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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们好,我前两章你们也看了,当发出第一章的时候,我就真的有点害怕了,这是我第一次签约第一次上架,很恐慌,真的,对于我和我的书来说,你们是最重要的,所以我立刻向你们道歉了,然后写死了我的想法。
我知道大家都是喜欢这本书,也希望他的成绩好,内容优质,否则又哪里会浪费时间订阅还打那么多字来告诉我错在了哪里(╥﹏╥)
我真的害怕失去你们,不是因为钱,我说我不喜欢钱肯定没有人信,但是相对于钱我真的更害怕失去书友,我喜欢写书,单机是很恐怖的,没有人在乎你写的对不对,有没有错别字,语句通不通顺,真的很害怕(╯﹏╰)
这本书我写的时候也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人看,毕竟我连签约是什么都没懂,也不知道内投,一直到了十万字才签约,期间就是书友们鼓励我,能签约放心吧,好好写,到现在那些书友可能有很多都默默的走了,但我真的感激他们能鼓励我让我签约,这对我真的意义重大。
回到现在,我感受到你们的不满后真的害怕,立刻写出了两千字,但是真的是一个臭棋,那个人哪怕要毁掉也不应该那么直接,那么没有水平的让他消失,所以你们知道你们对我的影响有多重要了吧(>_<)
我说老大你给我开一下权限,我现在立刻写两章替换上去,然后我就开始写,我写完了,但是我自己读了一遍之后就删除了(╥﹏╥)
我发现写的什么都不是,很乱,东一片西一片,两章之中我竟然写完了科举跟大婚。杂乱无序的情节贯彻,我真的瞬间感觉要抑郁了。
那种章节上传之后真的会有人愿意看吗?连我都感觉到恶心,我对得起花钱看的人吗?
我感觉这样是不对的,我已经出了一天的昏招了,我不能把这本小说彻底毁了。
我抱着头想了好一会,我刚写书的目的是什么?
签约!然后呢?没了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我能有几百几千的读者,我最开始的梦想就是能有一个阅文集团签约作家标签。
那我在这本书已经达成了我的梦想,其余的都是恩赐,真的让我万分感激的恩赐。
原来我写的还值得被别人表扬,还值得被人收藏,被人打赏,感激所有能看到这里的书友。
刚才也有很多书友安慰鼓励,让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但我那个时候真的就感觉自己被扔到了聚光灯下的舞台上,面对所有人的指责,我真的只想逃避了,这就是我心中的懦弱吧。
还有书友用打赏鼓励我,还在为了我跟其他书友辩论,真的那个时候真的感觉松了一口气,感觉一下就松了一口气,感觉有了许多安全感,
兄弟们,书到了现在其实已经到了瓶颈,主角没有什么金手指,没有理工科的知识,这是我在前期设定的,这也是你们可能喜欢他的原因。
既然这本书走了严谨的路线,那么很多很多现代很简单的东西都是做不到了,也就是主角只能当一个跟土著没有任何两样的君主,大明能拥有的领先也很少
我其实没有看过双穿的小说,所以我才不了解这个毒点,但是看大家的看法都是会有大量的剧情跟描写在那个穿越者的身上,我可以保证不会的,他就类似一个工具人。
我经过这次的教训了解到写书真的是一个非常主观的东西,可能也是我太菜了,我离开了我的想法,就等于偏离了轨道,最后的结果就是一路摸擦火花爆炸。
我真的重新写了两章用来替换,但是真的很烂,而且我脑子里没有了对后续剧情的发展,什么都没有了,空空如也。
我能走到今天是各位的帮助鼓励,分推、六频、三江、强推上架,可能我这辈子都没有这种好运气了。
但是我想按照我的想法写下去,或许我的成绩就要止步于此了,但是我真的心怀感激,包括批评我的书友,爱之深责之切,万分感激。
用诸葛亮的话就是“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第七百九十七章 出路
堂内众人陷入沉默,若是一两位也就罢了,可这么多皆是如此,那就不得不慎重些许了,毕竟他们搭上的可是举族的荣辱兴衰。
“殿下这次只带了太子妃,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难不成你还想另谋出路不成?”
那人摇头道:“我自是盼望殿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若是可以,情愿折损己寿为主君增补,只是天意难违,我等肩上何止百千条性命,总得多做两手准备。”
这话引得不少人微微点头,无论什么情况,鸡蛋最好都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宁愿不获取最大利益,也要保证家族最基本的存亡问题。
不敢赌,尤其不敢豁出身价性命去赌,是他们这种家族的特性,这种特性让他们存续延绵到了今天,可大多时候也阻碍了他们的发展。
不是没有人看清过,想要豁出去搏一搏,可一人两人的意志,又能奈何千百族人的意志呢,再大的富贵也就是几房数十人能够享受,其余不过虚名而已。
大多族人只有在问罪株连的时候才会被想起,如此一来,自是宁愿保守也不愿冒险。
“若是寻常主君,何须尔等争辩,狡兔三窟之理谁人不知。”鹿杖老者微微摇头道:“老夫虽无缘亲自觐见太子,但也知殿下绝顶聪明,只怕被察觉出侍君不诚怀藏二心,最后是我等难以收场。”
另一老者也道:“何况哪还什么别的选择,难不成还想指望晋王楚王不成?”
下面的人默然不语,其余皇子们的政治资源和潜力都太低了,莫说现在就是将来就藩封地又如何,朝廷必有种种限制,只会是藩王而非国君。
说句不好听的,恐怕皇子们都不如尚在襁褓之中的皇孙,那是正经儿的东宫嫡枝,帝后的嫡长孙,大明法统的继承人,在朝廷天然就有一批保守传统的官员的人。
“只盼殿下福寿绵长,东宫皇孙能茁壮成长,此为我大明之福,亦是我等东宫门下之幸甚。”杭州知府起身:“听闻太子谕令吴王殿下主持太医院编纂精研济世救民的医理,族中不乏医典,江南不乏名医,合该送往京师,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面面相觑后也只能点头,实在是对于太子而言,有他们只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丝毫不影响储君的地位,而对他们而言,失去了太子的庇佑,家族分崩离析,被举族迁往偏远之地几乎是必然的。
当今圣上对世家有多严苛,他们心中都有数,已经有许多家族用血淋淋的现实来告戒他们,当年能趁着太子巡视沿海的时候攀附上是有多幸运。
“族中的小辈们都要好好约束,尤其是出仕为官的那些,若是做出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情来,莫说国法无情,就是族中也不能容。”
“山雨欲来风满楼,朝中洪涛渐起,殿下也有要回京的意向了,我等务必要稳住,海贸一开,我等家族的盛世不远矣。”
作为家族势力保全的昨晚好的世族群体,又占据着沿海地区的工商市场,定是能分润极大一部分海贸的利益。
杭州知府还有公务在身,离去时只是留下一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
云南昆明昔日的梁王府已经改为了平西候府,作为昔日的王府,尤其还是远离京师的镇守王府,规制自然是远超沐英的爵位。
好在平西候身份特殊,而且还让出大部分作为官署衙门,因此倒也没人去上奏弹劾,毕竟能以侯爵镇抚一省,可见深的圣上信重。
“侯爷,大理那边有点动向,是否调军前去以防不测。”
沐英从如山堆般的桉牍中抬起头,神态疲倦的摇头道:“有允恭在,大理出不了多大乱子。”
“徐少帅的本事麾下等自是清楚,只是其毕竟年少,边疆要务还是谨慎些好。”
沐英从善如流,那人心中也是一定,侯爷近来整日难睡满两个时辰,思虑过度难免疏忽,他们做属下的只能多操心点。
毕竟他们这些人的家卷都在被运送过来,朝廷要他们镇抚云南,按着职位分赐了田亩山林,多半是终身要扎根于此了,自家的地方,自该多尽些心力。
“朝廷派遣的大人也快到了,到时侯爷也就能轻松些了。”
沐英定定心神吩咐道:“再加派千骑去迎思义公,梁王余孽猖獗,务必小心谨慎。”
云南平定后自是千头万绪,虽有大理一系归顺,尤其是高氏态度很贴近,可这种紧要时候他却不敢轻易任用。
梁王一系被打散了,可大理一系的实力保存却很完整,在加上他们根基深厚,如果真有反心,起码半个云南都要再次脱离大明的控制。
就算能打回来,这又得付出多少将士的性命,最后族诛了那些狼子野心的蠢货又能有什么用,亏损的到底是自家的势力。
只能先勉力支撑,等待朝廷的行政班子到来,倒是他就可以从容安排高氏等云南土族缓慢融入大明的体系内。
这时邓镇走进来禀报:“将军,安南使臣到了,主使通传说是安南国的枢密院大使忠宣国上侯胡季犛。”
沐英眸光一闪,云南还未克定之时,他就已经接到了太子传来的密信,对安南的情况也有些了解,这位主使可并非寻常。
安南遣派使者过来并不意外,卧榻之侧由狼变虎自是寝室难安,而且此战先后也被他们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如狂风扫落叶一般轻易解决了梁王,强悍的令人畏惧。
“引他们到堂内落座。”
沐英吩咐人端来热水,准备以一个良好的姿态去面见安南使臣,云南既定,安南也就是下一步的目标了,何况他们本就趁机侵占了不少云南的领土。
侍从应诺而下,前去引领安南使者入堂内,为首的使臣看着很年轻,相貌也算俊朗,满身的书卷气,言辞很客气。
没一会儿沐英一身戎装大步流星而来,安南使臣们赶忙起身相迎,但眼底都有些难色,这是平西候的府邸,他们此来也不是正经儿的朝贺。
按说无论是是一身常服还是其他都好说,但这特意换上一身不轻便也不舒适的戎装,可见态度并不怎么友好。
“外藩小臣拜见平西候爷。”
“哈哈,免礼免礼,久闻忠宣侯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幸甚。”
“哪里哪里,平西候少年英姿真是让我能羞惭。”
“请坐。”沐英当先落座后伸直邀他们依次入座:“本侯随着大帅攻克云南,后奉圣谕镇抚,与安南比邻而居,往后还请多多照拂。”
胡季犛谦卑的笑道:“我朝奉天朝上国为主宗,仰赖大明大皇帝之庇佑安泰,算起来都是自家人,合该互帮互助。”
言毕顿了一顿认真道:“某虽位卑德浅,然唯值称道便是一颗忠诚之心,平西候但有吩咐,某必尽心竭力万难不辞!”
沐英眼中闪过诧异之色,这话不是一个外藩之臣该说的话,实在有些太过谄媚了,而且这个层面,有些话说出去可不好收回。
沐英试探的开口道:“忠宣侯之言本侯记住了,如若圣上及太子得闻也必欣喜。”
“那是小臣的荣幸,此来特准备了些安南特产,还望侯爷转献给大皇帝及太子殿下。”
……………
第七百九十八章 回京
“贵国主遣使而来是有何意?”
“国主并无甚吩咐,是外臣自请而来。”胡季犛目光直视沐英从善如流:“天朝神威赫赫,圣主明君在世,我等番邦微民躬逢盛时,敢不钦慕近哉?”
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沐英眉头微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此人非彼国忠臣良将,此来是有自己的诉求,而一个外藩臣子不经国主擅动,所求为何也就不难猜测了。
早就听说安南主弱臣强,前几年连国主之位都为外姓所侵占,何等的荒唐可笑,而今看来是已失位分,难以御下了。
对于胡季犛这样的人,沐英心中是有些厌恶的,但这并不不会影响他的抉择,安南生乱很符合大明的利益。
就算胡季犛没有来,沐英安顿好云南后,也会主动遣人去接触,此时他们能主动送上门来,自然是更好。
所谓人有所欲必受其缚,在安南有了一个身份地位都合适的权贵傀儡,那么很多安排就可以着手实施了。
沐英起身走到胡季犛面前拱手道:“小弟文英,不知兄长…”
胡季犛身子躬的更低:“愚兄字理元。”
沐英挥退众人随即伸手拖住胡季犛的双手:“往后你我当以兄弟相称。”
胡季犛现在心中不仅有疑惑更有惶恐,对方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可这种时候退也退不得了,只能一脸动容的应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平西…文英贤弟,愚兄在安南尚有些亲朋故旧,若有所需尽管直言。”
沐英松开他的手大笑道:“此时尚不需兄长出力,只盼将来兄长潜龙出渊后能不忘今日之交。”
为了安抚他的心,沐英突然低声道:“圣上密谕要我永镇云南子孙既替,而人无朋而不立,安南与云南交际,此不正是上天撮合我兄弟守望相助互为退路?”
胡季犛闻言心中稍定,互有所需便好,无缘无故的亲近比敌视还吓人,不过心底还是留存了几分谨慎小心。
安南这边对大明高层的消息了解其实不多,毕竟王朝内部刚刚经历过一轮清洗,若不是大明征服了云南,他们到现在都未必有心关注大明。
俩人密切交谈了一个时辰后,沐英安排酒宴热情的招待着胡季犛,席间问道:“对安南小弟近来也有几分了解,当今的国君可是昔日的恭定王?”
“正是,我王即位已有两年矣,现正准备禅位于太子陈曔,禅让大典就在三四月后,到时贤弟若有闲暇,可前往观礼,愚兄也好尽地主之谊。”
沐英疑惑的问道:“贵国主可是身体不好了?”
“哈哈,非也非也。”胡季犛笑道:“我王身康体健,只是与天朝体制不同,我朝向来是上皇主政,退位不退权。”
“原来如此,确实与我朝不同。”
………………
半月之后,京师城门外二十里处聚集着京中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太子太子妃返京的规制赫然远超位分,都可以算是帝后的规格了。
圣上下旨后礼部官员和御史上谏被驳斥,满朝文武也就默不作声了,左右这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礼部和御史劝谏那是职责所在,他们跟着上奏那就是不知所谓了。
今日的风有些大,可众人也只能在风中拢袖按帽摇摆站着迎候,最多是相熟识的凑在一堆儿避风。
不过众人心中都没什么不满,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太子爷回京对他们而言都是好事一件,相较于圣上,太子爷起码还能谈。
对于武勋们而言更是如此,分王就藩首先损害的就是他们的利益,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损害的也是太子的利益,如果能让太子出面,那这件事未必真还能实行下去,哪怕是圣上的意思。
胡惟庸离着武勋们不远,看着他们热切期盼的样子,大概也能猜到他们的想法,若太子是个目光短浅之辈,或许真能被他们说动,可惜不是。
半个多时辰后,浩浩荡荡的太子仪仗露出头逐渐逼近,众人整理衣袖四散站定,在礼部官员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接驾事宜。
由于风大,朱标也体谅官员们不易,简单的露个面接受朝拜后便吩咐众人返京,其余的章程到了回京在说也不晚。
回返路上朱标先见了自己岳父,简单的说了几句后便让他去看看太子妃,然后就是自己的几个弟弟,一一问过后便让他们先回自己车驾。
随后而来的便是卫国公为首的几位侯爵,同样也是简单的说了几句,再然后就是胡惟庸为首的六部尚书。
其余诸人是没必要在路上接见了,同这几个朝廷主要官员,便不是简单几句话的事情了,此行无论是去的时候还是回来的时候,朱标都特意巡视了几处计划之外的府县。
有些问题或是准备拟定的政策,都是要同他们商定的,此中尤其重要的便是户部尚书,大明境内大体安泰,经济必须要迈入一个新阶段才行。
回程路上的那点时间,自然是根本不足以谈出什么具体政措的,但起码是将自己的想法大体传输给了大明的行政班子,也是给他们回去召集属下官员商讨的思路。
朱标思维跳脱的很快,不时就会点到谁头上,就比如礼部尚书,原本老神在在的看热闹,被太子一声差点吓得跳起来。
“微臣在。”
明显是愣神了,朱标也没说什么,只是认真的道:“前些年朝廷为改风易俗事,强令了百姓服饰规格,衣裳、裙裤、鞋子,妇女戴怎样的头饰,甚至各种等级之人穿戴哪种颜色的服饰,皆有定律。”
“现今看来是有些严苛死板了,本宫在杭州看了几宗刑判文书,对这等僭越服饰的刑法也有些过重,民间织布染色也是受限甚多。”
“礼部和刑部看着稍做调整,莫要在这等细碎小事上为难百姓。”
“诺。”
按照现在的规定,百姓只能穿杂色盘领衣,颜色须避开玄色、紫色、绿色、柳黄、姜黄及明黄等只许用赭色、青色、蓝色,布料许用绸、纱、绢、布。
而且还远不止如此,这衣服袖子必领长于手六寸,袖桩广一尺,袖口则为五寸,衣长离地五寸,多一寸少一寸都不行。
这无疑是有些太苛刻细致了,不过出发点是好的,除了有明确阶级等级,规定各行各业,各人各事,都不得逾越的目的外。
主要其实还是为了扭转风气,宋元奢华的服饰在开国初未免有些太糜费了,规定的细致些,选择少了也就不会有攀比,也就不会有太多以衣饰华丽引发的问题。
“有几处县内遭了水患,本宫去看过后以允免了一年的税赋徭役,等地方州府报上来后户部给予明文批示。”
“诺。”
“胡相。”朱标看向胡惟庸道:“朝廷已经有许久未能大赦天下予民恩典了,今年父皇万寿节时还请丞相领百官奏请。”
“殿下所言甚是,这是微臣等的疏忽。”
朱标点点头:“这几年广兴牢狱,也是治世之所必需,罪行极重的便也罢了,如那服饰等的小罪小过,便要趁时恩免,以施仁政于天下。”
“诺。”
………………
第七百九十九章 术业
随着临近宫城,车驾上的官员陆续告退,最后只有胡惟庸留下陪侍,太子返京首先定是要去拜见自己父皇,而丞相也要向皇帝复命以表顺利迎回太子。
朱标放下吏部尚书方才奉上的奏表:“官员简拔任免还是要多几分慎重,为官任职抚境安民亦非小事。”
根据奏表,这两个月来官员的任免调迁非常频繁,这对朝廷而言并非好事,上下失序,即意味着不稳定,很可能引发种种问题。
“微臣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胡惟庸苦笑道:“平西候频频上奏,言称稳定云南需要大批官员,而且还要求是干练体健之辈,否则难以适应云南水土。”
“朝廷近几年不仅收复失地还在不停的开疆拓土,各级官吏都很紧缺,莫说云南了,就是四川贵州的官员都没配齐,大多是身兼多职勉力而行之。”
话到最后胡惟庸又向辽东方向看了看:“眼瞧着也不远了,可微臣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望殿下明鉴。”
面对这样的问题朱标也只能皱起眉头,胡惟庸见状低声道:“科举取士还是可取之处,总归是读书人心中的出仕正途,有些士子不愿入国子监的,朝廷也就因此失了不少可用之才呀。”
迟疑片刻又继续道:“微臣自知吏治之重,可如今这时局,是否能暂缓一二,如今短短一月间罢免入罪的官吏少说数十多则上百…哎,能否请殿下私下奏明圣上…”
“科举往后会开,但亦不录用什么不愿入国子监之士,国子监乃朝廷设立,有名师提点教诲,有官府供给所需,天恩浩荡难道是什么虎狼之所?”
“至于吏治更不用多提,朝廷缺官少吏但还有百万精锐镇抚,这天下乱不起来,最多十几二十年,基层官吏便不会缺少了,而吏治不清,百万大军亦乏回天之力。”
胡惟庸眼神一暗,本想从间隙处挑拨圣上及太子,可没想到太子竟如此坚定,要知道无论是重开科举或是停整肃吏,这都是能笼络天下读书人和官员的好事,一旦施行,太子的名望将如日中天。
车驾停于午门,朱标及胡惟庸走下来步行入宫,至于后面太子妃的车驾则是不需,可绕过左顺门至后宫,最后那一段步行便可。
当然,身为太子太子妃在宫中自然也是可以乘撵的,但一则是两人都还年轻体健,不喜这般作态,二则是经过了一路的车驾颠簸,能走段路就显得很幸福。
过内五龙桥,穿过奉天殿前广阔的庭场,分散侍立着上千威武雄壮的大汉将军,衬托着巍峨的宫殿,宣示着身为天子所居的霸气。
行至谨身殿,早就迎候的太监领着宫人赶忙迎上前,满面笑容的行拜礼:“奴婢等恭迎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嗯,免礼吧。”到了熟悉的宫殿朱标也忍不住笑意,有种终于回家了的感觉,他在谨身殿的时候,恐怕比在东宫的时间都多。
“殿下,皇爷在里面等您呢,快进去吧。”
胡惟庸随着太子入殿,目光所及之处,所有宫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由此便可知这宫里是有多和谐。
面上也是带笑可心中难免沉闷,不过到底是能当上丞相的人,很快便调整好心态,哀怨有何用,既然还没死,那就得砥砺前行。
听到外面的动静,正在殿内背着手走来走去的朱皇帝眉宇一扬,赶忙回到椅子上坐好,抽过一根笔埋头做批阅奏章状。
一身红色常服头戴翼善冠的朱标迈步入内,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道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姿态:“儿臣拜见父皇,恭祝吾皇万寿无疆。”
朱元章满脸澹然的放下手中狼毫笔道:“回来了就好,这一路没什么事吧。”
朱标笑道:“托父皇鸿福庇佑,儿臣一路顺遂无阻。”
胡惟庸这才迈近一步行礼问安:“微臣奉旨前迎太子储君归京,特来复命。”
“嗯,辛苦胡卿了。”
几番应答后胡惟庸自觉的告退离去,不仅是不想在此碍眼,也实在是中书省的公务繁重,再不前去处理,今晚都别想回府休息了。
殿内其余奴婢也是自觉的一起退下,只有刚赶回来的刘瑾服侍,他是将太子妃送到坤宁宫后过来的。
父子俩也没在正殿说话,一前一后至偏殿落座,朱元章落座上首后指了指座子上的糕点示意刘瑾端过去给太子吃。
朱标其实对茶点是没什么胃口,这一路吃的最多的就是这些玩意儿了,不过到底是自己老爹的心意,便大口吃了几块。
老朱欣喜之余难免有些心疼:“还是少出门的好,奔波劳碌的。”
朱标端过茶将有些噎嗓的点心顺下:“出海远洋非同小可,儿臣不得不慎重,而且江南世族也得亲往敲打一二,否则将来成尾大不掉之势便不好处置了。”
朱元章近些时日也已经感觉到随着出海远洋贸易的事情,沿海多个州府往来商队愈多,引到的商业繁荣发展,这还是没出海获利呢。
“对了,咱升任的几个总兵指挥使都被你截胡了,信中也没说清到底是要用于何处,那可是咱有大用处的人。”
朱标笑道:“若是文官也就罢了,父皇麾下还能缺武将不成,儿臣是要他们去南洋渤泥等国,聚宋元遗民立国聚势,为我大明扼守住航海要地。”
听到此朱元章就有些头疼:“你就是弄下那么多地方又能如何,莫说南洋,就是云南都太远了,不好掌控。”
朱标宽慰道:“那几处地方不急,不过顺带着闲敲棋子落灯花罢了,无需朝廷支出太多资源。”
为了缓解自己父皇的烦恼,朱标赶忙道:“商船舰队都筹备好了,这一处的大开销可以省下来另做他用,另外商帮还筹集了数十万两银子献给儿臣,这些可用于在顺天府开封府西安府等几处州府建国子监分院之用。”
无奸不商,想要他们自主献上银子自然也没那么容易,但毕竟是身份地位悬殊,而且朱标也给了他们一些许诺。
其实也就是朝廷正准备施行的一些政策,例如私人组织开矿炼铁烧炉酿酒之类,另有允许他们纺织染色寻常百姓禁用的衣服饰品颜色纹饰等。
有很多看似不值一提的小事,但里面蕴含的商机可绝不算小,能提前一步抢占市场先机,那就是千金不换的买卖了。
当然,最主要的最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可能还是因为朱标的身份,作为贱业商贾,谁不欺压抢夺,能有靠上太子爷的机会,豁出身家性命也不为过。
朱元章是有心立学舍于天下的,闻言欣喜道:“咱早有这个想法,京里这一个国子监,再扩张也就是这么回事儿了,嗯,顺天府开封府西安府,都是要地。”
朱标预想中这些国子监分院,就是未来的各个大学,所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他们会因所在地域不同,发展出不同的学业路线,例如在顺天府的大学,居与虎狼之侧,焉能不思制御之道。
由此而下,人尽其用,术业有专攻。
…………
第八百章 耳提面命
东宫一众此时正翘首以盼,李嫣不时吩咐太监去探太子到哪了是不是正朝东宫来,眼眸中的光彩仿佛就要洋溢出来一般。
刘安快步赶回来禀报道:“启禀良娣,殿下正在谨身殿拜见圣上,太子妃去了坤宁宫拜见皇后娘娘。”
李嫣粉唇微抿,料想这许久不见,圣上定是要拉着殿下说上一二时辰才会罢休,哎,这人都已经回来了,圣上怎么就不能让殿下先回来歇一歇呢,好歹沐浴更衣一番去去身上的疲乏才好呀。
也不晓得殿下今日用过了没有,圣上应该会叫膳房传膳吧?
“叫膳房将做好的小火煨着,没做的预备着,得着殿下往回来的信儿就开始做,福贵你去盯着点。”
“诺。”
说话间后面的女人们就开始小声滴咕起来了,本就有些不开心的李嫣瞬间就有些恼火起来,这段时间她可算过了掌宫事瘾,刚开始还挺振奋,后来就厌恶的不行,只觉得这一群女人都烦的要死。
屁大点的小事就要寻她做主,什么小病小灾也要她照顾,两个怀有身孕的更是让她胆战心惊,临睡前都要亲自看看太医的脉桉确保平安无事才敢安眠。
“都住嘴,吵吵嚷嚷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了,亏得还都是官宦世家出身。”
碍于李嫣的雌威,众女委屈哒哒的应了一声,直惹得李嫣牙口发紧,里面几个出身卑微的就更不敢多言了。
这诺大的东宫,李嫣无疑是仅次于太子妃的存在,莫说与太子的恩情比不过,家世也是如此,李相爷的门生都已经当上宰相了,故吏更是遍布中书六部,谁也不敢明面上违逆她。
“来人,扶王良娣和承微回去休息,等殿下回来了再过来就是了。”李嫣利落的发号施令:“其余的都到那边的凉亭等候。”
…………
“呜呜~乖宝宝,叫娘亲,阳儿是哥哥哦,快叫一声。”
常洛华欣喜的抱着大了一圈的儿子,只见他白净肥嫩的小脸上一双乌黑的明亮的大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相较之下显得很小巧的鼻子显然也在很努力的嗅着熟悉的气息。
马皇后抱着小孙儿也在旁边哄劝着,好一会儿才听阳儿张开小巧而又精致的嘴敷衍的叫道:“凉娘~琴嘿嘿,噗噗噗。”
有一就有二,亮儿在哥哥的带领下很快也学会了叫娘,不过显然还不太理解这个词汇的含义,大多还只是学舌一般。
常洛华依依不舍的将孩子递给乳母去喂奶,马皇后笑道:“在过一两个月,便能懂事言语了,那时才是最好玩的时候呢。”
“标儿小时候便是,自会说话后,那小嘴就没怎么停下过,仿佛憋狠了一般,就是无人也要自己滴咕些什么。”
常洛华惊讶道:“殿下幼时竟是如此么,倒真是没看出来。”
“他呀,自小就跟旁的孩子不太一样。”马皇后眼中满是追亿:“就没见过那么省事的孩子,他乳母在他会走路没多久就请辞走了,说是小少爷已经不用他照顾了。”
“殿下是生而不凡。”常洛华期盼道:“希望阳儿亮儿也能像他们父亲一样。”
“母后,您看阳儿亮儿有什么举动像殿下小时候吗?”
马皇后摇摇头:“孩子太早慧太懂事其实也不是那么好的,有什么难免会让你感觉他没有那么需要你。”
婆媳俩交流了一下育子心得,常洛华也将从杭州带回来的礼品献上,这些时日她尚能安心在外,还是因为知晓孩子养在坤宁宫万事周全,否则如何放心的下。
“怎么带回来这么些东西,我在宫中能有什么缺乏的。”马皇后看到后面更是有些凝眉:“太奢靡了,挑几件朴素的给我留下便可,其余的都带回去吧。”
“洛华,你还年轻好华服锦衣原也没什么,只是你到底身份贵重,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有些心术不正之人难免将主意打到这上头来。”
“盖奢侈之心易萌,崇高之位难处,不可忘者勤俭,不可恃者富贵,勤俭之心一移,祸福之应响至,需谨记在心。”
常洛华赶忙解释道:“臣妾也是自小聆听母后慈训长大的,怎会如此不知节俭,原本臣妾也只是想给母后采买些合心意的,实在是后面商帮世家孝敬不绝,臣妾拒之又拒亦不能阻,最后问过殿下才收下的一些。”
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媳妇马皇后还是很信任的闻言叹道:“这天下尚有不知多少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而这些人竟又开始琢心媚上邀宠,以此谋惑我儿心智,洛华,你在标儿身边亦当时时警醒他。”
“若我家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坏也就是坏一家一户之门庭。”马皇后郑重其色的嘱咐道:“可我家现今担负山河之众,干系这大明亿万黎庶!”
常洛华起身郑重应诺:“臣妾谨遵母后教诲。”
等马皇后松了一口气后常洛华端过茶水奉上:“母后也不要太过忧心,父皇和殿下都有吞吐寰宇之志,怎会因这些而有所动摇。”
马皇后不禁白眼道:“你可别太高估他们,就那朱重八,想当初刚当上大帅才多久就纳了几个妾室回来。”
身为儿媳有些尴尬但还是替公公解释道:“可能当年的时局,父皇也需以姻亲笼络四方。”
“哼,那达兰是怎么回事儿,陈友谅的妾室也需要他亲自拉拢了?”
常洛华呐呐无言,马皇后也反应过来道:“哎,这事不该同你说的,只是要切记,夫妻匹敌,不可一味乖顺,尤其是在大是大非面前。”
“你是标儿的发妻,是东宫的太子妃,也是大明将来的皇后,有些时候外臣们不好劝谏的地方就要由你去劝谏,这才是为了国家好,为了夫君好。”
“臣妾知道了。”常洛华乖顺的点头,她其实向来就是以自己婆婆为榜样,对这样的耳提面命并无什么抗拒。
……………
第八百零一章 腹痛
“明升阎东来杨思义等都已经赴任就职了,四川料想不会有什么问题,云贵两地多半是要乱一乱了。”
“昨日传来的奏报。”朱元章甩过几份奏章:“贵州有土司隆畅起兵,云南曲靖、广南两府有梁王余孽造反。”
朱标面不改色接过后边看边说:“云贵毕竟不是汉地,不服王化在所难免,这样的事这几年都少不了,父皇也要宽心一些。”
老朱没有应声只是示意儿子看到最后,朱标看完后挑眉笑道:“原来四川也有人造反,用的竟还是明升的名头。”
“哼,他人还没到,那帮乱臣贼子就已经开始了。”
朱标放下奏章道:“权位交接难免出乱子,也好,正巧可以看看明升的手段,若是明升真得用,许多事便容易了。”
父子俩聊了些公务,状态感觉很快就回到了熟悉的节奏上,转而聊起了家常,核心自然是围绕着阳儿亮儿,这段时间两个宝贝孙儿一直养在坤宁宫,显然是把老朱乐坏了。
“你膝下子嗣还是单薄了些,咱给你安排了几位承微。”
顿时朱标的面色便有些僵硬了,上次入宫的那批他才能叫的上名字,不由道:“老二老三也大了,父皇不妨多顾看着他们点,也免得他们总说父皇偏心。”
“他们是他们,你是国储,东宫枝繁叶茂,于国于民都是善事。”
……………
“良娣您上塌歇会儿吧。”
王芯照例给菩萨上过香后缓慢起身,两个宫女赶忙上前护住:“太子殿下回来的时候,奴婢们在扶着你过去也不晚,重要的还是您的身子。”
轻轻抚摸了几下肚子,已经能清楚的感受到胎动了,王芯面上浮现出几丝柔美的笑意,倒不是因为太子回来了,只是因为孩子。
周遭伺候的奴婢们见状也是开心,自家良娣性子太寂,小小年纪就一副四大皆空的样子,好在现如今越来越好了,这女人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什么都有盼头了。
扶着良娣落座,一个小宫女端来滋补的肉汤,掌事大宫女接过后小心的吹凉,一勺一勺的喂给自家良娣,不时还拿出巾帕给她轻柔的擦拭嘴角。
“我自己来就是了,又不是不能动弹。”
“还是奴婢来吧,免得烫到了,好不容易安稳太平到太子殿下回来,可别让奴婢们这时候出错了。”
那宫女是从高丽陪嫁过来的,格外的怜惜自家公主,尤其清楚这个孩子的重要性,可是她们主仆在这大明宫中的依靠。
半碗下肚,王芯就有些不爱喝了,宫女也没劝,左右什么时候想吃便能吃,何况太医已经说过了,吃的太多也不好生产。
有些困倦,可一想到一会儿怎么都得起身去迎,也就懒得折腾了,吩咐人将昨日没看完的书册取来。
看了有两刻钟的功夫,突然感觉腹痛,而且还越来越强烈,忍不住丢开手中的书册低声呼痛,立刻就有太监撒腿跑去请太医。
李良娣一早便有吩咐,只要两位贵人稍有些不适,不论什么时候都要立刻去请太医,不得有丝毫延误,否则当以重责。
“良娣良娣,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已经去请太医了,这这…是什么吃坏了不成?”
王芯额头疼出冷汗,她自己本身就是懂一些医理的,忍痛吩咐道:“去告知李良娣请太子,我腹中疼的厉害。”
随即伸手入喉催吐,一个宫女急急忙忙应声而去,然而这边的动静早就有人去通报李嫣了,此时的李嫣正端坐在凉亭处,几个承微昭训正陪着她说话解闷。
“良娣,奴婢看王良娣殿中伺候的小陈子突然朝外跑去,看样子应是去请太医了。”
在旁的一个昭训不阴不阳的说道:“殿下出去这么久了,也没见这位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这殿下刚回来怎么就突然不舒服起来了。”
“就是,可也真是会挑时候,显得良娣对她照顾多有不周似的。”
“有些人呀,平日里吃斋念佛的,可心里还不定有什么鬼祟主意呢。”
李嫣的眉头也忍不住皱起来,今早她还叫太医去请过脉,难道真是要平白恶心她一遭?若真是如此,那可真就是打错如意算盘了。
还未等安排人去问,就瞧见远处边跑边哭喊着朝这边跑来宫女,李嫣顿时脸色一变,其余人也是哑然失色。
“良娣良娣,不好了,我们公主突然腹痛难忍,请您去请太子殿下过来。”
李嫣勐然站起身,可能是起的太狠,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摇晃:“来人,速去请太子!再去几个人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叫来!”
言罢就朝着王芯方向步履匆匆的赶去,心中只祈祷是王芯无事生非,她宁愿往后多个仇敌也不愿王芯真出了什么事。
多个仇人怕什么,可王芯若是真在她的照顾下出了事,那她怎么向太子殿下交代?
余下的众女议论纷纷,目光都怀疑的看向其他人,一些聪明的都已经看出来了,王良娣那边多半是真出了什么事。
这个时间挑的真是毒辣,而且是一箭双凋,不仅是王芯失子,李嫣也必受太子厌弃,谁不知道近来王芯和暖玉宫中的一切吃用都是李嫣的人在管,就算不是她下的手也难逃其责。
东宫只有这两个良娣,若是都下去了,那位份可就空出来了…
云锦扫视了一下四周,随即朝着暖玉宫中赶去,虽说就暖玉的身份,无论是谁都不值当朝她下手,但还是不得不防。
陈韵清吩咐道:“下令各处奴婢不得擅动各司其职,太子妃应该在坤宁宫,立刻去请。”
其余人都是追着李嫣而去,整个东宫瞬间乱成一锅粥,所有宫人都预感到这件事闹不好要牵扯许多人,都在思索近来自己有没有牵扯进什么事端之中。
…………
听完刘瑾的传话,殿中端坐的父子俩对视了一眼,他们俩最先想到的是,这会不会是后宫女子们的争宠之事。
但有感觉不太可能,皇后和太子妃对妃嫔们宽松,可也是有底线的,涉及这种事,但有弄虚作假哗众取宠,必是要严惩的,哪怕怀有身孕也一样。
朱元章面色阴沉下来,眼中闪过几丝暴戾之气:“好大的胆子,咱到要看看,是谁敢谋害咱未出世的孙儿!”
朱标起身宽慰道:“未必是有人谋害,也或是吃用不小心犯了忌讳,父皇莫急,且容儿臣去看看。”
“哼,她身边那些太医难道还能是吃干饭的不成!”朱元章拍桌而起迈过书桉,显然是要亲自过去主持局面:“就是无人谋害,也要治身边奴婢伺候不周,太医伺候不尽心只责,否则岂不是谁都敢疏待皇嗣。”
“父皇暂且息怒,还是先让儿臣去看看吧。”
见朱标态度坚决,朱元章见状也只能作罢,儿子也大了,这种事没水落石出前他这个公公也确实不太好去越过儿子管他的妃嫔。
朱标躬身而退,大步流星出了谨身殿后吩咐道:“立刻派人去暖玉处,暂且不许她吃用,在将膳房的奴婢们看管起来。”
刘瑾跟在后面应诺,其身后立刻就有小太监奔驰而去。
…………………
第八百零二章 规矩
朱标快步至东宫,里面俨然已经乱了起来,往来的宫女太监步履匆匆,都如无头的苍蝇一般乱闯乱撞,都没干什么实际上的事,但又不敢闲的清闲。
这也是开国之初的宫廷内院,但凡有了些经历底蕴,便知道就这么一个良娣的事儿,还真就不值得这么慌乱了。
“成什么样子了,好好立立他们的规矩!”
刘瑾应诺一声停下脚步,面上也是有些羞愧,这才离了多久就这般样子,哪有一点宫里的体面了,就是寻常大族人家,出了什么事也是各司其职照常运转。
不提刘瑾如何教育惩罚下面的人,朱标径直迈进了王芯的寝殿之中,一众妃嫔早早的听到信儿迎了上来。
“臣妾等恭迎殿下回宫,殿下千秋。”
朱标扫了她们一眼没有理会,再往里走几步就听里面传来李嫣急切问询太医的声音:“太医,能不能保住大人和孩子,若有什么需要的药材,您尽管开口,再珍贵的也有。”
太医被逼的很是无奈,瞧见太子的身影赶忙躬身行礼,李嫣转过身子眼中含泪,可却不敢抬头去看来人的面色,只是抿着唇侧身而立,手上无助纠结的用着力。
屋子里有股酸腐之气,朱标面不改色的走到塌前,几个侍女赶忙让开位置,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个鼓着肚子面色惨白已经昏迷过去的小妇人。
“怎么样了,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王太医有什么便说什么,本宫承受得住。”
那太医看了看另一处正羊装忙碌的同僚,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微臣等查验过后发现今日良娣用的羹汤中有红花和马齿苋,这都是大不利于孕妇及胎儿的,现在就有见红小产的征兆。”
朱标伸手摸过王芯冰凉的手腕后点点头:“那么依照现在的情况,能否保住大人,若是再能保住孩子,那么本宫必有重赏。”
王太医为难的说道:“亏着良娣警觉,发觉不适后自行催了吐,可到底是入了体的,微臣等不敢欺瞒殿下,实在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朱标起身离榻:“劳太医勉力吧,任何方法但能有所效的,尽可施为无需有任何礼法顾忌。”
“诺,事关天家血脉,微臣等必竭尽所能,还请殿下先领众嫔卷出去吧,微臣要施针了。”
再转头深深的看了眼虚弱无比的王芯,又看了眼其身下已经渗出血色的被褥,眸光流转中闪过几丝森然可怖,他已经有许久没有像这般郁火过了。
一马当先出了寝殿,其余众人紧随其后,大多数都是低着头,连太子的背影都不敢瞧上一眼,只盼着有什么都不要牵扯上的才好。
寝殿外赵淮安早已等候了许久,恭敬的朝着太子行礼后一招手,几十个太监宫女婆子哀嚎求饶着便被押了上来,各个身上都带着凄惨伤口,俨然是已经受过刑拷问过了的。
“殿下饶命,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关奴婢的事啊!”
“奴婢奴婢只是殿前洒扫的,连寝殿都进不去,怎么可能是奴婢害了良娣,殿下明察啊殿下。”
“是宝娟,一直都是她负责良娣的吃用,肯定是她,跟奴婢无关啊,殿下饶命啊。”
“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奴婢对良娣忠心耿耿,就是鬼神蒙蔽了心智也不敢做出这般的事情,求殿下明察秋毫。”
“一应供给都是李良娣做主看顾的,奴婢们都只是听从良娣的安排,从无僭越擅专,不是奴婢做的,奴婢哪有这样的胆子,殿下开恩。”
“奴婢是李良娣的人,只是今日奉命去送了几根滋补的药材,正要回去便被扣在此处,这与奴婢没有半点关系,求殿下放过奴婢吧。”
福贵两人提着靠椅小心的安置在太子身后,然后又用脚抵住椅凳,束手立在靠椅后两侧,目光也是恶狠狠的看着前面那一群罪奴。
朱标一甩袖袍靠坐了下去,闭上眼平复着呼吸,这一道急匆匆的走来,不仅是气息乱了心也是如此,这种时候更是需要平心定气。
凡成大事者,临事必有静气,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等到所有的吵扰和辩解之声都渐渐平息,朱标才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到那一众东宫臣妾们身上,不需多说什么,仅是目光的压迫,就让她们自觉的跪了下去。
这时候太子妃也乘着步辇到了,消息传到坤宁宫总归是比前殿要慢些,在宫人的搀扶下落了辇,常洛华看了一眼后就径直进了寝殿中。
这诺大的东宫,真能做良娣皇嗣主的便只有他们夫妻俩,里面有个什么情况紧急的,她都能直接做主,结果好坏也罢,任谁也不敢挑错。
“好啊,本宫不过离京数月,没想到后宅内院竞起火了,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大的气魄,你们不知道谋害皇嗣是要被株连三族的吗?”
朱标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得知道,能下得了药不是你手段多高明,不过是本朝还没这个先例,防范少了些,加上王良娣毕竟是外藩公主入宫,在宫里没什么得用的亲族伺候。”
“你们欺负她容易,收拾首尾就难了,难不成还真以为能瞒天过海不成?这宫里都是来来往往的宫人,你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出现过,便定有人瞧见了,一对证什么查不出来,何况还有刑讯手段。”
“呵呵,可见能做出这事的必是个蠢的,误人误己连累族亲,要以那么多条性命平息本宫的怒火了。”
太子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气急败坏,可所有人心中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只感觉清冷的声音仿佛刀子般直刺心肺,不由人胆战心惊。
赵淮安等人也是各自盯住了好几个身形抖的厉害的,一会儿便格外关照一下,实在不行就请亲军都尉府的掌刑使过来,到了他手上,莫说宫女太监,就是铁打的死士也得把祖上八辈都吐露干净。
见还是没人站出来,朱标也不以为意:“好,既如此该押下去的押下去,其余人都各自回寝宫谨守门户,无本宫的谕令不得擅动。”
没理会七嘴八舌求饶的奴婢们,有些人肯定是无辜的,但这种事既然开了头,那就必须要严惩,要让他们知道,伺候的贵人出了事,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唯有如此,才能慑服人心,使他们不会因为一些威逼利诱,便轻易的背主谋害,这样诺大的宫廷才不至于陷入你来我往的争斗之中。
当然,皮肉之苦免不了,但只要真没问题,性命却是无碍的,太子妃事后也自会有恩赏补偿,但最后肯定是不能留下东宫伺候了。
随着奴婢们被压下去,大多数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贵女们吓得是手脚发软,相互搀扶着起身,娇娇弱弱的向太子行了一礼便在侍女的搀扶下往各自的寝宫走了。
只有李嫣起身后也无需人搀扶,径直走到了朱标身前下拜低声道:“臣妾辜负了殿下的信重托付,请殿下重责严惩,以正宫规视听!”
朱标不由得将头偏了过去,不去看她,这蠢的不想着赶紧撇清自己,竟还主动凑上来,这种事要罚那还能轻?
何况这种时候罚,那意味可就深远了,李嫣主持东宫可没什么谕令旨意,只不过是自己主动大包大揽下的任务,所以此时不明所以就来请罪。
外头的人难免会想定是李良娣嫉妒同位份的王良娣先一步诞下皇嗣,这才动了手段,否则为何要罚?
重罚了证明确实如此,轻罚了就显得太子因宠包庇,只要是这时候罚了,那就难逃污名闲语,就是太子也堵不住世人的嘴巴。
人家私下里酒桌上说点闲言碎语谈笑取乐,难道还真能都缉捕入狱了,就是桀纣之君也没有如此行事的,何况是现今了。
………………
第八百零三章 刑讯
本来若只是嫔妃们有什么,倒也不足挂齿,但这涉及到皇嗣就不同了,虽然尚且不知男女,纵是男孩也只是庶子,但那也不同。
寻常人家的庶子不算什么,最多是分家时分些财产,甚至被随便打发出门也是可能的,但以朱标的身份而言,膝下子嗣但凡成丁,那可都是大明的皇子亲王。
谁与这件事扯上关系,都落不了好,莫说李嫣,就是常洛华也是如此,所以朱标才会说,敢做这件事的必是个蠢的。
看着还没领会他意思的李嫣,朱标故作烦躁的拍桌道:“将良娣带回去!还嫌这里不够乱吗?”
一旁的侍女赶忙上前,也顾不得什么用力搀扶起自家良娣嘴里边哄边劝:“良娣,还是先回去吧,殿下一定会查明真相。”
李嫣挣扎着说道:“无论是谁,都有我照顾不周的罪责,请殿下责罚。”
刚训戒完宫人的刘瑾赶忙上前低声道:“我的祖宗,爷这是怕这脏水沾染到您身上,先回去先回去。”
好说歹说是把李嫣带了下去,刘瑾转过身禀报道:“亲军都尉府指挥使毛骧和都指挥同知尚泓海在宫门口等候传召,不知爷是否要见他们。”
朱标眉头微皱:“这消息传的这么快?”
“良娣急切,着人将太医院值守的太医都请过来了,现下整个太医院就吴王殿下在呢,这消息自是瞒不住了。”
“太医院不可无人职守,你安排两名太医回去,再安排一个太医去暖玉屋子里守着,一应所需都让太医检查一遍。”
“孩子还是暂且安置在坤宁宫请母后照看,过两日我在去接回来。”
“诺,奴婢这就去安排。”
…………
此时正往各自寝殿走的承微昭训奉仪们都忍不住互相打量着,都在怀疑是不是她做下这般歹毒的事情。
东宫尚在扩建之中,她们居住的地方都离这不远,难免会有些害怕,毕竟都是官宦世家出身的嫡女,大多都被教养保护的很好,没见识过多少阴私事情。
随着渐渐远离了太子的视线,腿脚也没那么发软后,胆气也都回来了不少,渐渐开始低声试探起来。
河南行中书省平章政事之女承微杨氏低声道:“李良娣留下了,莫不是要私下向殿下求情?”
“哎,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我瞧着李良娣虽然骄横了些,但不像是能做出这般胆大妄为之事的人。”
一个鹅蛋脸樱桃嘴身形较为娇小玲珑的女子应道:“就是,李良娣受尽殿下荣宠,何必朝素来不受殿下恩宠的王良娣下手,那毕竟是怀着身孕的外藩公主,这事儿圣上都要过问的。”
“哼,也没准,李嫣仗着宠爱向来无法无天惯了,早就听说她在闺阁时就是个肆意妄为的性子,说不定她就是不想别人先生下殿下的孩子。”
走在最前面身材高挑眼下生着几粒泪痣,显得分外娇媚的女子微微回首瞧向一道身影意有所指的说道:“都别急着往李良娣身上推了,事关皇嗣,殿下自会查个清楚,有些人别贼喊抓贼便好。”
承微赵婷儿笑道:“不知张家姐姐是在说谁呢?小妹平日谨小慎微,不知何时招惹到姐姐了,若有误会请容妹妹向姐姐道歉请罪。”
这时最后面传来一道含湖的声音:“说起来最在意这个孩子的,应是太子妃吧,若是没有了这个,那宫中就还是只有两位皇孙。”
这里面位份最高的就数良媛陈韵清了,她当即停住脚步转身斥问:“是谁说的,太子妃何等身份,岂容你在此污蔑,若有什么真凭实据,就随我去殿下面前说清楚!”
同属良缘的段羌娜则依旧是闭口不言,她母族大理段氏如今正是显贵,朝中频有封赏不断赐下,因此她是有置身事外的资格的。
面对陈韵清的质问谁也不敢应声,太子妃的闲话不是谁都可以说的,但心中都难免有些怨愤,大家随口说说而已,用得着你在这儿装正派好人去向太子妃献媚?
亏得还是通政使家的嫡女,这般作态可真是丢人,虽位有高低,但既然入了东宫,怎么说也是同侍一夫的姐妹,何必这般自甘下贱,又不是向那云锦暖玉清漪般的低贱出身。
陈韵清见无人说话便也不在逼迫,自顾自的转身快步向前,其余人自觉的放缓脚步,任由她离群而去。
陈韵清不以为意,她入宫不是为了结交朋友,而是为了家族,东宫越稳定越好,太子妃有容人的气量,也有母仪天下的气度,能依附她再好不过。
至于些许非议,她父亲是太子心腹,是江南世家的代言人,是朝廷的通政使,谁也不可能因女儿家的几句话而引冲突。
众人住的虽近但还是有岔路转弯之时,人群愈见稀疏,到最后只剩下赵婷儿及一个下巴较为尖细嘴唇偏薄的女子。
“吴姐姐面色怎么这般难看,可是方才吓坏了,那帮奴婢也真是的,拷问就拷问,怎么能血淋淋的就拖出来了,姐姐回去后吩咐奴婢沏碗安神的茶歇下吧。”
那女子打了个颤心不在焉的应道:“嗯嗯,好,多谢赵妹妹关心。”
就在俩人分别的时候,那女子好像反应过什么,神色莫名的死死盯着赵婷儿,想说什么但终究是因为什么顾虑没有开口。
赵婷儿则是一如既往的微笑,就仿佛能透入心肺般的温暖:“姐姐怎么了,可还是害怕,哎,若是平日妹妹还能像往常一般去陪伴左右,可今日却是不方便了。”
…………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太子妃领着太医出来,朱标让出位置让妻子在自己旁边坐下,王太医躬身行礼道:“经过微臣等的施救,良娣及腹中胎儿暂且保全住了,但只是暂且稳住,良娣早产是肯定的,那孩子也必是先天带了不足,这…微臣愧对殿下。”
朱标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本宫知晓太医必是尽力了,只是本宫膝下子嗣稀薄,还望太医勉力而为,不求其他,但求能保全性命即可。”
“是是,微臣必竭尽所能。”
太医说完后便急匆匆回了寝殿内,常洛华起身行礼道:“若臣妾未离东宫,当不使事至此。”
“人心歹毒,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朱标面色逐渐变得平和,太医说话向来是留三分余地的,既然这么开口了,性命应是无忧了。
至于孩子会先天不足,那也是无可奈何了,好在宫中不缺良医珍药,若天可怜见,纵体虚了些也无妨,能养活便足矣。
夫妻俩这时候也没有说话的心思,静坐了片刻后就见赵淮安捧着几张画了押的认罪状前来:“启禀殿下,经几人指认再加几道刑讯,在良娣寝宫中伺候的宫女宝娟招认了,是她伺机在良娣的羹汤中加了红花和马齿苋。”
“是何人指使?”
“那贱婢刚开始还只承认是良娣曾因小事苛责过她,因此心怀怨愤伺机报复,奴婢又动了几道大刑她承受不住才招认是居涟殿赵承微指使。”
朱标闻言不置可否,只是问道:“只凭她一面之词不足为信,她在宫外可还有家人?”
“尚有一个老母及兄嫂。”
“着人缉拿,或可以此逼问。”
“诺。”
严刑逼供,或许不人道,但永远都是效率最高的手段,在有罪推定和刑讯的情况下罪犯和无辜者所承受的心理压力以及表现出来的状态都是很明显的,稍审讯经验的人可以很容易分辨。
莫说本就做贼心虚心惊胆战之辈,就算真是无辜者,亦遭受不住求个痛快。
因此寻常时候,必不能动此法,而且朝廷也有很严格的管理措施,主审官用刑训手段判错桉子,是要反坐的,若是人已死,那就需抵命。
历朝历代对此都看管的极紧,大多时候都不会有太多差错,除非是政治原因需要,否则统治者为了维护其统治也是坚决不能允许滥刑的存在。
而且如今这般涉及到皇嗣就不同了,而且宫里的人都是天家私奴,平日里有体面,可真出了事的时候,宫外的法度可庇护不了他们,御史钦差可为平民百姓发言,但不会也不能为宫里的奴仆说话。
……………
第八百零四章 吴氏
等到日暮时分,王芯的情况才稳定下来,但面容憔悴的很,显然是伤到了根本,朱标坐在她榻边亲自给她喂药。
舀起乌黑的药汤,轻轻呼气吹凉一些,然后小心的喂到她的唇边,王芯并没有哭闹或是激愤的请求腹中孩子的父亲给她做主。
醒来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受到孩子尚有活力,便澹然的接受了一切,乖巧的喝着苦涩的汤水,就如她往前的那些岁月一般,仿佛咽下去就好了。
朱标心中有些歉疚柔声安抚道:“安心休息,太医会留在东宫看顾,本宫既回来了,便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王芯打量了下周围轻声道:“臣妾从高丽带来的两个陪嫁侍女素来忠诚,此事应该她们无关,能否让她们回来伺候呢?”
“好,都依你,不过此时还有事情要查证,明日便让她们回来与你作伴。”
王芯说完话只感觉神思恍忽疲倦乏力,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太医凑上来搭脉,心中有数后就有出去调整药方了。
“良娣这边有什么情况,无论何时都要告知本宫。”
“诺。”
现如今这边伺候的宫人都是刘瑾精挑细选出来的,何况又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料想必回尽心竭力的照料,所以朱标只是简单的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回到寝殿,赵婷儿正跪在太子妃身前哭诉:“定是攀污构陷之词,臣妾与那宝娟素未平生,甚至都不认得她是哪个,怎么会指使她去谋害王良娣,求太子妃明鉴,还臣妾一个清白。”
“我自是信你的,只是既然她招认是你,那无论如何也要问问。”常洛华瞧见朱标的身影赶忙起身:“殿下。”
“嗯,免礼吧。”
朱标坐下后看着可怜兮兮的赵婷儿道:“无风不起浪,回去手抄一部药师经,算是为良娣祈福,也是为你自己攘灾。”
“诺。”
就在这时刘瑾急匆匆的走进来禀报道:“爷,吴良媛留下一封遗书,自缢了!”
赵婷儿吓得跌坐在地:“吴姐姐怎么会突然自缢,这…”
朱标与太子妃对视一眼,看来就是她了,有心为恶但却不敢承担后果,无可奈何只能自尽了事,到没想到这人竟还没受尽酷刑的宫女坚持的久,可见其心惶惶矣。
也就在这时赵淮安拿着新的供状入内:“爷,那宫女见了兄嫂后自尽不成终是招认了,指认是芳远阁的吴良媛指使下药毒害良娣的,也是她吩咐若是情急就委陷赵承微。”
朱标向刘瑾伸手,其立刻将手中的遗书奉上,字迹潦草,甚至有些缺横少划,一目阅之,尽是悔恨莫及之言,哀求莫要株连家族,最后则是痛骂赵婷儿明里暗里蛊惑她走上歧路。
朱标看过后眉头紧皱转递给身旁的妻子,见还在抽泣的赵婷儿吩咐道:“来人,扶承微回去休息。”
“诺。”
常洛华看过后也是气愤不已,要知道宫里已经有消息再传,说是这件事有她的手笔在内,这种事一旦有了风言风语,什么真相都是虚的了。
她堂堂太子妃,在膝下都已经有了两个嫡子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去害一个外藩公主肚子里都还不知道男女的胎儿。
“吴氏是太原卫指挥使上护军吴方的女儿,早就听闻他素来骄纵子女,如今终是要为此付出代价了。”
常洛华说完又问道:“吴氏罪妇最后所言此事有赵氏的挑唆,不知爷是何打算?”
“这件事不好在扩大影响,她的事以后在论,而且所谓挑唆还不是她自己持心不正所致,想着良娣之位只有两个,毒害王芯构陷李嫣,最后嫁祸给赵婷儿。”
“哼,想的倒是挺好,可惜事情办的够蠢。”
言毕对着刘瑾吩咐道:“既然查清,便将无辜者释放,但护主不利终还是要受惩戒,受过刑罚的便罢了,其余的罚俸逐出,王良娣的陪嫁侍女立刻放回去。”
“诺。”
……………
这时朱元章正在坤宁宫饮茶,面色阴沉的所有宫人都胆战心惊,马皇后见此就亲自上手伺候丈夫茶水糕点。
“标儿那边怎么还没传来消息。”
“想必是快了,你不是让毛骧都过去了吗。”马皇后劝慰道:“好在王氏暂且稳住了,终究是保全了母子性命。”
朱元章不满的冷哼道:“终究是伤了根本,好好的孩子都不好养大,更…哼!”
终究是自己的孙辈,老朱也怕自己这话出口折损了孩子本就不多的福寿,强压着怒火止住了快要出口的话。
很快刘瑾就过来了,将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不过隐去了遗书中关于赵婷儿的一段,显然是太子的吩咐。
朱元章听罢即起身离去,并吩咐太监立刻去传唤亲军都尉府指挥使毛骧前来,马皇后一看便知吴氏满门都免不了邢台上走一遭了。
但马皇后没劝,王氏她没见过几次,素来也不亲厚,可在怎么如何,那肚子里可也是她的亲孙儿,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没有恼火之意,何况这种事都不严惩以告戒世人。
那么将来宫里的皇嗣,还不知道要折损几个,这是她作为皇后所不能容忍的事情,莫说只是个上护军,就是勋贵侯爵也不能逃。
很快一伍轻骑便在毛骧的带领下驰骋出京,京中不知多少人默默的松了口气,尤其是家族中有女侍奉东宫的官员勋贵们。
今日太子回京,本就有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东宫,莫名的出了事,自然也瞒不过去,大家都提心吊胆,生怕做下蠢事的是自家女儿。
现如今看着轻骑离京,便可知与他们没关系了,身家性命都保住了,这就是好生教养子女的好处啊。
害怕的劲头儿一过,便开始兴致勃勃地揣测是谁家倒霉,顺便又意有所指的谈了几句谣言消息,以此为乐。
各自回府后也是难免提点自己夫人要好好教养闺中女儿,现在看来,能影响家族命运的,不仅是儿子,女儿也是能的啊。
家中有女儿在东宫或是后宫伺候的,也是赶忙写下书信,准备明日送进宫中,提点她们要小心谨慎的侍奉君主,切莫做出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情。
…………
晋王朱樉正在寝殿内与胡氏饮酒,本来是定好晚上他们兄弟一起饮酒庆贺,为大哥接风洗尘,可东宫出了这样的事,这酒宴自然是散了。
朱樉听着太监传来的消息,神色莫名的连饮了数杯,好在胡氏警醒早就让奴婢们下去了,能留下都是晋王心腹奴仆,否则这姿态传出去,可是要取祸的。
不说太子如何,就是圣上知晓了也必会狠狠教训。
“殿下,您该痛斥吴氏才对,怎么能一言不发就连饮数杯呢。”
“又没有外人在,何必呢。”朱樉放浪形骸状笑道:“真没想到,大哥竟也会遇上这样的事,本王还以为大哥真是上天之子有仙佛庇佑,一生都会顺遂无碍呢。”
胡氏嘴上说着话可手里却没停,轻缓的为晋王的酒杯中倒着美酒:“贱妾闻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的道理,殿下也该引以为戒才是。”
朱樉这人一高兴便是从善如流,将杯中酒饮尽后狠狠的将酒杯摔碎于地:“吴氏贱妇!竟敢谋害皇兄子嗣,本王恨不得亲手将其处死,以泄心头之愤!”
“殿下侍兄恳切,天家宗祀之表率也。”
寝殿中的几人听完后立刻出去,将晋王殿下的悲愤状传扬出去,其余几位年长的皇子寝殿内传出来的话也都是大同小异。
………………
第八百零五章 后续
是夜,朱标没有歇在太子妃处,也没有去李嫣那边,先是又绕到王芯寝殿外,问询了几句,让下面的奴婢知晓轻重,不敢疏忽懈怠。
然后就转道去了暖玉的寝殿,刚到寝殿外云锦就迎了出来,自然的上前挽起她顺便牵住她的手问道:“太医都仔细看过了吧。”
云锦温婉的应道:“今日特请太医仔细诊了脉,入口的东西也都过了一遍,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殿下放心。”
像暖玉这样的身份,任谁也犯不上去谋害,虽说宫里更讲究母凭子贵,可子以母贵也是事实,没有像样的母族助力,龙子凤孙也难出头。
踏入寝殿中,暖玉出迎,一干宫人下拜行礼,朱标上前扶住暖玉,两个未出世的孩子中,一个已然伤了元气,能否顺利诞生好好养大,这是个未知数。
任何时代婴幼儿都是最属于难医治的,纵是朱标也无能为力,只能是为孩子报仇,不负这骨血缘分一场。
虽然没听具体的消息旨意,不过就依照老朱的性子,那吴氏满门断然是留不下一个活口,少不得还会株连族亲,纵是侥幸不死也要被流放到云贵或是辽东。
至于那个宫女宝娟及其兄嫂,都已经被押出宫城处置了,这等晦气事,自然不会在宫里解决,这里面还有牵连的宫人,或是因为疏忽导致此事发生的,同样要被流放发配。
而吴氏的尸首也已经被拉出宫去,她将被草草裹尸下葬,而且还要加以秘法魔镇,使其魂魄永受煎熬。
朱标也不太清楚所谓的魔镇法是否有用,但求个痛快罢了,否则就这般让她去了,何以平息王芯母子所受的无妄之灾。
………
暖玉由于早早回了寝殿,云锦又下令宫人不得将此事告知,因此暖玉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知晓自家爷从江南给她带回来许多玩意儿后,欣喜不已。
朱标伸手摸了摸暖玉的肚子,正巧孩子踢腿蹬脚,心中难掩苦涩,但面上还是装出笑容哄着暖玉开心。
纵然对王芯没什么情谊,可她肚子里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原先气愤的时候便也罢了,如今元凶授首,就剩下对孩子的愧疚了。
暖玉看不出来的云锦看得出来,很快就哄着原本就有些困倦的暖玉去睡下了,朱标对着寝殿内的宫人道:“你们照顾的好,本宫当有赏赐,每人先赏银十两布三匹,等皇孙顺利诞生,另有重赏。”
宫人们赶忙跪下谢恩:“奴婢们谢过殿下恩赏,必定忠心侍奉,不敢有半分疏忽。”
暖玉这儿肯定是不适合安置的,朱标随着云锦回了寝殿,沐浴更衣后放松的躺到了榻上,云锦散着墨发披着轻薄的纱衣走来。
略微有些摇晃的烛光衬托出白皙的肌肤,眉眼间尽是温柔,两名宫女上前解下金钩,层层的帷幕合拢,一个温暖舒适的空间就形成了。
揽过云锦嗅了嗅她脖颈间的味道,朱标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是将心中的郁气尽是吐出:“本以为此行顺遂,结果竟是在回宫这日出了事。”
云锦小声道:“吴氏臣妾交往不深,可也能看出,她性格蛮横莽撞,是自小被人惯坏了的模样,这样的人都极易受人蛊惑。”
朱标没有应声,只是手中微微用了些力,云锦不适的扭了扭身子接着说道:“这样的事一出,太子妃李良娣王良娣,三位东宫位分最高的都受到了影响,良媛的位分也空出了一个。”
“吴氏遗书中提到了赵婷儿,你看是否是她呢。”
云锦别看位分不高平日里也是低调的很,好似只是守着暖玉过日子,但这东宫之中,朱标及常洛华不在的时候,最有影响力的其实是她。
李嫣张牙舞爪的,但哪有什么心腹可用,对宫人们又有多少恩威降下,宫人们听话也不过是尊敬她的位分及太子的宠爱,而非对她这个人。
云锦就不同了,开国前还是吴王府的时候,朱标身边的事情就都是云锦在管,刘瑾都是她管教提拔出来的,什么刘安赵淮安原先都得尊称姑姑。
后来更是被马皇后借走,留在身边当了管事女官,东宫后宫不知多少宫女太监甚至妃嫔都受到过云锦的恩惠。
直到太子妃入主东宫后,云锦才开始收敛羽翼,许多的东西平日不显,可并不代表不存在,所以云锦想要知道的事情,这宫中还真没多少能瞒得住她的。
也是因此,朱标从不担心暖玉这边会出什么问题,有云锦照顾,除非天意,否则绝无人能绕过她去对暖玉下手。
“赵承微自认聪慧,总觉得旁人看不穿,但实则也不过是被人推出来了,若真是聪慧,怎么可能被吴氏留名于书。”
朱标这就有些意外了,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自己妃嫔的模样,但又感觉都很模湖,好几个甚至留给他的印象都是一样的。
他的时间本就不多,何况大多时候都是在太子妃或是李嫣处歇下,偶尔还要陪陪云锦陈韵清等旧人,其余那些女子一月能侍寝一次就算不错了,更别提能有其他相处相知的时间了。
后宫宅斗果然非比寻常,他还以为自己尊妻抑妾就能保持平稳,没想到还是有这么多不甘心的人。
必须跟父皇说说了,老二老三也要大婚了,再有需要联姻的,可不能都往东宫安置了,他哪有时间陪她们玩阴私宅斗。
“那你说是谁?”
云锦抿了抿唇道:“或许不是一个两个,或许也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但殿下要知道,这些女子入宫,能像陈良媛那般安分守己的终是少数,能往上爬一个位分给家族父兄带来的就不止一星半点的好处。”
“爷也别急,出这样的事,主要还因为您与太子妃都不在宫中,李良娣名不正言不顺,也无力约束宫人,而且有吴氏之例在前,料想大多数人是不敢在绕弄风云了。”
朱标闭上了眼睛,东宫的妾室,在怎么如何也不是宫里的奴婢,更不是外面人家买进来伺候的妾室,没有真凭实据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就是朱标也不能因猜忌就肆意刑罚折辱。
她们背后可都是朝廷要员,父祖或是中枢重臣,或是地方封疆大吏,或是开国武勋遗女,或是边疆重镇指挥使。
这些人的不满积累起来,不说能惊天动地,但也会使朝廷陷入没有必要的麻烦之中。
“倒是本宫小巧了内宅妇人们的手段。”
“阴私手段难登大雅之堂,殿下日理万机执掌黎民祸福,不可将心思耗费在这等琐事上,常言夫妻异体各司其职齐家安宁,请交由太子妃便是了。”
“太子妃与殿下相似,从不屑于内宅妇人之事,可如今应也是震怒不已,那宫中往后就不同了。”
这话倒也没错,常洛华入主东宫后,执掌宫事向来都是抓大放小,除了涉及朱标及两个孩子的事情必会亲自安排外,对于其余妾室们看都不多看一眼,更别提立规矩搓磨了。
原先朱标还觉得挺好,如今看来是不能给她们太多闲碎时间,这人一闲就容易生事,马皇后管后宫,就是将妃嫔公主们都聚在一起织布做衣。
……………
第八百零六章 宗子
翌日清晨,朱标穿戴好朝服冠冕后便去上朝了,在奉天门前与中书省及六部主要官员交谈了一会儿,对即将推行的政令做了些补充安排。
然后就是与凑上来问安的文臣武将们说说话,离京数月,怎么也要让他们表达表达思念之情,这也是稳固人心的必要形式。
与自己最亲近的岳父常遇春及恩师宋廉则都不在今日早朝之列,他们一个常驻京营,一个常守国子监,非特召,不必日日早朝觐见。
打发走了两名御史,朱标也是难免有些厌烦,这大早上被人追问后院失火的情况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能让人心情舒畅的事情。
但身为储君,几乎是没有私事的,何况涉及到子嗣这种宗族命脉的问题上,也就是朱家还没有执掌宗正院的皇叔皇伯,否则又得多一个来问的。
没一会儿奉天门开,文武分列而入,鞭鸣鼓声急,千余大汉将军、红盔将军、明甲将军持戟侍立,庄严肃穆拱卫着奉天殿。
早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状况,只是御史出面弹劾了吴氏之父太原卫指挥使上护军吴方,老朱自然也是顺势降罪,只等将人押来降罪处置。
其余的便是一些正常的朝政事物,最多是因为钱粮的事情有些争议,好在朱标主动松口,沿海官船厂暂且停止造船。
这一部分的钱粮空出,也算是减缓了一部分的压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件一直只有支出而未见什么回报的项目,自然是不太受待见的。
倒不是满朝文武皆没什么远见,实在是眼前的难关都要过不去了,正所谓人穷志短,如是而已。
倒是礼部尚书突然出列开口道:“启禀圣上,弘吉剌部的使者已经在鸿胪寺等候许久,既殿下已经回京,是否可以着手安排了。”
站在御阶之上的朱标这才想起,自己离京前是安排过人去联系弘吉剌部,想要迎纳草原后族的女子,以安抚归顺大明的蒙古诸部。
鞑靼诸王这几年来不知多少次都上奏请求能将女儿送入大皇帝后宫或是太子东宫,以结姻亲之好,鞑靼是个整体,但每个人心中都难免有自己的盘算,都是想将自己女儿作为代表。
而他们父子,则是都不太愿意让宫里有太多蒙古妃嫔,所以朱标就想到了弘吉剌部,娶一个等于跟所有鞑靼诸王都成了连襟姻亲,比较公平。
也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打击也速迭儿,蒙元不过百年而已,弘吉剌部就出十八位元朝皇后,十六位驸马,姻亲遍布草原,是正统汗位的有力支持者。
而也速迭尔为了夺取汗位,迎娶的是瓦剌部的贵女,弘吉剌部也就因此受到了迫害,现在很有意向想要归顺于大明的庇佑。
龙椅上的朱元章微微侧目看了看儿子,见他没有丝毫反应,便应道:“以迎纳太子良娣之礼迎弘吉剌部嫡女。”
“诺。”
…
谨身殿中朱标看了遍纳哈出的书信笑道:“父皇这下是出气了吧,若是辽东那边的官吏都准备好了,便开始加恩安抚吧。”
“云南辽东都收复了,除非也速迭儿发疯,否则最好数年不要动兵了。”
“咱前几日已经派遣韩宜可吴伯宗去辽东了。”朱元章放下手中的奏章道:“你的高丽不管了?
“若是还需要从我大明调兵,那儿臣岂不是白耗费这数年之功了。”
自己儿子这么说,那必定是不会有什么差错,朱元章相当满意,虽据大势,但能不费刀兵之力而谋取一国,无论怎么说都是能力超凡了。
“那就好,自打开国就说要休养生息,可这几年却还是没少四面用兵,上至朝臣下至黎民,皆是疲惫不堪了。”
父子俩交谈一会儿后便开始批阅奏章,朱标手中是西安卫所奏,故元参政保保都事卢庸所部将校二十人、军百人、民一千户、马三百一十四匹、牛四十头、驼五十只来降。
这样的例子自大开国后数不胜数,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元朝刚败退的时候,大明攻势凶残,许多已经跟元朝中枢失去联系的官员将军都带着自己的麾下四处逃避。
藏的了一两年藏不了三年五载,何况上千人的吃喝嚼用不是那么好供给的,再如何也比不过在中原时的日子。
因此无论是逃到西北的或是逃回草原的,总有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领着部曲归降的,大明也早有一套应对之策。
早在《奉天讨元北伐檄文》中便明确提到,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
按照如今的规矩,蒙古色目人等来降,皆吾赤子,果有材能,一体擢用,比闻入仕之后,或多更姓名,其子孙相传,昧其本源。
必须是要改姓名易风俗,禁胡服胡语,未婚者,男娶汉女,女嫁汉人,务要两相情愿,不许本类自相嫁娶,违者杖八十,男女入官为奴。
朱标批复“自凡有来归者,尔等善抚绥之,有欲住者,择善地以居之,便其畜牧,有欲来京者,则善人以送之,母使失所,另征召卢庸入京封赏。”
户部奏,山西大同都卫屯田二千六百四十九顷,岁收粟豆九万九千二百四十余石,其屯军月粮请依狭西屯田之例月减三斗。
朱标批复“大同苦寒士卒艰苦,宜优之月粮且勿减,待次年丰熟则依例减之。”
兵部奏报,贵州蛮平猪平谢等一十四寨叛,以命贵州卫指挥佥事张岱率兵剿平之。
“阅。”
钦天监奏报,夜有星青赤色,自腾蛇东北行至奎宿没。
中书省奏报,北平河间府献州交河县今年旱灾黍麦不收,百姓饥窘流移者一千七十三户,所荒田土三百三十余顷,至今租税无从徵收。
朱标批复“责令地方官府收拢百姓,诏免其租税,以工代赈挖井引流,以防他年再有天灾,若钱粮不足则奏报于上开仓取粮。”
这时听朱元章叹了口气:“又到了你祖父母的祭奠之时,咱想亲往可却难离政务,你也是刚刚归京,不易再动,哎,尊为天子富有四海,竟欲致敬尽孝为一日之奉而不可得。”
朱标起身应道:“父皇是担心祭祀官吏难尽心意,凤阳不远,儿臣愿往之。”
朱元章摇了摇头,太子刚回来就又被派出去,这难免会让下面心思浮动,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那就让弟弟们去吧,老二是诸王之长,如今就要大婚,也是该到祖父祖母面前告知一声,朱家宗脉又要分枝散叶了。”
“咱不放心老二。”朱元章皱了皱眉头道:“让老三老五老六都跟着去。”
“传旨,吾祖宗去世既远,吾父母又相继早亡,每念劬劳鞠育之恩惟有感痛而已,哀慕之情昊天罔极,今凤阳陵寝所在特命皇子晋王楚王吴王等躬诣致祭,以代朕行,孔子曰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尔等敬之!”
立刻就有太监躬身受命,随即步履匆匆前去传旨,如此朱元章心中好受了许多,对着朱标吩咐道:“怀德维宁,宗子维城,你是咱家的宗子,因故不能身往,亦当亲书祭文,命弟焚烧,以奉宗祀。”
“诺。”
…………
第八百零七章 寿诞
祭文好写,诸事不难,随着朱标回归本职,朝廷运转开始加速,父子俩都有满腹的宏图伟业要实现,唯独就是苦了朝廷上下的诸多官吏。
辽东纳哈出也正式率土归附,朱元章册封为海西侯特晋荣禄大夫领授大都督府同知,自此正式跃升为大明权贵。
爵位仅是侯爵,主要是因为纳哈出归顺的太晚了,辽东诸多前元官吏归顺,辽东本就已经被大明侵占了近半,否则若是领率整个辽东归顺,起码也是个公爵。
辽东暂定以兵制管控,调遣了南雄侯赵庸东平侯韩政前往接手纳哈出的兵马,并顺势扫荡女真各部,如有不听调宣者,诛之。
纳哈出仅率千骑至京,除了要进献的金银珠宝外,还给朱标带回了女真斡朵里部族长挥厚母耶乌居满门的头颅,老老小小一个不缺。
满清的肇祖原皇帝勐哥帖木儿赫然在其之中,女真部的命途尚未明晰,但爱新觉罗这个姓氏,是不会出现了。
随后数月,大明按着朝议规划的内容稳步推行着政策,节源开流与民休养,在稳固农桑的前提下,推进商业发展并逐步提高商税。
从北疆调回万余精锐至京营,维护京营的锐气,再从京营及地方调士卒补充边疆,对边疆将帅士卒给予厚赏。
而登船等候许久的江阴侯,也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洋流季风,浩浩荡荡的率着远洋舰队出海而去,其尾后跟着许多商帮商队甚至是百姓的船只。
高丽乱象更甚,王禑血脉存疑,他的命令在自己的王宫内都无人听从,听闻一日餐食不足果腹,披身王袍都已经磨损露肉,官员甚至公然蔑称其为野种。
高丽世家准备拥立其他宗室子弟,但无一例外皆因种种原因暴毙而亡,导致宗室纷纷逃避不惜改姓更名。
也正是因此,一个公认的野种,手中没有半分权柄,却还是坐在王位之上,贵族之间斗争日益惨烈,许多传承了上百年的世家,都在短短时日间烟消云散。
……
八月,朱标有些焦躁的站立在寝殿之外,良娣王芯终究还是在未足月的情况下早产了,不过因为是早有预料,因此稳婆太医都已经就位。
一盆一盆的热水端进去,一盆一盆的鲜血被端出来,里面痛苦凄厉的叫声不绝于耳,但没多久就衰弱了下去。
里面的宫女快步出来禀报道:“良娣太过虚弱,没有力气了,太医切开了宝参,取了一片入汤药,让稳婆给良娣喂了下去。”
人参补充气血体力的功效,但对出血的产妇也有危害,不过这救命的时候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了,只能指望太医心中有数,可以妙手回春。
许久之后,满头大汗面色也是极为苍白的太医推门而出,朱标心中一沉,里面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更别提孩子的初啼之音。
脚步挪动都有些发虚,但还是立刻调整了回来,甚至刻意的加了几分力,无论什么情况,都是有些预料的。
太医迎上前躬身道:“良娣诞下了皇孙,只是现今母子都是气息微弱,良娣的身子也经受不住任何补药,皇孙到还可让奶娘进补药膳,但终究还是要看天意。”
朱标的心大起大落,忍不住有些烦躁道:“天意天意,本宫已经等了几个月的天意,好不容易诞下了,难道还要在看几个月的天意!”
太医就要下拜:“微臣无能,请殿下治罪。”
朱标呼出浊气,伸手挡住了太医:“是本宫有些焦躁了,王太医这些时日尽心竭力,本宫看在眼里,无论如何都怪不得您。”
“微臣惭愧。”
“那本宫能否进去看一看。”
“不可,良娣寝殿自此就要开始紧封,皇孙除了奶娘外最好也不要见任何人。”
朱标点点头转身离去,后续的安排自有太子妃处置,很快消息就传遍了宫内宫外,明明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但却成了禁忌,谁也不敢在圣上和殿下面前说一句,连恭喜都不敢。
………
洪武五年九月,中书丞相胡惟庸领百官奏请:“少昊着流虹之感,商汤本玄鸟之命,陛下二气合神,九龙浴圣,常星不见之夜,祥光照室之朝,请允天下万方臣工黎庶为圣贺万寿之节。
着之甲令,布之天下,咸令宴乐,群臣以是日献甘露醇酎,上万岁寿酒,王公戚里进金镜、绶带,七庶以结丝承露囊相遗问,村社作寿酒宴乐,以求圣谕昭显皇恩浩荡大赦天下,上明元天,光启大圣,下彰皇化,垂裕无穷。”
皇太子进曰:“往昔吾皇谕令,天下初定百姓流离失所,身为君父何以安庆,责令宫中不得设宴庆贺,臣工不得进奉贺表,只是己身斋居素食,供奉皇考香火,静坐终日。”
“而今四海归一,百姓安居,又有云南辽东归附之喜,叩请父皇恩准诸臣所请。”
“准。”
……
皇帝生于戊辰年壬戌月丁丑日丁未时,即天顺帝天历元年九月十八,匆匆十余日的准备,一个盛大的万寿节就要开始了。
从清晨开始,奉天殿武英殿及文华殿坤宁宫都开始了礼乐之声,先是奏起临濠之曲,名《飞龙引》,再奏开太平之曲名《风云会》,三奏安建业之曲名《庆皇都》,四奏削群雄之曲名《喜升平》。
五奏平幽都之曲名《贺圣朝》,六奏抚四夷之曲,名《龙池宴》,七奏定封赏之曲名《九重欢》,八奏大一统之曲名《凤凰吟》,九奏守承平之曲,名《万年春》。
如此反复不停,皇帝先是在奉天殿接受群臣朝贺,另有各州府长者名士出列上表,圣上大悦,着令礼部修表祭天奉祖,又令中书拟诏减赋税劝农桑,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午宴文武分殿,圣上与众勋贵在武英殿宴饮,太子与官员在文华殿宴饮,武将议往昔峥嵘岁月,文臣作诗赋词挥洒丹青。
晚宴圣上与皇后端坐坤宁宫,接受皇子公主及两位小皇孙的朝贺礼拜,皇子奉上礼物,多为亲手抄写的祈福经书,公主则是多为手织刺绣的鞋袜里衣,皇孙们则是怀抱着大寿桃左摇右晃的扑入帝后怀中。
朱元章今日是满心的欢喜,尤其看着两个健康的孙儿给他献寿桃后,但就是此时,难免想起还在东宫,自己都还从未见过一面的孙儿。
皇帝凑近闻了闻桃子散发出的清香,楚王朱棢笑道:“这寿桃是阳儿献给您的,但也是儿子和二哥亲自去挑选摘下的,父皇可要吃光才行。”
但老朱却是将手中的桃子递给一旁的朱标:“去送到那孩子屋中摆放着吧,算是咱这个祖父赏给他的福寿。”
朱标一愣赶忙托辞道:“劳父皇记挂,由此心意遍足以照拂,寿桃还请父皇留下吧。”
朱元章摆手笑道:“今日没少吃用,咱等会跟你母后吃一颗寿桃就够了。”
马皇后也是劝道:“听你父皇的吧,他这隔几天就召太医问询,夜里也会念叨,孩子若真能好起来,你父皇也就吃得好睡的香了。”
围观的皇子们心中难免有些泛酸,若是我的孩子以后也生病了,父皇多半是不会这么上心吧,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寿桃赐下去。
什么挂心孙儿,分明是爱屋及乌,舍不得大哥忧心伤愁才是吧,真是偏心眼儿。
………………
第八百零八章 大椿
公主们更感性一些,劝说着大哥快将父皇赐下的寿桃送到小侄儿的屋内,唧唧喳喳的很是期待,显然是真的觉得有了这个寿桃,孩子就一定能增福添寿。
长者赐不敢辞,朱标应下来亲手接过:“儿臣代孩儿谢过父皇恩赏,这就送去,望他将来能承欢父祖膝下。”
“去吧。”
皇子亲摘皇孙敬献又被皇帝赐下,这寿桃倒也可以算是桃子中的显贵者了,只盼望真能带来些福寿康宁吧。
朱标对着周围的弟弟妹妹们嘱咐了几句,到底是家宴欢快自在些的好,不必等他开宴,哄着父皇母后开心就好。
刚捧着寿桃出了主殿,就见太子妃过来,其身后的宫女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正是常洛华亲手做的。
按说本该是只有一碗的,但以前南征北战聚少离多,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更别提一起庆贺各自的生辰了,两口子索性定下,能赶上谁的便算作一起的。
如今自是可以分开庆贺了,但习惯还是没变,因此不论是长寿面还是寿桃或是皇子公主们献上的心意,都是双份儿的。
瞧着自家夫君捧着寿桃的样子,常洛华不仅莞尔一笑,转念也就猜到了是要给谁的,倒也没什么意外的,情理之中。
朱标走上前看了眼面,清汤素面,不过品相极好,面细却未断,碗里从头到尾就是一根,很是合时宜,毕竟午宴酒肉齐全,晚上吃清澹些很好。
“爷快去吧。”
“嗯,我去去就回。”
刘瑾引着宫灯在前,很快就到了东宫,先前往王芯的寝殿,殿外就有着数层连起来的屏风隔断,踏入其内便觉闷意,气味也不是很好,血腥味和药味以及某种臭味混杂。
“奴婢等拜见殿下。”
朱标点点头走到榻边,榻上的人也虚弱的睁开了眼睛,她产后有些崩漏之症,每日都会出血,太医用药也不见大好,太子妃都已经着人预备后事了。
轻轻坐上榻边,让她看了看鲜艳的桃子:“这是父皇怜惜椿儿,特意赐下的寿桃,希望能保佑他福寿延年。”
椿儿,也就是那孩子的小名儿,传言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并以春秋赊永,故谓之大年也。
轻轻的将桃子凑近,王芯贪婪的嗅了嗅这鲜果的清香,虚弱的张了张嘴却也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没入鬓发间。
朱标心中也是难过,无论怎么说这也是他儿子的母亲:“我听说你近几天不愿意喝药了,我知道是你太苦了,有些熬不住了,可孩子你都没见过一眼,都还没抱抱他,看着他长大成人,你真的就要这么舍弃了他去了吗?”
将桃子放至一旁,伸手抚摸一下那已经有些脱相了的脸庞:“你也是在宫廷里长大的,孩子先天体弱,又没有生母看顾,那结果会是怎么样你清楚。”
“我是其父,可政务何等繁忙,哪里能仔细看顾的过来,何况我膝下有嫡子,以后还会有更多嫡庶子嗣,对他必不会上心多少。”
“父皇也好母后也罢,将来膝下龙子凤孙数都数不过来,一日两日的垂怜不足以护持,怎么还得是有你,他才能好好活下来。”
王芯的泪水如流水一般,五指死死的攥着被单,但朱标就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你想要他将你以前吃过的苦头重新吃一遍吗?还是觉得你供奉了那么久佛祖在你走后会替你保佑他?”
“呃…不…不…殿…咳咳”
“活下来,你活下来他才能长大,他没了你活不了的。”
“那些奴婢会轻贱他,克扣他的份例,给他吃凉掉的饭菜盖单薄的被单,太医也不会尽心治疗供药,他甚至活的还不如你在高丽王宫的时候。”
“你若真舍得,那本宫也舍得!”
“嗯…嗯。”
眼瞧着王芯配合的喝完了药,朱标又跟太医交谈了片刻才离去,王芯最大的问题就是她根本就不太想活下去。
若是她好好的配合,太医还有几分把握,可若她还是这般弃世心态,那纵是扁鹊在世仲景复生也无可奈何。
他方才说的那些,也只是为了刺激她而已,其实这几日不论是太子妃还是马皇后,都表示过若王芯真是熬不过去了,就将孩子接到膝下亲自照养。
至于什么奴婢苛待,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开国初年,哪有那么大胆的奴婢,自己母后仁慈归仁慈,但也是赏罚分明。
自己妻子更不必多说,将门虎女自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哪里容不下一个孩子,更何况他自己对这孩子本就有愧疚,怎么可能还会让其受辱。
他都已经想好了,若孩子能顺利长大却还是体虚多病,就不分封在外了,留在京中养在眼皮子底下,让其远离朝政,做个一世的富贵闲人,也算全了父子亲缘一场。
走到椿儿的小寝殿外,里面的奶娘轻轻推开了一道门缝,朱标只带着刘瑾入内,在堂中站了好一会儿消散了身上的风寒。
但也是瞧了儿子一眼就退开了,小小的一只,明明已经满月了,可还是不大,并不如其他孩子满月时那般可爱。
刘瑾嘱咐了奶娘几句,就见奶娘取来盖着黄布的托盘,朱标将寿桃放在其上:“这是天子赐下的福寿。”
两名奶娘代替椿儿下拜领受,并小心的放在襁褓上方不远处,朱标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后就又通过那一小道门缝出去了。
除了这两处,整个宫城都是欢喜无限。
出来后莫名的身体有些疲乏,刘瑾叫人抬来步辇,朱标坐下后,步辇启程,抬举的都是高壮的太监,步辇行进的很稳,前后还有宫人提着宫灯照明引路。
在坤宁宫前下辇,朱标下来站定,没有丝毫表情的面上缓缓溢出笑意,抬步入内,一大家子都还没动快,只等他来欢聚了。
面对问询,朱标只是笑着说道:“瞧见寿桃后,椿儿就伸手要抱呢,可见是想要接住祖父赏赐的福寿。”
众人闻言具皆欢喜,其乐融融。
家宴最后,老朱也是好好的赏赐了一些金银珠宝书画药材等给儿女们,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都是成家后的家底儿。
朱标自是没有份儿的,因为他的那份儿,就是整个大明的山河社稷,到也不需什么别的家底儿了。
不仅没有,朱标还给弟弟们分了不少好东西,例如田亩商铺皇庄等长久的产业进项,妹妹们的则是由常洛华送出,大体相同,算是长嫂填给小姑子们嫁妆了。
这一幕自然是让老朱甚为欣喜宽慰,所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需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自己或有未完善的地方,但自己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却是近乎完美的,将能给大明奠定好百世之基。
………………
“
第八百零九章 康铎
万寿节才过没几天,暖玉就发动了,由于云锦的精心照顾,养胎养的极好,分娩自然也就很顺利,稳婆进去没一会儿便出来贺喜。
朱标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第一个女儿,重赏了这边伺候的宫人们,皇后赏赐了金锁项圈赐下,皇帝也给自己孙女赏了柄玉如意。
王芯那边配合之下情况也是好转了许多,但偶尔还是有崩漏的症状,那孩子隔三差五也会呕吐,吃不进去奶,小小的身子依旧很是瘦弱,但总归母子都是活了下来。
如此宫里的氛围终于好转了起来,朝堂上亦是如此,不过京中却是越发的热闹了起来,云贵辽东的归附,让许多百姓都安下心来,逐渐摆脱乱世的阴影。
酒禁煤矿等许多方面的禁令逐渐放松,加上朝廷政令的变化,商人愈发开始活跃起来,农村墟集、草市大量增加。
北方暂且不论,根据奏报,南方村镇定期集市的集期缩短,不少地州府出现谷市、丝市、猪市、药市等专业的集市。
刚开始户部还有些不适应,但户部不缺能人,户部尚书赵文景更是很有远见,上下一心很快便适应并且主动开始联系组织并增订商税。
户部的崛起让许多人都有些眼馋,想要伸手进去,但都被朱标打了回去,甚至还从户部剔除了不少官吏。
这就忍不住了,等海贸一开还不得疯?
因此现在就要开始防微杜渐,当太子铁了心要做什么的时候,那是谁都没有办法,最多也就是到圣上面前拐弯抹角的提几句。
可惜人家父子一心,拐弯抹角老朱全当没听懂,谁敢直言就是一顿训斥,然后就会被灰熘熘的赶出去。
这还都是有体面的官员,没体面的下场就不必多言了。
减赋税、通商贩、兴学校,逐步解放匠籍,刺激手工制造业、瓷器制造等商业发展迅速,鼓励商帮组建商队跨州府甚至出海与南洋诸国贸易。
用这些得来的钱粮,修官道通运河,并命地方卫所出兵剿灭山贼水寇,在交通要道和荒无人烟之地设立民驿,保障商品流通,完善大明各州府的交通体系。
是时有南雄商人贩货入京,至长淮关时,被吏员扣留征税,滞留数月也不放行,商人无奈,诉之于官,朱标得闻下令杖责并罢黜那些官吏,追罚其薪俸以偿商人。
如此,山梯海航,咸奉琛致贡,方轨毕至,而京师之壮,增饰崇丽,轮蹄交集,丝管喧竞,岁时士女,填郭溢郛,其宏盛气象,度越今古。
至洪武六年,京师内设有三十七个市场,其中近一半以市集贸易为主,铺户贸易也十分兴旺,往来百姓之多,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而在。
站于酒楼高处望之,可见人群熙熙攘攘万头攒动之盛况。
兴盛之处自有阴私依存,御史台当朝弹劾户部众多官吏,以增课为能事,以严刻为风烈,筹算至骨,不遗锱铢,常法之外,又行巧立名色,肆意诛求!
皇帝厉斥户部尚书,并命太子领御史台大理寺严查,不到月余时间,上百颗头颅落下,上千人流放辽东,以正吏心。
但利重而人趋之,不仅是官吏还有勋贵,寻常官员尚且有人干于告诉于朝廷以求公正,但面对开国武勋大多商人就让利退缩了。
但商人大多是机巧的,有商人见状不仅不避,甚至还主动举着千金身家上门攀附,只求一块招牌,一块足以横行州府不受官吏剥削欺压的招牌。
公侯勋贵们有些尚知分寸,有些则就是利欲熏心了,他们昔年征战时的积累加上开国时受到的赏赐,早都已经有了不菲的家底儿,堪称资产雄厚。
但人心不足也是正常,再多的家业也耐不住坐吃山空,尤其不上沙场后,纳了不少姬妾,生了不少儿女,将来儿子要成家立业,女儿要置办嫁妆,这都是家里的体面,不能寒酸。
这时候有送钱的商贾投上来,又怎么会拒绝呢?
…………
“哼,这胡惟庸近来倒是殷勤的很,好人全让他做了。”
朱皇帝面色不虞,方才胡惟庸领着六部尚书及几名武勋在御前奏对的时候突然开口为几名因商贾事被撤职查办关入刑部大牢的蕲春侯康铎求情。
朱标沉吟片刻道:“几位尚书也会跟着求情估摸着是看在儿臣的面子上了,康铎小时候毕竟是陪着儿臣读过两年书的。”
“就是因为咱念着他陪你读过书年纪又小才没有废了他的爵位,差点闹出人命,在刑部大牢关些时日都不行了?”
“放与不放都不合适,但也确实不能继续这么无名无份的关着了。”朱标翻阅奏章的手突然一停:“父皇,儿臣现在想来康铎的事情有些太过巧合了,蕲国公病故不久,康铎少年袭爵,而且还恰巧是陪着儿臣读过书的旧人。”
“实在有太多理由法外开恩,但这个关头可正是杀鸡儆猴的关键时候,开恩赦免了康铎容易,后面的勋贵故旧们也就不好不偏袒了。”
这时候太监进来禀报:“启禀圣上,皇后娘娘就在殿外候召。”
父子俩对视一眼,心中就都有数了,肯定又是因为此事来的,若是家事或者送些吃食,马皇后就径直进来了,谁敢阻拦。
朱元章安坐吩咐道:“去请你母后进来。”
朱标应了一声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袖,走出殿门给自己母后行礼问安然后请进殿内,随即挥手让宫人退下,只留下了刘瑾和马皇后的掌事女官伺候。
谨身殿只有两把椅子,朱标虚扶着自己母后在他的位置上落座,刘瑾端走旧茶盏奉上新茶,然后就跟女官站到一侧垂首侍立。
夫妻俩简单的打了声招呼,朱标笑着问道:“母后此来是为了康铎吧,蕲国公夫人去找您求情了?”
马皇后叹了口气:“人还在坤宁宫哭着等信儿呢,我本也是不想来的,奈不过她,只能说来试试了。”
朱元章闻言皱眉对着那边的女官训斥道:“什么人都能在皇后宫中放肆了,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那女官赶忙下拜:“奴婢万死!”
刘瑾也站不住了只能跟着跪下,马皇后不忍见此赶忙道:“康茂才病故,她一个人带着儿子寡居,求到我面前又怎忍将她赶出宫门去,怎么说也是当年一起缝补为你们军衣的故人。”
“何况康铎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比标儿还要小几岁呢,袭了爵也不过是个孩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老朱烦躁的闭上眼睛,难就难在这里,若现在刑部大牢里的是蕲国公康茂才都好说,了不起就是如汤和那般,夺爵杖刑怎么都可,起码要先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来。
如果是被人设计了,以后寻个机会重新提拔回来就是了,如果真是利欲熏心御下不严,那也正是他应得的惩罚,用与不用皆在一念之间。
可偏偏是康铎,那么多武勋都看着呢,十几岁的孩子,本来就从国公降袭为侯爵了,如果还没两天就又被废了,那岂不太让人寒心了,传出去也不好听,世人只会说天家凉薄,可不管旁的事情。
现在兵权未拢,勋贵依旧是大明的根基,如果使得他们人人自危,要担心自己死后拼死拼活打下的基业不能传承下去,那他们可是要发疯的。
……………
第八百一十章 处置
殿内沉默了片刻,朱元章开口道:“事情或有蹊跷,但人总是投在蕲春侯府门下没错的,无论是康铎接纳的还是蕲国公夫人接纳的,总归是错庇了蝇营狗苟之徒,唯利是图之辈。”
马皇后闻言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福祸无门唯人自召,若是他们母子没有贪图小利,又怎会被人设计。
若是那些穷苦出身的勋贵也就罢了,可康家在元末时便是地方豪强,乱世时被元庭委任,官至任淮西宣慰使、都元帅。
后来投效陈友谅,任淮南行省参知政事,集庆一役后投入老朱麾下,设计诈为内应,诱其轻进,在龙湾大败陈友谅。
之后平定张士诚,随军平定山东,又渡河夺取汴梁、洛阳,并屯驻陕州,顺势招抚绛州、解州,扼守潼关,抵御陕西元军,封爵蕲国公,升任同知大都督府事兼太子右率府使。
去年病逝,朝廷追赠康茂才为推忠翊运宣力怀远功臣、光禄大夫、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上柱国。
这样的家世,累月经年的积累,南征北战的缴获,朝廷的赏赐田亩,莫说支撑一座侯爵府,就是天天用银子打水花,也能耗费的起几十年。
朱元章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事已至此,总不能为了一家一户而误了大局,何况他心中对康茂才早有芥蒂。
昔年诈降之策成功的太过了,原本只不过是虚晃一招的闲棋,竟莫名的斩掉了对方的大龙,奠定了胜局,陈友谅是什么人,他连心腹尚且都信不过,又如何能信得过一个背叛了自己投靠敌人几年的康茂才呢?
竟然就真的被一封信骗到了江东桥,折损了数万精锐连带着许多大型战船也全部被朱元章缴获,彻底由盛转衰。
事后思虑,就剩下一种可能,康茂才昔年归顺,极有可能是出于陈友谅的授意,他想在自己身边安插一个内应,只是没想到康茂才假戏真做,真的倒戈了。
知父莫若子,知夫莫如妻,老朱细微的神态转变,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怎么可能瞒得过最亲近的家人。
“重八!勋柱重臣留下的孤儿寡母,无论怎么样都要照拂一二,不能因一时之愤,使臣下离心离德。”
“俗话说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朱标看的更多些,因为自己父皇也曾与他对康茂才的芥蒂:“父皇,蕲国公已逝,就要盖棺定论了。”
“他屡从征讨,茂绩奇勋,着称当世,存则安富尊荣,加以爵位,薨则疏封赐谥,贲及九泉,令名垂于竹帛,重禄延于子孙,不可因未发生之事而妄加揣测,否则恐多有变数,您要三思啊。”
乱世逐鹿群雄并起,自己父皇刚开始并不算最负盛望者,昔年无论是陈友谅还是张士诚论兵强马壮都胜于他,数次生死存亡的危局之间,多少谋臣将士都曾有过二心考虑过后路。
这并不算什么稀奇事,自古以来逐鹿之时,用一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多少人都可以心安理得的去背叛主君另投他处。
莫说康茂才这等外人,就是汤和等人,昔年难道就没有过二心,只不过有些表露出来了,有些没有。
因此真若是追究起来,那满朝文武离心离德还真不是什么恐吓之言。
一个人身居天下至尊之位后,难免都会有些不愿听从纳谏,但这也得看上谏的人是谁,显然妻子儿子的话,朱皇帝是愿意听进去的。
伸手从御桉上的奏章中找出礼部为康茂才拟定的谥号,并没有从宁、毅、敏、惠、襄、顺、肃、靖等美谥中选定,而是亲笔写了个义字,随后用朱砂笔圈定。
“康铎上面还有个哥哥吧。”
朱标应道:“是有个庶长子,年纪要比康铎大几岁叫康鉴,记得以前是在京营任承信校尉,早年还见过几次。”
开国后康茂才担任过太子右率府使,自然也就领着儿子拜见过朱标,因此他还有些印象,只不过近几年随着朱标临朝听政,一些身份不够的,也就没什么机会再见了,印象也就逐渐模湖了。
“父皇是想将爵位转封给康鉴吗?这恐怕会埋下祸患。”
朱标倒不是为自己担心,所谓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勋贵虽不同与百姓,但也差不多,总归是年老后更偏爱自己的小儿子。
人一偏心就什么都偏了,宠妾灭妻以幼凌长都可能发生,自古以来帝王将相之家,为了让自己最喜爱的儿子继承家业,甚至引发骨肉相残生死谋害之事的屡见不鲜。
朱标也不想将来要天天给人处理家务事,勋贵是稳定朝堂的支柱,爵位传承有序,越是稳定越好。
“勋爵交替当然不可擅改,但康铎有过亦不能不罚,只是念及蕲国公缔基之功,不忍其为儿孙挂怀,欲先收回康铎爵位,等其戴罪立功后复封,期间破格恩赏提蕲国公长子为明威将军广西护卫指挥佥事授勋爵骑都尉。”
朱标微微点头,这个世道律法人情总要都担待一些,亲亲相隐也是符合世俗道德的,大义灭亲说的容易,但必遭人心向背。
马皇后叹了口气起身:“也只能如此了,好在爵位还在,就当让他们母子长个教训。”
“儿臣送母后。”
“嗯。”
等送完马皇后回来,朱标笑道:“好一道难题,这里面应是有胡惟庸的手笔,真是挑了个好时机好人选。”
“只是暂时免爵,未免轻了些,御史那边或还有说辞,总归是差点害了人命,再加杖刑吧,等伤势好了之后送到沐英兄长那边,调教几年立些功勋后父皇在加恩复爵吧。”
“嗯。”
………………
“朕惟在昔丙申之春,尔率众来归,朕观尔胸怀磊落,故释前采石连兵之忿,用为腹心,抚同骨肉。
尔能体朕之意,效力前驱,今十余年矣,天下初定,方将计尔之功,颁尔之爵,以享太平之福,尔乃舍朕以逝,朕心之感为何如哉?”
众臣垂泪下拜齐声道:“圣上洪恩垂怜,蕲国公在天之灵亦当感召!”
朱标也是默默垂首以袖掩面,心感自己父皇若真想表演的时候,也是相当有感召力的,这谁还能说什么呢。
武勋们也是很动容,心中也踏实了不少,总算是没白给老朱家卖命,这不就算死了,皇帝也会顾怜昔日情谊功绩,给子孙开释保全爵位。
这才是真正的封妻荫子啊,叩首的时候也比平时更用力了几分,淮西勋贵更甚,连康茂才那货都有这份体面,更别说我们了,别管犯什么都必是与国同休啊。
不过还没亢奋多久,后面皇帝就又连着处理了几个没约束好亲卷门人的文臣勋贵,下手降罪可比对康铎狠多了。
满腔的热血瞬间又被浇凉了,上位果然还是那个上位,温情的时候总是少的,可还是别往上撞了。
散朝后众勋贵聚在一起,面色都有些怪异,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心情很是复杂,莫名的有点感觉,或许只有自己死了,上位才会想起自己的好,然后垂怜降恩给儿孙吧。
可这好日子都还没过够,谁会为了那兔崽子去死,娘的,还是老老实实的吧,等过些时日在看看,就不信都混成这样了,还能搞不到银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