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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星月语     大明第一太子txt下载     大明第一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九十三章 段宝

    陈佑宗没有像以往一样陪笑应承,而是颇为严肃的回答道:“下官对相爷自是敬仰的,只是还要请相爷明白,君臣父子乃天理纲常,殿下年少但也是储君,我等臣子惟伏仰之!”

    胡惟庸应道:“这是自然,陈兄看来是有些误会了,不如今夜来舍下,你我二人摆酒畅饮共释前嫌?”

    已经造成的损失不可挽回,及时止损便是最紧要的了,无论如何现在就开始与东宫一系的官员对抗都是极不划算的,尤其还是在圣驾北巡太子监国理政的时期。

    如果不能尽快达成默契,莫说安顿好李存义涂节之事,恐怕就连淮西武勋那边都会出乱子,中书省及六部也别想安生。

    倒不是说他怕了陈佑宗等人,若是太子不拉偏架,他堂堂丞相,掌控着中书六部大权,也就是费一番功夫就可将他们赶出京去。

    毕竟东宫一系的核心大多都在地方,他们是太子亲手培养的班底,是朝廷未来的栋梁没错,可现在离他们登堂入室尚还差着时日呢。

    陈佑宗沉吟片刻才答应道:“那么下官就要叨扰相爷了。”

    从今日殿下的态度来看,显然是不愿看到事态进一步演化的,教训警告已经给了,互相妥协确实是当务之急了。

    虽然方才在朝堂上脸面都已经撕破了, 双方现在属于相看两厌,将来有机会都不会吝啬于落井下石的机会, 但终究不是现今最紧要的, 争斗也要挑时机, 这才是理智成熟的政客。

    …………

    朱标下朝后回了谨身殿,先提笔将这几日事写了清楚安排人快马加鞭送到自己父皇手中, 虽说没有这封信老朱也定然有另外的渠道了解,但外人终究看不清这里面的路数。

    他们父子必须保持默契,否则政令两出将会引发天大的麻烦, 老朱在京时,朱标为副,从不会扭改自己父皇的任何决策,最多也就是私下规劝, 劝的住便好,劝不住也由然。

    一道政令说大了涉及九州万方无数黎庶,说小了也就是一道政令而已, 能不能彻底的贯彻下去还要看情况, 可政令两出导致皇权分裂对抗才会导致江山社稷不稳。

    皇帝到底是皇帝, 朱标尊重自己父皇的意志及权柄,如果一切都顺着他的想法来,朱元璋也就不是扫荡群雄诛灭元庭重开日月新天的朱元璋了,意志坚定不过是雄主最基本的素质而已。

    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朱标身为储君留守京城监国理政, 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如果被在外的老朱否决,那么问题就大了。

    这也是为何自古帝王都不会在年富力强时让太子掌权的原因, 天有二日、时有二主, 倒不一定真的是父子仇隙,而是下面有太多想要谋求机会的人了, 他们对自身当前状况的不满,会推动朝廷的分裂与斗争。

    给自己父皇的信写完又给自己母后写了一封信,里面说的多是两个孩子的日常趣事以及王蕊暖玉的身子状况, 马皇后如今最欢喜的就是听听宝贝孙儿的事情,希望将来儿孙承欢膝下。

    两封较长的家书写完,刘瑾凑上来禀报道:“李良娣那边送来了冰糖燕窝粥。”

    朱标放下笔道:“端进来吧,难为她有心了,你去从内帤挑几件精致些的珍宝首饰送过去。”

    “诺, 奴婢这就先替李良娣谢过爷了。”

    刘瑾喜笑颜开的应承着, 朱标不由打趣道:“这么上心,要不爷赏你个恩典去那边伺候吧。”

    刘瑾赶忙陪笑道:“奴婢是瞧着爷高兴,折腾了一上午,爷赶紧进用些开开胃,奴婢这就吩咐后面做些爷爱吃的。”

    刘瑾躬身而退,从谨身殿的侧殿偏门走出,就见一个拎着食盒眼巴巴侯着的小宫女,刘瑾上前接过食盒交到身后的赵淮安手中。

    “你先回去禀告良娣,咱现在去内帤挑几件珍宝然后也会过去。”

    那宫女眉开眼笑慌乱的行礼道:“奴婢谢过刘公公,谢过刘公公,良娣知道了一定高兴,那奴婢这就回去了。”

    谨身殿是什么地方,平日谁敢轻易送东西过来,偏偏也就是李嫣,明知道自己亲叔父刚犯事被压入了天牢,还敢这么明目张胆,丝毫不顾及若是朱标没给她这个体面,她会有多么丢脸。

    不过所有人也都没有什么意外,这就是李良娣能做出的事情,肆意张扬,恨不得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对她的偏爱。

    经过试毒后一份稍有些凉的粥便奉到了朱标身前,这也是平日他为何不喜欢东宫女人们给他送食物的原因,实在是吃不上热乎的,还不如不吃。

    尚膳局那边实行的是人盯人盯人盯人盯人,一道菜各种步骤都有人互相监督,也就是你不受买所有人,是不可能有机会做什么手脚的。

    而且还有司房, 专职记录每顿饭的品类明目和制作人,详细到连某道菜是谁洗菜、谁配菜、谁炒菜都一清二楚, 出了问题相关的一个都跑不了。

    而且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措施, 其余细节更多, 所以尚膳局的菜品只需要简单的试毒就可以了,不比妃嫔们在小厨灶自己做的,需要多道试毒工序。

    简单的吃了几口后便让人撤下去了,正准备开始批阅奏章时,鸿胪寺官员求见,入内后行礼问安后禀报道:“殿下,大理总管段氏家主段宝送来国书。”

    段氏现如今不过是大理总管,真正做主的是蒙古梁王,他家的书信哪有什么资格说是国书,这么说不过是强调自家在大理的正统,鸿胪寺显然是刻意忽略梁王的存在。

    赵淮安上前接过奉送到太子手中,朱标简单的检查了漆印后便随手拿过一旁的钉金沁云龙纹玉柄开信刀,这是专门用来开启信封封口火漆或者蜡油的短剑形状的文房宝具,刀头刀刃都并不算锋利,不能做其他用处。

    当然了,直接撕扯开也不是不行,但在这个通讯极为不便的时代,信件是值得珍存的,慢慢裁开封口的火漆然后才取出信来慢慢阅读,不能算繁琐,反而多了一份仪式感。

    随着沙沙之声火漆印被划开,一份较厚的书信就落了出来“臣闻有天下者为天下之主,有列土者为列土之君,卑臣宝虽隔万里之遥,每切中原之向。

    大理有二帝三皇之后,一方九姓之传,汉晋六朝以来,大蒙国受封于前唐,残唐五季而终,二理国继守于两宋。

    臣祖思平等恪共藩复,贡礼屡修于中土,华风远畅于边隅。

    迨至故元,不尚仁义,专事暴残,今顺帝已亡,梁王犹祸鄯阐。

    迩闻明主奉天承运,御极南京,中原太平,边徼宁乂,意者中国有圣人,履尭舜之正统,陋汉唐之浅图,天时人事然也。

    或命臣依汉唐故例,岁贡天朝,或仿元代职名,俾守旧土。

    庶深谷回阳,幽扄照日,八方浴德,**同春,垂怜边境,救恤一方,欲修进贡,恐触明威,合待事体之定,专候圣旨之颁,谨此。”

    落于信尾的则是宋徽宗赐予的云南节度使、大理国王印,而不是元朝赐下的大理总管印,这里面想表达的意思就很明确了。

    ………………

第六百九十四章 安抚

    自南诏始,大理境内的精英阶层就积极习掌汉文化,以士人为尊,对他们来说,能在仿照中原王朝制度建立的南诏或大理政权内部充任显职无疑是光宗耀祖之大喜事。

    这其实也不是算什么稀罕事,只要是中国周围的小国小邦基本都有这样的思想,如果国主能有机会得到中原王朝册封,更会愈觉骄贵, 也大有利于统治,否则天高皇帝远的,谁会愿意巴巴的派遣使臣携带珍宝去朝贡。

    这也几乎成了汉文化修养较高的土官们的共同价值观,几百年来皆是如此,唐宋以来云南便时常接受中原朝廷的册封。

    “段氏此来的使臣是谁?”

    鸿胪寺少卿回答道:“主使乃是前大理总管段功之嫡女段羌娜,臣等按制迎入礼宾院安置,且待殿下吩咐, 或是择日召见或是引送至圣上御驾前。”

    朱标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段功死了已有七载,他与梁王之女阿盖并无子嗣,段宝以及这位段羌娜应该都是其原配夫人高氏的子嗣。

    段功虽仅有这一儿一女,但段氏延绵数百年,族中子弟众多,这次偏偏就让一个女子做使,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不是照着他就是他爹来的。

    联姻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成本极低效果极佳的手段,朱标不意外,亦无什么恶感,凭手段下注不丢人。

    鸿胪寺少卿年近五旬,自然没什么看不透的,主动说道:“微臣亲自接待了段氏使臣,那位主使年纪虽比殿下稍长了几岁,但一直心念父仇未曾婚配, 姿容风采也是出众。”

    在鸿胪寺众官员看来,现在只是屈为大理总管的段氏,自然是没有以前尊贵了,但到底也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大理王室,给咱大明太子殿下当个妾室还是够格的。

    身为臣子贸然提及未来极有可能入宫的女子是大忌,但这老夫子一脸坦然,朱标眉头微皱也没说什么,到底现在还是关乎云南的事宜。

    更何况朱标的心意到目前还没改变,云南不过疥癣之疾,四川贵州安定后只要朝廷有意,随时可以挥师南下荡平不臣,诛灭梁王顺便灭了段氏是收益最大的。

    与段氏联手弊处繁多,而且从段宝方才在信中提及的那句“或命臣依汉唐故例,岁贡天朝,或仿元代职名,俾守旧土”即可知他来此信主要目的就是想要借助大明的力量解决梁王。

    然后希望大明仿照汉唐宋时期的旧制,亦或是仿元代职名,也就是要么册封段氏为大理王,要么在名义上将云南纳入版图,但依旧要承认段氏对云南旧土的掌控。

    说到底还是希望回到往昔中原王朝羁縻统治下那份特有的自由——出门诸侯,闭门天子!

    为了自己的生存及共同利益,必要时要归附并效忠朝廷,年年纳贡岁岁来朝,但同时又不希望朝廷派宗室藩王或是钦差大臣来牵制自己的言行政举。

    段宝有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若朱标身处其位也必然是这样的想法,纳哈出原先不也是这样,能自立门户,谁愿意到人家脚下摇尾讨食。

    只可惜想要自立也是需要看时候看资本的,段宝仰仗着其父,哦,不对,应该是仰仗着大明覆灭北元残党,这才得到了云南各土族的支持,能同梁王分庭抗礼。

    真抡起来段宝算是个什么东西,若是其父段功朱标还会高看两眼,到底是夜袭古田寺,用火攻将败明玉珍击退,并在七星关击溃明玉珍的兵马,终收复中庆路、夺回昆明的将才。

    可就是这段家近百年最出众的人才,偏偏又是个多情种子,被温柔乡所迷断送了身家性命,竟被梁王下嫁女儿迷惑住了,否则当初就有极好的机会扫平梁王重新立国,哪还有今日事。

    “宫里赐下晚宴,鸿胪寺好生招待,本宫明日在召见段氏使臣。”

    “微臣谨遵殿下谕令。”

    “察罕那边怎么样了?”

    鸿胪寺少卿应道:“微臣这几日倒没去过游园,但也听闻其流连于烟花之地,此外并无结交任何人。”

    朱标满意的点点头,不仅是满意察罕知趣,也是满意京营那些蒙古将领安守本分,大明军中蒙古族的将领士卒其实也不少,但至今都还没有一个有爵位的。

    纵是豁鼻马、田保保、脱列伯、巴特尔这些功勋卓著的将领目前最高也不过是从二品的定国将军,这在开国武勋强盛的时期,定国将军在军中还真排不上号。

    察罕在京中住了这么久,纳哈出又突然发疯猛攻高丽,大家心中基本都有数了,最最起码,蒙古的里面要出一个侯爵了。

    不算高,但起码是有了个能抱团取暖的小山头,按说现在就是最好凑上去的时候,但他们没有,这起码也证明了一些忠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蒙古将领其实要更可靠的多,因为对他们来说,相比在大明治下,元朝其实更可恨些,虽然说他的主导者是他们的同族。

    蒙古贵族欺压的可不仅仅是外族汉民,寻常的蒙古百姓下层士卒对他们而言同样是自己私有的牲畜奴隶。

    蒙古军户在内的各地军户,都要受到他直属奥鲁的残酷压榨,被克扣人马粮饷是常事,日常出征的费用也要自备,元朝中期时每次蒙古军出征,士卒们为了凑自己吃用的粮食,竟要卖儿卖女,以至于家破人亡。

    元末大起义中,虽常把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当做,但其实蒙古百姓及底层士卒的造反动款要更早,皇庆元年河北沧州就爆发了蒙古百姓的起义,延祐六年元朝晋王燕帖木儿的领地里,许多蒙古平民也起来反抗,往后十年以后,山西爆发了蒙古军户起义。

    而当元末大起义爆发后,元朝的腹地北方和西北地区的内部起义,已经有二百多处……

    元末战争之中,希望元朝亡国的,不止老朱陈友谅张士诚等汉人,也有广大蒙古将士平民,原因就是蒙古贵族奢靡无度压迫太甚。

    从老朱举旗聚兵南征北战以来,收笼的蒙古军户百姓至少也有数十万,大多数都被安置在边地放牧养马,有愿意进入内地转化为农耕生活的,则安置在河北、河南各州府,并给予稻种耕牛,令其开荒耕种自食。

    只有最精锐最善弓马骑射的才被留在军中,除了留在京营的几部,现在多数都驻守在西南,少部分已经证明了同元庭势不两立的才在北疆驻守。

    不同于淮西武勋的骄横跋扈,蒙古将领都是沉默敢拼悍不畏死,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大明强盛,夷狄畏威而不怀德。

    但只要能保证自身强盛,他們确确实实是很好用的,也是平衡军中势力最好的人选,无论那方山头都不会接受他们,他们只有忠于帝座这一个选择。

    朱标思虑片刻道:“传本宫口谕,让察罕入骁骑营,暂领骑都尉之职。”

    “诺。”

    骁骑营多蒙古骑兵,朱标这也就是准许察罕开始结交蒙古将领了,这种事是迟早的,等纳哈出率辽东归顺之后,那就名正言顺了。

    既如此何不早些给个恩典,也是进一步安抚纳哈出之心,人的想法从来都是飘忽不定的,纳哈出现在是准备归顺的,但谁又知道过几日会不会突然因为某个原因反复了。

    …………………

第六百九十五章 奏章

    鸿胪寺少卿应诺后便退去了,刘瑾此时也从李嫣处回返,并领着尚膳监的人拎着食盒走了进来,朱标见状也起身走到了侧殿。

    等朱标落座之时菜品都以及摆好,尚膳监管事太监语调轻快的报了便菜名,然后遍领着小太监们退到殿门外,他们还没资格服侍太子用膳。

    五彩牛柳、佛手金卷、龙井竹荪、桂花鱼条再配上几份时令酱菜一碗米饭便是今日太子的午膳了。

    其实按照内庭的规制朱标午膳应该是有主菜二十三道其余小菜二十二道,另外主食糕点还不算在内, 不过是马皇后克勤节俭才缩减到这个地步。

    这点菜无需旁人夹菜伺候,朱标利索的端起饭碗便开吃了,刘瑾后退一步低着头絮絮叨叨的开始说着宫里近来的趣事。

    朱标还处于身体发育的时期,饭量也是不小,进了两大碗米饭才停下,不过菜还剩不少,毕竟数量不够那分量肯定是得给足的。

    接过巾帕抹了抹嘴又用茶水漱口后起身道:“不必忙着过来,都收拾了吧。”

    “奴婢谢爷体恤。”

    刘瑾赶忙谢过躬身相送太子回主殿,一旁的宫女奉上一碗白饭,刘瑾客气的接过,专职在谨身殿伺候的太监宫女可不归他管,那都是皇爷的人。

    刘瑾站着把饭菜吃完,不过只吃了一碗米饭便停下了,觉着已经有了六七分饱就够了,吃多了免不得出恭折腾。

    虽说自家爷宽仁,但总是显着不够恭敬,他一般只有晚上伺候爷安寝后才会回屋吃个饱, 这宫里多少人想要伺候殿下,处处都不讲究的人,是不够格在贵人身边伺候的。

    朱标穿过殿阁就见殿内跪着一个高壮的身影,正是亲军都尉府新上任的都指挥同知尚泓海。

    “末将参见太子殿下, 殿下千秋。”

    尚泓海如今是干劲满满,他的前任蒋瓛今日已经出发去凤阳了,但他清楚那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蒋瓛是要去高丽建功立业了。

    身为天子鹰犬,他们对自身其实有很清楚的认知,王侯将相都在他們的监视探听范围内,权力可谓甚大,但结局凄凉基本是注定的,自古以来鹰犬的下场都是如此。

    但蒋瓛之事确实让他们知道了,眼前这位不是兔死狗烹之主,他们这些人所求的便是这个,由此他们就有上刀山下火海的动力。

    朱标简单的应了一声越过他走到书案后坐下道:“往后除非紧急事,不用你亲自过来,有什么让刘瑾传话就是了。”

    “诺。”

    尚泓海毕竟是新上位的人,想多在他跟前表现也可理解,所以朱标也没苛责什么,索性顺了他的意,也安其心。

    “京营众将散朝后都做什么了?”

    “回禀殿下,众将出了午门后先是围住刑部尚书,然后又凑到胡相身旁商谈片刻, 最后便各自回营了,方才又有轻骑携信朝北去了,应是给圣上的密信。”

    尚泓海停顿一下继续说道:“送信的是亲军都尉府的暗探,是否要…”

    朱标面无表情的敲了敲桌子道:“妄探给圣上的密信是绝死之罪,本宫亦不能容,今日便算了,再有下次你自去领死吧。”

    “诺!”

    尚泓海这就是在表忠了,哪怕是面对至高无上的皇帝,他也选择忠于朱标,这是他的态度,也是他的选择,再无后悔的机会。

    为何历朝历代帝王都要压制太子储君,实在是太有威胁,哪怕其本身并无忤逆之心,却也会实实在在的夺走一部分人心权柄。

    话说到这个份上朱标也懒得再同他说什么了,挥手让其退下,此人野心不小,不过却是低估了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

    其实京中近来也不是没有风言风语,都暗传圣上这次特地还把皇后娘娘带走,就是为了试探太子野心,否则太子近来为何将大多数政务都推给中书省。

    涉及权位,京中不知多少人在费心思想要参与其中,有些觉得圣上年富力强,太子登基还不知何时,这时候要站稳立场。

    也有些人觉得,圣上早年征战旧疾暗伤颇多,太子殿下早晚都会是大明唯一的主宰,就要趁此机会表忠效力,哪怕是一时受打压,等殿下登基即可乘风而起。

    朱标对此也只能冷处理,无论如何回应其实都是错的,等老朱北巡回来一切也就都消停了,官员将领们敢在他面前耍些小聪明但在老朱面前是绝对不敢的。

    朱标伏案开始批阅奏章,首先就是工部奏报,去岁各省铁冶之数凡七百五十万三千八百二十斤有奇,这个数目不低,碾压前代各朝。

    冶炼技术虽无巨大突破,但不断的推进是事实,山西诸矿以交城的云子铁质量最好最佳,原本一年是只能出六万斤,现如今已经突破至十万斤了,专供朝廷供制造兵器之用。

    冶炼铁矿目前还是官营,产量其实已经到了瓶颈,朱标是有意开放民间釆矿冶炼的,但官员们反对的声音颇大,毕竟盐铁一直都属于官营。

    只是现在朝廷迁民开荒耕种,又在不断的鼓励婚嫁繁衍,民间需要铁器的需求也在不断扩大,朝廷在洪武元年就下令宝源局广为铸造铁犁铮、耙齿、锄头、稻叉、铁错、铁锹、铁锲等农具供百姓使用。

    到如今都没停过,每年产量的有很多其实都是投入到了这里,可除了民间朝廷用铁的地方也不少,昨日陕西都司奏报岁造军器火器用熟铁三十一万四千斤。

    陕西一地都如此,更别提战事颇多的西南各州府以及北疆了,还有水师用铁也不少,各边不时都会奏乞补造兵器,动辄数十万斤就没了。

    这事还是得等老朱回来再说了,有些东西官营自是稳妥,但官营的限制却是无法避免,朱标总不能住到矿场去监工催产。

    奏章后面是工部奏河南开封府自小木至陈州沙河口一十八闸淤塞者六十三处,宜锍浚以通漕运计工二十五万,以万人役二十五日可成从之。

    河道是必须要清理的,可在春耕这等紧要时节强征百姓未免劳民伤种,可惜那帮倭奴去年用的太狠了,否则正好让他们顶上。

    等以后再有倭寇俘虏,是得盯紧点,可不能在让下面的官员肆意折损了,或许可以让吴祯多擒俘一些,不可做杀俘之事,牲口是永远不嫌多的。

    朱标思虑片刻只能下令征民必从丁口众多之家征调,而且征调之家今年赋税减免,然后在强调地方官员严格执行,尤其不准克扣百姓粮饷。

    地方官吏难以尽信,此事还是得派遣监察御史过去督察,而且还得一明一暗,否则还是难以安心。

    广西都尉奏报,柳州道村寨蛮寇韦布党等作乱,都卫指挥佥事周谊率兵讨平之,擒布党及从贼黄布寡等一百八十人,事闻命斩布党枭其首于寨余贼送京师,朱标看过后批阅嘉奖,着由兵部议赏。

    礼部奏报,宣化府太平诸洞土官可主什,用子南墨虎等入朝贡之。

    宣化府远在安南隶属陈朝,其土官进贡是好事,这样的小部使臣自是没有资格受到朱标接见的,但其心可悯。

    朱标批阅道“蛮夷在前代多负险阻不受朝命,今无间远尔皆入朝奉贡,皆唯赖吾皇德行教化,本宫闻古之王者待远人必厚往而薄来,着礼部各加赐文绮袭衣以答之。”

    ……………

第六百九十六章 马政

    随后又是几份地方官员没什么意义的问安奏章,主要内容就是先说说自己这边仰赖皇恩一切都好,然后开始关切圣上及太子的身体,最后是敬献上的些土特产。

    现如今敢明目张胆贿赂他们父子的官员已经是没有了,敬献的土特产真就是土特产,或是衣绸面料木材玩具山石奇兽什么的,甚至连食物糕点都有, 主要是表一份心意。

    这些东西大部分宫里也用不到,基本都是过个眼就分下去了,吃食更是不可能入嘴,但人家都说了这是微臣从某年某月领的俸禄里面省出来的银钱买的东西孝敬君父。

    朱标也就不好说什么,只能是批阅后叮嘱这份心意已经感受到了,往后不必大老远送这些来了,不过料想他们也是不会听的, 地方官员远离朝廷中枢,再不自己寻机会多表现表现可真会被忘了。

    忘了其实都好说,天高皇帝远当个百里或者千里侯也没什么不好,也不是所有官员都想当京官,京官尊贵但京城水深,隔三差五就得淹死几个京官。

    主要还是担心莫名遭人陷害弹劾,又没有立刻向上位解释的机会,万一上位偏听偏信了,莫名其妙就得被扒了官服去了乌纱押入大牢,所以才希望在上位心中留个名姓,将来起码有个辩解的机会。

    随后就是张帆的奏陈,作为朱标属意培养的班底之一,科举探花出身张帆近两年在吏部的考核中表现很出色,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只要继续保持, 提任一省封疆也不远了。

    张帆除了问候朱标的身体外,主要是提及了有些百姓开荒耕种养家糊口之余,还要为朝廷畜养官马,导致生活困苦,问询朝廷是否可以稍加赋税减免之善政。

    除了张帆的奏章外, 朱标又见了好几份地方官员的奏陈,也都是诉说此事,可见这个问题确实需要解决了。

    和全民皆兵擅养马匹的少数民族不同,骑兵的发展一直是中原帝国实力发展的制肘,大明建立以来战事不断,至今都还未光复全部版图,所以朝廷对战马的需求还是很庞大。

    目前朝廷的政策就是,豢养母马的百姓每年必须上交一个幼崽,然后朝庭再发给百姓小马,百姓交还成年的战马,通过借助百姓的手段来为自己的战马提供更多的来源。

    当然,为国家培养战马的百姓能够免除一定的赋税、徭役,原本百姓们都是非常愿意的,毕竟元朝遗留下的最多的就是各地的马场以及牧场。

    但随着这几年不断的迁民开荒,绝大多数牧场都改毁成了耕地,养马便越开越难,加之由于前几年马政的卓越成效,马匹已经差不多足够了军中使用,养马的待遇自然是下调了些。

    “传召太仆寺及户部兵部官员。”

    “诺。”

    张帆说的含蓄,但依照朱标对其禀性的了解,定然是到了实在不行的状况才会上奏,朝廷为了保证马匹的供应,对畜养官马的百姓待遇不错但要求更高。

    如果没有办法交出合适的马匹,那么百姓就需要按照朝廷规定的标准进行全额的赔偿,一匹战马高达数十两,远超于百姓的收入水平,真真是比人命都贵重了。

    刚开始是没有办法,疆域如此辽阔,没有足够的骑兵部队怎么镇压蒙古镇压辽东镇压西南?此策虽不近乎人情,但在当时确实有必要的。

    两盏茶后步履匆匆的太仆寺少卿及户部兵部尚书领着一众下属就赶到了谨身殿,见过礼后朱标没急着问话,只是让刘瑾将张帆等人的奏陈交给他们轮番过目。

    等他们气息平缓了才开口道:“牧场改耕地,这户部应该是有数的,现如今马政必然是得调整了,太仆寺可统计了我大明现如今有多少战马?”

    太仆寺少卿躬身应道:“回禀殿下,我大明边镇军马大概近四十万匹,京营驻军大概有十八万匹,驿马五万匹,民间畜养未成年马匹二十万余匹。”

    现在能用的就有六十万匹,若是再把尚未长成的马匹算上,那就追上甚至超越唐朝顶峰时期的战马数量了。

    能有这个数量,除了官民畜养的之外,基本都是强抢强征过来的了,如高丽,朝鲜半岛自古以来就盛产马匹,元朝时更是为十四大牧场之一,更有大宛马等众多的名贵品种。

    自立国以来,老朱同志隔三差五就向周围藩国征要马匹,每次少则千余多则上万,北伐一役更是从蒙古赶回多少种马,明夏归顺后一口气献出了十万余战马,朱标还通过各种贸易手段从高丽辽东弄回来了众多上乘的种马马驹。

    战马是消耗品是国家战斗力的保障,为何宋朝势弱,就是因为他们足够的战马没有属于自身的产马地,巅峰时期战马也不过二十万余匹。

    而他西边的西夏国,直接占据了重要的西北产马地,北边的辽国金国,占据着塞北产马地和关东产马地,就连南边的大理都占据着西南产马地的一部分,骑兵对步兵的碾压了导致了宋朝只能依据城墙相守。

    “边军战马可还足够供用?”

    兵部尚书回答道:“若无战事自然是够用了,战马平日的损耗甚小,只是一旦战起就会消耗的很快。”

    太仆寺少卿也接话道:“目前官府督营的牧场每年都能持续供应一些战马,只是必须保障草场不会在缩减了。”

    朱标微微点头,马政搞到这个程序,是得缓一缓了,按照他的规划,将来这几年用兵的地方也就是云南及辽东了,而且注定不会是太大的战役,太仆寺官营的牧场就足够供应折损的马匹。

    如果继续督促压迫百姓在日渐难寻牧场草料的条件下养马,无疑是逼他们造反,更何况朱标如何不清楚,相比这些困难,太仆寺那些黑心的下层官吏才是最大的祸害。

    百姓养成的马匹交还给朝廷,自然是需要经过验收的,这一过程自然是需要下层官吏负责,给了孝敬自然也就算过了,说不好你就得遭受无理的刁难并且赔偿马匹的损失。

    而且此政本来是朝廷希望给有条件,懂养马的百姓养马,朝廷得了马抵御外族,百姓得了赋税减免,可是下面的官吏不管那么多,为了邀功请赏,经常强迫条件不够百姓养马,很多寻常百姓家因此破败。

    因此事朝廷近两年处斩的地方太仆寺官吏就得有近两百人,可依旧是难改此风,下层小吏贪得无厌,真真是无可奈何。

    而且最紧要的便是上次李文忠许允恭常茂联合署名送来的密信,信中言及从各地方运来供给边军的马匹质量一年不如一年了。

    说到底还是官营的弊端,缺少活力习惯应付了事,没有积极性,养马的效果效果很差,就如朱标昨日有意开放矿场一样,当官营到达一个瓶颈,最好的办法就是开放民间私营以刺激发展。

    元朝时期蒙古在中原大肆圈地放牧,其结果并不怎么好,实际上的战马依旧还是得靠草原辽东等地供应。

    朱标的意思很明确,下面的官员很快就进入状态开始讨论起来,兵部是觉得现在很好,马匹充足威震四海,起码要等到收复辽东平定云贵后再改策,户部太仆寺倒是觉得该改了。

    户部尚书可能就是觉得百姓养马导致不好好种地,使得赋税收不上来,所以支持改变朝廷马政,至于太仆寺,那就纯粹是想要顺着太子爷的意思来,太仆寺卿李存义下牢狱后太仆寺可是人心惶惶。

    ………………

第六百九十七章 迁牧

    户部尚书同兵部尚书争论几句后便转过身对直言道:“其实微臣也早有向圣上及殿下上奏缩减马政之意,与寻常百姓而言,为朝廷养战马之耗费实在太高,一场马瘟就是破家之祸,与其劳民伤财,不如让他们安心耕种。”

    “还有太仆寺在河北、陕西、河套等地的马场还是太大,微臣以为应改为耕地, 马场可以转移到辽东西南之地。”

    兵部尚书立刻驳斥道:“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也!前元贼逆尚存,西南辽东北疆何处无患?若我大明不乘胜追击, 偏在此时废弃马政,岂不是削足适履?微臣请殿明鉴!”

    太仆寺少卿打着圆场道:“殿下的意思应是改朝廷雇百姓养马之政, 而非两位尚书未免太偏激了些,何至于此。”

    不过他的话显然分量还是不够,户部和兵部的官员就当没听到,依旧是将此事往极端化去争论不休,显然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兵部及其背后的大都督府也就是淮西武勋们,显然是不希望马政有什么变化的,军中马匹的数量一直激涨,这就是他们的底气。

    更何况军中捞钱的法门本就不算太多,私放商队往蒙古贸易如今又被严令禁止,每年供应的马匹如果再削减可真是得要穷死了。

    户部则是很简单的想法,朝廷现如今方方面面都要钱,这钱粮从何处来,不还得靠着百姓耕种缴纳赋税。

    马匹再多只能是吃粮而不能产粮,一匹马尤其是战马每日所需的粮食是极多的,如果不是在天然草场上,养一匹战马所需土地, 如果用来种粮, 可以养活人丁二十余口。

    朱标轻轻拍了拍书案就让所有人迅速调整体态, 等他们都安静下来才开口道:“中原不适养马, 能到如今之盛景已经是我大明倾尽国力所为了,实非长远久存之道。”

    “朝廷交予江南百姓所养之马,户部及太仆寺立刻以市价购回,驱赶至西南及辽东牧养,着令工部太仆寺将牧场往这两处迁移,迁移后留下的土地户部要及时安排百姓开荒耕种。”

    中原本就不是适合养马的地方,宋朝国土尽失无可奈何才在此处养马,大明现如今连燕云十六州及辽东都收复了,马匹也没那么紧张了,必然是要让出土地给百姓吃饭的。

    见太子主意已定,兵部官员们闷闷不乐,但也说不出什么,若是在朝堂上他们还敢闹一闹,可在这谨身殿是断然不敢了。

    户部尚书皱起了眉头道:“殿下,江南恐怕有十余万马匹,户部拿不出钱来购回,更何况那马匹本就是朝廷借给他们养的,也有赋税减免之策。”

    太仆寺少卿也是赶忙说道:“臣等知殿下宽仁德怀爱民如子有意照拂百姓,能将马匹收回并不处伤耗便足矣安民心了。”

    朱标目光投向户部尚书,若是旁人早就退让了,毕竟朝廷的钱就是皇帝的钱,皇帝的钱终归就是太子的钱,人家都不心疼他心疼什么。

    只是这赵文景不愧黑脸貔貅之称,涉及户部的钱粮真真是咬死不松口,表露出的意思很简单,太子爷,要让户部出这种不必要的钱是绝对没门,除非您直接去了我的乌纱,否则只要我还是户部尚书这钱就不能动,问就是没有。

    朱标见此只能是自己退让一步了,他麾下不缺旁的官员,就是缺赵文景这种能管钱粮赋税的人才,甚至不仅是他麾下没有,老朱麾下也就这一个宝贝。

    这几年他们父子俩被赵文景硬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连老朱那个暴脾气都能忍下来,就可知赵文景确实是一心为国,而非贪腐之徒。

    朱标揉了揉眉心叹道:“那粮税宽免之政就再延续两年吧,百姓为朝廷养马耗费不少,如今突然将马收回,他们的损失也不小,若是有富户愿意将马留下的亦可。”

    “这里面涉及的问题不少,你们回去后在好好商量一下,定出个章程送来,本宫也好送至圣上面前,尽快将此事落实。”

    赵文景显然还是觉得太子对百姓有些太仁慈了,当然不是说不好,若是国泰民安国库充盈之时自然是好事一桩,但现在百废待兴户部处处都不够用钱粮,实在是很难支持太子施恩天下。

    但赵文景终究不是御史们那般的一根筋,知晓殿下已经是够给他面子就暂先安忍下来,等回去在私下上奏诉说户部的难处。

    “微臣等谨遵殿下谕令,臣等告退。”

    刘瑾送他们出了殿,朱标放松有些僵硬的身体靠在椅背上,户部的难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江南这两年多灾多难,上次因为江南案引发的动乱到现在都还未彻底平定。

    上次针对的是书生士绅阶层,这次针对的是寻常百姓,这两者哪一个都不可怕,但两者结合可就吓人了。

    所以他才希望补偿安抚百姓,使他们不要有什么怨愤之心,马政到如今还不是天怒人怨的程度,及时止住与朝廷与百姓都是好的。

    朝廷已经取消了人口丁税,也就是生出孩子无论男女都不需要缴纳一笔钱粮了,可以预见往后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是一个人口激增的时代,如果不让出中原地区的草场牧场,人与马争地的矛盾必然是要激化的。

    马场牧场背后的利益牵扯很大,而且还有光明正大的存在理由,这个问题不在这个时候解决,将来的皇帝恐怕是解决不了了。

    朱标站起身走到偏殿内挂置的大明地图前负手观望,塞北草原及河套平原最适合养马,但风险也是最大的,一旦蒙古突然整合一致,那大明在蒙古的一切布置就都没了,反而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历史上大明将蒙古人赶回漠北之后就十分注重对河套地区的控制,也将其视为巡养战马,训练骑兵的宝地,只是在明英宗正统十四年的土木堡之变后,明朝军力锐减,河套地区逐渐被蒙古人占据了,大明再一次失去了这块宝地。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朱标记得河套地区在明朝时期逐渐进入了严重沙漠化,移民屯垦圈地养马基本是极难实现的。

    所以如今最好的选择就剩下西南及辽东,也就是贵州云南和东北地区了,这些地方气候恶劣地广人稀汉民极少而且也没太多人愿意去开荒耕种。

    除了将来太仆寺的牧场外还有极大的地方,与其强行迁民去耕种,比如诱导百姓前去放牧养马,然后朝廷再收购,形成一个贸易市场。

    官营的牧场保证最基本的马匹供应,百姓们的牧场则是可以相互竞争出产良驹,这也解决了战马越来越差的问题。

    辽东已经是大明囊中之物,纳哈出同高丽的战况颇为激烈,到了这种程度,就算他后悔了也晚矣,一步错步步错,相信他不会那么蠢,非要弄的身死名裂。

    至于云南,朱标原先是不急的,本打算收复辽东之后携天倾之势一战而定,不仅要彻底解决梁王这个冥顽不灵的前元余孽,更是要威慑南洋诸国。

    可现在看来是有必要跟段氏商量一下的必要了,反正威慑南洋诸国也不一定得要在云南,大不了在南洋寻个理由灭个国更利索些。

    ………………

第六百九十八章 段羌娜

    马政的事情还是得等下面的人商量出个大体章程,然后再由老朱下达圣旨才可,这种涉及军务的大事,不是朱标这个监国太子能自主的。

    整个下午朱标都在谨身殿批阅奏章,直到日暮时分才起身回东宫,看了看儿子陪着常洛华用了晚膳,然后就去了李嫣处。

    “臣妾恭迎殿下。”

    李嫣衣着明艳, 哪怕只是在宫灯的照耀下都显得格外的生动,只不过同往常相比,今日的她更多了几分怯怯之意,眼眸中火热的情意好似被压抑住了,但又仿佛没有。

    这样的李嫣可是少见的很,朱标饶有兴致地围着她转了起来, 本来簇拥着李嫣的宫女们赶忙垂首退让至一旁。

    “爷~”

    被瞧得有些羞意的李嫣不依的轻声娇嗔了一声,朱标忍不住笑着从她背后环住了纤细的腰肢,只感羸弱无骨。

    刘瑾见状嘴角微微上扬,躬着身轻轻伸出手招了招,领着殿内伺候的一众宫女太监们快速的完成了退场。

    这时候自然也没什么需要多说的了,有时候想哄住女人,说得多不如做得多,到底还是要看你舍不舍得在她身上卖力气。

    金枪欲刺桃花蕊,不敢高声细颦眉,粉荷玉璧得滋润,阴阳和合生万物…

    一番**后,俩人相对侧躺额头相触略微粗重的鼻息相闻,薄薄的汗水在白皙的身体上散着玉润的光泽。

    “这下可安心了?”

    李嫣没有应声,只是用脸不停的磨蹭着,火热的情意毫不遮掩的表露着依恋,她担忧的不是她叔父如何,只是担忧殿下会不会因此不想见她了。

    虽然自认殿下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厌弃,但她绝不想因为任何事耽误了半点与殿下相处的时光,人生短暂青春美貌更是转瞬即逝。

    她要将自己最好的样子毫不掩饰的献给自己最心爱的男人, 将来失去韶华失去恩宠后也足矣抚慰平生了。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有些女子就是这样,对爱的人只恨不得倾尽一切,也有些女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全身心的投入爱情之中。

    就如常洛华,她会是最好的妻子,会是最好的太子妃,更会是最好的皇后娘娘,但她绝不会是最好的情人。

    她不爱么?倒也不是,少年夫妻自是有恩爱在的,只是她天性就对爱情克制保留冷静而已,再多爱都终究会流逝,默契的陪伴才是携手走到尽头的根本…

    第二天的早朝就没昨日那么热闹了,但也不算消停,陈佑宗昨夜是去了相府喝茶,但东宫一系难得发作,就这么虎头蛇尾自是不行的。

    几名翰林院以及御史台的官员朝着中书省及吏部好一通的发难,当朝弹劾了数名三品四品的官员,胡惟庸陈亮等都默不作声,陈佑宗等也没下场继续扩大事态。

    朱标没怎么理会今日事,只是着令大理寺刑部安排人彻查方才几名被弹劾的官员,然后又让他们即刻提审汝南侯及李存义等人。

    退朝后朱标立刻没回谨身殿,而是径直到了武英殿,察罕及云南来的段氏使臣段羌娜都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微臣(外使)参见(大明皇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朱标负手走到俩人身前,辽东云南这俩块最后的拼图也快齐了啊,真是令人心神愉悦。

    先没理会段羌娜,朱标微微俯身拍了拍察罕的左肩道:“骁骑营多骄兵悍将,可别丢了本宫的脸面。”

    察罕面色有些虚浮,可见这些日子是没少寻欢作乐,听闻朱标的话面上立刻涌出血色大声应道:“微臣定不负殿下信重!”

    朱标微微一笑从俩人中间越过走上主位落座:“对了,这位是大理总管段氏的使臣。”

    “使者也请免礼起身吧。”

    段羌娜用纯熟的汉话应了一声,起身后向身旁的察罕行了一礼,察罕随意的回了一礼,显然是瞧不上所谓的段氏使臣的。

    不仅是因为对方是女子,更是因为段氏实力不行,察罕怎么说也是辽东之主纳哈出的嫡长子,蒙古札剌亦儿氏木华黎裔的子孙,偏安一隅到现在还被梁王压制的破落小国之人,确实不算什么。

    随着段羌娜起身,朱标这才得窥全貌,衣着服饰与江南风格相似,只是身上银饰手镯等物较多,长相秀丽,身材挺拔,皮肤略黑,从姿容来看算是个美人了。

    朱标同察罕笑谈了起来,察罕近来可谓是春风得意,能威胁他地位的弟弟死了,父亲也按照他的劝说向高丽动兵准备归顺大明,未来的大明主宰也对他青睐有加,甚至让他出任蒙古将领最多的骁骑营骑都尉,这蕴含的意义已经十分明显了。

    段羌娜显然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并没有急切的想要彰显自己存在,只是乖巧的站在原地仔细的听着俩人的交谈。

    大明皇太子的为人处事方式都是段氏现在急需了解的,虽说早就通过各种方法探听过,但消息情报终究不够深刻。

    安抚了察罕一阵后朱标便赶他去京营赴任,等察罕一走安静了许久的段羌娜就开始展现自己的风采,主动挑起话题捧着朱标来说了。

    不得不说女子在这种情况还是有些优势的,她嘴里说出的话虽然也是吹捧之词,但却不显得油腻,朱标听着也不怎么厌烦。

    其实这点就很难得了,以朱标的身份,这些年什么样的好话没听过,甚至可以说他这辈子都是在甜言蜜语中泡大的。

    今日的时间比较充裕,加上马政的筹备所以朱标对段氏还是有些耐心,便给段羌娜赐座上茶,听着她说云南的风土人情故事。

    朱标面上含笑,但心中却是一直在考量到底要不要给段氏一个机会,段宝信中表露出的野心不小,段氏到底有没有做出让步的准备呢?

    场面较热后,俩人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毫无意义的客套话,朱标率先发问道:“总管派使者远道而来必不是只为了送信吧,有何所求但可直言,本宫必不吝赏赐。”

    段羌娜起身仪态优雅的拜倒行礼道:“段氏世守大理,逢遇蒙元灾祸,王位失传族人流离,至今足有百年,王府多骄恣,凌虐段氏,渐构成衅,外臣之父便是因此而亡,段氏叩请天朝上国发兵扫平邪佞!”

    一恃宗亲,一恃故旧,两不相下,这就是云南原本的状况,但元朝覆灭后梁王终究也是大不如前了,段氏自是此消彼长,如果大明不干涉,几十年后段氏自己就可解决梁王这无根浮萍。

    现如今来这一手,估计就是看出大明现在是准备将段氏及梁王一扫而光,所以才这么急着来求,发兵不发兵不重要,段氏就是想要获得大明的册封。

    朱标沉吟片刻道:“早在前几年,朝廷就曾去信数封予段氏,可段氏并未回复,甚至朝廷的使臣都死在了云南。”

    段羌娜赶忙道:“外臣请殿下明鉴,我愿以段氏历代先祖之名发誓,大明使臣之死与我段氏绝无瓜葛,定是梁王下手无疑。”

    “殿下,非段氏不诚,实受困梁王之威,仰赖殿下覆灭北元我段氏才得喘息之机,如今积攒粮草兵马以足,便迫不及待来使朝拜。”

    ………………

第六百九十九章 引诱

    朱标听着段羌娜的辩解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大明使臣的死确实是梁王下的手,但并不意味着段氏无辜,怎么也是当国数百年的王族。

    大事做不了,安全护送几个使者出境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能说他们还是不想让大明插手,但又没胆子拒绝, 坐视梁王下黑手正是再好不过了。

    “好,既如此我大明就应尔等所请,你可即刻回信,让汝弟段宝尽起兵马,本宫也会下诏谕令征西大将军挥师南下,区区前元余孽,不日即可平定, 到时我大明定不吝封赏。”

    要知道现在段氏还是有点实力的了,虽然段功妇人之仁,但也不是寸功未有,其数战数捷终收复中庆路、夺回昆明,让大理段氏家族荣光再现,也让大理众多本土世族重新聚集到了段氏麾下。

    加之梁王毒杀段功,这甚不体面,也不足以服人心,如果大家都只是玩这种手段,何必再养兵马,都全心全意培养刺客杀手好了。

    段功死后,梁王意欲斩草除根,重新收拢大权,发兵七攻,但却被段氏上下齐心击败,如果是以前,大理本土世族会畏惧梁王身后的元庭, 但现在可不会了,百年甚至千年世族发力,梁王也讨不到好处。

    最后在鹤庆知事杨升调解下息兵讲和,梁王上书表段宝为云南左丞,双方以洱河金鸡庙为界,南属梁王,北属段氏。

    如果段氏打开愿意里应外合,云南确实可以轻易平定,但如此一来云南就又只是羁糜状态了,本来贵州就已经很难掌控了,再加上个云南,恐怕大明声势一弱,他们就要改旗自立。

    历史上大明解决梁王后,段氏一族就被押送到了京城,段家两个嫡子一个被老朱赐名归仁一个被赐名归义,被分别打发到永昌卫和雁门任镇抚为大明守疆去了,然后又让沐家世镇云南…

    段羌娜秀美一颦哀求道:“殿下,我段氏不过依仗天险自守,实难发兵相助,诚非无心效力……”

    朱标忍不住哼笑道:“那你段氏与我大明还有何用?”

    “殿下,我段氏原乃大汉武威郡郡望之族,始祖段讳贞曾任西汉太守之职,段氏昔年虽自立一国,但终究是汉人血脉,同云南浪穹蛮族普定广南等诸蛮是不同的。”

    “若能得主国扶佑复国,我大理段氏必定永忠于大明皇族,年年纳贡岁岁来朝,历代王世子皆赴京师沐浴教化,以此为诚!”

    见朱标没有应声,段羌娜接着劝说道:“大理偏远之地,蛮夷众多汉民稀少,不堪教化,天朝上国辽源广阔物阜民丰何须此地,昔年宋太祖就以玉斧划大渡河为界,言此外非吾有也。”

    赵匡胤确实说过这句话,他麾下大将王全斌平定了后蜀,欲一鼓作气,乘胜灭了大理,并呈上大理地图一副去请示赵匡胤,而赵匡胤认为唐朝的安史之乱是由征伐南诏而导致的,便以玉斧画大渡河曰此非吾有也,这也就是宋挥玉斧的典故了。

    站在赵匡胤的立场上,其实他的决断并没有错,如果是朱标也定然会是这个抉择,当时的大理可不能算是小国,可以说是称霸西南地区的强国,所辖的区域覆盖了今天云南、贵州西南部、四川西南部,以及缅甸、老挝、越南北部部分地区。

    依照宋朝的国力根本没有一战而定的可能,后面不断的投入兵力只会把刚建立的政权拖垮,何况他当时北面还有北汉和契丹,在没有燕云十六州的条件下,一旦契丹铁骑挥师南下,而大宋的军队尚在西南边陲,那就是铁亡的结局。

    但大明终究不是大宋,这立国数年间铁骑四扫,四海皆静残敌瑟瑟,吞掉云南根本无需动用太多兵马,北疆的蒙古倾力也不足以突破防线。

    段羌娜的姿态放得很低,屁股翘的也挺高,但这些都不足以影响朱标的想法,既然他有意拿下南洋,那么大理段氏甚至是那些土著世族都要清理。

    之所以还没大动干戈,唯一的问题就是大明缺人,迁民拓土开疆需要极多的青壮人口,这在王朝的任何阶段,这都是最简单的事情,从来的问题都是人多地少。

    可偏偏就是在这刚结束乱世的时期,虽然朝廷已经竭力鼓励婚配生子,但成效还需要时间,总不能把还没会走路的孩子赶到云贵等地吧,如果是后世,那自然是好地方,可就现在……

    随着大明版图的扩大,朱标真恨不得百姓们一年揣俩,生他个十几年,一家最好有十几个孩子,这才够填充国土,否则光是把地方占上有什么用?

    如果只是派遣军队去驻扎,而地方没有汉民百姓在当地开荒耕种供给,都不需要外敌,光是他们的军需供应就足够把大明的财政拖垮。

    朱标有些烦心的揉了揉眼睛,段羌娜倒是有心上前坐到皇太子怀中给他吹一吹,只可惜周围的人肯定是不会允许让她这个蛮夷小国之女靠近的。

    自她父亲死后,段氏主脉就余她们姐弟二人,本来此行来的使者应是从旁系挑一个叔叔,可她自请而来就是为了留在大明皇储身边伺候,不求多高的位份,起码是要能说说话的。

    也只有如此,才能在大明攻入云南时保佑段氏数百年的尊荣体面,大明非大宋可比,这他们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殿下或许不知,外使出发前,那梁王为安抚我段家,以顺帝之名下诏曰忠勤懋着,父子秉忠,征讨克捷,乃于戎马倥偬之中,干戈纷扰之际,不第远朝且兼平乱,宜示至优之数,以彰匡济之勲,兹特升宝为武定公,仍总管大理军民府,其不负初心,永保世爵,以光大尔赤城于无穷”

    “梁王想以武定公之位份拉拢段氏共抗大明,吾弟回诗曰烽火狼烟信不符,骊山举戏是支吾。平章枉丧红罗帐,员外虚题粉璧图。凤别岐山祥兆隐,麟游郊薮瑞光无。自从界限鸿沟后,成败兴哀不属吾。”

    段羌娜想表达的无非就是他们与梁王势不两立的态度,但朱标更清楚,如果在没有谈妥的情况下发兵入云南,段宝定不会顾念杀父之仇,他们现在怎么说也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段羌娜现在也很急切,说了这么多,大明皇太子依旧是面不改其色,显然这些都不足以动摇其心意,难道天要亡我段氏?

    段羌娜直感心中酸涩,两行热泪自流而下,泣声道:“我临别时也曾赋诗赠弟曰珊瑚钩起出深闺,满目潸然涙湿衣。冰鉴银台前长大,金枝玉叶下芳菲。鸟飞兎走频来往,桂秀梅香不暂移。惆怅同胞未忍别,应知恨重点苍低。”

    再一拜之后缓缓起身,素手拉纤衣,眉眼间不复坚毅之色,只剩娇柔凄婉,洁白细腻的锁骨以及深邃的沟渠渐显…

    一旁伺候的太监们赶忙垂下头,刘瑾也是如此,但目光还是紧紧盯着段羌娜的影子,一旦有上前的异动就会立刻拿下,什么都没有殿下的安全重要。

    宫女们则是用鄙夷的目光死死盯着这所谓的大理公主,不愧是蛮夷小国出身,连我大明寻常人家的好姑娘都比不上,竟这般下作的勾引太子殿下!

    ………………

第七百章 驱狼

    朱标见此略有愕然随即就是不满的皱起了眉头,或许段羌娜自认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为家国血亲的牺牲是高贵光荣的,但在朱标看来这是上不的台面的行为。

    难道如此重要牵扯数十万生民的大事,就靠你一个女人宽衣解带就能轻易解决了?

    这可真是笑话了,哪怕这个女人姿容不错,身上带着大理公主段氏嫡女的身份也不够,甚至可以说差的太多太多了。

    就这样的小国公主, 朱标要求各藩属国一年进献一个当玩物都可以,怎么可能因此动摇想法,身为使臣据理力争因势利导或者偷换概念怎么都好。

    在其位谋其政,为己方谋取利益没什么不对的,联姻自然也可以当作筹码,朱标也从不抗拒政治联姻, 但不应该这么明摆出来,太不体面也不成体统。

    “够了!此处乃我大明武英殿, 皇帝与诸公侯商谈军政要务的地方, 不是什么**之所,还请使者自重!”

    面对这冷淡的训斥,段羌娜面色凄婉,但手上的动作好歹是停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默默流泪,换作旁人恐怕早就心软了。

    朱标虽不曾心软,但也有些厌倦了这样的交流方式,你有所求不代表我必有应,这女人将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

    或许是唐宋以来历代中原正统都不曾入主云南导致的,让段氏以为大明也不怎么需要云南,她入东宫为妾以表忠诚就够了呢。

    这就是双方看待问题的差异了,段氏根本没有想到朱标是有心彻底断了段家的根基,毕竟就连残暴的蒙元都不曾这样做,这百年来段氏虽丢了王位但依旧是大理总管。

    但在朱标眼中, 云南通两洋连三亚合四区接通内地辐射周边, 高山耸峙大江奔流,且北高南低落差极大,对南洋诸国居高临下之势, 地缘压制虽不言,亦在其中矣!

    所以在朱标的构想中,想要彻底拿下南洋,云南就是重中之重,是为兵家必争之要地,无论如何都要彻底拿下的。

    “若外使难当重任就此回去吧,大理总管的信本宫也会转呈给我大明皇帝陛下,段氏若真有心,下次就请总管亲自来京一趟吧。”

    打死段宝也不敢来京,真敢来朱标也不会放他活着回云南,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是谈崩了,朱标心情也不算好,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可谁让段氏自作聪明以为一个嫡女就能满足大明的胃口。

    不等段羌娜再有何反应,朱标起身挥袖离去,户部和兵部尚书还在谨身殿等他,方才早朝上有些未明了的事,还得开小会解决。

    至于段家, 如果他们还有些脑子,这次来的使者中另有人能站出来,那还有机会继续谈,如果没有,那就注定他们是要灭亡了。

    不过料想如此紧要事,段氏还不至于都寄托希望于一個年轻女子身上,应该还是有旁系长辈跟随前来的。

    朱标踏入谨身殿,见户部及兵部尚书就要行礼:“免了吧。”

    “贵州新卫所如何了?”

    “回禀殿下,五开卫、层台卫、平溪卫、铜鼓卫等卫所都以入驻,如今我大明在贵州各地共有卫所一十七处,掌控山河要道,陇赞阿期宋蒙古歹等宣慰使皆无阻碍。”

    “嗯,再加设七处吧,这七处卫所可征召贵州本土百姓,以此安抚贵州诸族裔,告诫指挥使务必一体视之,绝不可欺压苛责,若闹出兵变,朝廷必严惩,户部的军需粮草供给不得延误。”

    “诺。”

    事实证明陇赞阿期是个聪明人,贵州目前的情况要比朱标预想中平稳许多,卫所入驻也并未遇到什么阻拦,有些顽固不化的土族都不用卫所出动,他们自己就解决了,而且手段酷烈无比。

    “各地迁民的事情暂缓,起码等春耕时节过去了再说,户部也要派人去地方看看迁民们的情况,不要光等着御史弹劾再去改正。”

    “是,微臣回去就安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几人把早朝时候没商谈完的问题处理完,赵文景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微臣听说殿下方才接见了大理段氏使者?”

    冒然打听君主的动向是忌讳,但朱标对有能力臣下还是格外宽容的:“嗯,段氏此行来的是大理总管段宝的亲姊。”

    两位尚书对视一眼就对段氏的小算盘了然于胸了,但也都想起了方才自家殿下进来之时的神态,虽看似与往常一样,但他们还是感受到殿下的不喜,看来是把事情弄坏了。

    他们不认为是殿下对那段氏女姿容的不满,自家太子爷是何等心性,怎么可能碍于皮相,要知道圣上北巡前应下了一些臣子所请,给殿下定下了不少承徽昭训。

    这里面有不少是地方镇守将军指挥使家的适龄小姐,这帮糙汉都是什么相貌,虽说现在有权了,但想生出姿容出众的女儿还是比较难的,不是没有,但这几率肯定是比不过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

    这种事,如果没有殿下点头答应,圣上也定然不会强求,可见太子殿下是成大事之人。

    俩人心中猜测但并没有问殿下为何不快,这不是他们在能多问的了,只是直言道:“段氏势力渐涨于我大明而言是好事,梁王本就不得人心,如今更是势弱,殿下,不若行驱狼吞虎之策?”

    “殿下,微臣拙以为这狼不如改以贵州狼更佳,正好可看看陇赞阿期等人到底是有多少忠心可勉。”

    朱标眼睛微微一亮,用贵州土司们的兵马去碰段氏及梁王确实是个好主意,陇赞阿期等人现在是很配合,但他们手中的兵权却实实在在是个威胁。

    装的再乖顺的犬,只要还有尖牙利爪就随时可能转变为狼反咬一口,朱标对土司们的信任还是有限的,只不过不想逼迫太甚。

    “此条不错,兵部回去同中书省大都督府议一议,然后再拟一份奏章呈上来。”

    “诺。”

    两名尚书携手退了出去,朱标在刘瑾的伺候下简单用了午膳,然后就开始批阅奏章,还没批一会,就听通禀有圣上口谕传来。

    朱标放下手中狼毫绕过书案长身而立,就见一名穿着御史官服风尘仆仆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站定,朱标先行礼道:“儿臣标,恭请圣安。”

    那传旨钦差站北面朝南高声应道:“圣恭安!”

    简单的礼仪过后,钦差自是向储君行礼,朱标这就知道这不是给他一个人的口谕,否则方才就该直接说出来。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卿家免礼吧,可还需要传召何人一同接旨意?”

    “回禀殿下,还需要诸皇子胡相宋师六部尚书及翰林院诸学士国子监祭酒。”

    “刘瑾立刻传召他们入宫至华盖殿接旨。”

    “诺。”

    皇子丞相六部尚书自然好说,不在宫中也就在宫门口的府衙内,但像国子监祭酒就得去城外请了,等人齐还需好一会儿。

    虽说同父皇母后常有书信往来,但书信能说的东西也不多,所以难得老朱同志玩够了想起来家里派回个身边的人回来,朱标自然是得好好打听一下了。

    ………………

第七百零一章 旨意

    若是旁人贸然打听圣迹他不但不会说还得亲自向圣上弹劾一番,但太子爷问起圣上娘娘那就是人伦孝道之本了,做臣下的自然是知无不言。

    就跟朱标预测的一样,自己父皇此行根本没有固定的路线,有些地方官员想拍龙屁拍不上都好说,那些贪赃枉法之辈才是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他们不是蠢笨之辈,自圣驾北巡的消息传出, 都是赶忙约束属下抹平黑账安抚百姓,想要小心的熬过这次劫难。

    可老朱早有准备,肃贪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连这点破事都看不清,有些官员的罪证早就找好了,一直悬而未发就是等这时当着那些贪官污吏治下百姓的面严惩他们。

    毕竟这次北巡,祭祀和肃贪都不是主要目的, 收拢北方民心才是重中之重,必须要加强百姓对大明朝廷的信任。

    御史很快就讲述完了, 他毕竟只是外臣能知晓的也就是公事, 老朱与马皇后私下的状况不是他能了解的了,加之此行绝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在赶路而已。

    等刘瑾过来通禀,朱标就领着御史钦差往华盖殿走去,到了殿门前御史仔细的整理了衣袖,朱标也不催促只是在旁等候。

    御史钦差代天传旨,尊荣体面风光无限,任何人见了都要俯首称臣,但同样风险也不小,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可出错,也不可逾越礼制,行差踏错唯死而已。

    不过纵是钦差也只有在宣旨意的时候才比太子储君大,所以还是朱标在前钦差御史跟在后踏进华盖殿内。

    里面分列两队,一队是胡惟庸宋濂为首的官员们,另一队就是晋王朱樉为首的一众大小皇子们了,包括尚在襁褓中刚满周岁的皇十一子及未满周岁的皇十二子。

    老朱家的惯例, 这般大小的孩子是不急着取名的, 没看连老朱最宝贝的两个孙儿都没取名,这两个都排到十名开外的小倒霉蛋儿,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被想起来。

    钦差站定后众人恭请圣安,一番应答后钦差开始宣皇帝口谕:“上谕皇太子诸王曰、用人之道当知奸良,人之奸良固为难识,惟授之以职试之,以事则情伪自见,若知其良而不能用知其奸而不能去,则误国自此始矣,历代多因姑息以致奸人侮惑,当未知之初一概委用既识其奸退亦何难?任贤勿贰去邪勿疑尔等其慎之!”

    朱标领着一众弟弟齐声应道:“儿臣等谨遵父皇教诲。”

    “上谕宋濂诸学士曰、太子者天下之重器,人有彝鼎尚知宝爱,太子承主器之重岂得不宝爱之乎?宝爱之者必择端人正士以为辅翼,朝夕与居使其熟闻善言不迩诐行自然渐渍以成其德,若惟委之于便嬖近习,是委重器于涂而不知宝爱之矣,汝等日辅太子讲论诵说之时,必导之以正使其道明德立才器充广庶,他日克承天下必可不负朕之所望!”

    宋濂领着东宫教谕们叩首道:“微臣等定不负圣上信重, 肝脑涂地辅翼太子以承帝统!”

    上谕中书六部重臣曰、蓄药所以防病,积货所以防贫, 用贤所以辅德, 马虽至驽策励可以致远,木虽至朴绳削可以致用,朕观今之为吏者寡于学术惟弄文法,故犯罪者多若得贤官长以表率之,是日聚而教之及告以古人为吏而致通显者,与夫守身保家之道岂有不化而为善乎,自今省台六部官遇有暇时,集属吏或教以经史或讲以时务以变其气质,年终考之视其率教与否,则可以知其贤不肖矣。”

    “尔等居庙堂之高左右宜朝夕规诲以成其德,人情于大事或能谨之,而常忽于细微,夫细行不谨大德必亏,姑息小过大愆必至,故塞水者必于其源,源塞而流绝,伐木者必于其根,根断而木拔矣,朕闻凡历代贤王著名方册其臣亦皆贤者,故能同济其羙尔等职在辅导宜尽心所事,众卿勿忘朕训!”

    胡惟庸领着六部尚书等群臣应声:“伏唯圣上动合乾坤履踏阴阳,臣等谨遵旨意。”

    就在众人以为结束的正要起身的时候,又是一声上谕,众人漠然规矩的跪好,圣上离京这么久,一直没有旨意传来,原来是都攒到了一起。

    几个小的皇子头一次见这等阵仗,耐不住性子哭嚎起来,抱着他们的太监一时哄不住,闹的殿内吵杂不绝。

    上谕皇太子曰:“人君统理天下人情物理必在周知,然后临事不惑,吾自起田里至于今日凡治军旅理民事无不尽心,…………,汝宜亲贤乐善以广聪明,逆己之言必求其善顺己之言必审其非,如此则是非不混理,欲判然天下之事可得而治矣,汝其敬之毋忘朕训!

    朱标高声应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众人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了,那钦差说道:“圣上口谕已经传达完,余下还有续诗考题,可起身作答。”

    这下众人才起身肃立,朱标转过头吩咐道:“将八弟等几位年岁小的皇子都带下去哄吧,再哭可要哭坏嗓子了。”

    那几名太监连忙应诺,小心翼翼的抱着几个挣扎哭闹的孩子退了下去,殿内一下就安静了许多,众人这才有心思揣摩方才旨意里的意思。

    “数日前圣上赐宴广邀文士吟诗作赋,席间谈及宋太祖所作咏月残诗,“未离海底千山墨,才到中天万国明”无人可续…”

    在场的都是饱读诗书,这里面的典故自然清楚,五代十国末期,与同时割据诸国相比,南唐地大力强,由于兴科举、建学校,文化也尤为昌盛。

    南唐诸君、群臣等都擅长诗词,尤以后主李煜为佳,他们也常常以此为傲,瞧不起以武将身份撺立的北宋。

    宋开宝八年宋太祖赵匡胤率王师围困南唐金陵,后主李煜遣使徐铉来游说,铉伐其能,欲以口舌解围,谓太祖不文,盛称其主博学多艺,有圣人之能,使诵其诗曰《秋月》之篇,天下传诵之,其句云云。

    赵匡胤官宦世家,高祖赵朓在唐朝官至幽都县令,曾祖赵珽于唐朝任御史中丞,祖父赵敬,历任营、蓟、涿三州刺史,其父赵弘殷任护圣都指挥使天水县男。

    这般家世赵匡胤自是文武双全,对徐铉大笑曰:“寒士语尔,我不道也!”

    徐铉自然不服谓:“大言无实,可穷也?”

    赵匡胤当时携横扫天下之势,朗声作诗曰:“未离海底千山黑,才到天中万国明。”

    只一句便让人感觉气势宏大实属不凡,徐铉也是脸色一白,宋朝众将都兴致勃勃的等着打南唐的脸皮,只可惜宋太祖后力不足,开头如此气魄宏大,后面的根本接不上,一时也想不出,这时就比较尴尬了。

    但好在打仗么?做不做出诗有什么关系,打不了你南唐的脸皮,那就干脆把你脑袋砍下来,于是南唐就灭了…

    此句数百年来也无人可对,倒不是有多难,宋朝可是出过不少诗词大家,只是谁敢揭太祖爷的短,那不是找死,到了元朝没有人感兴趣,也没人敢逾制对续帝王诗。

    一直就到了如今,御史继续言道圣上饮酒对曰:

    “未离海底千山墨,才到中天万国明。

    朗朗浩浩照长夜,掩尽微微无数星。

    滔滔宏愿因之起,挺躯来济苍生灵。”

    “还剩一句,圣上请在京的诸位续上,以成此佳话,圣上言必有重赏。”

    续是没有人敢续,但不耽误他们捋须不断吹捧,也就是老朱不在,要不场面应该更热闹,朱标听的都有些尴尬了。

    这事其实他方才就知道了,帝王诗除了他这个留守在京的太子储君谁人敢对续,本就是为他准备的,当然不会一点时间准备都不给。

    众人嘴里夸着圣上文武双全,顺便又踩了几脚宋太祖,目光确实一直留意着太子殿下,宋濂等人都在心中默默对续,以免太子一时无措想不出来。

    朱标思虑片刻念道:“恒持此志成永志,百战问鼎开太平。”

    “好!”

    “太子殿下数息即对这是何等才情,真是让臣等惭愧。”

    “是啊是啊,此佳话成矣!”

    无论这诗到底才情如何,是否工整得体,能有两位开国太祖以及一位未来的太宗皇帝共作,就必定是要流传千古的了。

    ……………

第七百零二章 散去

    这首帝王合作的咏月诗,虽遣词造语没什么艺术,甚至都说不上工整,但帝王的豪情霸气显露无疑,气魄非李煜UU小说那种“快踏马啼清夜月”的意境可比的。

    众臣歌功颂德,大些懂事的皇子们也跟着吹捧了几句,唯有晋王朱樉一声不吭, 众人虽没刻意的去另眼看他,但心中也难免念叨几句晋王小儿心性,难成大事。

    别说太子爷地位稳固,就算圣心欲他立,以圣上的挑剔,也绝轮不到晋王爷当太子, 真是越大越不成器。

    朱标目光扫了眼朱樉, 心想孩子这是到叛逆期了?瞧见老爹这么多条旨意,没有一条是专门给自己的吃醋了?

    以前老二还有点分寸, 不知现在怎么越来越破罐子破摔了,想来或许是老三的缘故吧,原本一起在宫里抱团取暖的兄弟俩,突然一个出去当钦差王爷去了,而自己还留在宫里种地,意不平。

    朱标现在就有十多个弟弟,老朱年富力强,再给他添十几个也不是事儿,而他自己现在就有两个儿子,还有两个未出生的,即可知他未来子嗣也不会少…

    用这种摆烂的态度做法来反抗或者说报复自己父兄,或许显得很蠢,但由朱樉来做却不让人意外,而朱樉这样的皇子将来也不会少, 皇位只有一個,宠爱也绝不够多分。

    等众人说的也差不多词穷了, 朱标就让他们各自散去了,他们回去后还要将圣意转述给其他臣子,并将佳话在士子书生间传扬开来。

    这世上残诗绝句何其多,为何老朱偏偏选定宋太祖赵匡胤之诗,就是因为宋朝是离大明最近的汉人正统王朝了,这对蒙元入主中原百年之久的士绅百姓们而言,很重要。

    朱标对留在最后的御史钦差道:“一路奔波劳累,回府歇一夜吧。”

    按照规矩,钦差传完旨意,是要立刻赶回去复命的,忠勤王事不可轻怠,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微臣谢殿下体谅,为君效命不敢言累。”

    “去吧。”

    “诺,殿下保重,微臣告退。”

    钦差恭敬的退了出去,出了宫门后赶忙奔着家走去,歇一夜是不敢,但有殿下的话在,回府看一眼妻儿再给老娘磕个头的功夫是有了,旁人也不敢调挑刺。

    华盖殿内的朱标转到偏殿休息,刘瑾等人赶忙端来茶点,等自家爷开始吃用了, 刘瑾才小声道:“段氏使臣进献健马百匹、象皮甲胄百套、披毡、彩漆器皿、马鞭鞍辔、麝香、牛黄等物以及数位段氏先王亲笔抄录的佛经。”

    这份礼不算轻,但也就那样了,朱标听后只是吩咐道:“收入内帤,佛经都送到良娣那吧。”

    刘瑾应诺也没问是给那个良娣,毕竟李良娣可是从不看这方外之书的,唯有高丽出身的王良娣才笃信佛法。

    高丽王氏已经够崇佛了,云南段氏那就更甚,在文化方面大理和中原一样,尊奉孔子,诵经拜佛,故索求儒家经典、史书、韵书、总集、佛典等文集,传统相仿,观念大体相同。

    只是大理儒生无不崇奉佛法,佛家的僧众也都诵读儒书,有所谓释儒之称,也就是僧儒不分家,大理朝廷也是热衷任用释僧为官,僧也通过科举考试取得官位步入仕途。

    民间更是号称家无贫富皆有佛堂,少长手不释念珠,中原的僧众皆称大理为妙香古国,数百年来段氏二十二代君王竟有十位出家为僧,可见一斑。

    朱标对王蕊自是无甚挂念,对其信仰也无所谓,但她终究是怀着他的骨血,能让她在孕期过的开心点,起码对腹中的孩子是好的。

    “是谁送来的。”

    “言称大理总管段宝之叔父段世。”

    朱标微微点头,料想段氏也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就真指望一个女子说服大明,既如此便还有的谈。

    甚至如果段宝依旧是指望着自立称王固守一方,那么扶持这个段世也可以,朱标是无所谓的,左右不过利用而已。

    “本宫不想再见段氏的人了,你让尚泓海去谈,什么手段都可以,本宫只要段氏尽快起兵讨伐梁王,事成之后段氏一族要撤出旧土迁居帝乡,大明赏侯爵之位。”

    诺,奴婢这就去吩咐。”

    这要求很苛刻,段氏就算不提大理国王之时,在元朝也是封疆之族,如果真的迁居凤阳了,真就是失去了根基,一个侯爵能保住多少东西。

    不过这是对段宝而言苛刻,对段世而言是赚的,王位也好大理总管也罢,跟他有什么关系,本也轮不到啊,若不是这次机会,他这一辈子恐怕都只是给侄儿跑腿的命。

    所谓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段宝看不上侯爵是因为他现在是大理总管,而对段世而言能除掉侄儿继承段氏数百年积攒下的家产还能得到大明的侯爵之位当然是不亏的。

    至于段世是否会拒绝,朱标是不担心的,是个人便有野望,谁不想当家作主呢?

    更何况段世不答应,段家就没有别的人了?

    聪明人不好找,利欲熏心的蠢辈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原先只不过朱标懒得为段氏费心思而已,当你强盛时,百毒难克万法不侵,当你弱的时候,便处处都是致命的弱点,何谈其他。

    段宝年纪轻轻无功无望,凭借的不过是段氏嫡传这一个身份而已,地方土族愿意支持,支持的不是段宝,而是段家,段家家主座椅上坐的是人是狗都不重要,只要姓段,能让大家有个明目聚在一起抱团取暖就好了。

    朱标简单的吃了些,又躺在榻上歇了半个时辰,然后起身回谨身殿批阅奏章去了,想来朝堂这段时日也不会再起什么波澜了。

    入夜后回返东宫,却见常洛华领着李嫣王蕊出迎,这倒是罕见,常洛华向来没有叫妾室们相陪立规矩的习惯,李嫣除万不得已,绝不会往常洛华身边凑,王蕊更是谁都不想搭理,只想关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臣妾等恭迎殿下。”

    “嗯,进去坐吧。”

    朱标落座后端起茶杯品了起来,常洛华开口道:“过几日东宫就要迎纳姐妹了,臣妾叫来两位良娣商议一下章程。”

    朱标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心中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素不相识就要同床共枕,总不会是什么好体验,何况肯定也有些长相品性都不会合他心意的,可操劳还是得操劳。

    总不能迎进来让人守一辈子活寡,就在这宫里死死的熬着,那未免太残忍了些,也失去了联姻赐恩的意义,可又能有办法呢,相忍为难吧,起码是保家报恩了。

    “臣妾们想着西面新建的殿阁不错,两人一院也有个伴儿,打算着人赶紧收拾一下,爷以为呢?”

    朱标的东宫一妃二娣已经满了,再来谁也不过是承微昭训,良媛位份虽还有空缺,但有陈韵清在,家世不到陈家这等地步的,也不好直接立为良媛,否则对陈家未免有些难堪。

    既然只是承微昭训自然是没有独居一殿的资格了,每月能领到的份例也有数,这也是宫里女人们奋斗的原因了,倒也不是真缺男人,可能就是想住大院子吃香的喝辣的。

    …………………

第七百零三章 飞逝

    对后宅内帷的事情朱标也不想管太多,于是点头笑道:“宫里的事有你在自是不用我在操心了。”

    常洛华也还以嫣然一笑,这夫妻伉俪情深默契十足的画面让一旁的李嫣挪开了眼睛微微咬了咬粉唇,显然是极不乐意看到的。

    至于王蕊则是毫不在意甚至是乐于见成,只有太子妃地位稳固东宫才会太平,她腹中的胎儿也不会受到忌惮,她们母子才可以在宫中安稳的活下去, 真是佛祖保佑。

    朱标目光投向王蕊道:“夜深了,你怀着身子要早点休息,回去再少进些吃食就歇下吧,若有不舒服记得要随时传唤太医。”

    王蕊起身护着显怀的小腹向太子及太子妃微微一礼:“谢爷关心,那臣妾就告辞了。”

    “嗯,去吧,路上小心点。”

    王蕊身旁的侍女搀扶住她的手转身退去, 殿门前立刻涌出大群提着灯笼及遮屏挡风的宫女太监,生怕未来的小皇孙或是小郡主出个什么意外。

    李嫣见状也只能起身告辞, 只是目光牢牢的粘在太子身上,朱标只是朝她笑笑示意知道了,东宫稳定的基础是太子妃,朱标不会因为宠爱李嫣而在这时候捧她。

    常洛华忍不住遮嘴笑道:“若是妹妹这么舍不得殿下,不如领回去吧。”

    李嫣不满的看向常洛华,而常洛华笑意盈盈却只是用一种看待顽皮小妹妹的目光看着她,李嫣粉面涨红哼了一声就转身离去了。

    朱标摇头道:“孩子气,你不要同她计较。”

    常洛华挥挥手,殿内伺候的人尽皆退去,仅留夫妻二人,这才起身走到朱标身前道:“孩子气还不是因为有人宠?”

    朱标看着眼前绣纹金凤的正红衣裙,忍不住拉过妻子让其坐在腿上,伸手环住芊芊柳腰手指在其衿带上摩挲道:“那本宫的太子妃为何不孩子气呢?难道是本宫宠爱的还不够?”

    常洛华没有应声只是伸手抱住夫君的脖子闭上眼睛将身子靠了上去,朱标也不再说话闻着妻子身上熟悉的味道靠在了椅背上,双手搂的更紧了些。

    空荡的殿堂之内, 俩个人相拥在一起化解这一天的疲劳与烦忧,朱标忙与政务天下事,常洛华也得看顾着东宫与后宫以及前朝诸命妇们, 大小事务都需要思前顾后……

    往后数月朝堂皆无大事发生,京营事件也妥善解决,经过会审汝南侯梅思祖因擅离职守暂被罢爵派往辽东镇守将功补过,前太仆寺少卿李存义被流放琼州。

    朱标也抽时间再见了大理段氏使者段世,此次商谈倒还不错,只不过段氏嫡女段羌娜依旧留在了京城,等段氏何时举兵段羌娜何时即可入东宫伺候。

    东宫已经又多了叁位承微倒也不差再多个段羌娜了,虽然这四个朱标都不怎么喜欢…

    由于段氏的原因,朱标已经下令征南大将军汤和向云南进发,由中书省下令四川贵州两地筹措军需粮草,尤其是下令贵州宣慰使陇赞阿期调军五万为先锋。

    随着陇赞阿期等大土司归顺大明,这些时日以来贵州战事不断,都是各蛮夷小族造反,贵州宣慰府以大明的名义镇压平叛。

    其实就是陇赞阿期等人清楚,这两叁代以后就要让出赖以生存的根基之地,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搜刮物资人丁财富。

    那些小土族不是被大明政策逼迫的活不下而造反的,而是被他们所尊崇的土司君主所害的不得不拼死一搏,男女老少一切财产都被收缴,可谓穷百族而富一家。

    几大土司家族都是这个样子, 极尽搜刮然后在贵州之外大肆购买田土,以期为儿孙再谋取一份富庶传家的基业。

    并且还让家族旁系领着奴隶前往开荒耕种,没错,就是他们家族本有的奴隶以及这几次平叛抓的青壮奴隶,土司其实就是奴隶制,土司与其治下百姓之间是人身依附的主仆关系,具有浓厚的奴隶社会色彩。

    世有其土,世有其民,世有其政,按照御史们所言,就是彼之官世官也,彼之民世民也,田户子女为其所欲,苦乐安危,唯其所主。

    草菅人命若儿戏,莫敢有咨嗟叹息于其侧者,以其世官世民,不得于父,必得于子孙,且数信蓗,故死则死耳,莫敢与较者,嗟此夷民何辜而罹此惨…

    近来弹劾贵州土司的奏章如雨倾覆,中原士大夫确实有一种悲天悯人的道德情怀,不过朱标并未如奏下令责罚陇赞阿期宋蒙古歹等人。

    贵州土族百姓尤其是偏居一地的,其实并不认可大明朝,或者说他们的认知里就只有土司君主,这对朝廷将来的统治不利。

    所谓夷狄畏威而不怀德,如无雷霆何以彰显雨露之恩泽,如无土司自绝根基,朝廷官员何以建官府而治诸民。

    土司对待他们治下的百姓越苛刻,就越有利于将来朝廷那土司们的人头收拢安抚民心,何况土司们组织人手开垦荒地田亩顺便还完成了迁民融合,这本就是朝廷要做的事。

    现在有人代替了而且还把恶名背负了,这是多好的事情,朱标又怎么可能去阻拦呢?

    至于奴隶问题,将来正好一起解决,开国初年老朱就曾下令庶民不得蓄奴,蓄养奴仆,违令者杖一百,针对的就是世家大族。

    自汉朝起士绅所属的奴隶就开始膨胀,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庄园经济兴起,大量部曲依附为家奴,动辄数万人。

    到了元朝,贵族士绅更是大量掠夺平民为奴,一直到元末,忽必烈的宠臣阿合马就拥有七千多名驱口,投效蒙古的汉人也不妨多让,跟着他们的主子一起,掠夺同族作为奴隶,如忽必烈的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伯佑就有驱口叁千…

    开国后人丁稀缺,加之老朱为了限制士绅势力,就严令他们不得蓄奴,近以数十万计的百姓得以脱奴为农,再靠着朝廷组织开荒耕种自立门户。

    这也是为何江南桉闹的如此激烈,但却没有什么成气候的反贼,就是因为士绅最大的根基被拔除,他们虽然还私藏了些,但根本不足以成事。

    但也不是没有奴隶了,除了官奴外,私人也有但限制很大,老朱规定除非是功勋贵臣,任何人不得豢养奴隶,在官员中,一品不得超过二十个奴隶,二品不得超过十二人,叁品不得超过八人,四品以后则不准占有奴隶。

    至于外族人,那就绝对不许,规定如果蒙古、色目人再敢拥有汉人奴隶,便定斩不赦…

    所以等将来云贵安定州府县治平稳,朱标就会赦他们为良民,土司们想要维系他们千年传统是不成了,朝廷怎么能允许一个家族有数万名青壮奴隶。

    贵州土司暂且不提,朱标又急调北疆的徐允恭沐英冯诚等急赴征南军麾下,汤和年纪不小了,已经数次请奏希望可以归乡安养,这是他最后一战。

    此战后汤和必定爵复国公,其他恩赏也少不了,开国众封之时迫于局势拿汤和这个最亲近的老兄弟开刀立威,老朱也难免有些于心不忍,定是有补偿的。

    汤和一退,但征西军肯定是不能散的,云南贵州加上四川,叁省之地都需要镇守,还要威慑南洋。

    自家父皇到现在都没传来旨意,可见是准备将此军交给儿子的,那么朱标自然也不会客气,徐允恭沐英冯城再加上傅忠,这都是他亲自挑选出的未来班底,在西南掌军磨砺再合适不过了。

    ………………

第七百零四章 殊遇

    等将云南收复,大明的勋贵二代们也将正式开始上位掌权独领一军于外,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镇守讨逆,还要配合朝廷派遣的官吏建立新的秩序。

    比如要将云、贵、湘、川、桂几省分管地域联系起来,将境内的驿路纳入全国的驿路网络,沟通了贵州周围四省,打通了交通的大动脉。

    向外广聘汉儒, 多方接纳文人学士,兴办宣慰司学培养各族子弟,招来能工巧匠,传授先进的耕织技术,开置农田,发展生产, 倡导彝汉融和…

    这些说起来简单,但等将来真要落实的时候可不容易,好在刘伯温一早就开始准备了, 有四川的支援,情况也不至于太差。

    说起来等云南收复,刘伯温也得跟汤和一起回来,这老头也是年过六旬了,身子骨一直还不好,被老朱家压榨这么多年,总得给他留几年日子归乡安养。

    那么四川之政务就又不知委以何人了,能承一省之重担的封疆大吏可不是好找的,朱标手底下的张帆李进郭翀等都还差些。

    朝廷中枢自然也不是没有人选,但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拿他们去填补刘伯温的空缺还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不太合适。

    其实朱标心中是有个打算的,只是可能有些让人意外,不仅朝中众臣恐怕连老朱都不会支持,那就是让明升重回四川。

    自古以来都没有说让亡国之主重回故土的,但朱标却认为这是个极好的办法, 四川在明家手中发展的其实不错,

    按照刘伯温就任后四川后传来的奏章所言, 夏先主明玉珍虽素无远略,然性节俭,颇好学,折节下士,负川锦以为固,控全蜀而称制,要亦偏安之令,规兴文教,辟异端,薄税敛,一方咸赖小康焉,历年虽不永,民至今感叹,不能文词间尽其贤也。

    明夏亡于天下大势所趋,而非残暴腐朽,川蜀百姓对明家在乱世之中保全蜀中太平还是非常感念的。

    川蜀需要的是稳定,不仅要稳定还要辅助稳固云贵两地, 明家在云南各族中很有名望, 毕竟当年若不是段功,估计明夏早就吞并云南蚕食贵州了。

    若是明玉珍当年成了,那局面可就大不一样了,只可惜其无论是胸怀气魄还是运数都差些,这对一个要成大业的人来说是致命的,所以他的明夏二世而亡。

    不过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若不是因此,其子明升也不能保全性命,甚至还有希望去建功立业,真正为明家挣得传家根基。

    ……………

    下早朝后朱标直接朝着东宫方向走去,常遇春于半旬前返京,朱标虽未亲自出城相迎,但也免了早朝让胡惟庸率文武群臣在城门口迎候开平王班师回朝,尽显尊荣。

    到底是实实在在的翁婿,朱标也不想让常家太过犹不及,常遇春从北疆回来的路上特意绕了一下,去拜见了老朱以及马皇后,封赏仪式章程也在那边举行过了。

    常遇春这位开平王,爵位上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这次只是加封为了太子太保,大都督府右都督特进光禄大夫,并开府仪同叁司,特赏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之荣。

    所谓开府仪同叁司,即在指定的地方建立办公之地,提拔幕府与幕僚部属,官府开到什么级别,用什么级别的仪仗,明确了同叁司,叁司,就是叁公叁师。

    其实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一种高级官位,隋唐至元文散官的最高官阶,但常遇春本身就是叁师了,这显然只是为了增添荣誉。

    后面的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也是一样,臣子觐见皇帝的时候,不能大步向前走,拥有“入朝不趋”的待遇之后,就不用小步快走,可以用正常的速度前进。

    寻常觐见皇帝时,臣子要先在宫门外等待,等赞礼官向皇帝通报臣子的官职和名字,有“赞拜不名”的待遇之后,赞礼官不直呼其姓名,只称官职。

    至于权臣四件套的后面两件,剑履上殿和加九锡就没有了,毕竟老朱显然还没有要杀自己亲家的意思,否则这一次性给了,常遇春也只能立刻自行了断了。

    王莽、曹操、司马昭、桓玄、刘裕、萧道成、萧衍、陈霸先、李渊等都接受过九锡……

    到了这个份上,常遇春这辈子除了死后还能再加一加之外,再没有什么加封的余地了,这对臣子而言是个很危险的处境。

    也代表着常遇春此生再也没有离开京城的机会了,甚至老朱在觉着自己身体要不行的时候,也一定会提前让他先走一步,这就是权位尊荣的代价。

    老朱绝不会容许外戚干政动摇他儿孙的江山,想来常遇春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不过男儿丈夫,又怎么能拒绝这份人臣顶峰名留青史的荣耀呢?

    无非就是要给皇帝陪葬罢了,而且还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小事耳!

    朱标从中左门直通春和宫,原先井然有序的东宫宫女太监们今日有些急切,来来去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很是热闹的样子。

    “奴婢等拜见…”

    朱标没理会问安的人们,直接走进殿内从抱着孩子的奶娘手中接过两个儿子,他们俩好像也知道瞧热闹了,东张西望蹬着腿儿的使劲,倒真是吃奶的力气。

    “你们俩会走路么,只会爬的小家伙,小心被人踩扁了。”

    两个孩子自然听不懂自己亲爹的问题,但殿内的奴婢们都慌忙跪伏在地:“奴婢等万死!”

    “做你们的事。”

    “诺。”

    这下所有人都轻手轻脚的了,朱标看的也舒服了,抱着儿子往内寝殿走去,后面的刘瑾小步跟着急道:“爷,奴婢帮着抱抱…

    朱标看着面色红润气色极佳正在指挥的妻子不由调笑道:“回个娘家而已,这是要把整个东宫都带回去不成?”

    常洛华挑眉嫣然笑道:“会给爷把屋子留下,其余的我们娘叁可都要用,爷就舍得我们去吃苦?”

    “若是回常府都算吃苦,那这天下还哪里能养活你们娘叁了?”

    常遇春回京半个月了,但这一路奔波沾染了风寒,上了两天早朝后就一直在府中修养,所以一直还没见过自己女儿和外孙。

    前几日太医诊过无碍了,朱标这才准备送妻儿去常府小住些时日,也算奖励自家太子妃这些时日的劳碌。

    常洛华走过来接过小儿子在其嫩脸上亲了一口:“只能是爷养活的起了。”

    别看常洛华没亲自奶过孩子,平日陪伴的时间也没奶娘多,但母子连心,这两个孩子就是特别的亲娘亲,阳儿见自己没得到亲亲,委屈的大眼睛内瞬间蓄满了泪珠。

    常洛华只得再将脸凑过去亲了大儿子一口才算可以,一旁跟过来的奶娘看着都欢喜,这做娘奶最大的忌讳就是让哺育的孩子不亲近亲娘了。

    胆敢这般做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奴婢就是奴婢,坏了人家亲母子的情分,主家焉能留你,更何况是在这天家了,丢了性命都不足为奇。

    这几个奶娘才是真盼着这一家和和美美,其余的可不敢奢求。

    ……………………

第七百零五章 出宫

    就在这一家三口温存之际,殿内的奴婢们也收拾完了,太子妃及两位皇孙的日常一应所需都得带上,就算是回太子妃的娘家,也必须用着宫里的东西。

    由于要带上两个孩子,所以车驾直接停在了殿门前,要知道就算是朱标也没用让马车驶入自己东宫寝殿前的时候。

    如此一来, 一会出宫的时候就必须从文华殿那边绕过去再出午门了,哪怕是太子皇孙也没有资格乘车驾在奉天门内的广场大道上行驶,那是天子的御道…

    正值午时,春日微风轻拂,六辆华贵的车驾驶出宫门,早就等候在此的府军卫及兵马司士卒各自护卫着两驾马车离去。

    另外几处宫门口也各有四辆车驾同时驶出, 皇帝北巡在外,国家朝廷的根基就在于太子及皇孙身上, 做再多的防备都不嫌多。

    朱标和刘瑾在同一驾马车内, 太子妃及皇孙在另一辆车驾,所以的车驾都是驶向开平王府,只是路线不太一样,有的会特意绕几圈。

    说实话,皇宫到开平王府并不远,朱标也不认为现在有人会胆敢刺王杀驾,只不过是要养成习惯,就以火药火器的发展,将来疏忽大意必然导致祸患。

    富丽堂皇的牌楼后便是开平王府,道路两端都被士卒把守禁止通行,百姓们好奇的张望几眼然后便老老实实的绕路了,在这京中谁不知道开平王的厉害,宁惹中山不惹开平可不是开玩笑的话。

    常遇春一身麒麟袍英武不凡,这是老朱前不久钦赐的,正领着全家在门前等候, 常茂领着两个弟弟常升常森规矩的站在自己亲爹身后。

    常茂是跟随常遇春从北疆回来的, 但路上其实也接到的兵部的调令, 但他这个做舅舅的,一直还没见过自己外甥,所以朱标准允其延后出发。

    毕竟常茂的资质也就这样了,朱标更看重的是徐允恭,常茂早去晚去左右也不耽误什么,征南军勐将如云不缺他一个。

    如果不是常茂资历太浅,不适合骤然提拔,朱标都想把他留在京营任职了,到底是自己的妻族,还是值得信任的。

    几驾马车到达,但下来的都是宫女太监,下来后立刻侍立两旁,直到一辆停在府门前并未下来人,常洛华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出来见了个礼,常遇春立刻领着儿子们行礼道:“臣等恭迎太子妃及两位皇孙,敬请康安!”

    常洛华闻听熟悉的声音鼻子一酸,自出嫁后不知多久未见过自家父亲,但在这府门外却是不好相见,只能隔着车帘道:“免礼, 父王身体可好全了?女儿在宫中甚为牵挂。”

    常遇春挺起腰杆朗声笑道:“太子妃勿念, 不过小小风寒而已,臣每日吃喝不逊廉颇壮年之时,还远未老矣。”

    “那就好,女儿也就放心了。”

    常遇春挥挥手府门大开:“皇孙年幼,不要着了风,请先入府吧。”

    车夫自然的跳下马车,常茂走上前去接过缰绳牵引车驾小心的入内,凡是高门大户之家的正门,不要说外人了,就算是自家的公子小姐除非婚嫁都别想轻易动用,寻常都是走角门后门出入。

    只有迎接贵客圣旨的时候才会开启,如果正门让地位低的人随意出入,那就是有辱门楣了,更别提让马车入内,这可是自开平王府建立以来的头一回。

    别说旁人,就连朱标来的几次都是在府门前下车走入府内的,今日这般即可知常遇春是有多重视多宝贝自己的两个外孙了。

    入了府门就是王妃蓝氏领着女眷迎了上来,母女俩隔三差五就能一见,倒也没用什么多寒暄的,蓝氏吩咐着儿子将马车牵往后宅,那边已经布置好了屏风遮挡。

    常洛华倒是觉得不必如此折腾,今日的风也不大,正午之时日头也暖和,孩子平常也会透透气,不过蓝氏却是很坚持,根本不让娘仨下来。

    这可是朱家目前仅有的第三代子嗣,在宫中如何她管不了,但绝不能在常府出事,否则圣上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

    作为马皇后多年的姐妹,蓝氏可是太清楚皇帝是个什么脾气,就算不提圣上如何,这也是她两个宝贝外孙头一次来外祖家,一定要完美无缺。

    常遇春在门口搓了搓手,他膝下三子二女,但因常年在外征战拼杀,其实都没怎么照看过,几乎可以说几眼下来就都这么大了。

    那时候也不觉得怎么样,毕竟老子拼命还不为了让你们过得好,这家里也不缺吃用伺候的人,所以也没什么挂念。

    但这一次回京,他是清楚自己算是彻底解甲归田了,虽还能管着京营,但没有再领军征战的时候了,对儿孙的念想一下就涌出来了。

    自己的女儿争气,一下给他生了两个外孙,而且还都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血脉,将来有很大的可能继承这大明万里河山。

    这万里河山里面有多少是他常遇春浴血沙场拼杀得来的,能由自己的血脉执掌这是何等的幸福,真真是不枉此生了。

    不多时朱标的车驾也到了,不同常洛华一直没见过,翁婿俩在朝会私下都是见过的,倒也不用多客套,见过礼便一起朝府内走了进去。

    转过影壁朱标微微侧目对个头见长的常升道:“听说你骑射功夫了得,是打算学你父兄从军行伍了?”

    常遇春闻言也将目光投向二儿子,说实话他对自己这三个儿子都不太满意,不是说禀性不好,就是资质不行,没有那股劲儿。

    常升敬畏的看了父亲一眼然后才应道:“是,微臣愿效父兄之志,为我大明征战四方。”

    俗话说男儿丈夫立不世之功业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常遇春受封至此,老朱也不会吝啬于这方面,不仅是常升连刚刚七岁的常森有了正六品云骑尉的勋爵,年年岁岁都是领着朝廷俸禄。

    要知道常遇春的爵位只能由常茂这个嫡长子继承,常升常森最多也就是承恩有个较高的,但也就是个武散阶,非有战功难得爵位。

    而现在却是直接有了云骑尉的爵,虽然是武勋爵位里面最低的,但也已经是属于勋贵了,随着天下承平,公侯之爵已经很难获得了,六品十二阶的勋爵之位才是主流。

    见常升还算有志气,没有选择躺平朱标还是比较欣慰的,毕竟连常茂那个家伙都想留在京城享福而不是跟着徐允恭冯诚等人去征南军。

    朱标笑道:“好样的,那姐夫送你匹好马,明日你去御马监自己挑,明家进献的水西马还剩几匹,虽说不如父皇的飞跃峰,但也都是千里挑一的宝驹了。”

    飞越峰就是上次明升进献的那匹龙马,身长十有一尺,首高九尺,尾之高比首而杀其二尺;有肉隐起项下,约厚五分,广三寸余;贯膺络腹至尾闾而止,精采明晃,振鬣一鸣,万马为之辟,易不可近,近辄作人立而吼。

    老朱此行北巡就带上了此马,离京后一次乘骑,只感如蹑云乘风、一尘弗惊,闪流电、逐飞星,山河日月抛于身后,老朱同志通过这次实际体验后十分高兴,立即赐名“飞越峰”这个帅气名字。

    …………

第七百零六章 归宁

    常升自然是喜不自胜,作为开平王府的嫡次子,他自然是不缺一匹好马的,常遇春本人也是极乐于收集骏马,在京城外就有一处马场,光从北疆赶回来的良驹就有近五十匹。

    但家里的马再好也比不过御赐的马体面,别看常升年纪尚小, 但总有不少小伙伴,也都是武勋子弟,想当老大也不是那么容易,但有了太子爷送的马,可就不一样了。

    一行人先入了正堂正式拜见,无论如何礼不可废,先行国制在遵家规是正经,行礼过后又饮了一盏茶的功夫,气氛由接待储君慢慢转为家宴事, 谈笑间也就更自如了。

    纵是不论翁婿之情,既然都已经给了常遇春如此之大的尊荣权力,朱标肯定是要好好相待的,否则出力不讨好成什么了。

    中山开平两大开国统帅,总得有一个在外坐镇一个留守在京以护社稷,更亲近些总是好的,而且有常遇春在,京营再不会有什么变故了。

    外人想伸手也得有这个胆量,起码胡惟庸是不够格的,他的资历在常遇春面前根本拿不出手,他恩师李善长来了都得退让三分。

    王妃蓝氏领着庶出的两位小姐见过礼就回后宅陪着女儿外孙去了,堂内坐着的也渐渐沉不住心了,常遇春顿感坐立难安,想着去看看宝贝外孙,毕竟盼了这么久。

    就算不提这外孙如何尊贵, 那也是他头一个孙辈,如何能不稀罕,至于常升常森年纪太小,自己都还是孩子,最多就是好奇想瞧一眼。

    朱标起身笑道:“岳丈去看看吧,阳儿亮儿可还没见过外祖呢。”

    常遇春大笑起身:“殿下不说臣也要提了,真真是心心念念盼了多时,拜别圣上回京的之前与圣上共饮的时候就听皇后娘娘说了皇孙不少趣事。”

    这就是联姻的意义了,没有这份关系,如何能互相放心,毕竟关乎的权柄可是京营及大都督府,怎可轻易委于外人。

    前往后宅路上可见多出了许多宫中的宫女太监,而常府的下人却是少见了,偶尔瞧见几个也只是远远的干着琐碎伙计。

    穿过游廊亭池以及一片院落后才到了一处园林后宅,环境清幽透亮遍布梅竹,大片的牡丹花群正值春日盛开,色泽艳丽玉笑珠香,彰显了此处主人的身份。

    常遇春道:“自太子妃出嫁后,臣便命人特意建了此园林,就想着他日太子妃携皇孙省亲能有个好住处,若是住着欢喜说不定还能多住几日,臣也好过过儿孙承欢膝下的日子。”

    朱标环顾四周, 越看越觉着精细非凡, 与开平王府其他的建筑风格不同,这份心意确实是极好的。

    就在他们谈笑讨论着布局的时候,常洛华和王妃蓝氏也领着众多妇人出迎,这点上常家要比朱家强些,其老家的亲卷还是比较多的。

    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有机会见到的,听到消息后她们就早早来王府等着了,对常家而言虽说是亲戚,但关系早就疏远了,而且常遇春也不是个多心软的人。

    王朝乱世家家不易,就算是同父祖的血亲也不会多让一口粮食给你,就如自己的那位太原长公主姑姑,当年的做法让自己父皇寒心到现在。

    常遇春也是如此,对自己功成名就后寻上来的亲戚也就是给个差事够其全家吃喝嚼用,并没有多赠金银田亩。

    这放在原来自是能让人感激不尽,可人心不足,眼瞧着人家都封王了,就给自家这点零碎如何行,便将主义打到了根本没见过几面的太子妃身上,想给自家男人儿子求个显赫的官位。

    左右对未来的皇后娘娘而言,不过一言之事。

    一大群人跪伏在地有些杂乱的向太子爷行礼问安,常遇春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也不想让这么多人打扰,但这大好的日子总不能将她们打赶出去。

    在府门前吵闹成何体统,若是自家女儿不是太子妃便也罢了,他常遇春连杀俘都敢做得,又何惧区区不睦族亲这点小恶名,甚至说不得还得刻意闹大点。

    但现在哪怕是为了外孙将来名声也不好闹的沸沸扬扬,在这忠孝节悌为重的时代,未来的国储是否能起一个模范作用还是极为重要的。

    朱标一脸和煦道:“免礼吧,既是家宅之内不必拘泥礼数。”

    众人起身都好奇的偷偷瞧了几眼朱标,但又彷佛会被刺痛一般,瞧一眼就会心虚的低头好久,嘴里还小声的叽咕几句,然后再循环反复。

    一起进了屋内寒暄片刻,王妃蓝氏就大发雌威将那一大群人都支走了,那群人也不敢当着朱标的面说什么蠢话,各个规矩的拜别了。

    等她们走后终于只剩了这一家人,常洛华红着眼睛走到中堂向自己父亲行礼,朱标也笑呵呵的起身以表对长辈的尊敬。

    常遇春看着女儿也是老怀大慰,真是争气啊,一下生了两个带把的,不枉他多年疼爱,常遇春虽常年在外征战,对儿女并不甚太关注,但对常洛华这个通身英气最像他的长女难免多宠爱些,但有所需无不应允。

    昔年也曾夜里跟夫人感叹,这个女儿要是男孩就好了,一定能继承他在军中的影响力,维持常家门户不坠。

    在军中徐达一直压他半头,下一辈徐允恭虽还稚嫩,但他们是何等眼力,只要见过就能瞧出那孩子天生就是统兵的帅才,完美的继承其父的能力,常茂冯诚与他相比都逊色不少。

    可现在看来还得是女儿好啊,常家的血脉从这一刻就融入了帝统之中,这才是真正的世代尊荣至及与国同休。

    但父女俩能说的毕竟也就那几句体己话,近两年未见的劲儿头过去后便好了,蓝氏拉着女儿坐下安抚。

    常遇春挠挠头起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隔间走去,朱标领着几个舅子跟在后面,常茂凑上来说道:“既见过皇孙了,明日末将就出发,快马加鞭应该能赶上云南初战。”

    朱标微微侧目调笑道:“这么急,不多见见冯家小姐了?”

    常茂也不回避直接应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见一面已是难得,再多见也没什么必要了,不如去沙场立功谋个封妻荫子的体面。”

    看来北疆还是没白走一趟的,常茂有些长进,别管是不是真心,起码这话说的不错,朱标听着也舒服。

    “你能如此想再好不过,云南梁王苟延残喘之辈,去晚了还真是什么都赶不上。”

    跟在姐夫兄长后面的常升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们一帮小伙伴聚在一起,整日就是为这事发愁,他们年岁都不够,只能眼睁睁的在后方看着父兄攻敌灭国,就担心等他们长大了四海八荒都被扫平了,那岂不是大丈夫无用武之地了?

    “殿下,听闻您还特意将沐英大哥也调去了,这未免太看得起梁王了吧。”

    汤和统领沐英等诸将,背靠川贵驰援军需,而且还有大理段氏作为内应,确实是有些大炮打蚊子的架势了。

    对常茂倒也无需隐瞒什么:“汤帅此役后便要回京了,面见父皇后应是会卸甲归田,征南军要留守云贵,沐英就是继任统帅,你们在北疆学了领军作战,这次在南疆要练练抚境安民的手段。”

    ……………

第七百零七章 钱粮

    不同于四川,云贵之地一直以来都不算中原王朝的统治之地,就算朱标将云贵土司氏族都强令迁移而走,当地不同于中原的民风民俗也必定会让朝廷的治理极为困难。

    长期大量驻兵镇守是必须的,而且要给予很大的自主权,掌握这份权柄之人,其权势要远超大明其他各省的封疆大吏, 真正的生杀予夺才可最快的将云贵纳入大明的统治范畴,从而进行实际有效的治理。

    目前能被老朱及朱标放心且身份地位都合适的人也就是沐英了,只是因为朱标的缘故,大明收复云南要比历史上早了近十年。

    沐英现在也不过是二十七八的岁数,说起来还是有些太年轻了,委以如此重任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所以朱标不得不尽量给沐英多找些帮手。

    风险肯定是有的, 朱标都不用多想,云贵之地隔三差五就会有不愿服从朝廷政令的各族百姓造反, 连江南这等柔山细水之地的百姓都敢聚众造反更别说云贵这等民风强悍之地的民众了。

    二三十年叛乱不断都属寻常,改风异俗完成同化势必要冲击原本的传统文化,触动原本的利益集团,百姓愚昧被扇动不足为意。

    朱标对沐英他们的期望就是能做到匡维主将,镇抚疆埸,储积器用,爱活黎民,隐若敌国矣。

    说话间就到了偏室,常遇春俯身逗弄着两个外孙,实在是不太敢抱起,这双手握刀拉弓是好手,但抱孩子可就没个轻重了。

    阳儿亮儿也很给外祖面子,并没有抗拒哭闹,这倒是让朱标有些意外,毕竟孩子怕生是正常, 这两个一直能见的人也就那些。

    常遇春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才挺直腰杆感叹道:“真没想到咱也能有今日, 死而无憾了。”

    朱标站在后面笑道:“岳父言重了, 您跃马疆场辅国建制, 将来儿孙承欢膝下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常遇春想说些感念,但一想这大好的日子何必说那些败兴的事,于是转身请朱标到一旁坐下,常茂常升凑上前去看自己的外甥。

    “方才来的路上听道殿下与常茂说话,殿下是属意沐英镇辅云南?”

    “是,您镇守京师,徐帅坐镇江南,堂兄镇守北疆,宋国公坐镇西疆,卫国公坐镇辽东,诸王年幼,合适的人选也就剩他了。”

    朱标接着说道:“而且也是年轻体健,云贵之地到底不同于中原,叔伯辈的侯爷们去了恐年岁不久。”

    常遇春点点头道:“臣自是无异议,只是云贵初定必多反复,他们经验尚浅恐难以镇抚两省之民,最好还是选一个才能出众的大员主治, 臣记得刘伯温就在四川吧?”

    刘伯温身体有多差你们还能不知道?淮西人到底还是看不惯浙东人,这是生怕刘伯温不早死啊。

    朱标只能摇头道:“刘伯温身子垮了,本宫也以应允收复云南后就让他告老还乡安度晚年。”

    常遇春遗憾的叹了口气, 刘伯温杨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杨宪已死也就罢了,刘伯温这老贼真是祸害遗千年。

    从这儿也可看出老朱当年扶持浙东文臣对淮西一系造成了多大的压力,要知道淮西勋贵可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较边缘的成员怕是都比刘伯温的爵位要高一些。

    如此悬殊差距,但在老朱的安排下,浙东集团在青田先生刘伯温的带领之下,不仅能与如此实力雄厚的淮西集团分庭抗礼,甚至一度将淮西集团打压得抬不起头。

    皇帝拉偏架大家都能看出来点,但如此大的差距可不是拉偏架就能拉住的,论起权谋之术刘伯温确实要比李善长都要强出不少,更别说那些武夫了。

    这还是刘伯温被老朱赶鸭子上架,被迫应战的结果,谁都不清楚刘伯温尽全力是什么样子,因此老朱极不喜此人,或者说忌惮。

    倒不是怕他造反,真论起造反打仗刘伯温不值一提,别说老朱,就是随便点几位侯爷也足够灭了他,能出谋划策与能领兵打仗是两回事,这样的权术高手只有在朝堂上搅风搅雨才是最可怕的。

    别看刘伯温一直退避,但司马懿的例子就在前面,老朱怎么可能不防他,也就是朱标这几年逐渐证明了自己,否则朱元章绝不会放刘伯温离开他的眼皮子底下。

    “您这几日去了京营,感觉如何?”

    “战力仍在,但军势却是大不如前了,比不过边军悍勇,不过倒底是底子好,也好解决,打两仗见见血就好了。”

    问题就是上哪里给他们找人杀,京营可都是百战精锐出身,但连他们竟也在短短几年中被太平给腐锈了。

    换防边军说的容易,可大规模换防所需要的耗费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折腾又是几十万石粮食不知不觉就被耗光了,朝廷哪有那么多粮食可折腾。

    翁婿俩谈了好一会儿,直到侍女过来请用午膳,今日的膳食都是宫里的御厨亲自做的,圣上不在京城,太子爷的一切都要有万分保障。

    午膳后朱标就回宫去了,本来太子妃归宁省亲是不用他亲自来送的,毕竟也不远,但为了彰显太子妃的地位,朱标也不介意稍稍麻烦一些。

    过外五龙桥后先走了一趟工部,以表对工匠们的重视,随便挑了几名卓有成效的匠人奖励赏赐了一些,并见了工部尚书商讨了各地加固河堤的工程事宜,以免疏忽导致大江大河泛滥成灾。

    就在朱标安排在雨季到来前要派人前去易泛滥决堤之处时户部尚书找上来了,也只能是他才会干出这样的事。

    “微臣赵文景拜见殿下,殿下千秋。”

    朱标无奈回首笑道:“赵爱卿免礼吧,本宫还想着一会儿再去户部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赵文景面不改色起身道:“微臣是等不及了,殿下昨日下谕令让户部拨调钱二十万两,粮七十四万石往四川,充当明年四川行省官吏军士岁支俸粮,微臣以为不妥,户部现在也拿不出这么多钱粮。”

    工部尚书自然也是不满户部尚书就这么突然找上门来,但谁叫户部是大爷呢,工部什么事都离不开户部调拨,所以赶忙打圆场。

    “伯成,西南那边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朝廷要覆灭梁王收复云南,贵州虽然归附但那帮土司,出人丁参战可以,但让他们出钱粮是不可能的,还得是靠着朝廷和四川支援。”

    “可问题是户部现在没钱!”

    工部尚书低声道:“伯成,你肯定是攒下了,这两年别管是圣上还是殿下要钱,每次你都推脱不给,这钱粮总不能自己飞了吧。”

    赵文景瞪眼道:“本官是不想给,但哪次拦下了?你若是认为本官贪下了国库的钱粮你大可在早朝上弹劾,让刑部让大理寺去查好了!”

    工部尚书赶忙拱手讨饶,赵文景若是敢贪污,就这嘴臭的性子,天天硬顶上命,经常气的圣上都说不出话来,这还能活到今天说明人家是一点没贪。

    钱袋子可不是好管的,尤其是公家的钱袋子,你不给花各府衙都不愿意,给花了花光了,还得问罪,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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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第一太子介绍:
洪武元年,奉天殿上,龙椅上的明太祖朱元璋一挥手,礼部尚书捧起册封诏书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长子朱标,为皇后所出,宗室首嗣,天资粹美,品格贵重,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布告天下,咸使闻知!大明第一太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第一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第一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