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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绾绾流年     朱颜祸妃txt下载     朱颜祸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曾经的信仰

    慕云漪轻轻地吹着慕修胸口被他刺的血肉模糊的伤口,极力控制着自己涌上的情绪,却不想正在涂药的手却颤抖的越发厉害,直到她感到胸腔一阵气闷,扔下了手中的药罐,猛地抬起头看着慕修。

    看着慕云漪微颤的肩膀和通红的眼眶,慕修心痛的同时更生出一丝绝望:你看到了一切我丑陋荒唐的秘密与欺骗,终于,你该是唾弃我了吧。

    他绝望的等待着慕云漪接下来的审判,那些有关于不想再见到他的言辞,那些比任何毒药和刀刃还要命的语句。

    “慕修,我不值得,我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你明白不明白?”慕云漪声嘶力竭的大吼。

    慕修想了一千一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料到慕云漪会这样说,轻轻的摇头:“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比你更值得我这么做。”

    终于,慕云漪的泪水决堤而出,一切的面具此刻全部瓦解,她将额头抵在慕修的肩膀上,从不均匀的啜泣到失控大哭。

    不知所措的慕修抬手欲要轻拍着她的后背,犹疑半刻却又收回来,只得重复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慕修,答应我,让自己快些好起来,好吗?”慕云漪抬头看着他,眼角还挂着一串泪水:“就算你好了,我也不会离开你。”

    慕修怔怔的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真的吗?

    不,哪怕这句话只是怜悯他、安慰他甚至欺骗他,对他来说,也已足够。

    慕云漪的发丝之间散发出幽微的蔷薇香气,令人恍惚。

    神明啊,你终于听到我的祈祷,来救赎我了吗。

    ......

    “我想我们当真是白忙一场,楚对于兰花并无反应。我和云漪之间……也许只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容月沉默不语,楚对兰花没有反应,却不代表自己就能相信此人与慕修受伤无关,甚至容月自回到上陵城第二次见到容月的那一刻起,心中便笃定,此人定然有问题,不过是还未露出马脚而已。

    “你上次托我打听的事情,我有消息了。”苏彦说完这话,神情却有些犹豫,“可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乱来,我只是想给我这一年多的苟且偷生一个交代。”容月面色似是一汪平静的湖水。

    “也罢,西穹那皇后去海清寺祈福将满四十九日,五日后,萧野受命会去接皇后回宫。”

    容月抚摸着雁翎刀,想起了一年半之前的那场噩梦。

    萧野,你可曾想过我活着?真期待,见到我还活着,你会有怎样的表情。

    ......

    当第一缕晨光烘暖这初冬微冷的清晨时,容月站在上山通向海清必经的官道上,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这时的容月,眼神依然暗淡无光,似乎即将见到那个人并没有令她有太多情绪上的变化,直到半个多时辰后,终于有一队人从远处走来,那旗帜上的标志便是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西穹的图腾。

    “是时候了。”

    容月握紧了雁翎刀站起身,缓缓向那队人马走去。

    然而当她清楚的看到领队马上之人时,霎时如同窒息,灌了铅似的脚再也无法前行,她赶紧找了临近的一棵大树躲掩。

    “呵,两年了,本以为对你早已恨之入骨,可到了这一刻,终究还是无法对你下手吗,萧野。”容月靠着大树,闭上眼睛苦笑,瞧瞧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和无能。

    当西穹的军队彻底消失在容月的视野中时,她决定离开,却在转身的时候,发现了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人。

    “你……”容月再一次看到男子的面容时,内心几乎不能自已。

    “真的是你。”萧野看着容月,缓缓的吐出这四个字。

    机敏如萧野,一早便觉察到某处有人盯着自己,他私下望去,只瞥见一个模糊的影子,而那个影子居然与她十分相像,于是他悄声脱离了队伍,独自来寻找此人。

    容月极力镇定下来后,抬头直视萧野,她努力的想要在对方的眼中找出些什么,惊讶?愧疚?或是为当初之事辩解,哪怕只字片语都好……

    然而对于容月的出现,萧野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容月所设想的情绪统统没有,有的,只是彻头彻尾的漠然。

    “你一点都没有变,依旧是这样的冷血、无情。”容月咬着牙,恨恨的吐出这几个字。

    “你倒是变了不少。”

    “哦?”

    “变得完全丧失军人的样子了。”萧野言语间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是吗?”下一刻,容月的眼中腾起杀气,她抬手挥起泛着幽绿色暗光的雁翎刀,一声怒吼,急速冲向萧野萧野。

    萧野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这才对,你已经忍了很久了吧。”但见他却不正面迎战,只是面色不屑的躲闪着容月的出招。

    容月见他如此,更是愤恨不堪,这算什么?!

    她再一次疯狂的劈向萧野,仿佛要将这一年多来所有的不甘和怨怼都发泄出来。

    萧野依旧轻易的避开,两人便是这样一躲一闪,直到不远处传来呼喊声,是西穹的士兵们返回来正四处寻找萧野。

    “疯够了吗?”随着话音,萧野猛地回手一击,反手扣住容月的手腕,夺过她的雁翎刀,紧接着又一把将她推在了地上。

    萧野睨了一眼那把紫金雁翎刀,下一刻便松手扔在了地上,如同丢弃一件垃圾。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容月,仿佛神明俯视着蝼蚁:“我的手下,竟会出了你这种逃兵。”

    说罢,他便独自朝山上的方向走去,仿佛再也懒得多看她一眼。

    容月痴痴的坐在地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里一直默念着:“逃兵……逃兵……”

    萧野,分明是你毁灭了我,如今我向你讨个说法,你却口口声声说我是“逃兵”?

    萧野那冷漠之中透着厌恶的眼神,当真是把容月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浇灭。

    这就是曾经被自己奉为信仰的人,也是亲手摧毁自己信仰的那个人。

    呵,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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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童年噩梦

    十年前

    容月出生在西穹西南部沿海的一个小渔村,父亲是朴实渔民,手巧的母亲则会用贝壳做一些饰品去临近的镇上售卖以贴补家用。

    那时的容月还是个开朗爱笑的女孩子,在海边和小伙伴们拾贝壳、踩浪花、看父亲捕鱼织网,便是她平凡而快乐的童年。每天早晨在海浪声中醒来,睡眼惺忪的她会看到炉灶上母亲做的早饭在噗噗的冒着热气,海风拂在她小麦色的脸颊上,带着咸咸的味道,一家人虽不算富裕,却十分美满幸福。她一直坚信她们一家三口会永远过着这样安逸美好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一群强盗无情的刀枪终止了容月一家幸福的生活。

    容月永远也忘记不了那一夜,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伙强盗闯进渔村,夜晚村庄的宁静被厮杀声和抢夺声打破。容月的母亲惊恐的抱紧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容月,她的父亲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侧身凑上去看向外面,村庄此刻失去了它原本宁静的模样:那些反抗的村民尽数被强盗们屠杀,甚至来不及呼救,刀刃划过皮肉的声音清晰的传进耳中,地上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外围一些已被洗劫过的家户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在火光的映照下,容月的父亲看到那群陌生而狰狞的面孔正向自己家的方向迫近...

    容月的父亲看着妻女,拿起立在门旁的长鱼叉,转头对妻子说:“孩子他娘,你带月儿躲到床底下去。”

    容月的母亲看到丈夫这决绝的表情,什么话也没有说,将容月抱到床底,“月儿,在床底藏好,千万不要出声!”然后她回头同样拿起一把鱼叉,坚定的走到丈夫身边。

    容月的父亲太了解妻子的性格,于是没有再阻止,握紧了她的手。

    “爹,娘,不要丢下月儿...”容月钻出床底,眼泪汪汪的看着父亲和母亲。

    看着如此年幼柔弱的女儿,容月的母亲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抱住容月哭了起来,“答应母亲,一会不论发生什么,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容月的父亲上前拉开妻子,把容月重新抱回床底,“孩子,捂住眼睛!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爹,娘……”容月依然探头出来。

    “快进去!”一向温柔的母亲突然厉声对容月命令道,接着立刻转过头去,她知道如果再多看女儿一眼她就会不顾一切的去抱住她。

    这时,门被踹开,几名强盗闯进屋内,容月的父母叫骂着反抗,可他们又如何是这些带着刀枪的强盗的对手?很快,就被强盗用刺刀捅入胸口,倒在了地上。

    容月在床底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倒在了血泊中,她颤抖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来。

    强盗们在翻过容月家各处之后,拿着一些值钱的东西准备离开,并没有发现容月。然而当强盗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容月的腿不小心碰到了床脚,强盗立即停下了脚步,“床底有人!”

    强盗拿起刺刀慢慢走向床的位置,恐惧的容月绝望的闭上了双眼,“爹,娘,女儿来陪你们了。”

    然而就在那些强盗的脚步离床只有咫尺的距离之时,他们却突然惨叫起来,接着便一个个的倒在了地上。容月被他们的叫声惊得睁开眼,发现似乎有另一伙人闯进了屋子,转眼间那些强盗已经全部被杀死。

    这时,床也被掀开,容月惊恐的坐起来看着眼前这些士兵穿着的人。

    一个头领模样的人伸出手对容月说:“小姑娘,别怕,我们是西穹的军队。”男子低沉的声音让容月感到信任,她颤巍巍的伸出手,被男子拉起。

    “你在这不要乱跑,我们去救剩下的村民。”说罢男子转身跟着士兵们出去。

    看着曾经温馨的家现已满屋狼藉、面目全非,疼爱自己的父母如今已是冰冷的尸体,容月终于大声哭了起来,“爹,娘,今后女儿要如何一个人活下去?”不知哭了多久,绝望的容月拿起父亲手中的那把鱼叉,对着自己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然而当她刚准备用力插向自己的心脏时,手中的鱼叉被人打掉了。

    她错愕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便是之前救了自己的那名首领。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父母拼了性命护着你,如今你却要轻生?”

    “爹娘都已不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容月说着又哭了起来。

    “听着,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以后足以保护任何自己珍视的人或物,而不是选择懦弱的死去。”

    听到这里,容月停止了哭泣,怯生生的盯着男子,“我可以吗……像你一样?”

    “当然,不过在那之前你至少要活下来,甚至等你长大了,还可以参军。”

    “好。”容月擦干了脸上的泪,捏紧拳头,心中默默想:“我会把自己变得强大!”

    “报告将军!所有强盗已经全部被擒住杀死,剩下的村民获救。”一名士兵跑来向头领报告。

    “好,我知道了。”男子看到容月放弃了轻生的想法,放心的转身离开。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容月怯生生对男子的背影问道。

    “萧野。”

    后来容月被生还的一家村民收养,从村民的口中得知,原来那晚萧野带兵打仗归来,正好经过渔村,发现村里嘈杂纷乱,似有尖叫声,于是靠近渔村,才发现有强盗闯入这里,便立即带兵进村收拾强盗,解救村民。

    曾经天真活泼的容月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村民们看到这般的她都很心疼,然而他们也明白无论他们如何关心这孩子,也代替不了她的爹和娘,只能暗暗叹气:他们这些成年人在回想起那场噩梦时,尚且近乎窒息,何况她亲眼看着父母被人杀死,叫她一个孩子如何承受这般痛苦和恐惧?

    四年后的一个晚上,她换上了一身男装,头发以一根束带高高绑起,男子打扮的她更显精神干练,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她早已生疏的笑容。

    “这一天到了。”

第七十七章 只想靠近你

    第二日天还未亮,容月便离开了渔村,没有带上任何行囊。

    四年来,除了对父母深深的思念,还有个身影始终印在她的心中,那个有肤色黝深、魁梧健硕的男子,那个救了她并给了她生的希望的男子。

    容月没有直接去找萧野,四年了,他怕是早就忘记自己了吧,何况,她想要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的靠近他,。

    她来到了西穹泫音城新兵招募营,但由于她是女子,便被拒之门外。容月不服,三天连续来招兵营恳求入兵,那士官被她弄的没办法便道:“罢了,你与这营中男子比试一场,若能赢下,我便破例许你入伍。”

    大家都等着看好戏,没有人相信这女孩子会赢,哪怕她挑选一名最瘦弱的男兵。

    然而比试的结果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容月并没有选择新兵,且对手可以说是高大健壮,与她形成鲜明的对比。

    然而没过多久,容月便凭借着灵巧敏捷的身手将那个大块头击败,四下皆是一愣,后响起了掌声和欢呼声。

    就这样,容月入伍成为一名新兵。然而还是因为她女子的身份,起初她被安排了后勤营。

    她每天一早都会在做完自己分内之事后,在士兵们训练的营旁偷看,悄悄的与他们一起练。一次,一名校尉注意到她,允了她每天在营中与其他人一同训练。很快,容月惊人的毅力和多次试练中出色的表现再一次引起了那校尉的注意,虽然她是女兵,却没有输给男兵分毫,甚至更胜。

    彼时,西穹即将组建的一支精英兵队在各兵营招募,每一处的新兵营只有一个名额,由负责的校尉推荐人选。

    容月被这位校尉推荐给了上头,当时有很多士兵不服气为何一个女人居然可以去选拔精英,甚至渐渐开始有传言容月根本和那校尉有染。

    这些被推荐给精英军队的人并不代表他们成为了其中的一员,他们将要接受两年的秘密训练,一百个人最后只有十人能够进入精英部队,其他将会全部被淘汰回原本的军队。

    进入精英部队选拔训练的人除了各部的精英就是那些贵族出身,容月不仅一点背景都没有,还是个女子,还未进行选拔就已被嘲笑:“女子能入伍已是难得,还想成为精英部队的一份子?当真是不自量力!”容月并不管别人如何说,只是一心准备着即将到来的训练。

    “这样,我就又离你进了一步吧。”

    训练开始后不过三日,已经有十多人主动放弃,要知道这训练根本不是常人可以受得的:每天士兵们只能歇息三个时辰,其余的时间都在进行着各种高强度训练,负重跑山路、暴晒训练、耐严寒训练、侦查训练、武器暗器运用以及各种实战演练....渐渐地,容月发现自己的体能也开始跟不上,可每到放弃的边缘她耳边你都会回想起萧野当年对自己说的话:“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大到以后足以保护任何自己珍视的人和物......”她便会咬牙坚持下来。

    转眼间两年就快过去,此时选拔部队里只剩下二十人,包括容月,这时当年看不起他的人都不再质疑,人人都道她是个奇迹。

    在最终的选拔比试之中,这二十个人将在一个山谷中进行生存考验:身上不带任何工具和食物,到山谷中心寻找到西穹军旗并找到山谷出口的营地。而这个测验真正可怕的地方是,军旗只有十面,没有拿到军旗的人将会被处死,这意味着将有一半的人拿不到军旗,他们将要在山谷中进行争夺甚至互相残杀,因为不对别人残忍,迎接自己的就只有死亡。

    由于这项测试非常残酷,所以士兵们被允许提前放弃,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谁都不会轻易半途而废,于是第二天清晨,二十个人全部被蒙眼带进了山谷。

    进入山谷后,容月寻找军旗的过程便无需赘述,她凭借着平时训练时的经验和技巧,镇定的在山谷中寻找她需要去的位置,没有带食物,便饮溪水,生食蛇肉,这些于她早已习惯。

    终于,在山谷走了一天一夜后,她找到了军旗,这似乎比想象中的容易。但在她带回军旗寻找山谷出口的时候,突然有一人从一旁冲了出来,二话不说便开始抢夺军旗,容月早已做好准备,敏捷的闪过身开始与这两人搏斗,他们都没有带武器,两人徒手肉搏,一拳拳生硬的打她身上,她同时还以更重的一拳,容月一心想要得到最终的资格,此时已经打红了眼,她太阳穴青筋暴起,大吼着与那人拼死搏斗,最后顺手拿起一块大石向那人头顶砸去,数秒后那人头顶溢出鲜血,倒在了地上。

    看到昔日一起训练的兵友如今死在自己手下,容月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心中产生了深深地负罪感。

    可是想起了当年父母惨死的样子,以及萧野对自己说过的话,她便又狠下心来,“我要变得更强大,我一定要拿到这个资格。”她便拾起军旗继续寻找出口。

    后来又有几名前来抢夺军旗的士兵全部死在了容月手下,这残忍的厮杀已经令容月麻木,她凭靠着仅存的一点点意识找到了出口的营地,听到一个人的声音说:“恭喜你,通过考验。”随后她就昏倒过去。

    休息了五日,已成为精英部队一员的容月很快被派去参加第一场暗杀行动,她与同伴三人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将目标杀死并取得机密。

    归国后,为了嘉奖他们,皇上特命负责总领精英部队的将军根据他们每个人战斗的习惯特点赏赐他们每人一件武器。

    容月对长刀的运用极其出色,在军中早已非常有名,于是她得到了一把用寒铁强熔铸造的青黑色紫金雁翎刀。

    精英部队虽然是独特的一支存在,但隶属于萧野将军统领,这一日在营地之中,她紧张的等待着前来颁发赏赐的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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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倾慕之人

    萧野将这把紫金雁翎刀捧与容月,而当他抬头迎上她的目光时,突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思考片刻后男子恍然大悟,“你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终于,我凭靠自己的靠近了你,萧野将军。

    容月从此成为西穹有名的女将,走上战场时,她的内心从未动摇,不屑道德束缚,无畏死亡恐惧。人人都道这个女子内心有着令人惊叹的坚毅和信念,自然,只有容月知道这份信念源于何处。几次出战,容月不仅出色的完成任务,甚至几次生擒敌方首领将士,得到部队首领和萧野多次赞赏。没过多久,容月便在同批的十名精英之中脱颖而出,军衔连升数级,成为从六品副尉。对于这些,她只是淡然的接受,她在乎的并不是这些所谓的荣耀。

    当容月又一次晋升为正六品碧羽校尉,她除了依旧执行精英部队的任务外,同时被调进萧野手下,她不知道这是凑巧还是萧野的意思,想到能够经常看到他,心中便是无限的满足。

    “很高兴,看到现在充满斗志的你。”萧野看着眼前竟真的成为军人的容月,颇为欣慰。

    “现在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您给的,若不是您当初救了我,对我当头棒喝,阻止了我轻生的念头,我现在早已去见我死去的父母了。”容月在萧野面前不免有些拘谨。

    萧野摇了摇头:“你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他拍拍她的肩膀道:“不过,我希望你明白,我并不会因为我与你的这份渊源而格外照顾你,更不会因为你是女子而放松对你的要求,相反,我会更加严厉,我希望你不会为选择从军而后悔。”

    容月感受到肩上那宽厚的手掌的力度,缓缓抬起头,双手作揖高声道:“属下明白!”

    萧野果然说到做到,容月刚进他的部队,便被安排了难度高于其他人数倍的任务和训练。其他人都以为萧野是见不惯容月女子的身份,故意整她,更有人揣测容月也许曾经得罪过萧野,才引来他这般刁难。

    容月却甘之如饴,欣然执行着每一项任务。

    一次与东昭正面的战争之中,容月见到了慕云漪。

    彼时容月正和其他几名校尉在营帐中听从萧野的部署安排,突然帐帘被打开,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如风般走进来,这便是此次军队的副将,顺亲王慕霆之女慕云漪。容月和其他士官们给慕云漪让出一条道,向她作揖行礼,慕云漪摆摆手,并没有注意他们,从容月身边擦肩而过,径直走向铺着作战山地图的木桌旁,向作为总将的萧野行礼后便开始与他讨论作战计划。

    容月暗自打量着眼前的慕云漪:骄傲、明艳,声音清脆而自信。

    “你这一切的不凡都源自于你那出身吧,战场上你又如何呢?”颇有些怀疑和不屑。

    战斗开始后,容月高呼西穹万岁冲入战场最前方。她手中的雁翎刀仿佛与她合为一体,阳光下闪着墨绿色光芒,释放着非凡的煞气。顷刻间数名敌人已经死在她的刀下,喘息间她抬头寻找那有几分盛气凌人的女将身影。

    然而在人群中找到慕云漪后,容月将之前对于这个女子的所有质疑全部推翻,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慕云漪会被军中人人尊敬,如此年轻就已是从四品赤羽郎将慕云漪灵活敏捷的瞬步于各个敌人之间,刹那间在敌人们身上几乎相同的位置上留下致命的伤口,干脆利落,片刻后才鲜血四溢,与她高束的长发以及那残忍凌厉的眼神构起一幅让人颤抖的画面。那双名为“弑月”的匕首在她手中如同一件艺术品,简直叹为观止。

    这时又有数十名敌军向慕云漪围过去,只见她毫无惧色,勾起嘴角,用弑月斩杀几人的同时,抬手甩出数枚梅花针直刺敌人喉管,周围的熙昭士兵全被她击退,然而在她停下时,身后一名东昭将领忽然以长剑对准慕云漪。

    容月见状迅速打退周围的敌军,纵身一跃至慕云漪身旁,抡起大刀腾空而起横向一劈,肉眼看得到的剑气将那名东昭将领穿透,吐血抽搐而亡。

    “谢了!”慕云漪对容月一笑,立刻又转身去击杀其他敌人。

    这场战役自然是西穹军大获全胜。

    在容月收拾行装准备跟随部队回去时,慕云漪走到了她身边。

    “你就是容月?”

    “是的,郎将大人。”

    “很好。”慕云漪投以欣赏的目光,“过几天我们会再见面的。”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回到赤穹后,容月以为慕云漪只是随口说说,并未当真,每天依旧继续着她的训练。

    一天清晨,有人在背后拍了容月一下,她回头一看居然是慕云漪。

    “郎将大人。”容月忙行了军礼。

    慕云漪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如此拘束,“私下里叫我云漪就好,此刻可得空与我聊聊?”

    对于她这般平易近人,容月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答应之后便走在她的身边。

    “你入伍多久了?”

    “三年。”

    “真是不简单,你仿佛天生就为了战场而生一样。”

    “您过奖了,那日您在战场上的风姿才是令人折服。”

    “我讲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我便直说了罢,上次在战场上见到你的身手之后,我很欣赏,希望你可以来我父亲麾下,父亲将会给你比现在更高的职位、更好的前途。”慕云漪微笑的看着容月。

    “我很感谢您对我的肯定和欣赏,只不过……我还是想留在我现在的部队。”没有半分犹豫,容月干脆的拒绝了慕云漪。

    慕云漪不可置信的看着容月,当时的慕霆,纵使不再是太子,但也是威震四方的顺亲王,不知道有多少人用尽一切办法想进入他的麾下,皆被拒之门外,如今慕云漪主动来邀请容月,甚至给予她如此诱人的承诺,容月却拒绝了。

    慕云漪并不气恼,只是问道:“我可以知道原因吗,莫非……你倾慕之人在这个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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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毁灭之战

    容月默默不语:倾慕?我对他的感情是这样吗?……我只知道他低沉的声音会让自己不由自主的去信任,每天看到他,哪怕是紧绷严肃的脸,都会很安心。他的一言一行在自己眼中是如此的神圣,所谓爱慕,大抵便是如此吧。

    看着容月的反应,慕云漪心下已有了思量,“我尊重你的选择,反正这并不会影响我们成为好友,对吗?”慕云漪真诚的看着容月。

    “谢过郎将大人。”

    “既是朋友,怎的还唤我大人,私下里不用如此见外。容月,那次在战场上的你,我就知道我遇见知音了,谁说战场和军队只是男人的专属?我便是要让他们知道女子从不是男人的附庸品。”

    此后,慕云漪经常找容月切磋,平时练就的默契使两人成为战场上极佳的拍档,慕云漪的迅捷阴狠配合容月的凶猛强势,在她们共同出现的每一场战役中都所向披靡。

    私底下两人也成为了交心的好友,只是容月从没有向慕云漪透露过自己心中的他到底是何人。

    一次,容月看到慕云漪若有所思的握着一块锦布发呆,便问她怎么了。

    “阿月,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没有料到慕云漪会突然这么问,容月思考良久,想起萧野,下意识说道:“想要每天都看到他吧。”

    慕云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不再出声。

    是爱上了那方锦布的主人吗?从前容月一直认为慕云漪这辈子只会把心放在家族与西穹荣耀之上,不想她竟也会动情?此刻的慕云漪,眼里不再是往日的凌人,情与爱,果真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吗?

    平时容月与萧野的交流并不多,基本都是在发布命令和汇报之时才会有些许对话,而容月亦严格恪守着上级与下级的本分。但容月却依然觉得那时是自从父母去世之后自己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她对萧野的每句话,每个指令都深信不疑,直到南苍之战……

    彼时已成为萧野手下得力干将的容月,跟着前去南苍替换慕霆成为主帅的萧野出战。出战前一晚,容月精心的擦拭着那把当初从他手上接过来的紫金雁翎刀,期待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与他并肩作战。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等待着她的却是一场毁灭。

    旭日东升,晨辉下的雁翎刀被镀上一层金色,更透出一股逼人的锐气,如同此刻充满斗志的容月。她此次跟随萧野去往南苍的战场,路上她的耳边一直回响着出发前在泫音城城门下,皇上的最后一句话:“战士们,请铭记,此次出战并非是去毁灭南苍,我们要把西穹的意志播撒到每一块土地!”

    是的,我要为他而战,为了西穹而战!

    接替慕霆之后,容月带部队从侧面进宫,配合萧野正面的部队从两面夹击,欲拿下南苍主城。

    这一日,容月带兵清剿城郊一座村庄,然而到达村庄正欲冲进去与敌军作战之时,容月却愣住了,村庄中的所谓敌军全部是重伤的南苍士兵,这些士兵中居然有很大部队都是看起来十分年轻,估么着十几岁上下,他们身上裹着沾着血的绷带,拿着并不合手的兵器艰难的站着,但眼中却没有一丝畏惧,他们等待着与容月部队的交战,或者说等待着死亡。

    要消灭这样的余军,对于容月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但她却迟疑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对于萧野的命令产生了怀疑:既然只是要取代南苍的政权,那现在何必这样赶尽杀绝?对付这些几乎没有反抗能力的敌军,并不是容月心中光荣的战斗。可探子不可能没有把这里的情况告诉萧野,他却依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那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做......

    做了短暂的挣扎之后,容月最终还是选择执行命令。她做了个手势,提起紫金雁翎刀,带领部队冲向了村庄。

    结果不用多说,村庄中的敌军无人生还。

    回去的路上,容月回想起死在自己刀下的那几名脸上稚气未脱的士兵,这个年龄,本该天真无邪,一家人共享天伦,如今却被逼的走上了战场。

    这是战争的意义吗?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军人意志就该是这样吗......

    终于,容月对萧野讲出了心中的疑惑。

    “将军,我们是不是偏离了轨道,到现在,这已经不像是一场公平的战争了,更像是...”

    “什么?”

    “我们根本是在屠杀和毁灭。”

    闻言,萧野的神情肃穆,一向在自己身边顺从寡言的容月如今却提出了这样的质疑。

    “容月,士兵的天职是什么?”

    “服从命令。”

    “很好,所以你需要按照上级的命令去执行任务就好,其他的事情不是你该考虑的。”萧野的语气中不无斥责。

    “是...那么,属下告退。”容月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当她转身将要走出营帐的时候,却又被叫住了。

    “容月,记住,战争从没有公平一说,胜者为王,弱肉强食。若你做不到心安理得,只需记得你是西穹的战士。”萧野的语调降了下来。

    这番话如同一剂安心药,容月内心的一切疑虑统统消失。

    只为你眼底的这一丝温情,我今后不再会对你的命令产生任何怀疑。

    两天后,容月领命带队从西面进攻南苍主城,接应萧野带领的从正北进攻的主力部队。

    当经过一座寺庙时,容月远远看到有敌军逃了进去,便带着部队冲了进去。很快地解决了这些人之后,她便带着部队准备继续进攻。然而在将要踏出寺庙时,她却发现已经被一大批南苍反抗军包围了,人数之多不在容月部队之下。

    容月脸上毫无惧色,眼中笼罩一层寒光,大喝一声便和士兵们冲上去与敌军厮杀。她手挥紫金雁翎刀,迅捷而凶猛,一道道骇人的煞气直逼试图靠近容月的人,顷刻间多名敌人已死在容月的刀下。

    容月迈过脚下的尸体,逼向其余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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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雁翎复生

    可容月却发现包围这座寺庙的敌军越来越多,更令她不安的是她在那些持续来支援的敌军中看到了东昭士兵着装。

    “东昭的援军这么快已经到了吗?”容月心下暗叫不好,如此一来就棘手了,自己很可能无法按照计划及时与萧野的部队会合了。

    容月不得不另想对策:尽管不断有人死在她的刀刃之下,但面对着越来越多的敌军,她意识到硬抗显然是不行了,况且自己的体力也在逐渐下降,只怕撑不了多久了......可此时的寺庙几乎已被东昭和南苍的士兵团团包围,逃跑亦是不可行。

    最终,容月发出了西穹的信号烟弹,以求大部队前来支援。

    这里距离南苍主城已经不远了,萧野的部队应该就在附近,容月硬撑着继续与不断涌上的敌人拼杀,心中笃定:他一定会很快就会来了。

    的确,容月很快得到了西穹军的回应,然而容月没有想到的是,回应她的却是不分敌友的火炮、火弹,这些火器攻击的密集程度,几乎是毁灭、压倒性的。

    彼时众人皆来不及反应,一道道火光闪过,紧接着不断有人被四面八方投掷飞来的火弹和火炮击中、灼烧,寺庙中顷刻间被厮杀声和痛苦的哀嚎声占据,天空中继续不断地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有士兵试图冲出寺庙,却在闯出去的一刻便被点燃的弓箭射中倒地。

    寺庙中的所有人这才意识到,他们被包围了。

    “嘭!嘭!”

    接连的两束火光飞来,容月立即向一旁翻过躲避,火弹的零星火苗划过她的皮肤,即刻她便真切的感到了灼烧的疼痛。

    “嘭!嘭嘭……”

    又是一阵密集的攻击,周围的物体全部被炸裂震飞,房屋亦开始坍塌,避无可避的容月终是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已经平静下来时,容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极度虚弱的她艰难的搬开身上被压着的石块和木板,她环顾周围,原本神圣的寺庙已经变为废墟,几个被集中攻击的地点还滚着浓浓的黑烟,空气中弥漫着无法形容的熏鼻气体,所有的士兵,不论东昭、南苍还是西穹,都已经成为一具具尸体,身上裸露的外面的皮肤已经被灼烧的异常慎人。

    低头看看自己,浑身是血,手臂和小腿也已被灼伤。

    可容月却一直试图逃避着这残酷的现实,“或者他有特殊的原因,他.......一定会来救我的。”她自言自语的为萧野辩解,而自己的语气却已是不自知的迟疑,她心里根本就无比清晰,西穹的军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部队就在寺庙里面。

    她用尽全力的站起来想要去找萧野的部队,然而这时她却看到天空中燃起了黑色的信号弹,这个颜色的信号弹是只有征南大将军才可以发出的撤退信号。

    撤退......

    “嗡!”容月的头突然炸裂般,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就这样,我被抛弃了吗……”

    无论之前遭受了怎样的攻击、如何的疼痛,她都仍旧可以撑着那一口气,然而在这一瞬间,容月才觉得自己的世界已是分崩离析。

    萧野,当我的部队陷入了绝境,你的选择是放弃我们,是啊,多么简单,火弹和火炮就可以把一切都解决,呵,真不愧是西穹最高效的将军啊。

    那晚你对我说战争中总会有牺牲,你指的就是我吧。

    为什么,你当年给了我希望,如今却又亲手毁了我的希望,为什么...

    “锵!”紫金雁翎刀被容月猛力折断,那一瞬间眼泪终于顺着她满是鲜血和灰土的脸庞淌了下来。

    “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信仰吗……”

    便是那一日,西穹退出了南苍的国境。

    傍晚,带兵支援的苏彦恰好经过这间寺庙,看到周围有东昭士兵的尸体,他叹了口气决定进去看看,却不想走进去却看到了唯一存活的容月,颓然的坐在地上。

    他当然认得容月,战场上也曾碰到过一次,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

    可是西穹大军已经全部撤离了,她怎么还在这里,莫不是有何阴谋?

    心有疑惑,苏彦手握焚阳,警惕的缓缓靠近容月。

    “你居然还没有走。”

    容月没有回答,也没有看苏彦,如果不是微颤的睫毛,她几乎与死人无异了。

    当苏彦看到容月的眼神时,他的怀疑和猜忌就全部被打消了。

    她的目光如同死水,那是无法伪装的绝望,仿佛失去了生命的重心,让苏彦竟也感同身受那种无言的悲伤。

    “噗通!”容月倒在了地上。

    苏彦上前扶住她,“容月!容月!”

    用手试了试,容月尚有鼻息和脉搏,只是晕倒了。

    环顾周围,明显爆炸的痕迹,而从爆炸点的残迹以及士兵尸体上严重的腐蚀迹象,不用想,必然是西穹的手段了。再瞧着容月手边折断的雁翎刀和她脸上的绝望,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苏彦已然心中有数。

    突然间,苏彦心生恻隐,甚至有些可怜眼前的女子:自己以命效忠的国家却在关键时刻无情的放弃了自己。

    西穹啊西穹,你究竟是个如何狠心的国度居然就这样抛弃了你的战士。

    容月是个可敬的对手,如今又被她的国家抛弃,苏彦心下决定,自己绝不会见死不救。

    晚上,苏彦悄悄带容月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找来一名擅长医术的亲信为她治疗。

    第二天容月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营帐内,她复闭上眼睛理了理自己的记忆与情绪,隐约回想起那簇黑色的撤退信号时,她猛然按着疼痛欲裂的头,停止了思绪。

    撑着床沿坐起身来,这才看到不远处坐在木椅上睡着的苏彦,立即心生警戒,再次环顾周围,想来自己现下已是在东昭的营里。

    这时听到动静的苏彦也睁开了眼睛:“你醒了。”说着,站起身靠近容月。

    容月沙下意识的向后缩了一下身子,声音沙哑的说道:“为什么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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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皇后奚氏

    “战争已经结束了不是吗,我只是救下一个伤心人。”苏彦耸耸肩倒了一杯水后走近容月。

    “伤心人”……容月看着这个洞悉一切的男子,终是放下了戒备,接过他递来的水大口的喝了下去。

    “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不知道。”

    “或者我可以帮助你,让你作为一名普通人安静的生活。”苏彦试探性的问道。

    容月迟疑了,她并没有想过自己该何去何从,本想着一死了之便罢了,可是想起那个人,自己却心有不甘:我这些年的倾慕和信仰,究竟算什么?

    “过去的事情便让它过去罢,纵然你一时忘不掉,也总要先活下去再说。”

    “我真的……可以吗?”

    “有何不可?只要你相信我。对了,先把这身衣服换上,不然被别人看到就麻烦了,毕竟你的身份敏感。”苏彦丢给容月一套东昭士兵的衣服,“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说罢站起身。

    走到门口时,苏彦停下来对身后的容月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还活着,包括慕云漪。”

    “谢谢。”容月心中当真是充满感激,感激他的信任,感激他的帮助,更要感激的是他的“不问不提”,自己当真是没有半分勇气再去回想那段噩梦了。

    第二天容月装扮成东昭士兵跟着苏彦离开了南苍。

    苏彦带容月来到了上陵城东北部的一个幽静美丽的小村庄,这里的村民曾经受过苏彦的恩惠,听到容月是苏彦的朋友,都热情的要照顾她。

    “西穹的人应该不会想到你还活着甚至在东昭境内。你且安心住下吧,只是衣食住行会有些简陋。”

    “于我来说,这里已是天堂了。”

    看着眼前的风景:小桥流水、绿柳红花,苏彦道:“如何,东昭很美吧,或者不久的将来,你很快就习惯这里,甚至有一天你可以为东昭……”

    “为东昭而战?苏彦,抱歉,虽然我已经不是西穹人了,但我想我也不会有为西穹出战的那一天。如今我不想参与任何的斗争之中,只想安稳过此余生罢了。”容月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放在床头的两半的紫金雁翎刀,“若你执意……我离开便是。”

    “你切莫误会,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我救你并非为了勉强你为东昭做什么。”苏彦连忙为自己的“鲁莽”解释,“如此我便先走了,有什么事情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谢谢。”

    就这样,容月如同一个普通百姓般在东昭这个小村庄中生活了一年多,直到一个清晨,她看着手臂和小腿上的疤痕,又一次想起了让自己绝望到窒息的那一天,原以为自己可以随着时间慢慢淡忘一切,可原来自己终是不到,就算肌肤上的疤痕已经淡去,可心中的疤痕呢?

    终于,她拿着折断的雁翎刀走出了村庄。

    萧野,我会让你为我这些年可笑的执念付出代价。

    “今儿个天气极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慕云漪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慕修的伤终于养的差不多了。

    慕修如何会拒绝,欣然点头其身便要与她出门。

    “太阳再好终归是冷的,你啊,做什么穿得如此单薄就急匆匆的想出门。”慕云漪轻声嗔怪,从架子上扯过一建大氅为他披上,然后转到他的面前为他系上带子。

    初晨稀薄的微光斜照进窗来,将慕云漪微动的睫毛染成了金色,光线中的尘埃肆意漂浮,仿佛时间凝固在了这一刻。

    慕修默默地低头凝视着慕云漪,她蓦然抬头,错愕的目光接触到他眼底的温情,两人本就近在咫尺的距离此刻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鼻息。

    “嘭嘭嘭!”

    这时门被扣响,“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是江哲,闻声两人立马尴尬的各自向后退了一小步。

    “进来。”

    见江哲进来,慕云漪低着头道:“我回房间去加件衣裳。”说罢便匆匆跑了出去。

    回到房间关上门,透过铜镜慕云漪才发觉,自己的脸上竟是一片绯红,她双手抚上自己的脸,生怕有谁看到似的,回到里间,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猜猜江哲前来禀报何事?”慕修和慕云漪走在上陵城的石板街上。

    “关于西穹?”

    “不错,除了咱们的人、慕凌的人,还有一个人也在暗中调查王爷的下落。”

    “谁?”事关父亲,慕云漪无比的敏感。

    “慕凌的皇后,奚氏。”

    “奚皇后?”慕云漪蹙起眉头。

    “是,我的人调查时发现了很多伙人亦在调查王爷的事情,本以为他们都是同一伙的,经过确定,后来的那批人是奚皇后派来的,而且比起慕凌,她似乎更急切。”

    虽说一个是西穹皇帝,一个是西穹皇后,但慕云漪也当即确定,他们两个必然是各自分开调查,因为她早就知道西穹宫中的那二位根本是貌合神离,百姓官员所看到的帝后伉俪不过是慕凌与奚氏做戏罢了。

    “听安插在宫里的眼线来报,宫中如今最得宠的是沁妃,慕凌几乎日日宿在沁妃宫里不说,年后便要封她贵妃之位。”顿了顿,慕修又狐疑:“却也奇怪,自两年前沁妃入宫几乎就是专房之宠,可是子嗣上面她却至今没有什么动静。”

    “这慕凌啊,于子嗣上当真是无缘,虽然东昭那位皇帝也只有一位皇子,但那是因为他不纳妃嫔不扩充后宫,且太子东陵翊确是个贤能的储君,而慕凌呢,他后宫佳丽三千,到如今好好成年的也就只有奚皇后嫡出的慕嬴这一个皇子。”慕云漪鄙夷地摇了摇头,“只是这慕嬴实在难堪大任,整日只流连于女色酒肉,莫说立为储君了,当个守城之主怕都是祸害。”

    “是啊,虽说早些年也还是有妃嫔诞下过皇子的,只是那几个皇子皆不满三岁便夭折了,还有那三皇子因在娘胎里先天不足,如今已是十五的年纪却只有五岁孩童的心智,其余好好活下来的只有公主们,这一切……”

    “这一切绝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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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避子药方

    “前些日子孟漓在给你配药时少了两味药,而这两味药比较特殊,带有毒性且极难寻得,他去了沣城,而在沣城的一间药铺里,寻到了药正欲离开,他见到一名年纪轻轻却气质不俗的女子径直走入了内堂。”

    “莫非这女子是西穹之人?”听着慕云漪突然提起此事,便联想到。

    慕云漪赞许的点头继续:“见那女子神神秘秘,孟漓生了好奇,恰好那间药铺是熟人所开,暗中打探得知,那女子来自西穹宫中,而她所求的药方孟漓也看了,是一种暂时避子的方子,侍寝后服下便不会有孕,同时也不会被御医诊断出来。”

    “这......怪不得慕凌膝下皇嗣稀薄,他以为是天意吗?”慕修冷笑一声,“却不知身边之人无时不刻的在算计着他呢。”

    “是啊,在后宫之中谁有这手段和权力,一目了然。”

    “没有皇子,那太子之位非奚皇后之子莫属,那么早年间那些‘不慎’滑胎的妃子和夭亡的皇子,也必是她做的手脚了……”慕修说着,又心生狐疑:“奇怪却也奇在这里,奚皇后既然一心扶持慕嬴做太子,却又不曾对他精心培养呢?这奚皇后年年岁岁念经礼佛,根本不怎么管那慕嬴,才造成了慕嬴如今这帮荒淫无能、不学无术的模样。”

    “是了,不对慕嬴管教,也不对皇帝亲近讨好,若非年节大典,成日里只出入于佛堂之内,这个奚皇后真真叫人难以捉摸。”

    “或者她就是披着清心寡欲的外表欺瞒世人,暗地进行不可告人的计划,若非你我知道真相,否则诚难想象她是这般渴求权力、蛇蝎心肠之人”慕修感叹。

    慕云漪回想着之前得到的有关奚皇后的消息,“宫中未必没有人发现,只是她每次动手隐蔽,难以让人发觉那些脏事与她有关,何况她的母家是奚氏阴川侯府,在朝中根基稳固,又有谁敢轻易去招惹。”

    “听闻前些时候皇帝让慕嬴跟着朝中老将去西南部巡视,意在历练他,却不想他才出了泫音城便开始沾花捻草,把皇帝布置的事情全然抛在脑后,皇帝听闻大发雷霆,而慕嬴呢,自恃自己是“准太子”,面对官员百姓嚣张跋扈,而回宫之后见到他父皇又是唯唯诺诺,当真是气性不足昏懦有余。”

    “于是慕凌也是看到这儿子实在不成器,所以这些年来广纳妃嫔,急于生下其他皇子,毕竟他自己亦是年岁渐长。”

    “有奚皇后在,他纳多少年轻妃嫔都无济于事。”慕云漪不屑地冷笑,“只是……奚皇后亦在暗中调查父王之时实有蹊跷,先叫咱们的人暗中盯着,切莫打草惊蛇。”

    走着走着,慕修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对慕云漪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说罢神神秘秘的跑走。

    慕云漪莫名的看着慕修的背影,不经意间撇见了不远处幻阙楼的牌匾。

    思绪回到那一晚,苏彦护着楚,挡下了自己的刀刃……

    原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与他的一切,为何此刻想起还是钻心的痛?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慕修的手在慕云漪眼前晃了晃,她这才回过神来。

    “没,没什么,你方才去哪里了?”

    慕修笑着从大氅下现出手上的东西,将外头包着的纸摊开,“喏。”

    慕云漪惊奇道:“烤番薯?”

    “是啊,我听碧滢说,你小时候住在宫中,太后娘娘虽极为宠爱你,但管教却也很严,你偶然间听到小太监讲述宫外之事十分向往,有一次便偷偷溜出宫去,回宫的时候还买了烤番薯,谁知还未来得及吃,便被太后娘娘发现了,不仅因私自出宫责罚了你,还把你带回来的烤番薯扔了,训斥你绝不可以吃市井上的东西。后来你虽伤心,但由于孝顺听话,后来便没有自己出过宫,也没有再买过这些市集小摊的吃食。”

    “碧滢这个丫头片子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对你讲。”慕云漪摇摇头,看着热腾腾的烤番薯,想起了那些久远的记忆,不知皇祖母如今在宫中可还安好。

    慕修将烘烤得流出蜜汁的番薯掰开,黄灿灿的薯肉冒着腾腾热气,他小心的剥下边上的薯皮,吹了几下然后递给慕云漪,“来,尝尝。”

    慕云漪接了过来,小口咬下,冬日的初晨,这一口温热的软糯甜蜜当真是让人满足。

    “真的好香,阿彦,你也快尝一尝!”慕云漪说着便把番薯递到慕修的面前。

    慕修却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全身僵硬,如遭惊雷。

    并未意识到自己“失言”的慕云漪见慕修愣在那里,又将手中的番薯凑近他的口边。

    慕修终是张口吃下,只是这番薯分明甜如糖蜜,此时的他却是味同嚼蜡。

    ……你的心中终究被他占据吧,“阿彦”……

    将近晚膳时分,苏从一间点心铺采买出来,方欲上马车,不远处一个身影却让她怔在了原地。

    能够刺痛苏眼睛的人还能有谁,正是那个曾带给她欢欣也带给他痛楚的司空少杨。自那次苏府外一别后,苏刻意避免着与司空少杨的碰面,如今算来,已经一个多月不曾见过他了。

    这一个月来苏终日忙于帮衬母亲打理府中之事,让自己无暇去想关于他的任何事情,本以为那些伤痛总会慢慢消逝,怎料这一刻看到了他的背影,才知道关于他的一切早已埋入心底,并非轻易就可以抹去,稍一碰触,还是钻心的疼。

    苏对身边的捧着一摞搞点盒子的檀儿道:“檀儿,你先回府,我有些事情要办,一会自己回府。”

    “哎,小姐,小姐!”檀儿追着苏走了几步,却因手上的盒子沉重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顾不得身后檀儿的呼唤,苏早已不由自主的快步跟上了司空少杨。

    转过两条街后,司空少杨走进了一间气派的酒楼。

    苏抬头看着酒楼的牌匾,“福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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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第一舞姬

    苏曾听说过这福居,与幻阙楼齐名,是上陵城最大的酒楼之一,而这两间酒楼除了各自拥有名厨镇店之外,各有侧重:幻阙楼以清雅的环境和不凡的茶酒为名,而福居则以奢华的内饰和绝伦的丝竹舞乐闻名。然而令福居近两年来名扬四海、势头更盛的原因则是被称为东昭第一舞姬的含烟每晚倾舞于此。

    犹豫片刻,苏还是走了进去。她悄悄的找了个隐蔽又正好能看到司空少杨的角落坐了下来,打发走了店小二后她开始打量周围,这酒楼三层贯通,大堂内金碧辉煌自不必说,所有座位呈扇形围向中心的一个高台,想必那便是专为舞姬含烟搭建的台子。

    含烟还未出现,台下已经座无虚席。在座之人多是衣着华丽高贵的男子,脸上皆是难以掩饰的欣然与期待,想来都是为了到此一睹含烟的风采。

    含烟究竟如何动人?那么…..司空少杨呢,他也是来看她的么?想到这里苏心里一阵酸涩。

    突然,大堂内的灯台烛火齐齐熄灭,只留中间高台上的两排高脚灯柱,宾客们嘈杂的交谈声也夏然而止,众人皆将目光投向台子深处,片刻后一个纤纤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几乎是同时,安静的大堂重又沸腾起来,响起了震天的掌声与欢呼。

    女子以藕粉色轻纱拂面,身着水红琵琶袖舞衣,手戴赤金镂空铃铛镯子,足下一双软底红莲缎鞋若隐若现,缓缓走向舞台前,微微行了一礼,随着渐渐响起的丝竹之声翩翩起舞。

    “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一舞姬,果真名不虚传!”

    舞台上的含烟舞姿曼妙,柔若无骨,一颦一笑,尽态极妍,虽以轻纱拂面,一对明眸已足够勾人心魄,那恰到好处的神秘感更加令人无限遐想。见她眉宇间尽显娇媚,而舞姿却又透出骨子中的清高和微妙的距离感,让人无法轻视她。

    难怪,她会引得无数男子倾倒于此,就连同为女子的苏也不禁感叹。

    说起这含烟,坊间有无数传闻,但大多是追捧者的吹嘘捏造,并不可信。但此人确实是个奇女子,不仅舞艺超群,且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虽出身风尘,却并不是个随便轻浮的女子,曾有不计其数的贵族商贾想高价邀她饮酒进膳,都被一一拒绝,送给她那些个价值不菲的物件儿礼品也全部被她退了回去。

    来看她表演的大多都是名门有礼之士,懂得远观之妙,从不会强迫她,加之这福居背景颇深,所以并没有人敢乱来,也正因为如此,她的神秘就更令人趋之若鹜,甚至越来越多的外邦之人慕名远道而来,只为一睹传说中的女神风姿。

    苏偷偷瞥了一眼司空少杨,发现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满脸兴奋、目不转睛的盯着含烟,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很快桌上的酒杯与酒瓶空了,店小二很快又为他添上一坛新酒。

    “是有心事吗?”苏再无心情欣赏台上美人的风姿,默默地看着那个她日夜思念的身影。

    两曲舞毕,含烟微微鞠了一躬。

    台下的宾客们一脸意犹未尽的继续高喊着:“含烟!含烟!含烟!”

    含烟没有半分留恋的转身走下了台子,任身后的欢呼声与掌声此起彼伏。

    福居掌柜的走上了台对众人道:“各位客官,今天含烟小姐的舞蹈到此结束,请各位继续享用酒菜,若您没欣赏够啊……我们福居明晚继续等候您!”

    对于常来看含烟的人来说,早已习惯,她每晚只舞两曲,绝不多舞半分。于是之前涌到舞台前的看客们陆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饮酒,或与邻近之人谈论刚才的无双舞姿。

    看一看司空少杨,他依然旁若无人的饮酒,此时的他面上看来已然有些微醺,动作也有些缓慢。

    表演结束后不久,月色渐浓,大多宾客们离开,司空少杨却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堂小二已经为他上了不下五六坛酒,新的酒坛又被端了上来。

    苏不忍,正欲上前阻止他莫要再喝,未等起身却看到一名女子从后台走出一名女子,细细一看,那女子正是含烟,此时已经揭下面纱的她缓缓走向司空少杨,苏盯着含烟,她面纱下的容颜更是令人惊艳,说她是绝色尤物真真一点不为过。

    含烟在司空少杨身边轻轻坐下,拿开了他手中的酒杯细声道:“别喝了,你今晚已经喝的太多了。”

    听着语气,绝非是陌生人该有的语调和用词,倒似几分熟络,莫非他们早就认识?

    想到这里,苏下意识的攥紧了手。

    司空少杨缓缓抬起头看着咫尺之间的含烟,突然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下一刻竟强硬的吻了下去。

    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苏,内心瞬间如同跌进了冰渊深处,她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眼泪夺眶而出,她艰难地支撑着僵硬的身子站起后,转身不顾一切的跑出福居,跌跌撞撞甚至碰倒了两个座椅也全然没有意识到,她只想快点逃离那里,再多看哪怕一眼,自己都会崩溃。

    却说福居内,方才当含烟被拥住的那一刻,她本对司空少杨的举动非常惊讶,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然而她却没有挣开,也没有抵触。直到司空少杨吻上来时,她抛开了一切犹豫,同样拥紧了司空少杨,接受着他带着浓浓酒气的唇间的温柔......

    曾经,含烟还是个普普通通的舞姬时,每天辛苦的在酒楼与其他舞姬一起跳舞,只为一点微薄的薪酬养活自己,但即便生活艰难,她也一直没有放纵自己,只想单纯的以舞艺赚钱。

    一天,她舞毕正要随其他姐妹们退场,忽然被一个身形肥硕衣着富贵的客人拉住,“妞儿,今晚随大爷回府如何,爷我保证一晚上比你一年在这里跳舞赚的钱都多,若你愿意,今后就不必回这什么劳什子酒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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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酒醉意乱

    含烟努力的想挣开他的手,怯怯的说道:“您放尊重一些,我……我要走了。”

    “哟!你这个小娘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爷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却在这里装故作清高与谁看啊?”那个肥头油脸的男子被含烟拒绝,起了怒意,又是饮酒微醺,尽讲些粗言鄙语羞辱她,后来更是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腕。

    含烟带着哭腔求那男子放过她,却只是让那男子对她更“有兴趣”,她向周围其他人投去求助的目光,然而众人皆是惧怕此人的权势地位,根本无人敢站出来帮她解围。

    “啪!”就在含烟即将被这嚣张跋扈的中年男子强行带走的时候,他肥大的手掌被一把长枪重重的拍了一下,他吃痛的大叫一声松开了手,“奶奶的,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打老子,知不知道老子是谁啊?”

    话音未落,男子又被一脚重重地踹翻在地。

    男子挣扎的爬起来,愤怒的回过头来,“敢惹我宣义伯府,敢打我,竟是不要命了吗?”

    “哦?宣义伯?”司空少杨扬起眉角,饶有兴趣的看着这油腻的男子。

    “我家爷是宣义伯府大公子!”那男子身边的随从仰起脸狐假虎威道,却在这时发现了什么一般,又缩了下去用胳膊肘杵了杵男子,“爷,你快看……”

    男子顺着随从的手看去,只见司空少杨的腰间别着一个腰牌,瞪大了眼睛,登时被吓得面色发紫:“禁卫军统领……你……你是司空大人?”

    司空少杨没有回应他,冷言反问:“堂堂宣义伯府大公子,居然出来欺负一个小姑娘?”

    “误会,统领大人,这都是误会啊!”那个扶着被踹得生痛的腰站起身来,拱手弓背赶忙赔笑脸。

    “滚。”司空少杨丢出一个字,根本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那人带着他的随从连滚带爬的逃出了酒楼,司空少杨冷冷的扫视周围一圈,边上围着看热闹的人群也立马悻悻然散了开去。

    “你无事吧?”司空少杨走到含烟身边。

    “没事,小女子谢过统领大人……”含烟揉着被掐红的手腕,眼底含泪。

    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含烟,司空少杨宫中不当值时便会到酒楼喝酒解闷,含烟会与他小酌几杯,偶尔也会为他一人弹上几曲琵琶。司空少杨见含烟爱极了舞蹈,便为她出钱,送她进了当时最著名的舞坊学艺,由于含烟天资极高,未至一年,她便脱颖而出,被福居选中,结果掌柜果然没有看走眼,没多久她就成为福居的台柱,再后来名气越来越大,一舞动八方,成了东昭第一舞姬。

    成名之后更是不乏贵族公子哥儿追求含烟,但她却一一拒绝,司空少杨曾玩笑问她为何不择一好人家接受,若是不放心,他可以帮着去查查底细,而含烟却总是摇头笑笑。

    在含烟的心中,早在司空少杨替她解围之时,就已倾心于他,但她明白虽然司空少杨并不嫌弃她出身风尘,但是他们的关系最多只能是知音罢了,因为司空少杨心中早有了别人,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偷偷把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

    “如今你终于肯接受我了吗?”含烟从回忆中剥离出来,用力的拥紧司空少杨,仿佛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觉得更加幸福。

    司空少杨依然紧紧抱着含烟,轻轻的对她说:“儿,我们再也不要......再也不要分开......”

    靠在司空少杨胸膛上的含烟听见了这句话,面上黯然,即刻用力挣开了他的拥抱。

    “我不是苏,我是含烟。”她从迷醉欢欣中清醒过来,声音也随之冷了下来。

    司空少杨听到了这话,按着头使劲摇了摇,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将她错认成苏,甚至做了失礼之举,顿时他的酒意突然醒了一半。

    “对不起含烟...我...我喝多了…...”司空少杨不知如何面对这尴尬地局面,立刻起身,脚步蹒跚地转身离开了福居。

    看着司空少杨离开的背影,含烟的眼角一串泪水淌下。

    “老天真是不公平呵,给我的幸福还不到一刻钟就被剥夺走。而她,苏,上天给了她那样荣耀高贵的家族,居然把司空少杨的爱全都给了她......”

    走出酒楼,夜晚的冷风终于将司空少杨吹得清醒,想起刚才因醉酒误将含烟认成苏的举动,心觉十分愧疚,不知今后该如何面对含烟。

    忽然转过一个街角,司空少杨看到了坐在不远处,路边一枚瘦小的身影。

    “是……苏。”他绝不会认错,只是时间不早了,她怎会一个人在这儿?

    只见苏肩膀微微颤抖,将头埋在双臂间,竟是在哭吗…...

    司空少杨的心被绷紧,双手紧紧握成拳,下意识便要冲上去,可这时苏母亲姜氏对自己说过的话突然回响在自己脑中,如果自己现在过去,只会让她更放不下自己吧。

    但是苏抽泣声在司空少杨的耳边越来越清晰,他根本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加之残存的酒意,混乱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到她身边去。

    怎知尚未迈出几步,司空少杨却看到另一个身影已经跑到了苏身边,为她披上一件兔毛披风,之后安抚般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你还好吗?可是有人欺负你?”男子掏出一方帕子。

    苏眼睛红肿的摇了摇头,接过帕子擦拭满脸的泪痕。

    “我去府上做客,苏夫人却说你一直未归家,我担心你,便和人一起出来寻你,终于在这里找到你了,天气已晚,我送你回府可好?”男子声调温柔,没有问及一句有关刚才发生的事情,尽管他已经闻到了苏身上染着的淡淡的酒味。

    苏默默地点点头,站起身随男子向元锦巷走去。

    司空少杨不放心,一路跟着,直到苏与男子回到苏府门口,他也在不远的墙边阴影处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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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皇商陶氏

    站在府门口焦急等待的苏夫人见到苏终于松了口气,拉过苏的手道:“儿,这么晚你去哪里了,莫不是要急死母亲吗?”

    “是儿不好,让母亲担心了。”

    “瞧这手冰的,檀儿,快扶小姐进屋去炭盆边上烘一烘!”姜氏见有外人在,也没有多问别的。

    苏向男子拘了个礼后便由檀儿扶着进府去了。

    “仲瑜啊,今日多亏你了,本是邀你来府上做客,却不想小女顽劣,最后倒成了叫你帮忙寻人了。”

    “伯母这是哪里的话,回来的路上得知,苏妹妹今日与友人有约,不好爽约,这才耽误了回来的时辰,还请夫人莫要怪罪苏妹妹的守约之举。”男子拱手作揖,“今日天色不早,小侄便不叨扰了,改日再行拜访。”

    “好,好,代我向你家老夫人问好。”

    “一定,夫人请留步,小侄便告辞了。”男子翻身进了马车。

    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姜氏身边的方嬷嬷边扶她进屋,边问道:“夫人觉得小姐真的是与友人相约才未及时归府吗?”

    姜氏不置可否:“不论是与不是,都无所谓,他这般说辞,是让咱们两下里都有个体面的台阶儿下。”姜氏说着,眼底划过赞许与欣慰,“仲瑜这孩子,当真不错……”

    阴影中的司空少杨亦是看着远去的马车,他没有认出男子,却认得马车上的“陶”子标记。

    “那是……陶氏。”再想起方才姜氏管那男子叫“仲瑜”,这边不会有错了,他是陶氏长子,陶仲瑜。

    陶仲瑜出身东昭御封皇商陶氏,家族世代经商,盐粮、织染、陶器等皆有涉及,又因与皇室交好,所以东昭很多官营行业都由他的家族过手或进货,世代累积,可谓是富可敌国。

    这就是苏夫人所谓的对家族的未来有所助益的人选吧。

    那么苏,你会爱他吗?

    “看来姨母很急着让你们兄妹两个成婚啊,给小挑中的人选是......陶仲瑜?”因着叶阳皇后与苏夫人姜氏关系极为亲密,更胜亲姐妹一般,所以太子东陵翊向来管苏彦的母亲叫姨母。

    “是了,近日来陶仲瑜来我们府上极是殷勤,这会子又接儿出去了。”

    “果然是姨母的眼光,说起这陶仲瑜的家世地位还和学识谈吐倒是配得上你妹妹。”

    “可是儿并不喜欢她,她心里只有…...哎,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苏彦想起了司空少杨,深深叹了口气。

    “我原也以为少杨和小会成了的,可没想到......话说回来,最近少杨也是奇怪,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前儿个因为当值时心不在焉,还被父皇训斥了一番,我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肯说,你说说,这些年来几时见过他这般模样。”

    苏彦耸耸肩表示也不知情,自那日自己在宫门外打了司空少杨之后,就没有再同他说过话,他并非不顾多年兄弟之情,也不是不知感情之事不可强求,只是看到妹妹伤心欲绝的样子实在是心痛不已。

    “你和楚近来如何?”东陵翊话锋一转,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苏彦。

    “哎,你明知道的,我对她什么都没有,可母亲却执意撮合我们两人,这不今儿晚又叫她来府中用膳了。”苏彦无奈,本想着去军中躲躲,可一想到之前因为多疑而误会了楚,跟容月试探楚未果,不免有些内疚,于是决定听从母亲的留在府中。

    “姨母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依我看最后就算你再如何不同意,也是要妥协的,再者说这楚有何不好?你也是不小了,不若就与她欢欢喜喜的成婚,兄弟我定会备一份大礼的!”

    “你就莫要取笑我了,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皇后娘娘对你成婚一事也十分着急吧,听说已经着意帮你挑了好些储妃人选了。”

    “挑再多有什么用,千篇一律,都不是我喜欢的。”

    “怎么,听你这语气,莫不是你已经有心上人了?”苏彦瞧出点端倪。

    “算是,也不算是吧。”东陵翊的目光一瞬间黯淡下来,“可我根本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甚至都没有看清她的容貌......”

    苏彦看着陷入沉思的东陵翊,抑制住了心中的惊奇,只暗自感慨:看来每个人的感情之路都实非平顺,只是对于他们这种帝王贵族之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当真是太难,太难了。

    “今日我们这是去哪里?”苏勉强打起精神,问身边的陶仲瑜。

    “去见毕舒大师,我知你一直想亲赏她的琴艺。”

    毕舒是一名南苍国的箜篌琴师,箜篌技艺出神入化而名满天下,苏小时候曾有幸与母亲在南苍一个贵族府中亲眼见到毕舒本人及她的的琴艺,从此便十分崇拜她,多年来一直想再找机会欣赏她的琴技,却不想后来毕舒很少在外露面弹琴,行踪也是飘忽不定,多少人甚至是王公贵族花重金想要求她奏上一曲皆是没有回应,所以这么多年苏虽然念念不忘却几乎是放弃这个愿望了。苏有些不可思议:“你怎知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要了解一人并非难事,只要将她放在心上。”陶仲瑜从容浅笑,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苏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他的目光,转移话题:“可毕舒大师已经多年不公开亮相弹奏了,连行踪都鲜有人知......我们这是要去出云城吗?”

    “自然没有那么远,放心跟我走吧,傍晚保证把你送回苏府。”

    苏坐在马车上,出了上陵城后又经过半个多时辰的路程,他们来到了上陵城东南边的万空寺。

    寺庙前停靠好马车,在门口小僧的带领下,苏与陶仲瑜被领到寺庙大殿东厢的一间禅房内。

    走进禅房,正中间的一把金色凤头箜篌引起了苏的注意,那正是童年唯一一次见到毕舒时她所弹奏的传世之琴。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陶仲瑜看着苏盯着那把箜篌的目光中闪烁着难掩的期待,心中颇为得意。

    “毕舒大师她……真的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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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奇怪的女孩

    “姑娘可是在说我?”这时苏与陶仲瑜身后传来一女声,苏转身一看,那人竟真的是毕舒本人没错,纵然多年前只见过一面,但曾经弹奏箜篌时那悠然自若、娴静淡泊的身影与气质便深深地刻在脑海中,今日一见,竟与八年前无半点差别。

    纵然惊喜于见到多所钦慕之人却没有忘记端着礼数,她走上前一步颔首拘了一礼道:“苏钦羡大师琴技,今日冒昧前来实在唐突,还请大师见谅,小女子这厢有礼。”

    毕舒见苏如此,又看看苏身后的陶仲瑜,笑吟吟的拉过她的手:“快别这么拘谨,我摸你这指尖也有一层茧子,想来也是弹琴之人,却不知擅长何琴?”

    “小女子自幼略习得古筝,只是天资有限,残音杂调,实在难以入耳。”苏腼腆回道。

    毕舒知她是自谦,摇头笑着道:“你这丫头,我方一见你便觉有缘,这些时日我于这万空寺小住,你若得空便来与我作伴,古筝我也懂些,你我可以切磋讨教,若你有兴趣,我更可教你箜篌。”

    闻言,苏受宠若惊的看着毕舒,又转头看看陶仲瑜,仿佛不确定她有没有听错。要知道这毕舒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听她弹奏一曲尚且及其困难,何况苏此刻竟然经她亲自邀苏前来与其谈论琴乐,这是多少琴师乐痴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谢过大师。”陶仲瑜笑着碰碰苏。

    “谢过毕舒大师,只要您不嫌弃苏吵扰,苏自是日日得空!”

    傍晚从万空寺回上陵城时,坐在马车中的苏依旧沉浸在不久前毕舒独独为她弹奏的一曲《阳春白雪》中。

    毕舒的琴音时而清脆明亮,晶莹如晨露,时而浑厚低沉,浓郁如晚霞,时而欲说还休,温存神秘,时而行云流水,恣意随性。和记忆中的旋律一模一样,甚至更胜从前。

    “你原本与毕舒大师认识吗?”

    “倒也谈不上,我的姑母与毕舒大师师出同门,所以从小我便有机会跟着姑母常常见到毕舒大师。大师与万空寺方丈是多年挚友,近日她在寺里小住,悟禅静修,所以我便找到这个机会带你前来。”

    “仲瑜哥哥,谢谢。”

    “不必感到不安,能够为你做些什么,我开心的很。”

    然而听到这句话,原本激动欢欣的苏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半月前母亲在一个老王妃的生辰宴上,将陶仲瑜引见给自己,之后几乎每天陶仲瑜都会来苏府“报到”,接送她去学堂,还会在她闷乏时带她去各处散心。

    也许是想要快点忘记司空少杨,她并没有拒绝陶仲瑜的每一次邀约,尽管她十分清楚自己对陶仲瑜并无甚想法。

    不错,陶仲瑜会因为苏说喜欢藕粉色,便将华裳阁里将所有粉色的衣裙全部买下来送她;也会因为在外用膳时苏的一句:“随便吃什么都好。”把一家店里所有的菜品都点上来让她品尝;他亦会毫不吝啬的对苏倾吐欣赏之情;会不动声色的去了解好苏的每一种喜好然后不经意的带给她惊喜。

    他本该是每个女孩都向往的男子:俊朗翩翩、家世不俗、谈吐不凡,更难得的是对心仪之人的用心。可纵然如此,苏却始终不曾有半丝心动,她心中总会回想曾经司空少杨去边城救下自己的场景,在黯缈洲时他对自己的处处维护,以及收下自己绣的香囊时心中的悸动,那些才是苏所要的……

    或者说,她要的只是那个人而已,别人的任何举动,只怕再也无法令她感到半点欢愉。

    连续数日的好天气,这一日的上陵城突然下起了雨,隆冬之中,雨水带来的是更加渗入骨子里的潮湿寒冷,路上的行人或裹紧身上的褂子大氅,或撑起油伞,脚下步伐更是匆匆。

    慕云漪和慕修行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见雨水又开始落下,慕修立即摘下披风,上前遮在了慕云漪的头顶。

    只觉头上罩下一片阴影,慕云漪便知是慕修的动作,她回头看着慕修浅笑,没有拒绝他,而是接过披风一角,拉他同入这披风之下。她突然发现,这么多年,原来自己早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

    这时,两人前方突然冲出一个女孩,那女孩似乎没有站稳,几乎就要向慕云漪的方向跌倒过来,还没等慕云漪做出反应,慕修已经先一步拉住了面前的那个女孩子,同时以身将慕云漪护在了后面。

    未及女孩还没反应过来,慕修已经松开了手。女孩站稳后略整了整一角已经脏了的珊瑚色织锦披风,面对扶住自己的男子拱手感激道:“多谢义士相助!”

    慕修没有理会眼前的女孩,转身看着慕云漪,确定她无碍,才回头道:“你差点撞到她。”清冷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悦。

    女孩似是没想到对方这般,惊愕的退了一步。

    慕云漪上前拉了拉慕修,“不要吓到人家。”慕说罢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女孩:约么十四五的女孩生得一张娃娃脸,深栗色的头发高高束着双螺髻,额前的刘海被雨水打湿,一簇簇的反倒显得十分可爱,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与探究,此刻正忽闪忽闪得盯着慕修。

    “走吧。”慕修开了口。

    慕云漪闻言便收回了停留在女孩身上的目光,和慕修转身离去。

    女孩却是一动不动的继续看着男子的背影。

    “小姐,属下来迟。”这时有一黝黑健壮的劲装男子牵着马车来到女孩身边。

    “无事。”女孩指着不远处两人的背影道:“阿权,去,帮我查查这两个人的来历,看起来,他们不像上陵城的人呢。”

    “是,属下这就去办。”

    晚间戌时将过,慕云漪回到自己的隐月阁正欲更衣歇息,听到正厅传来一阵喧闹声,慕云漪走到门前,正想让碧滢到前头打听一番,便有府中下人来报,“公主,郑管事请您去正厅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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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暗夜之箭

    慕云漪知道若非大事,府中之事郑伯一向很少叨扰自己,自己更是乐的清闲,此番叫人请自己过去,应是大事。

    碧滢为她整了整衣衫,披上大褂便出了门去。

    二人未至正厅便已见其中灯火通明,方才的争执声此刻已经静了下来。

    只见郑伯正擒着一男子在堂中,瞧着那人穿着不是府中的下人,慕云漪便问道:“郑伯,这么晚发生什么事了,这又是何人?”

    “公主,方才老奴到前院落锁,经过园子时听得草丛里私有声音,本想着是咱们府里哪个不知死活的在那做些偷鸡摸狗之事,便掌灯去看,凑近才发现根本不是咱们府中的人,谁知这人有些伸手,竟推开我跑了开去,奴才便大声呼叫,幸而后院的看护经过,一起抓了此人,绑进来问个清楚。”郑伯瞪着地上之人,“虽然天色已晚,可此人来历不明,老奴不敢自作定夺,便请了公主您来。”

    能够进入府内潜藏这么久,必然是不简单,若非东昭皇后给自己着意安排的“护院”们身手非凡,只怕是擒不住此人,“你是谁?”慕云漪俯身靠近男子,反握匕首,用刀柄将男子的下巴抬了起来。

    谁知看清楚男子的面容之后,慕云漪眼底登时一震,她当即掩下情绪,对郑管家道:“此人来路恐怕非同小可,我亲自审他,你们且先下去罢。”

    郑管家却是不大放心:“公主,只您一人会不会……”

    “无妨,这人已经被你们五花大绑,若有什么,我再叫你们便是。”

    郑管家也是知道公主本事的,她与其他那些娇滴滴的闺阁千金可不一样,是上过战场的人物,如此,他便领着一众仆从下去了。

    “你是我顺亲王府的人。”慕云漪走上前去,靠近被绑住的男子。

    这男子约么三十出头,穿着东昭的便装看着并无甚特别,但是慕云漪却一眼便认出,这是曾经父亲身边的一名卫兵,因当初常巡卫于父亲营外,所以她是有印象的。

    “公主认得小人。”男子目光亮了起来。

    “是,我记得你叫曾……”

    “小人曾傅。”

    “眼下这府中耳目众多,我不好为你松绑,只能委屈你了。”慕云漪若无其事的用余光扫了扫四周,看似只有两个人的厅堂,不知四周有多少只眼睛在盯着。

    “无妨,无妨,能见到公主小人便是如愿了。”那卫兵也是机灵,知道慕云漪的意思,刻意压低了声音。

    “父亲失踪后,你们这些贴身卫兵应该都被调去别的部队了,你怎的会出现在东昭,今日前来又是所为何事?”

    “将军失踪之后,小的一直有件事情想要禀告公主,奈何后来小人被调去了边部,而公主您也远走东昭,一直寻不得机会。如今将军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小人实在忧心,因此拼死也要来向公主讲出此事。”

    “你知道什么,快说与我。”听闻是有关父亲之事,慕云漪急切不已,尽管她心中对眼前突然出现的父亲的卫兵仍是心存疑虑,但是总要先听来再说。

    “将军失踪的前一两天,有提起过一封信。”

    “信?!”慕云漪惊呼,竟然又是信!云铎清醒时曾两次提及这信,如今这卫兵竟也提起,看来父亲失踪一事,若能找到这信,必能寻得些许线索。

    “你可知那信在哪里?”

    “那似乎是将军亲自写给公主您的......呃!......”话音未落,一只弩箭穿破了窗外的黑暗,直刺曾傅的心脏,丝毫不差,他眼中的光还未及黯淡下来,已经便倒在了地上。

    “谁?!”慕云漪一个瞬步移至窗边,几乎是同时她听到了有人跃过园中草丛的沙沙声,只留下窗外一片漆黑,下一瞬窗外重归宁静,仿佛那只弩箭只是一个错觉。

    “公主!公主!出什么事情了?”郑管家带着护院跑进堂内,见到了这一幕,“公主您可无恙?”

    “有刺客,封府!朝东边跑了。”

    闻言,郑管家和一众人复又跑了出去,一时间公主府内灯火通明,嘈杂起来。

    “有刺客!”

    “抓刺客啊!”

    慕云漪转身回到曾傅身边,伸出双指探了探,他已经没了鼻息,而夺了他性命的也是一支再寻常不过的弩箭,并看不出什么奇特。

    “发生了什么事?”慕修亦被异声惊动,冲到前厅便看一人倒在地上,上前看清那人模样后亦是震惊:“这……”他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说道:“从前王爷身边的曾傅?”

    “是,他来找我禀告父亲留下的书信一事,只是没想到还未说完就……”

    “动手的人往哪里跑了?”慕修起身。

    “罢了…….那人身手极佳,此刻应已不在府内了。”慕云漪双目无神的看着曾傅身边那一滩鲜血,方才还活生生的人,此刻竟……

    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这座公主府里里外外有无数的眼线,这曾傅身为卫兵,机敏过人尚且被府内之人发觉,而这射杀之人竟然能够潜藏在暗处许久,连慕云漪都未察觉,出手又如此迅猛精准,究竟是什么人……

    折腾了整宿,郑管家带人搜遍了府内所有屋院角落,果然还是没有找到刺客的半点踪影。

    后半夜,郑管家安排了数倍的人守夜轮班,其余的人则各自回屋休息。

    慕修不放心,走到了隐月阁外面,却见慕云漪的房间漆黑一片,没有点灯,也没有动静。

    慕修是知晓她的,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且与王爷有关,她不可能就这样安然睡去。

    莫非她此刻不在屋内?慕修心惊,顾不得多想便冲了进去。

    “云漪!”

    闯进屋内,慕修看到有一人影蜷缩在床边。

    借着外面廊下的灯火,慕修看到慕云漪紧抱着腿,将头埋在双膝内,肩头微微颤抖。

    “云漪?”

    慕云漪闻声缓缓抬起头,透过微光,慕修竟然在慕云漪眼中看到了她从未表露出过的神情,那是一丝…...恐惧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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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一包粉末

    “慕修,曾傅说起的那封信,应就是云铎曾提及的那封信,可是还没有说完就被窗外之人射杀了,我们好不容易来的线索又断了...”父亲失踪后,慕云漪变得极其敏感,而这次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希望,却在关键时刻又眼睁睁的看着曾傅被杀,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与寒意,似乎在黑暗中一直有一只手,将她和父亲的距离越拉越远。

    “慕修你告诉我,父亲他会不会根本已经......”

    “不会的,相信我,王爷一定还活着,有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慕云漪痴痴地重复着慕修的话,仿佛无尽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慕修一同坐在地上,轻拍着慕云漪的后背,黑暗中一切回归宁静,两人再无多言。

    ……

    又一日,苏与陶仲瑜从万空寺归来,行至苏府门口,苏从马车上下来时,腰间的香囊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一旁的陶仲瑜俯身拾起。

    “这香囊极是别致,可是你自己绣的?”陶仲瑜拍了拍上头的灰尘交还给苏。

    “是……是我自己绣的。”苏接过这香囊,不自主地想起了曾经送与司空少杨的那一枚香囊。

    这两枚香囊是她一同绣的,只是她对司空少杨的心思怎可叫人随意看明了去,于是并未绣什么成双成对的图样司空少杨那一枚是祥云仙鹤,而她的则是蝶穿彩霞,看起来无甚相关,但只有她知晓,这两片绣样她用的是一模一样的针脚绣法,选的也是同种布料。

    只是如今,那香囊只怕早已被他丢弃了吧。

    “苏妹妹?”陶仲瑜见苏出神,上前唤了她一声,“你怎么了?”

    “啊。没有,不过是有些疲累,苏失礼了。”苏回过神,后退了一步。

    “明日还是同一时间,我来接你?”

    “仲瑜哥哥,这几日劳烦你了,明日起便不必麻烦了。”

    “哦?”陶仲瑜看着苏若有所思,很快便又从容道:“也好,往来万空寺舟车劳顿,你歇息几日也是好的。”

    “不,我的意思是说今后都……”

    “儿回来了!”姜氏这时迎出大门来。

    苏收住了自己的话,暗自有些懊恼却是无可奈何,只能待到过些时候再与陶仲瑜讲明。

    “仲瑜啊,这几日辛苦你了,快进府里来喝盏茶吧。”

    “天色不早了,小侄便不叨扰了,待改日再来府上拜访。”

    “也罢,那我便不留你了,只是你莫要哄我,定要常来才是。”

    “那是自然,自从上次吃了府上做的绣百合膏,小侄念念不忘,改日定要再来讨上一块才好。”

    “好好好,那我便叫膳房备好,等你来了便有的吃。”姜氏笑吟吟的看着这年轻得体的男子,又想起温柔娴静的楚,若能得此贤婿惠媳,那便真真是十全十美了……

    陶仲瑜在转过身离去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聪明如他,自然知晓苏方才原本是要说什么。

    “苏,我总会让你接受我的。”

    含烟这一晚舞毕,回到后面的厢房里休息,刚坐下还未及将面纱撩开,门便被推开了。

    “含烟小姐。”

    透过面前的铜镜,含烟发现来者竟是陶仲瑜。

    “陶大少爷,这么晚了,不知您找我有何贵干?”含烟自是认得陶仲瑜的,这福居幕后的老板便是陶仲瑜,然而只有少数知道这酒楼姓“陶”的人,含烟便是其中之一。陶仲瑜平日在福居出面并不多,也从不亮明身份,所以含烟与他也无甚交集。

    含烟并不好奇作为这酒楼老板的陶仲瑜如何能随意出入于酒楼后场内厢,亦不愿与其他人一般对陶仲瑜阿谀奉承,于是只端着礼数问候,便再无多言。

    “你倾慕司空少杨。”

    含烟原本端起茶杯的手停了一下,眉心微皱,她揣测着陶仲瑜如此问的涵义,片刻后恢复了往常淡淡的神情,“这……似乎与您无关呢。”

    “好好好,是个有个性的,若非我心中有了旁人,你定会引起我的注意。”

    陶仲瑜语气中那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令含烟十分厌恶,仿佛天下万事万物都合该由他们任意挑选采摘,她冷冷地说:“有什么话请您直说,若不然,我便要休息了。”

    “我可以助你与司空少杨在一起。”

    “帮我还是合作?”含烟以手托腮,抬眼看向陶仲瑜,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可以为陶仲瑜所用的,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方才提及的心上人应是……“你想要得到苏。”

    “真真是聪明的女子,既然你如此通透,我便也不说暗话了,你我合作,各取所需,如何?”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跟你合作?他们两下里都有情意,我又何必愿意淌这趟浑水。”含烟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自己玉脂般的指甲。

    “就凭你对司空少杨的爱,天下岂有甘心看着自己所爱之人与别人在一起的道理。”陶仲瑜勾起嘴角,目光锐利如荒野中的一匹狼。

    含烟顿时停下了动作,陶仲瑜心中了然,逐渐靠近她,“如若不然,这么久你又为何拒绝了那么多好儿郎?”

    看着镜中她绝美的容颜,陶仲瑜步步紧逼道:“难道你从来没有幻想过这张脸为他戴上凤冠喜帕的样子?”

    含烟惊异的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是啊……她并非没有幻想过,若有一日能够嫁与司空少杨,哪怕不是正室,哪怕不可着正红嫁衣,哪怕没有八抬大轿……

    终于,含烟转过身,摘下了面纱,正色看向陶仲瑜,“我要怎么做?”

    陶仲瑜心中暗笑:我便知道,稍有希望,你含烟不会不去争取司空少杨。

    他从衣袖内摸出一小包东西放在了梳妆台上。

    含烟打开了那小包东西,是极细的乳白色粉末,拿起凑近鼻子闻了闻,到底在风尘场所生存多年,她立马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

    “你是要我......可纵然我得手,他至多只是因为负责而留我在身边,那又有何意义,我含烟宁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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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秋露白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是日久生情,就算他一开始是因负责而收了你又如何?最后长久在他身边的人是你,还怕没有机会抓住他的心?”

    听到这里,含烟脸上原本抗拒的神色稍稍褪去。

    “话我就说这么多,要看着司空少杨与别人拜堂成亲,还是成为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全在于你一念之间。”陶仲瑜说罢便转身离开。

    含烟看着那包白色粉末,想起与司空少杨为数不多的相处的日子,于自己来说那些时光奢侈而美好,若能与他朝朝暮暮在一起,管它什么情由,守它什么清高......

    终于,含烟拿起那包粉末,叠好后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傍晚,司空少杨从宫中回来之后来到福居三楼一间靠里的雅房之中。近日来镇国公府千金将与陶家长子成婚的消息在上陵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功勋公爵之家与东昭首富陶氏的结合,自然成为人们的谈资。那长子陶仲瑜是正经嫡出,今后必是要继承家产的,若苏嫁去成为正妻,执掌中馈,泼天的金银富贵便是数也数不过来的。尽管商贾之家向来是被权贵们所轻视的,但是陶家为世代御封皇商,这地位更是两说。

    司空少杨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被永远的夺去了,只是这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本想借酒浇愁,怎料许是窗外冷风的缘故,让司空少杨反而越来越清醒。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

    寻着声音转过头去,却见含烟站在门口。

    自那次自己醉酒把含烟当做是苏,司空少杨再也没有来过福居,他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含烟。今日也是因知道含烟每月这一日会休假,才独自前来喝酒,不想含烟居然还是出现了。

    “呃,今日轮休,宫中不当值。”司空少杨尽量避免着语气中的尴尬,站起身明知故问道:“你今日不舞吗?”

    “你忘了,今日亦是我休息呢。”含烟不管司空少杨是真的忘记还是刻意避开自己,却是自然的走了进来。

    “上次之事是我失礼了…...”思来想去司空少杨还是张了口。

    “你说何事?我怎么记不得了?”含烟浅笑,眨眨眼睛。

    司空少杨明白了含烟话中之意,她是想就此罢了,不再提及那尴尬事,心中满是感激,“是,是我记差了。”

    “独饮也是无趣,不若我陪你小酌几杯如何?”

    “自是极好。”了了一桩心事,司空少杨便没有拒绝。

    含烟看了看旁边的酒壶道:“这竹叶青烈是烈的,劲头足却总是品不出什么香味便起了后劲了,来尝尝这个。”含烟说着将手中的酒壶摆在桌上。

    “秋露白?”司空少杨打开盖子闻了闻。

    “好灵的鼻子,这是前儿个刚起瓮的秋露白,听闻今岁统共没得几坛。”

    “甚好,我倒侥幸风雅一回。”

    含烟看了看桌上的酒碗道:“既是对饮便用不得碗了,何况这秋露白得需小口品才是。”

    “你且等等,我去取两支小盏来。”说罢,司空少杨转身出门去。

    含烟听得他的脚步声走下楼去,连忙取出了藏在袖中的那包粉末,轻轻摊开,伸向那壶秋露白。

    真的要这么做吗?含烟看着那摊粉末,迟迟没有倒下去。

    可脑海中突然响起陶仲瑜的那句话:“要看着司空少杨与别人拜堂成亲,还是成为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全在于你一念之间。”成为他身边的人......想到这里,含烟抛开了一切杂念,将粉末全部斜入壶中,接着盖上了盖子轻轻摇晃一番,粉末顷刻间全部溶于酒里。

    十足十的量,他喝了定然奏效。

    听到司空少杨回来的脚步声,含烟赶紧将包着粉末的纸藏回袖中,收起脸上的不安,微笑迎着司空少杨。

    为含烟倒上酒之后,司空少杨亦拿起自己的酒杯,不疑有他,一饮而尽。

    而含烟则以袖掩口,假装喝下,实则并未入口。随后她便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司空少杨的变化。

    果然,没有过多久,司空少杨神情倦怠,他扶着额头,只觉得头晕目眩,眼皮越发沉重,“怎么这秋露白竟这般上头…...”话音未落,便两眼一黑趴倒在了桌子上。

    “司空大人,司空大人?”含烟唤了几声没有反应,却还是心绪,上前摇了摇司空少杨确定他已昏睡了才放下心来。

    福居的雅厢都有内外两室,外室通常是桌凳柜架,而内室则一般会设有茶案和贵妃榻。含烟将门插上后,扶起司空少杨向内室走去……

    苏在一间香坊里学习制香点香,这日下学出来后,看到了在学堂门口等她的陶仲瑜,然而她并没有拒绝,心中暗自有着思量:无论如今日都要与他说清楚。

    “我们这是要去哪?”苏发现陶仲瑜带她走的并非回自家府上的路。

    “今儿个我带你去看看咱们东昭第一舞姬的风姿如何?”

    听到“第一舞姬”,苏已经知道陶仲瑜说的是谁,那日在福居撞见的那一幕,至今想起仍是心痛不已。

    看着苏没有回应,陶仲瑜便问:“怎么,不喜欢看舞吗?”

    “不,不是的,早就听说过这第一舞姬的传闻,却一直没有机会去亲眼见识一番,很是期待呢。”鬼使神差的,苏竟答应了一同去看含烟跳舞。

    来到了福居,陶仲瑜和苏由堂小二带着来到了二楼正中的一个半开放雅阁中,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台子,难怪上次来的时候,其他座位皆已坐满,这个包厢却空无一人,原来是陶仲瑜的专座。

    “陶公子,您来了啊,可是很不巧,今儿个含烟姑娘告假……”店掌柜点头哈腰的进来着对陶仲瑜说,他一早便得了嘱咐,不可将陶仲瑜便是这里真正主子的身份暴露出来,所以但凡有外人,他都只称陶仲瑜为公子。

    “什么?今晚含烟没在?”

    “倒也不是,只是确实没有安排她的场次。”

    “哦?这么说她在这儿?”

    “是了,今儿个司空大人也来了,方才小人看到含烟姑娘正与司空大人一同饮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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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祸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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