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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星月语     大明第一太子txt下载     大明第一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一十一章 婆罗

    “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嗯,将锁打开,到外面等候。”

    “诺。”衣服上绣有着一个大大狱字的狱卒挺胸鼓腹高声应着话,利索的打开牢门,然后有些恋恋不舍的退了出去。

    刘瑾先一步入内,绕过跪拜在地的身影,将桌椅擦干净,再从提盒里面取出酒菜摆好,然后默默的将身影隐在了角落里。

    作为已经袭爵的侯爷,康铎就算在刑部大牢过也是极舒适的,康家虽不是淮西出身,可到底也是顶级武勋之家,尤其现在是孤儿寡母,在京的公侯们都很默契的出力保全。

    不过牢狱终究是牢狱,刑部大牢从兴建开始就没特意建造出过什么宽敞明亮的牢房,最多是铺垫的被单干净些,饮水饭食送的多些,恭桶尿壶换的勤快些,拖送进来的东西不克扣糟蹋。

    这对其他犯人来说是不敢相信的环境,但对娇生惯养长大的康铎而言,这里实在是太煎熬了,没有精致好吃的茶点,没有娇媚体贴的侍女…

    康铎委屈的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哭诉,他前几年是在宫中陪着太子读过一段时间书的,虽然大多时候是他自己读,但比起旁人来,跟太子还是熟悉的。

    向来把太子视作信赖仰仗的兄长,自打被押入狱以来,总算见到靠山了,可不得好好的抒发一下怨气,顺便求太子将他带出去。

    朱标没有理会他对狱卒的抱怨,当差就要有当差的样子,任何人被押入刑部大牢,未得旨意就是犯人,若朱标此来看到的是康铎在此锦衣玉食,那他才要动怒。

    端坐在椅子上开口问道:“那陈姓商人上门投效,到底是你做主收下的还是其他人。”

    康铎不怕刑部的人,但绝不敢瞒着太子,只能支支吾吾的回道:“是兄长将人引入府的,但也是微臣见过后做主收下的。”

    朱标眉头微皱,倒不是担心区区一个康鉴,只是突然发觉自己一直以来都有些忽略某些特定的人群,本来忽略了也没什么,但被胡惟庸发觉这点后,往后难免就要多几分关注安排了。

    将今日早朝关于他的旨意告知了康铎,给了他一些时间作为缓冲后,又将里面的内情掰碎了揉开了讲清楚。

    这件事要收尾的漂亮,就得是康铎不能有怨言,成年人的默契,少年人并不一定能领会,因此朱标才特意跑这一趟。

    好在康铎也并不是真没脑子的孩子,只是未经世事天真了些而已,且对朱标很是信服,虽然还是难免因为丢了父亲留下爵位而害怕难过,但当得知只要去平西侯麾下勤勉做事还可以复爵后情绪缓和了许多。

    之后朱标让他吃用了些饭菜,又给他灌了些酒,等他有些迷湖了才领他去受了杖刑,行刑的差役再有分寸,也不是清醒的康铎可以承受的。

    ……

    “官经商,商买地,地主入仕,最后官商一体如是而已。”

    “若真能藏富于民,则何忧家国取用之不足,唯恐最后是藏富于商于官。”

    “四民失位,主末颠倒,唯恐百年后虽士大夫之家,皆以商贾游于四方,尝攻举子业,有成绪矣,乃不获究其志,弃而服贾”

    “若使至此,轻则天子失权,沦为虚君,重则江山倒覆,万民如牛羊类畜,任由商贾剥削。”

    朱标面色平静的将御史台数位御史的联名谏章则重点读了一遍,不得不说朝廷真不缺乏有识之士,目前听来他们说的或许有些夸张,但事实远比这还要夸张。

    重农抑商从来都不是世俗的偏见,而是统治的必须,官商勾结绝无法避免,他会激化社会的矛盾,缩短王朝的寿命。

    朱元章听罢后问道:“那你还要如此吗?”

    朱标微微躬身道:“世上岂有千年王朝,邦周亦不过八百年的天命,何况如今之世,儿臣只盼大明能豪迈越秦汉璀璨过唐宋,如此方不负父皇创立之艰辛。”

    ……

    大明洪武六年四月,筹备了许久的纸钞终于发行了,随之增设的官立银行票行亦在大明各州府设立,摊子铺得很开,但纸钞发行的数量却并不多,显得有些雷声大雨点小。

    朱标对此很是谨慎,因为他想以准备金为范畴发行纸币,等流通一段时间后回收回来,然后再发行新的纸币,以确保朝廷的信用。

    纸钞的便利不是铜钱可以媲美的,是朝廷而言也是如此,实际上在宋朝,金属货币就很少了,宋朝大量铸造铜钱,都不够用,不得不铸造铁钱,最终搞出了交子,大明远比宋朝时更缺铜。

    洪武通宝的铸造规模早就有些难以维系了,因此纸钞一经发行,老朱的压力大大缓解,甚至想一口气多发行一些,但被朱标顶了回去。

    有宋元的先例在前,有朱标这位实权太子保驾护航,纸钞以良好的姿态登上了大明的舞台,虽然刚开始寻常百姓们还不敢用,但随着朝廷下令可以使用纸钞缴纳税赋后情况就好了许多。

    再之后就是各大商帮开始广泛的使用纸钞交易,纸钞开始在各州府被流通使用,凭借全国金银一定的储备,按照每年税收定额发行,朝廷有收有放,百姓也可以随时向国库换取等值的金银。

    许多观望的士绅地主开始接受,眼间状况良好,防伪技术也很安全,朱标吩咐中书省和户部开始以拟定关于纸钞的立法,任何国家的纸币运行都是要靠强有力的法律支撑,大明也是如此。

    ……

    婆罗洲,黄元寿抹了把脸伸手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水,心中有些发苦,随着离开了大明的疆土,手下的人心变有些离散,期间已经逃走了二三十人。

    如果还不能稳定人心,那麾下的人都跑光了,就在这恶劣的情况下,自己孤身一人又能活多久呢?

    “渤泥国就在不远了,派过去送信的人回来了吗?”

    “回总兵的话,人还没回来,不过斥候又发现了几个寨子,他们很排外,大略看来有近半数是汉人模样,地位都不太高。”

    黄元寿目光渐渐森冷起来,渤泥国的数百精锐能不能到手不知道,但若还是这么居无定所,麾下这百八十人可就要干脆杀了他跑去当海盗了。

    “挑一个寨子,等入夜后攻进去,汉人或是有汉人血脉的留下,那是宋元遗民,是我们的弟兄,其余的都杀了,里面的东西但凭你们分,本将军什么都不要。”

    闻言众人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中流露出狼一样瘆人的目光,他们已经憋屈太久了,在这个潮湿闷热遍是野兽的鬼地方。

    “都别忘了,我们背井离乡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儿孙博取个出身吗?皇太子殿下已经许诺了我,我今日也把话放在这儿,功成共富贵,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愿为将军效死!”

    黄元寿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说实话,这里无论是地形或是旁的什么都不算好,可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到了这一步,最要紧的就是先稳定人心,无论什么方法。

    只要能稳住自己带来的这些精锐,再从中提拔出来心腹,等得到渤泥陆氏的支援,身份条理清楚后,马上封侯的机会也就有了,若还是留在大明,大概一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封妻荫子。

    ……………

第八百一十二章 渤泥

    黄元寿能在开国之初勐将如云的情况下晋升到总兵的位置,已经可见其武略不凡,身边的士卒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勇之辈。

    这样的条件,用来攻打连铁器都没几柄的小寨子自然是轻而易举,很快就将周边的村寨都一一克定,手下可用的汉人也有了近千之数。

    将土着所拥有的土地房屋后分赐给他们,挑选出青壮稍加整训,很快就拥有了可用的仆军,虽不算精锐,但在此地也算得用了。

    此举虽是站住了脚,可也将己身暴露了出来,周边许多番人势力都已经听说了这伙儿汉人格外的凶残,因此互相联络,准备剿灭掉他们。

    汉人么,总会时不时的跳出来闹事,这些年来都没能翻的了天的,如今也不会有什么例外,到时候抓一些回来,杀一儆百。

    抱着如此想法而来,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黄元寿在河口设伏,将他们杀的几乎死伤殆尽,无数断肢残躯顺流而下,番人自此恐惧无比,将此河更名为断手河。

    黄元寿一鼓作气,顺势将周边扫荡,大肆提拔汉人,但对番人也不再轻易屠戮,甚至则其善者而加以任用。

    黄元寿自问虽未曾在乱世大展身手,但怎么也是跟随着圣上南征北战克定天下的老卒,从驱逐蒙元战陈友谅平张士诚沦落到此欺负蛮夷番人,真可谓是杀猪用牛刀了。

    不过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从大明跟随而来的士卒依旧称呼自己为总兵,而当地的宋元遗民及番人则是称呼他为拉阁,也就是王的意思。

    这无疑很犯忌讳,但想着太子临行前的嘱咐,黄元寿也就没有斥令他们改口,名不正则言不顺,既是想纳民建制,那一个合适的身份很重要。

    随着势力的扩张,很快也就与顺塔国取得了联系,但此时的黄元寿也看不上顺塔国王给他准备的所谓精锐了,而且顺塔离断手河实在有些远。

    黄元寿将目光放在了太子为他准备的备选国渤泥之上,此国如今也是陷入了危局之中,料应不会不答应。

    ……………

    老迈的渤泥国王头上缠着班丝布,以璎珞绕身,头着金冠高尺余,形如弁,缀以七宝之饰,带金装剑,偏坐金高坐,以银蹬支足,侍女皆为金花杂宝之饰,或持白毦拂及孔雀扇。

    他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信纸用生涩的官话对自己的长子说到:“不愧是天朝上国来的勐将,原以为还要仰仗我渤泥的兵马。”

    渤泥国王子年纪也以不小,披金戴银甚是豪奢,但他的官话却也是磕磕绊绊,显然是刚学不久:“父王,那岂不是更好,我们可用的士卒本就不多了,苏禄又派兵犯境,劫掠了好几个村寨。”

    “蠢!”渤泥国王毫不客气的骂了自己儿子一句,不过显然他没有听懂,无奈只能用土语又骂了一遍:“我们若是对大明无用,将来如何能坐稳这个位置,真以为就光凭那几封信的承诺就能行了?”

    王子神色晦暗,没有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还愿意被自己父亲当着奴仆的面骂的,但他这时也只能忍下。

    顺塔已经衰弱的经受不住任何一场政变了,否则又怎么会主动引狼入室,实在是在没有变化,国都要被印尼苏禄给瓜分掉了。

    国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是不想交权给儿子,实在是太不成器,进取无胆退守无能,庸才一个。

    但就如同王子不敢反一样,他也不敢贸然更换继承人,否则就要被旁国趁虚而入,父子俩相看两厌却又不得不一起勉力维持着局面。

    “消息都散出去了么?”

    “已经安排好了,都知道那个汉人是从我们渤泥逃出去的叛将了。”

    老国王摘下头顶沉重的金冠道:“还要再真一些,我年老体衰不能擅动,你去见他,请他回归渤泥,就说要为他平反,将谋害过他的人尽数流放,还愿意册封他为大将军,并将全国的兵力都交给他统帅。”

    “他会答应吗?”王子的表情有些纠结,有这样一个强人来坐镇,自也就不用担心周边国家来犯了,可又担心交出兵力后篡权夺位。

    “肯定不会。”老国王神情悲哀的回答道:“天朝来的将军又怎么会瞧得上我们渤泥的大将军,所以你回来后还要再去一趟,带着你最小的妹妹,请求他成为渤泥的麻那惹加那。”

    麻那惹加那,也就是同王一样的意思,也可称呼为并肩王。

    这也是渤泥唯一还能拿得出的筹码了。

    …………

    土气暑热,如大明之盛夏,谷一岁再熟,草木常荣,海出文螺、紫贝。有石名蚶贝罗,初采之柔软,及刻削为物干之,遂大坚强。

    其国人披吉贝如帊,及为都缦,王公贵胃乃用班丝布,带金饰,极尽奢靡享乐,王出,以象驾舆,舆以杂香为之,上施羽盖珠帘,其导从吹螺击鼓。

    其国律令其杀人及盗,截其手;奸者,锁其足,期年而止,祭祀必以月晦,盘贮酒肴,浮之流水。

    其国共分十四州,崇奉佛像唯严,都成居民万人,其国耕种为主,盛产龙脑香,煮海为盐、酿秫为酒,其地无麦,有麻稻,又有羊及鸡鱼,无蚕丝,用吉贝花织成布。

    海南东夷西北诸国,地穷边裔,各有疆域,若山奇海异,怪类殊种,前古未闻,往牒不记,故知九州之外,八荒之表,辩方物土,莫究其极。

    随军而来的使者记录着自己了解到的一切,并不时略显笨拙的滴咕这此方的土话,他原本是国子监的学子,因学番话极快被太子召入大本堂,背负着使命随军至此。

    除了风俗地志外,他还将黄元寿近来的所作所为都详细记上,然后小心的整理好,交由负责保护他的少年收好。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几个少年人,途中打听过几句知晓不是京营或是宫中宿卫出身,可好像也不是亲军都尉府的做派,不知怎么就担任了这么重要的职务。

    黄总兵对他们也很是避讳,颇有些敬而远之的意味,显然是知晓一些内情的,不过这与他也没什么关系,如此更好。

    没想到南洋也是如此的有趣,原先他还羡慕能随江阴侯出海远洋的大本堂同窗,如今看来,他的差事也不错,虽看的不如他们出海看的多而广,却有时间长居此地精研细究。

    整理了一下思绪后又兴致勃勃的出门去寻遗民或是土番打听消息去了,太子殿下许诺过,他们这些人只要尽心当差,将来所书所记的都将汇总成一部大典,是可以将自己的名姓刻在上面随书流传后世的。

    路过的黄元寿看着远处蹲坐在番人身旁不时还拿着纸笔书写着什么的书生,身旁的亲信凑过来说道:“昨日有弟兄告诉我,说这家伙找不少人问了许多话,小的听着有些传回去恐怕对您不利。”

    那人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厚唇低声道:“不若小的安排人趁夜除掉他,说出去就是害病死了,左右这些时日病死的弟兄也不少,何况一个薄弱书生,病死了不算出奇。”

    …………

第八百一十三章 例子

    黄元寿眉头一皱:“这话往后不许再说,我们终究是要落叶归根的,在此地有些事不得已而为之了,太子殿下就算知晓,也必能体谅!”

    周旁的人也是附和着说了那人几句,虽说近来都攒下了不少金银,也有了不少女人侍奉,可心底里最惦记的还是衣锦还乡的事情。

    除了个别泼皮破落户外,谁人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出来搏命博个前程也就罢了,若是让他们烂在这里,可是决计不行的。

    那人见犯了众怒灰熘熘的找了个理由退了下去,绕了几个弯儿后停下脚步,一个少年悄然出现在他身后:“看来黄总兵现在倒还没有生出异心,甚好。”

    “大人,不是小人多嘴,这样试探是否太露骨了些,他纵有心也未必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多说什么,毕竟大多数弟兄都还是念着家里好的。”

    “这就不用你管了,安心做事吧。”

    “诺,请大人放心,小的对我大明忠心耿耿,绝不会因些身外之物动摇。”

    言毕见身后没有回话声,一回头发现人早就不见了,突然感受到被注视,寻着目光望去,远处瞭望台上值守的士卒冲他微微点头…

    ………

    朱标抱着女儿逗了好一会儿,直到她止不住的打哈欠才肯放下交由奶娘喂奶哄睡,对着恢复的很好的暖玉道:“母后很挂念,挑个天气好的时日抱着鹤琦去坤宁宫拜见皇祖母吧,提前吩咐奴婢准备好轿子,不要受风了。”

    暖玉乖巧的应诺,生了孩子后她的孩子气也去了很多,总算有些当娘的样子了,朱标也是放心了许多。

    孩子名儿叫鹤琦,皇孙的名字要等皇帝想好,皇孙女的名字就没什么忌讳了,朱标想了两盏茶的功夫就自己定下了。

    鹤为长寿仙灵之意,琦指美玉,清奇不凡,名字不算多好听,主要还是寄托心意,希望她能长寿康健志行高洁。

    毕竟生于东宫,这辈子也没多少能被人称呼名姓的机会,多是尊称封号,因此也就不必特意选个文采斐然的名字了。

    看完女儿后朱标行至文华殿落座,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已经在此等候有一会儿了,简单的见过礼后朱标笑道:“本宫去看了看小女,劳两位爱卿在此久等了,坐吧。”

    两位尚书近来天天与太子碰面商议朝政,也不客套,拱手后坐了下来,工部尚书郑重道:“东宫枝繁叶茂亦是朝廷之福,臣等私下常为此浮一大白。”

    半公半私的玩笑话,惹得君臣三人一起笑了起来,不过也不是假话,太子这般年岁,膝下就已经有三子一女,东宫传承有序后继有人,他们这些依附着殿下的臣子,当然是喜不自胜。

    闲话家常只是点缀,三人很快就调整好状态,户部尚书奏,各州府县乡之地,频有小世族自建集市,以临近水路河道的地方圈地建集,多以姓氏命名,如钱家集李家市等等。

    凭借家族的财富声望进行必要的投资以招揽生意,通过征收集市的规费和对贸易进行监督,获得丰厚的利润。

    原本可以算是好事,但因建立集市的家族有意避税,便常约定昏晚时间开集市,常居当地的百姓便罢,往来游商不明所以误以为是鬼市,传的颇广。

    而且因建小集市成本较小,一地常有数家集市明争暗斗,甚至发展为械斗的也已经有了数起,地方州府官员不敢擅专便报了上来。

    “逃税避税绝不可饶。”朱标的语气很郑重:“莫说小门小户,就算是皇商国戚的生意也得把商税给本宫交齐,这是大明的铁律,绝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则令地方官府抄没其全部家产补税,并流放集市主家族长至辽东。”

    朱标自己都恨不得一个大子儿掰成两个花,当然是不能允许有人逃税,而且这样的例子一开,就显得愿意交税的商人很傻,往后也会想办法逃税,因此杀一儆百很有必要。

    区区地方的小家族自然不算是那个一了,这样的杀一百个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还得挑选一个身份地位都很高贵的来,最好还是跟天家亲厚的。

    如此想来合适的就极少了,皇亲也只有住在岐阳王府的老驸马,国戚也就是太子妃的娘家开平王府常家。

    工部尚书奏报:“按昨日议,民田每顷出一丁为夫,今岁冬农隙至京应役百姓,直隶应天等一十七府,江西所属一十三府,为田五十四万五百二十三顷,出夫五十四万五百二十三人。”

    五十多万人需要服徭役一个月,这不是小事情,朱标认真的在心中细细的过了一遍,与两位尚书商议了细节,敲定了负责的官员。

    这时礼部侍郎请求入见,太子召,原是地方上报,有真定府饶阳县民赵彦良妻王氏,太平府当涂县民洪贞妻杨氏等俱早寡守节,请朝廷授予皆旌表其门曰贞节。

    于公于私朱标都是不希望有寡居之人的,但事关礼教,且此时妇人地位轻贱,婚配从来都是不由己身,讲究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且上还有父母公婆长辈管束,下有儿女子侄羁绊,一介薄命实难由己从心,这贞节牌坊可算最后的傍身了,朱标不签授容易,任凭是谁也不敢来问当朝太子的不是,可她们没了这傍身牌坊,恐怕是连性命都难以保全了。

    皱着眉头签下,对着站立恭候的礼部侍郎道:“礼部要重新商议授予贞洁牌坊之事,布告各州府地方,往后不得轻易上请牌坊,非为国育才树德之妇不授,绝不以守寡而轻赐。

    礼部侍郎为难的应道:“微臣知晓殿下是想着劝婚嫁减寡居以增人口,只是这三纲五常亦是世道根基,正以人伦风教为重,而欲全之闺门耳。”

    工部尚书也是跟着说道:“俗话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而其室家生为节妇,斯亦人伦之美事…”

    户部尚书赵文景显然与他们观念不一:“夫死而嫁,固为失节,然亦有不得已者,圣人不能禁也,此为朱文公之言。”

    朱标没有没有理会他们的争论,见此礼部侍郎也只能应诺而退,太子爷的谕令,劝动了自然就罢了,没劝动那便是一定要去办的。

    不过该上的奏章还是要上的,等回去一说,礼部和御史台的言官们必然轰动,不过依照惯例来看,凡是太子坚定之事,什么谏言都是无用的,这点与圣上倒是极像,不愧是父子。

    工部尚书没多久也退了下去,赵文景叹息道:“程朱无错,其徒子徒孙害人不浅,前宋时少有寡居妇人,莫说寻常百姓之家,便是皇后都有改嫁出身。”

    这话还真不是虚言,朱熹都曾亲笔写过“昔尹川先生尝论此事,以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自世俗观之,诚为迂阔。”

    两宋时,从士大夫到百姓人家,妇女改嫁的事件俯拾皆是,王安石的儿媳宠氏、岳飞的前妻刘氏、陆游的前妻唐琬都改适他人。

    宋真宗之妻章献明肃皇后刘娥,蜀地孤女出身,曾嫁给了蜀地一个叫龚美的银匠,后还不是晋为皇后,甚至一度临朝称制,身着帝王衮服,在宋朝太庙祭祀宋太祖等宋朝历代帝王。

    …………

第八百一十四章 外出

    次日,朱标携太子妃出宫往曹国公府拜见老公爷,原本为了顺理成章的册封李文忠,老朱下恩旨晋封了自己姐夫曹国公李贞为岐阳王。

    但李贞很快就搬出了王府,住回了一开始敕造的驸马都尉恩亲侯府,李文忠的夫人携儿子数次上门求公爹回府,可还是没能动摇老人家的意志。

    朱标抬头看了看恩亲侯府的牌匾,心中有些迟疑,自己姑父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可这样对一个爱惜名声的迟暮老人来说或许太过残忍了吧。

    罢了,还是从自己岳父身上下手吧,左右他的名声本就也不差这一点污名了,何况到了这个份上,名声坏点儿比好点儿要强。

    心思百转不过一刹那间,李贞已经快步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继室及儿子孙子,郑重的见礼问安。

    自己的姑姑曹国长公主毕竟已经去世多年了,这世道从来就没有男人守节的规矩,就是驸马也是如此,李贞早有继室了,就是老朱也不会说什么。

    “老臣携家小恭迎太子太子妃。”

    朱标搀扶住李贞道:“姑父不必多礼,听闻您身子稍有不适,父皇放心不下,特意叫小侄前来探望,太医也来了,我们入内请脉吧。”

    李贞笑道:“不过夜里受凉,稍有些咳嗽而已,吃了几幅药已经好许多了,没想到还是惊扰了圣上,还劳烦殿下亲自跑一趟。”

    “不妨事,本就该过来探望您一下了,前段时间实在抽不开身。”

    李文忠的夫人陈氏赶忙道:“都是臣妾的不是,未能尽孝照顾好父亲大人…”

    画还没说完就被李贞打断:“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文忠长年在外,府里里里外外都需要你操心,为父就是年纪大了,不想给你添麻烦才搬出来的。”

    常洛华见状道:“姑父身体尚未痊愈,有话咱们堂内叙说吧。”

    众人一起进了府,在正堂落座,太医请脉后,常洛华又问候了李贞几句,便起身与陈氏去了后院说话,李贞的继室则去安排茶点。

    见妇人们都下去了,朱标低声问道:“是表嫂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是婆媳间有什么不顺心的。”

    李贞笑道:“老臣这个岁数了,还有圣上的恩卷,谁还能给气受,儿媳妇是孝顺的,继室也是安分守己的,家里很是和气。”

    “只是那府邸越来越大了,住着总是心慌睡不着,不如这里住着踏实。”

    朱标放下心来:“表兄在北疆功勋卓越,有晋封在正常不过,您直管颐养天年就是了,有什么可心慌的呢。”

    “若无天恩之赐,文忠的功勋在开国诸将中顶多也就是个侯爵,而今擢升至与中山王开平王同等。”李贞摇摇头:“太过了,我家德不配位啊。”

    朱标劝道:“皇亲国戚之家自是不同的,北疆雄兵数十万,若非表兄,父皇还能托付给谁呢,而且以表兄的能为,累功封王早晚之事而已。”

    李贞还是执拗的摇头道:“殿下莫要再劝了,还是让臣在这儿住着吧。”

    “也罢,自是姑父住着顺心为重,只是您也得替表嫂想想,她一个妇道人家,外面风言风语传的可不好听,都说岐阳王夫人是个悍妇,将老驸马都赶出家门去了。”

    “何况若只是表嫂便也罢了,可这由母推子,将来您的孙子孙女们或许可不好说亲事了。”

    李家的儿女自然怎么也不至于没人要,不过朱标的话还是有些打动了李贞:“那便偶尔回去住段时日吧。”

    家常话说完,李贞问道:“您与太子妃出宫不易,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没什么紧要事。”朱标吃了两块刘瑾亲自端上来的荷花饼:“稍后去开平王府见一见岳父大人。”

    “殿下是信不过老臣了么?”

    朱标开玩笑道:“这话从何而来,您可不能随便说,这话被父皇知晓了,以为侄儿不敬尊长,可是要受训斥的。”

    李贞沉吟片刻道:“听闻蕲春侯被夺爵免职,前几日离京南下云南了,殿下在这个时候携太子妃出宫,定是有什么吩咐。”

    试探的问道:“还是那些商贾之事,是了,我家虽没有接收投效,可文忠手底下的故旧未必不会打着他的名号做事,我就说这府里月月的进账不太对。”

    李贞抿了抿嘴没说儿子儿媳的不好,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自己儿子不是什么贪婪成性的人,但也没那么洁身自好,这也是小时候苦怕了的缘故,想多积攒点。

    朱标听出意思也没细究,如果有道德洁癖的话,那他杀的得比老朱还狠,或许才能让天下吏治清平个十几二十年,但说彻底解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何况天不为人之恶寒而辍其冬,地不为人之恶险而辍其广,为人君者,明有所不见,聪有所不闻,举大德,赦小过,无求备于一人之义也。

    “殿下方才也说了,皇亲国戚之家自是与寻常文武臣子不同的,可这不同总不能只是享受着好处吧,请殿下从吾家始,以正视听!”

    “表兄在外,身系边关紧要,而您这般岁数,一世之清白,侄儿不忍污之,且罢,还是由常家吧。”

    “皇亲在国戚之前,常家不能免,吾家更甚,请殿下恩准。”

    “至于什么清白,老臣身无寸功,连结发妻子都未能保全,何以谈什么其他享受,一直勤俭,不外乎想着今上方以勤俭化天下,吾为戚里之长,苟为奢靡,何以劝率家人?”

    “若勤俭能助家风,臣便勤俭,若失名能助益朝廷,那臣便可试罪。”

    ……………

    出了恩亲侯府,夫妻俩上了车架,常洛华道:“表嫂暗中提了几句,铁柱家好似也收了不少商贾的投效。”

    铁柱家也就是朱标堂兄朱文正家了,如今也是个王府,有人投效不足为奇,毕竟如今当家的主母,本就是朱文正的妾室出身,小门小户眼皮子浅薄,想多些进项很正常。

    “孤儿寡母,这不与康铎是一样的状况。”朱标摇摇头道:“这样的人家就是抓住真凭实据也不好当做典型,世人只会说天家凉薄,只会避重就轻欺凌弱小。”

    “而岳父与表兄就不同了,如今都掌着数十万兵马,皇亲国戚武勋领袖,只有动他们,才能让其余的公侯惊惧收敛,如此规矩一定,有例可循,往后起码数十年都好办了。”

    常洛华点点头又蹙眉道:“臣妾是否不该出来,这让旁人如何作想,好似装模作样一般。”

    朱标不以为意:“哪有什么事是真能瞒得过谁的,重要的是要表现出的态度,官商勾结这件事上,就是本宫的亲姑父亲岳父犯了事,本宫也不会包庇留情,旁人若是不信,自可以身试之,且看本宫是否在装模作样。”

    没多远就到了开平王府,常遇春今日休沐在家,领着家小出迎后入内,对朱标的来意有些意外。

    但与李贞一样,常遇春也很是愿意配合,甚至他比李贞好希望大明好好的,对一切可能损害大明根基的事情都厌恶至深。

    这大明的江山可是要流传到他外孙及其子孙后代身上的,这里面交融可是他常遇春的血脉,李贞这个外人都愿意的事,他怎么会差。

    何况说来,李贞好歹还有点好名声,他常遇春的名声,早在昔年打天下的时候就败尽了,镇守北疆的时候,对内对外都是丝毫不留情面,动辄便是灭门屠部,凶名昭着在草原可止小儿夜啼。

    ……………

第八百一十五章 接见

    很快事情就谈的差不多了,本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无非就是舍不舍得这个颜面的事情,至于投效的商贾更是有现成的。

    人说到底都是逃不过功名利禄的,就是朱标没有松开商业束缚的时候,但凡有些地位的,谁不会置产立业,以求钱生钱,不至举家坐吃山空。

    满朝文武,除了那些御史清流外,哪有真指望那点俸禄养家湖口的,抬举门下仆役通商赚钱很是寻常。

    原本在抑商政策下,这些也不算什么,可随着商人地位越高,手中掌握的资源越多,官驭商的情况可能就会发生改变。

    因此朱标不希望官商勾结,起码明面上要有道红线,起码要有所忌惮,后世之君在有需要的情况下,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理这种事。

    名正言顺,在很多时候好似没什么用,但在有需要的时候,便是浩浩汤汤的大势。

    半月后,大理寺卿张光烈弹劾开平王常遇春岐阳王李贞通政使陈佑宗纵容家人与商贾勾结,贵买贱卖肆发盐铁禁令,商贾仗势蔑视地方官吏,欺凌百姓兼并田土强买强**良为奴,至使地方民怨沸腾。

    圣上大怒,将二王圈禁在府,令亲军都尉府将涉桉亲卷门人缉拿收监,命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堂会审。

    不出数日证据确凿,圣谕,罚没开平王常遇春三年俸禄,去上柱国太子太保大都督府都督之职,令闭门思过不诏不得擅出,废岐阳王李贞王爵之位,去右柱国荣禄大夫之职…

    王府涉桉亲卷门人数十,为首者处斩,余着满门流放云贵,涉桉商贾抄家族诛,唯幼童可免,地方官吏避其权势视而不见者,罢官免职终身不用。

    皇令一下举国震惊,大明朝最显贵的皇亲国戚竟也落得这样的责罚,众议圣上果然是心如铁石寡情薄义。

    李贞也就罢了,可常遇春和李文忠可是军方的山头,麾下自是故旧无数,责令之出后短短数日间,收到消息的地方卫所将军等皆上奏求情。

    包括一直以来低调丝毫不干预政事的徐达李善长等人,如此群情激愤,京中将领更是不必多提,天天吵闹着上奏,被打了廷杖也是不改其性。

    连着数日的早朝都被搅闹的不成样子,朱标也是日日被堵,除了在谨身殿还能消停一会儿外,其余地方有的是门下党羽求见,要他领着众人上奏。

    甚至不只是武勋,就连好多文臣也是私下劝他,大半个朝廷都乱了起来,虽然朱标也是早有准备,但还是被淮西武勋的团结所惊。

    不过转念他就想明白,这些人大多不是在为常遇春李贞求情,而是在帮着自己,天下克平百姓安居,商贾巨利近在迟尺,自是都想咬一口的。

    如果连常遇春李贞都吃不上一口肉,那他们更是连汤都喝不上,因此他们必须先保证上头的人能吃肉,他们才能跟着喝汤。

    胡惟庸喜不自胜,趁时网罗了许多文武,不少原先根本看不上他的淮西武勋也开始认可他的地位。

    利益就是有这么强的力量,可以团结所有利益一致的人,哪怕不喜欢很讨厌的人。

    …………

    “刘公公,还请麻烦再去通报一声,我等今日无论如何也得见太子殿下一面。”

    “几位将军,你们就不要为难奴婢了。”刘瑾一脸为难的挡在文华殿的殿门前,他的身形不算瘦弱,可在一群膀大腰圆的武将面前显得格外娇弱,就如那道殿门一样。

    “怎么是为难呢,我等平日不也是常来拜见殿下,难不成还有今时不同往日之说,公公再去通禀一声吧。”

    殿内朱标正与自己的老师宋廉下棋,通政使陈佑宗,不,应该说是前通政使陈佑宗在旁观棋,因包庇商贾肆意妄为,他的官职也已经被免除了,如今算是白身。

    殿门外的声音不时传入,朱标皱眉放下指尖捻着的白棋子儿,宋廉也跟着放下棋子笑道:“不愿见何不打发了去。”

    朱标琴棋书画都会一些,不差可也不算多好,毕竟他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琢磨棋谱练习书画,而宋老夫子无疑是棋道大家,遍数京城也没多少能比他棋力高明的,只是哄着自己徒弟玩儿罢了。

    “见还是要见的。”朱标起身伸了个懒腰,宋廉和陈佑宗都侧过眼不去看他,让他舒坦的松快了筋骨。

    “可有人寻到先生门前去?”

    “自是有的,而且还推脱不过来了,不然老臣哪有这个闲情入宫寻殿下下棋。”宋老夫子很是坦然:“国子监扩招,老臣寻到不少好苗子,实是不想将精力耗在这无谓之事上,见过了殿下,回去也就无人来折腾老臣了。”

    名利场上,越往上走人越少,大家也就难免有些人情往来,老夫子清廉自守,可还是欠过人情的,总有几个人怎么也不能不见。

    “好了,时候差不多了,老臣这就告退了。”

    朱标微微躬身:“那弟子就不送先生了,过几日再去登门拜访。”

    宋廉起身行礼:“老婆子腌了不少咸菜,还算可口,就念叨着什么时候让殿下尝一尝。”

    陈佑宗替朱标相送,等回来后躬身侍立,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坐下陪侍,朱标心里清楚,这是在隐晦的表达不满,也难怪,谨小慎微爬了一辈子,因没做过的事被罢官免职,怎么说也是有些哀怨的。

    “族中可有什么闲话?”

    陈佑宗苦笑道:“几位族老都写信来骂,草民…微臣也不知如何辩解,只想着若无旁事,这几日便离京回族祠请罪。”

    言罢心中暗骂自己,这时候自称草民未免太过了,这个岁数,不为自己也得为儿女着想,怎么能这般口不择言了。

    朱标就当没有听到,陈佑宗接着开口道:“在朝在野,都是为殿下效忠,微臣回乡后定好生约束族人,理顿江南世族,免得他们不知所谓行差踏错,污了殿下的名声。”

    试着半开玩笑补救道:“这还得仰仗殿下的恩遇,否则微臣这样回去,怕是无人搭理啊。”

    女儿在东宫为良媛,入宫侍奉也算早,资历不缺,向来乖顺懂事,只要老天爷保佑,有个一儿半女,将来怎么说也是妃位,荣华富贵一生。

    儿子也是步入五品,前程远大,可不能因自己一时之气而耽误了,哎,天天念叨着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怎么真落到自己头上还忘了呢,果然是老了老了。

    瞧着陈佑宗很快调整好心态,朱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抬举你也好,黜落你也罢,就是要看看你的心志。

    陈佑宗自是得力的心腹,可近些年太顺了些,尤其连阎东来也离京后,他为东宫党羽之首,中书丞相六部尚书武勋侯爵都礼敬他三分,就是老朱,看在儿子的面上也会给他三分颜面。

    这样的状况,纵是圣人也难免心起波澜,心一乱位置不平,那就容易出事,朱标很敏锐的发觉了这一点。

    于是在事前并没有提前告知陈佑宗,罢官免职后也是今日才见他,为的就是要看看他还能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当然也还有要警告江南世家的意思,官场上陈佑宗比不过常遇春李贞有影响,可在江南沿海的世家大族之中陈佑宗可是大大的有名望。

    ………………

第八百一十六章 离隙

    “那便回去吧。”

    朱标点点头道:“人情冷暖世事浮沉,哪怕是知晓,再多经历一番也没什么坏处。”

    陈佑宗心中一空,但也只能唯唯诺诺,不过心中却也发觉,殿下好似不是真的要彻底放弃自己,也是,殿下素来公正。

    那就回杭州吧,是要看看自己入京这些年后,族中到底如何了,分不清亲疏远近,许多事便做不到稳妥,早晚会有隐患。

    等其退下后,朱标先看了看早已经看过随便的辽东奏报,召来刘瑾去寻来太医问询道:“如何了。”

    “微臣恭贺殿下。”老太医躬身行礼后捋须笑道:“依老臣多年行医的经验,陈良媛确有了身孕,应有只有月余,月份尚浅还是要小心照顾。”

    “好,劳烦太医了,还请您这几个月多上心。”

    “呵呵,职责所在,自当尽心竭力。”

    刘瑾送老太医由侧殿门而出,然后低声问了更具体些的时间,这皇嗣事关重大,肯定是要详细对上才行的。

    问过后刘瑾便心中有数了,那两日殿下是歇在陈良媛寝殿之中,不过这不是凭他几句话就能说了算的,还得由太子妃亲自核定才行。

    无论谁所出,东宫嫡母唯有一个。

    吩咐人去通禀太子妃,刘瑾转身回返,免得被另一边的侯爷将军们拽住,又免不了一顿吵嚷,这帮人啊,实是不讲道理。

    朱标起身站在地形图前,大明现在在辽东的军政活动核心目标即为恢复元朝原有疆域,并建立行之有效的管理制度。

    接管纳哈出的兵马后要抓紧布置卫所,将他们打散在各个卫所,再修复通往四面八方的驿站体系,同时设兵屯守将其连成一片。

    用这些镇、卫、所、堡、驿站、墩台等军事堡垒具备戍守边防、交通运输、信息传递,构建起辽东防御体系。

    不仅是现在要用,将来将高丽纳入后,亦是会有重大作用。

    龙虎将军马云、辽东都指挥使叶旺,已经增设开原、铁岭、义州、锦州、广宁等卫城,但粮草还是需要内地由海路支援。

    朱标这次顺势按下陈佑宗,也是想着外放他去治理辽东,毕竟一个可信得力的封疆大吏也不是那么好找出一个的。

    而且选择陈佑宗,也是需要他并代表自己干涉高丽诸事,否则光是消息一来一回耗费的时间未免太久,容易错失良机。

    现在贬黜也无所谓,陈佑宗本也不是一路爬上来的,说是幸进也不为过,这样的人升降都很容易,御史清流那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本就不是一路人。

    陈氏月份尚浅,还不宜宣之于众,等三月后坐稳胎再说,那时候于情于理都该有嘉奖,而陈氏已经是良媛的位份了,往上的良娣没有空缺,自然只能恩推父兄。

    到时候再将陈佑宗复起便是了,七八品都好,还有人会因品级而看不起太子心腹不成?

    半个时辰后,早已吵嚷的饥渴难耐的武勋们终于被刘瑾引入殿内,行礼后就想坐下喝口茶,可太子爷却丝毫没有赐座的意思。

    无奈,众人也不敢提,提了就是另一回事儿了,他们可不敢。

    “殿下,您还是劝劝身上,这老公爷和常帅可是正经儿的皇亲国戚,是国之柱石,怎么能因为那点小事儿就连爵位都没了禁足在家。”

    “是啊殿下,这两位都是不怎么通俗务,多半是被下面的人和那些商贾湖了。”

    济宁侯顾时躬身道:“就算不讲这些,殿下,岐阳王可还在北疆率部防范蒙元,京营精锐也都是归属于开平王统帅,怎么能因些小事而同时降罪于这两位。”

    “你是觉得表兄或是本宫的岳丈会因此而反不成?”朱标面色不变只是平澹的反问道:“还是你们察觉到了什么呢?”

    涉及此事可是要抄家灭族的,绝没有人敢随意编排什么,赶忙摇头否认,直言自己是说错了话,请殿下恕罪。

    众人俯首告罪,朱标哼了一声:“危言耸听,到底是为老驸马或是开平王鸣不平,还是为你们自己鸣不平,还需要本宫来明说吗!”

    殿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有人低声道:“皇亲国戚勾结商贾,圣上和殿下都不容,可要是皇子呢?”

    朱标的目光移过去,认出是金吾将军京营指挥指挥佥事李应:“有话不妨直说,是本宫哪个弟弟。”

    “末将不敢,是一时失言,请殿下饶恕。”

    济宁侯也是顺势骂了他一句:“殿下,这小子是昨夜喝多了,说些不知从何而来的风言风语,不值一信。”

    “无妨,谣言也好,总叫本宫心里有数,也好教育诸弟,让他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另一人出列应道:“传言有商贾打着晋王殿下的名号囤买了不少粮食,运送到山西等地卖了高价,顺便还贱买了不少田土,听闻里面还有一两条人命。”

    “哦,还有传闻,楚王殿下貌似置办了不少酒庄酒肆,本也没什么,只是他家酒庄旁边不许再有第二家生意,未免有些霸道了。”

    “吴王殿下为国编纂医典是利国利民大事,可不知是谁,打着吴王殿下的旗号,将西城的药材生意都给垄断了,不少药商都被排挤离京了。”

    “还有不少关于六皇子七皇子们的谣言,但那些愚民不知,我等怎会不知,那几位小殿下才几岁,怎么会如此,可见都不可信。”

    “还有吗?”朱标很是认真的打听道:“总不会还有本宫的吧。”

    济宁侯拦住还要说话的人:“殿下,这等谣言素来是不讲道理的,莫说您了,就是关于久不在京齐王殿下都有。”

    “那就是也有了,好,本宫知晓了。”

    有武勋请命道:“殿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请您下谕令,末将三日之内,就将这些散播流言蜚语的小人们都抓起来,到时谣言自散。”

    朱标没有瞧他们,只是若有所思的望向殿外,这样的事亲军都尉府竟没有丝毫消息传来,这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程度。

    毛骧没什么可意外的,但尚泓海那边肯定是出了问题,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

    朱标挑眉笑道:“人言可畏啊,尤其京中紧要之处,还是不能太过,让本宫先想想吧。”

    几人有些失望,还有些埋怨,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一起享乐呢。

    我们又不是要造反,你们父子俩一声令下,我们那个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没有一句怨言,怎么就不能共富贵了呢?

    “那么末将等就先告退了。”

    “嗯,下去吧。

    几人对视一眼,都心有不甘,可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实在也不能再往下说了。

    等他们都走后,朱标的面色就有些难看了,原想杀鸡儆猴,可没想到这群猴子不想看这只鸡,非要看杀另一只鸡。

    皇亲国戚你们父子能不在乎,那么儿子兄弟呢,就不信真要为了商贾这点小事儿闹的上下失和,骨肉生隙。

    朱标起身开始思索,谁敢在外面打着他的旗号,寻常人定是不敢的,而且也不能成,外面的人也不是傻子,必然是真的与他有密切关系的人。

    ……………

第八百一十七章 严惩

    朱标在宫外的人际关系相当简单,东宫属臣们是绝不敢直接打着他的旗号招摇的,在宫外唯有那几个剪不断理还乱的了。

    至于老二老三,还真未必是外人打着旗号,多半就是看着开府就藩不远,开始自己琢磨挣银子了,几番叮嘱终究是没派上什么用场。

    成事就是如此,总有人会拖你的后腿,越是亲近的拖的越狠,而且还不好斩断。

    不过这不是当务之急,亲军都尉府的问题越发严重,这是朱标不能容忍的,正当此时,刘瑾上前通禀,都指挥同知尚泓海求见。

    朱标眉梢微挑:“押出宫,斩!”

    无论是有什么缘由,今日让他陷入被动,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身为耳目鹰犬,掌握着诺大的权势,却连本职都没做好。

    刘瑾应诺而退,都指挥同知位从三品,这般品级的官员,按说必要经刑部大理寺的审理才可判决。

    但亲军都尉府是天子亲军,不归于兵部或大都督府管辖,任命提拔也不经吏部,因此死生荣辱皆由上意,可以让一介白身一步登天,自也可随意处置一位从三品的都指挥同知。

    刘瑾刚出殿门几个小太监立马迎了上来,见总管没吩咐就留下两个人守在殿门前,其余的自觉的跟在了后面。

    走到一半刘瑾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来:“值夜的统领是谁,立刻叫来。”

    “诺。”

    没一会儿就到了东角门,都指挥同知尚泓海领着下面几个千户正等候着通传,但见是刘瑾亲自来的,面色瞬间青白,胸腔里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握了一下。

    控制住情绪行礼道:“劳烦公公亲自出迎,这个时辰本不该来打扰,实在是有要事必须亲禀殿下。”

    刘瑾没有理会他,目光越过他看向远处正赶来的金吾卫统领道:“现在说这个未免晚了些,尚同知,奴婢一直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的。”

    尚泓海闻弦知意辩解道:“还请总管大人抬手,末将对殿下绝无二心,实在是里面另有隐情,请让末将当面向殿下解释。”

    刘瑾轻蔑的笑了笑,指着他对着已经到了不远处的金吾卫统领下令道:“传太子谕令,拿下此人。”

    金吾卫统领面色一正高声应诺,其身后披甲持刀的悍卒立刻拔刀围了上去,尚泓海身后的几名心腹不明所以,但被惊吓的也是立刻就要抽刀自卫。

    “嗯?”刘瑾疑惑的看向他们:“你们是没长耳朵?”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无措的千户们立刻回过神,仿佛手中是烧红了的烙铁一般丢开腰刀跪伏了下去,还有两个机灵些的,狠狠一脚踹在了身前同知尚泓海的膝窝上,并上前控制住了他。

    这让围上来的金吾卫士卒有些不满,上前一脚一个将两人踹开,接替擒拿住了尚泓海,被踹的骨肉都钻心疼的俩人却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乖顺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想着这样怎么也是比旁人多几分活路吧。

    金吾卫统领上前对着刘瑾行礼:“如何处置还请公公示下。”

    “斩,哦对了,先押出宫去,莫要坏了宫城内的祥和之气。”

    “诺。”

    这时尚泓海双眼通红,挣扎的喊道:“殿下,我要见殿下,末将忠心耿耿这里面定有奸佞挑拨离间……”

    话还没说几句,尚泓海的嘴便被堵住,如一条被打断了脊椎的死狗一般让人拖走了,金吾卫统领稍等了片刻,见刘瑾真没什么后续的吩咐便拱手退了下去。

    ………

    “你终于舍得叫全旭回来了?”

    朱元璋听完儿子的话并没有动容,显然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宫外的传闻,只不过是故意没有提点,就是想让他长个教训。

    耳目鹰犬,怎么可以不时时紧紧他们脖颈的绳索,偏听偏信一两个得用的,早晚要出事。

    朱标点头应道:“锦衣卫的章程已经很完备了,他不在也不会有什么大乱子。”

    “也罢,随你。”

    他们父子俩原是想着等要换一柄新刀的时候再将全旭召回,不过这些都是小节,只要新出炉的锦衣卫不被污染即可。

    全旭是经过长久考研的,也在亲近都尉府任职过,倒也不必担心其他。

    只是经过此事,朱标也会多栽培几个眼线,不是信不过他,而是必须要如此,只有如此,才能两厢安好。

    “老二老三那边…”朱标有些为难,老二大婚在即,老三近来办事得力,都不好轻动,何况还要考虑自己父皇的意思。

    朱元璋捋须哼道:“何止老二老三,后宫嫔妃们的家族,都没少往里掺合。”

    实在是这一年来朝廷的政策太好了,而且加上收复云贵辽东,完全就是汉唐伟业的气象,料想怎么说也能有一二百年的太平。

    让许多家族都放心的将老本掏出来了,经商置业广买田土,这经历过宋元还依旧存在的家族,都是习惯性的存粮攒钱,不到真太平是绝不肯拿出来的。

    如此商兴则天下通,连带着什么都活泛了起来,整个大明都不同以往了,乱世的阴霾一扫而空,虽大部分百姓依旧贫苦,可心态却是不同了。

    “好了,这些都不用你管了,咱自会处理。”

    朱标应了一声,宫妃他是绝对不能插手的,至于弟弟们,那是皇子亲王,他可以叫过来骂一顿踢几脚,但说如何严惩,那就太过了。

    长兄如父也奈不过人家亲爹还在呢,明明可以请示的事情,贸然就越过自己父皇展示权威,纵然父皇为了维护他的颜面默认了,但难免心中会有些不舒服。

    朱标不会冒这个险,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因小失大绝非他的行事作风。

    “毛骧那边?”

    “这些就是毛骧传回来的消息。”

    朱标哑然失笑,以为可信的没有传回半点消息,几乎明边上与胡惟庸勾结在一起的毛骧却是传回了消息。

    也是精明,朱标刚想劝老朱也把毛骧处理掉,也好制衡一下亲军都尉府,使得他们内部不要失衡。

    “那也不耽误什么,左右只是亲军都尉府的人。”

    亲军都尉府的人,无论品级如何,谁见了都要敬畏三分,就连骄横的武勋们也是如此,因而他们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生死由天。

    朱元璋也认真的想了想:“罢了,暂且留着他还有些用处。”

    朱标应了一声后回到自己的专属书案后坐下,写了几行名字,最后圈住其中一个,这就是新任的都指挥同知高强。

    交给不知何时回来的刘瑾,亲军都尉府很快就又要有变动了,指挥使或是都指挥同知上位,都代表着一代新人换旧人。

    这世道心腹都未必值得信任委托以重任,更别说旁人了,不用自己人怕是不出几天,满门性命都要赔进去。

    尚泓海落到今日的下场,多半也是因此了。

    朱标心知肚明,哪有人会被弃储君去投靠旁人的,更何况背叛了他唯死而已,谁也保不住他,但凡是长点脑子的都不会如此选择。

    要么是被心腹蒙蔽了,将本该传递入宫的消息瞒下,又回去复命说已经传到了,要么就是诛九族的把柄被人捏住了,为保大家而舍身。

    …………………

第八百一十八章 巴掌

    但无论是什么情况,他这个职位就不允许他出错,政局上失了先手,朱标因此要付出的代价就平白多了许多。

    否则这点事,明明可以私下很轻松的解决,无论是他的人或是老二老三的人,都不敢直接违逆储君的意志,而现如今却是被架了起来,不得不来求自己父皇出手。

    直接给了他个痛快,已经是朱标念在往先尚泓海还有些功劳苦劳的份上,没有追究他家小的罪过,否则起码都得流放发配。

    至于尚泓海心腹是否有背叛之举的事情,无需朱标操心,新上任的都指挥同知高强自会处理,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立威最好的选择也是前任的心腹。

    ……

    隔日早朝,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晋王楚王召来厉斥,除俸禄仗三十,责令他们受刑后徒步行至凤阳皇陵请罪,无诏不得回京。

    晋王麾下仪卫正王鹤囤积粮食贱买田土逼良为奴判满门抄斩,楚王典仗张阿仗势欺民判举族流放贵州,吴王副仪卫背主敛财判斩首,家小流放辽东。

    京城兵马司指挥使张威以权谋私收受商贾利诱,判抄家满门刑徒辽东,京营羽翼副都统曹万勾结商贾……

    大殿内只有刑部尚书不断宣布着旨意的声音,不时有文臣武勋被拖出去,轻些的杖刑流放,重些的满门抄斩。

    但不同于前几日群臣此起彼伏引经据典的求情,这次没有任何人敢站出来求情,只是木然的看着身边说好要守望相助的同僚被拖出去。

    圣上的心太狠了,连晋王楚王这两个亲儿子都没轻抬放过,一点颜面都没有留下,甚至就连太子的心腹都毫不犹豫的抄家流放了。

    在一片沉静之中,在一片压抑之下,终就是胡惟庸选择了站出来,嘴里依旧是前几日的说法,但还是让所有人都有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在皇帝的微微点头示意下,早就念得冷汗直流的刑部尚书停住了口,用轻微颤抖的手合上了旨意,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后面还有多少人。

    治乱世用重典,开大朝亦是如此。

    开头就错了的,后面永远都是歪的,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能让经济从一开始就是注定要崩塌的。

    纵容文臣武勋们插手,或许短时间来看是好的,经济会腾飞,但那是虚假的繁荣,财富都聚集到了官商手中,而他们却是最不会想要想着怎么发展的阶层,他们得了财富只会一门心思的兼并土地逼良为奴。

    朱标亲手推着商业兴盛,但绝不希望商人把手伸到政坛之上,文臣武勋们习惯了看低商贾,认为不过是门下可有可无的走狗,但他们不知道商人有钱又有权后很轻易的就能反客为主。

    哪怕是勋贵,也不可能代代掌权,没有了权,钱又要依仗他人,下场会是什么呢,步步被蚕食干净而已,最后通过姻亲等方式官商一体。

    ……

    朱标退朝后就听刘瑾禀报,而后就往宫门而去,一身荆钗布裙的张氏玉儿正在左顺门前跪地迎候。

    朱标停住脚步叹了口气让刘瑾去将她扶起,就听玉儿道:“奴婢来见殿下不是为了求情,只是念着往后相见艰难,特来拜见辞行的。”

    “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一点蝇头小利都要贪,牵连妻儿。”朱标的面色很不好看:“你先去,过些时日后与他和离,本宫自会给你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

    玉儿郑重的给他磕了几个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奴婢不怕去辽东,只是愧对殿下恩重,只盼着您不要为此而伤心劳神。”

    玉儿抹了把眼泪起身,用力挤出一个笑颜:“奴婢这就去了,此时也没面目去见娘娘,还请您转呈一句,奴婢会好好的,让娘娘不要担心。”

    朱标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还是一句都没说出来,只能是看着那道身影渐渐远去,刘瑾见状上前低声道:“奴婢这就去安排人看顾。”

    “嗯。”朱标转身向着坤宁宫而去,与此处相比,那边的问题才是更棘手呢。

    此时的坤宁宫外,吴王朱橚还满脸疑惑的跪在地上,而殿内也是跪着好些妃嫔,但都不敢喧闹只是不时轻轻的啜泣几声。

    马皇后也是认真的求着情:“让老二老三休养几天再说吧,刚受完刑怎么好就下地行走,何况还是离京去凤阳那么远,若是落下病根伤了腿脚可如何是好。”

    下面为首的妃子也是赶忙求情道:“圣上开恩,那可是您的亲骨肉啊。”

    另一位也是跟着道:晋王楚王何等尊贵,岂会与什么商贾有干系,定是下面的人借着皇子的名字来招摇,求圣上明察秋毫。”

    朱元章冷哼道:“他们俩若是如老五一般丝毫不知情也就算了,可不是收了下面几万两的孝敬。”

    “陛下圣明!”吴王母妃赶忙应道:“吴王殿下自小乖巧懂事,知子莫若父,您是知道的,都是下面的奴婢有贰心,偷偷以殿下的名声垄断药材。”

    此话自然引得另外两位怒目而视,可这时节,自家保自家的崽,旁的可顾不上了。

    “妹妹可真是会避重就轻,那借着吴王殿下名义敛财的不就是你的亲弟弟,吴王殿下的舅舅吗,可不知按律是该如何处置?”

    “你…”

    此时朱标到了坤宁宫侧的一处偏殿,正巧撞上出来的太医,等他行礼后问道:“伤的可严重?能否行走。”

    太医低声道:“不严重,只是走起路来定是疼痛难耐。”

    朱标心中有数,让太医下去准备药膏,然后抬步入内,只听内寝房内自家两个弟弟刻意的叫痛声和他们身边伺候太监急切的问询声。

    刘瑾先一步入内,将里面伺候的奴婢们都叫了出去,等朱标进去的时候老三的惨叫声更凄惨了几分,而老二却是不在出声了。

    “大哥啊,你可来了,弟弟可是要冤死了,我天天在工部忙的昏天黑地,那醉仙楼一直都是让下面的人操持的,谁知道他自作聪明竟然还不让旁人卖酒了,真不是我授意的。”

    醉仙楼是前几年工部奉命敕造的皇家酒庄之一,因上次朱棢赈灾有功,老朱特意赏给儿子的,高基重檐,栋宇宏敞,甚是豪华。

    朱标没理会其他,因为知晓老三说的半真半假,走到老二身侧,一巴掌狠狠的摔在了朱樉刚受过杖刑的屁股上,一触即离,但声音很是响脆悦耳。

    “啊啊啊啊啊啊!”

    朱棢倒吸一口凉气,赶忙伸手捂住嘴,再也不说什么冤枉的事情了,至于晋王朱樉双手死死的攥着被单,如脱了水的鱼儿一般不停的扭动身躯缓解疼痛,眼角睁都要裂开了。

    “老三说是冤枉的,你呢?”

    朱樉眼泪都疼出来了,这一下比刚才受刑都要疼上十倍不止,钻心刺骨的剧痛,甚至感觉屁股现在烫的不行。

    无疑若是旁人此时晋王殿下肯定是要骂娘抽刀了,可面对自己大哥,别看平日见不到时如何厉害,真对着大哥时,是真的什么都不敢,只想离着远远的。

    见他还是不说话,朱标面无表情又一次高高的举起了手,朱樉严毅英武的面容瞬间扭曲,赶忙道:“我也一样,是冤枉的。”

    但可惜还是没有用,巴掌依旧坚定的落了下去,朱樉惨叫之余下意识的要转过身,可他刚受过杖刑的屁股怎么能接触的了床面,瞬间又弹了回来,叫声越发凄厉。”

    ……………

第八百一十九章 求救

    刚出内寝的太监宫女们被里面突然传出的惨叫吓了一跳,朱樉身边的宫人立刻听出是自家爷的声音,情急之下就想回身返回。

    “咳!”刘瑾没有回头轻咳一声后淡淡的说道:“别不识好人心,瞧见了不该瞧见的,往后后悔也没有地方哭去。”

    晋王的内侍大太监回过神来走到刘瑾身后:“总管的好意奴婢心领,只是这里面,都是至亲骨肉,怎么好动…”

    刘瑾猛然回头,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那人的脸上,打得他捂着脸跌坐在地:“瞧见了,咱动手打你了,这是所有人都瞧见的,你可以四处寻人去说,但没瞧见的事儿可绝不敢乱说!”

    其余宫人见状都垂手立在一旁动也不敢动一下,只要还住在这宫里,就没有人敢轻易得罪东宫的总管太监。

    内寝殿中,瞧着惨叫不止凄惨无比的弟弟,朱标依旧还是没有停手的意思,面无表情的四处寻摸着趁手的东西,但凡是能握住的都朝着朱樉的后丘狠狠砸下去。

    看得朱棢都忍不为二哥求情,实在是太吓人了,而且所谓兔死狐悲,这屋子里现在就三人,现在不拦着点,一会儿万一自己也被打了,谁帮着劝一劝。

    如果说刚开始那几下朱樉还有些愤愤不平,打到后面就只剩下惊恐哀求了,从小到大自家大哥可从没有这么粗鲁的时候,这是生生要打废自己的意思。

    “大哥别打了,裤子都湿了出血了,大哥…啊啊啊啊…嗷嗷…爹…救命,父皇救命啊!”

    “大哥大哥,二哥知道错了,他要不行了,您要不歇会儿再打,先欠着先欠着。”

    “外面的人呢,都死哪去了,还不进来拦一拦,叫父皇传太医,来人啊!”

    楚王朱棢喊得嗓子都有些沙哑了,晓得指望不上外面,决心自救,至于二哥,对不住了,弟弟实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等我先过了河在想办法拉你。

    朱棢龇牙咧嘴的一点一点挪下了床,一手扶着墙一手护着屁股小心翼翼的往外走,可就在要推门而出的一刹那,被莫名飞行物击中了肩背。

    “啊!”

    此时也顾不得疼了,生怕被拖回去,用身体撞开门摔在地上也依旧倔强的往外爬着,而且真要算起来,他是爬的很快的。

    朱标丢中老三后也没追他的意思,这次主要是老二过分了,老三的情况只能说很正常,若不是被群臣架了起来,他连这顿都不必陪老二挨。

    不过也是为了给他涨涨教训,这才飞了一镇纸,本是想打屁股的,没成想打歪了,但也无所谓。

    只是这手里又空了,朱标喘了几口气,打人尤其是憋着气下狠手,也是颇费体力的,趁着功夫目光四处寻觅着趁手的家伙。

    而晋王爷此时已经被打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只剩下被打后的反应,连哭爹喊娘求饶的力气都没了,活像条上了岸又没死透的鱼。

    …………

    “还不快扶殿下起来。”刘瑾无奈,若是见不着也就算了,都看见了总不能任由堂堂皇子亲王在地上爬吧。

    楚王殿下被太监们搀扶起来,此时嘴里还不停念叨:“快带本王走,离这儿远点!”

    方才被刘瑾扇了一耳光的太监又卑微凑上来道:“您开开恩,不是奴婢不懂事,晋王爷都如此了,我们爷更得什么样,那也是咱们大明朝的王爷,若是有个好歹旁的奴婢不敢说,可咱们这些奴婢能有什么好?”

    “您向来是最得太子爷宠信的,这时候好歹得进去劝劝。”

    刘瑾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谄笑的面庞道:“是个忠心的,很好,算是没白吃晋王爷的饭,可你知道咱为什么得太子爷信任吗?”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呵呵,咱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微薄贱命,也就唯是一条忠心而已,只要是能全了我们爷想做的事,咱豁出什么都不在乎。”

    那太监无言以对,愣愣的看向内殿方向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猛的用力就要窜出去,俨然是要往坤宁宫方向去的样子。

    可惜刘瑾早有预料,伸腿绊住他的脚,失去平衡的前冲扑出去好远,手脚脸上都磨出了血来,很是凄惨的样子。

    刘安等将他拽起拖回,刘瑾从怀里掏出帕子甩在他脸上:“冒冒失失冲撞了圣上和娘娘,你这条贱命死几十次都不够。”

    那太监悲泣起来,刘瑾对他印象还算不错,嫌弃的提点道:“行了,还是伺候人的,一点都不机灵,连楚王爷方才往哪去的都没注意?”

    见人都呆愣住了,刘瑾也不再多言,站好垂目以待,一会儿圣驾估摸着就要来了,他能拦住奴婢,可楚王就不是他作为奴婢能控制的住的了。

    而且确实是差不多了,再不来人晋王殿下不死也得残,他倒不在乎自己是否会被圣上迁怒杀掉,只是不想自家爷因这种事名誉有损。

    ………

    坤宁宫尚有些吵杂,老朱早就想发飙走人,可被自己皇后一直用眼神示意,为了保全皇后的颜面,只能是压制脾气听着一群女人叽叽咋咋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

    马皇后也有些厌倦了,她本就是喜欢安静的性子,只是宫里出了这样的事,不仅皇子有参与,妃嫔也有不少,虽然明面上都是各家的父兄子侄出面打理,可挣着的银子还不是偷偷摸摸的往宫里送。

    就在马皇后敲打妃嫔们的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难听又有些尖锐的声音,老朱大怒:“哪个奴婢敢在坤宁宫喧哗,拖进来!”

    殿内立刻就有人应诺而去,可没多久带进来的竟是楚王朱棢,朱元璋一时愕然,刚要发怒就听朱棢用鸭子般的声音哭喊了起来。

    由于嗓子太过沙哑,言语间的内容根本分辨不清,但朱元璋却是将火压了回去,只是皱眉吩咐道:“慢些,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堂堂亲王,成什么样子!”

    朱樉闻言委屈的只抽抽,更说不出话了,但他还是念着兄弟一场,推了身旁的太监一把,可那太监还记得方才刘瑾的警告,哪里敢说什么,只是跪下不停的磕头。

    如此可把殿内的妃嫔们吓了一跳,尤其是楚王的母妃,母子连心,心头猛然的痛了起来,赶忙起身到朱棢身边去问。

    好一通折腾才听懂一句话“大哥快把二哥打死了,快去救救他。”

    有离得近的妃嫔眉头轻颦疑惑的对着旁边的姐妹道:“是我听错了嘛?是太子殿下打了晋王殿下?还快要打死了?”

    坐在她另一侧的小声应道:“不会吧,肯定是你听错了。”

    可听的实实在在的晋王母妃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还不等去向圣上告状求救就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这一下殿内都要沸反盈天了,所有人首先都是觉得不信,实在是如何都想象不出那个向来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动手打人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老朱和马皇后却是猛然站了起来,别人不知道,他们夫妻俩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儿子的秉性到底如何,他自小不愿动手,不是什么旁的原因,纯粹是不需要而已。

    可当真需要的时候,自己那个宝贝儿子,没有什么事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

第八百二十章 援至

    马皇后神色有些凝重,能把老三吓成这样,那标儿肯定是动真格的了,若是一不小心打出个好歹,传出去就是震动朝野的大事。

    老朱起身后挠了挠头,然后又慢悠悠的坐了回去,这举动让殿内的妇人们都懵了,知道你向来偏心,可怎么也没想到偏成这个样。

    老二是不争气,但好赖也是亲生的骨血呀,不是路边捡来的,或是以前在征战时收养的义子,都要被打死了还不管吗?

    何况老二可不是不大不小与父亲相处时间较短处境稍有些尴尬的皇子,那是仅次于太子,位居诸王之长的晋王。

    若是连他都是如此,其余的可想而知,有儿子的妃嫔不禁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以及隐隐的嫉妒与恨。

    “重八,你怎么还坐下了,快去拦下标儿啊。”

    “哼。”朱元章冷哼道:“怎么,他大哥打他还打错了不成?不成器的东西,正该长长记性!”

    马皇后此时也不顾得规矩了,上前欲要动手拖拽:“那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更不能是往死打,有什么自有你这个当老子的出面管教。”

    “长兄如父。”

    众妃无言以对,虽说是有这句话,可你体壮如牛好好的,怎么就让老大这么管教起下面的弟弟们了。

    晋王的母妃苏醒连忙哀求,老朱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马皇后赶紧跟上,其余妃嫔面面相觑,有皇子的还是跟了上去。

    至于没有皇子亦或是只有公主的妃嫔则没有动,安然坐着品茗顺便与交好的姐妹小声说着话,从面上看难免有些幸灾乐祸的神情在。

    毕竟平日里,有皇子的是向来瞧不上她们这些没有皇子的,什么事都要压她们一头,自认为有子万事足,可如今看来,未必能事事如她们所盼,且还有的是熬的呢。

    很快,众人就赶到了侧殿,刘瑾自是不敢阻拦,而且说实在的,他也是觉着差不多了,圣上真不来他也得进去劝劝。

    而且太医也早就叫来了,就在一旁的隔间里等着,此时也走出来迎驾,携带的箱内都是治跌打损伤的药。

    老朱领人推门入内,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喘着气丢开手中物件转过身行礼身形都有些摇摆的标儿,下意识的吩咐道:“太医呢,还不快给太子看看。”

    晋王母妃则是早就冲着床榻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儿子扑了过去,颤颤巍巍的摇晃着还要伸手去试探了鼻息。

    马皇后眼见老太医真的要先去给太子诊断赶忙拦下:“先看晋王。”

    太医自无不可,原先只是圣命难违,而且在宫中久了,很是信任太子爷的行事分寸,何况一个半大小子,年轻体健的,想要被打死也没那么容易。

    老朱也回过神,目光赶紧转向二儿子,几眼下去心中也就有数了,被打的疼昏过去了而已,行军打仗时,有士卒将校出了差错,几十杖下去被打成这样很正常。

    当年在军中刚有起色时,就被郭家兄弟陷害,受过杖刑疼昏了过去,还是徐达背着他回去的。

    不过眼中还是流露出几分心疼,有些事自己看来不算什么,可落到儿女身上时,还是会不忍心,比打在自己身上还疼。

    “父皇,母后。”

    马皇后凝眉训斥道:“你们是手足兄弟,血脉至亲,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竟然动手把弟弟打成这样。”

    朱标躬身受训,但等自己母后说完后又挺起腰杆:“儿臣身为长兄,本该照顾诸弟诸妹,团结手足友爱姐妹,以恭奉孝敬父皇母后享天伦之乐。”

    “实是二弟身为朝廷亲王,因一己私利滥用权柄迫害人命,引得地方民怨载道,于公儿臣为储君,于私儿臣为兄长,不得不以手段教训之,使其引以为戒,日后行事方知收敛,三思后行。”

    晋王母妃咬牙道:“那是下面的人借晋王的名号闹出的事情,圣上皆以严惩不贷抄家斩首,还公道与民,晋王也受了杖刑,太子为何还要…”

    朱标安静的听着,没有躬身但也没有反驳什么,见其还要接着说,老朱却是不愿意了训斥道:“住嘴!妇人愚见,就是因为你骄纵,才让老二老三敢这般行事。”

    “圣上,晋王也是臣妾为您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臣妾不敢奢求别的,但您不能这般的偏心。”

    “是咱偏心还是他自己不争气,上比不过太子也就罢了,下连老四老五这些弟弟都比不过,整日浑浑噩噩自怨自哀,难道咱给了他天潢贵胃的出身还不够吗!”

    “治国理政没有那个本事,沙场拼杀没有那个豪勇,在宫中种地耕作都不成样子,孝敬尊长更是懒得尽心意,都要大婚的人了,难道还要朕与太子一步一行的拉扯他不成?”

    “那…那父皇…父皇不如赐死儿臣算了。”

    幽幽的声音响起,朱樉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晋王母妃李氏赶忙替儿子辩解道:“他尚未清醒,是湖涂了。”

    有些话她可以说,皇帝皇后太子念在她是怜子心切的份儿上不会用她计较什么,可朱樉一个已经有了爵位的皇子却是不能说出半点儿心怀怨望的话来。

    李氏拉住朱樉的手哀泣道:“你怎么能说这样的傻话,你这孩子不是要母妃的命吗?也罢也罢,咱娘俩一起上路也有个伴儿。”

    姗姗来迟的楚王也扑进来跟着哭起来,其余妃嫔见状也很配合的跟着掩袖抽泣,朱元章甩袖:“都滚出去,谁叫你们过来添乱的,各回寝宫好好教养皇子,否则将来让咱来动手,可绝不会像老大这样轻。”

    瞧晋王这幅凄惨的样子,这还叫轻?妃嫔们的哀泣顿时多了几分真情实意,否则就以李妃平日的作派,她们才不会为她哭呢。

    很快妃嫔们就退下了,她们可不敢在皇帝面前玩什么把戏,能有皇子傍身的,多是侍奉多年的人了,这么多年下来怎么可能还不清楚圣上真心实意在乎的只有皇后和子嗣,她们不过是开枝散叶的工具罢了。

    马皇后也将李氏带走:“让他们父子兄弟说说话吧,太医说了没什么大碍,好好养养自会痊愈,有什么现在不说开,将来才会有大祸。”

    李氏也只能顺从,她自己生的怎么可能不清楚,樉儿才干不是没有,只是自小被太子压的憋闷,始终入不得他父皇的眼,这才自暴自弃至如今。

    在宫里她还能时常开解约束,可眼瞧着就要成婚立府就藩了,若他那时候耍性子闹出事来,他父兄恐怕真是不会容他了。

    李氏哭的都站不起来了,恨不得自己死了干脆,儿女都是债,这些年她左劝右说,想尽了办法可还是没有用,他心里憋的那股气儿就是散不掉。

    等人都走差不多了,朱标对着将头埋下的朱樉道:“你派去山西收粮的那个主事是故意要闹出人命来,你用人难道就没有一点警觉?”

    “你殿里那个新宠什么来历你可清楚?”

    朱樉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胡惟庸的人,我一早就知道。”

    朱棢愕然的看着自己亲哥,朝廷的局势其实也挺分明的,历朝历代开国时的例子就摆在那,胡惟庸靠着勋贵当上丞相,他天然就不是同朱家一路的。

    ……………

第八百二十一章 波涛

    朱元璋的眉心微微跳动了一下,好大的胆子,没想到胡惟庸竟敢暗中在老二身边埋人,图谋的是什么也就无需多言了。

    朱标微微点头:“既然知道是谁的人,也不告知父兄,那你究竟是个什么打算,静而待天变,收渔翁之利?”

    “二哥肯定没有那个意思!”朱棢赶忙替他解释,这话不比其他,是真真会要命的,父皇再怜爱子嗣,也不会容忍背叛。

    “反间计是极好用的,既然知道是有什么图谋,区区一个女人,二怎么会没法子应付,胡惟庸最后必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二哥,你是这么打算的对不对。”

    沙哑急促的说完话朱樉就忍不住捂着嗓子难受的咳嗽了起来,再怎么说老二也是他的亲兄弟,虽不是太和睦,也不是太看的上,但怎么也不想他真出什么事。

    何况这里面绝不仅仅是老二一个人的事情,他们平日虽说敬畏大哥,但心底还不至于发怵,就是清楚只要父皇在,就绝不会有什么死生之事。

    可自己父皇向来是个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人,不杀子嗣就这么都不会杀,可一旦开了头,也就不在乎多杀几个以保证江山稳递。

    而且若是老二没了,他就被顶到前头成了皇次子,这更不是什么好事,他对自己现在的位序极为满意,不想有什么变化。

    朱樉一言不发,俨然是一副要看你们拿我怎么样的架势,见此朱元璋的眉心又开始乱跳起来,嘴唇也不自觉的用力抿住了,下颚的短须好似也在微微颤动。

    朱标微微伸手止住了还要说话的朱棢:“无碍,老二,我今日也不是为了这个打你,你有什么不甘心有什么小心思,为兄都在后面等着你,左右不过多揍你几顿而已。”

    “只是你要切记,有些事我不在意,只当你年幼无知,念着手足情分,总不会真拿你怎么样,可有些事,我是绝不能容你的,哪怕父皇在此,我也是这个话。”

    朱元璋没有出声,看着趴在床榻上的次子,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了,常言道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而自己布衣取天下还妻贤子孝,可能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吧,降下这么个祸胎孽种给他。

    等老朱走后,沉默许久的朱樉终于开口道:“我不服。”

    朱棢闻言都气乐了,用手指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小时候不服很正常,他小时候心里也有不甘不忿,可到了现在还不服,那就是脑子坏掉了。

    “你要死,也别牵连了母妃!”

    等朱棢也走了,朱标疲累的坐在椅子上:“你又能如何呢?就是不论嫡长而言,你我自小在父皇及群臣面前公平竞争,你就能胜过我位居储君了?”

    “你若真有贤能才干,就算父皇执意立我为嗣,你身为皇次子,诸王之长,也不该都到了这般岁数还连一点心腹党羽都聚拢不起来。”

    “你不是那块料,就算没有我,这天下也轮不到你,老三老四的机会都比你大许多,人贵在自知,贵在安守本分。”

    殿内陷入沉默,片刻后朱标起身离去,临走时还想说什么,只是还是没说出来,人若真能劝得住,世上岂能还有这般多的不太平。

    ………

    中书省内,胡惟庸一脸诧异的问道:“殿下真的亲自动手了?”

    “都传遍了,各府衙此时应该都在谈论此事。”涂节笑到:“看来太子殿下是动了真怒了,听闻要不是圣上和娘娘亲自去拦,还不知要打成什么样。”

    “楚王殿下已经步行出城往凤阳去了,而晋王还未动,必是真的下不来床了,否则圣上岂会能容。”

    胡惟庸摇头失笑:“就是圣上亲自动手也不足为奇,可殿下动手,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哈哈,有趣有趣,当浮一白。”

    中书右丞陈亮此时正巧拎着一壶酒入内:“就知道相爷此时想饮一杯了。”

    “知我者公也。”胡惟庸让陈亮落座,自解酒禁以来,京中酒价甚为低廉,中枢六部衙门内的官员们,也是可以在公务闲暇之余喝几口酒水解乏了。

    只需避着点御史之流便可,不过也有传闻,太子对此甚为不喜,或许不日就有禁令颁下,所以这等日子,能享受的时候还是多享受吧。

    吏部左侍郎陈宁举杯与众人示意饮尽后道:“这上上下下都看到圣上和殿下的决心了,恐怕我等此局又是白忙活了一场啊。”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

    胡惟庸饶有兴致的念了一段荀子的《劝学》,其余人端着酒杯若有所思,余话也毋需多言,各自散去自行其事。

    只是心中都不自觉的念出了其后的一句“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

    有了皇亲国戚甚至皇子亲王的例子在前,大明由上而下都彻底的明白了此事上绝无什么缓和的余地,起码目前看来是没有的。

    如此,高官显贵们也就消停了下来了,工商业的发展没有了外来力量的强势介入,也由混乱转为平稳,朝廷开始大力监管税收制度,以充盈国库,维稳纸钞的发行推广。

    随着供求关系的变化,经济作物的价值越发提高,许多胆大的百姓开始大规模的种植棉花甘蔗等作物,尤以江南两广百姓为甚。

    对此朝廷只能先强令百姓,有田五至十亩的,才准栽种桑、棉、麻各半亩,有田十亩以上者才准加倍种植,以此类推,保证了口粮的规模产量。

    同时对湖北、江西、安徽等州府的种植作物进行了调整控制,以免天灾人祸使朝廷陷入无粮可调配的情况发生。

    好在大明平定四方,除了北疆还要小心防范些外,其余的边军都可全力投入大规模开荒军屯之中,起码保证一定的自给自足,减轻朝廷的供给压力。

    朱标也开始对逐渐成型的商号商帮也进行了一定的规范与限制,并强令他们平抑粮价,不许囤积居奇,以权势压制了他们的逐利贪欲。

    有些东西可以由着他们去获利,可类似粮米油盐是绝不能有太大浮动的,这是秩序的基础,由不得他们愿意不愿意。

    真不愿意,真不想配合,那就宰掉吃肉换人,此时还没有商贾说话的余地。

    ……

    如此又是一年,洪武七年的时候,云贵发生了大规模的叛乱,不仅有贵州土司云南前元余孽及大理世家的参与,还有南洋诸国的暗中介入。

    朱标看着沐英送来的军情急奏对着一旁的全旭吩咐道:“让礼部派人去那些藩国转一转,看看那个跳的欢,来日灭国。”

    全旭躬身应诺,朱标起身对着正在看云贵地势图的老朱道:“父皇,明升也已经递交上来请战奏疏,不如允他派兵帮助沐英兄长镇压叛乱吧。”

    “不可。”朱元璋摇摇头道:“杨思义在贵州移民换种,如今蜀中也有不少被强制迁民过去的云贵百姓,他们心中也必有怨愤,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

第八百二十二章 空缺

    说实话,朝廷对云贵的叛乱是有所预料的,两地官员数月前就有陆续的奏报递上来,不过显然对其规模都是有所低估了。

    导致稍有些手忙脚乱,毕竟是西南偏远地域,地势险峻山林密布,调兵遣将都有所迟缓,不过也是有几分刻意在里面的。

    就是想要看看,会有多少心怀鬼胎之人跳出来,否则的话,早几个月就可调遣西南大军进驻了,配合地方卫所平波涛于未起之时。

    果不出所料,很多人或势力都介入了此事,不过还有所收敛,做的很小心隐秘,他们也清楚,依照大明如今的强盛,叛乱被平定是必然的事情。

    只不过迫于杨思义移民换种的政策压力,如果不在这个民怨最沸腾的时候起事制造血仇,等百姓都安家落户子孙繁衍后,那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朱元璋对着全旭问道:“要查的仔细周全,万不可放过一个,务必将三省遗祸功毕于一役!”

    “诺!”

    对于全旭老朱还是很信任的,满意的点点头后捋须道:“嘿,倒是没想到明升这小子会如此安分守己。”

    “标儿你下的这步棋很妙,蜀中没乱,那两处也就翻不起什么大浪,倒是还可以再多观望一阵了。”

    “传令明升,让他固守交界,无需他率兵平叛,可也不准让一个叛兵入蜀,传令大都督府,立刻调西南各卫堵住云贵通往湖广的路途,传令沐英,坚守交通重镇,暂缓平盘兵势,传令…”

    “诺。”

    刘瑾仔细记下后应诺而去,而朱标眉头微皱,其实按他的打算,是准备尽快平叛的,可自己父皇现在看来,是有点觉着那两省的夷民太多,想着让他们自己内耗一下。

    对那些有心人而言,这种叛乱,掀起时尚可控制,发展到数万人乃至裹挟十万众以后,那就完全失控了,根本不会依照他们的意愿去与明军硬碰硬。

    只会避开锋芒冲击当地的富户大族,包括那些有着一定兵力的土司,他们虽强,可与明军相比又成软柿子了,总之定然是把欺软怕硬发挥到极致的。

    如此一来,只要能将叛乱限制在两省之中,那么他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不过这样一来,大明前几年在两省的建制也就彻底毁了,除了大城重镇尚能保全,其余的府县建制都得从头再来。

    其中的利弊得失还真不好算清,因此朱标也没当即表明自己的想法,不过没立即赞成也就很能说明自己的态度了。

    朱元璋回头对着儿子道:“那些琐碎的不必详算,咱们又不是做买卖的商贾,那两省夷民太多太多了,光靠迁民填充,百年也别想见成效。”

    “只要夷民少了汉民多了,什么建制也就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否则像这般隔几年小乱,几十年大叛的,咱大明的军力都得拖在西南。”

    朱标微微点头开口补充了几条建议,老朱微微挥手,刚回来的刘瑾就又出去传圣谕去了,随着一条条细节的完善,朝廷的重臣也很快就看明白了天家父子的打算,配合起来更顺畅了。

    还是那句话,大明这个时节,除了武勋叛乱是要命的,其余的什么都不足以动摇这个国家的根基。

    驱逐了蒙元夺回了燕云十六州,重铸了汉唐雄风的大明,从上到下都洋溢对战争的自信,武勋们日夜磨刀霍霍,殷切的期盼着去战场上邀功晋爵。

    ………

    云贵叛乱持续了大半年之久,其盛时号称有八十万雄兵,贼首原为土司奴隶,一朝得势号称改世王,以驱汉人废奴隶分田土为号,在两省之内左冲右撞,甚至还想冲破围堵席卷江南攻破京师。

    轰轰烈烈闹了好大一场,可如今人头却是就在朱标面前摆着呢。

    隔着远看了一眼,朱标也没兴致对个死人头说什么,挥挥手让人拿走,埋头写起给明升沐英和杨思义的密信。

    厚厚的写了一叠,让全旭安排人送去,完全就剩下个烂摊子了,不过好在大明对收拾烂摊子很有经验,区区半年的闹剧罢了。

    然后掏出大都督府后军右都督荣禄大夫海西侯纳哈出的奏疏,抿着嘴给了批复,让其前往贵州赴任宣慰使兼平章政事,也就是封疆大吏之权位。

    前任的彝族水西部土司宣慰使陇赞阿期,自然是要为这么大一场叛乱负责的,不过也只是贬官几级而已,水西部这次很安分,并为参与叛乱之中,不过这次的折损也不小。

    叛军几个首领多是土司奴隶出身,最恨的不是汉人,而是那些有着血海深仇的土司们,曾来大明朝见的贵州宣慰同知宋蒙古歹就被他们抓住活活折磨了数天。

    后来趁着夜里,被剥掉身上大部分皮,给裹上麻布再放进油缸里浸泡,快速拉出来后将他头下脚上拴在一根很高的木杆上,从脚上点燃,听闻其惨叫如鬼魅魍魉一般瘆人。

    最有趣的是,那个将他如此折磨的叛军首领,原就是他亲自安插的所谓亲信。

    可见松了绳套给尖牙利爪的野兽,是多么不明智的决定。

    因此朱标捏着这份奏章有些迟疑,纳哈出是否敢于反噬呢?

    对献出辽东的纳哈出而言,海西侯这个爵位无疑是低了些,可他自知昔年的事情让老朱有些介怀,因此平日并无任何怨言,反而积极的很。

    亲自去书信,为大明拉拢了数个草原上实力颇为雄厚的部族,显然,哪怕是多年没有踏上过草原,蒙古成吉思汗麾下,札剌亦儿氏木华黎裔的血脉还是很有声望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朱标的一份功劳,他已经迎纳了弘吉剌部族长的小女儿珠拉为太子良媛,如果以她而论的话,草原上的绝大部分贵族首领,都可称一声连襟了。

    弘吉剌部的姻亲遍布草原,尤其是与忽必烈一系的联姻代代相传,草原上但凡稍有实力的部族,都以带着牛羊珍宝去迎娶一位弘吉剌部的妻子为荣。

    而如今的草原可汗也速迭儿是阿里不哥后裔,迎娶的也是瓦剌一族的妻子,因而很是厌憎弘吉剌部,所以弘吉剌部很自然的贴上了大明,并殷勤的为大明发挥着己身的作用。

    最终朱标还是松了手,纳哈出是个老狐狸,刚来大明便敏锐的发觉了朝廷潜藏着的矛盾,与胡惟庸及武勋们明确的划分距离,整日在朱标赐下的游园中作乐,只与东宫麾下往来。

    他的政治倾向很明确,朝中大多数人也都看出来了,老朱看在他懂事儿的份儿上,也就没有继续折腾纳哈出了。

    要不刚开始的时候,常常唤入宫中冷嘲热讽,很是小心眼儿了一把,纳哈出也只能连连陪笑,总算让他把当年的气给出了。

    贵州这个权位空缺,很是馋人,封疆大吏的空缺,一个萝卜一个坑,上次蜀中的空缺被明升捡走了,就惹的上下怨声载道。

    就连东宫麾下也是如此,不是人人都能体谅为君不易及大局的,只晓得叫屈诉苦,好在明升争气,在所有人都觉得他会趁此良机有所异动的时候,坚守住了为臣子的本分,给朱标挣了脸面。

    ………………

第八百二十三章 封疆

    明升的表现也是为何这次朱标还能任凭己意就能决定一位封疆的重要原因,如果这次明升也反了,纵然没有人敢说让太子如何如何,但他的某些决定受到质疑也是必然的。

    为人君主,想要让臣下发自心底的信服,那就一定要证明自己有识人之明,有用人之度,有驱人之威,有容人之怀,有能服人之德。

    无疑朱标现在就都具备,因此这道谕令或许有人会不满,但绝对会很顺畅的通过,六部诸司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唯就是武勋那边或许会有想法,贵州不同于其他州府,叛乱初定土司拥兵自守,派遣文臣治之是肯定不行的,必是要一位能镇得住的武将。

    若让兵部大都督府推举,那必是淮西出身的某位公侯,那就不是朱标想看到的了,以目前淮西武勋之盛,再添一位节制一省兵马大权的封疆,那他每夜睡前恐怕都要多发愁几刻了。

    而不是出身淮西的武勋,都已经担当着要职,虽然职位上听起来并不显赫,但把守着的却是最关键的位置,确保宫里还能睡得着。

    因此尚且还能选择的人就不多了,思来想去,刚刚投效且还很有诚意的纳哈出顺势脱颖而出,他与朝中文武莫说交情,新仇旧恨都不止一星半点。

    想要彻底融入,起码还需要几代人的相互联姻,近几十年中,他只能仰赖君主,才能在大明立足才能确保爵位的传递。

    让刘瑾将奏疏送去谨身殿请老朱加印,这件事父子俩之前是有过简单商议的,只不过都还有些犹豫,不过此时朱标明确了心意,老朱自然也会应允,本就是候选方案,现在落实了而已。

    朱标起身问道:“陈良媛那边如何了?可有发动的征兆?”

    刘安出去问了几句回来禀报道:“回爷的话,良媛那边并没有喜讯传来,奴婢已经吩咐人去问询太医了。”

    这两日朱标一直留在文华殿处理公务,就是因为陈韵清分娩之日愈近,太医和稳婆都说就在这两日了。

    原本他也无需如此,只是奈何向来温良柔顺的陈韵清不知为何焦虑难安,求着他能在东宫陪伴生产。

    外无大事内无紧要的情况下,朱标自然也是愿意垂怜的,女子生产无异于是要过鬼门关,既然能让其心神安定有助生产的事情为何不做的。

    甩袖踏出殿门,朝着长春殿方向而去,王蕊母子如今已经挪住到那边了,是开春时候朱标特意安排工部建造出来的。

    朱标嫌弃她们娘俩原先的寝殿有些阴郁不通亮,索性新建一个透亮的,还挪种了好些寓意健康长寿的花草树木。

    人都有怜弱的心理,尤其是有对比的情况下,太子妃威仪赫赫,管着东宫后宫诸事,时常接见命妇,阳儿亮儿都是健健康康的,暖玉母女俩更是白白胖胖,就这对母子,瘦瘦弱弱,十天病七天。

    朱标为夫为父,如何能不怜惜,名医名方不知寻了多少,可效果还是一般,只能是慢慢滋补疗养。

    还未至长春殿,迎面先遇上了蹦蹦跳跳而来的良媛弘吉剌·珠拉,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还不时转身倒着蹦跳,欢快的逗着身后追逐她的小宫女们。

    “良媛,奴婢好像瞧见殿下在前面,您快别蹦了…”

    那道灵动的身影仿佛被什么突然击中一般,停下脚步霎时不动了,好像轻声确认了一遍后僵硬的转过身,规矩的将手脚并好,领着气喘吁吁的小宫女们避让到路旁垂首侍立。

    等朱标负手在宫人的簇拥下临近的时候,珠拉规矩的领着她们一起行礼:“臣妾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朱标停步笑到:“要慢着点,别摔着了,更要小心别被太子妃瞧见,否则又得去学规矩了,到时本宫可救不了你。”

    一句话好似解开了缰绳束缚一般,那道身影极快速的窜到了朱标身侧拉住了他的袖摆:“为什么?不是说除了大皇帝外,您就是长生天下最伟大的人,为什么您管不了太子妃呢?”

    她有些泄气的念叨着:“明明我来前,阿妈说过的呀,只要您喜欢我,我就不用怕任何人,怎么现在谁都可以管我,是因为您不喜欢珠拉嘛?”

    朱标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其实她算高挑的了,相对于一个刚十岁出头的孩子而言,没错,这位弘吉剌部族长最宠爱的掌上明珠,草原上的贵女,大明的东宫良媛,目前就只有这个岁数。

    联姻就是如此,不可能总是年纪正相仿,就如段羌娜也比他大几岁一样,这些都是次要的问题,并不会因此影响什么。

    不过这个岁数确实太小,朱标也就只当养了个妹妹,无需她侍寝,也没有太约束她的习惯,只是常洛华觉得也不能太放纵,便时常有教她规矩。

    虽还未长开,但样貌是没得说的,明明天天在外疯跑,不时还溜到御马监骑马射箭的疯丫头,皮肤白晢细腻的比江南水乡女子更甚,太子妃对此甚为惊奇,只能说这个世代以美貌闻名的氏族无愧于盛名。

    含糊过这小丫头后,朱标继续朝着长春殿而去,哪有这么巧就撞上的,弘吉剌部除了美丽闻名外,祖传的还有聪慧,否则光凭样貌,怎么可能连出十八位皇后,十六位驸马呢。

    这丫头这点岁数从漠北草原来到江南水乡,别离父母告辞亲朋,衣食住行样样都要从头适应,莫说十岁了,就是二十岁也难免不适。

    可她却以极快的姿态适应了一切,而且很坚定的在这宫中扎下了根,从未有一句说过要回草原,不仅是他们夫妻比较照顾她,就连马皇后也很喜欢这丫头。

    可以说,只要不犯什么大错,那她这辈子定是可以平平安安的度过了,其余人或许还有争的念头,可她是没有的,聪明人都知晓,无论怎么样,大明都不可能出一位蒙古皇后。

    朱标照例看过了儿子,仔细的问过吃喝拉撒,有亲自看了太医记录的脉案资料,说实话,他对嫡子都没这么上心过。

    轻轻的抱起儿子,一岁多的孩子了,还是很轻很轻,总感觉没长大多少,明明有两个奶娘轮流喂呢。

    “椿儿,椿儿,有没有想爹爹?”

    椿儿迷糊的应了几声,偶尔也能叫声爹,只是声音小一些,也不太好分辨,但可知智力发育目前还是正常的,这就很是让朱标欣慰了。

    说了会儿话后将他轻轻在榻上,扶着他的小腰让他试着坐一坐,奶娘也小心的在旁看顾,不时还夸赞几声。

    “这几日夜间有风,要将门窗关紧,屏风也要摆好,切莫让他着凉了。”

    “爷放心,奴婢们会仔细照顾小殿下的。”

    “嗯,你们尽心了本宫心里自然有数,不会吝惜赏赐。”

    …………

第八百二十四章陈氏

    看过儿子后朱标朝着陈韵清的寝殿而去,若是还没发动,他就要去武英殿看看了,草原或要有大事发生,听闻方才父皇已经传召常遇春等一干武勋至武英殿商议军务。

    刚走一半就遇上急匆匆赶来的赵淮安,也不必多问,这时候东宫也没别的事情了,朱标加快了步伐,身后的几名宫人自觉的停步,等太子走远后四散向各处禀报。

    虽然非嫡非长,没有那般贵重,但毕竟是东宫的血脉,圣上皇后太子妃都吩咐过有任何情况都务必要尽快禀报。

    朱标的步子很快,但心中却是很稳,一来是再三问过太医了,这胎养的很好,大概是不会有什么意外,二来就是无论怎么说,膝下毕竟是有三子一女,确实是有些习惯这种事了。

    心中考虑更多的是陈韵清之父,被罢官免职后回返江南近一年之久的前任通政使陈佑宗,或许是该趁机复起了。

    ……

    杭州陈府门前,身着常服面带笑意的陈佑宗亲自送了一行人出府,等人都上了马车走远后,才收敛笑意负手回府。

    行至自己母亲的院子,仔细的整理了一下冠冕衣袖,然后才缓步入内,被丫鬟引入内寝,就见自己夫人正在给靠在玉枕上的老母喂药。

    陈佑宗恭敬的行了礼,然后上前接过妻子手中的药盏和汤匙:“我来侍奉母亲,夫人在旁歇一歇。”

    陈老夫人毫不客气的说道:“偏你要凑上来,烫不烫凉不凉的,多事。”

    “这不是儿子往昔忙于政务,疏于侍奉母亲,如今闲赋在家,自是想尽尽孝弥补心中一二亏欠,母亲就勉为其难体谅体谅儿子的孝心。”

    “你心中是舒坦了,老身却是要平白遭份罪。”

    话是这么说,可陈老夫人还是很痛快的喝下了儿子吹凉递上的药,眉头也没有方才那般颦蹙,显然是很受用儿子的孝顺。

    不过心中再这么甜这药也是苦的,半盏过后老夫人明显是不愿意在喝了,陈佑宗劝了几句后求助的望向妻子。

    陈夫人接过药盏道:“母亲身子好了许多,陈郎中也说药可减少一些了。”

    “那便好。”

    陈佑宗唤丫鬟起来蜜饯果脯给母亲含下,老夫人缓了一会儿忍不住叹气道:“都怪我这病的不是时候,否则你们夫妻早就可以去京城陪着韵清生产,如今我的孙女在宫中要过鬼门关了,竟连一个血脉亲长在旁陪护的都没有。”

    宫中自然是闲人免进的,但对身怀天家骨血的功臣还是有额外的殊遇照顾,女性嫡亲长辈每月都可入宫探视陪伴,临近分娩之时更是可在宫中居住。

    闻得此言陈夫人也忍不住背过身以袖遮目,陈佑宗自然也是心疼女儿的,但见老母亲和妻子如此赶忙安抚道:“韵清的脉案您不是请好几个郎中看过了,都说是太平胎,不会有什么事,韵清信中也是说了,都以您老的身体为重,她那边自有太子殿下看顾,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废了好大劲儿将人安抚好,陈佑宗口干舌燥,走到桌前坐下喝了半壶茶水,老夫人也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望列祖列宗庇佑,我孙能母子平安,也盼着这个孩子,能让我儿复起光耀门楣。”

    陈夫人红着眼跟着一起许愿道:“盼望是个男孩。”

    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她倒不是盼望着别的什么,只是当过女人才知道这世道对女人有多难,纵是公主尊贵无比,也有有无数的礼法约束,而对自己女儿而言,终究是有儿子傍身才能过的舒心体面。”

    “佑宗,韵清这一胎无论男女,只要能平安生下,你应该就能回京了吧。”

    陈佑宗应道:“圣上重血脉,凡是为东宫诞下血脉子嗣便算是有功于社稷,自会恩推家族,到时必会复起。”

    “这应该是殿下早就打算好的。”陈佑宗苦笑一声:“现在想来,我被罢官之前,殿下应该就是知道了韵清有孕之事,这才顺势推了我去杀鸡儆猴。”

    老夫人沉默片刻道:“不可有任何怨望之意,那是太子储君,将来君临天下之人,一举一动自有深意,我们臣子之家,遵上而行之。”

    “儿子自然明白,因而自离京回江南后一日都未曾闲赋,日日奔波联络世家亲朋,约束子弟劝诫故旧,以推行殿下之意贯彻于江南各世家大族。”

    “吾儿是好样的,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族里族外,眼界短浅之辈多矣,那些人前倨而后恭,刚知道你被罢官回乡时,在我面前都敢毫不客气的指责你断送了族中的机遇,自又听到韵清有孕后又是什么嘴脸,哼,前倨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母亲不必因此类浪费心神,儿子日后自会给母亲出气。”

    陈佑宗说的很平淡,但老母妻子自然清楚他是个什么人,若是旁的或许他可一笑置之,但涉及陈老夫人,那是睚眦必报必报。

    “罢了,一些蠢人,何必计较,早就跑来告饶,我自也出过气了,这人再怎么也有个三姑六亲的,盘算到最后都是老亲,你要为殿下出力,离不开这些得力的亲眷。”

    “莫要因一些蠢人坏了于大家的情分,否则你在京中遇事时,传回消息族里互相推诿拖延,最后还不是你在殿下面前担个办事不力的责任。”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记住了。”陈佑宗起身恭敬的应了,但心中却是有不一样的打算,这大半年来,好似从天上掉到了地下,许多事看的分明了许多。

    江南世家仗着殿下的恩遇,哪怕是有他刻意约束,但随着商业兴旺海贸发展,各家各族的体量都膨胀的太大了,而且也不像原先那般谨小慎微团结一致。

    尤其是族中的小辈儿们,仗着家族的势力,欺行霸市肆无忌惮,就以他对太子的了解,这时候还没降下警告,分明就是在放任。

    约束了势力最强盛的文臣武勋皇亲国戚,却没有约束最容易约束的世家商贾,这里面是蕴含着太子怎么样的想法呢?

    发觉到这点的他,甚至有些毛骨悚然起来,各族老一辈也有机敏者察觉出了问题,可惜年老势衰,或许仗着辈份还能叫来人责骂,可晚辈们只当耳旁风,徒呼奈何?

    靠着宗族能渡过了乱世,但未必能渡过盛世,尤其是这两位的盛世。

    是要与家族以及江南世家这个整体做出切割了,削肉剔骨亦要为之,分宗势在必行。

    好在上天垂怜,韵清身怀皇嗣,只盼着能平安生下皇孙,往后本宗这几房也有依靠了,虽然还是有些舍不得祖宗基业,但保全香火为重,其余的终究是身外之物。

    ………

    朱标隔着屏风与陈韵清说了几句便被稳婆请出了寝殿之外,三名太医也背着医箱站在一旁等候,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们是不必入内的,里面几位稳婆都很有经验,甚至还有一位身怀小手绝技的。

    很快太子妃也来了,作为东宫的女主人,这宫里生下的孩子,都要尊她为嫡母,无论什么礼仪孝敬,都要先敬过嫡母才轮到生母。

    朱标伸手扶起妻子,对着其身后的一名青衣环佩宫女点了点头,那是他母亲身边的大宫女,就是他也要给三分体面,不能只当寻常奴婢来对待。

    “爷在此稍后,臣妾进去看看。”

    “太医说无碍,若不想去,便陪在本宫身边等候消息吧。”

    任谁去看别的女人给自己丈夫生孩子都不会太舒服,朱标也不愿委屈了自己的嫡妻,何况她进去了,又不是医者,本也就只是看看。

    常洛华挥手点了几个得用的奴婢去亲自看顾烧水熬药的事情,然后对着丈夫低声道:“有椿儿的前例在,臣妾还是进去亲眼看着才能放心,何况陈佑宗也是爷得用的心腹,总要安抚一二。”

    “那便辛苦你了。”

    “这是臣妾身为宗妇的本分。”

    ………

第八百二十五章 草蛇灰线

    等太子妃进去后,朱标心中也是稍微放心了一些,这时才发觉刘瑾正一脸为难的站在一侧,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吧,什么事。”

    “爷,北疆有紧急军报传来,胡相协中书六部已经至武英殿觐见,虽圣上并未传召殿下,但奴婢想着您这时候是不是去一趟更为妥当。”

    朱标深深的看了眼紧闭的门户转身就走,只是留下一句:“你在此留候,万一事到情急,本宫要良媛活。”

    “诺!”刘瑾小声但又很坚定的应了一声,等自家爷走远后,招手唤来一名宫女吩咐了几句,那宫女又拦下端送热水的宫女,进了产房。

    万一万一,刘瑾也不想遇上万一,但殿下不在,真若到了那一步,就代表他要与太子妃正面相对了。

    无论太子妃自己是个怎么样的意愿,她的身份都注定了她在遇到此类问题的情况时,并不能做出多余的选择。

    母子平安,自是朝野称贤,失母保子,则算恪尽职守,一尸两命,若无外因只能说天意如此,唯保母失子,必遭诋毁,算妒功忌能。

    ……

    朱标一路从春和门出过中右门穿过奉天殿前的广场,再由西角门入武英门才到武英殿前,经通报后入内。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儿臣拜见父皇。”

    朱标先是朝着上位的老朱行礼,然后才应了群臣的礼,目光一扫在京三品以上的官员几乎都到了,武勋们更是一个不缺。

    看样子并没有议事的氛围,莫非是老朱料定自己大儿子一定会过来,因此刻意等候?

    由于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朱标没有说什么,径直走到自己父皇御案前侧站定,而老朱等儿子就位后则是直接丢出北疆快马加鞭送来的情报:“也速迭儿死了!”

    朱标虽然早就料到也速迭儿难以善终,可却也没想到会如此突然,脑中不断分析着此事将会带来的影响,以及如何从中获取最大利益,布好的网又能否顺利起到作用。

    此事他的心中已经没有半分思虑可以留给妇孺的了,而文臣武勋们也是被这个消息惊的交头接耳起来。

    礼部尚书出列道:“弑主篡位,谋逆不赦之贼子,合该应有此报应。”

    众人纷纷附和,好似他们都是前任蒙古可汗脱古思帖木儿的臣属一般愤愤不平。

    这话显然是没什么营养的,但却是一定要强调的,哪怕互为敌手,上位者也不会愿意容忍任何弑主篡位之人。

    就好比前任可汗脱古思帖木儿若降,大明定会欣然接纳,不吝惜王爵之位,起码在草原势力未切割好的十几二十年内,不会有谋害他的想法,只要他够安分,善始善终也是可以的。

    但若是也速迭儿若率众而降,大明是不会接受的,他唯死而已,当然,核心原因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他不能代表蒙元正统,篡位来的归顺对大明安抚切割草原势力,并没有多大的益助。

    这点从他这么突然的暴毙也能看出来,忽必烈一系的诸王依旧占据着草原最肥沃的草场,有着极多的牧民可以供他们驱策。

    也速迭儿能够顺利篡位,主要还是遇到极好的时机,北元嫡系部队被大明打残了,忽必烈一系的诸王麾下也同样折损无数,因而才让也速迭儿坐上了那个位置。

    原本有着瓦剌部族的支持,都已经成功坐上了那个位置,是机会坐稳的,毕竟虽不是忽必烈的后裔,但同样是成吉思汗的血裔。

    只是他为了转移内部矛盾向大明发起的战争并未取得任何成果,草原又恰巧遭遇了酷烈的白灾,这让他的位置岌岌可危,他最终落到了这样的下场,确实是可以预料的。

    常遇春出列道:“也速迭儿年轻体壮,如此轻易暴毙必有缘由,此时瓦剌鞑靼及也速迭儿的怯薛军恐怕已经掀起乱战,我大明不该错失良机,应即刻命李文忠率领骁骑精锐拥护天保奴入主王庭!”

    胡惟庸也出列道:“开平王所言甚是,确实不可错失如此良机,但微臣认为,还是需要在观望些时日,在局势错综复杂敌我难辨时贸然入场,稍有不慎便容易赔了夫人又折兵。”

    东平侯皱眉道:“军情如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何况若是定下了要扶持天保奴,那敌我还何须多思,拉拢鞑靼抗击瓦剌剿灭也速迭儿余孽就是了。”

    胡惟庸并未与他争辩,拱手行礼后退了回去,其余几个文臣武勋陆续发言,支持谁的都有,唯有户部尚书赵文景反对所有提议,觉得大明只需坐山观虎斗,以休养生息强盛自己为主。

    等所有人的意见都发表的差不多了,朱标才开口道:“本宫以为,我大明是该趁时而动,但为何此时一定要扶持天保奴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发懵了,若不是要扶持天保奴,那咱们当年何必在也速迭儿和瓦剌铁骑的屠刀下费心费力保下这个前任可汗的嫡长子。

    中书右丞陈亮见无人应话只能自己应着头皮道:“自是因为天保奴一直仰仗我大明才可存活至今,其麾下将领也多为我大明拉拢,此人心智也属平平,最适合我大明扶持为傀儡以控制草原局势。”

    然后又疑惑道:“当年特意保下天保奴,不正是殿下的意思,如今是有什么变化吗?”

    吏部尚书试探道:“殿下是想另外扶持他人?瓦剌上下甚为敌视我大明,难以拉拢,而鞑靼诸王虽然都可,但此类皆有部族底蕴,扶持上位后恐必反噬,容易得不偿失。”

    众人对太子爷的意思不甚明晰,但也不敢直接反驳,只能是期望的看向上位,却见皇帝拄着下巴神色冷冽,不知到底在想什么,众人见状更不敢发问。

    朱标笑道:“不是天保奴如何,而是时局变化突兀,本宫发觉了另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迎着众人期待好奇的目光吐出一个名字,众人有些陌生迷惑,对着几个表情惊异的人问询了几句后就更迷茫了。

    “微臣不明殿下之深谋远虑。”大理寺卿张光烈出列拱手道:“但也速迭儿如此突兀暴毙,多半是金帐起了兵变,而据臣所知,其子恩克尚是孩童,无兵力可驱策,理应难逃此劫才是。”

    “张卿所虑有理,本宫此时也不能确定恩克之死生,但今日内亲军都尉府便该有所报传来,若是他还侥幸尚存,那么本宫属意先扶立此子为可汗。”

    太子殿下是什么秉性他们这些朝中大员都算是比较了解的,没有把握的事,殿下绝不会轻易开口,既然说了,多半是提前有所安排。

    众人纷纷用目光交流了片刻,若是这么算起来,也速迭儿的死好像也有了解释,怪不得圣上这么久了一句话都不说。

    在场臣子中,胡惟庸算是对亲军都尉府最为了解的了,毕竟毛骧已经投靠了他,因此他很清楚,刺客死士,杀几个无足轻重的草原部族首领还差不多,刺杀可汗,那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但亲军都尉府前两年却是派遣了不少人带着金银珠宝前往草原,而且都是一去不回,负责直接指挥他们的蒋姓都指挥同知如今下落不明,只知道那是太子提拔起来的人。

    毛骧虽然尽力打听过,但也没什么收获,或许太子知道,但除了圣上,谁敢追问太子,如今想来,那批人应是被安排去在关键时刻救这个恩克出来。

    这安排显然不是太子临时起意,而是提前几年就早有准备的了,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思之愈恐。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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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第一太子介绍:
洪武元年,奉天殿上,龙椅上的明太祖朱元璋一挥手,礼部尚书捧起册封诏书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长子朱标,为皇后所出,宗室首嗣,天资粹美,品格贵重,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布告天下,咸使闻知!大明第一太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第一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第一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