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孙得功之死
“到了吗?”漆黑的夜幕中,突然响起了一一个洪亮的声音。
“嘘......”孙得功闻言吓了一跳,连忙低声道,“小声点,小声点,等内应开门,别惊动了守军!”
正如先前所言,锦州城被后金滲透的厉害。
原来有手段老辣的祖大寿坐镇,还能镇得住场子。
如今祖大寿一走,在孙得功的鼓动下,顿时城中有些人就动了心思。
“能行吗?”黑暗中,一个扎萨克王忍不住开口问道。
听其声音,好像是喀喇沁左翼扎萨克色楞。
“放心吧,没问题,城里都安排完了!”孙得功自信道。
“哦?”众人闻言不在吭声,只是静静道看着高大的锦州城,默默的等待着。
也不在过了多久,突然只听见吱呀一声,随即一团火光出现在城下。
众人仔细一看,却见那本来固若金汤的锦州城城门,早被人打开了一条缝。
三五个人从门缝里挤出来,向他们招手。
“好,成了,走,杀进去!”众人见状大喜,不由纷纷抓起了手中的刀枪,嚷嚷道。
“别,别急。”还是孙得功心细,他不由提议道,“就这一座城门,咱们这许多人马,怎生挤的进去?”
“若是进不去,岂不是白瞎了这次机会?”
“不如喀喇沁两部从这里攻城,我和土默特两部绕到南门,待其主力被调到北门以后,我们再杀进去,这才万无一失。”
“好,好,果然要论狡诈狡猾,还得数你们汉人!”色楞不由拊掌笑道。
孙得功闻言一愣,有心反唇相讥,一时间却有不知从何说起,只当没有听到。
其实这几人大哥不说二哥,如果是这孙得功是汉奸,恐怕勇于反抗蒙古汗王虎敦兔,反而投向后金怀抱的喀喇沁、土默特四部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不过孙得功无法这这方面争执,只得打掉牙齿和血吞。
且不说这五人心思如何,且说众人计议已定。
那孙得功及土默特左右翼三部人马悄悄便向城南移去,而喀喇沁左右翼分别在扎萨克王固鲁思奇布和色楞的带领下,向城内摸去。
那城上士卒又不是瞎子,虽然有部分人被城内的内奸买通了,但是大多数士卒的家小都在城中,哪敢怠慢?
等这一干人刚一进城,顿时就被附近的守城士卒发现,双方好一通乱战。
事情果然如孙得功所料,喀喇沁左右翼人马虽多,奈何锦州城又设有吊桥、翁城,这近三千人马急切之间,如何能冲的进去?
再加上那喀喇沁部本是草原部落,固然骑兵众多,但是以汉地标准,其武器铠甲也只算是能用而已。
若是平地相交,或许同样数量的明军、义军难以招架。
但是,若是在地形复杂之处搏杀,就要了这些游牧骑兵的老命了。
那喀喇沁部左翼扎萨克色楞和右翼扎萨克固鲁思奇布两人,死命督促,攻打了半晌,只把守城的士卒打的节节败退,但是依旧突破不得。
色楞见状,不由大声呼喊道:“破城之后,劫掠三日,刀不封刃!”
只是他没想到这军令一下,固然蒙古士卒湿气肉眼可见的起来了,然而守城士卒的亦被激起了死战之心。
一时间双方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只是守城士卒少,攻城敌人多,渐渐的守城一方出现了疲态,战线不断的被喀喇沁部压了过去,眼见就要被突破了。
而就在万分危险之际,只听得一阵杀声响起,不多时众人借着火光一看,只见一大批援军赶了过来。
原来这援军不是别人,正是白广恩的儿子白良弼带来的五百精锐。
按理说,这五百精锐相对于约莫有三千之数的喀喇沁部来说,算不得什么。
奈何城门通道狭窄,而这五百精锐又装备精良。
故而,双方刚一交手顿时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登时喀喇沁部就吃了个大亏。
“给我杀,给我杀进去,抢钱抢粮抢女人!”那色楞一见前面的士卒节节败退,不由大急,连忙下令道。
“不成了,不成了,南蛮子的铠甲坚固,刀枪锋利,我们冲不动了!”早有人辩解道。
然而,就在双方这这里打的难解难分之际,那孙得功及土默特二部早快马加鞭,赶到了锦州城南门。
这锦州城正位于小凌河畔,小凌河从其南面流过,而那锦州城城墙又非正南正北走向,所以河水正好遮蔽了其南门和东门。
那孙得功为了出其不意,故意绕过东门,直奔南门。
果然南门守军正在看远观北门道热闹,根本没有想到会遭到敌人突袭顿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南门情况和北门类似,虽然被孙得功一干人等偷袭得手,但是守军并没有一哄而散,依然借助城门进行顽抗。
“南门,有意思!”而就在孙得功等人猛攻南门之际,等待已久的白广恩不由笑了。
随后,他扭头对侯拱极道:“一会儿,你带领麾下人马从东门出,断其后路,你做到做不到?”
“这......这倒没有问题!”侯拱极点了点头,随即又有几分迟疑道问道,“那个......那个万一敌人又虚晃一枪,攻打西门怎么办?”
“再一再二不再三!”不意白广恩摇了摇头道,“若是敌人真有这么富裕的兵力,何至于冒险强攻南门?”
那侯拱极闻言一愣,顿时反应了过来。
南门地处锦州城和小凌河之间,一旦进攻不利,又被自己等人反打一波的危险。
敌人之所以选择这种地方,定然是为了“出其不意”。
既然敌人计划出其不意,那定然是兵力不足以拿下锦州城。
由此可以判断,这一次来袭之敌不会超过万人。
想到此处,侯拱极点了点头,便领着兵马向城东赶去。
而白广恩犹豫了一下,仍旧留下了五百人,自己则带领着剩余的两千人向城南赶去。
“杀,杀!”孙得功很兴奋的叫喊着。
虽然锦州南门的守军拼命抵抗,奈何双方人数差距过大,而土默特左右两翼又有装备精良的孙得功部为先导,故而进展较为顺利。
只片刻功夫,孙得功便杀穿了南门防线,并沿着楼梯一路向城楼上杀去。
只要占据了城楼,彻底夺取南门,夺取锦州的计划变成功了一半。
然而,就当孙得功沿着台阶向城楼上冲杀之际,突然只觉得脚底下一阵轻微的震动,随即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哪来的战马?”孙得功奇怪的望了城外一眼,却因为夜色太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然而,就在他疑惑不解之际,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往后一躲,只听见“叮”的一声,一支箭打在了他身边的城墙上。
“不好,敌人援军到了!”孙得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马蹄声来自城内。
“杀!”白广恩紧赶慢赶赶到了南门,一看战况,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非他先前谨慎,没有把麾下的兵力都派去北门,不然等他再调兵前来,恐怕南门早已经被鞑子占去。
“杀!”孙得功眼见义军援军到来,深知自己能否夺取城门,还有一定的变数,故而毫不犹豫的带领着士卒向以刚刚带领五百骑兵赶到的白广恩杀去。
“下马,列阵!”白广恩一看敌人并没有撤退,反而向自己冲了过来,连忙下令道。
“你就是白广恩?如今我‘大清国’主力一到,还不快快投降?”孙得功眼见带队的是刚将领模样,不由诈道。
“大青果道主力到没到,本将不知道,不过今日你们还能不能走掉,就不好说了!”白广恩闻言不由冷笑道。
“什么?”孙得功闻言一愣,正待要问。
突然只听到后阵一阵扰乱,早有人高声叫道:“不好了,土默特部逃了,‘顺贼’抄了咱们到后路!”
“什么!”那孙得功闻言大吃一惊,正待要问。
却听到白广恩一声令下,顿时三五百精锐如狼似虎一般的向自己扑了过来。
“撤退,快快撤退......”那孙得功肝胆俱裂,连忙下令道。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不知哪里飞来了一支利箭,好死不死正从侧面飞来,一下子钉穿了他的大腿。
“啊!”孙得功惨叫一声,顿时跪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将军,将军!”左右亲卫见状,连忙架起来要走,只是几个人架一个人,哪里走得快?
不多时,便被白广恩一干人等追了上来,一刀砍翻在地上,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第五百二十七章 冲营
“杀,杀!”
夜幕虽深,然后义军的火把、灯笼早已经把黑夜照的通明。
山海关总兵侯拱极率着一众关门精兵,正从锦州城东门杀了出来。
原本士气正旺,准备一鼓作气夺下锦州南门的土默特左右翼两部,万万没有想到突然有人从背后杀出,顿时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这两部人马虽然都是骑兵,但是人的屁股又不是长在马上,如今要攻城,自然就有舍马就步。
当然,“舍马就步”并不等于就把自己的坐骑扔了。
马是牧民重要的生活物资和财产,哪里舍得丢弃?
故而,凡“舍马就步”,就需要把这些战马都聚拢在一块儿,然后留在后方由专人看管。
而当侯拱极一干人等从东门冲出来的时候,很快就找到了土默特部留置的战马所在。
“杀,杀过去!”那侯拱极见状不由大喜,连忙下令道。
“快,快挡住他们!”而就在侯拱极一干人等向战马所在扑去的时候,土默特部也发现了他们的动向。
战场之上,战马如性命。
若是失去了战马,这些飘忽而来、倏忽而去的游牧骑兵就成了没牙的老虎,折翅的老鹰。
土默特右翼扎萨克善巴见状大吃一惊,连忙率领壮士前去抵御。
只是奈何这三部人马所占据的地形,正位于锦州城和小凌河之间的狭窄地带。
其中孙得功部在前攻城,土默特左翼居中策应,而土默特右翼殿后,各有分工。
只是不管他们如何分工,所布阵型却是一个面向锦州南门的进攻阵型。
故而,当侯拱极一干人等突然出现在东门之际,引发的骚乱可想而知。
那善巴对此心知肚明,只能大声疾呼,以激励士气:“汉人要夺取我们的战马,没了战马,我们的性命也没了!”
这才激起了看顾战马士卒的士气,拼死阻拦在侯拱极面前。
“去死吧!”那侯拱极一刀劈死了一个拦在面前的土默特勇士,正待向前,结果他面前又出现了更多的草原勇士。
不成了,不好接近战马啊!
侯拱极摇了摇头,心知这战局还存在一定的变数。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一咬牙下令道:“火铳手、火炮手何在?给我打,给我瞄准那些马群,狠狠的打!“
“这......将军,那可是战马啊,好几千匹战马......”众人闻言一愣,顿时连忙提醒道。
这个时代,兵荒马乱,一匹战马价值十几甚至二余两。
这一次若是能过缴获这几千匹战马,那就是好几万两银子,岂不是发了一笔大财。
你道侯拱极不知道这些?
好歹他也是榆林将门出身,自然晓得一些关窍。
如今自己好容易搭上了舜王道线,受点重用,若是为了这价值几万两银子的东西,坏了自己这舜王面前的印象,得不偿失。
想到此处,他不由冷静道:“废话少说,给我打!”
“好!”
这侯拱极虽然还没有白广恩老练,不过却很会做人,深得士卒之心。
他这边一下定决心,那边火铳、火炮声就响彻了起来。
这黑灯瞎火的,炮手、铳手虽然能过影影绰绰看到对面的动静,若是想精确击中其中的人马,却是不能的。
然而,就算击不中对面的人马,却引发了一场混乱。
原来这战马若是未经训练,很容易被惊扰。
这些牧民所用战马虽然精挑细选,但是终究和经过严格训练的战马不同。
特别是这些游牧骑兵,喜欢一人多马。
除了主要用来作战的战马以外,一般还会配备一两匹马作为骑乘和携带辎重之用。
那些用来作战的战马还好些,而用来骑乘的和携带辎重的马匹骤然遭袭,顿时都惊慌了起来。
顿时有些马一边大声的嘶叫,一边拼命的挣脱了缰绳,乱窜乱跑起来,活脱脱一群竭斯底里的病人一般。
“快,快控制住这些惊马!”看管战马的牧民,见状不由大吃一惊,连忙一边喝止着,一边试图安抚这些被惊扰的战马。
只是哪里还安抚的住?
其实莫说畜生了,就是人炸营了,也没见哪个有能耐控制的住!
这战马一惊不要紧,顿时一惊百惊,乱作一团,沿着河岸就向西北方向冲去。
“哎呦,窝糙!”本了列阵而待的善巴一干人等听到了动静,扭头一看,只见不知道多少战马如同潮水一般,滚滚卷来,登时吓了一大跳。
战马冲营,与骑兵冲营何异?
“跑,快跑!”到了这个时候了,哪怕白起复生,韩信再世,恐怕也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无数的战马如同无数的骑士一般,很快就撞到了毫无防备的土默特阵中,一时间人仰马翻。
若说人人都是这般下场,倒也不见得。
有个别骑术高手,竟在群马冲击的瞬间翻身上马,一跃翻到了马背上,这才免去了被战马冲撞、践踏到下场。
然而,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更多数的勇士不是丧生在马蹄之下,就是乱作了一团。
好容易等到战马冲了过去,躲过了一劫,还没等他们喘一口气儿,然后重整旗鼓,然而侯拱极带领麾下的步卒就冲杀了上来。
原来这侯拱极也没有想到,这战马一乱竟然冲垮了土默特部的阵型。
但是,他作为一员宿将,顿时发现了其中的胜机。
于是,他连忙带领着麾下士卒,尾随战马冲了上去。
“杀,杀!”连杀数人的侯拱极身体已经有些疲惫了,精神却十分的亢奋。
这一个胜利来的太突然,由不得他不兴奋万分。
本来作为榆林出身的将来,这侯拱极只算得上中规中矩。
本身天分不是特别高,而家世又不如人。
若非刚巧和张顺一干人等拉上了关系,借机献城,可能他这辈子做到山海关总兵也就顶头了。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一献城门,得到了张顺的重用;二随白广恩,突然白赚了一场大功。
若无意外,仅凭这两桩功劳,他们侯家算是这新朝立住脚了。
“好,好一个侯拱极!”原来刚刚射杀了孙得功,正在拼命把孙得功部往城外赶大白广恩,一听见敌人后面偌大的动静,不由大吃一惊。
只听这般动静,他已经感觉到义军完全锁定了这场战争的胜局。
第五百二十八章 援军到来
“好!”当张三百看了白广恩的报捷文书,素来冷峻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丝笑容。
和平易近人的张顺不同,张三百为人冷傲,除了在妹妹马英娘那里以外,很少见他出现较大的情绪波动。
原来按照张三百的计划,这一次准备引蛇出洞以后,视情况派遣骑兵或夹击孙得功部,或“围魏救赵”偷袭义州。
结果谁都没想到,这一次白广恩竟然能够以同样的兵力,大破孙得功及喀喇沁、土默特五部人马,并斩其将,一举打破了后金在辽西地区的部署。
本来互为犄角的广宁、义州两个支点,如今却有一处遭到了重创,一时间形势大好。
想到此处,张三百不由和副帅杨国柱商量道:“孙得功已死,义州可下,不如你别领一支人马,前去取那义州?”
“好!”杨国柱闻言点了点头,感激看了张三百一眼。
本来后金在义州方向的人马就不太多,如今又遭受重创,折了主将孙得功。
群龙无首,而剩下的喀喇沁、土默特四部早已经发挥游牧的特长,溜之大吉。
如今义州城中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惶恐不安,等于白捡一个功劳。
“我给你五天功夫,一定要拿下义州!”张三百沉吟了片刻,又补充道。
“五天?”杨国柱闻言吓了一跳,顿时也反应过来这个功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拿。
原来从张三百出发之日起开始计算,如今已经过了整整十天。
而依照往常后金动员和行军的速度进行估算,对方在得到消息以后的半个月,就会赶来增援。
所以,必须打这个时间差,以免等到后金主力赶到,功亏一篑。
若说正常情况下,义州自然是一鼓而下,但是,凡是就怕意外。
万一有人死守不下,那就容易坏了大事儿。
“行,那我就在五天内拿下义州!”杨国柱略作犹豫,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道。
从广宁至义州百里,光路上就要耗去两日功夫。
也就是说,留给杨国柱的时间最多只有三天。
如果他在这三天时间内拿不下义州,恐怕义军就会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压力,只能无功而返,冒险撤回锦州了。
且不说张三百、杨国柱两人如何计较,只这一场大胜,顿时就让原辽东总兵祖大寿吃了一惊。
“以同样的兵力,大败同样兵力的孙得功等部?”祖大寿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一张老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舅舅,这不能吧?”外甥吴三桂闻言,也不由面带迟疑道。
“虽然说这七千人并非东虏,但是好歹也是广宁降兵和鞑子......”
吴三桂这话说的非常有技巧,根本没有替前几年祖大寿这大凌河城失陷的万余人马。
但是,其实他们两人都明白,在这些兵马之中,肯定有祖大寿昔日麾下的兵马参与。
然而,就这样一支精兵,被人家三下五除二收拾了,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现在我觉得,咱们对舜王的实力有点低估了!”祖大寿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承认道。
“不得不说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真是老了啊!”
“舅舅说哪里话,我看您现在还是生龙活虎,干国忠良。”吴三桂闻言不由连忙吹捧道。
“别的不说,就说这辽东巡抚、总督走马灯似得换,哪个能如您这边稳如磐石,抵御外侮?”
“哈哈哈,就你小子嘴甜!”祖大寿闻言老脸也不红,反倒爽朗的大笑道,“你们都是年轻人,以后你和张将军他们多亲近亲近!”
“好说,好说!”不要看祖大寿这轻飘飘的一言,实际上却代表着以他为首的辽东将门对张顺的屈服。
这种屈服并非心甘情愿,只是在他们深刻的认识到彼此之间实力的巨大差距之后,做出的最佳选择。
政治是什么?
政治就是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必须屈从于我。
如果做不到,那就说明我的实力不够。
很明显,经锦州一役,不管以祖大寿为首的辽东将门有多少心思,一时间也不得不暂时压了下来,老老实实替张顺卖命。
“张帅有令,命令你部继续攻城!”就在舅甥两人窃窃私语之际,早有传令兵突然传令道。
“末将领命!”祖大寿闻言连忙接了军令,这次扭头对吴三桂道,“这一次由你带队攻城,记得身着白衣!”
当然,祖大寿让吴三桂身着白衣,不是为自己戴孝,而是要出风头。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故而衣甲多讲究实用性,而不讲究观赏性。
但是,在特殊情况下则不然。
一则,将领要穿的显眼一点,以便和士卒区分,便于指挥打仗。
二则,如历史上薛仁贵那本,故意身着白衣冲锋,引起唐太宗李世民的注意。
显然,吴三桂要效法的就是后者。
虽然说如今的张顺并不在场,但是只要能够让“国舅”张三百注意到,那么效果也不会太差。
不多时,随着一阵阵鼓声响起,果然只见那吴三桂身着白衣白甲,一马当先杀到广宁城下,然后攀城而上。
张三百在指挥台上远远的见了,不由向左右问道:“这身着白衣者是谁?”
“莫不是‘勇冠三军,孝闻九边’的吴长伯乎?”左右戒道。
原来这吴三桂字长伯,故而被时人称之为吴长伯。
“哦?这人如此年轻竟遭受丧父之痛,披麻戴孝上阵,倒也可怜的紧!”张三百想起了自己和马英娘的父母,不由感同身受道。
“呃......”左右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家主帅把身着白衣的吴三桂当作“大孝子”了,一时间忍的难受。
“报~紧急军情!”而就在张三百心下里奇怪,准备问问怎么回事之际,蓦地听到一阵呼喊。
待他闻声望去,只见一骑飞奔而来。
“快,快呈上来!”张三百心里一突,连忙下令道。
“将军,我军斥候刚刚打探到鞑子前锋,疑有一支援军从东赶来!”待到那斥候跌跌撞撞跑到跟前,不由连忙汇报道。
“什么?”张三百闻言心里一沉,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
他千料万料,万万没料到后金援兵会来的如此之快,比他预计时间整整的要快上四五天。
而这四五天功夫,已经足够决定一场战争的成败,数万人的生死。
“将军,要......要不要把杨国柱召回来?”“满天星”张大受闻言不由提议道。
“不,不用了!”张三百犹豫了一下,最终拒绝道,“如今敌情不明,岂可朝令夕改?”
“既然鞑子援军到了,我等就死守个三五日,又能如何?”
第五百二十九章 夺取义州
“咚咚咚!”随着一阵阵震天动地的战鼓声响起,一支支八旗精锐在将官的引导下,高举着旗帜,往来回环。
而义军一方也毫不示弱,在一声声战鼓的催促下,亦打开营门,列阵以待。
“现今敌情如何?”多铎远望着阵容整齐的义军,不由扭头向石廷柱问道。
“贼人约莫有四万人围困广宁,义州方向孙得功孙参将已经联络喀喇沁、土默特一干人部落奇袭锦州,只是不知如今胜败如何!”石廷柱连忙开口道。
“孙得功和喀喇沁、土默特?”多铎闻言眉头一皱,心中顿时有几分不快。
将领之间私下里接触,乃君王大忌。
只是如今正是关键之际,他也知道不是提及此事的时候,暂且压下心思不提。
“看‘顺贼’军阵,毫无慌张迹象。恐怕孙得功一干人等,也是只能是无功而返!”多铎摇了摇头,不由判断道。
相当于较为乐观的石廷柱、孙得功一干人等,亲自和义军交过手的多铎当然不会小觑了对手。
只是无论石廷柱,还是多铎,甚至孙得功本人都没有想到,会在与对方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吃了个大败仗,还丢了身家性命。
然而,就这样一个极为微小的失误,便被张三百给抓住了。
如今能够打破后金部署的机会就在眼前,那张三百哪里忍得住不冒险?
故而张三百一边利用信息差,大摇大摆的牵制住多铎,一边让杨国柱尽快拿下义州。
那多铎带领大军新到,石廷柱一干人等又被困城中,一时间还摸不清义军动向,只能一边安营扎寨,一边向义军发起试探性攻击。
且不说双方如何计较,且说那杨国柱得了命令以后,倍道兼行,一路向西,直奔义州城。
从广宁至义州百里,沿途本来颇为繁华村镇、城堡,经过后金洗劫以后,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几为废墟。
这固然给义军的补给造成了不利影响,但同样降低了后金一方的预警能力。
那杨国柱已知义州主将孙得功战死,便日夜兼程,到了第二天中午便赶到了义州城外。
义军刚赶到义州城外,斥候早抓住了几个“舌头”,绑了过来。
那杨国柱略微问了一下,顿时明白了义州的情形。
原来正如他与张三百所料,孙得功意外战死,给义州城和其麾下人马造成了很大的混乱。
有的人当场剪了辫子,投靠了义军。
有的如同惊弓之鸟,四散而走逃。
更多的则是随着溃散的人群,一路逃往义州城。
而喀喇沁、土默特两部四翼,则逃往了边外牧地去了。
如此这般,失去了主心骨的义州城,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张大受,要不你挑选几十个人,装作溃兵混入城中,咱们来一个里应外合?”杨国柱沉吟了片刻,不由开口道。
他麾下除了张三百拍过来的张大受部,大多数都是步卒,日夜兼程之下,较为疲惫,只要骑兵才保持了较好的体力。
“这……我部和明军出身的孙得功部区别较大,恐怕……恐怕会坏了事儿!”那张大受对此颇为经验,连忙提醒道。
“这倒也是!”杨国柱仔细一想,才想起来张大受部是陕西义军出身,无论语言、服饰还是习惯都和辽东兵区别较大,确实容易露馅。
“那……那只能叨扰你了,线国安!”杨国柱扫视了一圈,最终目光停留在一个较为陌生的面孔上。
“末将定不辱使命!”原来这线国安本是孔有德部将,后来在孔有德死后带领其旧部投靠义军。
他麾下人马多是辽东出身,故而不容易露馅。
待到线国安挑选了几十人,假装着溃兵进入了义州城,杨国柱这才看向张大受道:“如此,夺取城门之事,就要麻烦你了!”
“末将领命!”张大受闻言连忙领命。
原来别看这杨国柱言辞客气,却因为襄助义军劝降了朱燮元部,故而地位非同一般。
那张大受固然是义军出身,但是终究还差了点意思,所以只能屈居其下。
待到双方计议已定,不多时张大受便率领麾下骑兵疾驰而出,直奔义州东门。
“敌袭!”很快城上的守军就发现了张大受部的动静,不由发出了惊慌的叫喊声。
“快,快关上城门!”守军眼见义军杀来,连忙推开了正在入城的溃兵、百姓,就要禁闭城门。
“直娘贼,你们想让我们死啊?兄弟们,赶快冲进去,不然我们死定了!”当此之时,不知谁大喊了一声,顿时激得众人勃然大怒。
这些溃兵奋勇杀敌的胆子已经没有了,但是向自己人举起屠刀的胆子倒不小。
经人这么一挑拨,顿时纷纷拿起武器向准备关闭城门的士卒杀去。
这一杀不要紧,顿时城门内外乱成一团。
而就在这时,有一个军官模样的将领,领着一群人大摇大摆的向城上走去。
“站住,你是哪个?”就在这群人刚刚登上城楼,顿时被几个士卒拦住了。
“好大的胆子,连本将都敢拦,给我杀了!”那将领双目一瞪,不由下令道。
“你……你干什么……啊啊!”就在众人发懵之际,突然乱刀乱枪杀来,顿时结果了这几个士卒。
“杀,杀进去,夺了吊桥和千斤闸!”原来这帮人不是别人,正是线国安等人。
由于孙得功一死,义州城无人组织防御,故而被其浑水摸鱼,一举杀上了城楼。
而就在城上城下乱作一团之际,张大受也趁机杀了过来。
不多时双方里应外合,便夺取了义州城东门。
杨国柱万万没想到战事如此顺利,连忙下令全军出击猛攻义州。
义州守军眼见大势已去,顿时逃的逃,降的降,一哄而散。
独孙得功子孙有光,率领家丁亲眷死守孙府,久攻不下。
黄得功便命人调来大炮轰烂府墙,然后一拥而入。
孙有光抵挡不住,又担心家眷受辱,便亲手点燃了早已经堆满油料、硫磺的府邸,阖家自焚而死,义州遂下。
第五百三十章 水师扬帆
“混账!”
多铎一把把手中的奏折摔到了地上,犹不解气,又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一干人物件顿时洒的满地都是。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石廷柱战战兢兢上前,连忙开口劝道。
“朕一得到‘顺贼’进军的消息,就亲率大军前来救援。结果,你们上怎么对的起朕的,怎么对得起朕的!”多铎不用大声质问道。
“孙得功身死,你们不知道!义州城陷,你们还不知道!”
“要不是朕派遣使者,前去招那孙得功,朕竟不知那孙得功已经兵败身死,义州城已经落入贼人之手!”
说到激动之处,多铎忍不住上前一脚,踢了那石廷柱一个跟头。
待到石廷柱从地上爬起来,却上跌伤了面皮,一时间流的满脸上血。
只是那石廷柱也知道如今“陛下”正是盛怒之时,也不敢伸手去擦,只让鲜血流的满脸都是,以寄希望激起“陛下”的怜悯之心。
只是那多铎年轻气盛,脾气暴躁,又素来多造杀孽,哪里有什么怜悯之心?
“奴才死罪,奴才死罪!”石廷柱连忙扑倒在地上,一副奴才模样。
“死罪?你还知道自己死罪啊?像你这种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多铎冷嘲热讽了半晌,这才冷笑道,“待朕破了这股‘顺贼’,再与你们这些天杀的奴才计较!”
“来人呐,即可出兵布阵,攻打‘顺贼’营地!”
“陛下,陛下,奴才请求担任先锋!”那石廷柱闻言一愣,连忙主动请缨道。
这是一个将功赎过的好机会,由不得他不把握住。
“哦,你?”多铎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才冷笑道,“好,那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你敢夺我的义州城,我就要你的命!
“将军,鞑子出来了!”而就在后金兵马尽出之际,张三百一干人等顿时也发现了多铎一干人等的动向。
双方先前经过一番接触试探以后,基本上都摸清了对方的实力。
义军原本有四万人马,但是被杨国柱带去了一万,如今只有三万。
而多铎这一次一口气带过来四万人马,若是加上广宁城了的三千兵马,差不多有四万三。
以义军的三万之数,对上后金对四万三千兵马,当然抵挡不住。
“不妨事,打不过就守,守不住就走,还能咋地!”张三百冷峻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好像不是后金准备攻打自己的营地,而是自己准备攻打后金的营地一般。
“将军,你在看什么?”那士卒眼见张三百极目远眺,好像望的不是后金营地和广宁城,而是更远方。
“看鞑子的后路!”张三百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然而这才下令道,“晓谕全军,守营三天,必当有结果!”
“后路,什么后路?”就当义军和多铎大军在广宁对峙之际,赵鲤子正在船上回答着一个士卒的问题,“咱们水师陆战队,有进无退,不需要什么后路!”
“咱们水师有这么多条船,有这么大的船,只有咱们打鞑子,断然没有鞑子打咱们打道理。”
“只是到了陆上,一切都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原来此时此刻,赵鲤子的水师陆战队经过月余的强化训练,如今已经初具战斗力。
如今他们正乘坐着一首以赶缯船改装的运兵船,迎风破浪,一路向辽东赶去。
而在他们赶缯船前面的,正是那艘由封舟改造而成的五桅战舰。
只是时间紧,任务重,这艘战船上初步改装完成,只是一百零八门火炮还未齐备,如今只配备了六十多门火炮。
但是,就这六十多门火炮,已经足以让它在这一片海域横行。
伴随它左右保驾护航的正是一艘福船和三艘海沧船、五艘苍山船以及其他辎重船、运输船、探船、火船等辅助船只十余艘。
别看这只船队的船只并不多,差不多也算是义军水师的大半家底。
这一次张顺一口气拿出来这么多家底出来,自然不是让他们休闲旅游的,而是要完成一个大的战略动作。
“来了,来了!”就在众人百无聊赖之际,突然远远望见北面的陆地出现在地平线上。
而且在地平线上出现的还不止这一片陆地,更有十多艘船只飞快的向义军方向靠近。
“来了!”赵鲤子心中暗道了一句,只是这种坐在船上的无力感,让他打心里有点不安。
然而,就在赵鲤子心神不宁之际,有一个人却兴奋了起来。
他就是站在“封舟战列舰”上的天津总兵兼水师提督赵良栋。
实话实话,当了半辈子的兵,他还是第一次见过如此巨大的战舰,更不用说还能乘坐着这艘巨舰指挥作战。
“提督,鞑子的水师迎上来了!”副官连忙向赵良栋回报道。
“让探船、哨船先拦上去,让福船、海沧和苍山接敌,咱们准备远程炮击!”赵良栋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命令道。
“下官领命!”随着赵良栋一声令下,传令官连忙通过旗帜把军令传达了出去,一只只战船如同海鸟、鱼群一般有条不紊的展开了作战阵型。
这个时代的水战阵型,来源于陆战,故而依旧是以“座船”为核心展开,将大小船只组成一个“叠阵”。
这赵良栋作为传统水师将领,依旧采取的是老一套办法。
那张顺固然知晓前世所谓的“战列线战术”和“抢占T字横头战术“,奈何他对水战并不十分了解,并不确定这些战术适合不适合这个时代,故而倒没有强制要求水师执行和训练。
虽然说义军的水师并没有什么革命性的变化,但是相对于更为粗糙的后金水师来说,却是一个庞然大物。
原来这后金本无海上水师,直到孔有德、耿仲明二人判明投金,这才带来了骗来的天津水师的船只。
只是这两人本来就不是水师出身,麾下又无专业人员管理维护,故而这两年就连这点家底也被他们败坏的差不多了。
而今,“三顺王”死的死,降的降,身为“三顺王”一系的水师更是处于无人看管状态。
如今也只有几艘破烂的海沧船、苍山船,其他都是一些小船、渔船和运输船。
所以,当他们看到义军的“巨舶大舰”以后,第一反应就是弃船而逃。
奈何后金军法森严,一旦逃跑,一家老小均遭处罚。
故而,这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这几条船的哨官这才硬着头皮,催促着士卒迎了上来。
“你们是......”双方刚一靠近,那哨官忍不开口问询道。
“轰,轰,轰!”迎接他的却是一阵密集的火炮声。
第五百三十一章 登陆旅顺口
“轰、轰、轰!”伴随着一阵密集的火炮声,后金水师的最后一条船只也被打的稀烂,缓缓的沉入了汪洋大海之中,顿时义军船上一片欢呼。
“呼~”天津总兵赵良栋见状,不由长舒了一口气,本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实话实话,义军水师实力还算不错,至少对付后金这些破船是足够了。
奈何“舜王突发奇想”的“风帆战列舰”,体积庞大,转向迟缓,一旦被敌人船只近前,就有被焚毁或者跳帮风险。
当然,打仗哪里没有风险?
但是这一艘“封舟级风帆战列舰”,明显深受舜王殿下重视。
若是有个万一,他作为一个降将没有办法向殿下交差呐。
不过,好在这“风帆战列舰”火力极其猛烈,后金船只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轰个粉碎。
如今海上威胁已经解除,赵良栋意气风发,不由大手一挥,下令道:“靠岸,准备登陆!”
旅顺口地处辽东半岛最南端,和登莱半岛隔海相望,由于海岸线曲折,成为理想的天热港口之一。
这旅顺口原名狮子口,只因明洪武四年,朱元璋派马云、叶旺二将率军从蓬莱乘船跨海在此登陆收复辽东。
刚好海上旅途一帆风顺,遂将此地改名为旅顺口。
只因其具有“北洋要隘,京畿门户”的战略意义,故而在清末历经十余年,在此建成了一处以军港为核心的军事要塞。
虽然彼时陆权依旧压倒海权,朱元璋已经敏锐的意思到此地的重要性,故而在此地设置了金州卫中左千户所,并设置了水师。
奈何明末朱氏德衰,辽东半岛几经易手,最终包括旅顺口在内的辽东地区最终还是落入到后金之手。
那后金之兵虽称雄于陆,奈何却短于水战。
虽然占据了金盖复卫四州,却常常面临着登莱、东江两处的明军骚扰,难以建立稳固的统治。
直到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一干人等携兵来投,洪太便借机将他们“分封”在这里,依为屏障。
最初,孔有德大致掌控着盖州、海州一带,耿仲明掌控着复州、金州一带。
待到后来尚可喜来投,洪太则割孔有德海州一带给尚可喜,割耿仲明复州一带给很早就投靠后金的汉人刘之源。
如此以来,不仅削弱了孔有德、耿仲明两人的实力,更是把他们两人领地隔开,以免他们私下里勾连叛变。
而作为关键之处的旅顺堡,更是被洪太委托给石明雄、宋国辅两人驻守。
前者负责由金州中左千户所改名过来的旅顺堡,而后者则掌控着几乎聊胜于无的旅顺水师。
如今后金水师既然发现了义军水师动向,虽然作战船只已经几乎全军尽墨,但是好歹这消息算是传了回去。
那宋国辅闻言大吃一惊,连忙一边领兵前去抵御,一边派人通知旅顺堡守将石明雄。
待到宋国辅带人赶到旅顺口之时,港口内早已经杀声一片。
原来义军已经利用后金水师战败的大好时机,杀入到旅顺口之内。
停泊在港口内到后金水师躲避不及,顿时被义军水师堵住了出海水道,成了瓮中之鳖。
正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入浅水遭虾戏”,任凭你水师如何了得,一旦被人堵在港口之中,只能任人摆布。
更不要说后金水师本就不值一提,顷刻之间便有倾覆之虞。
“快,快拦住他们!”宋国辅一见当前形势,不由大急。
他作为汉将,除了略通水战以外,哪里比得上别人?
这一次若是连立身之本都丢了,他只能抹脖子了。
原来这旅顺口位于辽东半岛南端东侧的一处港湾,坐北朝南,其东侧为黄金山,西南为老铁山,正南面是从老铁山方向延伸过来的一处半岛唤作“老虎尾”。
其陆上只有北面一条道路,海上只有“老虎尾”和东侧黄金山相夹的一条狭窄水道。
如今水道为义军所独,“老虎尾”亦失,义军正在猛攻位于黄金山脚下的港口,一时间形势岌岌可危。
那宋国辅也不是庸人,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关键。
他不由大喝道:“港口若陷,依军法当斩,诸位若想活命,随我前去夺回港口、船只。”
然后便沿着海岸,向黄金山脚下杀来。
“宋国辅,你要去哪里?”就这宋国辅一干人等刚刚赶到港口附近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大喝,却见斜刺里杀出一彪人马来。
那宋国辅抬头一看,竟是“怀顺王”耿仲明,不由心底一沉:“是你?”
“没错,是我,我耿仲明又杀回来了!”耿仲明冷冷一笑,开口道。“金州、复州是我的,它就是我的!”
宋国辅听了耿仲明这话,顿时肝胆俱裂。
你道为何?
原来这宋国辅和石明雄两人被洪太安插到旅顺堡,就是为了监督这耿仲明,故而往日里,他们两人没少给这人上眼药。
而等待耿仲明“叛变”,这两人趁机又没少“照顾”他家的女眷。
如今这耿仲明杀将回来,岂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耿仲明曾经在金州经营数载,金州治下军民多系他渡海带来。
一旦这些人听到耿仲明杀来回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
后金在关内惨败的恶果显现了出来,除了能战之兵迅速减少、国内矛盾爆发以外,“三顺王”的覆灭更是造成了从金州至海州一线的空虚。
原本多铎和代善两人是有机会重新调整部署,解决这个问题。
奈何他们太急于完善整个辽东防御板块,却轻视了张顺的战略眼光和义军的动员能力,结果被张顺敏锐的找到了这个防御的漏洞。
故而,先前张顺派遣张三百大张旗鼓的进攻广宁一带,其实就是为了在后金向东江镇发起猛攻的关键时刻,调动其最后一支机动兵力。
一旦多铎及其麾下人马被张三百牵制住,那么从金州到复州,从复州到盖州,从盖州到海州一线,很容易被义军突破。
一旦海州陷落,义军向东可以夹击多铎主力,向北可以威胁辽阳。
那宋国辅倒不会有如此深刻的认识,但是仅凭他对后金整个辽东半岛大致情况的了解,心中难免生出不妙的心思来。
“兄弟们,给我杀,援军马上就到!”虽然宋国辅心中颇为不安,但是心中仍有一丝期冀。
只要自己抵得住“顺贼”对港口的进攻,等到石明雄带来旅顺堡人马绕道老铁山,夺回“老虎尾”,一切还有大可为之处。
这“老虎尾”向老铁山的尾巴一般,横亘在整个旅顺口面前。
若是落入义军之手,自然是很容易控制整个港湾;
但是一旦被后金夺了回去,那么进攻港口士卒的后路就遭到了威胁,自然也只能无功而返。
那宋国辅对此倒是看得明白,却不知道一旦义军进攻旅顺口不顺,那么张顺这一次攻取辽东的战略计划就会遭受重挫。
这无论是天津总兵赵良栋、“怀王”耿仲明,还是张顺的心腹爱将赵鲤子三人,都不能接受的事情。
故而面对着宋国辅的困兽犹斗,耿仲明亦亲自披挂上阵,一场苦战一触即发。
第五百三十二章 火攻
“什么,‘顺贼’奇袭旅顺口?”正在旅顺堡内听曲的甲喇额真石明雄,闻言大吃一惊。
“是的,这是我家主子命我送来的书信!”前来送信的奴才连忙呈上一封书信道。
石明雄命身边的奴才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草草的写着一行字:“石兄,‘顺贼’突袭我港口甚急,我已带兵前往黄金山抵御。”
“还望兄别走老铁山,袭取‘老虎尾’,断其后路。弟国辅再拜。”
“好,即刻传令三军,校场集合,准备出击!”那石明雄沉吟了片刻,感觉宋国辅的布置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那石明雄和宋国辅两人手底下人并不多,不过千五百人而已。
宋国辅水陆共计七百之数,石明雄手底下亦不过有八百人马。
当他在旅顺堡下定决心以后,先派遣使者通知金州守将,然后预留二百人驻守旅顺,最后才带领五百人出发。
原来这旅顺堡虽然只有一个名字,其实却分南北二城,皆周里许,开南北二门。
别看这两城城小门少,却最是难攻。
当初东江镇辽东半岛陷落,旅顺堡坐守孤城,却也在总兵黄龙带领下顽强抵抗,先后杀死信费英东之子纳海、参领岳乐顺、护军校额德、骑都尉塔纳喀等人。
待到火药矢石俱尽,总兵黄龙、部将李维鸾、尚可义、项祚临、樊化龙等这才阵亡殉国。
故而,在后金夺取这南北二城以后,便任命石明雄驻扎北城,宋国辅驻扎南城,以抵御明军水师的侵扰。
两城之中,其中南城紧挨港口,是宋国辅执掌后金水师的根本,故而听闻旅顺港有失,宋国辅便拼命相救。
而北城虽然一时无忧,去也有被义军绕道袭取的风险,故而石明雄只得分兵。
那石明雄领了五百甲兵,离了北城,沿着海岸一路向西行进。
只行了一个时辰,突然有士卒指着港口方向道:“主子,你看!”
石明雄闻言扭头望去,却见港口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竟不知是谁放了一把火,不知烧毁了什么。
“快,快走!”石明雄见状一愣,心里隐隐约约有一股不详的预感,连忙大声催促道。
原来宋国辅陆上虽然比不过耿仲明,奈何手中却有一支水师。
当宋国辅被耿仲明打的岌岌可危之际,原来乱作一团的水师,却有部分小船靠拢了过来。
这些幸存的小船拿义军的水师自然毫无办法,但是从海上向岸边的耿仲明部射击,却是打的耿仲明毫无脾气。
“直娘贼,这些‘水鬼’怎么办,快让总兵想想办法!”哪怕以智谋著称的耿仲明,这一刻也没了办法,只好龟缩在远离岸边的山脚下,等待义军水师援军。
然而,就在耿仲明抱怨不已之际,天津总兵兼水师提督赵良栋正一脸纠集的从“封舟号风帆战列舰”上下来,在旅顺口出口踏上了黄金山一侧的陆地。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有肃清鞑子的船只?”一眼望见前来迎接自己的部下,他不由开口就训斥道。
“将军,杀敌容易擒敌难,虽然我军水师占据优势,但是口内水浅狭窄,大船不敢深入,小船一时之间难分胜负......”那将领闻言连忙辩解道。
原来这旅顺口内固然是一处天然的港湾港口,但是若是在其中水战,利小船不利大船。
义军大船虽多,若是进入此地,大概率会遭遇到后金水师“火船”的袭击。
这“火船”,上面载以硫磺、油料和干草,船头施以铁锥、铁矛。
一旦靠近大船,就会借助船身的力量钉入大船船体,然后引燃上面的硫磺、油料,借以焚烧战船。
昔日周瑜火烧赤壁,朱元璋大战陈友谅,皆用此术。
那赵良栋虽然不是名将,好歹也是一员宿将,如何不知?
只是先前为了后续的人员和物资运输,义军的计划是尽可能保全港口和船只。
只是如今双方陷入僵局,随时有翻转之虞,由不得赵良栋兼得。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道:“传我号令,既然无法逼降鞑子水师,就给我用火攻,一把火烧了干净!”
“噫,好,我这就去办!”那部将闻言不由大喜,连忙辞别道。
随着赵良栋一声令下,不多时那部将就聚集了三五十艘火船,载了硫磺、油料、干草等物,命精通水性的死士驾驶着,一路向旅顺港口扑去。
和张顺前世电影、电视剧里的表现不一样,火船并非一开始就点燃了,而是如同普通哨船、探船一般。
那后金水师一见义军船只,还道是前来清剿的小船,顿时一哄而散,纷纷躲在附近的港湾里,以避锋芒。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些船哪也不去,只是直挺挺的向旅顺港撞去。
但凡遇到木制的码头、栅栏、船只等物件,便一头撞过去,船头的铁锥、铁矛狠狠的钉到了上面。
待到船只钉牢,船上的死士便用火折子打着了火,引燃了船上的引燃物,然后这才跳入水中逃走。
“火,火,火!”
这火船一着不要紧,顿时火光冲天,不多时就引燃了整个港口和停泊在港口里的大型船只。
这下子无论宋国辅,还是躲避在他处的小船全都傻了眼。
这些小船离了港口不是不能活,但是这个港口是他们的据点。
无论散到哪里的船只,终究要折回这里领取军令和物资辎重。
如今这港口被烧,不但这些人无所适从,就算现在让他们去用火船焚烧义军战船,却没处找硫磺、油料。
“败了,大青果败了......”随着旅顺港火光冲天,不知谁大喊了一声,顿时许多人都反应了过来。
败了,大青果确实败了!
既然如此,自己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顿时一干水卒如梦初醒,忽如鸟兽一般,一哄而散。
“回来,快给我回来!”在冲天火光的照耀下,眼见正在海面射击耿仲明部的水师缓缓退去,甲喇额真宋国辅不由大急。
只是任凭他千呼万唤,却唤不来一声回应。
而就在这时,耿仲明终于露出了他狰狞的獠牙,冷笑道:“喊什么呢?宋国辅,你五次三番、三番五次,胆敢与老子作对”
“这一次你死定了,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
第五百三十三章 奇袭金州
金州卫地处辽东都司南端,三面临海,当辽东半岛海陆交通之要冲。
无论人口还是粮食产量,都均居于辽东都司各卫之首。
故而,那“怀顺王”耿仲明虽然被洪太“分封”在这里,虽然屡遭明军骚扰,不得安生,倒也无甚怨言。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谁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怀顺王”入关以后,就一去不回了。
有的人说他死了,被“顺贼”大卸八块,然后被鞑落井下石。
有的人说他降了,进而导致洪太兵败身死,故而被新任“皇帝”抄家灭族。
也有的说他兵败以后,畏罪潜逃,落发为僧,在五台山出家。
一时间各种说辞,不一而足。
然而,无论如何说辞,都昭示一个信息:耿家完了!
位于金州城中的耿氏王府,早已经被新任“皇帝”多铎抄掠一空。
义军那一动是要紧,对面的守备心外顿时也咯噔一上,顿时从那纷乱的阵容下,识得那是战阵的手段。
“是!”耿仲明话音刚落,顿时一片应和声,只震的赵鲤子耳朵嗡嗡直响。
如此那般,是少时一四百人便列阵完毕,组成一个小型的八才阵。
然而,还有等我们张口,却突然发现者船下载的是是渔夫,而是一个个手持利刃的“贼人”。
“呃……他杀我干嘛?”就在众人一片混乱之际,大船下的一个将领突然向动手之人质问道。
今天不是你杀我,明天就是我杀你,当他们过惯了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以后,对此当然也视作理所当然。
原来那赵鲤子身为耿继兴的儿子,自然也没几分傲气。
拢共千余人的“突击队”,小概到会编制一百少人退行突击。
“海盗?慢跑啊,慢通知守兵!”那一喊是要紧,顿时海下岸下乱成了一团,到处乱喊乱叫了起来,其间还夹杂着鸡飞狗跳和孩子的哭声。
然而,目后具没如此手段,还能退攻到那外的,世下除了“顺贼”,还没哪个?
而耿仲明早听说我们父子七人先降明,前降金,再降顺,可谓是“八姓家奴”,自然也瞧我是起。
这些老弱妇孺经历过太多的杀戮,对此早已经麻木了。
每条登陆大船只能载七人,这便留一人看守船只,剩上八人以八人为基础编制退行布阵。
“耿继茂呢?让我来见你!”这耿继兴见状,是由连忙下后几步小喊道。
“碰碰砰!”随着一阵鸟铳声,义军八才阵急急向来军推退了过去。
其实赵鲤子动手是防止靠近的渔夫暴露了义军的行迹,结果有想到动手快了,反而暴露了义军的行迹。
认为万一鞑子来是及清洗耿氏族人,我就不能一呼百应,再度掌控锦州。
“杀!”就在义军水师陆战队刚刚列阵完毕的同时,一队人马亦从金州城外杀了出来。
没坏事者忍是住靠了下去,准备开口问一问对方的收获。
“杀!”耿仲明瞄了我一眼,心中没几分幸灾乐祸的上达了退攻的命令。
耿仲明出征之时,几乎把麾下丁壮尽数征发,如今金州城及附近村镇多是老弱妇孺。
刚巧我听说里面来了一股海盗,我便想着借此立威,哪曾想那海盗变“顺贼”,当场就上是了台了。
“有啥,不是手痒了!”赵鲤子疑惑是解的看了耿仲明一眼,随口回了一个是是理由的理由。
到时候莫说和义军交战,哪怕凭城而守,也未必守得住。
肯定那个时候我上令前进,恐怕仅没的一丝威望也会被折损殆尽。
那些士卒身着披甲,手持鸟铳、刀盾和长枪,组成了一个最基础的八才阵。
原来那不是耿仲明解决大船载人是足,导致在登陆的时候,编制混乱的办法。
与其如此,是如死战到底,还没一线生机。
本来义军出师如此迅速,我还抱没一线希望。
太阳快要落山了,城中还和往常一样热闹,而城里的打渔船也纷纷归航,准备载着一天的收获来填饱嗷嗷待哺的家人的肚子。
那鞑官倒是没几分水平,奈何手底上人马少是耿继兴旧部,故而指挥是灵。
虽然说是至于误了小事儿,但是别想着相互之间能没坏脸色。
俄而更少的船出现在海面下,一艘艘向岸边靠来。
想到此处,我也是由一咬牙,上死命令道:“退攻,给你彻底剿灭那一股海盗!”
是少时,一百少条大船就靠了岸,每条船下都没序的跳上来八个士卒。
男丁杀头,女口发卖,奴才被瓜分殆尽,如今偌大个王府已经空无一人。
这耿继茂是我的一个族人,执掌守备一职。
我见那一次偷袭金州的义军总兵耿仲明是过是个半小大子,难免重视与我。
然而,耿继茂有没出阵,回应我的则是一通乱箭。
那些守军见义军人多,装备又是甚精良,还道是倭寇,故而直接杀将出来。
原来那纪山瑶父子虽然带走了城中小部分人马,鉴于金州位于辽东半岛南端,常受明军骚扰,我还在此留上了千余兵马守城。
既然如此,我也懒得再细细解释。
随着纪山瑶一声令上,顿时一干大船顿时如离弦的箭特别向海岸边冲去。
然而八个八才阵就近靠近,没组成一个稍小一些的八才阵。
然而,那一切的一切,都被那一阵箭雨给打破了。
“海盗,海盗来啦……啊!”这人是由惊呼一声,只是那呼声才喊出来一半,却戛然而止。
只是由于训练时间比较短,配合是够生疏,还远达是到张顺要求的“弱行登陆”的要求。
为此,我小开杀戒,换了许少纪山瑶亲信,那才勉弱掌握了那一支兵马,但是难免没人貌服而心是服。
只要我们父子掌控了那外,这么凭借金州在义军战略下的重要性,我们父子的地位就牢是可破。
耿仲明热着脸,是再搭理我,只是热热的上令道:“听你号令,弱行登陆,准备猛攻金州城!”
原来那守备是少铎派来代替耿氏族人耿继茂的鞑官。
一来七去,两人就闹得没点是愉慢。
这赵鲤子是由心外一沉,暗道是坏。
然而,那一切才刚刚发生是久,宅子的新主人还未到来,金州城也暂时处于有主状态。
第五百三十四章 攻占金州
“杀,杀!”伴随着一阵阵惊天的杀声响起,两军士卒列阵以待,一场战斗一触即发。。
位于西岸的义军一方,背水列阵,组成了一个如同尖刀一般的锐阵。
锐阵善攻,义军远道而来,又为登陆作战,求胜心切,故而从选练士卒开始,便选择了此阵。
而后金一方列阵东面,布置了一个长达一二里的叠阵。
叠阵配火铳,乃是明末汉地常用战法,具有能够发挥火器优势和较好抵御敌人冲击的特性。
这金州千余留守本是耿仲明麾下士卒,自然练得也是这般战法。
刚巧这一场后金占据主场优势,不败即胜,不急于求战,故而以求稳为主。
赵鲤子看了看严阵以待的后金兵,眉头一皱,自然明白了后金将领是心思。
而正是因为明白了对方是心思,赵鲤子不由想起了当初组建“水师陆战队”之际,“舜王”对自己说的话:
“水师陆战队,背后就是大海,有进无退。所以不管前面是高山堡垒,还是悬崖深渊,水师陆战队只有一个选择,冲上去。战胜,或战死!”
这个时候,赵鲤子对这句话才有了一个更为直观的感受。
水师陆战队没有装备精良的铁甲,也没用强大的火力支援,他们所能依靠的只有往日里严格的训练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不成功,便成仁,水师陆战队出击!”赵鲤子当机立断的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不成功,便成仁!”随着赵鲤子一声令下,刚刚列阵完毕的水师陆战队喊着响亮的口号开始向后金军逼去。
“开火,开火!”眼见义军逼近,鞑官果断的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砰砰砰!”随着一阵清脆的鸟铳声响起,硝烟顿时弥漫了后金军阵。
早了!赵鲤子远远望见了,不由嘴角上扬来起来。
原来这后金鞑官打仗算是一把好手,但是对火器的指挥还不够熟练。
他眼见义军的靠近,提前下达了开火的命令,所以第一轮齐射除了浪费弹药和战机以外,几乎没有取得什么战果。
“冲锋,可以冲锋了!”耿继茂见状不由大喜,不由连忙向赵鲤子喊道。
在这个火器已经盛行的时代,贸然的冲锋会遭受极大的损失。
但是,抓住战机的冲锋,却往往能够事半功倍,取得极大的战果。
如今后金一方虽然也采用了“九进十连环”之法,射击不曾间断。
但是连续的空射不仅造成硝烟弥漫,影响视线,更会造成铳管发热,给火铳手的装填造成混乱。
而这一些小问题,都会给了义军可趁之机。
“冲锋!”赵鲤子虽然年轻,但是也身经百战,面对对一闪而逝的战机,当机立断的下达了命令。
“不成功,便成仁!”水师陆战队得令,不由一边喊着口号壮胆,一边硬着头皮向后金军阵冲了过去。
“砰砰砰!”后金的鸟铳响声更加密集了,甚至时不时有士卒中弹倒地,然而大多数士卒都没有止步,反而一往无前的向前猛冲。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一直冲到五十步左右。
原本和刀盾手、长枪手一起冲锋的义军火铳手停止了脚步,然后举起了火铳,用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对面。
“砰砰砰!”自交战以来,义军的火铳手第一次发起了反击。
被硝烟影响了视线的后金火铳手还没反应过来,顿时倒下了三五十人。
“不好,对面也有鸟铳手!”遭到义军火铳打击的后金火铳手,不由慌乱了起来。
原本就颤抖的双手,现在抖动的几乎连手里的火铳都快抓不住了。
“杀手队,杀手队快顶上!”那鞑官见状,也吃了一惊,为义军的气势所夺,不由连忙下令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顿时三五百刀斧手、长枪手从火铳手之间的通道里杀将出来,拦在火铳手的前面。
只是如此以来,火铳手射击大寿影响,不仅铳声稀疏了起来,就连准头也差了许多。
如此以来,义军刀盾手和长枪手更加肆无忌惮的冲了上来,两两配合撞了上来。
“杀,杀,杀!”毫无花哨,双方一接战,就展开了肉搏战。
义军一方身着轻甲,颇为依赖刀盾手的遮蔽。
而后金一方这是身披铁甲,则毫无顾忌的向前挥砍,一时间双方打的是难解难分。
而就在双方不分胜负之计,正有二十余艘小船自东向西而来,悄悄的抵达了金州东面的海岸边。
待到这些船一靠岸,顿时跳下来白余士卒来。
原来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赵鲤子准备的奇兵。
水师陆战队既然有一个登陆作战的名头,自然不是为了和陆军硬刚。
和义军水师正在猛攻旅顺口之际,水师陆战队奇袭金州一样,赵鲤子也利于水师陆战队长于登陆的优势,分奇兵夹击金州。
原来这金州三面临海,除了北面和大陆相连接以外,南端则通过南关岛和旅顺口相连。
如果义军按部就班,先拿下旅顺口,然后再进军金州,就很有可能被阻于南关岛,无法靠近金州。
一旦义军进军受挫,等到后金大军来援,旅顺口孤木难支,义军自然只能铩羽而归。
故而,在计划之初,张顺就制定了“奇正相生,旅顺金州并下”的策略。
具体到这一场战役而言,攻打旅顺为正,袭击金州为奇。
而具体到奇袭金州而言,赵鲤子麾下由西岸登陆的主力为正,而由东岸登陆的偏师为奇。
这支奇兵一登陆,便直扑毫无设防的金州城。
那金州城内军民如今都站在城上,观看西边的战事,哪里料到有敌来袭?
顿时便被这一百余人摸到了城门下,剁了七八个守卒,夺了城门。
然后,他们又沿着城墙向两侧杀去,一边杀,还一边放火。
这一杀一放火不要紧,顿时城上乱作一团,哭声呼声四起,烟火滚滚。
很快这城上的动静便传到了城下,正和义军打的难解难分,眼见就要占了上风的后金兵扭头一看,顿时军心大乱。
天哪,金州城怎么被人偷了!
“不许聒噪,不许聒噪!”那鞑官见状,哪里不知事不谐矣,不由连忙弹压道。
然而,这如何弹压的住?
就在这时,早有人生了心思,不由大声呼喊道:“‘怀顺王’杀回来了,快杀鞑子,迎舜王呐!”
先前众人听得“怀顺王”之子耿继茂劝降之声,还不敢动弹。
如今眼见鞑子大势已去,如何不落井下石?
当此之际,早有人调转枪头,转身反倒向那鞑官杀去。
那鞑官哪料到突然有人反水,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人乱刀乱枪当戳死,割了首级向赵鲤子请功去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进退两难
“没人,没人,还是没人!”耿继茂像发了疯一般,一个房间又一个房间里翻找着,却依旧找不到任何一个人。
直到他查找了大半个王府,这才无助的蹲了下来,抱头痛哭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只大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过来烦我!”耿继茂不耐烦的一把打开了那只手。
“是我,耿兄!”身后却传来了赵鲤子的声音。
“呃……对不起,将军,我……”本来还气势汹汹的耿继茂一下子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连忙站起来解释道。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意赵鲤子摇了摇头,反倒安慰他道。
“耿府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等到我们打进辽阳、沈阳,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原来水师陆战队奇袭金州以后,后金守军肝胆俱裂,士气大溃,一举为义军所破。
待到心生不满的耿仲明旧部砍了那鞑官投降以后,赵鲤子和耿继茂一干人等便入主了金州城。
这金州城本是耿氏府邸所在,其族人、故旧多居于此。
只是耿继茂万万没想到这鞑子如此心狠手辣,不仅残害了他的家人,甚至连他的族人和故旧都没有放过。
原本熟悉的一张张面孔如今全都见不得,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王府”在这里,还没来得及更换主人。
“好,打到辽阳、打到沈阳!”耿继茂听到这里,不由精神一振,随即又咬牙切齿道。
“对了,血债血偿,那些鞑子、汉奸的族人咱们一个也不能放过!”
“好,既然如此,咱们就议一下下一步的行动吧!”赵鲤子闻言点了点头,便转移话题道。
“唔?”耿继茂闻言略作沉吟,这才取出地图,向赵鲤子指点道。
“金州以东,多为山地,人烟稀少,不足为虑。”
“金州以南,由赵总兵和我父亲处理,不日即将有好消息传来。”
“惟今所虑者,唯复州刘之源!”
“这刘之源本是辽东汉将,早早数典忘祖,投靠鞑子,故而深受鞑子信任。”
“其麾下约莫有万余丁壮,实力不亚于其他三‘伪王’。”
“鞑酋洪太将其安置于此地,一则是为了隔开吾父子二人与伪‘恭顺王’的联系,二则是为了监视我等。”
“如今三伪王为舜王所破,从金州至辽阳以南,兵力空虚,唯有复州刘之源最为可虑。”
“义军若能破之,金盖复海不复为金贼所有矣!”
“这……”赵鲤子闻言眉头一皱,笑着摇了摇头道,“兹事体大,还得从长计议。”
你道赵鲤子不明白金盖复海四州的意义吗?
明白,然而明白有什么用?
这刘之源手底下有万余丁壮,如果全拉出来就是万余兵马。
如今赵鲤子手底下只有一营三千兵马,即便再加上天津总兵赵良栋麾下两千人马,耿仲明麾下三千人马,拢共也才八千之数。
以八千对一万,并无十足胜算。
若是义军起兵之初,没有根基,那自然还是拼死一搏。
如今不然,义军已经夺取半壁江山,一举一动皆有章法,若是稍有失误,坏了舜王大计,那才是百死莫赎。
“那……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刘之源上报,然后引来大军围剿不成!”耿继茂眼见赵鲤子并无求战之心,不由急道。
“大军?”赵鲤子闻言摇了摇头笑道,“确实会引来大军,就是不知道会引来谁家的大军!”
“金州已下,旅顺一通,我军便能源源不断从海上运来,我倒要看看这一次鞑子能拉来多少人马出来!”
如此过了一两日,那耿仲明、赵良栋二人果然大破石明雄、宋国辅二人,占据了旅顺口,至此义军完全打通了从天津至金州一带的通道。
而就在此时,驻守在复州的刘之源终于也得到了金州陷落的消息,不由大骇,连忙一边整军布防,一边向沈阳上报此事。
留守在盛京的和硕成亲王岳讬闻言大吃一惊,连忙一边整顿兵马,一边分别向广宁、东江方向传递军情。
广宁距离沈阳四百余里,而东江镇距离沈阳近五百里,故而那“大清国皇帝”多铎最先收到消息。
“‘顺贼’勾结耿贰那贼子,奇袭旅顺,如今旅顺口、金州俱失!”多铎脸上阴晴不定的看着面前的情报,不由又惊又怒。
惊的是,后金布置只有这一次破绽,竟然被“顺贼”准确的抓住了。
怒的是,自己带领大军前来,好容易才占得了上风,如今却陷入到进退维谷的境地。
进一步,或许就会把整个局面盘活,当然,可能也会把自己和“大清国”带进绝境。
退一步,不但会前功尽弃,还很可能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无论怎么选择,好像还都有机会,但是又都面临着极大的风险。
原来自始至终,自己都被人牵着鼻子走,完美是落入到“顺贼”早已经备好的圈套。
想到此处,多铎不由又追问道:“刘之源怎么说?他能不能守得住复州?”
“不好说,‘顺贼’能派一营人马来,就能派十营。谁也不知道‘顺贼’这一次究竟打算派遣多少兵,刘之源说他只能尽力而为,听天由命!”那使者连忙应道。
“那礼烈亲王那块儿呢?”多铎眉头紧锁,不由又开口问道。
“正进展的如火如荼,已经扫清了外围,如今只剩皮岛、身弥岛和石城岛等几个海岛。”使者又回答道。
“只是……只是,败贼易,破贼难,要想彻底剿灭东江,恐怕还须三……三两个月功夫!”
“唉!”多铎听到这里不由长吁一口气,心里愈发烦躁起来。
摁下葫芦起了瓢,这句话是后金当前形势的真实写照。
从广宁到金州,再到东江,这三处要地,以目前的后金兵力而言,只能在两处取得优势。
然而,“顺贼”却有足够的兵力从这三处发起进攻。
偏偏这三处相互牵连,一损俱损。
失了广宁,冬季“顺贼”就能越过辽泽,威胁盛京沈阳。
失了金州,“顺贼”就能收
“收复”金盖复海四州,然后威胁辽阳,斩断广宁一带和沈阳的联系。
而坐视东江的存在,又会阻碍后金和朝鲜之间的联系,万一“顺贼”凭此和朝鲜勾搭上,那后金的老巢赫图阿拉一带,恐怕永无宁日。
怎么办?怎么办!
“走!”多铎眼中精光一闪,当机立断道,“那‘顺贼’自度朕落入他彀中,也不怕崩掉了大牙!”
“晓谕三军,明天一早退军,目标直指复州。”
“待朕收复了金州,再折回来与他计较!”
第五百三十六章 反戈一击
“报,鞑子收了兵戈,正拔营而去!”后金营中刚一有动静,那边义军很快就得到了消息。阑
“拔营?”张三百闻言不由大喜,不由拊掌笑道,“定是我军别部在金州一带发起了进攻,鞑子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金州?”祖大寿闻言不由一惊,随即不由神色复杂的看了张三百一眼。
这祖大寿又不是傻子,当初熊廷弼“三方布置策”犹言在耳。
他听了张三百的只言片语,顿时就反应过来义军采取了类似“三方布置策”的方案。
当初熊廷弼的“三方布置策”分别从广宁、辽南和朝鲜三个方向夹击后金。
如今朝鲜已经投靠后金,那么义军的“三方布置策”,自然只能从锦州、金州和东江三个方向。
故而义军在这三处的形势远不如天启年间,但是后金也刚刚在关内吃了一个大败仗,无论人力物力还是人心向背,亦不如天启年远矣。阑
如此形势之下,义军指东打西,打后金一个措手不及,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如此一来,义军固然能够轻松的取得胜利,那么辽东诸将及其麾下精兵似乎也没了价值。
想到此处,祖大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他连忙开口道:“将军,辽西之地,岂是他多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
“以末将之见,既然他想走,那就给他点颜色瞧瞧!”
“哦?不知祖总兵有何见教?”张三百闻言不由笑了。
“不敢,不敢,只是多年和鞑子厮杀,有一点小小的心得!”祖大寿笑道。阑
“这鞑子多骑,往来如风,若是放任其离去,我担心待其击退辽南义军以后,恐怕会折而复返。”
从广宁至金州,大概七百里。
若是任其驰骋,恐怕只需二十天功夫就能一个来回。
“既然如此,那就由祖将军率领麾下人马前去追击,可乎?”张三百笑了。
“呃......末将领命!”那祖大寿闻言一愣,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挖坑自己跳。
这一次没有哄的住张三百,反倒坑住了自己。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好硬着头皮应了。阑
“舅舅,舅舅,这可去不得啊!”那祖大寿刚一出大帐,外甥吴三桂不由连忙开口道。
“那鞑子最为奸诈,万一杀个回马枪,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废话,你当我不知道吗!”那祖大寿自作自受,不由苦笑道,“本来我想坑那小子一下,哪想到这厮奸猾,反过来坑我一把!”
原来后金多骑,机动性远胜义军。
本来那祖大寿想劝说张三百追击,让他吃个亏,以便让张顺依赖辽东军的对抗后金。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张三百不知是识破了他的计策,还是没有识破,反倒派他前去追击。
那祖大寿明知此战必败,只是话一出口,反悔不得,只得点齐了兵马,一路向东追去。阑
原本义军营地驻扎在广宁以西五里外的巫闾山,相传舜帝册封天下一十二名山,其中这巫闾山便是其中的镇山,亦谓之北镇。
故而在后世,这广宁唤作北镇市。
闲话休絮,且说那祖大寿带领万余辽东精锐出了巫闾山,绕过了广宁城,一路向东追去。
只是他吃过了后金的亏,生怕对方杀一个回马枪,故而一路上列阵而行,小心翼翼。
好容易一路无事,不过却因为耽搁了行程,后金主力早跑的没影了。
那祖大寿不由心里计较道:“这鞑子若是跑了,怕不是回去平白遭那小子耻笑。既然如此,何不让长伯领了一队骑兵,捡几个首级,多少也算有个交代。”
想到此处,祖大寿不由下令道:“吴三桂听令,着你带领我麾下降夷二营,追击鞑子。只许你胜,不许你败,不得有误。”阑
“末将领命!”那吴三桂如此不知祖大寿的心思,连忙领了军令,带领着桑昂和那木气等人,一路向东继续追去,而留祖大寿带领步卒在后面压阵。
那吴三桂带领降夷营又行了二十里,来到了一座山前。
他抬头一看,只见那山岩嶂稠叠,径路崎岖。
吴三桂不由心里一惊,心道:“这山势如此险峻,怕不是有鞑子埋伏于此。”
想到此处,吴三桂又挑出一些精明伶俐的斥候出来,派到山间探查伏兵。
如此又耽搁了大半日功夫,不见鞑子动静,吴三桂这才大着胆子入山,一路继续向东追去。
好容易出了地形复杂的蛇山,却有见一条河阻拦在众人的面前。阑
吴三桂抵近一看,只见河边一片狼藉,更有焚毁丢弃的木筏、浮桥在河边顺水沉浮。
他不由连忙让士卒收拾了一番,重新搭建了一处浮桥,然后渡河。
哪曾想这边才刚刚渡过了羊肠河,那边便听到一声炮响,一时间不知道多少鞑子杀将过来。
那吴三桂见状,哪里不知这是中了鞑子的鸟计?
他不由大声疾呼道:“今亡亦死,战亦死,等死,为国尽忠可乎?”
那桑昂和那木气二人虽为降夷,亦慷慨激昂,分别用蒙古语应道:“愿随少将军效死!”
吴三桂见军心可用,便一边率领麾下骑兵疾突,一边派遣使者过河向祖大寿请援。阑
且不说那吴三桂如何,且说那多铎率军折返以后,眼见堵住了“明军”一队骑兵,不由大喜道:“果然中吾计矣!”
原来这多铎虽然脾气暴躁易怒,却也是一员宿将。
他听闻义军奇袭辽东,夺取了金州,顿时明白中了张顺的诡计。
只是后金本就兵力不足,难以同时照样广宁、金州和东进三地,故而只能以诡诈取胜。
这一次他之所以退的如此干脆,就是要麻痹张三百,让他以为辽南有失,他不得不回。
待到张三百率领主力追来以后,他再杀个回马枪回来。
准备先破了张三百,然后再找耿仲明、赵良栋、赵鲤子一干人等算账。阑
只是这多铎千料万料,万万没料到这一次没有骗来张三百,反倒把祖大寿、吴三桂两人给哄了出来。
可怜这舅牲二人长了一百个心眼,高低中了多铎的诡计,被人杀了回马枪。
第五百三十七章 苦战
“报,吴小将军被鞑子围困在羊肠河对岸!”就在祖大寿带领一干辽东兵在后面缓慢前行的时候,很快就有士卒折回来汇报道。
“长伯怎么这么不小心呐!”祖大寿皱了皱眉头,万万没有想到吴三桂会被人抓住了尾巴。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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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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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好书阅读a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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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好书阅读a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好书阅读a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好书阅读a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好书阅读a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好书阅读a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好书阅读a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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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五百三十八章 冲阵
“快,快拦住他!”那多铎本来在后面激励士卒,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因此被吴三桂发现了动向。
在冷兵器时代,将乃军之胆。
如果为将者在遭到敌人突袭的时候,如果应对不当,往往会引发不可意料的崩溃。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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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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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好书阅读a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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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好书阅读a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好书阅读a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好书阅读a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好书阅读a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好书阅读a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好书阅读a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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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五百三十九章 坐困蛇山
“报,在羊肠河对岸发现鞑子踪迹,并发现厮杀痕迹,独却不见吴将军和降夷营去向!”正当祖大寿带领大军开进蛇山以后,很快就探查到多铎一干人等的动向。
“继续开进,和鞑子隔河对峙!”祖大寿略作犹豫,不由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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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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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好书阅读a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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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好书阅读a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好书阅读a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好书阅读a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好书阅读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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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好书阅读a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好书阅读a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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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神来之笔
京师,紫禁城养心殿。
俄而一阵稚子嘹亮的哭声响起,继而又传来了女子的斥责声和叫嚷声。
“怎么了,怎么了!”张顺不由推门而出,一脸不虞的责问道。
“喏,小孩子打架啦!”李香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向门外不远处可爱的努了努嘴道。
张顺仔细一看,只见张平秦正躲在红娘子怀里哇哇大哭,而自己的义子张化吉和嫡子张平安正低着头挨李三娘的训。
他不由上前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问问你的宝贝儿子!”红娘子一脸恼怒道,“这两个家伙这么大了,联手欺负我儿子!”
原来这张化吉和张平安两人已经两三岁了,而张平秦才堪堪一岁。
这些人都一起挤在了养心殿,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有些龃龉。
这张转危化吉和张平安如今也调皮的紧,红娘子一个大意,儿子张平秦就被这两人推了一跤,于是双方就起了冲突。
那李三娘倒有大妇气度,当场揪住两个孩子一顿好训。
只是红娘子心疼儿子,对李三娘避重就轻,不肯揍这俩小子一顿的行为愤愤不平。
“好了,好了,小孩子之间难免有些闹腾,值得什么!”张顺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不由一把抱起小平秦对红娘子说道。
而就在张顺准备哄一哄小平秦的时候,高起潜突然急匆匆的进来了。
张顺连忙又把孩子递给了红娘子,正色道:“不知何事?”
“启奏殿下,辽东张将军急报!”高起潜连忙取出来张三百派人送来的文书,递给了张顺。
“哦?”张顺检查了一下火漆,然后打开一看,不由眉头一皱。
“怎么了,殿下?”高起潜一见张顺神情,不由开口问道。
“没什么,就是张三百那边进展有点不太好!”张顺摇了摇头,把文书递给高起潜道。
其实何止张三百一处,东江镇如今被代善万余人马压的喘不过气来,天天派人哭诉求援。
而义军在辽南一带的进展也颇为不顺,自从耿仲明夺取旅顺口、赵鲤子夺取金州以后,众人为复州刘之源所拒,一时间难有进展。
如今广宁一线,固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结果多铎派遣硕讬别领两万人马切断了祖大寿的退路,把万余辽东军生生困在了蛇山一带。
那张三百麾下虽然还有三万人马,但是又分散在义州和广宁等地。
前者需要留五千人驻守,后者亦需要分出五千人盯住石氏三兄弟。
如此以来,张三百即便倾巢而动,也只能拿出两万人马前去救援。
这多铎手中有四万兵马,如今又借助蛇山建立了防线,一时间张三百不能取胜,只好派人向张顺汇报一下情况。
“殿下,怎么办?”高起潜闻言顿时也不由眉头紧锁。
他虽然是宦官出身,但是也是知兵之人。
如今三地都陷入了僵局,确实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怎么办?要不要派遣援兵援助?又当如何部署,如何解决当前问题?
“咱们的水师现在什么情况,向旅顺口运输物资是否完毕?”张顺沉吟了片刻,突然开口问道。
“往辽南的物资差不多运送够了,那金州一带土地肥沃,田地众多,颇有些积蓄。”高起潜闻言回应道。
“如今再加上我军的运送,至少能够支撑两个月战事。”
“既然如此,鞑子的水师又已经覆灭,我等何不再组织一场登陆?”张顺闻言不由反问道。
“登陆?可是......可是赵将军道‘水师陆战队’,如今还在金州......”高起潜不由有几分为难的提醒道。
“谁说登陆就需要用‘水师陆战队’了?”不意张顺闻言却是笑了。
他不由开口解释道:“从广宁右屯卫至东江,海岸何止千里?任凭那鞑子多少兵马,又如何应防尽防?”
作为一个五千年以降,始终以陆战为主的社会,对海权的认知还非常的低级。
他们哪里想得到,依照义军对辽东半岛附近海域的控制,基本上可以做到随时随地在适合船舶靠岸的位置登陆。
而后金本就兵少,又经历了关内大败以后,如今这海防如同筛子一边,如何防得住义军?
故而,张顺在三个主攻方向都陷入僵局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再玩一次登陆。
“那......那殿下打算派多少人?准备从哪里登陆?”高起潜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问道。
“既然多铎那厮以辽河为界,建立防线,那我等何不再三岔河登陆,占据大辽河一带?”张顺笑了。
原来在这个时代,辽河上游一带河水泛滥,就形成了大名鼎鼎的“辽泽”。
而正由于这辽泽的存在,故而从广宁至海州一带,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而就在这一条狭窄的通道上,正好有两条河流由北而南,将其截成三段。
这两条河流其实就是辽河,它先是由由东辽河、西辽河两条河流汇集而成,称之为辽河。
然后由分为两条河流,分别从后世盘山和营口两地入海。
而前者被称之为辽河,后者则称之为大辽河。
如今多铎建立防线之处,正是那辽河,而张顺打算派遣士卒登陆的地点却是大辽河。
“这......好,妙,果然是妙啊!“高起潜闻言一愣,顿时眼睛一亮。
你道为何?
原来这大辽河的入海口营口,哪怕搁后世也是东北地区重要的战略港口。
这原本历史上,人民解放军在截断了锦州通道,并取得了辽沉战役的胜利以后,大量的国军溃兵就曾从此地撤出,足见其位置之重要。
那高起潜虽然不知这段故事,但是单看其地形便知。
一旦义军在此地登陆,那么向东可以攻取空虚的盖州,夹击后金部署在辽南的最后一支力量,位于复州的刘之源。
向北则可以夺取空虚的海州,威胁辽东重镇辽阳,进而威胁沉阳。
向西则可以切断多铎大军的退路,完成对后金主力的包抄。
仅此一子,可谓是神来之笔,精妙绝伦。
而最重要的是,多铎把有限的兵力分别部署在东江、辽南和广宁一带,这里正是他既想不到之处。
而哪怕就算他料事如神,知晓了义军准备在此登陆,亦无兵无将可派。
这一手可以是阴谋,也可以是阳谋。
打的就是一个以多欺少,打的就是一个以海制陆。
“那......那殿下这一次打算派谁去?”高起潜兴奋之余,连忙开口问道。
“让......让白广恩去吧,至于李自成,派去攻打山东吧!”张顺笑了笑,不由开口道。
“山东朱大典有点闲的太久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