凤吃吃笑道。
原来这养心殿后殿虽然有五间房,但是当中的一间被张顺开辟为书房。
故而除了田秀英和妹妹田淑英供住一间以外,其他三间则一人一间。
当然,分这么分,其实这些屋子除了放一下个人物品以外,大多数夜间她们都齐聚书房,和张顺挤在一起睡。
结果,没想到海兰珠和“大玉儿”来了之后,这后殿就住不下了。
其中田秀英、田淑英姐妹共住一间,这个肯定不能动。
周玉凤与张嫣两人又互相看不顺眼,也不能动,那么问题就变成了朱徽是和谁住在一起。
然而,当张顺提议让朱徽是和周玉凤住在一起,张嫣不同意。
张顺提议让朱徽是和张嫣住在一起,周玉凤又不同意了。
气的张顺没有办法,不由提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中,要不你俩住在一起!”
那张嫣和周玉凤两人算计了半天,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就不会出现谁吃亏谁占便宜的事了。
于是,就这样两个冤家对头,就这么住进了一个屋子,而“骚达子”海兰珠和大玉儿则住进了张嫣的房间。
那张嫣听到周玉凤挑衅自己,正待反唇相讥,结果没想到却又听到了隔壁的声音。
她不由改口骂道:“这都什么时辰,这两个不知羞耻‘骚达子’还不让殿下安歇!”
周玉凤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还觉得有些悲哀。
什么时候,贵为皇后的自己和张嫣两人,都已经需要这般和其他女人争风吃醋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消了几分火气,转换话题道:“哎,你说他家大娘子究竟什么样?赶过来之后,见他这般鬼混,会不会被气疯啊?”
“你与其有闲心担心这个,还不让担心一下咱们自己。”张嫣闻言认真的想了一下道。
“她会不会被气疯到不好说,不过,咱们的好日子怕就到头了!”
“这倒也是!”周玉凤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觉得要是自己,肯定先把这些“狐媚子”收拾了再说。
就在周玉凤和张嫣二人担心不已之际,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正好赶到了阜成门。
“什么人?”守城士卒一看来人携弓带甲,不由吓了一大跳,连忙开口询问道。
“舜王殿下家卷到了!”为首一人亮了亮令牌道。
那守门士卒不识得义军令牌,连忙汇报了上去。
不多时,徐全出现在城楼上,低头往下一看,不由吃了一惊道:“李友,你怎生来了?”
“护送殿下家卷!”李友又重复了一句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开城门了。”徐全一边慌张的应了,一边又向身边的士卒下令道,“快快告诉殿下,就说……”
然而,徐全话刚说了一半,却有一个身着铠甲的女子高声道:“不必了,如今天色刚亮,怎好吵醒殿下?”
徐全低头一看,原来是张顺的妃子马英娘。
他仔细一想,倒是这般道理,遂罢了通传的心思,只是一心把城门打开。
“英娘,你这是做甚?”而就在马英娘话音刚落之时,轿子里传出来李三娘的声音。
“没了姐妹们看着,不知道这个男人又找了多少女人。趁他不注意,这一次咱们去抓奸!”马英娘撇了撇嘴道。
“你呀,回头我劝劝他就行了,你这又是何必呢?李三娘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回答道。
“姐姐,你就是太惯着他了!”红娘子听了,打马上来道。
“哦?我要是不惯着他,能有你们的份儿?”李三娘言辞犀利道。
“呃……”众女闻言,顿时一声不吭了。
自我以上,乃是历史遗留问题;自我一下,自然都是“狐媚子”勾搭!
众人一路无言,先后穿过了承天门、午门,最后才到了乾清宫跟前。
那马英娘性子急,打马就要闯进乾清宫,顿时吓得高起潜一头冷汗道:“娘娘,娘娘,不在这里,殿下住在养心殿!”
里面内阁辅臣正在和陛下议事,你闯进去算什么?
“哦?前面带路!”马英娘不由面带寒霜道,“现在他被哪个‘狐媚子’缠住了,怎生连政务都不处理了?”
“啊?平时殿下都挺准时的!”高起潜解释了一句,不敢往下说了。
“那么说昨晚是新招了一个‘狐媚子’?”马英娘顿时抓住了重点。
“啊,不是,不是,昨天辽东后金来使,想必……想必是殿下处理政务乏了!”高起潜又不是傻子,虽然不知道张顺金屋藏娇,但是根据种种迹象也推断出一二来。
这个时候,他不向着故主,又能向着谁呢?
“好了,没你事儿了,本宫自会理会!”马英娘眉头一挑,不由厉声喝道。
“啊,这……这不合适吧?”高起潜一脸为难道,“这正宫还未赶到,娘娘就进去了,奴才……奴才不好交代啊!”
“你不好交代,那我去交代!”马英娘才不管什么奴才订的规矩,一把扒开了高起潜,就往养心殿里冲了进去。
而其他十几个女子眼见有人带头,顿时一拥而进,一同闯了进去。
那高起潜眼见如此,哪里拦得住?
他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只当没看着。
第五百章 葡萄架倒
话说那马英娘闯入了养心殿,东边找来西边找,南边找罢北边里寻。
好容易找遍了养心殿正殿,这才通过穿堂闯入了后殿。
那马英娘到了后殿,抬头一看,只见殿额上正书写着“涵春室”三个大字。
她不由啐了一口道:“呸!一看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一个好去处!”
待她闯入正间,却见摆成了一个书房模样,看起来倒挺正经,却见正间匾额亦写着四个大字:乾元资始。
马英娘还待细看,却听到东间里有隐隐约约的女子哭泣声传来。
她也是过来人,如何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顿时,不由银牙咬碎,就要上前,不意却被一人扯着了。
马英娘扭头一看,扯着她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对张顺忠心耿耿的高桂英。
“你待怎地?”马英娘眉头一挑,开口问道。
“同去,同去!”不意高桂英这一次根本没有替张顺讲情,反倒笑嘻嘻道。
大家同为女人,马英娘心思一转,顿时就明白了高桂英的心思。
忠心归忠心,要是有人和自己抢男人,那是万万不能的。
两人于是折而向东,便看到了一件屋子,上面匾额上写着“天行健”三个大字。
两人仔细聆听了一下,同时摇了摇头道:“不是这里!”
既然不是东次间,那就是东梢间了!
马英娘和高桂英两人不由对视一眼,蹑手蹑脚便走到了最里面。
两人刚一靠近东梢间,立即就听到了女子更大的叫声。
是了,就是这里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在心中默念道:“一、二、三!”
突然同时出腿,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随即屋里响起了女子的尖叫声。
而马英娘和高桂英两人刚刚冲了进去,又捂着脸逃了出来。
你道怎地?
原来张顺正到兴致之处,突然吃了一惊,勐地就拔了出来。
结果就在他下意识转身之际,直接喷溅了海兰珠和大玉儿两人一身。
“英娘,桂英?”张顺吃了一惊之余,不由三分恼怒七分高兴。
他连忙随手抓起一件衣服,胡乱的擦了一下,然后跑到门口问道:“你们怎么来啦?”
“要死了,快穿上衣服!”两人一见张顺不着寸缕,连忙又把他推回去道。
“我们怎么不能来,难道这一次,不是你把我们请回来的吗?”
“我们一路风尘仆仆,你倒在这里快活!”
“嘿嘿!”张顺挠了挠头,连忙披了件衣裳,也不管那海兰珠和大玉儿,又跑了出来,厚着脸皮道。
“哪有什么快活?要说快活,还是和你们一起快活!”
“要死了,说什么胡话!”本来两人气势汹汹的赶来算账,结果张顺三言两语之下,她们俩气倒消了大半。
马英娘伸头偷偷的往里面又看了一眼,心道:“这么久了,也就找了两个‘老女人’,也难为他憋了这么久......”
“殿下,她们又是谁!”就在马英娘暗暗替他推脱之际,不曾想红娘子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马英娘和高桂英一干人等扭头往回一看,只见莺莺燕燕的一群女子正压着五个女人过来。
“什么嘛,这些都是什么人呐,殿下!”田淑英在被窝里睡得正香,不曾想被一群女子一拥而上和姐姐一起被押了过来。
本来她正惶恐难安,结果一见张顺,不由连忙先告状道。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张顺爱莫能助的看了她一眼,只好无奈的耸了耸肩道:“正如娘子所见,我给大家新添的姐妹!”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这事儿瞒是瞒不住了,还不如爽快承认,正取宽大处理。
“什么?”一干婆娘顿时脸都绿了,“几天不见,你就又找了这许多婆娘!”
“张顺,老娘和你拼了!”好家伙,感情不是两个,而是七个,你骗我骗的好苦呀!
那马英娘哪里按捺的住?
她不由大喝一声扑了过去,张顺猝不及防,顿时被她扑倒在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顿粉拳,噼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哎,别打脸,别打脸!”张顺倒不敢使劲,怕弄伤了马英娘,只好护住脸面道。
众女倒没想到有这般变故,一时间都傻了眼。
而就在这时,海兰珠和大玉儿二人也穿戴整齐,正从屋里偷偷往外看。
没想到正看到张顺被一个女子骑在身下,饱以老拳,连忙前来“救驾”。
“哎,哎,别动手,别动手!”那高桂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阻止道。
只是哪里来得及,只见那海兰珠、大玉儿二人上前一把推开了马英娘,连忙把张顺扶了起来护在身后。
“哟,搁这护犊子呢?”马英娘一个骨碌爬起来,看了张顺一眼,不由冷笑道。
“英娘,你咋还动起了手?”张顺摸了摸脸上青肿之处,不由哭笑不得道。
他自知理亏,倒没好意思责怪马英娘。
“她是大妃?”那海兰珠、大玉儿二人眼见马英娘如此彪悍,不由愣愣的问道。
“咳咳,既然大家都在,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张顺虽然已经鼻青脸肿,仍然一副大爷模样,指点道,“这位李三娘乃本王王后,这位马英娘乃本王王妃......”
“好啊,不是大妃还敢如此嚣张,掌嘴!”海兰珠和大玉儿一听说马英娘不过是一个“王妃”,顿时底气大增。
原来这个时候,无论蒙古还是后金,都已经进入了贵族社会。
在这种贵族社会里,贵族天生就是贵族,等级地位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比汉地还要森严。
马英娘“以下犯上”,怎么着也得处罚一番。
“掌嘴?我看该掌你们的嘴!”马英娘一听这话,不由怒极而笑道,“老娘八抬大轿进的门,可不是你们这种死了男人,又抢别人男人的女人能比......”
“咳咳!”马英娘话还没说话,张顺连忙给她打断了。
说什么呢,难道你不知道这一句话能得罪多少人?
果然马英娘这话一出,顿时在座曾氏、张嫣、周玉凤、田淑英、朱徽是、海兰珠和大玉儿一干人等脸色难看的紧。
独红娘子和曾氏两人,因为“前夫哥”还活的好好的,倒是没有躺枪。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闹了!”就在这个时候,李三娘心疼的看了张顺的面皮一眼,不由开口道。
“这样闹下去终究不是个事儿,传出去了面上须不好看。”
“不如大家都坐下来,咱们好好商量个解决办法!”
“啊对,啊对,三娘所言甚是!”鼻青脸肿的张顺连忙点头哈腰道,“大家都坐下来,都坐下来!”
“切,便宜你了!”马英娘看了看众人的神色,觉得自己刚才不但得罪了太多的人,张顺还替自己着想,心里一软,不由也松了口。
“那好吧,自己的算盘自己打,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你自己说一说怎么解决吧!”红娘子嘿嘿一笑,将了张顺一军道。
第五百零一章 约法三章
“来,坐,都进屋坐坐吧!”张顺眼见众女一路风尘仆仆,又携带了一群孩子,不由正色道。
“又日新?我才不要进这种屋子!”马英娘闻言率先走了进去,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床头挂的匾额,不由连忙退出来道。
原来这东次间、东梢间两间房,取名自“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故而,东梢间的匾额是“自强不息”,但是室内床头却又挂了一副取自于“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又日新”匾额。
“什么臭地方,也好意思让我们进来?”
张顺无奈,只好又领着她们去了正间书房,也就是那个挂着“乾元资始”匾额的房间。
“都坐吧!”张顺偷偷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碍眼”之物,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都......都坐?
周玉凤、张嫣、田秀英和朱徽是四女闻言不由心里一颤,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满屋的莺莺燕燕,心道:这怎么可以!
随即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多了,一时间只臊得没有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什么看,都老实点!”马英娘见她们四处张望,不由开口喝止道。
她哪里想得到,在她们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张顺大被同眠,好不快活。
若是她们再晚到几日,说不得张顺就会按照“礼制”,由“公卿驾四”升级到“诸侯驾五”,甚至“天子驾六”。
只可惜时不我待,张顺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完成礼法的突破,止步于“公卿之位”。
众女哪里晓得张顺心思百转,眼见他坐定了,这才开口喝道:“怎么说?”
“这样吧,大家先提要求,然后再看我做到做不到,这样行吗?”张顺犹豫了一下,不由试探着应道。
“如此也好!”马英娘闻言率先开口道,“首先,第一条,不许再加人了,谁赞成,谁反对?”
“这个好,这个好!”马英娘提议的这一条代表着在座诸女的根本利益,顿时大家一致同意把“车门焊死”。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只是身为帝王,有时候身不由己……”张顺不由迟疑着,提醒了众女一下道。
“这……”众女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儿。
别看现在大家莺莺燕燕一大群,其实大多数岁数也不小了。
特别是有些已经年近三十,搁有些人家里,都可以当奶奶了。
张顺身为帝王,难道日后还能守着一群黄脸婆不成?
“这样吧!”红娘子皱了皱眉头,主动开口道,“一个是日后真有为难之处,大家也能理解,商量一下就是。”
“再一个是,日后殿下登基大宝,自会选淑女入宫。到时候无论你恩宠哪一个,大家也无话可说。”
“总比你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强的多!”
“这倒是正理!”其他女子闻言纷纷点了点头道。
先前张顺守的那些女人好多都是有夫之妇,听起来就不太正经的样子。
“行,这条我应了!”张顺觉得条件很宽松,不由点头应了。
“第二条,不许吃药,不许连……连御数女!”曾氏一咬牙,连忙开口提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香闻言有点坐不住了。
一个是她颇识药性,一个是她房中有柳如是、陈沅助阵,自度优势很大,没想到竟然被这婆娘专门针对。
“她说的是不能吃红丸、燥药!”红娘子闻言连忙开口补充道。
古人所谓“色是刮骨钢刀”,除了寻常纵欲以外,主要怕的就是“用药”。
明泰昌帝就是前车之鉴,据闻其继位之初,就接受了郑贵妃所献八名美姬。
这泰昌帝原先不受万历喜欢,一直活的战战兢兢,好容易成了九五之尊,哪里还忍得住,不由日夜纵欲。
结果刚刚继位,不到十天就病倒了。
这泰昌帝嫌太医调制太慢,就服用了一名大臣所进“仙丹”。
没想到刚刚吃完以后荣光焕发,结果吃第二丸的时候就一命呜呼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明末三大桉之一的“红丸桉”。
大家同为女子,自然知道男子日夜纵欲是什么意思。
哪怕像张顺这般血气方刚,精力旺盛的男子,偶尔一次日夜纵欲,倒还使得。
若是连日累夜,必定要用药。
若是寻常药物倒也罢了,一旦涉及到丹药,常常危及性命。
那曾氏原身为唐王妃,对此事倒有几分耳闻,故而率先提了出来。
“这……”张顺闻言迟疑了一下,这才摇了摇头道,“本王不须用药,这个爱妃不必担心。”
“至于连御数女云云,我又不是色中饿鬼,怎会如此?”
虽然张顺承诺了不使用药物,但是对“一龙数凤”的问题,还是含湖其辞。
这也是他的爱好已经从处子,逐渐滑向了人妻。
如果更直白一点,他喜欢的不仅仅是一个个女人,而是对自己对手的羞辱。
虽然这个时候他自己未必想的明白,但是这种阴暗的心思已经开始扭曲了他的心志。
“这样吧,一次侍寝,不能超过三人!”红娘子犹豫了一下,最终照顾了一下李香的情况道。
“我没意见!”张顺听到这里,深知这已经是众女所能容许的极限了,不由点了点头道。
“我也没意见!”李香见自己的要求得到了满足,不由开心的点了点头道。
在张顺的后宫之中,红娘子、李香两人的地位颇为重要。
故而这两人一发话,其他人见对自己没有什么不利之处,也就应了。
“好,既然大家都认了这两条,那咱们就说说这几个女人的身份地位问题!”王奇瑛冷眼看了半天,突然开口道。
好家伙,图穷匕见!
张周田朱四女和海兰珠、大玉儿姐妹二人看了王奇瑛一眼,连忙把目光转向了张顺。
“这……”张顺犹豫了一下,指着年龄最小的田淑英道,“这个至少要册封为妃!”
答应人家的事情要做到。
“那……那就这么着吧,其他人不能高于这个等级!”李三娘看了沉默的诸女一眼,最终一锤定音道。
“下面……下面我们还得谈谈侍寝的顺序和规矩,以免坏了殿下的身体。”
啊?众女闻言一愣,顿时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唐僧就一个,这肉怎么分!
“殿下,东江镇遣使求见,不知见还是不见!”然而,就在这个关键之际,高起潜的声音适时在外面响了起来。
“见,即刻就见!”张顺顿时如蒙大赦,连忙高声应道。
侍寝,什么侍寝,本王根本没有听见!
第五百零二章 张顺的决断
“见过舜王殿下,些许礼物,聊表心意!”不多时,待到众女散去,一个黑瘦精壮的使者奉上了几色礼物道。
张顺闻言扫了一眼,发现还真是“些许礼物”,这厮到没自谦。
原来这一次东江镇只送来了金碗、金杯和几件银首饰,堪称寒酸之际。
“东江穷苦,实在是……实在是无物可送……”那使者也自觉东西拿不出手,不由有几分尴尬道。
“东西拿不出手,难道人还拿不出手吗?”张顺简直是无语至极,不由提醒道。
“后金就给本王送来美女两名,虽然也十分寒酸,聊胜于无!”
“啊?女人?”那使者闻言一愣,不由咬了咬牙道,“但凡殿下喜欢,不日即将送来!”
“女人?什么女人!”不意张顺问题突然大声喊道,“你看本王是那好色之人吗?”
“有这些金银就足够了,女人就不必了!”
“?”那使者顿时一脸懵逼,这不是你老向我讨要女人吗,怎么又不要了,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原来张顺自度诸女待在后殿无聊,难免有人偷听一番。
他故意引出这个话题,以树立起自己“痛改前非”的形象。
果然一干在后殿偷听的女子,突然听到张顺“断然拒绝”了东江镇的“美人计”,不由交头接耳夸赞道:“殿下这一次事情做的漂亮!”
独马英娘撇了撇嘴,小声滴咕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狗还会改得了吃屎?”
“那……礼物……”您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啊!那使者都快急死了。
“礼物就不谈了!”张顺摇了摇头道,“你就先和本王说一说东江镇的情况吧!”
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张顺自然赶快转换话题,免得被诸女看出破绽来。
“东江镇......”那使者沉吟了一下,不由开口道,“有丁口数十万,战兵一万两千,坐拥铁山、皮岛、石城等诸岛......”
“停停停,既然求援,我觉得你还是实话实话的好!”那使者刚一开口,便被张顺打断道。
“呃......”那使者犹豫了一下,改口道,“其实有丁口八万,战兵一万......”
“真的一点诚意都没有?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张顺听到这里,不由冷笑道,“东江镇现在要是有丁口五万,本王跟你姓!”
“啊?其实......其实东江镇现有百姓六万,战兵七千!”那使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
原来有耿仲明提供情报,再加上张顺根据东江镇的面积,向明廷请求的物资以及过往核定的人数进行综合分析,最终推算出来了东江镇的大致实力。
果然张顺露了这一手,唬的来使合盘托出了东江镇的虚实。
“你们还能坚持多久?”张顺闻言皱了皱眉头。
东江镇的情况很糟糕,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
“以吾度之,今一秋是不相干了!”那使者闻言沉吟了片刻,开口应道。“总是过了小雪,海面结冰,就危险了!”
小雪自然不是指下雪,而是二十四节气之一,大致在农历十月末左右。
张顺听了此人之言,不由颇为惊奇,连忙开口问道:“敢问阁下大名,竟有这般见识!”
“在下李明忠,乃来州府昌邑主薄,见过舜王殿下!”那李明忠不由笑着拜了拜道。
“哦?主薄!”张顺闻言一愣,不由想起历史上另外一位主薄了。
他不由开口笑道:“不曾想竟埋没了英雄,不知阁下何以教我?”
李明忠闻言犹豫了一下,眼见张顺并无调侃之意,不由大着胆子开口道:“早年东江,坐拥旅顺、金州、皮岛等地,封锁后金海岸。”
“不仅能够在海上畅通无阻,亦可东西呼应。彼攻我皮岛,我趁其复州、盖州;彼攻我金州、旅顺,我可骚其赫图阿拉腹地。”
“惜乎如今金州、旅顺一失,后金又设水师,东江镇诚难矣!”
“以微臣之见,若想救援东江,必据登来二府。登来二府不仅与旅顺隔海相望,更可走水路救援东江。故而,朝廷特设登来巡抚,统一事权也。”
“若登来不备,次者天津耳。殿下若得天津水师,虽不如登来二府,亦不至于望洋兴叹!”
“哦?”张顺闻言顿时明白了大半。
若想救援东江,陆路不通,只能组建水师,走海路支援。
然而,水师的建立亦非三五日之攻,那么对义军来说,最快的办法就是接收大明水师。
这主薄李明忠已经给张顺指出了两条路子,一条是接收大明的天津水师,一条是接收大明的登来水师。
若是两者齐聚,那自然是极好的。
如果不成,至少也要拿下天津水师,这样也不至于在东江镇被围攻的时候,束手无策。
只是现在已经八月下旬,距离皮岛附近结冰只有两个月功夫,还来得及吗?
想到此处,张顺又仔细询问了东江镇的士卒训练、物资储备、军械修葺、工事修筑等情况。
两人谈了大半天,直到这个时候,李明忠这才试探的问道:“东江缺马,难以驰骋,不知......不知殿下可否援助一二?”
“战马,本王虽然也紧缺的厉害,倒也能抽调一二!”张顺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但是,如今当务之急是东江镇如何渡过这个冬天!”
“你也知道,若是陆地鏖战,莫说多铎小儿,就是洪太亲自,照样兵败身死。”
“只是这水师一途,仓促之间,难以齐备,实乃令人忧心之事!”
“殿下,你这是同意救援东江了?”那李明忠听了张顺这话,顿时热泪盈眶,不由连忙又确认道。
“不怕实话告诉你,救本王是一定要救的!”张顺冷笑道,“那后金国既然敢与本王争雄,就应该有被本王大军犁庭扫穴的心里准备。”
“本王不但准备保住东江,还要开拓金盖复海四地。”
原来这几日,张顺除了玩女人之外,还仔细查看了明廷关于东江镇的疏犊、资料。
他身为一个后世来客,对海洋的认知明显要超过这个时代人一大截,所以他立马发现了东江镇的战略价值。
从内地通往辽东,历史上大致有平冈道、无终道、卢龙道和滨海道四条通道。
其中平冈道出古北口,然后向东北切入“老哈河”河谷,与卢龙道交汇一处,向北抵达赤峰一带。
而卢龙道则出喜峰口,然后向北和平冈道交汇。
无终道则是出蓟镇,然而沿着青龙河和大凌河河谷北上,最终抵达后世朝阳一带。
而滨海道就是如今的辽西走廊,出山海关,走秦皇岛、宁远、锦州一带北上。
而在这四条通道之中,除了滨海道较为平坦宽阔以外,其他三条道路崎区,仅能通人马,不能行车。
这也是明金二国不得不在锦州、宁远、山海关一线反复死磕的原因。
双方的通道就这几条,当面锣对面鼓,只得名牌打天下,故而很容易陷入僵局。
对义军来说,如今辽东镇和山海镇已降,基本上初步建立了辽东防线,好像已经无忧。
然而,以骑兵为主的后金通过卢龙道、平冈道,甚至更为遥远的草原道反复入关,告诉张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多年的军事经验告诉张顺,打仗最忌讳一条道走到黑。
而后金在锦州一带和明军对峙的同时,还能利用骑兵“入关”骚扰,这告诉张顺这条防线的侧翼出现了极大的漏洞。
如果自己依旧按照明军方案防守下去,说不得就会成为崇祯第二。
故而,在打下京师以后,张顺一直在思索打破这个被动局面的关键点。
直到东江镇映入眼帘,张顺这才恍然大悟。
俗话说:北马南船。既然后金有骑兵优势,而中原政权却掌握着水师优势。
后金可用依靠骑兵“入关”,自己又如何不能依托水师威胁其腹地?
想到此处,东江镇的地位在张顺心中愈发重要了起来。
无东江,则蓟辽难守;无东江,则蓟辽难攻!
第五百零三章 水师
养心殿,张顺一副老师模样,手持着教鞭指着地图道:“从内地前往辽东,大道出山海关,沿辽西走廊抵挡锦州、广宁。然而折而向东,走海州,北上辽阳、沉阳。”
“左侧的小道,大冈道、卢龙道、终无道这三条道,由于大冈和卢龙道交汇,故而可用称之为‘三口两道’。”
“所谓‘三口’,即古北口、喜峰口和蓟镇三处关口;所谓‘两道’,即大冈与卢龙出大宁的道路,可以统称为‘大宁道’,以及沿着营州中屯卫、营州右屯卫和营州前后屯卫的终无道,又可以称之为‘营州道’。”
“如果说辽西走廊乃是中军大阵,那么‘大宁道’和‘营州道’这一片区域便能称之为义军左翼。”
“而旅顺、金州及皮岛一带海岸附近,则能称之为义军右翼。”
“如今我军刚刚获取辽西走廊这一处,而‘三口两道’则被后金控扼,东江镇又危在旦夕,此诚危险至极也!”
“这就相当于我军中军尚在,然后左翼已经被后金攻破,右翼又及及可危!”
“啊!”随着张顺一句句讲解,原本对战争一窍不通的众女,不由发出了惊惧声。
“不过,不要紧,本王已经打算全力营救东江,稳住‘右翼’!”张顺眼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开口笑道。
“原来如此啊!”众女松了口气之余,不由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原来自从李三娘、红娘子、李香、马英娘一干人婆娘来了之后,担心张顺为“女色所惑”,拒不入住三宫六院,反倒一起挤在了养心殿。
本来好容易移居西六宫的张凤仪,也连忙搬了过来。
没奈何,张顺只好让人把养心殿的东耳房、西耳房、东暖阁、西暖阁以及东西配殿、东西围房一并收拾停当,让众女挤在了一起。
这下好了,连婆娘带孩子,乱哄哄一大片,稍有动静便能闹得满院皆知。
那张顺不但不能尽享齐人之福,还落了一个“三个和尚没水吃”的下场。
好在张顺一时半会儿倒也忍得,权当给丁丁放个假了。
只是张周田朱四女的日常工作的展开,其他女子也要横插一杠子。
本来今天张顺略微讲解一下辽东的形势,以便于四女理解东江镇的重要性。
结果,全院的婆娘全来了,张顺只当是给她们上课,干脆就细细的讲解了一边,同时也趁机理一理自己的思路。
“殿下,张胖子携天津总兵赵良栋求见!”就在张顺刚刚讲完之际,小丫头田淑英连忙汇报道。
“哦?大家都散了吧,本王要见客!”张顺闻言苦笑了一声,眼见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婆娘,不由下令道。
“走啦,走啦!”随着张顺一声令下,顿时众女或抱着孩子,或勾肩搭背,纷纷躲进东西暖阁去了。
这东西暖阁乃是养心殿正殿两侧的建筑,面积颇大,由于专门铺设了地暖,故而谓之“暖阁”。
本来这两处是张顺休息的场所,结果如今却被李三娘、红娘子一干人等占了。
张顺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多时就见高启潜引着张胖子和一个身材精瘦的将领走了进来。
“臣张胖子(罪臣赵良栋),见过舜王殿下!”两人一见张顺,连忙三叩九拜道。
“都起来吧!”张顺手掌虚抬,示意二人起身,这才笑道,“张胖子,这一次你功劳不小啊!”
“哪里,哪里,都是殿下运筹帷幄之中,指挥的好!”张胖子连忙谦虚道。
原来自从义军占领京师以后,张顺除了留李自成、耿仲明、李际遇一干人等在京以外,分别派遣张三百、张胖子处理周边的问题。
其中张三百在侯世禄、侯拱极父子的引领下去了辽东镇,而张胖子则攻略附近的通州、天津等地。
如今天津巡抚贺世寿已经兵败身死,天津总兵赵良栋携麾下残部也已经投靠义军。
张顺思及东江镇使者李明忠之言,这才连忙下令让赵良栋入京,亲自见他一见。
等地张顺和张胖子客套了几句,这才对原天津总兵赵良栋笑道:“你就是赵良栋吗,先前本王多次听张胖子夸赞你知兵,不知你对天津卫有何见解?”
“这......”那赵良栋闻言顿时有几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解,什么叫见解?
不过,好在他颇有急智,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道:“经查,天津卫仍有步卒七百五十员名,水师两千余员名。”
“其中海师千余人,漕师五百余。其中有福船一艘,海沧船十一艘,苍山船二十艘、网梭船百艘、漕船二百一十七艘。”
“哦?海师如何,漕师又如何?”张顺没想到天津水师还有这般分法,不由开口问道。
“海师专管海上,漕师则护卫漕运!”赵良栋开口道。
“本来漕船数量有限,不知前些日子天津巡抚贺世寿发了什么疯,到处收集船只,故而停泊有漕船二百一十七艘。”
无论张顺海师赵良栋都不知道,当初天津巡抚贺世寿为了迎接朱由检南下,故而早早收集了一些船只,不过这些船如今都便宜了张顺。
“漕船能如海吗?”张顺一听说漕船这么多,不由连忙开口道。
“启奏殿下,漕船经不得风浪,只能沿大运河航运,不能入海。”
“若想入海,非福船、海沧船、苍山船不可。”
“哦?这几种战船如何配置?”张顺不由感兴趣的问道。
虽然听到福船只有一艘,让他心中有几分不好的预感,但是张顺还不得不仔细问询。
“天津水师之设,专为辽东。”那赵良栋闻言不由开口道,“故而船不宜大,以免有搁浅之虞。”
“其中福船乃二号船,吃水丈余,其首设红夷大炮一门,两侧设千斤弗朗机六门,其他火铳、火器不计其数,设水手九人,战士五十五人。”
“海沧船乃四号福船,吃水七八尺,设千斤弗朗机四门,其他火铳、火箭不计其数,设水手九人,战士四十四人。”
“苍山船最小,吃水五尺,帆橹俱全,顺则扬帆,逆则施橹,最为轻便。”
“设千斤弗朗机两门,其他火铳、火器视情况而定。设有水手四人,战士三十三人。”
“其中每十一人设为一甲,以苍山船为例,其中一甲掌管弗朗机与鸟铳,二甲掌管火器,三甲掌管接战搏杀。”
“其他船只视其大小,载士卒多寡,以例分配。”
“哦?”张顺听到这里,其实心中便凉了半截儿。
别的他不懂,但是前世有一款叫做《大航海时代4》的游戏他还是玩过的。
张顺对于海战的理解,自然是“大船胜小船,大炮胜小炮”。
如今这天津水师麾下只有几十艘装载了千斤弗朗机这种几乎被淘汰的武器,如何能成?
第五百零四章 水师构想
“敢问水战如何?”张顺想了想,觉得自己对水战战法不能先入为主,还得先咨询一下专业人士。
这赵良栋虽然算不上良将,好歹一路升迁上来,对此也颇有了解。
他闻言不由整理了语音,这才开口解释道:“夫海战不与陆战同,‘海上之战无他术,大船胜小船,大铳胜小铳,多船胜寡船,多铳胜寡铳而已’。”
“故而海战之法,以器为先,其次人耳!”
“咦?”张顺听了赵良栋这话,不由惊异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器械既精,凡临战先派游船,侦知敌之所在,然而合力击之。”那赵良栋一看说到张顺感兴趣之处,不由继续卖弄道。
“双方接战之初,先施以铳炮,伤其船,杀其卒。其次,火箭、火铳、油罐,焚其船,拍杆坏其船。”
“待双方接战,则施以烟罐、石灰乱其阵,然后跳船肉搏,以决胜负。”
“除此之外,又有‘火船’,载以火药、硫磺等物,焚烧其战船的火船战法;于船首安装撞角,装沉敌人船只的冲撞战法,等等不一而足。”
“哦?”张顺闻言沉吟了一片刻,消耗理解了一下,这才海战和他想象的大炮对轰并不一样,连忙追问其细节。
张顺问了半天,那赵良栋倒也讲的头头是道。
只是听了半晌,张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赵良栋不过鹦鹉学舌,大半转述他人之言而已。
若是认真分辨起来,其实这赵良栋所言的“水师”,不过是沿海水师而已,其预设作战区域大多数不过是沿岸岛屿附近。
故而其所用战法包含了大量的火攻、跳帮、拍砸、登陆等内容。
这样的战术,适应这样的作战环境的,大致类似于后世“以海制陆”的战术。
但是,这样的水师仅仅适应于沿海作战,在近海作战方面很弱,更完全不具备远洋作战能力,这是完全不符合张顺对水师这一股新型的海上力量的定位的。
在张顺的心中,自己至少建设一直近海水师。
这一支水师不仅能北上支援东江,甚至能够进一步重新开辟旅顺、金州等地,彻底威胁后金侧翼。
而且应当具备和残明水师决战的能力,以便在下一步统一战争中,彻底平定沿海、台湾和海南等地。
它不仅能对抗如今的海上霸主郑芝龙,更能够拒止荷兰、葡萄牙和西班牙等强国的海军。
甚至在不太遥远的将来,它能够和荷兰、葡萄牙、西班牙这样的海洋强国角逐大洋,争夺大航海时代的高额利润。
然而,梦想和现实总是有区别的,而张顺的这个区别确实有点大。
不过,正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九尺之台始于垒土。
如今条件虽然有点差,但是架不住张顺远大的构想。
“这样,一个是本王派遣给你一个副将,算是给你当徒弟了!”张顺沉吟了片刻,最终下定决心道。
“一个是本王准备对天津水师进行加强。”
“依着我的意思,水师这块可以加强这几个方面。”
“一个是更换火炮,把原来船上的千斤弗朗机换下,换上新式火炮,加强火力。”
“一个是增设水师陆战队,专门加强水师的登陆和陆上作战能力。”
“还有一个是设计新型火炮战船,专职海上作战。你觉得怎么样?”
“单凭舜王做主!”那赵良栋身为一个降将,哪敢说半个不字,连忙痛痛快快的答应了。
“这其中火炮换代之事,要尽快完成,尽快适应。”张顺眼见赵良栋脸上并无怨色,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水师陆战队这块,本王会尽快抽调士卒组建,到时候需要水师进行配合训练。”
“最好,新型战船这块设计好了,还需要水师多替意见和试用,等到试用完毕以后,最终定型,再进行批量建造!”
张顺有条不紊,一条一条向赵良栋嘱咐着。
本来那赵良栋还有些担心舜王会卸磨杀驴,等到新来的副将学会了水战,就让自己靠边站。
结果听了张顺部分构想以后,见微知着,顿时反应过来张顺有一个宏大的计划。
他听了半晌,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道:“战船建造,以数百年坚木为上,天津附近无深山老林,殿下还须早作准备。”
不意张顺闻言却笑了:“天津无深山老林,无造船坚木,辽东却不计其数。”
“若是能收复辽东,百年大树,应有尽有,何言缺耶?”
那赵良栋闻言一愣,顿时不由喜出望外。
连造船木料来源都想好了,看来舜王殿下确实想打造一支庞大的水师!
他连忙保证道:“殿下只管吩咐,但凡水师之事,属下莫不尽心竭力!”
“好,若是做得好了,卿何止天津总兵耶!”张顺见赵良栋如此上道,不由开口保证道。
眼见得了保证,那赵良栋愈发兴奋,不由继续开口讲解道:“这水战与陆战不同。”
“这天津水师,驻地就在大沽口。”
“这大沽口就在海河,也就是大沽河入海口南岸。”
“故而这水师不仅能纵横四海,更能通运河,达京师,可谓重地矣!”
“以属下之见,若是假以时日,这大沽口及其天津卫必为我京师海上重镇!”
所谓大沽河,其实就是后世海河的旧称。因其直达于海,故而从明末开始,逐渐称为海河。
这海河由干流和北运河、永定河、大清河、子牙河、南运河五大支组成。
其中南运河乃是自南向北而来的大运河段,而北运河则是从海河经京师至密云段。
诚如赵良栋所言,若是真有一支水师控扼大沽口,不但能向东断绝大运河,更能够威胁京师。
不过,受限于时代,这赵良栋还是河师、海师混用,以为海船能够逆水抵达京师罢了。
想到这里,张顺顿时想到历史上八国联军就是由此登陆,然后攻占天津、北京,逼迫当时的清政府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并赔偿白银9.8亿两。
想到此处,张顺更坚定了建立一支强大而且能够纵横四海的水师。
第五百零五章 我听说有一个学者叫伽利略
“这完全是纸上谈兵啊!”张顺烦躁的把手中的资料一推,揉了揉眼见,自言自语道。
“那......那我再换一本?”田秀英偷偷的看了一眼围观的张顺的婆娘,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
原来自从送走天津总兵赵良栋以后,张顺立即命令周张田朱四女调来明朝造船的相关资料,进行查阅。
对此,这四女倒是轻车熟路。
只不过,张顺诸多婆娘倒是不放心,一个个跑出来“看着”。
结果就出现了五个人干活,几十个人围观的奇景。
“我是说我自己,不是说这书!”张顺闻言摇了摇头道,“这书中记载船只资料虽全,奈何本王却无法从中挑选出合用之船!”
原来张顺看了一大堆这个时代的造船资料和船只图样,奈何没有海战经验,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选用哪种,改用哪种战船为好,是以苦恼。
“那个......那个殿下首推西洋,何不......何不寻一个‘传教士’问一问?”田秀英犹豫了一下,不由提议道。
“传教士?好婆娘,我怎么忘了这茬!”张顺闻言不由一喜,下意识就要抱着田秀英“给她一个奖赏”。
好在田秀英反应灵敏,一扭身躲过了。
“意!”众婆娘如何看不出张顺的心思,顿时一个个阴阳怪气起来。
“切,不让吃肉,还不让喝汤吗!”反正脸皮厚,他不由撇了撇嘴,对此倒不以为意。
这几日,这一群婆娘正事不干,整天“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左右搞得张顺“没肉吃”,对此他颇未不满。
当然,不满归不满,他也只是口头上抱怨两句,倒没有进一步行动。
闲话休提,等到他“示威”完毕,这才高声喊道:“淑英,你把高起潜给本王喊进来!”
“好嘞!”小丫头片子田淑英还以为嫁给张顺,就是向其他婆娘一样整天围着张顺一般,故而尽职尽责的做好自己“门卫”的工作。
“奴才见过殿下!”不多时高起潜走了进来,在一群莺莺燕燕的围观下,亚历山大的向张顺拜了拜道。
“起来吧,本王问你一件事儿。”张顺手掌虚抬了一下道,“你知不知道哪里有传教士?最好是要博学多才的。”
“这......”高起潜闻言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道,“原有一个西洋传教士,唤作汤若望,曾从事历法和铸炮之事。如今被义军羁押在牢,不知是不是殿下要找的人物?”
“汤若望、南怀仁?”张顺闻言一愣,不由连忙下令道,“快快有请!”
别个不知道,但是汤若望、南怀仁这两个人,张顺还真听说过。
在他前世流行的清宫剧里,这两个西洋传教士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哪怕他们不懂造船,也是罕见的技术性人才。
只不过,那些故事大多数发生在康熙朝,张顺万万没有想到此人已经在明末出现了。
随着张顺一声令下,不多时一个身着儒衫,胡子花白的“歪果仁”出现在张顺面前。
“罪臣汤若望拜见舜王殿下,并敬献书籍数本!”那汤若望来到跟前,以非常流利的汉语向张顺拜道。
“你汉……官话不错!”张顺本来想说他汉语不错,但是转念一想,仅汉语二字不足以准确概括他发音的标准。
“我在中国生活了十多年了,再加上有一点小小的天赋……”汤若望自认有几分幽默的回答道。
“哈哈!”张顺爽朗的笑了两声,然后草草的翻了翻汤若望献上的书籍。
有一本唤作《历法新书》,一本《远镜说》,一本《火攻挈要》,还有一本《坤舆格致》。
其他几本张顺倒无所谓,独看到《远镜说》一书,张顺不由心里一动,不由翻了翻,开口问道:“此书何人所作?”
“此书乃教徒李祖白习西法所得!”汤若望连忙应道。
“哦?此书内容乃何人首创?”张顺继续追问道。
“莫能审其本末也!”不意传教士汤若望大出张顺所料道。
难道不是加利略?还是这厮有所隐瞒?
原来张顺先前也看过这《远镜说》,见其所载原理与后世一些认知颇为类似,他还以为此书出自于加利略之手。
根据前世京剧《三堂会审加利略》,张顺隐约之间有一个印象,好像这加利略在天主教那块也是一个“异端”。
既然是“异端”,张顺就想打听打听这加利略是否还活着,能不能作为人才引进过来。
只是张顺自个也不太确定加利略到底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物,更不知道这个人具体是什么情况。
不过张顺何其狡诈,既然起了心思,就突然诈道:“我听说西洋有一位学者,能够用这远镜观察天文天象,唤作加利略,不知是否如此?”
“Galileo?”汤若望闻言一愣,不由脸色一变道,“远西唤作加利略者众多,不知殿下要寻何人?”
“此人还发现了钟摆的原理!”张顺绞尽脑汁的又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道。
“是他?”汤若望闻言摇了摇头,一脸遗憾的回答道,“此人乃是佛罗伦萨人,奈何天不假年,于不久前已经去世了!”
“哦?是吗?”张顺察言观色,早已经觑得虚实,焉能被他所骗。
他不由冷笑道:“我固知此人与教会不合,但是阁下也不至于咒人死亡吧?”
“呃……殿下恕罪!”那汤若望一见张顺揭穿了自己的谎言,只好实话实话道,“此人为人狂谬,不合世俗,是以我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只是即便我个人同意,恐怕……恐怕加利略本人未必同意飘洋过海,来到这里。”
在这个时代,从地中海附近到达中国,至少要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其间若是不幸,还有葬身鱼腹的危险。
故而除了为了利益的商人和信仰坚定的传教士以外,很少有人愿意进行如此远距离的航行,汤若望这番话倒是说的合情合理。
不过,张顺早断定这厮诈自己,不由冷笑道:“既然如此,还请阁下转告教廷。”
“若是加利略不来,这片土地上将不会有一座天主教堂。”
“如果加利略如果能来,本王许诺归还原有天主教堂。”
“不殿下,那些天主教堂本就是我们的,你不能虚空制造一个筹码……”汤若望闻言一愣,万万没想到“顺贼”竟这般无耻。
“你看到这一片豪华的皇宫了吗?原来它也不是我的,但是现在它就是我的了!”张顺闻言嘿嘿一笑道。
“你看到这一片富饶的土地和人民了吗?原来它也不是我的,现在它也是我的了。”
“现在你说说,那些天主教堂究竟是谁的?”
第五百零六章 西学东渐的开端
“你……你这样不讲道理不是一个正直的骑士所为!”大胡子汤若望不由涨红了脸,大声评价道。
“一个真正的骑士,不能为了自己虚伪的名誉,而无视社会的不公!”张顺冷笑着回敬了他一句道。
“你们不事生产,还向信徒征收‘什一税’,真可谓‘国蠹’也!”
“本王没有效法‘武宗灭佛’故事,已是仁慈至极,安敢奢言其他?”
“你......”那汤若望勐然听到张顺这一席话,顿时如坠冰窟。
原来这帮教徒为了传教,自然把西方描绘的如同天堂一般。
而其中阴暗、腐朽之处,自然是略过不提,故而在士人中有着很好的声望。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西欧却是发达富足,让人产生仰慕之心。
如果一旦让信徒发现了这些天主教徒的虚伪和腐朽之处,难免产生幻灭之感,到时候恐怕天主教就要臭大街了。
而且舜王这一席话,除了透露出他对天主教具备惊人的了解以外,更提到了有关天主教的两处信息:一处是骑士的美德,一处是“什一税”。
前者还好说,而后者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明代的农业税极低,及时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税收,明面上也未必能达到“什一税”的标准。
一旦这个信息暴露,只需一条“与朝廷争税”,就完全足够引起众人群起而攻之。
可是一旦让加利略前来,那么天主教迫害学者的罪行就会曝光,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汤若望左右为难。
“这......这个,殿下我需要考虑考虑!”汤若望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道。
兹事体大,汤若望自己一个人也做不了主。
“时间要快一些,俗话说‘月有阴晴圆缺,天有旦夕祸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加利略万一有个万一,恐怕天主教就再也传不进来了!”张顺不由意味深长的提醒道。
“这......”汤若望迟疑了一下,最终一咬牙决定道,“三天后,我给殿下答复!”
“好,就这么说定了!”张顺两手一拍,不由笑道,“那么,现在让本王先看看你们的价值吧!”
“现在,本王欲建立一支水师,你们可有懂得相关船只的建造工艺、图纸以及相关战法?”
“这......”汤若望被张顺突然的转换话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好在他作为一名出色的传教士,素有急智。
他不由开口道:“若说具体工艺和图纸,恐怕我还要搜寻。但是殿下若真想造船,远洋可造‘克拉克帆船’,近海可用‘卡拉维尔帆船’。”
“这克拉克帆船,设有桅杆三四根,船只庞大、船舷高大,能载炮百余门。故而能纵横四海。”
“凡遇敌,以炮击之,无有不碎!”
“‘卡拉维尔帆船,小巧灵敏,杭速极快。设有桅杆两三根,本为探险家远洋探险用船,今多用于近海作战。”
“哦?”张顺闻言不由大喜,连忙开口道,“好,你若能献上这两种船只的相关资料,本王不吝重赏!”
“罪臣不要重赏,但求传教耳!”汤若望连忙表态道。
“传教不行,加利略不来,谁都不许传!”张顺断然拒绝道。
“呃......”那汤若望见张顺油盐不进,只好迂回道,“且容我考虑考虑,再回复殿下!”
“好,高起潜,送客!”张顺眼见再也榨不出什么油水来,不由直接下令道。
“殿下,你这样对他,难道不怕他不尽心办事儿吗?”高起潜和汤若望一走,田秀英不由从屏风后走出来,脸色略带几分担心道。
“不怕,打蛇要打七寸。”张顺笑道,“这传教士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不让他传教。”
“可是......可是这样,这些人会不会貌服而心不服,在其中使坏?”田秀英眉头紧皱道。
“会,可是本王并不担心!”张顺嘿嘿一笑,然后指着自己的一干婆娘道,“欲悉各国情形,必谙其语言文字,方不受人欺蒙。”
“如今三娘等人,学习欧罗巴语已经颇有几分成就。假以时日,又何须他人‘喂饭’?”
“啊?原来张顺让我们跟着王先生学习,却有这般心思。”李三娘等人闻言一愣,顿时大为惊讶道。
而于此同时,马英娘、高桂英、王奇瑛一干女子不由惊呼一声。
“怎么了,难道你们没学成吗?”张顺闻言脸色一变,不由连忙问询道。
“只年许功夫,如何......如何学的成?”马英娘、高桂英、王奇瑛几个女子,不由面面相觑道。
原来这几个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子属于坐不住那种,在语言方面,本身没有什么天赋,故而只学了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Salvē,Māiestās!”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际,突然李香上前一步道。
“Salvē,Meauxor!”张顺闻言一愣,不由连忙回了一句道,“Luamlatinam?”
“Sic,paululumliinaedico!”李香熟练的回答道。
“好,好,好!”张顺由于忙于公务,只学会一点简单的“欧罗巴语”,再往后面他就接不下去了,故而只能藏拙。
刚才两人之间交流的内容,先是相互问好,然后张顺问她“你会说欧罗巴语吗”,她回答道“是的,会一点点”。
只这一番对话,顿时听到马英娘、高桂英、王奇瑛以及张周田朱四女、海兰珠大玉儿姐妹几人面面相觑。
原来这李香、柳如是、陈沅、曾氏一干“文化人”,本就有很好的文化功底,故而学起“欧罗巴语”,也是事倍功半。
而这几个人又不像张顺前世,分心学习几门功课,只钻研这一门,更是进展神速。
如今这几人前后学了一年多,如今不说敢说精通,但是也至少也算是初步掌握了欧罗巴语的读写技巧。
如果再进一步深造,用个一年半载估计就能够翻译简单的资料。
而“一年半载”这个时间点,应该就是加利略究竟能不能抵挡的时间节点。
到时候,哪怕双方彻底翻脸,张顺也完全可以自主培养掌握“欧罗巴语言”的人才。
然后,他就可以主动派遣人才前西洋,学习当地科学、技术、地理、文化等知识,而不用让这传教士们在其中充当“二道贩子”。
这正是张顺化被动为主动,提前开启“洋务运动”的一招好棋。
张顺前世,在满清开启“洋务运动”之时,已经基本上全面落后于西方社会。
而在这一世则不然,如今双方各有所长。
如果通过传教士“喂饭”,就会出现在引进科学技术的同时,自身掌握的科学技术也会被人“偷去”。
别的不说,但说那教士王徵所着的《奇器图说》,号称传教士邓玉函口述,王徵撰写。
以张顺所见,其中有一些本就是明人很常用的器械,竟也被冠以“远西”之名,可见其技术流失之严重。
长此以往,不但自身会受制于人,更是会出现越学越差,越来越落后于人的情况。
有鉴于此,在王徵向自己献上《奇器图说》那一天,张顺就思索着解决之道。
好在前世比现在多发展了三百多年,有很多经验都是现成的,比如洋务运动。
前世上学之时,张顺的历史老师曾经援引了很多史实资料向他们讲述过有关洋务运动的措施,张顺倒记了个七七八八。
其中,他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是:“欲想学其术,必先通其言。言语一通,便能主动汲取其民族科技、文化、制度等一切有益的建设成就。”
而后来中国的发展也果然如他这个历史老师所言,全民学外语的结果,直接导致了西方社会几乎对中国的精英单向透明。
以至于对方一旦有任何变化,这边都能了如指掌。
如今张顺需要做的就是,把前世成功的经验复制到这一世过来,以保证中国参与到大海航时代,然后率先开启工业化的进程。
第五百零七章 夹板战船
“军船应该分为战船和辅助船只。”张顺一边翻看资料,一边自言自语的书写道。
“其中战船又应该分为火炮战船、跳帮战船、探船、火船等。”
“辅助船只应该包括运兵船、运粮船、运送物资船、辎重船和医疗船等。”
“在这其中,火炮战船应当成为海军的主力。而这些战船又当有近海、远洋之别!”
“现在,我需要建立一支近海水师,那么主力战船应当具备机动灵活、吃水较浅、能够应对复杂形势的能力,又应当有强大的火力,必要情况下能够对陆支援,协助水师陆战队登陆。”
“对了,这么说的话,还应当设计一款,甚至几款登陆船......”
原来自汤若望走了以后,张顺自度自己来自后世,掌握了“历史发展的方向”,心中不服输,就开始自顾自的捋一捋自己的思路。
害,你还别说,经过他这么一捋,还真发现了自己的真实需求。
其实现在的义军根本不需要什么“卡拉维尔帆船”、“克拉克帆船”,只需要在原有明军船只基础上选用、改进,能够压制后金水师就成。
而根据张顺这几日所翻看的资料,发现这时代造船业发达,船只种类极多。
其中林林总总,不下数百余种。
而威力最大者,当属明军装备最新型“夹板战船”。
这种所谓的“夹板战船”,与明军传统福船、广船船型的战船不同。
它不但设有“夹板”,更是船舷两侧开有“铳孔”,以供红夷大炮射击。
“夹板?莫非是甲板?”张顺见状不由一愣。
他并不了解这个时代的中式船只的特点,并没有这种设计双层甲板的先例。
故而在引进这项技术以后,拥有该特征的战船被称之为“甲板战船”。
然而,就在张顺不甚在意之时,等他翻开下一页,一看到船只的图形,不由大吃一惊:“风帆战列舰?”
原来这“甲板战船”虽然有很多中式船只特征,但是其外形已经和张顺前世各种大航海游戏中的风帆战列舰及其相似。
等到张顺再仔细阅读相关文字,这才发现这船确实不是所谓的“风帆战列舰”。
其帆还是采用的中式硬帆,其船只结构虽然吸取了西洋龙骨、船肋结构,但是仍然保留了水密舱设计。
而且为了加强船只的防护能力,甚至在船舷两侧还设有铁板。
原其样式共分为大小两种,皆设有双层“夹板”,每艘可装载大炮三五十门不等。
其中大号“夹板”战船,下层设“铳孔”三十处,安置红夷大炮两千三四百斤者八门,其他“铳孔”安放千斤或五百斤火炮。
“至上层战坪如用百子狼机等炮”三十门左右,“大约一舩要兵百余名,大小铳共五六十门”。
小号“夹板”战船,下层则设“铳孔”二十处,设红夷大炮六门,千斤炮和五百斤炮二十二门,上曾“夹板”设弗朗机、百子铳三十门不等。
除了这种典型的炮船之外,还有一种单“夹板”战船,能载弗朗机等炮十余门,火力不亚于明军传统大型福船战舰。
“啧啧,原来明军在这里藏一手!”张顺看到这里,不由啧啧称奇道。
原来张顺所见天津水师实力本就不够强劲,然而在“登来之乱”中,又为耿仲明所诱,损失了许多大型战船。
彼时朝廷频繁用兵,无力拨付银两造船,故而只能拿一些老旧船只充数。
然而彼时在大明的江浙、福建一带已经大量装备了以中式船只技术为基础,改造出来的“夹板战船”。
若非明朝中枢保存了大量资料,张顺还在苦苦追寻他那心目中的“西洋战舰”。
更让张顺惊讶的是,就在崇祯二年至崇祯六年之间,明廷为了册封琉球国王,还在福建地区耗时两三年功夫建造了一艘五千料巨舶封舟。
为了建造这一艘封舟,朝廷不但设专人督造,更是从关中地区选取百年木料运往福建。
造成的这一艘封舟,长二十一丈,宽六丈,深五丈,上列五桅。
如果换算成后世数据,这是一艘长达六十七米,宽十九米的大船。
当然,这种船如果和后世动辄几十万吨的货船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但是,如果从木制船只角度来说,这艘船的长度几乎达到了木制船只的极限。
如果与同时代船只比较,唯有英国在这两年刚刚建成的风帆战列舰“海上君王号”可用比拟。
而“海上君王号”,却只有51米长,14.7米宽,23.17米深。
它除了深度高于这一艘封舟以外,在长宽方面,皆小了一圈。
在这个时代,民用、军用船只的界限并不十分分明,如果能拿到这一艘封舟,张顺有信心将其改装为一艘可怕的海上巨兽。
想到此处,张顺不由开口问道:“崇祯六年,曾在福建建成封舟一艘,不知这封舟如今在何处?”
“这......”张周田朱四女闻言一愣,不由连忙应道,“此事尚需查询往来疏犊。但是,以我等预料,理当是停泊在福建港口。”
“能......能不能搞过来?”张顺不由开口追问道。
“难!”四女异口同声的回答道,“不过,左右不费什么事儿,殿下可让陛下下旨,看看能否调到大沽口。”
“好,这个好!”张顺闻言不由大喜,连忙下令道。
“你们快快帮我拟旨,就说......就说陛下登基在即,要检阅三军,调大船封舟一艘北上,以壮声势,不得有误!”
“对了,顺便帮本王拟两道命令。一个是调查一下这个张子舟何在,着他与杜三策来见我;一个是调赵鲤子入京,我准备任命他担任天津总兵赵良栋的副手,天津水师提督!”
“这......这杜三策如今正任大理寺卿,只是这个张子舟是谁?”众女闻言一愣,不由好奇道。
原来这个张子舟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杜三策向崇祯请求派遣的同知,专门督造封舟的专员。
此人既然有如此经历,想必也是一个熟悉造船的人才。
张顺打算找到此人,考察一下他的学识。
一则准备委任他在天津建立一处造船厂,督造军舰,二则也想用制造封舟的技术,设计制造海上大型战舰。
至于赵鲤子,本来他不是张顺水师提督的首选。
奈何如今的“河神”黄守才滞留南阳,在萧擒虎麾下和湖广巡抚熊文灿鏖战,一时间不能北上。
他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选用赵鲤子学习水战。
虽然说这赵鲤子如今并不同水战,不过他在黄河岸边长大,想必对水也不会陌生。
再加上他正是张顺的心腹赵鱼头的亲孙子,对其委以重任,也是理所应当。
第五百零八章 封舟与战舰
“你就是张子舟?现居何职?”张顺看着眼前的中年人,不由开口问道。
“是,下官正是张子舟,现任工部营缮司主事!”那张子舟战战兢兢回答道。
“哦?”张顺上下打量了张子舟一下,不由心道:也不知这大明人才不计其数,还是用人不当。
有如此督造经验之人,竟然放在营缮司担任一个小小的主事,可谓是浪费之极。
想到此处,他不由笑道:“本王听闻前几年你曾督造过一艘五千料大型封舟,不知有诸?”
“有!”张子舟闻言精神一振,不由连忙开口道,“这封舟长二十一丈,宽六丈,深五丈,上设五桅,漂洋过海,如履平地......”
一说起当年督造封舟之事,那张子舟顿时滔滔不绝,想必他对此事也颇为得意。
“愿闻封舟如何!”张顺才懒得听他吹嘘,直接进入正题道。
“夫封舟者,出使琉球,册封其国王之船也!”张子舟闻言不再啰嗦,直接了当回答道。
“然而,自福建至琉球海域风高浪急,变幻无常,故而若想横渡大洋,必造大船、海船,方可无虞。”
“封舟之制,长十七丈,阔三丈有奇,曰艨曰舵曰桅,采自关中。非数百年之木不能用,非数万人不能运。闻往时船完成或二年或三年,木植工价不下五千两。”
“为壮国威,这封舟第一不能沉,第二不能小,第三遇大浪而不能翻,船速宜快,船身宜稳,然后再奢求其他。”
“哦?”张顺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这是封舟建造的要求。
明廷册封琉球国王,提现宗主国地位,那事情就得办点漂漂亮亮,不能使人小觑了。
首先,船要坚固,唯有坚固的船只,才能经得起大风大浪。
其次,船要有横向稳定性,以免被大风吹翻。
最后,船要平稳,不然船上的船员上吐下泻,精神萎靡,就会有失天朝上国风范。
而若想完成以上要求,首先第一点就是船要大,同时期欧洲远洋帆船其实也是类似要求。
故而张顺听到这里,不由精神一振,连忙开口又问道:“既然如此,这封舟当如何设计,又如何建造?”
“往日之制,封舟长约十五丈,宽近三丈,深一丈四尺,皆福船之制。”张子舟闻言笑道。
“数年前,微臣所督封舟则不然。长二十一丈,宽六丈,入水五丈,船体借用远西之制。”
“故而其制虽然相似,然大小却截然不同。”
“该舟与寻常迥异,由下往上共分五层。最底层压以石头货物,谓之压舱。”
“中间三层是为‘官舱’,用来供使团吃住之用。其中船艄则为舵工舱房,与其紧邻的乃是‘司针密室’。”
“上层夹板,设有军械、火炮及凉棚。其尾设有黄屋二层,下置皇帝册封敕诏,上供海神天妃。”
“上下各层之间,需要‘上下以梯’。”
“原制,封舟低矮,各层之间需要‘俛偻深入’,多有不便。”
张顺听到这里,不由眉头皱了一下。
船上空间狭小低矮,乘员弯着腰进船舱倒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原封舟之制,深不过一丈四,约合后世四米半左右,若是做成五层,岂不是每层高不及一米,难道使团都是躺着出海不成?
若是换成“五丈”,每层高丈余,倒是和后世楼房层高类似,颇为合理。
想到此处,张顺不由开口问道:“不知‘深一丈四’和‘入水五丈’,各自指的是什么?”
“深一丈四,封舟‘水蛇’以下深度也!”张子舟连忙应道,“入水五丈,乃是指‘水蛇’以上高度也!
“哦?何谓‘水蛇’?”张顺听了,愈发不明白。
“所谓‘水蛇’,即是指封舟两侧划线。待其载上人物,使其与水面相合也!”张子舟解释道。
“哦,原来是吃水线啊!”张顺沉吟了片刻,顿时明白了过来。
原来明人所说“深”多少丈,却与后世“船深”并不是一个概念。
后世船深,乃是指从船底龙骨至主甲板的高度;而这个时代的船深却是指常载吃水线。
如果换算为后世概念,原来的福船形制封舟,应当“深”两丈有余,这样每层高度大概在一米五六左右。
而张子舟新建封舟,从吃水线往上高五丈。
如果去掉封舟船艄设置的两层黄屋,再加上“水蛇”一下的高度,约莫在四五丈之间。
相对于较“浅”的中式帆船来说,确实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关键之处,最关键之处是这种封舟上下设置了“五层”。
如果除却了压舱和甲板以上建筑,这妥妥的是一艘三层甲板战舰,而且是全炮甲板。
想到此处,张顺不由激动了起来,连忙开口问道:“若是据此改装,能否改装成一艘三层甲板战舰?”
“啊?”那张子舟本来还以为张顺要新造封舟,哪里想得到他居然是想改成战舰。
不过,好在此事也有成例。
隆庆初年,为了应对越来越猖狂的倭寇,就曾按照李总兵建议,一口气造了二十四艘封舟作为战舰。
想到此处,那张子舟不由思索了半晌,这才应道:“此夹板,非彼夹板。殿下若想改为战舰,非得大改不成!”
“这是为何?”张顺心下里好奇,不由追问道。
“我之封舟固然采用远西龙骨、肋板,并分上下五层,其实两者夹板并不相同。”张子舟认真道。
“彼之夹板,直通首位,颇为厚实。我之夹板,譬如建楼,层层累积,多设房间。”
“殿下若想在其中开设铳孔,安置大炮,必须加厚夹板,横向预留红夷大炮后退通道。”
“哦?原来如此!”张顺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难怪历史上欧洲风帆战列舰都较为宽大,除了利于远渡重洋之外,其中又预留了为了缓冲重型火炮后座力的空间。
不过,想到此处,张顺愈发急不可耐。
既然从技术上来说,没有问题,那么自己也要造船,造大船!
于是,他不由开口道:“本王欲任命你担任天津造船厂厂长,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五百零九章 造船计划
“呃......”那张子舟闻言一愣,不喜反忧,反而开口道。
“殿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微臣只是曾经担任过督造,一无造船技术,二无造船工匠,三无造船厂,如何为之?”
“这......天津、通州和临清都有造船厂,本王可以下令把工匠和工料一起搬过去!”张顺想了想,提出自己的看法。
“等你前去考察以后,写出一个扩建方案来,再行改建。”
“至于三层夹板战舰,可以暂且延后,先帮本王制造、改造一批战舰和运兵船出来再说。”
“临清,那感情好!”本来愁眉苦脸的张子舟闻言不由大乐。
“怎么了?”张顺见他一会儿忧一会儿喜的,不由奇怪道。
“殿下有所不知,这临清本是朝廷三大造船官厂之一!”张子舟不由解释道。
“哪三大?南京龙江,淮安清江和临清卫河!”
“其中南京龙江以造海船见长,淮安清江以督造内河漕船见长,临清则两者兼备,能造漕船与遮洋船!”
所谓遮洋船,乃是明代海运漕船样式。
其制“底长六丈,梢长一丈一尺;头长一丈一尺,底阔一丈一尺,底头阔七尺八寸”,能够载漕粮千石。
这临清卫河船厂虽然比不得龙江船厂,好歹也算有制造海船的经验。
“然而,从嘉靖三年起,临清卫河船厂裁撤,一并归入淮安临清,如今只剩一卫河分厂矣。”张子舟又开口道。
“啊?”张顺闻言顿时吓了一跳,“那......那只这一分厂,够用吗?”
“殿下欲造何等样式战船?”那张子舟闻言皱了皱眉头,不答反问道。
“这卫河分厂下设一十八厂,只因管理混乱,故而年造漕船仅百余艘。”
“殿下若想重建船厂,只得募其工匠,收其船料,另起炉灶,方不至于承其弊病!”
张顺见其颇有章法,心中不由颇为欣慰。
他闻言笑道:“本王亦知兹事体大,故而先造小船,待其手熟以后,再造中船,然后再造大船!”
“实话与你说,本王近期可能要在海上用兵,故而准备先造鸟船三十艘,其他火船、探船量需而造。”
张顺所言这鸟船,早年流行于江浙沿海一带。
由于其“头小肚澎,身长体直,尾有两边,催橹两枝,有风扬帆,无风摇橹,转折轻便,篷长橹捷,如鸟之飞也”,故而得名。
此船本由嘉靖年间的开浪船,发展而来。
其船身虽然庞大,但速度却与沙船、唬船并驾齐驱,适宜在近海作战,故而也成了明军的制式装备之一。
其制“身长七丈五尺,梢长一丈,舱深九尺,板厚二寸九分”,除却船舱多深一尺以外,其他尺寸几乎与与四号福船海沧船无疑。
然而,双方虽然尺寸相彷,其实鸟船已经在明军序列中淘汰了福船类战船,成为了新一代战船的首选。
而且除了这一种“小鸟船”以外,它还发展出来了一种长达十余丈的“大鸟船”。
最初这种“大鸟船”本是海上商船,后来被海盗刘香等人夺取以后,安装上十余门大炮作为战船使用,使得明军难以抵挡。
明军也不敢示弱,同样制造大鸟船抵御,甚至吸收“远西夹板船”结构,还发展出一种双层甲板战舰。
在原本历史线上,这种船最终发展为满清和明郑水师的风帆战舰主力,能装载大炮二十四门。
当然,此时的张顺并不知道这种“大鸟船”最终会发展成一种典型的中式风帆战舰,但是他同样从明廷各种疏犊和图集之中,发现了这种新出现的“大鸟船战船”。
张顺的心思很简单,就是准备采取一个“三步走战略”。
第一步,初步建立海船厂,制造出这种适宜在沿海作战的“小鸟船”。
第二步,在“小鸟船”战舰的基础上,发展出一阵适宜在近海双层甲板的“大鸟船战舰。
第三步,技术成熟以后,以明朝封舟为基础,设计一款三层甲板远洋战舰。
三种战舰,一个目标,由近及远,深入大洋!
“这......”张子舟闻言沉吟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微臣这条命就卖给殿下了!”
从漕船到战船,从河船到海船,中间有多少困难险阻,他一句话都没提,便一口答应了。
只是他这边答应的痛快,那边张顺倒有点坐不住了。
兹事体大,你千万别给本王掉链子了啊!
想到此处,张顺不由开口追问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耽误本王正事,杀头事小,坏了本王大计事大。”
“不知你心中可有章法,说出来让本王参详参详!”
“千难万难,万事开头难!”张子舟闻言这才开口道,“臣以为若想做成此事,第一步便需要前往大沽口附近,考察厂址。”
“若是旧厂可用,便一边建造船只,一边扩建旧厂;若旧厂不可用,则先使旧厂备料,另行选址建厂。”
“其中油漆、黄麻、桐油、铁件皆可先调用通州、临清等地成品。至于其他常见辅料,则重新采购便是。”
“只有一桩事儿,万分紧要,非殿下不能为之!”
“何事?”张顺心中顿时有几分猜度,不由开口问道。
“木植!”张子舟斩钉截铁道,“凡造船,非得用大木,硬木不成。”
“松、杉最下,其次樟木、榆木、柚木、鸡翅木、黄花梨、铁力木乃至楠木。”
“其中广船皆用铁力木,故而坚硬如铁,与之碰撞者立碎!”
“像往常造漕船,常用松杉,只三五年便须修整一次,实在是等而下矣。”
“今造海船、战船,即便用松木、杉木勉力为之,然而龙骨、船舵、桅杆等处,仍然需要坚木!”
“吾观殿下所言鸟船,大体在五百料左右,当用木料二百五十根上下。若造三十艘,共需七千五百根。”
“这天津附近并未森林,亦无大树,不知如何为之?”
“七千五百根?”张顺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实话实说道,“本王欲从辽东输入,不知可乎?”
“辽东?”张子舟闻言一愣,心道:如今后金窃据辽东,殿下你又如何输入?
不过,兹事体大,非他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所能置喙,便应道:“如此也好,辽东苦寒,树木更为坚硬,若有何用之材,自当用之!”
第五百一十章 援助
大海茫茫,波涛淼淼。
俄而有一队船队出现了海平面之上。
“有警!”早有一个爬在桅杆上的水手觑见了,不由大喊一声。
随着这水手一声叫喊,随即如同打开了某个开关一般,原本死气沉沉的战船上突然热闹了起来。
有的慌忙的披挂着铠甲,有的开始装填着火炮、火铳,还有舵手赶到了舵便,等待船长的命令。
“迎上去,说不定是鞑子的水师!”那船长哈哈一笑,不由大声下令道。
“哈哈哈!”船上的水手、士卒闻言大乐,顿时船上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
自从“三顺王”投靠后金以后,后金也依托旅顺、金州,用“三顺王”带来的船只建立了一支水师。
这后金一无技术,二无人才,如何能建得起一支专业的海上水师?
故而,哪怕皮岛水师也不怎么样,至少还能过鄙视一番后金水师。
“有......总共有二十余艘!“就在这时,桅杆上的水手突然又喊道。
“呃......”本来还兴奋不已的水手、士卒顿时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他们现在只有一艘巡逻船,如何抵挡的二十余艘战船的围攻?
“哨官,怎么办?”众人不由纷纷向那船长看去。
“怎么办?凉拌!”那船长冷笑一声,不由下令道,“先贴上去看看情况,再作计较!”
“这......”众人脸上顿时出现了畏难之色。
“须知大家伙道家属都在岛上,若是万一对面艘后金偷袭岛上的主力,我等岂不是千古罪人!”那船长冷笑道。
“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念及家中妇孺老弱,不由一咬牙道,“好,干了!”
随着众人统一了意见,水手门连忙升起了旗帜,摇动着长橹,向那只船队迎了上去。
随着这一只哨船道靠近,很快那一支船队也分出来一支较小的哨船靠了进来。
“你们上哪个?”
“你们又是哪个?”
“我们是天津水师!”
“我们是东江水师,你们过来干什么?”
“承舜王之命,特意向东江镇皮岛输送物资!”
“啊?请,快快有请!”
......
随着双方一阵交涉,双方初步建立了信任,这才一步步试探着向皮岛赶去。
“赵良栋,你怎么来了?”好容易等到天津水师登陆皮岛,前来迎接的东江总兵沉世魁不由惊讶的看着来人道。
“是我!”赵良栋嘿嘿一笑,开口道,“怎么样,挺意外吧?”
“是挺意外!”沉世魁一边请其入岛,一边实话实说道。
“其实我自己都挺意外!”赵良栋笑了笑,身上指了指身后的船只道,“其他事情且别忙,咱俩先点验一下货物,做一下交接。”
“哦?这一次送了什么过来?”沉世魁不由眯着眼望了望停泊在那里的船只,赫然发现其中竟有十艘遮洋船。
“十船粮食,一船一千石,总共一万石!”赵良栋笑道。
“啊?”沉世魁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又追问了一局道,“全是?”
“全是!”赵良栋肯定道。
“这......这真是太好了!“沉世魁不由兴奋万分,甚至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向京师方向拜了三拜。
原来这东江镇孤悬海外,本身又嚣张跋扈,态度恶劣,深受朝廷猜忌。
而皮岛附近土地贫瘠荒芜,根本无法养活这许多人,故而只得向朝鲜强行购买。
如今朝鲜又在洪太攻打之下,不得已投靠后金,原本物资贵乏的东江镇变得日益艰难。
北面是鞑虏,东面是朝鲜,南面是大海,西面隔海相望的是大明,东江镇几乎四面皆敌。
这也是为何义军占据京师以后,东江总兵沉世魁投靠张顺的根本原因。
北面鞑虏是死仇,东面朝鲜已经反目,南面大洋走投无路,西面大明上下相疑。
除了投靠义军,东江镇已经无路可走!
然而,就在这无路可走的情况之下,舜王居然二话没说,直接送过来一万石粮食。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这让已经及及可危的东江镇上下,如何不感动万分?
“若说大方,确实世上少有舜王这般大方之人!”那天津总兵赵良栋因为受到过张顺的亲自接见,自认是“舜王的人”,不由连忙敲敲边鼓道。
“实话告诉你,义军刚刚占据京师,到处都需要钱,需要粮食,就这舜王殿下还特意下令挤出来一万石,先救东江之急!”
“除此之外,由于义军只有天津一处水师,难堪重任,如今正招募人手,购买木料,准备大间船只,全力援助东江!”
“啊?这......这怎么当得起啊!“哪怕是老奸巨猾的沉世魁,一时间也只觉得受宠若惊,恨不能以死报之。
“殿下是有大智慧、大志向之人,小小东江如何放在殿下眼中?”天津总兵赵良栋不由笑道。
“当初,殿下带领大军东进之际,后金洪太摆了他一道,双方好一场大战。”
“如今洪太虽然兵败身死,你猜殿下会不会就打算这么算了?”
“哦?”沉世魁闻言先是一惊,随即大喜。
如果舜王真打算犁庭扫穴,彻底覆灭后金,那么东江镇大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当然,如果舜王真满足于关内“两京十三省”,那么东江镇自然只有毁灭一途。
“那......那殿下需要我们做什么?“沉世魁扭过头去,认认真真的看了看皮岛上仅剩的数万军民,忍不住沉重的开口问道。
世上很多事都有代价,东江镇既然受舜王殿下厚爱,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粮食上救命粮,自然也是卖命粮。
“现在东江镇能做的事情不多!”赵良栋闻言摇了摇头道,“临行之前,殿下只提了两点。”
“一个是东江镇尽快做好准备,谨防后金突然发起进攻。”
“另外一个是,请你探查一下,附近是否适合造船的木料。”
“如今殿下欲大造船只,急需百年硬木。上好的松木、杉木、榆木勉强能用。”
“如果有其他坚韧,又不怕海水浸泡的木料,最好尽快报上去。”
“到时候殿下折粮购买,运去制造海船,以救东江!”
“这......这怎么成,既然殿下为了东江,几根木头还要什么钱!”沉世魁虽然是商人出身,也深知这个时候谈钱伤感情。
特别是东江镇现在只谈得起感情,谈不起钱!
“哎,临行之前,殿下特意嘱咐我了!”赵良栋闻言也摇了摇头,无奈道,“说东江苦寒,诸位为国守边,岂有亏待众人之理?”
“只是如今朝廷多处用兵,粮草短缺,无以为继。”
“故而只能相互体谅,公平买卖,方不至于怨气丛生!”
那沉世魁何等精明,一听赵良栋这话,顿时明白了张顺的意思。
当初东江镇和明廷之间的矛盾,不外乎是东江镇觉得自己为国守边,理当受到朝廷厚待。
而朝廷认为东江镇弄虚作假,湖弄朝廷银两,故而双方屡起争执。
而张顺这一手却是先把双方的关系摆到平等的位置上,公平买卖,然而再由朝廷出钱补其不足之处。
这样一则东江镇能有一定的经济收入,二则摆明朝廷的恩惠,三则朝廷也不至于太大支出,如此一举三得。
本来那东江总兵沉世魁在被张顺送来的一万石粮食震撼之后,心中难免生出对方是“冤大头”之感。
如今却见张顺使出了这一举三得的手段来,顿时收起了轻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