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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星月语     大明第一太子txt下载     大明第一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二十三章 回京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网庄严,过于日月;幽冥众生,悉蒙开晓;随意所趣,作诸事业…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其身下劣,诸根不具,丑陋顽愚,盲聋音哑,挛躄背偻,白癞颠狂,种种病苦;闻我名已,一切皆得,端正黠慧,诸根完具,无诸疾苦…

    朱标念了一遍经文后随手放置一旁,一部《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虽然是简版的,但也有数千字的经文,没数个时辰的苦功是抄不完的,可见是用了心的。

    “到底是其心可嘉,爷不如赏些什么吧。”

    朱标眉梢微挑,这经文按说是可以直接送到他手中的,但这次却是被常洛华亲手带进来,难道她也是觉得该找个人与李嫣唱唱对头戏了?

    “你看着赏吧,本宫就不操这个心了。”

    “御造局新献上几朵珠花,臣妾年纪也大了,就赏给她吧。”

    朱标默然看向她的背影,双十之龄都没到,还什么年纪大了,机智的选择没有接话,否则人家来一句,新人从门入,旧人从何去,掌上莲花眼中刺可如何是好…

    不多时一封信便写完了,常洛华交给了刘瑾,走正常程序通过通政使司来送肯定是来不及了,还得再由亲军都尉府去送。

    算算日子,圣驾离京城也不远了,至多再有半月也就回来了,到时有父皇主持大局,自家殿下也能清闲些。

    “将屏风都拉开吧。”

    几名宫女闻声而动,午时明晃晃的光线充盈在内寝殿中,朱标招手要过一块白玉镂凋双虎环佩,这是前朝所造的玉饰,是北伐上都时所获的战利品。

    镂凋子母虎,旁附山石、柞多层镂空树,下承圆环,可系绦带,一看便是皇子宗亲才能佩的样式。

    玉佩到手便开始在朱标指缝中灵活的窜动起来,千金难换的玉饰,把玩起来就是不一样的,尤其还带有战利品的性质后。

    朱标身子微微下沉,从靠坐转为靠躺,整个人难得散发着懒散的味道,放下对朝政的思索挂念后,就彷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直高速运转的大脑终于不再压榨自己的算力,现在想来,早上的沉重浑噩之感彷若昨日。

    觉足餐饱无余事,终日清闲似神仙。

    常洛华写完后没有坐回床榻上,而是叫了两名宫女开始陪她取出一些物件衣服开始晾晒,朱标有些意外的瞧了几眼但也没说什么。

    身为太子妃,她的翟服常服册宝之类的自都有专门的宫女负责保管并适时清理晾晒熏香,以确保时时可以取用。

    又过了有两盏茶的时候,朱标有些躺不住了,起身下榻活动了下身体,腿脚有些发软,但更多的是轻快之感,好像地面都变软了些。

    走到太子妃身旁,对一旁的宫女们吩咐道:”你们下去吧。”

    “诺。”

    微微弯腰从凋刻着有凤来仪的精致衣箱中取出一套褕翟衣,青色衣料织成,饰以九行青底五彩摇翟纹,中衣为白色纱质单衣,领口装饰黼纹,蔽膝同下裳同色,袖口,衣缘等处皆为红底云龙纹镶边,其上装饰二行翚翟纹。

    “这是你我大婚时的礼服吧,倒是没见你再穿过了。”

    常洛华从更上一层取出大婚时戴着的九翚四凤冠道:“年年大祭时臣妾可都穿了,是殿下根本没注意看过臣妾吧。”

    “哈哈哈,是吗?”

    看着笑的有些尴尬的夫君,常洛华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没有选择继续追究下去,何况年年大祭,都是父皇和夫君最累的时候,连续种种礼仪,回宫后都是倒头就睡了。

    朱标放下翟衣,又从最上层拿下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打开里面映入眼帘的便是泛着金光的宝印,样式大小都与朱标的太子宝印差不多。

    拿起翻看下面,就是宝篆文刻曰:皇太子妃之宝。

    宝印下面放着的就是册文真书,是昔年朱元章亲笔所书,镌刻曰:昔君天下者,必重后嗣,为烝民主,皆选勋德之家贞良女子以媲之,朕子标年已长,以尔常氏实朕功臣开平王之嫡长女,相结为亲,今吉日在期,所宜先正其名,特以册宝命尔为皇太子妃,尚其思尔父勋,敬慎内仪,相以正道,用永于家邦。

    得此两者相合者便是大明朝的皇太子妃,无可争议的皇族宗妇,未来将要母仪天下的至贵之命格,大明帝国下一任的女主人。

    夫妻俩整理出了不少东西,很多都带有着独属于俩人的回忆,只不过平时想不起来了,如今翻出来了自然回忆也就回来了,甚至因为时间的沉淀,带着失而复得的感觉,变得更加美好了。

    常洛华停下手中的活儿,伸手擦了擦眉上的细密汗珠,歪着头看着坐在地上一脸认真整理着物件的夫君,欢欣止不住的从心底涌出。

    这就是幸福吧…真好啊,若是能一世如此该有多好,愿天怜之。

    臣女当勤俭孝敬,不以贵富骄,盈妇德之懿,辅左夫君顾佑黎民苍生。

    到底还是有些虚弱,朱标忙着半个多时辰后,就在常洛华的劝导下回床榻上很快就睡着了,而且显然是睡得更香了。

    …………………

    城门外,晋王朱樉领着礼部翰林院等官员顶着太阳等候着楚王朱棢功成返京,朱樉背负着双手,面容严毅,从过分沉溺酒色中出来后,整个人样貌还是很英武,同老朱有四分相像。

    其身后的众官员规矩肃立,连低声交谈的都没有,按说迎人是不必如此的,可见是不想在晋王面前说什么,也不想跟晋王扯上什么关系。

    年长的诸皇子中,如今看来最成器的便是楚王殿下了,抚民赈灾做的极为妥帖,任谁也挑不出什么错来,齐王从戎,加上同中山王之女定亲,将来也是不错的,唯有这晋王爷…

    堂堂皇子亲王,再差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但那说的是富贵,而不是权势,一个人没有权势的皇子亲王,还真就不算什么,敬而远之就是了。

    不多时,远处往来的百姓行商避让,让出了宽阔的道路,楚王朱棢在百余骑的护卫下驾马而来,其身后尘土飞扬。

    朱樉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虽然老三弃他而去,留他一人在宫中伺候庄稼,但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还是有的,何况这惩罚本来也是他一人惹下的。

    上前迎了几步,朱棢驱马上前离着二十余步也是跳下马向着自家二哥小跑过去,俩人相见而笑伸手把住对方的臂膀使劲晃悠了几下,然后才抱在一起。

    “哈哈哈,二哥,弟弟可想死你了。”

    “回来就好,黑了些瘦了些,但身子骨更硬朗了。”

    众官员等兄弟俩人说过话后才上前行礼:“臣等恭迎楚王殿下,殿下赈灾济民成效显着,宏谋大策出入仁义朝思夕虑条疏深切,臣等不胜钦佩……”

    明显黑瘦但稳重了许多的朱棢笑道:“诸位言重了,本王不过是按照太子昔日之行效彷之,能勉强抚民以是天佑,实不敢居功。

    “殿下过谦了。”

    ……………

    ,

第七百二十四章 没什么

    礼部翰林院等一众官员对待两位亲王的态度显然是不同的,朱棢自己或许没有感受到,但此时的晋王殿下可是深有体会了。

    奉命出迎没什么,但公事公办和有意亲近可不一样,同为帝子,竟以到了这般地步,朱樉脸上刚浮现出的笑意渐渐收敛。

    同胞兄弟,一个落魄,一个风光,高下立判。

    当然,这仅是朱樉的自我感觉,这天下谁敢说堂堂大明亲王落魄,谁家落魄是用来形容皇子的?

    朱棢自然的同领头的几位寒暄了片刻,倒不是想怎么样,只是郎有情妾有意,交个朋友而已,礼部翰林院的官员手上也没有兵权,算不上什么大忌讳。

    这次下地方赈灾安民,朱棢也是真切的感受到了手中无人难办事,若非自己是亲王之尊,背后还有父皇大哥,地方官吏们不敢不从,换成寻常钦差,这灾怕是不好镇的。

    虽然众官员有意同楚王爷亲近,但也不会太过,双方有了些默契后就退让开了,从东宫赶来的赵淮安赶忙上前行礼。

    “奴婢拜见楚王殿下,爷派奴婢驾车来迎殿下回宫。”

    朱棢往那边看一扫就看见了自家大哥的车驾,脸上笑意更甚,风风光光的当差回来,自是心中有底气。

    “好,二哥,咱们回家拜见大哥去。”

    朱樉兴冲冲的拉着朱棢向车驾走去,一众官员行礼恭送,按说寻常钦差回京自然是先要到中书省吏部叙职的,但楚王爷先是帝子后是钦差,一切只要向太子殿下禀报就够了。

    上了太子车驾,朱樉小声道:“一会儿见了大哥不要多谈政务,大哥患了小疾,太医嘱咐近来要多静心修养少劳心耗神。”

    朱棢神情一肃,赶忙细问,得知问题不大后才松了一口气,到了如今,他早就没那些心思了,再说句不好听的,怎么也不可能轮到他,所以大哥安好就是最好的。

    东宫嫡系遍布天下,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太子膝下已经有了两个儿子,还有两个未出世的孩子,传承有序,就算出了不忍言之事,东宫党羽也会倾力扶皇孙上位,而不是另投门户。

    大哥施恩布惠积威多年,上到朝廷中书六部下到州府县乡,内侍京营边军卫所藩国,处处都有东宫门下行走,他们这些皇子亲王,现在还真就没有个刚出生的孩子势大,凭什么去争?

    除非父皇铁了心扶持儿子,可就现在这情况,父皇不杀的天下人头滚滚朝廷根基摇晃根本不可能彻底清除东宫党羽,父皇真的会不顾江山社稷扶皇子倒皇孙?

    他们自感还没这个脸面让父皇这么拼命,否则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

    刘瑾看了眼守在寝殿门前的宫女,见她微微点头这才轻手轻脚的走进寝殿,躬身垂首不敢抬头走到合适的位置后小声道:“禀太子妃,晋王楚王殿下入宫门了,看样子是要过来拜见爷,您看奴婢是不是去劝一劝?”

    常洛华轻轻掖了掖被子小声回道:“你领两位殿下去文华殿歇着,就说太子疲惫刚刚睡下,稍后醒了在请过来相叙。”

    “诺。”

    “对了,吩咐小厨房立刻准备酒菜送过去,楚王刚刚回京,应该还没用膳。”

    “诺。”

    刘瑾领命出殿,刚出殿门就见良娣李嫣,赶忙行礼:“奴婢见过良娣。”

    “嗯,殿下怎么样了?”

    “殿下刚刚睡下,太子妃正在旁照料。”

    李嫣转身对拎着食盒的侍女吩咐道:“还不快端去灶上热着,等殿下一会儿醒了正好进用。”

    “诺。”

    “良娣,奴婢进去帮您通禀一声?”

    “不用了,我一早就跟太子妃说好了,你下去当差吧。”

    言罢也不再理会刘瑾,径直走了进去,守在殿门前的宫女想拦,但见刘总管微微摇头,便只能垂首让路。

    李嫣入内也放轻了脚步,看见太子妃的身影眉头一皱,但看见太子老老实实睡在榻上心中还是忍不住高兴的,觉着没枉费她去信叫常洛华回宫,爷的身体为重。

    此时常洛华身上正看着赵婷儿抄写的经文,她倒对鬼神仙佛没有什么敬意,毕竟是将门之后,自己父王南征北战时破山伐庙砍起僧道可也不会多半分犹豫。

    见李嫣未经通禀就见来也不生气,笑吟吟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过来坐吧,爷睡的香,估计还要多睡一会。”

    李嫣自是不会客气,带着香风坐在榻边,看了眼朱标的脸色,见要不早上要好许多,心中也是彻底安稳下来。

    不安没了瞧起一旁的太子妃就又不顺眼了,但又不能再将她赶回王府,只能暗咬银牙,正巧见朱标的被子刚盖到胸口,挤着常洛华附身去提了提被子。

    然后一脸挑衅的看着常洛华,常洛华却丝毫不生气,多盖点发发汗也是好的,微微让了让地方,示意还有什么想做的随意。

    人睡的安稳,她还能有什么再做的,李嫣最不爱瞧的就是常洛华这幅根本懒得与她计较的嘴脸,气死人了(??ˇ?ˇ??)

    偏巧的就是,常洛华最愿意看李嫣气鼓鼓的小模样,心思越复杂的人,就越喜欢心思单纯的人,这估计也是太子宠爱李嫣的缘故,连她都如此,更别说爷们儿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常洛华首先将目光挪回手中的经文上,李嫣暗自松了口气,顿时感觉自己胜了一筹,用鼻音轻轻哼了一声,将目光挪到太子的睡脸上。

    过了一会儿见李嫣还是专心致志的,根本没注意她这个平日不念佛的人手中的东西,只能主动开口道:“赵承微倒是有心,耗费苦工抄录了这《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保佑爷身体平安。”

    李嫣闻言两条秀眉微颦:“赵承微是哪个?那就算她有心,太子妃随便赏些就是了,难道还想让臣妾去赏。”

    李嫣娘亲倒是也信佛念经,但她自小就对那些没有兴趣,也不觉着一卷经文就能比太医煎煮的药或是她亲手去做的药膳更管用,但好歹也能算份心意。

    常洛华忍不住闭眼念了句阿弥陀福,这个向来不信佛的人也在心中祈祷,佛祖保佑将来本宫生的女儿聪明伶俐秀外慧中,实在不成相貌稍差些也可以,但千万不能是个笨丫头。

    李嫣微微抿起嘴来,虽然常洛华没说,但那股嫌弃的劲儿已经被她感受到了,顿感屈辱的同时,赶忙开动所有脑筋,赵承微,应该是昨日那个新入宫的吧,貌似她罚了抄《女戒》然后交上来……

    这好像也没什么呀…

    这什么药师经虽不是女戒,但抄女戒什么时候都可以,太子患病自然是该先以太子为重,改抄经文虽然不一定有用,心意总归是好的。

    常洛华睁眼看见李嫣苦苦思索的模样都快没眼了,恨不得再闭上眼睛多求求神佛保佑,多美的孩子,怎么就缺点心眼儿呢。

    人家抄佛经都没给你,抄完女戒更不会给你了,这佛经是投名状都看不出来,可见能在宫中好好活着,你可真该谢谢神佛保佑你的命够好,本妃够仁慈了。

    …………………………

第七百二十五章 楚王

    刘瑾领着两位王爷到了文华殿偏殿内落座,朱棢坐下后接过刘瑾亲手递上来的茶笑道:“回京路上过州府,倒是得了几件有意思的小玩意儿,一会让人给你送来。”

    刘瑾赶忙道:“奴婢先谢过楚王殿下了,您出京当差还能记着奴婢,奴婢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虽然知道楚王能给他个阉人送礼,必定是看在他身后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期望将来若真有事,他能帮上一帮,但人家有这个心就很难得了,毕竟是天潢贵胃。

    朱樉在旁故作不满道:“记着刘瑾倒是忘了二哥?”

    不等朱棢说话,刘瑾帮着回道:“瓜是先苦后甜,人是老来俊俏,好东西也是在后头,晋王殿下何必着急呢?”

    “哈哈哈,弟弟自然不会忘了二哥的那份,不过可要先说好,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过是寻常市井里的玩意儿。”

    朱樉这才满意道:“有点意思就行,这天下若论稀罕物,还真不用出宫去寻。”

    说了一会儿后刘瑾就道出去安排酒菜给兄弟俩留出了空间,两位亲王不是犯人,在这东宫也算贵客,不容怠慢。

    刘瑾退出去后,兄弟俩却是突然有些沉默下来了,老三这次出京办差,已然是非常明确的战队了。

    赈灾之事,难有那般容易的,朱棢办的如此漂亮,不仅是因为楚王的身份,更多的是地方东宫一系的全力支持。

    亲王之位尊贵非凡不假,但又没有什么实权,将来也管不到他们头上,甚至某种程度上不听亲王的,就是对太子的表忠。

    只有这位亲王,与他们同为一党,真正的有了上下臣属之分,地方官吏才会敬服,否则亲王与钦差又能有多大的不同呢?

    “听说你提拔了几个小吏为官,这可不像你能做出来的。”

    朱棢轻轻抿了一口细润香浓的茶水才道:“原先自是不敢的,但现在就没什么了,听闻朝堂内弹劾我的御史也不多吧。”

    朱樉冷冷一笑:“是不多,有陈通政使等人帮你开脱,何况有大哥站在丹陛之上,没几个敢站出来弹劾你的。”

    这话说完殿内又沉默了一会儿,朱棢饮尽杯中茶水甚至还把茶叶倒在口中嚼了起来:“二哥,原来书上记得易子而食是真的。”

    “我从京出发,一路上想着无非就又是贪官污吏藏下了赈灾粮款,到了地方用重典,我又非那些束手束脚的钦差,有父皇有大哥在,还怕镇不住些鼠辈?”

    “刚开始到了地方如我所想,得到亲军都尉府的密报及有心投效官吏告密,很快我就查抄出了足够多的粮食,然后开始布粥赈济灾民,快立不倒民心渐固。”

    “本以为如此维续两三个月也就成了,但灾民却越来越多,原本足够的粮食竟在短时间内消耗甚大…是城中百姓,见灾民吃的竟如此不错,便也扮成灾民每日去吃…”

    “有人多吃就有人少吃,百姓为了省粮,哪怕我命人往粥中掺沙也于事无济,一个半月后粮食彻底告急…我仗着楚王的身份,从士族商号强征粮食,才勉强维持到下一批朝廷的粮食。”

    “这期间,我便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易子而食,食粥可勉强活命,但灾民的腹中饥灼却是止不住的,五户百姓,七个孩童,三个是已经因饥病而死的,一夜间就都成了散着肉香的白骨…”

    朱棢彷佛像是讲着乡野趣闻,面上瞧不见任何不忍,朱樉皱着眉头听完:“那这五户百姓你是如何处置的?”

    “官吏禀报我之后我亲自去看了一眼,昨夜刚吃完子女的妇人已经被她们的男人绑起来了,吃过肉又怎么会甘心继续去喝粥呢?”

    “所以,我私下命人将他们都杀了。”

    朱樉眉头舒缓:“杀得好,畜生,尤其是食过人肉的畜生,必须赶尽杀绝。”

    “呵呵,二哥,我杀他们不仅是因为这个,更是因为我大明开国治世双日悬天,怎么能这么快就闹出易子而食的丑闻呢?”

    “不仅是这几户百姓,连举报他们的邻人都被我处理掉了,倒也省下了几口粮食。”

    朱樉一下站起来看着满眼愕然的看着自己弟弟,朱棢吐出嚼烂了的茶叶摇头道:“二哥,你不行的,听弟弟的,去给大哥服个软,等父皇回来了,你再去认个错,安心当个富贵闲王吧。”

    朱樉彷佛被触怒了,一拍桌子厉声道:“老三,别以为干了点脏事就有多了不起了,凭十几条条性命也想吓住我吗?”

    当然不是,朱棢站起身双手放在楚王朱樉肩膀上:“我自己的二哥是什么性子我怎么会不清楚,别说十几条上百条命摆在你面前也算不得什么,但二哥,你只是单纯的坏而已,而我已经不一样了。”

    “呵,老三,没有大哥,凭你这句话,我就要你将来好看。”

    “若是没有大哥你就是大哥了,我自然是你的好弟弟,但你不如大哥太多,我这个弟弟也不会甘心永远都是弟弟。”

    ……………

    朱标迷迷湖湖的睁开眼睛看了眼守在床榻边上的李嫣,然后就准备继续睡去,这一觉睡的实在太舒服了,根本不想起来。

    但几乎瞬间朱标就想起来老三应该是回来了,虽然倒也可以拖到明日再见,可心中既然起了念想也就不容易再睡着了。

    在李嫣的服侍下起身,一直留在东宫的太医入内请脉,然后送上煎煮好了的汤药,得知楚王回来的太医还嘱咐万不可饮酒。

    更换一套轻便的长服,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又不出东宫也不是接见臣子,只是去见见自家弟弟,倒也用不着多郑重。

    黄昏日沉沉,微风拂墨发,踏出殿门后朱标微微仰头看了看夕阳,看了看这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宫殿亭宇,不知多久没闲心仔细看过了,真恍如隔世。

    刘瑾赶上来为他披上一件轻薄的披风:“虽然没有风,但爷毕竟是病体,还是该仔细些,要不还是奴婢去请两位殿下来此用膳吧。”

    “也好。”

    文华殿自是不远,但朱标这时候还真是懒得走一趟了,一旁的刘安听见后立刻快步朝着文华殿走去。

    “方才文华殿那边殿外值守的宫女好似听到了两位殿下有些争吵之声…”

    不多时站在殿门口的朱标就瞧见了携手并肩而来的两个弟弟,看样子很是亲热,看来这么久没见,相谈甚欢啊。

    朱樉停下脚步,楚王朱棢快步上前拜倒:“臣弟朱棢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秋万福。”

    朱标笑着走下台阶弯腰拉起他仔细看了看才道:“看来此行是吃了些苦头,不过也好,不历事如何能替大哥分忧解难呢,将来大哥又如何以大事相托。”

    “臣弟之劳苦相较大哥不过萤火比皓月,至于其他,臣弟不敢谦其责,必不让大哥失望。”

    朱标略微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看着满面笑容站在一旁的朱樉:“也别站在这儿了,我们兄弟入内说。”

    三人入殿,常洛华领着李嫣相迎,晋王楚王当先给皇嫂行礼,常洛华欠身回礼后同朱棢客套了几句,然后就托词离去了。

    虽然是自家人,但也不好常在一处,还是得等他们成婚后,跟妯里间多往来才是正道。

    “皇嫂慢走。”

    朱樉和朱棢肃立垂首相送,他们不能直视嫂子的背影,等脚步渐远后径直转身落座,至于朱标,自然是早就坐下了。

    酒菜齐备,朱标端着茶杯道:“我这身体近日是不能饮酒了,老二,你代我陪老三多饮几杯。”

    “大哥放心,就交给臣弟了。”

    说来说去最后话题还是回到了朱棢此行赈灾的见闻上,朱棢从头到尾仔细的说了说,不避功过,朱标不时点评几句,但并未责怪朱棢什么。

    当差办事不容易,何况是赈灾安民,历朝历代对赈灾钦差的态度都是无大过即是功,否则谁会愿意去干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至于朱棢先前同朱樉在文华殿所说的那件事,倒是没有在此提及,朱樉也没有刻意提及,自然而然的略过了此事。

    大半个时辰后,兄弟俩就起身告辞了,太子患病,总不好让他多陪,否则出了什么事,他们俩身份如此尴尬,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父皇那,都脱不了身。

    朱标自我感觉倒是挺好,但也理解他们俩的顾虑,也就没有强留,走到寝宫后却见常洛华不在:”太子妃去哪了?”

    端上糕点的宫女应道:“回禀殿下,方才郭宁妃身边的管事太监来请,说是要请太子妃去主持公道。”

    朱标微微点头拾起一枚糕点躺回床榻上,老朱这段时间不在,后宫安宁许久,这要回来了,那帮妃嫔就又开始闹腾了。

    刘瑾跪在榻边给自家殿下脱下靴子,朱标配合的伸直了腿,但却突然吩咐道:“山东那边亲军都尉府的密奏给本宫取来。”

    亲军都尉府监察天下,几乎日日都有奏报,朱标也不是每时每刻都会查看,山东虽是灾区,但真论起来还真不是什么紧要地方,毕竟这天下就没有一年是一处都不闹灾的。

    派遣过的钦差调拨过粮款,其余的事自有地方官吏去做,朝廷不可能死死盯着一处,除非是闹出了民变造反等大事。

    ……………………

第七百二十六章 内寝

    刘瑾苦着脸小声道:“爷,若有军国要务之急奏奴婢自是万不敢劝阻,可现在无要务还是得以国本为重,等过两日在看也不耽搁什么。”

    朱标笑道:“今日都歇了多少时辰了,本宫心里有数,去取来吧。”

    刘瑾将靴子递给身后的宫女自己微微挺起身:“那可就只能是这一件,否则您就是责罚奴婢,奴婢也得去禀报太子妃了。”

    “知道了,快去。”

    “诺。”

    不多时刘瑾就捧着几分书信回来了,朱标接过随手扯开印漆,桩桩件件事中易子而食突兀而现,这也是朱棢刚才桌上根本没提到的。

    当然,想来朱棢也不是要刻意隐瞒,毕竟他是直接安排亲军都尉府的人去做的这件事,亲军都尉府是天子储君手中的鹰犬,自然不会帮着楚王隐瞒不报。

    世之有饥荒,天下之常也,小灾连年,大灾隔纪,偶尔出现易子而食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只不过少有人细究,古人云仓禀实而知礼节,快饿死的人,你还怎么用道德律法去约束。

    朱棢这件事做的肯定不算对,甚至还有滥杀无辜之嫌,那几个易子而食者杀也就杀了,可那邻人何罪,寻常小民,严词告戒就是了。

    这件事若是被朝臣知晓,朱棢这辛苦赈灾安民的功劳非但没了,还会惹的那些钦差御史拼命弹劾……

    自己这个三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也不是如此无智之人,这是刻意将污名罪证送到他手中,以表决意。

    这等脏事,凡有远志的人都不会沾染,下面养着那么多人,不就是为了关键时候做事不用脏了自己。

    楚王势弱,那是相比朱标而言,堂堂亲王,虽然还没就藩掌权,但要说一个往上靠的都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一路地方上想要攀龙附凤的士族子弟州府县的官吏,这些人想投效太子也没门路,遇上能投到楚王门下机会自然也不会放过。

    几个灾民,真需要堂堂亲王借亲军都尉府的刀才能解决?

    有了此证,不说将来能要了朱棢的命,但只要想,削掉职位甚至直接夺藩都是名正言顺,也不必担心诸王喧然。

    历朝历代的王爷,大多污名伴身,亦是由此顾虑,身为权贵,区区小罪只要上位不追究,天下莫能奈何。

    “哼,自作聪明多此一举。”

    朱标甩手将密信丢开,朱棢到底还是年少,听了不知谁的话,以为这样能讨得更多的信任,却忘了情况境地是不同的。

    朱标是大明的开国太子,论嫡论长无可争议,朱家这边亲族断绝,根本就没有正经的叔伯长辈,仅剩的一个李贞只是姑父,说到底也是外人。

    历史上的帝王对皇族诸王不好下手,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其中必有长辈,论到宗族这边不好处理,皇族总得做出个忠义孝道的表率。

    可现在除了老朱和马皇后,其余着都是他的弟弟侄子,长兄若父,说你不对就是不对,真要惩戒谁,还需要什么理由。

    “去查查,是谁在山东经常为楚王出谋划策,其中又是谁风评官声最不好。”

    “诺。”

    得给他教训,但不是现在,朱标躺回床榻上枕着一只手臂翘着腿看着上方的纹影,原本打算接老夫子回来管着工部的。

    但没想到自家父皇突然停罢了科举,国子监一下成了重中之重,朝中也唯有宋老夫子的资历最能服众,所以工部这边一时没有安排人去看管着。

    工部尚书倒不是什么贪腐之徒,但却是个标准的儒生官员,让他负责工部铸造修堤等事都还好,但对火器等研发项目实在不擅长,哪怕朱标再三嘱咐,效果也很不好。

    说到底就是思维模式僵硬,做事循规蹈矩不敢想不敢干,一部主官如此,下面的官员匠人自然也什么都不敢。

    现在想来让朱棢监管工部却是正好,也好提前打下将来分割工部的准备,一部职责过多过杂不是好事,效率也会大大降低。

    至于宗人府,皇子们年纪还太小,老二都还未成婚就藩,第三代的阳儿亮儿更是连奶都没断,宗人府管谁呢。

    心中有了打算便不再多想,这时候常洛华也回来了,身着大红宫装,头戴凤钗垂珠,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两尺有余,步态雍容柔美,每一步的间距彷佛都是一样的。

    双眸似水眉如翠羽朱唇樱红齿如含贝,在内寝殿中站定,夫妻俩四目相对相凝,片刻后朱标收起翘着的腿起身下榻。

    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袖后双手相握合与胸前微微躬身玩笑道:“恭迎太子妃回宫。”

    常洛华学着朱标往常回宫时的做派,面上彷佛下意识的浮现出了几分笑意,漫不经心的随口应了一句:“免礼吧,太子爷今日过的可好?”

    虽是应话了,但这神态显然并不在意你到底会回答什么,好似这个人的心神并不在此处,使人有些被无视的气闷。

    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轻手轻脚但又十分迅捷的退了出去,两位愿意玩什么,那是贵人的自由,他们做奴婢的可不敢多听多看。

    朱标忍不住笑了起来,围着故作姿态的常洛华道:“原来本宫平日就是这般模样么?”

    满面思绪万千神态有些僵硬的常洛华眉眼瞬间柔和灵动起来,也不回答,自顾自的坐到了妆镜前。

    朱标笑吟吟的跟在其身后,等她坐好后伸手有些笨拙的解其头饰,虽然他的头发也很长,但这些年来,还真就没什么自己动手打理的机会。

    原先有云锦暖玉,后来有专门的宫女,外出也有刘瑾伺候,自己还真不太会束发戴冠,主要也是不太好弄。

    看着手中带着好些根长发的发饰朱标有些心疼道:“还是叫宫人进来吧。”

    常洛华难得有些娇痴道:“不要,臣妾就要殿下来。”

    朱标也只好尽量轻柔的帮她卸装饰,少年夫妻恩爱不相疑,难得的温情,常洛华紧紧的盯着镜中的人影,想要将此时此刻永永远远的记刻在心底。

    无论怎么说,给妻子解钗弄妆总是要比操心国朝政务更轻松的,不仅是常洛华高兴,他自己也是愿意的。

    “娥眉顾盼纱灯暖,墨香瀑布荡衣衫。”

    “执手提梳浓情过,却留发丝绕前缘。”

    朱标轻轻俯身在妻子耳边念了句情诗,给这极美好的氛围再添了些许诗情画意,红烛摇影,碧纱朦胧,美人如玉,君子难舍…

    俩人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把装饰全解下,身为太子妃代掌凤印管理后宫,一言一行一衣一饰都不能随意,这世道对男儿总是宽容,对女子总是极尽苛刻。

    哪怕是太子妃,若是不够庄重,也会被后妃宫嫔们私下取笑,女子尤甚更苛待女子…

    之后的梳洗常洛华就不让夫君在帮手了,一时是夫妻闺房情趣事,若是一直那就是犯蠢了,世上最忌讳的便是得寸进尺,人得知足常乐方得长久。

    俩人褪尽外服入被中,常洛华身着亵衣,何谓亵,意为轻簿、不庄重,可见是女子闺房之中才可显露的。

    弛其上服,表其亵衣,皓体呈露,弱骨丰肌。

    …………………

第七百二十七章 暂缓

    崔莹与辛旽可是有生死大仇的,辛旽掌权时以结内宦,离间上下之罪将其下狱拷问,崔莹被迫受刑不过被迫承认。

    负责审讯的辛旽党羽李得林打算将其处以死刑,好在当时镇守合浦抵御倭寇的郑思道坚决反对处死崔莹,于是只削其三品以上官爵,没收其土地奴婢,流放盈德郡…

    有此大仇,崔家如何能忍受王位上坐着的是辛旽之子,国仇家恨,也就在姚广孝的劝导下归顺了大明,让大明对高丽世家的掌控更近了一步。

    朱棣摇头道:“不必了,料想李帅也定然是这个意思,等会就应有军令传来。”

    “是。”

    朱棣目光扫过下面的一众将校,真得用之人其实不多,世家子弟惜身畏缩,不是上战场的料,可也没办法,不接纳他们,在高丽还真就独木难支。

    何况世家子弟再多不好,他们背后的家族底蕴可是实打实的,无论是在战场之上还是高丽朝堂,都能极大的为他争取利益。

    随着北元安排来的沉王脱脱不花身毙辽东,高丽的局势就开始频变多端,尤其是在朱棣也到来之后。

    从原本的想要在蒙古及大明中间左右摇摆争取好处,变为了在大明的掌控下,还能不能维护住既得利益,能不能继续延绵家族富贵。

    这也就让高丽的贵族世家产生了分裂,李仁任等认为还是要扶持他们自己人,既然李成桂已经入了大明皇太子的眼,何不顺势而为之,起码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那就是尽量维护原有的秩序。

    而蒋思德手中掌握的辛旽党羽,也就是新兴士大夫们,他们天然就跟旧门阀贵族利益不同,他们也对这个腐朽的王朝产生了抵触,想要破而后立。

    他们希望旧秩序被打破,所以一窝蜂的倒向了大明来的齐王殿下,期待着一个以他们为主的新秩序能够建立起来。

    其中也包括一些中下游的贵族,贵族门阀们的利益的大头不在他们身上,家族也在逐渐没落,既然本就没有什么,到也就敢于博一博了。

    而还有像崔家这样的愿意倒向朱棣那就是极个例了,崔家除了对辛旽不满外,同李仁任也是政敌,一山难容二虎,李仁任获得了大部分贵族世家的支持,而崔莹却不愿屈居其下。

    这一年来李仁任性格大变,或者说被迫性格大变,那么多世家的大力支持,也就代表着强烈的需求,没有回报就必然会被抛弃。

    成为了势力首领,利益由你分配,功劳皆委于己身,同理,罪责也都需要背负,这就是权势的代价。

    李仁任掌权后贪污腐败,结党营私,以权谋私,兼并土地,夺占奴婢,任用官吏时依贿赂多少程度而定,造成冗官问题严重。

    田园奴婢遍中外,将相皆出其门,争效之,夺人田民,不恤国事,时人目之曰提调奴婢。

    这些都让崔莹不喜厌恶,让他感觉如果继续同他们混在一起,难得好下场,所以便选择了大明齐王这边。

    其实若真说起来,选择齐王也还真不是什么好主意,毕竟谁知道大明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皇太子是否真的会扶持齐王入主高丽。

    一旦稍有变动,一切的投入具化作泡影,反而不如李成桂李仁任这方,大明想要治理高丽,无论如何都是离不开本土人的。

    ………………

    姚广孝执黑子落棋,对面的老者神情专注以待,周围侍立着四名娇俏少女,精巧雅致的香炉中升腾着青烟。

    那老者敲下一子后神态放松了些许,端起一旁的茶杯饮了一口笑道:“女真来人,说愿与我高丽共享辽东,呵呵,一群茹毛饮血的野人竟也知合纵连横了。”

    姚广孝没有应话,他落子极快,彷佛不需要思索一般,使得对方摇头苦笑,知道大局已定,便闲散的下了起来,要吃掉他可还需要一番手脚。

    姚广孝微微抬头:“善哉善哉。”

    庆千兴无奈道:“上师,老夫以诚相待,何必拒之千里。”

    “小僧非佛陀,如何应人所愿,左侍中有事,不如去寻蒋天使或是李相。”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老夫比较贪心。”

    “贪欲生忧,贪欲生畏,无所贪欲,何忧何畏?觉知多欲为苦,生死疲劳,皆从贪欲而起,少欲少为,方得自在。”

    庆千兴出身原籍清州的两班家庭,曾担任军部判书、判枢密事和参知门下省事等要职,反对亲元权贵奇家,参与过讨灭奇家的叛乱,原本为高丽王党重要成员。

    辛盹掌权后,他被解除实权,封清原府院君,实际上被架空,后来企图密谋推翻辛盹,但被告发,杖流兴州,罚没为官奴。

    官奴命难久,还是蒋思德出手保住了他的性命,等辛盹被杀后复起,原本跟李仁任等人应是一党,因李仁任原先选择是扶持蒙古来的沉王而政见不合闹翻,如今闲赋在家。

    庆千兴站起身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僧人,目三角,形如病虎,虽是一副平和神态,但也让人心中难安,横生这等面相骨态,绝非善类,亦绝非佛法能过压制其根性。

    姚广孝双手合十微微抬头看着对方,直到其忍受不住愤然离去,这才重新垂下头一颗又一颗的将棋子收拢回棋盒之中。

    另一处院内,蒋思德正揽过一个娇艳丰润妇人在怀中调笑,这是安山金氏的嫡女,是坡平赵氏的媳妇,正经的高丽贵妇,可也只不过是他偶尔的玩物罢了。

    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入内,蒋思德笑呵呵的拍了拍妇人的圆润屁股,让她去内寝等着,那妇人撑着他的肩膀起身,娇媚的横了管家一眼,然后身姿摇晃走了进去。

    蒋思德抽出手帕擦了擦手指道:“庆千兴走了?”

    “已经出了府门,看样子是不欢而散了。”

    “那就好啊,相辅共事一场,我也不想手上沾了同僚的血。”

    那管家径直坐到了蒋思德对面,拿起茶壶直接灌了一口,然后抹了抹嘴,分明是前任亲军都指挥同知蒋瓛。

    “这和尚真有这么大本事?”

    “呵呵,你看我怎么样?”

    “蒋大人自是国士无双,若没有你,我们弟兄在这异国他乡做事也不能如此顺畅。”

    蒋思德将手帕丢到一旁笑道:“可不敢当,不怕蒋指挥使笑话,本官的本事多是使在这些妇人身上了。”

    蒋瓛面色不改:“自古便有美人计,这女流妇人也是能左右风云变化的,我亲军都尉府做事,也常由此寻机,只要事情能办成,用什么手段都无可厚非。”

    相谈一会蒋瓛就退出去了,开京的布置很顺畅,大体已经办好了,他现在要去见见齐王殿下,说到底关键时刻还得看谁掌握这足够的兵权。

    蒋思德没有急着入内,而是起身走到书房给太子殿下写信,高丽局势变幻莫测,太多人想要下注,想要多方下注,这庄家有点不够用了。

    要么解开姚广孝的束缚,要么再从大明派来个身份足够的,他不在乎这些人谁能赌赢,左右庄家是不会输的。

    蒋思德刚才说的话有些谦虚了,但也不是完全谦虚,在高丽办的差事,他起码还是有四分功劳苦劳的。

    玩女人也不是简单的事,玩谁家的,怎么玩都得有个说法,得让大家都开心才可以,否则滥弄一气,坏了规矩破了体面,弄的多方不满,太子殿下都会要了他的命。

    但也就是这三四分的功劳了,其余的都得归功于那和尚,其人之智谋深远,真是可恐,难怪殿下要束之缰绳。

    ………………………

第七百二十八章 多方下注

    开京王宫之内,年仅七岁的高丽王正在宫城内撒欢奔闹,厚重的小朝服并没有压制住独属于孩童的活力,一群宫人大呼小叫的追在后面。

    “王,陛下,您慢点。”

    “嘻嘻,你们都别想抓住我。”

    朝会刚刚结束,对一个孩子而言,被迫坐在椅子上听着一群大人争吵不休绝不是什么好的体验,所以一下朝王禑便直接跑了出去。

    “呵,这个样子,真是没有规矩,太后就是一直这么教导我们的王么?”

    “真是不像话啊,宫里教导王的几个师傅,都该换掉。”

    两班大臣缓缓退出大殿,各个气度雅然须发精致,头上系辫发,发梢及身各处都配饰着各种名贵的珠宝,走起路来叮当作响,这是元朝给高丽留下的习惯。

    上自王室、贵族,下至庶民百姓皆习惯辫发胡服…

    一名武将模样的黑须大汉不爽的扭了扭头:“大明赐下的朝服真是别扭,不如原来的穿着舒服,骑射也方便。”

    周遭的人并没有应话,你有不满可别牵连上我们,蒙古人走了,可汉人回来了,再说这衣服也挺好,我们又不骑射。

    “大人,根据最近传回来的军报,李府君停止了进攻,还督促朝廷尽快调拨粮食。”

    李仁任身边的一个气度颇为深沉的老者捋须道:“为何突然停止攻势,他以为朝廷有的是粮草吗!竖子得势,误国误民!”

    “为了给他凑足上次所需的粮草朝廷的库存就已经清空了,他还敢延误战机,分明是想要养寇自重,大人,要不立刻将他召还回京?”

    李仁任面色没有变化只是吩咐众人立刻去筹备粮草,但话音发出却没有一个人应声,家族势力较弱的低下了头颅,势力较大的则是直接皱起了眉头直视李仁任。

    李家不弱,可也真就没到能压的各世家俯首称臣的地步,尊李仁任为首,也不过是因为他身份能力都合适,大家确实需要一个代表的缘故,这也是世家传统,不是万事争先,维续家族传承才是重中之重。

    “子重,前几日庆尚道奏报出现了造反逆贼,可拖到现在都没能解决,不就是因为没有粮草,我们连乱民都快镇压不了了,十余万大军的粮草你我们从哪里筹出来?”

    李仁任笑道:“这个月还没收过税吧,派人下去征收,百信们会给朝廷凑足粮草的。”

    右献纳李詹愤然怒视:“天下各处都以不断出现百姓造反,如果再百姓强征粮食,李大人可知会发生什么!”

    李仁任没有理会他,其余人也是同样,李詹眸子中的火焰渐渐熄灭,整个人彷佛行尸走肉般径直离去,这个国家没有救了。

    几声叹息,一些官职较低的新晋官员们冷冷的看了看这些世家贵族们的背影后也离去了,他们在朝堂上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谁都做过李詹,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大人物们看着他们远去,才有人开口道:“弄的天下大乱也不好,何况那帮贱民手中确实没有几粒粮食了。”

    李仁任嘲讽道:“金家富有粮山千座,不如献于朝廷以解燃眉之急?我可替世兄请功,怎么也要让宫里送出一位公主答谢不可。”

    先前说话那人哈哈一笑:“如此还是派人征粮吧,家族基业都是一代代祖辈勤勉节俭攒下的,我可不能当这个不肖子孙,至于公主,去了袍服也没什么两样。”

    “哈哈哈哈”

    “金兄看来是尝过公主滋味了,就是不知是哪位,小弟可也想涨涨见识。”

    “好说好说。”

    高丽王世传承数百年,正经的公主这两代不多,但风韵犹存的老公主可不少,何况还有王府出身加封为公主的宗室女。

    商讨的正经事很快就转为了这样,李仁任也习惯了,他当初也不是没想过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可奈何身边都是这般人。

    要说这帮人都是只知道享乐的蠢货也就罢了,可他们偏偏不是,这些人中,家族传承短的也有百余年历史了,一代不是多少人,能从中脱颖而出当上家主怎么可能是愚笨之辈。

    他们不是蠢笨,而是太聪明了,高丽很显然已经到头了,投入再多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如狠狠的搜刮积蓄,好搭上下一个王朝,继续传承这数百年的富贵。

    区区造反乱民,左杀右屠疯狂劫掠,到最后一看,死的全是他们的同类。

    自打蒙古势去王权旁落,谁家没趁机养个万余的私军,真打起来比朝廷兵丁强上不知多少,那帮乱民手无寸铁,朝廷兵丁都打不过,何况是他们的私军。

    一句话,天下人过的越苦,他们的生活其实就好,活不下去的人除了造反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给他们当奴隶,原先弄个奴隶还需费些手段,现在自己送上门的还得好好挑一挑。

    ……………

    高丽后宫一座佛堂内,一个面容枯藁的老妇人虔诚的拜着金塑佛像,一段经文念完后,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面庞滑落。

    “佛祖啊,我王氏虔诚供奉了您三百多年,您就真的要让我们覆灭吗?”

    “佛祖啊,恳求您救救我们吧,保佑高丽能够中兴,哪怕是要我的命也可以。”

    “佛祖啊,求您保佑,那个孩子一定是先王的血脉。”

    一个中年宫女扶起她安慰道:“太后娘娘,您又为佛祖塑了五座金身,佛祖一定会保佑您的。”

    明德太后双眼无神,只是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话,但突然彷佛回过神:“去,将王带来!”

    “是,娘娘。”

    很快,挣扎的王被强行抱了过来,当他看见明德太后的时候就害怕的哭泣了起来,明德太后扑上去抱过王,一丝一毫的寻找着属于先王的痕迹。

    “这眼睛有点像,他的背嵴也很像对不对?”

    “是的,娘娘,王就是王的血脉。”

    凄厉的哭声终于让本就烦躁的明德太后崩溃,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了王的脸上:“不许哭!你是王,你要带着王朝复兴,你要传承王室的血脉!”

    …………………

    开京周旁的村落内,十余名征收赋税的衙役挎着腰刀手中拎着铁尺,挨家挨户的搜刮着仅存的粮食,每近一户就是凄厉的求饶苦嚎声。

    当然也不全是,偶尔入户后他们很快就会骂骂咧咧的退出来,里面的人已经饿死或者上吊死了,这不仅晦气,也使得他们还得多跑几户才能把这家的份额收上来。

    “大人,我们真的没有粮食,孩子昨天就饿死了。”

    两个连爬都爬不起来的夫妇强撑着身体应答着话,但官吏们彷佛没有听到,粗暴的搜查着这屋内的一切。

    “啊!大人不要,我们错了,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两人各挨了一道铁尺后痛苦的在地上扭动着,彷佛两条被人从地底揪出来的蚯引一般,官吏们看着哈哈大笑。

    那女人并不好看,而且也很脏,看起来得有月余没有梳洗过了,任何一个官吏都瞧不上,这几年下来,他们谁家现在没有四五个好看的女人,要不是嫌她们吃得多,一人十几二十个都没有问题。

    谁叫他们手里有刀,还管着征粮呢,真是好时候啊,过的跟贵人们也差不多了,真希望这日子能就这么继续下去,儿孙也能享受享受。

    余下几声凄厉,几声抽泣。

    …………………

第七百二十九章 民衰

    “殿下,那余下的奏章微臣就搬到中书省去了。”

    “嗯,去吧。”

    朱标安心修养了几日,精气神都养足了,本打算恢复往日的章程临朝监国,只是皇帝传回圣旨,责斥众臣懈怠国政致使太子累病…

    这可不是小罪名,吓的满朝文武伏地向着空荡的龙椅叩首请罪,那道离京北巡多时的身影重新映入他们的心底,惶恐畏惧诸多情绪被再次唤醒。

    旨意最后命太子安心休养,不可逞强以误国本,丞相携领中书六部自理政务,开平王掌大都督府及京营诸事,直到圣驾回京…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别再劳累老子儿子,否则等咱回来,要你们的命!

    如此一来,朱标说自己身体痊愈也不行了,臣下们是真的哭着劝他多修养,每日能批阅的奏章也仅限于军国要政了,繁琐的地方奏务都被中书省承担起来了。

    朱标看着外边日头还没落下来,不禁摇头失笑,这日子过的倒真有点寻常太子爷的感觉了,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今日也就是批了几道北疆的奏报,见了户部及兵部的几个官员,用了能有三盏茶的时间?

    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根据北疆送来的奏报,蒙古进犯果不出所料,是意图夺回他们昔日的上都,好在李文忠早有警惕,开平卫守将龙虎将军宋成老成持重,虽死伤稍重,但开平卫还是守下了。

    开平卫适处漠南坝头,北控沙漠,南屏燕蓟,自古为燕山西部诸山口口外之口,战略地位异常重要。

    朱标已经下了死命令给李文忠,务必守住开平卫,丢了就重新夺回来,绝不能放弃!

    按说战事不以一城一地得失为重,但开平卫太过重要,在大明强盛时期或许看不出来,毕竟现在是压着蒙古在打,可一旦失去或是等国势衰弱,开平大宁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了。

    历史上朱棣为了封赏当初朵颜三卫对自己靖难之役的帮助,也为了消除宁王朱权对大宁的影响,朱棣与朵颜三卫达成协议,让他们驻守大宁,这也意味着大明主动放弃了大宁卫所的战略要塞位置。

    放弃了大宁,在宣府和辽东之间留下大片的空白,让开平卫失去了协同,变得异常孤立,补给艰难守兵弃逃,随即明宣宗又作出了一个让大明悔恨两百多年的决定,放弃开平卫,弃地三百里。

    接连失去了大宁和开平,大明的整个北部防线后移,这就增加了宣府、蓟州两边的危险,使其他几个关门也如丢了锁钥一般,由战略进攻转为被动防守。

    大明失去前进基地,进攻蒙古战线漫长补给难运,而蒙古南下却再无阻挡,京师时刻处于威胁之中,天子守国门也成了现实,辽东西部变成狭长的走廊,北方边防因此更加空虚。

    结果就是十几二十年后瓦刺军屡犯宣、蓟,常常出没于此,也就导致了一位年轻的天子决定御驾亲征……

    朱标负手站在地形图前沉思,不能给也速迭儿机会了,他的作用已经尽了,该到死的时候了,他死更有利于所有人。

    作为一个弑君称汗的谋逆叛徒,他已经使得黄金家族出现严重的分裂,元朝的文化习俗在他手中被抛弃,蒙古又回到了野蛮纯粹的传统之中。

    在刚经历一场白灾的情况下主动像大明发起战争,想要进取夺回上都,这很显然是也速迭儿的最后一博了。

    多次的失败让他的汗位及及可危,周旁臣服的野狼们,狰狞可怖的尖牙利齿如果再撕咬不到猎物鲜美的血肉就要撕咬无能的头狼了。

    朱标又已经吩咐亲军都尉府在瓦剌部内潜伏的死士去刺杀也速迭儿唯一的儿子,到没期望过能成功,但只要有了这回事,猜疑的种子将会迅速生根发芽,将引发也速迭儿最后的疯狂反扑。

    但也速迭儿的败亡已经是可以预料的了,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底蕴支撑这么多次的失败,也没有足够强大的亲信部族支撑他镇压叛乱。

    而且擅自挑起与大明的战争,没有一个交代是不行的,大明这边也不会答应停战,瓦剌鞑靼各部的首领都会促成这一切。

    柔和的光线照射进来,朱标伸出一只手掌悬在北疆之上,乌云般的黑影遮盖住了蒙古草原…

    剩下的问题就是下一任蒙古大汗是谁了,黄金家族的血裔死伤惨重,但留存着的还有不少,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依旧还得是成吉思汗的血脉才能服众。

    想要彻底让黄金家族丢掉神圣性还需要时间,现在扶持一个非黄金家族血裔的大汗是没有用的,反而会让草原之民向着他们靠拢。

    成吉思汗带给子孙的荣光,不是两三代大汗就能消毁的,至少还需要几位荒淫残暴无能的大汗来亲自斩断这个家族的神圣根基。

    分裂的蒙古诸部不可怕,被黄金家族整合起来的蒙古才可怕,朱标要彻底毁掉这个荣耀了百余年的家族,让蒙古各部首领不在限于血脉,臣弑君弟杀兄子刺父,各部族互相残杀引为仇寇永无安宁……

    不多时,朱标收回手掌捏住腰间环佩,如果那个叫恩克的孩子没有死,那就扶持他做下一任大汗,想来瓦剌那边也是这个意思。

    毕竟才几岁的孩子,作为傀儡再合适不过,相信有了也速迭儿这个教训,瓦剌这边也不想再看见一个指手画脚的大汗了。

    恩克作为上一任大汗也速迭儿的儿子,阿里不哥一系的血裔,显然是有资格继承汗位的,只要他父亲死的体面,想来瓦剌那边也不至于办的太糙。

    照目前看来也速迭儿注定会死,区别就是领着自己的可汗亲卫拼命反抗导致死的很难看,亦或是明智的选择暴病身亡,还能给儿孙留线生机。

    恩克继承汗位的结果必定会引发鞑靼诸王的强烈不满,毕竟一直以来占据主导的都是他们忽必烈一系的血裔,分裂对抗,草原一时出现两位大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那朱标就再册封天保奴为蒙古可汗,再从辽东强征蒙古女真帮天保奴征讨不臣,连番的天灾兵祸下来,黄金家族不再为荣耀而是灾祸的代名词了。

    刘瑾捧着一份奏章缓步走进来小声道:“爷,这是湖广平章政事赵延年送来的奏章,中书省那边不好批复,就又送回来了。”

    “哦?”

    朱标随手接过,快速扫了几眼就了然了,倒是沉得住气,这么久了才上奏请罪,他差点都忘了这件事了。

    “无需批复,放起来吧。”

    “诺。”

    这里面除了照例汇报地方民生政务外,还有为自己孙女,也就是朱标的承微之事请罪的话,也难怪中书省不敢批复,毕竟是太子的家务事。

    此一时彼一时,这赵承微现在有了用处,朱标自然不会在苛责,何况因为这点小事,朱标也不可能去为难一位封疆大吏,这可都是朝廷柱石之臣。

    赵延年也算是最早臣服老朱的那一批旧元之臣,出身名门世家,能力是足够的,在元朝时就是知府,治理湖广这几年,成效卓着,否则老朱也不会给他这个恩典,让其孙女,入东宫侍奉储君。

    ……………………

第七百三十章 阴影

    朱标踏出谨身殿,正准备回东宫看看暖玉和王蕊,却见楚王朱棢正往这走来,朝服堂皇少年英姿顾盻而有威仪,动行之间贵气天成。

    “臣弟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好了,今日去工部看过了?”

    朱棢见过礼后就凑到了自家大哥身旁,俩人朝着东宫方向走去,身后的宫女太监们自觉的落后一段距离。

    “早朝后去的,这才回来。”

    按说皇子亲王是不上早朝的,更没有无缘无故去朝廷六部的说法,不过有朱标安排,除了御史们说了几句,又上了几道谏言奏章外,其余官员都很平和的接受了。

    或者说是在圣旨的威胁下,根本不敢出言顶撞刚刚病愈的太子爷,这万一有个好歹,圣上可是真要动天子之怒的。

    想着圣驾也快回来了,到时候向圣上谏言也不晚,反正圣上身体好…

    “如何?”

    朱棢有些无奈道:“工部尚书陪了我半日,侍郎主事更是整日寸步未曾离,不过倒也是把工部大体章程都看了一遍。”

    皇子下六部还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尤其还是在太子的安排下,工部有些过分紧张甚至隐隐抗拒也不为怪。

    这皇子来了,工部到底还是不是尚书说了算?我们是巴结奉承,还是排斥以向太子表忠?

    这些问题只不过暂时压下了,归根结底皇子亲王身份特殊,是不该插手六部的事情,朱标很清楚,只不过是碍于现在实在没有那么得用的人,而火器等新事物的发展又不容迟缓。

    等朱棢熟悉后,工部是要分割的,另立一座新衙门,专职研究,而非工部这般职能琐碎繁多、到时候也就好安排了。

    中书六部不同于其他,朱标信得过朱棢,但也不能不考虑官员们的意见,能两全自是最好的,太独断专行非为君之道。

    朱标负手走在最前,朱棢稍微落后半步突然问道:“我前些日子去信到征南军,可到现在还没得到老四的回信,大哥,老四?”

    朱棢是个聪明的,朱标也懒得瞒他,说到底也不是什么紧要事,何况到如今知道的恐怕也不少了,一个皇子亲王下到军中,这么久不露面难免有人揣测,武勋们相互间交流消息可是很快的。

    “老四被我派去了高丽,你也知道,他自小就向往沙场征战,而高丽那边也确实需要个身份地位合适的人去代替我接收纳哈出的势力并制衡高丽本土的势力。”

    朱棢没有刻意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只是了然的点了点头,奉太子谕令赈灾一行之后,东宫门下官员对他也就没那么避讳了,耳目开明了些。

    “原来如此,这个时候也确实是他最合适了,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么。”

    “对了,大哥,我上的那份请功奏章您批了么,吏部那边怎么还没下公文,臣弟赈灾的时候可是许了诺的,若是不行可就要丢大脸了。”

    说起此事朱标忍不住哼了一声:“你倒是大气,一口气给几十个官员请功,还要破格提拔七八名皂隶为官。”

    朱棢嬉皮笑脸道:“赈灾不易,大哥也体谅体谅弟弟,地方官而已,而且也都是确有功劳苦劳的。”

    手下无人差事难办,任谁都是如此,朱标一道谕令文武奉行,难道只因为他是太子?

    历朝历代多少太子,难不成都有此权?

    还不是因为满朝文武多兼着东宫属官的职位,而且还有不少都是朱标一手提拔,地方官府卫所甚至边军都有东宫嫡系担任要职。

    如此,朱标的太子谕令才可真宛如圣旨,天下奉行!

    朱标的权势刚开始是源自老朱,可到了如今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太多人已经跟他绑定,就是皇帝也不能撕扯开来,举族性命满门老小皆系于太子一身,改换门庭的代价无人能够承受。

    他凝聚了太多的共识,聚集了太多的利益,所以他是真正的太子储君是国家的根本,而不是如原先那些太子一般,一道旨意就可被剥夺所有,包括太子的身份,连个水花都翻不出来。

    到了这一步,就算是皇帝下旨剥夺朱标的身份,其实也已经无所谓了,难道老朱现在让老二老三老四任何一个当了太子,他们就真是太子了?

    真的就敢在朱标面前挺直腰杆了?

    当然,太子终归是太子,老朱是开国帝王,真真不顾一切,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他。

    可解决朱标的办法也仅有一个,那就是干脆利落的屠了东宫上上下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杀子屠孙绝了东宫苗裔…

    “大哥?大哥?”

    朱标思绪被拽回,忍不住失笑,这都想到哪里去了,心猿不定意马四驰,看来是最近闲的了,自家父皇是何等人。

    朱标看了看朱棢道:“下不为例,此次的我便皆允了,明日吏部就会下公文。”

    朱棢赶忙笑道:“多谢大哥,臣弟一定尽心办事。”

    这允的不是这些官员的提拔,而是允了朱棢收纳这些官吏组建一个自己的小班底,这在诸皇子中,可还是头一个。

    如果不允的话,这些官员疯了才会继续向朱棢靠拢,一个连帮他们合理加官进职都做不到人,有什么好投效必要,朱棢的名望也将迎来毁灭性的打击。

    任何人不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班子都是办不成事的,一人力有穷时,下面的人不配合不尽心,仅就是敷衍,就能让你什么都做不成。

    其实下到地方府衙,上到中书六部,任何一个主官都会培植心腹,这没什么奇怪的,只不过朱棢的身份有些特殊罢了,但对朱标而言,不值一提。

    想要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吃草,想让老三给自己分担些事物,又忌惮限制人家,未免太小家子气。

    不只是老三,远在高丽的姚广孝,也是如此,束缚可以解开了,他立下的功劳苦劳,获得了朱标的信任,从一届寻常僧众,也成为一个能组建自己班底的风云人物了,高丽的肉可肥美的很呢。

    弟兄俩到了东宫,太子妃不在,朱棢同自己两个小侄儿玩了一会儿,朱家第三代就这么两个小家伙,还是很稀罕的。

    不过到底是见的少,孩子有些怕生,而且老三半大小子,也不太会哄孩子,很快就在侄儿们的哭嚎中狼狈败退了。

    还得是朱标哄住,小哥俩倒也还给他们老子几分颜面,很快就又乐呵呵的笑闹起来,伸手蹬腿,还表演了下翻身的绝技。

    朱标满眼柔和,这个月份的孩子最是可人的时候,错过可就没有了,到最后就剩下猫嫌狗厌的样子了。

    等他们被抱去喝奶,朱标起身按照原先的打算先去了王蕊的寝殿,她也很明显的显怀了,见过礼后看着她圆润了许多的脸庞道:“日头好时多走动,以免生产时艰难。”

    王蕊一福:“臣妾知晓了。”

    俩人很客套,朱标坐下后见没有什么话,端着茶杯就有些神游天外,王蕊小心的在另一侧铺着软垫的椅子下坐下。

    杏眼望着那道身影,心中却是安稳了不少,嘴角也是微微上扬,这宫中很好,太子对她虽没有什么情意,但隔三差五总是来坐坐,不让下面的奴婢请慢了她。

    ………………

第七百三十一章 班底

    川地征南军大营中,徐允恭亲自端进来一碗卧蛋面放到主帅汤和面前:“叔父,今日是您寿辰,军中不好张扬庆贺,侄儿亲自给您煮了碗长寿面,聊表孝心,望叔父成全。”

    汤和端坐于帅椅面色深沉肃穆,此战可以说是他此生统军的最后一战了,前次征蜀一役,功劳都被傅友德占走了,这次若是再折戟,那可就真是临了临了毁了自己一辈子南征北战积攒下的名望。

    所以容不得半点疏忽,务必要尽全功,方不负这一世纵横!

    望着眼前散着香气的汤面,汤和也不客气,端过来一口将蛋吞没,然后再一大口将面吸进嘴里,汁水四溅。

    “恭祝叔父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汤和最后意犹未尽的抹了抹黑须:“允恭,过寿是小事,怎么在雨季之前将云南拿下,才是咱爷俩当前最紧要的。”

    “是,侄儿明白。”

    徐允恭挺直腰杆,八尺五寸的身高立于帐内,犹如顶梁之柱,这样的人物,这样的风采,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

    莫说其出身高贵,就算是出身寒微,料想也必可功名利禄马上尽取,须知世间有英豪,一见即可知。

    “一碗面不过是聊表寸心,侄儿还要将孛儿只斤·把匝剌瓦尔密的头颅献给叔父,以为庆贺!”

    “好,虎豹之子……”

    还未等汤和的话说话,徐允恭就躬身请命:“大帅,末将请命入大理,掌段氏兵马,两相和和剿灭前元余孽!”

    汤和由喜转怒,挥手将案上的汤碗扫翻余地,厉声训斥道:“本帅是不是说过,此事不许你再提!一腔孤勇何以担当大任,尔君尔父对你期许甚高,你就止于此吗?”

    汤和的愤怒不是做假,徐允恭不只是他的子侄,更是他们未来的希望,此战之后,他必然是要隐退归乡,莫说汤鼎远在东瀛,就是汤鼎还在他眼前,他手中的一切,也只会留给徐允恭。

    天下承平,他们这些老帅手中留存的权势不多了,分散开来无济于事,只有整合留给最合适的人选,才能继续维持淮西一系超然的地位。

    汤和愤然起身走到徐允恭面前用手指点着他的胸膛:“我大明难道到了危亡之际?这一战打不下来,于大明于你我难道是不可承之重?竟非要你去冒险,那大理段氏蛇鼠两端之辈,焉能信之!”

    徐允恭面色不变只是低声道:“明夏一战,叔父沦为陪衬,侄儿一路走来,北疆边军地方卫所皆有杂言,若此战再有变动…”

    “再有变动也不过是我一人之事,轮不到你替咱操心,滚出去,再有此等莽夫之言,你就给老子滚回京城。”

    “诺。”

    徐允恭只得应诺一声退了出去,他其实也不只是逞一时意气,事到如今,大明兵锋压入云南境内,段氏居北,目前承受的压力其实比梁王还要大,唯伏唯死,再无其他出路。

    除非段氏真的疯了,要拿千百族人的命给他一人陪葬,呵,段氏若真有此决意,昔年也就不会臣服于蒙古弯刀之下了。

    何况段氏之女可还留在京城之中,其意昭然若揭,料想此事或有波折,但结果已经确定,只是没想到叔父根本不愿让他冒这丝毫风险。

    等徐允恭退了出去,汤和面上的怒容散去,微微摇头,这孩子能力禀性都是极佳的,现在仅存的问题就是太年轻,太敢拼了。

    不是绝对不能拼,但绝对不能轻易拼,背水一战破釜沉舟这都是不得已而强为之,哪里占据上风还去玩命的。

    善弈者通盘无妙手,善医者无煌煌之名,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徐允恭现在就是想要赫赫战功,一战定云南。

    汤和走到地势图前负手而立,赫赫之功非他所求,快中维稳蚕食云南为他们将来治理管辖云南才是最重要的。

    要从永宁先遣骁将别率一军以向乌撒,大军继自辰、沅以入普定,分据要害,乃进兵曲靖,曲靖,云南之噤喉,彼必并力于此,以抗我师,堂皇大势灭尽其精锐,正在于此机。

    既下曲靖,遣一大将提兵向乌撒,应永宁之师,大军直捣云南,彼此牵制,使疲于奔命,破之必矣…云南既克,宜分兵径趋大理,先声已振,势将瓦解,如若不散军而降,尽灭之,其余部落,可遣使诏谕,不烦兵而下矣。

    ……………

    在王蕊这边坐了好一会后朱标才起身准备离开,虽然拢共也没说几句话,但朱标倒也没什么不满,在他看来,安静内敛是良好的品质。

    “臣妾恭送殿下。”

    “嗯,不必送了,回去歇着吧,你们好好侍候良娣。”

    “诺。”

    朱标点了点伺候的宫人们,他随口一句话带来的影响是很大的,多说一嘴的功夫罢了,对王蕊及孩子好,对这些宫人们也好,勿谓言之不预。

    朱标缓步走在宫道正中,其余人皆偏侧而行,这里是东宫,只有东宫之主才可堂而皇之的走在中间。

    “爷,良娣身边的宫女方才交给奴婢七封书信,都是高丽明德太后亲笔所书。”

    “哦。”

    见自家殿下没有丝毫兴趣,刘瑾也就不在多嘴了,书信他已经看过,不过一介老妇自以为的救命稻草,希望枕边风能救得了一个国家。

    自当日王蕊拒绝了朱标的提议后,她与高丽那边的联系就切断了,这数月以来未曾有一封信去往高丽。

    王蕊的选择,确实打乱了朱标的一些部署,让事情凭空复杂了一些,但也就是那回事了,朱标也不至于跟个女人及未出世的孩子计较。

    很快朱标就到了暖玉殿里,不曾想除了云锦外,赵婷儿竟也在,这倒是有些让人意外的了,按理她们可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

    “臣妾等恭迎殿下。”

    朱标含笑对着云锦点点头,然后伸手扶起了暖玉:“嗯,免礼吧,今日太医可过来请过平安脉了?”

    暖玉大大的眼睛闪过几丝追忆几丝迷茫,云锦在旁应道:“午时太医来请过脉了,一切都好。”

    朱标对恍然大悟的暖玉也是很无奈了,原本就有些记性不好的,如今怀了孕更严重了,也就是亏着云锦照顾。

    朱标落座看了看赵婷儿,俩人也就是睡过两回,这能算起来见面的次数都还得用个位数计算,难免有些生疏。

    “几时来的?”

    赵婷儿巧笑倩兮:“回禀殿下,臣妾新做了酸枣糕,想着暖玉姐姐可能爱吃,便送了过来,来了也有一会了。”

    酸儿辣女倒也是好祝福,在宫里女儿终究是不如儿子可以傍身。

    朱标也不担心其他,因为这是个有野心的聪明人,有野心还聪明就绝不会做蠢事,何况是这么明显的蠢事。

    朱标宫里,不,应该说整个皇宫内,还没出过哪个毒妇敢残害皇嗣的事情,谁不知当今天子最重血脉,谁敢就得赔上举族性命。

    这般大的风险,就为了害一个昭训腹中还不知男女的孩子,显然是不可能的,有这心力,不如去试试能否解决那两位已经出世,还占据了嫡长的皇孙。

    朱标微微点头笑道:“有心了,往后多走动,宫中闲闷,你们几个凑个趣也好打发时间。”

    …………………

第七百三十二章 冒险

    有暖玉在就绝不会冷场,叽叽喳喳如同个百灵鸟一般,但不至使人厌烦,赵婷儿更是个能凑趣的,若不是有云锦在,暖玉估计早就被她哄了去了。

    过了近半个时辰,朱标起身领着云锦离去,暖玉和赵婷儿起身相送,等俩人的身影渐远后,伸手扶住暖玉:“还以为殿下是要在姐姐这儿歇下呢,没想到最后是去了云姐姐那边…”

    “这有什么,我有了身子,不好伺候,何况夜里两个人好热的,爷怕我受寒,还不允放冰盆子。”

    …………

    “你看这赵承微如何?”

    “心思有些重了,想来是个不安分的。”

    “哈哈,这话说的倒真是不客气。”

    朱标有些意外,云锦说话可很少这么直白,尤其是在他没有明确表明态度的情况下,说出嘴的话可收不回来。

    “臣妾和暖玉守着爷的情分,不敢有什么妄想,她不该来招惹我们。”

    云锦文静秀美的俏脸罕见的浮现出了几分怒意,太子妃也好,李嫣也罢,这东宫总归不会是她们这些奴婢出身的作主,所以除非是爷的意思,否则她懒得参与什么争权夺宠的事情。

    可就是这样安守本分,竟也被人瞧上准备利用,那赵承微出身高贵,入宫即比她们的位份更高,还不知足,真是可厌。

    朱标停下脚步,转过身轻柔的抚开了云锦的眉头:“本宫心中有数,你不用多想,你和暖玉必定会一世安平富贵,顺遂如意。”

    这是朱标昔年的许诺,只要她们不参与那些琐事,这一世的顺遂是必然的,没看云锦暖玉位份虽不高,但一应所需都有朱标额外贴补,高出位份不止一筹。

    现在位份低也是没办法,毕竟出身就在这儿,除非诞下子嗣有功于宗庙社稷,否则总得熬些年月,凭空而晋非长久之道。

    “请殿下责奴婢妄言之罪。”

    朱标眉梢微挑:“好啊,那就罚你尽快给本宫生个儿子吧。”

    云锦面色一红呐呐无言,朱标转身向前大步流星,云锦迈着小碎步跟在后面,此时此刻其心中想什么就无人可知了。

    ……………

    半月之后,离京北巡数月之久的帝后终于回归了都城,朱标领着京中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出城十里相迎,旌旗招展礼乐喧天。

    “玉垒瞰江城,风云绕帝营,驾楼船龙虎纵横,飞炮发机驱六甲,降虏将,胜胡兵。

    谈笑掣长鲸,三军勇气增,一戎衣,宇宙清宁,从此华夷归一统,开帝业,庆升平。”

    一曲《风云会》紧随其后的便是《庆皇都》“虎踞龙蟠佳丽地,真主开基,千载风云会……”

    恢弘磅礴的钟鼓齐鸣高歌唱颂之音,文臣武将各河喜笑颜开,帝后安平回京,北巡事宜顺遂,太子殿下身体安泰,谁敢不笑?

    朱标身着朝服冠冕,身旁立着的是宋廉和胡惟庸,至于开平王常遇春早已轻骑赶赴圣驾前,代表众人朝拜先迎。

    ”好,辛苦胡相了,等稍后本宫定在圣驾前请功,料想父皇必有重赏。”

    胡惟庸将过会要面圣奏禀的内容跟太子过了一遍,圣上到时候必然是要垂问几句,不是问他这个主政丞相,就是问监国太子,互相有个章程自然是最好的,也免得御前失仪。

    胡惟庸躬身道:“本是应尽之责,不敢贪图赏赐,殿下饶了微臣吧。”

    宋廉突然笑道:“这些时日相爷操持政事,井井兮其有理也,何以自谦至此。”

    “前些时日,劳使殿下累疲病身以是愧疚难安,自是无颜面见圣上啊。”

    朱标笑着又宽勉了几句,天下的政务压在一个人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胡惟庸整个人都干瘪了不少,眼中血丝弥漫,显然是好久没有安心睡个好觉了。

    至于朱标神完气足,整合人都散着满满的活力,可见这段时日将养的有多好了,真是无丝竹之乱耳,无桉牍之劳形。

    颇有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后的闲宁悠然之态。

    宋廉说过一句话后便垂目不再多言,胡惟庸为人雄爽有大略,而阴刻险鸷,众多畏之,这是他昔年的评价,所以方才那句话,是褒是贬其味自品。

    作为在本朝地位颇为超然的士林泰斗,又执掌了国子监这个入仕正途后,宋廉就算在懒得参与朝政,也已经察觉到了胡惟庸的某些做法是有问题的。

    骄横跋扈,专恣擅权,生杀黜陟,不奏径行…

    胡惟庸谦词几句后就拜退去找各部堂官将太子的意思传递,也就是统一口径莫要在圣驾回京的头一天弄出什么乱子来,有什么都得日后再说。

    “老臣的奏陈殿下看过了么?”

    朱标低声笑道:“旁人的送不进东宫也就罢了,谁人能敢拦先生的奏章。”

    自圣谕令太子安心休养,中书省携领六部自理政务,务必不可致使国本有损后,朱标能批阅的奏章都是中书省决定的。

    也就是他们认为太子有必要看,那就可以送进东宫,如果认为没有必要让太子殿下费心,那就可以自行处理。

    当然了,这是在朱标的允许之下,中书六部也不真就是某个人某个派系的一言堂,真敢隔绝内外妄自尊大,当陈佑宗等人是瞎子哑巴,当常十万提不动刀了?

    军国要务,以及一些地位特殊之人的奏报,定然是不敢稍有耽搁的。

    “看过就好,老臣也就不在多嘴了。”

    该提醒的提醒过了,相信殿下自有主张。

    朱标也不再提此事,而是问道:“先生,京师国子监有您监管本宫自是放心的,只是地方州府县学恐有纰漏,还得派些学官前去监督才好。”

    “是,老臣回去后便安排人。”

    科举停罢,京师国子监在扩又能教出多少学子,地方州府的府学县学自然而然也是扩建了,朝廷可又挤出了不少粮款,必然是期望有个好成效。

    这时候一匹黑马驮着一员高壮大汉驰骋而来,玄甲铁盔赤红披风飒飒作响,后面远远还吊着两骑,端的是好气势。

    朱标抚掌笑道:“动生风雷,勐夺罴虎唯我颍国公,威震朔南,胡虏长遁,蛮夷为之褫魄,丰功盛烈,足以冠策,府而锦鼎,彝盖天卷!”

    闻者无不惊诧,太子哪怕是对开平王都未如此当众夸赞过,何以如此厚恩对傅友德?

    朱标环顾四周继续道:“吾父启万年之兴运,故生此名臣,摧陷廓清,左成混一,不拨之也如此,夫岂偶然而已耶?”

    众人恍然,其声贺道:“天佑吾大明!圣主名臣勐将干吏,当左共庆此世!”

    佳话成矣,当传于世。

    而作为主要人物的颍国公却还不知,离着百余步时跳下马来,大步流星走到朱标身前拜倒,如玉柱倾倒:“末将奉太子殿下谕令,护送圣驾北巡,而今功成而归,特向殿下复命!”

    朱标亲自上前扶起雄壮威武的颍国公嘴里不停的夸赞着,哪怕抛去情感而言,他身为太子也必须表现出无比的高兴来,毕竟这可是自己父皇安全回来了,有半点表现的不够都是心怀异想。

    太子离着皇位只有半步,一旦山陵崩陷,便可名正言顺的即位称帝,又不知多少人在暗暗揣测太子是否有此心,毕竟太子羽翼以丰年纪渐长了。

    朱标就是要通过奖励夸赞傅友德,表现出自己有多高兴父皇平安归来。

    不是为了给老朱看,而是为了给臣民,甚至是给自己的某些自作聪明的党羽看,这世上最恐怖的就是有些人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却做些能让你万劫不复的事情。

    …………………

第七百三十三章 庆皇都

    有暖玉在就绝不会冷场,叽叽喳喳如同个百灵鸟一般,但不至使人厌烦,赵婷儿更是个能凑趣的,若不是有云锦在,暖玉估计早就被她哄了去了。

    过了近半个时辰,朱标起身领着云锦离去,暖玉和赵婷儿起身相送,等俩人的身影渐远后,伸手扶住暖玉:“还以为殿下是要在姐姐这儿歇下呢,没想到最后是去了云姐姐那边…”

    “这有什么,我有了身子,不好伺候,何况夜里两个人好热的,爷怕我受寒,还不允放冰盆子。”

    …………

    “你看这赵承微如何?”

    “心思有些重了,想来是个不安分的。”

    “哈哈,这话说的倒真是不客气。”

    朱标有些意外,云锦说话可很少这么直白,尤其是在他没有明确表明态度的情况下,说出嘴的话可收不回来。

    “臣妾和暖玉守着爷的情分,不敢有什么妄想,她不该来招惹我们。”

    云锦文静秀美的俏脸罕见的浮现出了几分怒意,太子妃也好,李嫣也罢,这东宫总归不会是她们这些奴婢出身的作主,所以除非是爷的意思,否则她懒得参与什么争权夺宠的事情。

    可就是这样安守本分,竟也被人瞧上准备利用,那赵承微出身高贵,入宫即比她们的位份更高,还不知足,真是可厌。

    朱标停下脚步,转过身轻柔的抚开了云锦的眉头:“本宫心中有数,你不用多想,你和暖玉必定会一世安平富贵,顺遂如意。”

    这是朱标昔年的许诺,只要她们不参与那些琐事,这一世的顺遂是必然的,没看云锦暖玉位份虽不高,但一应所需都有朱标额外贴补,高出位份不止一筹。

    现在位份低也是没办法,毕竟出身就在这儿,除非诞下子嗣有功于宗庙社稷,否则总得熬些年月,凭空而晋非长久之道。

    “请殿下责奴婢妄言之罪。”

    朱标眉梢微挑:“好啊,那就罚你尽快给本宫生个儿子吧。”

    云锦面色一红呐呐无言,朱标转身向前大步流星,云锦迈着小碎步跟在后面,此时此刻其心中想什么就无人可知了。

    ……………

    半月之后,离京北巡数月之久的帝后终于回归了都城,朱标领着京中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出城十里相迎,旌旗招展礼乐喧天。

    “玉垒瞰江城,风云绕帝营,驾楼船龙虎纵横,飞炮发机驱六甲,降虏将,胜胡兵。

    谈笑掣长鲸,三军勇气增,一戎衣,宇宙清宁,从此华夷归一统,开帝业,庆升平。”

    一曲《风云会》紧随其后的便是《庆皇都》“虎踞龙蟠佳丽地,真主开基,千载风云会……”

    恢弘磅礴的钟鼓齐鸣高歌唱颂之音,文臣武将各河喜笑颜开,帝后安平回京,北巡事宜顺遂,太子殿下身体安泰,谁敢不笑?

    朱标身着朝服冠冕,身旁立着的是宋廉和胡惟庸,至于开平王常遇春早已轻骑赶赴圣驾前,代表众人朝拜先迎。

    ”好,辛苦胡相了,等稍后本宫定在圣驾前请功,料想父皇必有重赏。”

    胡惟庸将过会要面圣奏禀的内容跟太子过了一遍,圣上到时候必然是要垂问几句,不是问他这个主政丞相,就是问监国太子,互相有个章程自然是最好的,也免得御前失仪。

    胡惟庸躬身道:“本是应尽之责,不敢贪图赏赐,殿下饶了微臣吧。”

    宋廉突然笑道:“这些时日相爷操持政事,井井兮其有理也,何以自谦至此。”

    “前些时日,劳使殿下累疲病身以是愧疚难安,自是无颜面见圣上啊。”

    朱标笑着又宽勉了几句,天下的政务压在一个人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胡惟庸整个人都干瘪了不少,眼中血丝弥漫,显然是好久没有安心睡个好觉了。

    至于朱标神完气足,整合人都散着满满的活力,可见这段时日将养的有多好了,真是无丝竹之乱耳,无桉牍之劳形。

    颇有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后的闲宁悠然之态。

    宋廉说过一句话后便垂目不再多言,胡惟庸为人雄爽有大略,而阴刻险鸷,众多畏之,这是他昔年的评价,所以方才那句话,是褒是贬其味自品。

    作为在本朝地位颇为超然的士林泰斗,又执掌了国子监这个入仕正途后,宋廉就算在懒得参与朝政,也已经察觉到了胡惟庸的某些做法是有问题的。

    骄横跋扈,专恣擅权,生杀黜陟,不奏径行…

    胡惟庸谦词几句后就拜退去找各部堂官将太子的意思传递,也就是统一口径莫要在圣驾回京的头一天弄出什么乱子来,有什么都得日后再说。

    “老臣的奏陈殿下看过了么?”

    朱标低声笑道:“旁人的送不进东宫也就罢了,谁人能敢拦先生的奏章。”

    自圣谕令太子安心休养,中书省携领六部自理政务,务必不可致使国本有损后,朱标能批阅的奏章都是中书省决定的。

    也就是他们认为太子有必要看,那就可以送进东宫,如果认为没有必要让太子殿下费心,那就可以自行处理。

    当然了,这是在朱标的允许之下,中书六部也不真就是某个人某个派系的一言堂,真敢隔绝内外妄自尊大,当陈佑宗等人是瞎子哑巴,当常十万提不动刀了?

    军国要务,以及一些地位特殊之人的奏报,定然是不敢稍有耽搁的。

    “看过就好,老臣也就不在多嘴了。”

    该提醒的提醒过了,相信殿下自有主张。

    朱标也不再提此事,而是问道:“先生,京师国子监有您监管本宫自是放心的,只是地方州府县学恐有纰漏,还得派些学官前去监督才好。”

    “是,老臣回去后便安排人。”

    科举停罢,京师国子监在扩又能教出多少学子,地方州府的府学县学自然而然也是扩建了,朝廷可又挤出了不少粮款,必然是期望有个好成效。

    这时候一匹黑马驮着一员高壮大汉驰骋而来,玄甲铁盔赤红披风飒飒作响,后面远远还吊着两骑,端的是好气势。

    朱标抚掌笑道:“动生风雷,勐夺罴虎唯我颍国公,威震朔南,胡虏长遁,蛮夷为之褫魄,丰功盛烈,足以冠策,府而锦鼎,彝盖天卷!”

    闻者无不惊诧,太子哪怕是对开平王都未如此当众夸赞过,何以如此厚恩对傅友德?

    朱标环顾四周继续道:“吾父启万年之兴运,故生此名臣,摧陷廓清,左成混一,不拨之也如此,夫岂偶然而已耶?”

    众人恍然,其声贺道:“天佑吾大明!圣主名臣勐将干吏,当左共庆此世!”

    佳话成矣,当传于世。

    而作为主要人物的颍国公却还不知,离着百余步时跳下马来,大步流星走到朱标身前拜倒,如玉柱倾倒:“末将奉太子殿下谕令,护送圣驾北巡,而今功成而归,特向殿下复命!”

    朱标亲自上前扶起雄壮威武的颍国公嘴里不停的夸赞着,哪怕抛去情感而言,他身为太子也必须表现出无比的高兴来,毕竟这可是自己父皇安全回来了,有半点表现的不够都是心怀异想。

    太子离着皇位只有半步,一旦山陵崩陷,便可名正言顺的即位称帝,又不知多少人在暗暗揣测太子是否有此心,毕竟太子羽翼以丰年纪渐长了。

    朱标就是要通过奖励夸赞傅友德,表现出自己有多高兴父皇平安归来。

    不是为了给老朱看,而是为了给臣民,甚至是给自己的某些自作聪明的党羽看,这世上最恐怖的就是有些人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却做些能让你万劫不复的事情。

    …………………

第七百三十四章 光彩

    京郊宽阔的官道上,天子行仪车驾齐整、阵仗鲜亮、旌旗飘扬、鼓乐齐鸣,帝后所乘的玉辂之上,开平王常遇春正在行大礼参拜。

    “哈哈哈,伯仁你我何等关系,生死弟兄儿女亲家,别拘泥于礼数,快起来。”

    马皇后接话道:“前些时日才刚见过,怎么又这般作态了。”

    常遇春起身笑道:“上位和娘娘宽仁,但礼不可废,臣如今也不是昔日的流寇盗匪了,该讲究些。”

    “人前讲究私下就不必了吧,你们都下去。”

    玉辂车驾内侍候宫人们依次退了出去,包括随驾伺候的归德侯陈理归义侯明升,陈理一脸木然步伐僵硬的退了出去,明升略显羞涩的一笑,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个礼才退出去。

    常遇春多瞧了明升一眼,朱元章笑问道:“是不是有点相像?”

    常遇春毫不迟疑的摇头道:“似是而非,差远了,犬子焉能媲龙种。”

    马皇后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也不容易,卖乖讨好也不过为了活命罢了。”

    朱元章冷哼一声:“学什么不好,非要学咱的儿子,东施效颦惹人厌憎。”

    马皇后无奈的白了他一眼,既然这么讨厌人家,何必还非得要将那孩子天天带在身边,早表现出厌憎人家早就改过来了。

    何况这只是举措有些相似,若真是跟标儿一样,明升恐怕早就病死在路上了,有些秉性特质,儿子有,那只会欣喜,旁人有,那只会欲除之而后快。

    寒暄过后常遇春就快速的将这段时日内的军政要务讲了一遍,着重是京营,老朱敢下令让儿子修养身体不理政务,自然是另外安排了好几手,随时都可拨乱反正。

    常遇春就是最重要也是最稳妥的一手,凭着常十万的威望,以最快的速度掌握并肃清了京营内部的几座小山头,保证了京营随时可听命调宣。

    至于中书六部政务这方面,常遇春所知就不多了,只是草草的讲了些个他认为比较敏感的,最后还是得看上位如何做想。

    朱元章懒散的靠坐着,伸出手挠了几下下颚的黑硬短须,眸子灵快的转动着,显然在从常遇春这极含湖的讲述中提炼精要。

    虽说自有亲军都尉府的密奏,但他们与开平王在朝廷的地位截然不同,所能得知的消息虽多,但未必有多精准。

    马皇后亲自起身为常遇春倒了一杯茶水,纵横无敌的常十万此时诚惶诚恐的躬身接过:“娘娘折煞微臣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见过两个孩子了?我这一离京也是挂念的紧,催着圣上尽快赶了回来。”

    “见过了,骨肉天伦之力,微臣到了这个岁数才真有感触,实在是时时刻刻都在挂念。”

    朱元章回过神打趣道:“咱的孙儿你可别惦记,还是指望你儿子吧,不是听说常茂那小子瞧上了冯胜家的大丫头?”

    常遇春颇感头疼的低声解释道:“这都是我那婆娘的主意,微臣觉着不太合适。”

    “哎~没什么不合适的,门当户对佳偶天成,标儿上次来信时也提过这件事了,咱都已经挑好日子准备赐婚了。”

    常遇春迟疑片刻后没有选择继续推拒,有些时候太过谨慎反而证明心中有鬼、他自问没有异心,倒也不必太心虚,终不过是男婚女嫁之事。

    “那臣就替犬子谢过圣上了。”

    ……………

    紧随玉辂的是禁军的高级将领和宦官。在这些护驾官员的外围则布列着多队禁军的骑兵和步卒,每队禁兵的数量不等,都有军将率领。

    其后又是后部鼓吹乐队,乐队配置的乐器与玉辂前的鼓吹乐队差不多,只是规模相对较小,但也有数百人之多。

    再其后右威卫折冲都尉各率数百名兵士,分作四行横排,分别持大戟、刀盾、弓箭及弩,尾随豹尾车,作为掩后。每辆车均由马匹牵引,并有数量不等的驾士随从…

    陈理及明升退回到了随行官员的车驾队伍中,圣上让他们退下,虽没吩咐让他们回去,但俩人到底是侯爵之尊,不需向奴婢们一直等候在外面,还是有一定程度的自由自主权利的。

    陈理突然转身,明升眉头微微一皱,但也没有丝毫退让,只是平澹且略带嫌弃的目光注视着他的举措。

    “学太子爷好玩吗?你这一路彩衣娱亲,倒真不负你爹明玉珍的名头。”

    “让开。”

    陈理更进一步,贴上身体低声怨毒的咒骂着明升,为什么就不能安心像他一样当好个摆设,为什么一定要去献媚邀宠,你这样让我怎么办?

    明升推开陈理:“陈兄,我爹死了可我娘还在,我为了她也得活出个样子,你若真没什么在意的,直接去死便是,何必非要拖上小弟呢?”

    俩人互相看不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往来路过的官宦侍从连看都不多看他们一眼,什么侯爷,不如说是猴子来的干脆,想当人可不容易。

    陈理咬牙气急,他原本以为自己同明升是同病相怜,大家都曾称孤道寡,然后被朱明所灭,国破家亡折辱甚深,合该互慰忧愁。

    可这段时日接触,就越是感受到俩人截然相反的本质,说是怨恨,不如说是羡慕嫉妒,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愤恨不满。

    俩人分开各自回了专属的车驾后,明升面上维持着的笑容渐渐散去,目光也由明亮灵动转为暗澹无神,谁人能够无怨无恨,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

    “不是让你们看住他们,怎么又来了,惊扰到圣驾该如何是好!”

    一名官员赶忙低声回道:“现在都已经控制住了,绝不至惊扰帝后圣驾。”

    涂节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都到了宫门前才发现抓人,你以为还能瞒过谁?”

    涂节随即叹了口气:“得去跟太子殿下通禀,此事压不住了。”

    负责同样负责亲军都尉府都指挥同知尚泓海快步走到朱标身前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躬身侍立等候着吩咐。

    朱标摆摆手示意其退下,目光自然的垂落到了胡惟庸身上,作为绝对的中心,太子的一举一动都有人仔细观察,场面霎时安静了不少。

    涂节快步走到胡惟庸身边,然后就再其的带领下来到了朱标身前:“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此事为何没有奏报本宫,溧阳也算是天子脚下,竟闹出百姓血书之事,成何体统!中书六部诸卿何为?”

    臣等有罪,但请殿下息怒,万以国本贵体为重。”

    中书省及知晓此事的刑部大理寺官员齐齐跪倒,朱标一甩袖摆冷喝道:“起来!帝后归京之日,本宫便先不与你们计较,刑部侍郎大理寺少卿,立刻回城检验血书真伪审问冤情。”

    “诺。”

    方才有个溧阳县书生黄鲁,带着百姓的血书,闯到皇宫大门前告状喊冤,言称状告溧阳县令李皋与衙差潘富狼狈为奸、横征暴敛、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若是偏远地方出现这样的情况不算什么,这也是朝廷大力肃清吏治的缘故,但溧阳县可是直属京师的县府,出了这样的事,谁也没法向皇帝交代,朱标这个监国太子面上也无光彩。

    …………………

第七百三十五章溧阳

    朱标缓缓收敛怒容,无论如何都不好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欢快的迎帝后归京才是顶大的事,绝不能传出天家父子不合之风言。

    意味深长的瞥了眼了胡惟庸,应该不至于如此,虽说是太子监国理政,无论出现什么事都有不可推卸之责,但近来他因病休养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大部分责任就由他转到胡惟庸这个丞相身上了,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俩作为主政者,谁的面上都不会好看。

    胡惟庸躬的更低了几寸,人的目光是有重量的,何况是储君之威仪,太子殿下的目光他清楚感受到了,这是怀疑是敲打更是警告。

    周旁的众人心中一沉,默默为溧阳上下官吏默哀,此事小不了了,死上几十个都算开天恩了,那书生也讨不了好,无论此事真假,也都算自绝于官场仕途了。

    云气朝生芒砀间,虹光夜起凤凰山,江淮一日真主出,华夏千年正统还,瞻日角,睹天颜,云龙风虎竞追攀,君臣勤苦成王业,王业汪洋被百蛮。

    一曲《贺圣朝》此时显得尤为刺耳,可也不能停下,只能曲目照旧以迎接天子,好在都是宦海沉浮多载的老臣了,欢欣喜悦之意渐渐掩盖住了那沉闷。

    兵马司也安排好了前来相迎的百姓,都是衣着光鲜体面的富户百姓,倒也愿意来看个热闹瞧个场面沾沾帝后的贵气。

    随着日头缓慢的移动,天子御驾队伍也从目光尽头浮现,地面彷佛都在震动,百姓们踮起脚尖想要最先看到帝后玉辂。

    而面上欢欣的官员们就不同了,若否不得已,他们甚至都想要退至百姓之后,百姓痴愚,不知帝君之威,离着咱们这位圣上太近,贵气不一定能占到,死气多几分是肯定的。

    天子离京的好日子结束了,往后恐怕也是难再有了,心中有多苦笑的便有多甜,悬颅之剑随时都可能落下,这本朝的官可真不好当。

    礼部尚书按着章程主持迎接事宜,朱标领着皇子及官员们服从安排,外藩使臣,僧,道,耆老紧跟其后,很快玉辂在一众持戟卫士簇拥下显露出来,旌旗猎猎,仪仗森严。

    太子领着臣公们上前百步行大礼参拜,礼乐之声和合在一处,山呼万岁之后,久别中枢的帝后携手而出,又是一阵的山呼之声。

    所谓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

    夫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受制于一人,虽有绝伦之力,高世之智,莫敢不奔走而服役者,岂非以礼为之纪纲哉!

    是故天子统三公,三公率诸侯,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人。

    贵以临贱,贱以承贵,上之使下,犹心腹之运手足,根本之制支叶,下之事上,犹手足之卫心腹,支叶之庇本根。

    然后能上下相保而国家治安,故曰天子之职莫大于礼也。

    礼虽繁琐,但却是确保帝王和大臣、贵族和庶民各守本分的利器,不能不顾。

    “父皇母后气色都很好。”

    “标儿面色红润,看来修养的不错。”

    半个多时辰之中,久别的一家三口都没有机会正经的说过一句话,只是在目光短暂的相会中尽诉了骨肉相思之情。

    马皇后只是简单的露了一面,而老朱就很忙了,不仅要见朝廷的官员,士农工商僧道使臣都要依次接见,耗神费力。

    不过再怎么耗神费力的事,在老朱铁打钢铸的精神体魄前也就都不值一提了,神采奕奕目如天日昭昭,众人无不心折。

    终于天子仪仗再次启动,众人按着地位品阶跟在后面,朱标领着二品以上的官员上了玉辂朝见,这才是大明真正的中枢会议,能决定王朝的方向。

    至于诸皇子宗亲,则是在三皇子楚王朱棢的带领下前往拜见马皇后,相见皇帝,还得等回宫后再说。

    “儿臣(臣等)拜见父皇(圣上),唯祝千秋万寿无疆。”

    朱元章扶着膝盖端坐在龙纹宝座之上:“好,都坐吧。”

    “谢父皇。”

    朱标自然的甩袖坐了下去,从一早出来可一直是站着,虽说不上多累,但能坐着总归是好的,也不是方才在外面得端着礼仪了,勿需跟自己老子端着。

    太子敢坐,其余人可就没这个龙心虎胆了,尤其是今日又出了溧阳百姓血书之事,等过会圣上知晓了还不知如何呢,心中自然难免发虚。

    “谢过圣上,臣等站着就好。”

    朱元章笑了一声也没在劝,或者说本也没真打算让他们坐下,他和自己儿子坐下,那是天经地义,其余人若是连这点分寸都没有,那就定然是心怀不敬,有异心,当诛之。

    简单的问过儿子身体后,老朱开始褒扬起众人来,太子的请脉条陈每日都会送到御驾前,所以倒也不必太关心了。

    面对皇帝的赞扬,原本胡惟庸六部尚书等人都是有苦难言,若是没有发生溧阳之事,他们也就心安理得的受下了。

    太子开始修养之后,朝廷各部的进程都被迫便慢,哪怕是中书省竭力但也比不上太子乾纲独断的效率,各部衙门近来确实能算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心中默默骂了几句溧阳官吏后,刑部尚书躬身道:“臣等有愧于圣上所托,上劳使太子殿下疲病患疾,下未能辅政安民致使民有冤情,叩请圣上治罪。”

    “叩请圣上治罪!”

    朱元章脸上的笑容收敛,目光快速的扫了他们一眼后落到儿子身上,朱标也只能苦笑一声:“还未告知父皇,就在方才溧阳县书生黄鲁,带着百姓的血书擅闯宫门,儿臣已经命刑部大理寺回京审理。”

    朱元章微微皱了皱眉头,刚回京就遇到这样的事,心中自然是有些不舒服的,但这点小风小浪也不至于让他失态大怒。

    “民有冤屈必是地方官吏之罪,尔等夙兴夜寐劳于公务,朕亦知晓,倒也不必请罪了,公是公过是过,咱难道是什么刻薄寡恩之主吗?”

    肯定不是,定然不是,谁敢说是?

    但皇帝这句话总算是让他们的心落了回去,只要不是大范围的追责就好,溧阳县令并不是他们的门生,谁也不会为自己人某这种地方的职位。

    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天子脚下达官显贵云集,这种地方的百里侯恐怕是威风不起来的,多是无门无路的人才会被吏部安排到那边。

    这其中唯有胡惟庸的心还有些鼓噪,溧阳县令自不可能是他的门生故吏,但溧阳县的士绅可多是投效到了他的羽翼之下。

    溧阳地方不大,却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矿物出地,每年的孝敬都非常让他满意,因此也提拔了不少溧阳士族子弟入仕为官做吏。

    这些人有些狂妄他也是听说过的,但料想天子脚下总会有些分寸,没想到真还是闹大了,只是还不知到底如何,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哼,咱特意走了北方一趟,惩治了不少地方上的贪官污吏,没想到回京了也有,倒是忽视了自己脚下。”

    “陈爱卿,这件事要好好的查,百姓血书若证实为真,就立刻送到朕面前。”

    刑部尚书立刻应诺,然后躬身退下,准备驾马回京,天子既然过问了,那么必须立刻尽快弄清原委,拖得越久越不好办。

    ………………

第七百三十六章 回京

    朱标的步伐似缓实快,转过一道宫门后才感觉身后隐隐约约的注视消散,本还打算同母后聊聊武氏族亲的安排。

    昨日他就接到了消息,临近京城时马皇后就安排人送武氏老小回乡了,仅仅是赏赐了衣食薄财诗书典籍,对仅存的长眉六舅武从真也只是多赐了一套亲手缝制的衣袍为念。

    爱之深则计长远,马皇后这是生怕武氏恃宠而骄欺凌同乡,最后沦落到明正典刑的地步,宁自己落下个寡恩之名,也不愿害他们走上歧途。

    骤然富贵,于寻常人而言,不一定真就是好事。

    正欲前往武英殿的路上,朱标撞上了迎面赶来的刑部尚书陈明阶及大理寺卿张光烈,俩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先禀报过父皇了?”

    老朱不在京城的情况下,任何事都先来汇禀朱标没有错,可在圣驾归京后还是越过皇帝禀报太子,那就是大问题了。

    “回殿下,武英殿喧闹,圣上听闻大略后就吩咐臣等先向殿下细禀。”

    “哦,看来溧阳是确有其事了,移步到文华殿说吧。”

    “诺。”

    一行人转到文华殿,两名堂官止步于殿中肃立,朱标则是继续上前落座于宝座之上,坐下后才挥手吩咐刘瑾给二人搬个锦凳。

    俩人谢过后小心的坐下,刑部尚书陈明阶将一直带着的厚厚一叠纸布递交给刘瑾:“这是溧阳百姓的血书,中有通文者自写名姓,不识者按指印,现清晰可辨者合有两千余人之印记,请殿下御览。”

    朱标招手,刘瑾是不太情愿的,血为不详,怎可上呈太子观瞻,这若是有个惊吓邪祟可如何是好。

    确实是很厚一叠,上面的字迹指印都很散乱潦草无序,密密麻麻的印记遍布每个角落,朱标面无表情的翻看着,最后将其丢到桉上。

    大理寺卿呈上审讯记录,上面详细记载着审讯时问答的一言一句,原来溧阳不仅粮矿多产,还是远近闻名的制拐之乡,百姓富足。

    溧阳县令及衙差潘富见利大,竟假借要给朝廷上供为由,强制要求溧阳县每户百姓每月都要交足够数目拐杖,如质量不好,还要罚钱没粮,是谓科敛荆杖。

    据黄鲁所说,这质量几乎是绝对不会合格的,也就是溧阳县百姓不仅每个月要上交拐杖,还要上缴钱粮,使得原本较为富足的生活一落千丈。

    而至如今,溧阳百姓不但要交拐杖,在县里过路过桥都要交钱,甚至睡觉也要交税,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百姓卖儿卖女,溧阳上下官吏赚得盆满钵满。

    朱标看完后吐出一口气道:“这几年派往溧阳的吏部考核官员及御史台的监察御史都有失察之罪,至于是否还有贪赃受贿之事,刑部大理寺要严查!”

    “诺。”

    相比那县令差役,朱标更恨监察者失其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中,是谁之过与?

    典守者不得辞其咎!

    吏部年年对地方官吏都有考评,御史台也常有监察御史巡视地方,哪怕是有灯下黑的疏忽大意,也不该被欺瞒如此之久。

    当然,吏部和检察院的错处不容忽视,但首恶还是溧阳官吏,必须严惩以儆效尤,否则不足以震慑地方官场。

    “殿下,虽有血书但终不过那书生一面之词,百姓愚鲁或被误导也未可知,还是将溧阳县令召入京中当堂对峙为佳。”

    “微臣也以为应即刻着人将桉犯羁押回京,忠奸邪良再审便知。”

    朱标点头吩咐道:“刑部即刻安排人前去,务必不使走脱一人。”

    “诺。”

    溧阳里京师不远,短短两百余里而已,快马加鞭明日即可将人带回,倒也无需派什么钦差,只是针对几个不入流的官吏而已。

    刑部尚书及大理寺卿退下后,都指挥同知尚泓海入内跪倒,朱标倒也没难为他,毕竟他接手亲军都尉府也没几个月。

    不过还是斥责了几句,并让他彻查内部,严惩溧阳那边的探子,知情不报便是重罪,再怎么惩处都不为过。

    如果说杀一个县令还需经过审讯,毕竟品级在低他也是官,而亲军都尉府上下都是天子亲军,鹰犬爪牙,死生责罚都在一念之间,勿需经过任何程序。

    尚泓海满头大汗的退下,打定主意回去后要好好杀鸡儆猴,溧阳这样的地方他们都敢帮着隐瞒不报,其他地方呢?

    这次是积年事宜,太子殿下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可下次就未必还有这般宽怀了,身在其位享其权受其责,如是而已。

    亲军都尉府果然开始糜烂了,朱标轻轻用指被扣击着扶手,这倒是尚在他的预料之中,亲军都尉府的筹办的太急,隐患很大,战时倒还得用,现在就越发不得用了。

    幸好早有准备,全旭那边成效显着,随时都可以拉出来用了,就等亲军都尉府这把旧刀,斩完胡惟庸等淮西勋贵也就可以丢弃掉了。

    朱标的主意很正,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将投入无数,锦衣卫将来如何他不确定,但在他的掌中时,绝对会是一柄宰割天下不臣的神兵。

    这时一个样貌娇俏的宫女端着糕点走上前来,突然身子一歪娇呼一声跌倒在地,彷佛经过千百次演练一般,姿态优美动人的紧。

    朱标的注意力自然也被其吸引,微微歪着头看了她一眼,正巧那宫女也抬头,四目紧对杏眼含情,宛如一江春水。

    刘瑾眉头紧皱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呵斥,无论这个女子是故意与否,都得先看自家爷的态度,若是爷有兴致,那自然是无过,他往后还得捧着人家。

    若是没有,那可就不好意思了,殿前失仪都好说,无非是简单的体罚罢了,若是背上狐媚惑主的名头,想死都难。

    那女子看着太子殿下身形未动,丝毫没有上前怜香惜玉的样式,不由得手心出汗,慌忙的趴在地上请罪,想要补救一下。

    朱标叹了口气起身,抬步越过那跪伏着的宫女,临到殿门前终究还是随口念叨了一句:“算了吧。”

    刘瑾微微躬身,然后转身对那宫女呵斥道:“粗手粗脚怎么在殿下身前伺候,往后到外间伺候,再罚你一个月的俸银好长记性。”

    “是,奴婢知错了。”

    “哼。”

    刘瑾给这件事定了性后快步朝着自家殿下追去,他的一切想法都不重要,万事都要先顺着爷的心思才好。

    那宫女缓慢的爬起身抹了把眼泪,就要收拾地上的散落的糕点,另几名宫女走上前拦住了她:“这里再不需要你收拾了,出去。”

    “姐姐我……”

    “出去!”

    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心思也不需言明,成了大家叫您一声贵人,往后指望您多提携,但没成,也就要自己吞下苦果,不要怨旁人无情。

    等她失魂落魄的走后,几人蹲下身开始仔细的收拾起来,其中一个小声道:“算她运气好,殿下仁慈,否则有她好果子吃的。”

    “噤声,殿下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你也想被赶出去?”

    略年长的那位微微抬头看了眼方才朱标坐过的位置,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倾慕卷恋之意,谁人梦中不曾想过被太子殿下收入房中,可谁人又能真有这个福运呢?

    …………………

第七百三十七章 监察

    朱标的步伐似缓实快,转过一道宫门后才感觉身后隐隐约约的注视消散,本还打算同母后聊聊武氏族亲的安排。

    昨日他就接到了消息,临近京城时马皇后就安排人送武氏老小回乡了,仅仅是赏赐了衣食薄财诗书典籍,对仅存的长眉六舅武从真也只是多赐了一套亲手缝制的衣袍为念。

    爱之深则计长远,马皇后这是生怕武氏恃宠而骄欺凌同乡,最后沦落到明正典刑的地步,宁自己落下个寡恩之名,也不愿害他们走上歧途。

    骤然富贵,于寻常人而言,不一定真就是好事。

    正欲前往武英殿的路上,朱标撞上了迎面赶来的刑部尚书陈明阶及大理寺卿张光烈,俩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先禀报过父皇了?”

    老朱不在京城的情况下,任何事都先来汇禀朱标没有错,可在圣驾归京后还是越过皇帝禀报太子,那就是大问题了。

    “回殿下,武英殿喧闹,圣上听闻大略后就吩咐臣等先向殿下细禀。”

    “哦,看来溧阳是确有其事了,移步到文华殿说吧。”

    “诺。”

    一行人转到文华殿,两名堂官止步于殿中肃立,朱标则是继续上前落座于宝座之上,坐下后才挥手吩咐刘瑾给二人搬个锦凳。

    俩人谢过后小心的坐下,刑部尚书陈明阶将一直带着的厚厚一叠纸布递交给刘瑾:“这是溧阳百姓的血书,中有通文者自写名姓,不识者按指印,现清晰可辨者合有两千余人之印记,请殿下御览。”

    朱标招手,刘瑾是不太情愿的,血为不详,怎可上呈太子观瞻,这若是有个惊吓邪祟可如何是好。

    确实是很厚一叠,上面的字迹指印都很散乱潦草无序,密密麻麻的印记遍布每个角落,朱标面无表情的翻看着,最后将其丢到桉上。

    大理寺卿呈上审讯记录,上面详细记载着审讯时问答的一言一句,原来溧阳不仅粮矿多产,还是远近闻名的制拐之乡,百姓富足。

    溧阳县令及衙差潘富见利大,竟假借要给朝廷上供为由,强制要求溧阳县每户百姓每月都要交足够数目拐杖,如质量不好,还要罚钱没粮,是谓科敛荆杖。

    据黄鲁所说,这质量几乎是绝对不会合格的,也就是溧阳县百姓不仅每个月要上交拐杖,还要上缴钱粮,使得原本较为富足的生活一落千丈。

    而至如今,溧阳百姓不但要交拐杖,在县里过路过桥都要交钱,甚至睡觉也要交税,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百姓卖儿卖女,溧阳上下官吏赚得盆满钵满。

    朱标看完后吐出一口气道:“这几年派往溧阳的吏部考核官员及御史台的监察御史都有失察之罪,至于是否还有贪赃受贿之事,刑部大理寺要严查!”

    “诺。”

    相比那县令差役,朱标更恨监察者失其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中,是谁之过与?

    典守者不得辞其咎!

    吏部年年对地方官吏都有考评,御史台也常有监察御史巡视地方,哪怕是有灯下黑的疏忽大意,也不该被欺瞒如此之久。

    当然,吏部和检察院的错处不容忽视,但首恶还是溧阳官吏,必须严惩以儆效尤,否则不足以震慑地方官场。

    “殿下,虽有血书但终不过那书生一面之词,百姓愚鲁或被误导也未可知,还是将溧阳县令召入京中当堂对峙为佳。”

    “微臣也以为应即刻着人将桉犯羁押回京,忠奸邪良再审便知。”

    朱标点头吩咐道:“刑部即刻安排人前去,务必不使走脱一人。”

    “诺。”

    溧阳里京师不远,短短两百余里而已,快马加鞭明日即可将人带回,倒也无需派什么钦差,只是针对几个不入流的官吏而已。

    刑部尚书及大理寺卿退下后,都指挥同知尚泓海入内跪倒,朱标倒也没难为他,毕竟他接手亲军都尉府也没几个月。

    不过还是斥责了几句,并让他彻查内部,严惩溧阳那边的探子,知情不报便是重罪,再怎么惩处都不为过。

    如果说杀一个县令还需经过审讯,毕竟品级在低他也是官,而亲军都尉府上下都是天子亲军,鹰犬爪牙,死生责罚都在一念之间,勿需经过任何程序。

    尚泓海满头大汗的退下,打定主意回去后要好好杀鸡儆猴,溧阳这样的地方他们都敢帮着隐瞒不报,其他地方呢?

    这次是积年事宜,太子殿下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可下次就未必还有这般宽怀了,身在其位享其权受其责,如是而已。

    亲军都尉府果然开始糜烂了,朱标轻轻用指被扣击着扶手,这倒是尚在他的预料之中,亲军都尉府的筹办的太急,隐患很大,战时倒还得用,现在就越发不得用了。

    幸好早有准备,全旭那边成效显着,随时都可以拉出来用了,就等亲军都尉府这把旧刀,斩完胡惟庸等淮西勋贵也就可以丢弃掉了。

    朱标的主意很正,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将投入无数,锦衣卫将来如何他不确定,但在他的掌中时,绝对会是一柄宰割天下不臣的神兵。

    这时一个样貌娇俏的宫女端着糕点走上前来,突然身子一歪娇呼一声跌倒在地,彷佛经过千百次演练一般,姿态优美动人的紧。

    朱标的注意力自然也被其吸引,微微歪着头看了她一眼,正巧那宫女也抬头,四目紧对杏眼含情,宛如一江春水。

    刘瑾眉头紧皱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呵斥,无论这个女子是故意与否,都得先看自家爷的态度,若是爷有兴致,那自然是无过,他往后还得捧着人家。

    若是没有,那可就不好意思了,殿前失仪都好说,无非是简单的体罚罢了,若是背上狐媚惑主的名头,想死都难。

    那女子看着太子殿下身形未动,丝毫没有上前怜香惜玉的样式,不由得手心出汗,慌忙的趴在地上请罪,想要补救一下。

    朱标叹了口气起身,抬步越过那跪伏着的宫女,临到殿门前终究还是随口念叨了一句:“算了吧。”

    刘瑾微微躬身,然后转身对那宫女呵斥道:“粗手粗脚怎么在殿下身前伺候,往后到外间伺候,再罚你一个月的俸银好长记性。”

    “是,奴婢知错了。”

    “哼。”

    刘瑾给这件事定了性后快步朝着自家殿下追去,他的一切想法都不重要,万事都要先顺着爷的心思才好。

    那宫女缓慢的爬起身抹了把眼泪,就要收拾地上的散落的糕点,另几名宫女走上前拦住了她:“这里再不需要你收拾了,出去。”

    “姐姐我……”

    “出去!”

    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心思也不需言明,成了大家叫您一声贵人,往后指望您多提携,但没成,也就要自己吞下苦果,不要怨旁人无情。

    等她失魂落魄的走后,几人蹲下身开始仔细的收拾起来,其中一个小声道:“算她运气好,殿下仁慈,否则有她好果子吃的。”

    “噤声,殿下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你也想被赶出去?”

    略年长的那位微微抬头看了眼方才朱标坐过的位置,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倾慕卷恋之意,谁人梦中不曾想过被太子殿下收入房中,可谁人又能真有这个福运呢?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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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第一太子介绍:
洪武元年,奉天殿上,龙椅上的明太祖朱元璋一挥手,礼部尚书捧起册封诏书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长子朱标,为皇后所出,宗室首嗣,天资粹美,品格贵重,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布告天下,咸使闻知!大明第一太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第一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第一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