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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星月语     大明第一太子txt下载     大明第一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三十三章 监国

    还要用就不至于死,不死就一切都好,这也是为何朝局还能稳住的原因,若是皇帝真的仅凭一时之怒就滥杀如此众多的劝谏之臣,那这朝廷中枢早就分崩离析了。

    再怎么想当官也不可能冒着这般风险在如此肆意的帝王治下效命,纵然是天子至尊,也不能如此对待百官臣子,所谓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往昔老朱杀官,杀的是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佞臣贼子国之蛀虫们。

    此等就算放到天下公议,也是任谁都挑不出错来,因为廉者受赏贪者受刑是天理公道,而如今在刑部大牢的官员们,仅仅只是因为上谏君王,无论其言对错都不该至死罪。

    “朕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劝,朝中政务运转由胡相主持……”

    此言一出满堂皆寂,本就跪在地上的胡惟庸更是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大声道:“臣再请圣上三思,此朝野动荡之际诚需圣上在京发号施令,纵圣上执意北巡,朝廷政务也该委于太子储君监国理政,臣等辅佐之,臣等请圣上三思明鉴!”

    “臣等复议胡相所奏,跪请圣上三思。”

    皇帝的心意向来不是他们可能改变的,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总不能直接就把心里话说出来,圣上您可赶紧走吧,快腾出地方让太子殿下恢复朝野安定……

    君臣推辞间就把事情定下了,众臣面上都是一片忧愁,仿佛江山社稷之重片刻都离不开皇帝陛下,不过心底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圣上松手了,这事儿也就终于快到头了,他们成功的渡过了此次风波,虽然在士林名望上稍有亏损,但也无关大碍。

    随着圣谕传达,很快一身朝服威仪堂堂的太子殿下重新踏足阔别已久的奉天殿,重新回到大明权利的顶端。

    朱标越过群臣,在文武百官的恭敬注视中拜倒在御阶之下,简单的父子君臣奏对后起身面朝群臣站定,百官欣然拜倒朝见监国太子。

    朱标微微躬身回了一礼,以示君臣恩遇相佐之情,他毕竟还只是储君,该有的礼仪不能免,在这大殿上能堂而皇之受文武朝拜的唯有真正的君主。

    他其实也有些意外,本以为怎么也得再有两天父皇才会宣布离京北巡的事宜,方才他还在文华殿喝茶看书呢,接到圣谕后赶忙换上的朝服。

    不过看着眼前有些稀疏的人群,大概也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中书省应该是撑不住了,那么多官府衙门的职位空缺,中书官员就是会分身术也撑不下去了…

    朱标踏上御阶站回到观政的位置,至尊龙椅之下文武群臣之上,这个位置就代表着皇朝正统传承有序,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看着太子归位,不仅是通政使陈佑宗等一干东宫属臣安心,其余官员亦是如此,太子在,起码代表着可以商量,就算圣上不受劝谏,他们还可以通过太子劝一劝。

    太子不当朝这些时日,看看这江南闹成了什么样子,看看这朝廷连起码的架子都快散了,就仿佛回到了开国元年一般,文衰武盛至极,连着两任都是勋贵为相。

    “如尔等所愿,着令太子监国,除军情要事需咱决断外,一应政务皆由中书省辅佐太子处理决断,尔等当尽心竭力辅佐太子监国理政!”

    胡惟庸领着文武群臣再拜:“臣等谨遵圣上教诲,定然忠于国事,竭力辅佐东宫稳定朝局安定天下,以待圣上还朝!”

    朱元璋满意的点点,随后又开口敲打了几下武勋们,然后就退朝了,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奉天殿,朱标领着群臣躬身相送。

    等皇帝离开后,朱标走下御阶扶起胡惟庸道:“父皇北巡以国事相托,本宫年少才疏,尚需胡相国担待辅佐。”

    胡惟庸诚恳答道:“太子殿下英明神武,臣唯有微命忠心以报之。”

    其余人官员也立刻围了上来,朱标环顾一圈道:“本宫禁足于宫内,亦得闻卿等日日上奏为本宫求情,深感念之铭感五内。”

    吏部尚书应道:“此乃臣等之责,何须殿下此言。”

    陈宁在旁道:“皆是侥赖天子圣明,让殿下困局如此之久,臣等有过无功啊。”

    其余人也是各个面露惭愧之色,无人敢请功反而各个都在请罪,可见都是聪明人,储君的感激不是个人能够承受的,尤其是在都清楚圣上意图的时候。

    朱标毫不在意,同各级官员都说了几句,没有落下谁,无论他们心里是如何想的,事实就是他们都这么做了,那就该让他们知道太子记住此情份。

    于是到最后大家都很开心,有几个不是太聪明的就想趁此机会劝说太子殿下将刑部大牢内关押的同僚们放出来,不仅能解决朝廷目前人手短缺的问题,还能对那些同僚们卖个人情。

    不过刚开口就被身旁的人打断了,胡惟庸以及几位尚书都皱眉用警告的眼神示意了一下,这些事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些人也是肯定要放出来的,但也绝不是能这么轻易放出来的。

    太子储君尊贵无比,但到底还是圣上的臣子,绝没有这么轻易放过圣上亲命打入牢狱的官员,否则就是在打圣上的脸,不尊不孝何以服天下。

    朱标也当做没有听到,人是要放,但也不能这会儿都等不及,老朱都还没离京呢,他就迫不及待的把犯官放出来,这成何体统?

    表面文章和固定的流程还是要做的,皇帝是不会有错的,错的只能是臣子们,他们被打入大牢,唯有真心悔过求的圣上原谅了才能出狱。

    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相信他们也会明白这个道理,那时候再由太子以及丞相上奏请求圣上仁德宽免,此事才算了结。

    朱标负手对几位朝廷大员道:“如此紧要时局,更要卿等齐心协力共克时艰,我等必不能负父皇所托。”

    众人躬身应诺,后面的官员们就开始依次退下了,中书省的官员步伐最快,他们目前担着的责任最大,真是一刻都不能多耽搁。

    很快朱标身边就只剩陈佑宗等寥寥数人了,都是东宫嫡系,权位目前算不上高,但皆是未来可期,将来最起码也是封疆大吏一级的。

    朱标慢慢朝着外面走去,陈佑宗等人跟在其身后小声的说着近来的紧要事,前些日子朱标虽然解了禁足,但也没召见过他们,有些事也不好留墨于纸上,所以就积存到了现在。

    朱标不时点头,等他们说完后开口问道:“阎卿如何了?听太医回禀说性命无忧,但身体还需慢慢调养,可有人去看望过了?”

    陈佑宗应道:“臣前日去阎府看望过,正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阎兄形销骨立,虽每日进补,但目前看来怎么也得再将养数月才可痊愈。”

    朱标叹了口气道:“大理寺紧要万分,不能离人,你们想想何人足有才干能补上吧。”

    后面的人面面相觑,他们于阎东来属于真同僚,都是太子殿下留在京的心腹臣子,往日交情都很不错。

    何况阎东来在京是仅次于通政使陈佑宗的二号重臣,人家现在是病了,但也已经从生死关头熬过去了,纵然丢了大理寺卿之职,殿下往后也一定会再次重用。

    这样的同僚谁敢得罪,纵有千般理由,也难当人心莫测,所以都各个闭嘴不言,还是陈佑宗叹了口气道:“在刑部大牢关着的御史大夫张光烈为人铁面无私,原是监察御史出身,圣上也曾多次夸赞其公正廉洁,臣以为在此时局,此人较为合适。”

    …………………

第六百三十四章 探望

    朱标点点头示意会考虑此人,陈佑宗回去后应该还会上奏举荐几位备选的人才,这么紧要的职位,不是一两句话就可直接定下的。

    皇帝以重典治世,最重刑罚公正,大理寺之职若落于徇私枉法之徒,那吏治刑罚败坏必将影响甚广,朱标不得不重视万分。

    阎东来这场大病也是劳累所致,纵然数月后身体康复,但总归是元气大伤,朱标怎么也得让他在清闲衙门再将养半载,以全君臣之谊。

    行至午门就见刘瑾领着一群捧着箱盒的太监们在此等候,朱标停下脚步转身说道:“你们各归其职去吧,多帮本宫分担一些。”

    “诺。”

    陈佑宗等人郑重行礼应诺,殿下重新监国理政,他们这些心腹不仅不能趁势猖狂,反而更要恭谨勤勉,为君分忧解难才是臣子之德。

    看着他们走远后朱标负手朝着宫外走去,他自被禁足东宫以来,只有去接先生宋濂的时候匆忙出去过一趟,有些亲长臣子也是多时未走动了。

    李姑父府上自然是要去一趟的,开平王府也是免不了,还有侄儿朱守谦府上,以及阎东来府上,这四家他得亲自走一趟,其余的就由内侍送些礼品就行了。

    尊老爱幼顾臣,至善矣,出了端门后朱标上了车驾,当先朝着曹国公府行去,按理说改换牌匾叫做岐阳王府亦可了,可能姑父还是想要低调吧。

    朱标没上朝这些时日,礼部已经秉承圣谕宣旨册封了曹国公李贞为岐阳王,南昌王朱兴隆之孙朱守谦为靖江王,暂无实封之地。

    说起来是大事一件,不过这两家到底都是皇亲国戚,封王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何况还只是没有实封藩地的郡王爵位。

    倒是礼部目前还在商议章程的皇五子朱橚的册封规格比较难办,尤其是封号为吴王,礼部上下不得不慎重再三,拖到今天都还没把章程定下。

    要知道朝廷已经册封过三位皇子亲王了,有先例可循并不算多难的事情,可见礼部是在顾虑太子这边的想法。

    从此细微处即可见朱标在朝中的威望是如何了,明有日月,时有二主,天下咸服。

    朱标的动向自然格外引人瞩目的,离这曹国公府还有段距离,就已经看见李贞领着家小在府门前迎候了。

    “老臣李贞恭迎太子殿下,殿下千秋万福。”

    朱标弯腰扶起李贞道:“子侄晚辈来访姑父又何必亲迎,往后不可如此了。”

    寒暄客套几句就被迎入了正堂,李贞依旧穿着一身缝补过的衣物,头上也只是用根乌木束了发冠,清瘦朴实。

    “家门口的牌匾怎么还没换,可是工部没做好送来?”

    李贞摆手道:“老臣托着曹国长公主遗留下的福份,安享泼天富贵就已经是惭愧不已了,如今又要靠着儿子在边疆的功勋提爵,实在是不敢在受了。”

    “老臣已经上奏圣上,这王爵显赫尊贵非臣这等于家国无功之人可配享的,就直接让文忠袭爵吧,老臣住着国公府也就不想再换了,恳请殿下体谅。”

    朱标见此也就不在多劝了,能懂得惜福养身是长寿之道,自是不该勉强,何况重要的是李文忠在北疆能顺利接手常遇春的兵权,而非这名头上的东西

    又问过李贞近来身体康健后朱标也就起身告辞了,李贞作为朱家唯一存世的长辈,于情于理都不得不过来探望,何况李贞为人处事得当谦和,朱标心里也是敬重的。

    留下一些滋补佳品车驾朝着开平王府行驶,常家是朱标的妻族,虽然泰山大人不在,但岳母大人也是要孝敬的,车驾内有不少雪蛤膏东珠紫貂皮等珍物,都是刘瑾特意准备的。

    开平王府自是显贵非凡,府门前有两座敕造牌楼来表彰他的丰功伟绩,府邸和牌楼所在,便取名为常府街、花牌楼。

    开平王夫人蓝氏出迎,常遇春和常茂都不在,小舅子常升年纪又太小,刘瑾等人将礼品搬下,朱标稍微入正堂落座片刻就起身告辞了。

    常府极大,其实真要算起来是有些逾越了的,仅其花园中的大小池塘就有九个,号称九莲塘,一到夏季花园内桃红柳绿、荷香遍传十里。

    不过这些小节与常遇春的能力忠心相比也就不算什么了,没看自己父皇都没说什么,可见有能力又忠心的人才,就算是朱元璋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然后就是已经将牌匾从南昌王府换成靖江王府的朱守谦府上,朱守谦受封后倒是成熟了不少,起码要比上次见进退有据的多。

    王府内有资格接待朱标的唯有朱守谦一人,他生母不是朱文正嫡妻,老朱和马皇后也向来看不上此妇,一直也没给个正经的名位。

    朱标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侄子说道:“圣上对你格外看重,封你为靖江王,虽暂未实封,但等将来,还是有意让你就藩桂林。”

    “桂林为岭西重镇,奠五岭之表,联两广之交,屏蔽荆衡,镇慑交海,枕山带江,控制数千里,诚西南之会府,用兵遣将之枢机,此重地将委托于你,是希望你能慎固边境,翼卫皇室,为此你也要好好习文治通武略,不能再贪玩了。”

    “侄儿谨遵叔父教诲!”

    朱标略微皱眉看向堂门口一闪而逝的身影,如今这个时节虽不再是寒冬腊月,但还是有些凉风阵阵,而方才那人分明穿着轻薄…

    “既如此也就不打扰你用功了,叔父给你带来了高丽宝参以及辽东雪蛤膏,平日读书用着,还是要爱惜身体。”

    朱守谦赶忙道:“叔父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能抽空来侄儿府上,无论如何也该伺候膳食才是,娘亲方才亲手做了些菜肴,还要当面谢过叔父之恩德。”

    刘瑾等伺候的奴婢将头低的更低了,朱标面色不变起身道:“下次吧,本宫还要去阎府探望。”

    径直走到门口微微转头对着脸色有些涨红的朱守谦道:“你是朱家的子孙,你的母妃已经随你父而去,留在这的只是你姨娘,莫要乱了规矩。”

    随即大步流星而去,朱守谦慌忙跟上,有些魂不守舍的将太子叔父送上车驾,行礼拜送车驾远去,再回偏堂就见一个风姿绰约的美妇人神情有些哀怨的等候着。

    朱守谦尚有些稚嫩的脸上浮现出几丝阴桀,陈氏开口叹道:“你叔父太子之尊,相传还同太子妃少年夫妻恩爱甚笃,何必这么折辱娘亲呢?”

    堂内仅有几个心腹奴婢伺候,朱守谦也就不再掩饰了,气冲冲的坐在上位恶狠狠的开口道:“明明我该是南昌王,竟只给了我一个什么靖江王,将来还要赶我去桂林那等地方,不想法子一起去死吗?”

    陈氏脸上的哀意尽去,本来美丽的面庞也浮现出恨意:“太子重名望,根本不可能冒这个风险的,儿,你还是要去多求圣上以及皇后,趁着他们对你父还有愧,早点要回封地。”

    朱守谦将一旁的茶杯砸碎道:“要封地有什么用,上次去帮二叔干了好几个时辰的活才得到消息,纵然有了封地,将来太子登基也是要削藩的。”

    ………………

第六百三十五章 阎府

    朱标离开王府后眉头就没舒展开过,王府内伺候的人多是宫里出去的,规矩的很,方才那一闪而逝的身影分明就是自己堂兄朱文正遗留下的妾室。

    也就是朱守谦的生母陈氏,年岁样貌身段倒是颇合曹孟德的喜好,只是有些太低估他的定力,倚仗着身份特殊就想引诱小叔子,可笑至极。

    想来是觉得太子身边女人再多再美也乏腻了,不如她这等特殊寡居的,历朝历代间无论天家还是高门望族,这等脏事屡见不鲜,倒也不算多稀罕。

    公媳的都有何况只是小叔嫂子了,传扬出去惹人耻笑罢了,只是不知道此事是那陈氏的主意还是朱守谦的。

    朱标略一思索就感觉应该是朱守谦提的,陈氏大概也是愿意的,他们母子靠着朱文正昔年洪都之功享福受用至今,无论是老朱还是马皇后都多有照顾。

    只是这情分到如今也就差不多了,朱守谦一介庶子承袭了郡王爵,如今看来这小子连这份爵位恐怕也是保不住了。

    有朱文正的偏执张狂之秉性,却又没有他的将才,说实话,朱标这一个堂兄一个表兄,按理来说应该跟堂兄更亲近。

    可自小他都是更喜欢表兄李文忠,对朱文正的印象多是那副阴郁的神态,尤其是朱文正被禁桐城后,恣意放纵,视人如草木,作孽无休,其不仁者甚,与部下夺人之妻,杀人之夫,灭人之子,害人之父,强取人财,众摄其威。

    不过到底是逝者已逝,而且还有洪都之功,朱标对其子虽不甚亲近,可也算照顾了,上次来府言说想要袭爵,朱标也安排礼部奏请让他袭了,还能怎样?

    朱标眉头舒缓面色转回淡漠,安守富贵也好,自己作死也罢,都是自取的,他也没办法转变一个人骨子里的脾性。

    自己父皇有句话说得好,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有功劳苦劳朝廷自有赏赐,有过恶朝廷也不会放过,律法的威严终究是要树立起来的,这些皇亲国戚也有宗人府制裁。

    老朱顾怜血脉亲情,朱标可不会,真有必要的时候,别说是侄子弟弟了,就是亲儿子也不会手软,如果严于律人宽以待己,何以服天下,何以立法度?

    虽说清楚自己能做到不代表后继之君也能做到,但就像老朱要确保嫡长克继大统一般,开国之初,总该立个好榜样。

    后世之君真要想惩处综宗亲也好有个先例可循,不是每个君主都能拥有他们父子这般可以肆意的权威,宗亲孝道真的是可以压死人的。

    车驾到了阎府,倒也不算小,但若是跟前三家对比那就寒碜许多了,只是个二进的宅院,车帘掀开朱标一眼就望见十几个跪迎的阎家子弟。

    “微臣(学生)等恭迎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阎东来嫡出有三子,大的两个已经入仕,老大在扬州任布政使,老二在翰林院任修撰,最小的尚在国子监读书。

    其实阎东来长子任布政使尚缺资历,只是前段时间阎东来命垂一线,无论是为解其后顾之忧也好,还是为了冲喜,亦或者为了千金买马骨也罢,总之是破格提拔了。

    朱标下了车驾站到老大阎卿墨身前,只见他又是一拜:“臣父大病初愈将要出迎被微臣拦下,请殿下恕罪。”

    “起来吧,若是你不拦下本宫才要责罚你。”

    “殿下仁德。”

    起身的阎家人都安静的侧立一旁,目光不会触及太子颈部以上,以显尊敬,阎东来家风甚严,朱标也是听说过的。

    迈入大门就见妇孺们在另一旁行礼,朱标微微点头就径直过去了,同时开口吩咐道:“便不必客套领去正堂了,本宫要去见阎卿家。”

    “诺。”

    朱标看了眼身侧的阎卿墨道:“尔父既然已经度过难关,京中又有两个弟弟代你侍疾,便早日去扬州上任吧,莫要辜负圣上的信任。”

    阎卿墨应道:“微臣明日即便启程赴任,定不辱没门楣,更不敢罔顾君父的信重!”

    说话间就到了阎东来的卧房,阎卿墨当先推门,只见两个仆从架着形销骨立的阎东来跪伏在地,透过里衣可见脊背上的骨痕。

    “微臣阎东来拜见殿下,请殿下恕臣御前失仪。”

    朱标见状赶忙吩咐道:“你这是做什么,快将你们老爷扶上床塌,莫要着凉了!”

    阎卿墨几个也立即上去帮扶,朱标看着一句话说完就有些气喘的阎东来忍不住训斥道:“你我君臣之间又何须如此,本宫来探望你是指望着你早日痊愈,好君臣同力共安民生社稷,若是这般又伤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朱标这一番话顿时让听闻到的阎家老少妇孺感激涕零,都忍不吹垂泪啜泣,阎东来这一病可是将他们吓坏了,生怕将起的门楣一下又衰落下去。

    倒是阎东来无力的躺倒在榻上虚弱的笑道:“殿下艰难之时臣又逢恶疾,不仅没能为君分忧还惹得殿下记挂,若殿下亲自登门臣还不能行个礼,微臣惭愧啊。“

    刘瑾搬来凳子,朱标坐在榻前看向一旁刚进来的太医道:“劳烦张太医再请脉了。”

    “诺。”

    太医搭手片刻就起身回复道:“回禀殿下,阎寺卿并无大碍,臣下去开些温补的汤药即可,只是将好之前,万不能这般折腾了。”

    朱标眉头舒缓:“都听到了吧,往后可要看顾好。”

    阎卿墨等几子躬身应诺,看着阎东来自己的心腹重臣如此,朱标也不好再绷着脸,舒缓脸色开始说起些轻松的事情。

    片刻后阎东来打起精神开口道:“殿下,臣这病恐怕还要将养许久,大理寺紧要之处离不得人,臣昨夜已经让犬子代写了请辞奏章,还请殿下早做安排才是。”

    朱标微微点头道:“大理寺繁杂琐事确实不宜修养病体,你能如此想再好不过,本宫会安排好的,你也莫要多思多虑,你我君臣还要长久。”

    阎东来抬手挥了挥,阎卿墨立刻领着家人们退去,很快殿内就剩下朱标带来的人了,阎东来开口道:“大理寺成员琐杂,殿下决定好人选后请让其来臣府一叙,何人得用何人不堪大用,总得有个交代,以免误了殿下的大事。”

    朱标自无不允之理,阎东来执掌大理寺数年根基深厚,如今虽然病退,但病愈之后必将复起且前途无量,没有他的指点支持,旁人想要顺利执掌大理寺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攀强踏弱更是寻常事,能有机会给殿下心腹重臣需中送碳,哪怕一时受打压又如何?

    朱标是懒得管下面这些琐碎事,因为管不过来,真要能有法子让官员们存天理灭人欲,那他早就想办法干了,只是人性如此,如之奈何。

    南汉刘鋹在位时为防官员有私心私欲,便下旨唯有自宫成宦者才可为官从仕,弄得南汉上下两万余宦官治朝政,民不聊生政事紊乱。

    所以历朝历代有些官员纵然私德有亏,但只要能力足以服众,能漂亮圆满的解决朝廷政务,那只要不触及红线,上位者一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

第六百三十六章 京营

    说了一会儿话后阎东来就有些精神萎靡了,朱标起身为他掖了掖被子道:“望卿早愈,将以国事相托。”

    不等阎东来再说什么,朱标就转身离去了,门口守着的阎家几子赶忙跟上相送,府内伺候的奴仆们各个与有荣焉。

    在这京城谁不知道,太子殿下甚少亲往臣子之家,除了皇亲国戚外,不是谁家都有体面能得储君垂幸的。

    “臣等恭送太子殿下!”

    该探望的人都探望过了,车驾回返宫中,朱标有些神情厌倦的靠在软塌上,刘瑾奉上一杯热茶禀报道:“方才靖江王府的人有密报呈上…”

    朱标没兴趣听完,摆摆手道:“罢了,全是污言秽语异想天开的蠢物,无需理会,且由他的去吧。”

    “诺。”

    朱标闭目思索起来,朱守谦府上的事情不足为虑,别说他就算是他爹朱文正活着也是一样,些许宗亲内部之事而已。

    朱标想的是朝廷大局,自己父皇提前北巡,也就意味着朝廷运转确实有些艰难了,这也是开国初年国家人才储备不足,真遇上了问题,连补缺的官员士子都凑不齐。

    国子监那边还是要加大投入,看来还是得让宋老夫子任国子监祭酒,表明东宫对国子监的期许看重,在从江南押送来的文人士子中,挑选出一批才敢品格出众之辈,任教员学子皆可。

    真有问题的都已经被处决了,押送来这批本就是受牵连者居多,或许也有些是志于山水风光,无心仕途之人,不过都不重要。

    天下百废待兴,可没功夫讲究什么人权志向,但有用者,必委以任事,想要光享受不出力是不成了,就是个废材也得发挥光热。

    起码得等到朱标确认朝廷的人才储备充足了,才有让他们自己选择的权利,这就是乱世用重典。

    这些年以来被迁的那些百姓就愿意背井离乡了?戍边镇守的将士们就愿意离妻舍子兵戈为伴了?

    都不是,只是因为国家有需要,万事且以大局为重,那么生活最优越的士子们,凭什么就可以享受了呢,流连于勾栏酒肆肆意抨击朝政,却又不愿为国效力,只晓得向往宋元士大夫之享乐。

    江南天下文气之所在,但这份文气也该接接地气了,士之优越具赖农工商之供养,享其福亦该当其责,上佐君王下安百姓。

    回宫后朱标径直到了谨身殿,老朱正在批阅奏章,虽说明日即便要启程北巡,但真需要他准备的其实没有,自由下面的人操持。

    “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吧,你姑父身体还好吧,可替咱问候过了?”

    “姑父身体康健,知晓父皇即将北巡后也请儿臣代为问好。”

    朱元璋欣然道:“那就好啊,咱离京这段时日你也要多照顾你姑父的身体,毕竟是上了年岁的人了。”

    朱标应诺,由此亦可见昔年李贞对赤贫的朱家帮扶,是让自己父皇由衷感怀的,要知道老朱可还是有一个长姐姐夫的,但从未见有多提过,只是碍于情面追封了个驸马都尉而已。

    否则无后的哀荣而已,追封的再大也不过是个场面事,能让如此重血脉亲族的老朱如此忽视,可见昔年相处并不好。

    朱标自然也不会为了两个没见过的人说什么,不过他日后若是登基,说不定还得加封一次,毕竟朱家正经儿的亲族太少。

    “去了一趟阎府,大理寺卿的人选可有着落了,刑部那边近来不安分的紧,莫要出了漏子,杀罚刑释皆由咱定,给他们职权可不是让他们卖好的。”

    朱标坐到自己专属的书案后面应道:“儿臣明白,这几日间就安排好人选,刑部那边也会适时敲打敲打。”

    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就是因为放心儿子的手段他才能安心的去北巡,否则就这风雨飘摇的情况之下,只能是留京坐镇。

    有些人儿子可以放,他放的话反而不美,会有朝令夕改之嫌,上位者最忌此举。

    朱元璋思索片刻道:“常遇春已经开始班师回朝,咱北上会去见他一见,等他到京的时候便一切从简,不必再大张旗鼓的出迎了。”

    朱标其实本就没打算张扬,常遇春是他的岳丈,还是他仅有的两个嫡子的外祖,这份关系已经不需要太刻意了。

    中山王徐达现如今坐镇苏州,就算江南事了估计也是要调到西南坐镇的,京营大权还是要归开平王常遇春执掌,得了里子别的的就要削弱些了。

    几件着重的要务说了说,其余的琐事也就没必要谈了,还是那句话,这天下看起来暗流涌动但其实稳定的很,北疆和京营没问题,那天下就是太平。

    朱标活动了下手腕,刘瑾恭敬的从皇帝御案上搬过一些奏章,时隔多时,他又要重新回到批阅奏章的琐碎事中了。

    首先就是马政,朝廷早就让京城及庐州镇江凤阳等府滁和等州民养马江北以便水草,马匹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再怎么都是不够的。

    朝廷的政策看起来很具体了,但下面实行起来问题重重,原因是各种各样,暗中借此损民谋私的也不在少数,但还是要维持。

    再翻开下一份奏章,唐胜宗奉命奏筑潞州城周五千七百七十四丈,计一夫筑城二寸,合用二十八万八千七百人许之。

    唐胜宗因坐擅驰驿骑,夺延安侯爵,受命修筑潞州城墙,如今看来差事办的很好,但办的好也是个问题。

    唐胜宗是跟他北伐过的武勋,按说也该是东宫嫡系,但此人脾性不是太合朱标的心意,而且还和李善长过于亲厚,也一直是胡惟庸压制汪广洋的主要支持者。

    以他的能力而言,铸城非其所擅,这么快办好定然是有人让潞州各方全力支持了,到底是何人此时也不言而喻了。

    不过也好,胡惟庸近来不太好过,虽然中书省代掌了众多官署衙门的权职,但他在官员以及士林间的名望却是下跌的比较严重,身为丞相没能劝阻住君王就是无能。

    连带着淮西勋贵们也有些怀疑胡惟庸是否有能力帮他们稳固住利益了,要知道胡惟庸上位完全是因为他是淮西人还是李善长的弟子,至于他己身可没有半点爵位。

    这丞相如果当的好也就罢了,若是不行,他们就再换一个合适的,开国至今大明朝的丞相也就是中山王徐达,长沙王李善长,忠勤伯汪广洋以及杨宪胡惟庸。

    这里面徐达李善长是淮西人,杨宪汪广洋不是,所以他们一死一贬,别看平日淮西勋贵们不声不响好似什么都不参合,但他们的影响力是方方面面的。

    这股势力是朱元璋夺得天下的根本基石,可现在却是影响朝廷公正的祸患,他们之中不仅是公侯频出,更是绝大多地方卫所的将领,京营多半的将校也都是出身淮西。

    乡党帮扶在军中最为明显,只要你出身淮西,那么无论做什么都是事半功倍,否则就是事倍功半,如此而已,久而久之军中上层中层也就多是淮西人了。

    所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大明安稳与否从不在于江南书生士子,而是在这京营卫所之间,他们安稳天下就安稳,他们叛逆天下大乱。

    …………………

第六百三十七章 北巡在即

    朱标心中思虑但UU小说却是不慢,无论是有何人背后帮助,唐胜宗漂亮的完成了朝廷的差事没假,那么就该有嘉奖。

    朱标按着以往的惯例着令中书省和吏部拟定嘉奖,工部着人去验收城墙,当然,于此外又额外赏赐了一柄玉如意。

    要知道在此殿内作出的任何批示,无论是朱元璋亲笔还是朱标着墨的,传达出去都只是圣谕天心,所谓如意如意万事如意,天要你如意,何人敢拦谁人又能拦?

    唐胜宗陆仲亨还有费聚等一干被排斥在外又同胡惟庸交好的一些勋贵侯爵也是时候拉回京城了,相必胡惟庸本身也不会放过天子离京出巡这种难得的好机会。

    若不是江南之事闹的太大,皇帝又苦心为太子铺路,圣驾怎么可能轻动,区区北巡卫所州府之事而已,朝廷有的是合适的人选。

    在胡惟庸眼里,这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朱标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奏章嘴角微微上扬,也好,本也打算加快进程了,确实是好机会。

    或许胡惟庸还在苦思如何哄着他同意将这一干人等调回京城,但朱标却早已决定予以配合,甚至不仅仅是这人员调动之权,更多的权利他都会下放给中书省。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他们父子都在京城的时候,纵然有意放权,可胡惟庸还是谨小慎微根本不敢有什么逾越的举动。

    若不是皇帝皇后太子一齐离京会使天下动荡朝政紊乱,朱标都想跟自己父皇母后北上巡游了,不给胡惟庸一点空间,他是真的不敢。

    此事暂放一边,朱标继续批阅其他各部送来的奏章,倒也无甚大事,就是叫苦不迭罢了,各部都有请命上谏被押入刑部大牢的官员。

    无论什么情况,朝廷各部衙门每日需要处理的差事就那么多,现在官员少了,差事分担到个人头上的自然就多了,而不办就是玩忽职守之罪,也难怪他们要叫苦了。

    不过这种问题朱标也不可能立刻给他们解决,所以简单的批复之后也就不管了,地方上的奏报才需要仔细看看。

    楚王朱棢从山西基本是两日一奏,亲王赈灾的效果显著,朝廷只是调拨了两次赈灾粮食就稳定了灾情,如今朱棢正在组织青壮以工代赈,开荒田修水利。

    朱标看的欣喜,朱棢是他举荐去赈灾的,当时还有不少御史反对,认为楚王难当此任,如今办的漂亮,朱标面上也有光彩。

    其实朱标本来也有些忧虑的,山西豪富大族不少,其中自然有不少是准备借此天灾贱夺百姓田产的,如果朱棢被其所诱,朱标也只能强制召回,到时场面上就不好看了。

    好在朱棢清醒,知晓眼前利益短浅,不足以受用,否则朱标也只能把他打发到南洋了,还得重新培养一个宗令。

    宗人府以立,只是正经儿的亲王们年纪都还小,所以由李贞这个长辈代掌,皇子公主们都在宫中教养,宗人府倒也没什么事。

    但往后随着皇子离宫公主出嫁,皇家子弟开枝散叶宗人府的责任就重了,李贞那时估计也力不从心了,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人。

    这个位置能选择的人其实不多,总得是年长的皇子亲王才可以服重,按理说该是皇次子晋王朱樉担任宗令,只是朱标已经对这个弟弟失望至极了。

    持身不正何以立纲纪,就朱樉的德行当了宗令,真真是怕教出一群无法无天的天潢贵胄来,到时候纵然朱标手不软,也怕老朱马皇后舍不得一众孙儿外孙。

    所以朱标一直属意朱棢当这个宗令,往后帮他出面治理皇亲国戚们,赏罚分明使得他们知敬畏法度便好,在如何心硬的人,若不是不得以,谁愿沾上亲人的血呢?

    等书案上的奏章都处理好后,朱标放下手中的笔揉着手腕道:“老三办的妥当,灾情已经稳定,就等这春耕结束就可回京了。”

    朱元璋自然也是欣慰开怀的,有老二这个惹是生非的孽子在前,老三自小跟其形影不离,如今没被带坏,还可以帮着父兄赈灾,真可谓是难得。

    “咱刚才也看了正在山西巡视的监察御史赵非言奏报,老三干的确实不错,事事都要亲自过问,饥病疫而死的百姓远比朝廷预料的要少许多啊。”

    “父皇该有些赏赐才是,听说老三保举了几个颇有才干的官员,父皇就恩准了吧。”

    朱元璋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儿子,朱棢为下面辅佐他赈灾的官员保举请功的奏章上来有些日子了,请功的到好说,让吏部按规矩去办就是了,保举就不一样了,属于越级破格提拔。

    这样出去的官员身上必然是要印上楚王的印记,朱元璋对此是稍有不满的,他不愿意其他儿子们有什么党羽心腹,免得他们被下面人怂恿做出什么蠢事来。

    “儿臣是相信老三保举官员是一心为国提拔干才的,而不是有什么培植心腹的打算,父皇何必要压制这一份心意呢。”

    朱元璋摇头道:“咱不是信不过老三,只是不想开这个例子而已,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其他的要也有样学样可就乱套了。”

    说完又敲了敲桌子道:“罢了,就准其所奏,不过那几个人你得亲自见一见,然后在委以官职。”

    “诺。”

    朱标相信朱棢不至于那么蠢,而且说实在的,几个要下放到地方的官员算什么,纵然是给他几个高品的京官又能如何呢?

    而且想要办事的人,手底下没有得用的人确实不行,老三这么明目张胆的想要培养几个得用的,在朱标眼里也属于一种表忠。

    储君就要有储君的气度,朱标不是不能容人的,否则早就该下手除掉老四,以他的权位,真想要做成此事,就算是老朱也查不出来。

    虽说但凡出手了,就不能没有蛛丝马迹,但也得查出来的人真有胆子敢去向皇帝禀报,谁都清楚太子储君大位以定,圣心独属。

    真揭发了此事,第一个要杀他的不会是太子,必然是皇帝,圣上是不会允许太子有这样的污点,纵然心痛也会替太子扫清污点。

    所以这种事永远没有人敢去查,查到蛛丝马迹的人宁肯自裁也不会再往下查,死自己一人总好过全家丧命举族流放。

    根基深厚至此,朱标真的是不太在意弟弟们了,虽说是皇子尊贵无比,但也受到了天然的限制,所有文官都盯着他们的错处,武将们等他们造反平叛立功。

    太多太多的人帮着朱标盯着这些有可能威胁他地位的皇子亲王,太多太多的人身价性命都压在了朱标身上,一但出现变故,便是满盘皆输,谁也输不起。

    朱元璋决定后也就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了,他其实也清楚只是几个官员而已,能不能真有什么出息还两说呢,只是原来有些不想开这个例子罢了。

    朱标走到自家父皇身后给他按捏其肩膀,虽说是铁打的身子骨儿,但如此伏案批阅不休也是苦活儿,臂膀发酸是难免的。

    “父皇北巡可要顺便去泰山看看,按说也是有好多年没有帝王举行过封禅大典了。”

    ………………

第六百三十八章 易俗

    封禅大典乃是古礼,当于泰山上筑土为坛以祭天,报天之功,故曰封,于泰山下小山上除地,报地之功,故曰禅。

    昔年齐桓公既霸,会诸侯于葵丘,而欲封禅,管仲对曰:古者封泰山禅梁父者七十二家,而夷吾所记者十有二焉,昔无怀氏、虙羲、神农、炎帝、黄帝、帝颛、帝喾、帝尧、帝舜、帝禹、成汤王、周成王,皆受命然后得封禅…

    王者受命,易姓而起,必升封泰山。何?教告之义也。始受命之时,改制应天,天下太平,物成封禅,以告太平也。

    天命以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于天,报群神之功。

    自古伟帝王皆以泰山封禅为荣,按说以朱元璋以淮西布衣,仗剑讨乱,乘时应运,豪杰景从,戡乱摧强,十五载而成帝业的丰功伟绩而言,封禅泰山的资格是足够了。

    早在吴元年的时候李善长宋濂等官员就不断奏请在开国之前前往泰山封禅,以正天理法统,只是老朱一直推辞而已。

    到了如今显然也是主意未变,语气有些不耐烦的道:“封什么禅,那么想去等将来你当了皇帝去好了,咱可丢不起那个人。”

    自有皇帝以来,唯有六位帝王前往泰山封禅,分别为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唐高宗、唐玄宗以及…宋真宗。

    秦皇汉武千古一帝,光武天命之子,高宗有灭西突厥、百济、高句丽等诸夷国之功,玄宗开元天宝盛世。

    唯有这宋真宗,生平最显赫的功绩便是澶渊之盟,而后东封西祀,东封泰山,耗费八百余万贯,西祀汾阴,耗资更增二十万贯,这还不计亳州之行,营造玉清昭应宫,仅雕三座塑像就用去金一万两、银五千两,则二千六百十座建筑的糜费可想而知…

    对此朱标也只能感叹大宋真有钱,现在把大明的国库掏空也搜刮不出那么多的银子,真真是奢靡浪费无度,现在官场上的风气不正,大宋也是该负责的。

    “倒也不是非要大祭泰山,只是传国玉玺已经找回,父皇又正巧北上,不如祭祀秦汉唐宋之君主,以表我华夏传承有序,法统不失,也好安抚北方民心。“

    朱标也不喜欢宋朝,不觉得宋朝能与秦汉唐相提并论,但怎么也是华夏正统,绕不开的,何况当年元末起义的旗号就是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宋天,以及九天日月开黄道,宋国江山复宝图。

    有宋真宗这颗老鼠屎在,泰山封禅确实已经没有必要了,但在泰山奉传国玉玺而祭祀秦皇汉武则是非常有必要的。

    老朱想要北巡可不是临时起意,燕云十六州丢失了四百余年,元朝统治天下近百年,加上之前金朝也曾经统治过北方一百多年,这已经是不知多少代人了。

    数百年来南北汉人及各族群之间的裂痕逐渐扩大,难以弥合,且由由于辽金蒙元胡人长期与汉人杂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胡化趋势树大根深。

    同为帝国臣民和同一民族,语言文字风俗习惯都不同,会使得各地百姓自发地产生疏离感,且长期内部沟通不畅往往不可避免地出现离心倾向,从而削弱共同的身份及民族认同。

    而南北上下沟通不畅也往往引发政令不通,从而使得来自不同地域共同组成的官僚集团内部心生间隙,上下离心离德,从而直接动摇国家统治的根基。

    这点上朱元璋是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的,洪武元年二月即下令着禁胡语、胡姓,禁着胡服,禁从胡俗,诏复衣冠悉如唐制。

    洪武三年着禁蒙古、色目人等更易姓名。

    洪武四年,着禁蒙古、色目人等族内通婚。

    今年则是已经下令刑部编纂《大明律》,以立法形式再度重申禁止蒙古、色目人族内通婚,要求其优先选择与中国人通婚并务要两相情愿,据此制定了极其严厉的惩处措施,并同步要求各级官员严格执行。

    种种的律法条例层出,但效果并不是非常显著,尤其是北方偏僻州府县乡之内,胡风压汉风依旧。

    如今江南基本所有心念故元的书生士绅都被清剿,南方大局以稳,重威之后便是抚,朱标接手后能很轻松的解决。

    南方稳定了,老朱才可以安心的着手经略北方,此行不仅是要巡察卫所,更是要亲自看看他的政令推行的到底如何,以及后续的种种问题。

    朱元璋跟朱标不同,他的目光才来都没有放在海外的地盘上,因为他非常清醒的了解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其实还有问题,歌舞升平之下隐藏的祸患并不小。

    他要给儿孙留下一个锦绣江山,而不是外强中干的烫手山芋,北方胡化问题甚至可以追溯到唐末,这种难题舍我其谁!

    朱元璋思虑片刻点头道:“既如此咱还要带上陈理明升,对了,还得让天宝奴也赶过来。”

    “父皇圣明,这天下有内外之别,人有华夷之分,地有远近之异,父皇乃天下万民之君父,华夷皆天子之子女臣民,故待夷狄需一视同仁,至少明面上不可偏私…”

    对待南北要有区别,南方只是少数人心怀异心,所以要重之以威,而北方汉夷杂处胡风盛行,所以只能重之以抚。

    首要的就是要在北方士绅百姓心中树立起皇帝乃天下万民之君父、悲天悯人的权威形象,身在大明即为朝廷赤子,蛮夷入华夏则华夏的政治宣传也不能停。

    尽可能缓和民族矛盾、创造平和的民族关系,以显示天子恩威施及万方,然后才能实现自己的政治作为。

    于此事上朱标侃侃而谈,朱元璋心中原本就有的思路也跟着清晰明了了起来,这对父子一个是一个时代的天之骄子,一个是系统的学习过屠龙术,两相互补。

    这一谈就到了后半夜,父子俩都是感到任重而道远,扭转此风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几个强制的政策可以解决的,数百年的历史遗留问题,能用三四代人的时间解决就很好了。

    他们父子倒没有问题,朱元璋对此也是很放心,只是后继之君能否承继父祖的政治意图继续施行就有些不确定了。

    “咱明日未时出发,早朝就免了吧,你明早把阳儿送来坤宁宫,几个月不得见咱还有点舍不得。”

    “诺,那么儿臣就告退了,父皇也赶紧歇下吧。”

    父子俩脚前脚后出了谨身殿,朱标自然是朝着东宫走去,老朱则是往华盖殿走去,看来是不想打扰回去马皇后安寝了。

    “爷,您留意着点儿脚下。”

    刘瑾躬身在朱标身前提着宫灯引路,余光见自家殿下照常神游天外就有些担心,这夜深露重的,地砖也有些湿滑,不小心摔倒了可就不好了。

    朱标回过神来说道:“刘安现在还在坤宁宫伺候吧?”

    “是,能伺候娘娘是他八辈子攒下的福分。”

    朱标笑道:“你那些干儿干孙都被打发到了各处,这两日没求着你想要调回东宫来?”

    刘瑾自然的回道:“自是有些愚钝的,一点性子都耐不住,若非爷提点,奴婢早晚是要被他们拖累害死。”

    “你能想明白就好,富贵显赫时从不会缺攀附之人,这其中有能用不能用,都是学问,你聪明,大多时候也清醒,但太顺了,总以为都只是些小事,却不是小事积攒多了也是会要命的。”

    “奴婢谨遵爷的教诲。”

    ………………

第六百三十九章 一别两宽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承乾宫,宫女太监们各自散去,到了殿内自有当值的奴婢伺候,而他们明日还有各自的差事。

    不过东宫惯例对下面的人多有体恤,一般遇到如此情况,他们明日是可以多睡一会儿的,夜里的炭火明早的膳食也会好一些。

    入殿后朱标脱下外袍,方才在谨身殿还没觉得困倦,到了自己的寝宫这睡衣却是一下就涌上来了。

    也懒得在折腾汤浴,打发奴婢们退下,正欲解衣上榻休息,只见已经睡下的常洛华披散着墨发起身,揉了揉眼睛就起身帮他解衣。

    朱标柔声道:“怎么起来了,我自己来就是了。”

    常洛华朦胧不清间问道:“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是什么时辰了?”

    “大概是丑时了,父皇明日就要出行,自然是有要交代的事情。”

    很快就只剩下里衣,夫妻俩携手上榻,躺下后朱标自然的揽过自家太子妃轻拍起肩背:“明早将你我将阳儿带去,此行数月,父皇母后都有些舍不得孙儿,想要多看看。”

    涉及到孩子常洛华瞬时就清醒了:“就只带阳儿?”

    沉默片刻又接着道:“也该带亮儿的,起码母后还想再抱抱亮儿。”

    朱标用力搂了搂妻子道:“父皇也是疼爱亮儿的,只是江山社稷为重,双生子总归要有区别,否则纵是东宫心腹也难免有另扶潜龙的谋算。”

    自古传位论嫡论长,可实际操作起来就不一定了,何况亮儿也属正宫嫡出,论身份尊贵哪怕是那些皇子叔叔们也略逊一筹。

    正因此老朱才会在孩子如此之小的时候就开始刻意表态,让下面的文臣武将都了解,他立皇长孙的主意已定,就如当年他一心一意扶立长子一样。

    朱标继续安抚道:“除非阳儿真的不看造就,否则大明江山必然是要传承给他的,至于亮儿,也是本宫的嫡子,本宫自会给他谋一份基业。”

    “高丽么?”

    朱标刻意纳高丽公主,而且还挑了这么个地位处境尴尬的,所图所谋她自然也看出来了,加上朱标对她甚少有隐瞒的,所以她才一直对王蕊格外包容。

    否则这东宫里面,要么就是自小伺候太子的,要么就是武勋家的嫡女,以及东宫心腹重臣之女,真能算是外人的也就是这个高丽来的公主了。

    纵然这些人相互间还没什么争斗,可下面对奴婢们自作聪明踩低捧高的,真若是不加以约束,一个藩属国的公主在这大明皇宫还真难活的轻快。

    “高丽苦寒之地,不足以安享富贵,南洋倒是有好地方。”

    朱标说的轻描淡写,但语气中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强大自信却是最吸引人,常洛华莫名的也安心了下来。

    于她来说自己的两个孩子没有区别,但公公的态度又让她格外的怜惜幼子,这也是人之常情难免的。

    夫妻俩又说了几句体己话,然后便相依歇下了,再有几个时辰就要起来更衣了,朱标要监国理政,而常洛华今日也在坤宁宫当着后宫诸多妃嫔的面接了马皇后的懿旨。

    在皇后离宫这段时日里,常洛华不仅要照例管着东宫,连后宫也要统辖了,暂时承接了中宫凤印,由李淑妃辅佐管理后宫诸事以及接见内外命妇的事宜。

    按说常洛华身为晚辈,管着后宫诸多妃嫔还是稍有些不合适的,毕竟都是自己公公的女人,身为儿媳自然也不好插手。

    但她又是太子妃,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世间第二尊贵的女人,又有中宫皇后的旨意,那么在公婆都不在的时候当家掌中馈倒也合适。

    寻常官宦大族人家的当家主母也都只会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来的夫人,甚少会是姨娘小妾当家,真若是这般的都会惹人耻笑。

    第二天一早,都有些没睡好的俩人起身,在宫女们的服侍下洗漱更衣,简单用过早膳后穿戴好庄严肃穆的服饰,帝后出巡不是小事,出城相送是必然的。

    常洛华嘱咐奶娘宫女看好亮儿,然后才抱着长子当先朝着坤宁宫去了,朱标则是先去了奉天殿前,虽说早朝不上了,可百官也不可能当真丝毫不管圣上将要出巡的事情。

    而且归德侯陈理以及归义侯明升都是今早才接到要随驾的旨意,估计此事还在惶惶不安,朱标也要安抚一二,有些话皇帝开口就容易被多加揣测,反而容易闹出误会。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朝服威严的朱标在众多宫女太监的拥簇下来到奉天殿前,文武百官当即拜迎,圣上的旨意已下,太子殿下留京监国理政,往后这些时日就都是太子做主了。

    “诸卿免礼起身吧,礼部所属立刻去安排送驾的章程礼乐,颖国公先一步去城外节制随行护驾的将士,胡相安排一会儿去城外送驾的官员,勿需太多以免耽搁政务。”

    朱标到了之后没有谦虚客套什么,而是径直下令,丝毫没有历代太子监国时万事谨小慎微的感觉,反而雷厉风行的很。

    如此态度使得群臣振奋,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因江南案朝廷缺官少才,如果大小政务太子不敢擅专,而是都推给离京的圣上决断,这往来还不知要有多久时间,真若如此那差事可就没发办了。

    群臣欣然领命,其余细小琐碎处朱标又同几位尚书吩咐过后就算罢了,圣驾北巡的突然,但起码的礼仪还是有,礼乐教化就在此潜移默化之中。

    胡惟庸也是当仁不让,展现出身为丞相的担当,后面的事情也就不用朱标在操心,其实官员们只是来寻个主心骨而已,倒不是真的不知所措了。

    官员们只要各司其职,朝政是完全可以独自运转的,起码维持一段时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历朝历代不断的完善官署衙门的职能,现如今已经是非常成熟了。

    等官员们渐渐散去,朱标招手换来陈理明升,这一个是陈汉的德寿帝,一个是明夏的开熙帝,虽如今不在显赫,但总归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带出去祭祀华夏先贤伟帝王还是很有面子的,陈理比明升年长五岁,但如今看来却是远不如,陈友谅的子嗣没比得过明玉珍子嗣啊。

    朱标笑道:“昨夜圣上决定前往泰山举行小祭,钦定了两位随祭,此乃圣心眷顾,万勿忧虑。”

    “臣等深感圣眷,不胜感激天恩浩荡,岂敢有忧虑惶恐之意!”

    朱标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如此就好,本宫一向视两位为兄弟手足,本宫此次不能随行,父皇母后那边还请两位代本宫尽心。”

    陈理面色有些僵硬,明升则是动容道:“微臣必替殿下早晚三请,必视圣上皇后为生身父母!”

    陈理随后才郑重的应了一声诺,然后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一脸真诚激动的明升,国仇家恨具忘矣?

    陈理不是个聪明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京营中其实有几位陈汉投降过来的将领,平时除了年节再无往来。

    陈理如果聪明,早就该彻底与他们断了联系,那些将领碍于道义逢年过节必须有些许表示,可陈理坐拥家财,而且还有爵位俸禄在,何必再惹人生厌,不如一别两宽,那些将领反而更会承情。

    ……………………

第六百四十章 出发

    不过也或许就是因为陈理如此之愚笨才可以活到今天,要知道对老朱而言,陈友谅是生死仇敌,而明玉珍则因相距甚远常有使臣往来交好而无半点仇怨。
    昔年两家甚至还有互相结盟的意思,只是朱元璋势力扩展的太快太快,加之明玉珍壮年病故留下妇孺受成,俩家也就断了联系。
    但无论如何,明升无疑是比陈理安全许多的,从两人的态度上也可看出来些许,明升在很努力的融入大明,想让自家立足京城。
    而陈理虽受了大明爵位,但还是处处都显得格格不入,人家明升之母彭夫人,也就是昔年的彭太后,早已经为老朱和马皇后亲手缝制了一套龙袍凤服献上。
    朱标看着明升眼中闪过些许犹豫,昨日他翻阅地方奏章的时候看到了刘伯温的奏章,以及其子刘琏向朝廷替父告病的书信。
    刘伯温本就体弱多病,奉命入蜀以来呕心沥血,不仅要瓦解明夏的影响,还要辅佐汤和压制云贵夷民,同南洋诸国的联系也都要经过他的安排。
    水土不服加之这等重任之下,刘伯温恐怕是要挺不住了,三番五次奏请朝廷要提早准备接替他职位的官员,免得蜀地动荡惹得西南再起兵戈。
    朱标目前手上确实缺能独当一面的封疆大吏,而继续压榨刘伯温就有些太苛刻了,纵是朱标也有些不忍,只能是尽快让其归乡养身了。
    这也是他昔年的承诺,只是蜀地却又不知给谁治理好了,此地不仅是天府之国,更是连同着云贵以及南洋诸国,大明能否治理好这从明夏收复的地域意义重大。
    “如此即好,本宫便也可安心了,你们回府再收拾收拾行囊吧,怎么也是要离京数月的。”
    “诺。”
    等奉天殿前百官离散,朱标也转身朝着坤宁宫走去,那面也是热闹的紧,一众妃嫔们估计也是赶紧趁着皇帝还没走,在抹些眼泪好让圣上还记得她们。
    后宫中虽皇后独尊,但得宠的妃嫔也不是没有,倒不是朱皇帝倾注了多少感情,纵是面对些物件都会有几件格外喜欢赏玩的,何况是面对一群花枝招展年轻貌美的女人了。
    ”太子殿下到。”
    朱标踏进坤宁宫的瞬间眉头就是轻微一皱,但很快便舒展开来,一如往常那般温和缓步迈入,规规矩矩的向着上位的父皇母后行礼。
    “臣妾等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坤宁宫很大也不缺座椅,但这等场合有资格坐着的本就不多,而在太子迈进来的时候还有资格的坐着的就只剩两位人间至尊了。
    常洛华以及几位为朱家生育了皇子的妃位起身领着更多的妃嫔们向太子屈膝行礼,朱标挺起腰杆对她们拱手示意,随即便自然的走到那最里面刻意留下的座椅处坐下。
    落座后看了眼神情略微有些烦躁的父皇笑道:“怎么不见弟弟妹妹们?”
    李妃接话笑道:“皇子们都在等着殿下呢,公主们本在此处,只是刚才小的几个哭闹不休,便让奴婢们先领到偏殿哄着了。”
    郑安妃突然开口道:“小公主们年幼,哭闹本就是寻常事,何况今日又是圣上娘娘离宫北巡的日子,公主们舍不得圣父慈母哭泣也是孝道,淑妃娘娘何必非要将公主们赶到偏殿。”
    朱元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马皇后则是毫不在意的撇了一眼她们随即便又把注意力投入了自己怀中涂着口水泡泡的孙儿身上。
    前两年她还有心思管一管,可随着宫中月月都有新人加入,便也懒得再管了,除非紧要事,其余的都丢给儿媳以及几位生养了皇子的妃位处理。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纵然不至于如乡野泼妇般撕打叫骂,但这你来我往话里藏针的却是怎么都止不住,看的久了也就习惯了,或许在这宫里也就这般才能觉得自己还活的鲜活吧。
    自己父皇的后宫事自然是轮不到他插手的,朱标便也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一旁的朱元璋忍不住吹胡子瞪了儿子一眼,咱非得给你东宫再塞几十个女人不可。
    看你小子到时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李淑妃膝下两个亲王,对上几个刚出头的妃嫔自然是轻而易举,很快其余看李淑妃不顺眼的妃位也加了进来,场面热闹的紧。
    朱标刚开始有些点兴趣,毕竟他的东宫里面人少,也就李嫣脾性大点,其余的都安分守己,李嫣连个能捉对的对手都没有,自然也就懒得闹了。
    但看到后来也就烦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扎人的话,他们父子俩是什么人,驾驭着这世上最聪明最出彩的一批人,再看这群女人斗嘴,真真是折磨。
    好在很快晋王朱樉以及待封的吴王朱橚就领着一群皇子们进来了,偏殿那边临安公主也领着公主们回来了。
    除了寥寥数位外,大明皇家基本已经聚齐了,轮番恭祝帝后出行顺遂,这一上午的热闹便也不用再多提了。
    午时家宴毕,朱元璋以及马皇后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挚的笑意,他们夫妻俩昔年从无打到有、从南打到北,开国建制后却是被困于京城。
    老朱还好心甘情愿,加之尚有机会出巡过数次,可马皇后却是已经被困在这城中近十载了,早在开国前马皇后就坐镇应天数年。
    天子仪驾浩浩荡荡的从宫内出发,老朱本打算是轻车从简,但既然决定要在泰山祭祀先贤,那么自然不能敷衍了事,仪驾怎么也得跟到泰山祭祀结束。
    在京城外礼乐奏响,朱标领着文武百官以及一些京中百姓相送天子仪驾,帝后所乘色为天青色,辂盖高将近一米,辂圆盘为金黄色圆顶,镶玉圆版四块,因显要部分用玉装饰故称为玉辂。
    圆盘有镂金垂云,四周贴有三层镂金云版。幨帷用三层青缎制成,每层绣有金云龙羽纹相间。四根金青缎系带绑在车轸上。
    四柱上绘有金色云龙。车门垂珠帘,四面各三。云龙宝座四周为朱栏,以金彩相间涂饰,栏内四周布有花毯。两轮各有十八根车辐,以金色镂花装饰。
    前有两根轴辕,两端分别饰金龙的头和尾。后树有青缎太常旗十二面,旗面上分别绣各有日月五星、二十八星宿,旗下垂有五彩流苏,威仪赫赫。
    英姿飒气猛夺罴虎的颖国公傅友德策马奔到送驾队伍十余步前跳下马朝着储君单膝下拜,朱标上前扶起拍着他冷硬的铁甲小声道:“傅叔随行护驾本宫在放心不过了,只是母后久不出宫这舟车劳顿……”
    傅友德正值盛年体格雄壮如直立而起的罴熊,足比朱标高出一个头还多,昔年诸将从城东南的高冠山可俯视城中,是为紧要之地却被汉兵占据,诸将相互观望,不愿前进,傅友德率数百人一鼓先登,面颊虽中一箭,并未因此退却,拔箭再战,继而肋下又中一箭,仍不为所动越战越勇,终夺高冠山。
    当今朝廷帅才璀璨猛将如云,但论将之功之勇,纵是开国年间也无出其右者!
    傅友德沉声应道:“殿下放心,末将定会安排好行程!”
    随即再次对着朱标行了一礼,然后虎目扫过后面的文武群臣,简单的抱拳示意后便一甩披风跳上马扬鞭朝着已经出发的天子仪驾追去。
    ………………

第六百四十一章 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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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二章 筹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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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三章 一茎二穗

    朱标简单的吃了几口茶点后就开始继续批阅奏章了,湖广奏报,罗田县妖人王佛儿自称弥勒佛降生,传写佛号惑人欲聚众为乱,为卫所军捕斩之。
    贵州宣慰使陇赞阿期奏报,思南宣慰司溶溪芝子坪蛮民叛,逐其长官杨世荣,宣慰使司遣兵讨平之。
    吏部左侍郎以天下既平为奏,言薄海内外幅员方数万里,欲观其山川形势关徼厄塞及州县道里远近土物所产,应命各行省每于闰年绘图以献。
    礼部奏报高丽国王遣其判密直司卢祯,奉表谢赐药饵贡海错细布并贡方物于中宫东宫,明德太后再赠宝参以安公主之胎。
    钦天监奏报夜有流星青白色自正北云中东北行至游气中没。
    僧道录司核定天下僧尼道士凡九万六千三百二十八人。
    成都知府奏报成都城修复完成,周三千六百丈高三丈城上戍屋二百七十九......
    朱标俯案批阅,时辰也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皇帝皇后离京北巡,于宫内宫外都是天大的事情,但对朱标而言,却是没有什么。
    午时未时很快便过去了,申时的时候朱标才被腹中有些难忍的饥饿感打断,看了眼不仅没有变少反而又增厚了几分的奏章堆叹了口气。
    "传膳吧。"
    早就回来在旁急的抓耳挠腮的刘瑾赶忙应了一声,他从回来就劝着自家爷用膳,毕竟早膳用的极少,纵然中间进了些茶点,但终归不比饭食养身。
    还是按照马皇后定下的规矩,朱标的膳食很是很精简,味道也寻常,但也符合了中庸之道,不好不坏就不会贪食。
    进了两张饼一碗饭后,朱标也是餍足的呼了口气,心中想着等这紧要几日过去后,是得将更多的政务转移到中书省了。
    不仅是为了给胡惟庸机会,也是一个人确实很难承担如此繁重的政务,不是每个人都是铁打的朱皇帝,如果朱标按着自己父皇的节奏,恐怕早晚是得累毙在这谨身殿中。
    朱标自认心性也算坚毅,纵比不上老朱这等千古人杰开国之君,但在历朝历代众多皇帝太子之中也该是名列前茅的,连他都顶不住这等操劳,更别提他之后的儿孙了。
    用完膳朱标在殿内缓慢跬步,脑海中回忆着方才批阅的奏章有无疏漏之处,政令施行下去是否会引起其他连锁反应。
    如此思索间就到了酉时,刘瑾通禀胡相领着六部尚书求见了,朱标没在谨身殿召见,而是吩咐刘瑾先领他们去华盖殿候着。
    朱标也不急着去,本就是一次天子离京后朝廷权利中枢的一次碰头会议,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内容需要商议。
    等杯中茶尽,朱标才起身到了侧殿更衣,朝服太过庄重肃穆,这般时候并不需要如此,何况朱标有心让胡惟庸掌握更多权力。
    换上一身盘领窄袖袍,上绣金丝成云浪纹,日光折射隐隐又有龙影浮现,头上的冠冕也被取下,简单的用镶嵌着东珠的金环束在身后。
    朱标一脸惬意的活动了下身体,然后在向着华盖殿走去,刘瑾跟在身后说到:"奴婢方才引几位部堂入座上茶了。"
    "嗯。"
    除了奉天殿谨身殿之外,这几位朝廷大员无论在何处都是有落座资格的,混到这个地步才有资格在心里偷偷喊上一句佐君王治天下,舍我其谁!
    朱标踏入华盖殿内,所谓华盖是星宿中的星官之一,属紫微垣,形如伞状,有护帝显威之职,故血气方刚,孤芳自赏,六亲不靠,自主沉浮,象征孤傲、超然、高不可攀之意。
    "臣等恭迎太子千岁。"
    "呵呵,不必如此拘束了,否则本宫何必特意让几位爱卿到这华盖殿等候?"
    朱标越过他们直接到上位坐下笑道:"方才陈爱卿在谨身殿奏对,本宫赐座也推辞不受,所以这才没在谨身殿与卿等会晤。"
    胡惟庸感叹道:"殿下宽怀仁厚,臣等感激涕零。"
    六部尚书自然也是这幅神情,尤其是刑部尚书**阶鬓发都隐现白丝了,这时候眼眶内闪烁晶莹,真是要涕零了。
    "都坐下吧。"
    见他们恭谨的坐下后朱标道:"本宫刚刚批阅了几个时辰的奏章了,现在依旧是堆积如山,想必几位爱卿也是如此,政务繁重你我君臣当共勉之。"
    "敢不为君分忧!"
    朱标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就开始了对胡惟庸的吹捧,表示能者多劳,胡相忠君体国,也是朝廷目前十年国策的献策者,六部上下都应竭力配合。
    胡惟庸连连起身告饶,其余六部尚书则是表示一切都听从太子殿下的意思,一定竭力配合相国理政。
    "听卿等之言本宫也就安心了,也是怪本宫去年许诺,开春后要领妃嫔们去紫金山踏青,如今她们闹腾的不行。"
    吏部尚书笑道:"殿下虽尚未口含天宪,但也是金口玉言,既已许诺自当履行。"
    礼部尚书沉吟片刻道:"殿下携家眷往紫金日出游踏青本是小事,但微臣恳请殿下再隔几日为好,毕竟帝后离京未远。"
    朱标笑道:"自是不急这一两日,只是茶马司以及纸钞还有江阴侯的事情都需本宫处理,其余政务恐怕是应付不过来了。
    .........
    一番应答后该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晰了,想必他们也明白了,丞相领着中书省佐理政务,六部予以积极配合。
    至于尚在刑部大牢那些官员,三四日后在找由头赦免,而且有些出言不逊的必须认罪悔过,至于真就顽固不化的,那就谪贬地方安民。
    朱标伸手端起茶杯,礼部尚书赶忙起身道:"有件喜事要禀报殿下,今日盱眙县民王六进瑞麦一茎二穗者,嘉禾,五谷之长,王者德盛,则二苗共秀,天产嘉祥皆所以兆国家之福,而为圣世之徵。"
    "今瑞麦之产乃天帝借草木之灵以彰君臣异体同心之象,又产于盱眙盱眙属临濠帝乡也,是宜荐之宗庙以彰祖宗之神灵,且新麦之登尚荐宗庙况瑞麦乎。"
    "圣上重开日月新天,储君仁德天下皆知,二君如此民生大同有望,盛世在即臣谨为殿下贺!"
    礼部尚书说的热情洋溢,其实这祥瑞昨日就报到了礼部,只是被他特意压了一天,当今圣上自得传国玉玺之后,再不喜祥瑞,纵是报上去也不过了了。
    而在今日太子殿下授命正式代君监国理政的时候献上如此祥瑞,想必殿下无论如何也是欣喜的,毕竟传出去也是一桩美谈,纵是圣上知晓了碍于殿下也不会多说什么。
    礼部尚书显然是提前打了招呼,殿门口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铺垫着黄巾的紫盒就要进来呈给太子观赏祥瑞。
    胡惟庸以及其余五位尚书自然也是非常配合的起身恭贺了起来,朱标沉默片刻起身笑道:"瑞麦为本宫则不敢当,必归之于父皇祖宗之德,亦当归之于将士用命御敌于国门之外,亦当归之于群臣廉俭夙兴夜寐治国安民于内!"
    朱标微微摆手道:"此祥瑞一茎二穗,既如此取一穗送至于中山王之手,取一穗赠送于胡相国,其茎奉送至圣上御驾之前。"
    礼部尚书笑容有些僵硬,只见朱标继续吩咐道:"祥瑞既乃上天所赐于人何干,姑念王六福德深厚,但赏银六两布一匹,着由礼部安排。"
    ............

第六百四十四章 浑水

    六两银子一匹布,对一寻常百姓家而言已经是很不小的赏赐了,只是如此祥瑞才堪得这点儿打发式的赏赐,由此亦可知太子对所谓祥瑞的态度是如何了。
    礼部尚书到底不是一般人,声调平稳的恭然应诺,不过内心的苦闷是不言而喻了,本想着趁皇帝不在的时候献上,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要呈到圣驾前。
    朱标心中自然是对这等祥瑞不屑一顾的,又不能富国强民,也不能保人长生久视,甚至都不足以填饱一个人的肚皮的。
    朱标还愿意做些表面文章,只是因为天下迷信的人太多,包括当朝这些饱读诗书的官员们,读书人大抵也都是不能摆脱历史的局限性去信仰唯物主义的。
    一时片刻想要彻底杜绝此等现象是不可能的,而且彻底否决也不好,毕竟老朱刚开国那两年也没少玩这套,现在直接全盘否定无疑是打自己的脸,最好的选择就是如此。
    这样的态度摆出来,而且搜寻献上者不再有升官发财的好处,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没有人愿意干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其实这祥瑞之说,还是得看当权者有没有实际的需要,譬如王莽时祥瑞频降,或禾长丈余,或一粟三米,或不种自生,或茧不蚕自成,甘露从天降,醴泉自地出,凤凰来仪,神爵降集。
    到了后期王莽感觉这种模糊的祥瑞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掌权的正当性,地方官员立即开始进献符命,也就是百姓挖出了一块白色的石头,上面有红色的文字写着告安汉公莽为皇帝...
    到最后还有了什么赤帝玺刘邦传予皇帝金策书,意思是天意要刘邦把天下传给王莽,里面还记录了上天赐给他辅政的十一位人杰,比如王兴,王盛什么的。
    王莽奉天命登基后就开始找这些人,一个看守城门的名叫王兴就找去当上了卫将军,封为奉新公,另一个正在街上卖大饼的名叫王盛的,稀里糊涂也被找去封了国公...
    若论荒唐可笑,王莽治世便是如此,而他们父子却是不用如此,开国之初是不得已,毕竟内忧外患之际必须先安民心,民心愚昧仗之意天命再好不过。
    而到了现今,他们父子对这天命祥瑞也就有些不屑一顾了,反而要开始打压,无缘无故献祥瑞者必有所图。
    礼部尚书退回原位,胡惟庸出列拜倒在地:"微臣寡德薄才之人,幸得天恩垂怜得居相位,于国无大功岂敢受此祥瑞之穗,臣请殿下另赐之。"
    朱标摆手笑道:"中山王中正无疵,昭明乎日月,是我大明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胡相安邦定国佐理朝政亦是国之柱石,此事本宫已定,勿需谦辞。"
    刑部礼部工部兵部四位尚书也立刻接话顺着朱标的话捧起了徐达以及胡惟庸,华盖殿内一片其乐融融之势。
    朱标不经意的撇了一眼吏部尚书,只见其敷衍的笑过之后就保持之一副神情内敛的姿态,隐隐有被其余尚书们孤立的事态。
    要知道吏部可以说是六部之首,吏部尚书更是有着天官之美誉,在朝中也是数得着的大员,按理说无论私下如何,在朱标面前他们都不该如此。
    朱标自然也有些好奇了,不过却没有一探究竟的**,无论他们是真的不合,还是胡惟庸故意推出一个合适的自己人来制约他自己,朱标都不会接着。
    很快胡惟庸就领着六部尚书退下了,朱标微微倾靠在椅背上望着华盖殿顶梁的纹图发呆,心中思索着京营会不会出问题。
    当然,只是这么一想,居安思危而已,且不说京营将领虽多为刺头儿莽夫,但他们对朱家的忠心还是可以信任的。
    只是皇帝离京带走了最忠心的一批京营精锐骁骑,而朱标自己的心腹武勋们则都被他亲自安排到了地方镇守,徐达冯胜傅友德等柱石也都在外,而常遇春归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个时候弄出些事端确实是这开国五载以来最有希望的一回了,成与不成都可惹出大乱,无疑会把这天下的水搅和的更浑。
    朱标的目光微微下移,看着方才胡惟庸坐的地方,你到底有没有这个魄力呢?真可谓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历朝历代刺王杀驾的都屡见不鲜,当然也是鲜有成功的,但都会造成极大的影响,起码会让天下人都知晓,这朱家江山尚未安稳。
    起码只要出了这样的事情,哪怕是朱标没有受伤,朱元璋前往泰山祭祀以及后续的北巡计划必然是要搁置了,愤怒的帝王回京必然要掀起更为血腥的杀戮。
    魏观案已经让南方叛乱频起,虽然只是一些士绅宗族的反扑不足为虑,但对下面的百姓而言是很吓人的,无疑会让他们回忆起元末乱世的惨况。
    对胡惟庸来说,越是乱局就越有他破局的机会,否则他的结局几乎不可能改变,这世上最恐怖的就是你明知是条死路,你还不得不走。
    若朱标处于胡惟庸的位置,那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最坏的状况无非就是推出去几个心腹武勋,让他们临死前尽可能的攀咬,拖更多人下水。
    涉及到皇太子,无论是谁只要稍有嫌疑都会被暴怒的朱元璋撕碎,若是真能闹的文衰武折,这大明的根基也就坏了,新生的王朝还能不能继续走下去就是个未知数了。
    而是胡惟庸而言,这盘棋就活了,无论是找机会自立门户亦或是重新辅佐朱家父子整顿江山都是好的,武勋元气大伤,那么他也就没有必死的需要了,也就有机会位极人臣荣养而终了。
    "叫蒋瓛来见本宫。"
    "诺。"
    朱标面无表器的起身拍了拍屁股,抬步朝着谨身殿走去,他还有的是奏章没有批阅呢,也不知道自己父皇这段时间是怎么挺过来的,也怪不得这么痛快就拍屁股去北巡了。
    一盏茶的功夫,朱标刚批阅完一份奏章,就见刘瑾领着蒋瓛直接走了进来,蒋瓛入殿三步既跪倒在地。
    "蒋瓛,亲军都尉府近来要多关注京营的动向,没有本宫的谕令谁敢私自调动京营兵伍立刻拿下,必要时刻准你先斩后奏。"
    朱标招手刘瑾立刻从书案后的紫檀盒中取出一块长九寸宽五寸,上钑盘龙下钑二凤的令牌,朱标接过走到蒋瓛身前道:"此令你贴身收藏,除非遇见有人仗宝金牌调遣京营兵丁,否则绝不可外露!"
    蒋瓛神色狂变,甚至身体都有些微微发颤,颤抖的伸出双手捧接过真龙金牌,要知道此令从工部铸好后还是第一次面世。
    蒋瓛捧着令牌垂首道:"殿下若是怀疑有人心怀不轨末将立刻领人拿下便是,纵目前查无铁证,押入了亲军都尉府也没有查不出的事情,何须如此,兵者凶也,殿下国之根本,岂能冒此等风险,末将请殿下三思!"
    太子方才说的已经很明白了,甚至连宝金牌都可能出现,无疑是涉及到了中书省以及大都督府,宝金牌唯有两块,代表着朝廷的权威,寓意藏之内府,调令则出,符令所至,即时奉行,违者必刑!
    这世上唯有藏于谨身殿的真龙金牌才能压制,可中书省亦或是大都督府怎么可能会谋害太子殿下,蒋瓛气血上涌脸色通红,整个人也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
    ............

第六百四十五章 内寝

    朱标转身落座面色平淡道:"不过是以防万一的手段罢了,倒也不一定真能用上,你也不必如此失措。"
    蒋瓛深呼吸一口应道:"是,末将御前失仪,叩请殿下恕罪。"
    朱标挥手道:"下去吧,谨慎做事。"
    "诺。"
    蒋瓛捧着金牌躬身而退,等其走远后刘瑾有些担忧的说道:"爷,那可是能调遣京城内外所有兵马的,是否要派人盯着点儿。"
    朱标笑道:"本宫这儿可没有还能压制真龙金牌的调兵符令了。"
    刘瑾苦笑道:"爷,您这时候就别逗奴婢了,这蒋瓛到底不是全旭他们,奴婢心里总归是有些担心,要不奴婢去请几位在京营的候爷来一趟?"
    "好了,出身亲军都尉府那就是天家的鹰犬,不容于文武群臣之列,他们纵暂掌权柄也不敢造次,更何况本宫身在宫中,纵然是真龙金牌也不可能越过本宫直接号令宿卫皇宫的金吾卫府军卫羽林卫打开宫门。"
    宿卫宫禁的军卒乃是天子亲军,本就不受兵部以及五军都督府的指挥,真龙金牌虽权威甚大可调天下兵马,但在没有皇帝或者太子亲自出面背书的情况下所能发挥出的作用也没有那么大。
    说到底这不是朱标当朝赐下的,唯有一个刘瑾见证,而且蒋瓛本人也不太够格,暂时压制京营将领没有问题,但真想要直接调兵遣将为所欲为是不可能的,统兵的将领们也不是傻子,一些简单的命令倒也罢了,真要大规模动兵马还得等请示过太子确认再说。
    刘瑾听完安心了下来,朱标又伏案开始了批阅,这堆积如山的奏章还不知道得批阅到什么才是个头,而且这还只是今日的。
    一直到丑时朱标才揉着眼睛停笔,刘瑾递过一块温热的巾帕,朱标闭目将巾帕盖在脸上,他倒不至于困倦,只是在这灯烛之光下看字实属伤眼累目。
    "爷,都这个时辰了,明日还有早朝,要不歇了吧。"
    朱标感受着干涩的眼睛舒缓了一些,不自觉地叹了口气道:"在过半个时辰吧,对了,吩咐下去明日的早朝推一个时辰。"
    京中各部官员紧缺,朱标清楚不仅是自己累,下面的臣子们只会更累,方才遣人去看过,中书省和六部衙门也是灯火通明着呢。
    "诺。"
    朱标将渐冷的巾帕取下随手丢在一旁,伸手调动了下身侧的灯烛,然后继续聚精会神的看起了兵部关于辽东的奏章。
    朝廷对辽东的军政活动的核心目标一直是为恢复原有疆域,并建立行之有效的管理制度,发挥京师左臂,西拱神州,北连胡寇,东邻朝鲜的边镇作用。
    近两年来随着一批辽东旧元官吏将领的归顺,工部修复了一些通往辽东四处的驿站体系,同时设兵屯守将其连成一片,并将金、复、海、盖、辽阳、沈阳等处卫城修缮一新,军民各安其职。
    而今辽东纳哈出决意归顺的事情虽然还没明昭天下,但朝廷上层基本都已经知晓了,兵部自然尤为重视,所以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开始规划起后面的事宜。
    兵部建议增设开原、铁岭、义州、锦州、广宁等卫城,并收纳哈出所部以及身在辽东的蒙古女真人组建三卫总辖辽东诸卫军马,修筑城池,以镇边疆。
    辽东目前民众居无定所,农事尽废,驻军粮饷匮乏,朝廷派遣的将领首要任务就是分兵屯驻军事重镇,修葺城池,安抚境内居民。
    在实际上控制辽盖地区后,广设卫所,防线向西、东、北三方进行延伸,随即调兵屯田,扩建军堡,练军保民,以巩固成果,即城修百雉峻,障布六花开。
    事关辽东朱标自然不可能简单应付了事,仔细读过数遍之后才提笔开始在兵部奏章的内容上直接进行涂改建议,而不是简单的批阅几句。
    辽东目前百姓成分复杂,汉人、蒙古人、高丽人、女真各部族人混同杂居,这些人言语风俗习惯各不相同甚至还相互仇视,这在纳哈出的治下自然无所谓,但归顺到大明治下后必须是要妥善处理的。
    如此一直到了丑时末朱标才离开谨身殿,虽然已经很困倦了,但还是得要回到东宫安寝,谨身殿毕竟是离后宫太近了。
    夜里的冷风一吹使人振奋了不少、抬眼望去夜空明亮璀璨,众多繁星簇拥着明月,这样的景象在如今这个干净的时代并不罕见。
    但无论看过几次,这种心底的震撼感却是从未削弱过半分,这片星空无疑是最公平公正的存在,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看到的都是一般无二的景致。
    承乾宫内燃着灯烛,朱标一看就知道常洛华应该还未就寝,否则不会留这么多烛,果然踏步进去的时候就见其迎来。
    "怎么还没歇下?"
    朱标自然的牵过妻子的手,常洛华显然也没有要行礼的意思,少年夫妻在这深更半夜寝宫之中自是不用讲太多礼数的。
    "母后将后宫托付,臣妾自然是担起责任。"
    俩人携手步入内寝殿中,刘瑾添过茶水后就默默退出去了,他也得早点休息,否则明日就没有精神伺候了,这轻重缓急他是分的清的。
    常洛华身上散发着香气,显然是沐浴过了,宫女们伺候太子脱下衣靴,捧来汤水伺候沐足,朱标坐在榻上舒爽的叹了口气,
    "后宫的事也不用管的太紧,只要不涉及到皇子公主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她们吵去吧,总归也是个消遣。"
    常洛华忍不住笑道:"爷这可说错了,父皇不在,后宫嫔妃们还能有什么好吵的,都和气的很,往后这几个月估计都是关起殿门自己过自己的。"
    朱标愣了一下随即也了然了,皇帝皇后不在这两位大家长不在,她们吵闹起来又能给谁看呢?吵闹无非是为了争夺利益,分配利益的人暂时不在自然是要难得的趁机休息休息了。
    而且皇后不在由太子妃代掌凤印,无论怎么说她们也算是长辈,真沦落到让太子妃当着后宫众妃嫔的面训斥责罚,那脸面何存?传出去更是让宫内宫外的命妇们耻笑。
    再者但凡有些脑子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寻衅,皇后娘娘仁慈,对她们都是一视同仁公正处事,但在她不在的时候给太子妃惹事儿,那打得不是太子妃的脸面而是皇后娘娘的脸。
    等皇后娘娘回来,她们自己且不说如何,但凡娘娘有一丝不满,她们在朝的亲族都会落个没下场,皇后娘娘在朝中内外的威仪,恐怕也仅在当今圣上之下了,太子都还差一些。
    "那你为何不早些休息,都熬到这个时辰了。"
    朱标收回被擦拭干净的腿脚躺入塌里,常洛华披散着墨发倚靠在自己夫君身上,伸手在朱标胸前画着圆圈道:"宫里太监们的四司八局和女官六局一司重新改制,具体的差事职属还没规范完全,臣妾想着在母后回宫前办妥。"
    "原来如此,这是得好好规划,明日叫礼部的官员帮着看看吧。"
    夫妻俩都困倦了,伺候的宫女们轻手轻脚的盖灭灯烛,内寝殿很快就陷入了黑暗,清冷的月光透进,倒也不算漆黑一团。
    ............

第六百四十六章 商议

    第二日一早,在往常已经开始上早朝的时辰,太子和太子妃才离榻梳洗更衣,多休息了近一个时辰总归是效果显著的。
    朱标都想着往后便如此定下好了,君臣皆安,否则就依照老朱的作息习惯可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了的,也不是人人都能睡个两三个时辰就神采奕奕精力充沛的。
    简单的用过早膳之后,朱标就朝着奉天殿不紧不慢的走过去了,沿途负手观看着清晨的皇宫,络绎不绝的宫女太监们在各处洒扫。
    随着几声鸣鞭唱喝,朱标知晓朝臣们已经进入了奉天殿,这才提步从侧殿进入大殿之内,文武官员侧立两旁。
    "太子殿下驾到!"
    胡惟庸领着众朝臣拜倒行礼:"臣等恭迎太子殿下,殿下千秋万安!"
    感受着整齐肃穆的氛围,朱标走到龙椅侧下方站定神色庄重的开口道:"卿等平身。"
    "诺。"
    朱标转过身向龙椅躬身一礼以表恭敬奉上,然后又面对起身的群臣道:"圣驾北巡,本宫奉命暂领国朝政务,望卿等尽心辅佐,以维国体江山社稷之安宁。"
    "臣等敢不效死以报社稷!"
    朱标满意的点点头,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恭顺低头的臣子们,没有一人敢与储君对视,圣驾离京,这京城之上,便唯有一个太阳普照光明了。
    如此,各部依次奏事,早朝如往常一般,并没有因皇帝离京而有什么絮乱,更没有哪个官员敢在这个时候给储君添堵。
    放眼望去,虽有亲疏远近之分,但这满朝文武基本都有东宫的烙印,这也是朱元璋一直希望看到的局面,唯有如此权柄才可平稳的过度。
    这次突然北巡虽有朝廷官员紧缺等因素,但也是朱元璋想要检验一下,这套方案的成效如何了,毕竟人有祸福旦兮,生死终归不由己身,壮年崩卒从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早朝结束的比较匆忙,因为太多政务需要在官署衙门处理,而不是在早朝上讨论,这天下绝大多数的事情都是繁琐事,急关社稷存亡的到底罕见。
    朱标也注意到有御史或者吏部中书省的官员频频想要出列上奏,但都被身旁的同僚拦下,他们虽未出口,但朱标也能猜出是何事。
    虽清楚,可这时候也只能装作没看见,刑部大牢的官员是要放,但还得等等,急也不能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不仅是关乎自己父皇的脸面,这么快这么迫切的放出他们,那不就更证明了朝廷一刻都离不开他们,如此一来往后是不是就可以胁众威逼君王就范了?
    朱标已经想好,刑部大牢内关押着的官员不仅要认罪请罪,还要厉斥高启等故作清高的所谓文人雅士,并且纵然出狱品级也定是要削的。
    甚至有些贪恋士林名声,冥顽不灵以为朝廷早晚得释放他们的蠢材,朱标要明正典刑以杀摄之群臣,这或许与老朱所想的不同。
    朱标在外基本完美的金身或许也要沾染些许污点了,但他也早有觉悟了,早些年养望是因为名望在当今这个时代确实是有极大的影响力。
    可如果就被这名望所限制住,那么以后又如何施展自己的抱负,自己父皇在的时候,这些严苛刑罚之令还可以由父皇担起,可等老朱百年之后,朱标还能指望谁?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雷霆更在雨露之前,否则点滴雨露如何能展现君威,这世上总归是畏威而不怀德之人多,敬贤思齐之人少。
    朱标负手吩咐道:"既如此便退朝吧,望卿等各尽其职,凡有不决之事,先请胡相,再不决则到谨身殿寻本宫。"
    "诺,臣等恭送殿下。"
    朱标点点头转身离去,等太子的身影远去,殿内的群臣才起身,武勋们自顾自的结伴离去,被关入刑部大牢的都是文臣,他们的活儿忙不过来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喝酒去。
    平章政事赵延年快速的走到最前扶起面色有些苍白的胡惟庸一脸诚恳的说道:"胡相可要保重身体,圣驾北巡诸公身陷囹圄,臣下等可都仰赖着您了。"
    胡惟庸咳嗽几声摇摇头道:"我等仰赖着的是太子殿下。"
    一旁的陈佑宗笑道:"殿下英明神武,但这国朝政务何等之重,确实是离不得胡相辅佐,万望保重身体啊。"
    胡惟庸比杨宪小几岁,但也是年近五旬的人了,这算时间多少大事,身为丞相如何不受操劳,一直是以汤药振奋精神。
    客套几句后陈佑宗便领着一些官员离去了,胡惟庸则是被更多的官员簇拥着在后缓慢走着,中书省六部御史台甚至连都督府和翰林院的官员都有,可见胡惟庸的一系的人可不少。
    中书右丞**开口道:"胡相操劳过度,我等亦是如此啊,夙兴夜寐靡有朝矣,也不知殿下到底何时才会释放刑部大牢内的同僚们。"
    吏部左侍郎也是一脸苦相的接话道:"寅时才回府,弄的家宅不宁,如此焉可长久。"
    刑部尚书叹道:"我昨日便同殿下说起过了,只是殿下态度冷淡,打发我回来同胡相商议,可见这几日是不得行了。"
    "这..."
    胡惟庸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们的抱怨,心中清楚这是他们的诉求,倒也不仅是因为政务的繁重,更是想借此机会卖个好。
    "好了,刑部大牢那边有大理寺以及府军卫看管着,我等都不好随意前往探视,成康你再去好好劝劝,该请罪该认罪的都要尽快,我们都是为人臣子的,向君父低头有什么抹不开的。"
    刑部尚书**阶应道:"回相爷的话,我昨日就去劝过了,大家伙自然没有什么抹不开的,只是有那么几位死要面皮的,叫嚣着无罪入狱何以认罪,非得等圣上赦免魏观高启等人,恢复科举取士才愿意出来。"
    胡惟庸胡须微颤想骂出口但还是忍下来了,只是皱眉道:"那便不管他们,其余人的都收上来,明日早朝当众呈交给殿下。"
    新任的御史中丞涂节跟在胡惟庸左侧道:"朝廷缺官没错,可缺的是几十上百个,甚至就算有如此缺口,这朝政我等辛劳一些还不是平稳运转呢,真耍倔脾气,恐怕是真要出不来了。"
    兵刑左侍郎冷笑一声:"真当太子殿下不会杀人?殿下仁德那是同圣上比,这些年经殿下勾画死的人也不少了,尸首填满四五个刑部大牢绰绰有余。"
    兵部尚书立刻厉声训斥:"慎言!太子殿下的事也是你能说的?"
    兵部左侍郎的儿子女婿也都在刑部大牢关押着,虽有刑部的狱卒照顾,但那毕竟是不见天日的牢狱,听说其子患病后总不见好,恐怕是要落下病根儿了。
    一行人走得慢,但这晃晃悠悠也是出了承天门,各部官员向着胡惟庸行礼后便各自回归府衙了,他们的政务多着呢。
    胡惟庸则是领着一干中书省的心腹回到了他的官署内,里面早有胡府的家丁在灶上热着汤药等候。
    中书右丞**接过汤药吩咐道:"去门口看着,我等要同相爷商议要务。"
    那家丁看了眼胡惟庸之后赶忙应诺,然后就推门出去看着了,**感受了一下汤药的温度便捧送到胡惟庸身前:"良药苦口利于病,相爷趁热服下吧。"
    ............

第六百四十七章 赫斯之威

    胡惟庸也没说什么,接过汤药轻微摇头吹了几下便一口饮尽,极苦的味道让其眉头微皱,不过很快便也平复下来。
    兵部尚书开口道:"唐胜宗又来了一封信催促,胡相到底如何定夺,是将其调回京来还是放到北疆或者西南汤帅帐下?"
    中书右丞**摇头道:"这不好办呀,此等事关武勋之事,向来都是圣上亦或者太子殿下做主,怎么突然下发给中书省处理了,恐怕是就是为了看看相爷的处置。"
    工部侍郎抱怨道:"早就说过无需给他那么多的帮助,铸城墙本就慢活,如今这么快就完工了,圣上和殿下怎么可能看不出是有人刻意照顾。"
    "说的轻巧,那段时日上至国公候爷下至地方卫所将军,都来信希望相爷帮把手,让唐胜宗陆仲亨早日复爵,那么多淮西武勋将领求情,相爷怎么可能这点脸面都不卖。"
    胡惟庸叹了口气对着一旁默默无言的官员问道:"秉忠,恩师他老人家近来身体如何了?我这月余政务繁忙疏于去信问候,还要请你代为致歉了。"
    李善长之弟,太仆寺卿李存义客气的应道:"都是一家人,相爷太客气了,兄长在老家安养身康体健并无所碍,朝廷近来如何兄长心中也清楚,昨日来信中还说起过让您保重。"
    太仆寺掌掌车辂、厩牧之令,总乘黄、典厩、典牧、车府四署及诸监牧,总国之马政,籍京都坊监、畿甸牧地畜马之数,谨其饲养,察其治疗,考蕃息损耗之实,而定其赏罚焉,死则敛其尾、筋革入于官府。
    品级虽仅是从三品,但也算位高权重,毕竟无论北疆还是西南用兵都少不得马匹,能坐上这个位置,必然是离不开武勋们的支持。
    李存义本人才能不算出众,不过到底是李善长的亲弟弟,而且其长子李佑还娶了胡惟庸的女儿,所以李存义在朝中地位颇为超然。
    俩人这简单的对话却让方才略微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他们这一系有李善长这个定海神针在就倒不了,唐胜宗陆仲亨虽有几个狐朋狗友,但影响力怎么可能跟李善长这等开国元勋功封王爵的巨头相比。
    兵部尚书沉吟片刻建议道:"既如此就按着惯例奖赏提一级奖赏,再让唐胜宗率兵捕诸县反者以及山贼匪寇之流。"
    "只怕我们的**候不愿干这等小事。"
    "由不得他想不想干,要么就静候时机,要么就让他去找别人吧,我倒是想看看谁敢冒着圣意去为他出头,真当朝廷缺不得他一个候爷?真当我等怕了他?"
    "哎,赵兄不必如此气愤,他爵位被剥,其余老兄弟都在立功升爵,他有些心急也属平常,到底是一介匹夫之流,赵兄饱学鸿儒何必同他置气。"
    胡惟庸喝了几口茶去了口中苦味开口道:"唐胜宗那边自有我去亲笔信解释,就按照滕尚书的意思,让他负责缉捕之事,此项看似小事,但也是太子殿下亲自过问过的事情,办好了由太子出面再好不过,圣上那边也就不会多说什么了。"
    "是极,去年太子殿下钦命西平侯沐英以及蓝玉缉捕天下州府山贼水寇邪教党羽,可见殿下在乎此事,否则何须那两位亲自去做。"
    随即又商议了一些事,众人才陆续散去,他们的官署衙门还有不知多少政务等着他们去处理呢,各个都是神情凝重的样子,
    到最后胡惟庸亲自起身送了李存义几步,又说了几句家常话才相互道别,胡惟庸身后就只剩寥寥数位心腹了。
    涂节突然叹道:"看似党坚势盛,实则人心各异,否则何愁大事不成。"
    胡惟庸转头训斥道:"慎言!我等之大事,便是辅佐君王治国安民!"
    几人回到堂内落座,陈宁手掌不断在椅子扶手处摩擦:"相爷,现在没有外人,时不我待啊,圣上北巡之机千载难逢,若是不做些什么,岂不是束手待毙?"
    陈宁为官治民手段酷烈,身上还有亲手打死儿子的旧帐,恶了朱元璋,若非胡惟庸庇佑,早就没命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才能同心同德。
    "唐胜宗陆仲亨对剥官去爵,早就对圣上心怀怨望,不如暗中将他们叫回京城,我记得京营中有两卫原本就是他们带出来的。"
    胡惟庸漠然开口道:"然后呢?那么点儿兵力恐怕没出京营就被镇压了,更何况唐胜宗陆仲亨对圣上心有怨望不假,但你若觉的他们敢造反可就想错了,你敢去信他们就敢拿着信去向圣上邀功取宠。"
    胡惟庸叹息道:"别说区区唐胜宗陆仲亨,就算是徐帅常帅汤帅也不敢造圣上的反,圣上天性凉薄可共患难,难共富贵,你以为武勋们都没看出来?"
    "那几个候爵都不必多说,文臣之首的长沙王被迫辞官回乡安养,邀圣上参军的东瓯王被夺王爵在西北领兵拼杀,武勋之首的中山王在江南对士绅大开杀戒,与圣上结姻亲的开平王也奉召回京荣养了。"
    "你见他们有人敢说一句不满的话吗?他们手中还有几十万大军的时候都不敢造反,何况是现在了,这世上除了老天爷没人能打当今圣上。"
    陈宁神色黯淡道:"那我等还在这说什么?各自回家等着圣上什么时候想杀我们了乖乖的引颈待戮就是了。"
    中书右丞**沉声道:"起兵谋反不必再说,圣上治国如何暂且不提,但若论及领兵打仗那是举世无敌,朝中这些武勋早就被圣上训服了,平日仗着功劳叫几声的胆子还有,可谈起对圣上拔刀恐怕自己的苦胆都会先被吓破了。"
    胡惟庸定下基调:"我等不是要谋反,只是要一条活路,要让圣上无暇顾及朝政,要让离不开我们的辅佐,而且圣上早年兵戈铁马受创颇多,这些年又劳于政务,人有竟时天不假年..."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方才陈宁说的话差点没把他们吓死,都有人心中打定主意,出去就奔太子殿下处去告发。
    他们是胡惟庸的心腹不假,可图的是荣华富贵,不是株连九族凌迟处死,幸好丞相清醒,没有听陈宁这个疯子的话,英烈伟岸的开国之君岂是他们能搬倒的。
    陈宁感受着一旁同僚们怪异的目光忍不住哼了一声,可他心中其实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自己都不知道方才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是疯了。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圣上的身影,那眉眼间流露出的威严让他的心差点儿骤停,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处在朱元璋的对立面,因为这基本是一个无懈可击的人物。
    谁都知道当今皇后以及太子是皇帝的软肋,可那也是皇帝的制约,没有人敢想象如果这锐不可当的绝世杀伐之剑没有了柔和的剑鞘,该是怎么样的血腥酷烈。
    堂内无言甚久,所有人都在缓和心绪,能有资格坐在这儿的无一例外都是人杰,在天下的权力中枢都有资格出言谏政的朝廷大员,可依旧是如此,
    或者说越是离当今圣上越近就越是会了解他的恐怖之处,越是无知者才会敢于造反,就如江南那些起义的乌合之众。
    他们只知道当今不过是个托钵行乞的乞儿出身,却忘了一介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举目无亲的乞儿征战十六载即登天子位是何其恐怖的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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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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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第一太子介绍:
洪武元年,奉天殿上,龙椅上的明太祖朱元璋一挥手,礼部尚书捧起册封诏书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长子朱标,为皇后所出,宗室首嗣,天资粹美,品格贵重,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布告天下,咸使闻知!大明第一太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第一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第一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