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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裁决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零布道     足球裁决天下txt下载     足球裁决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八十七 过去女神曾经公主

    看到黑殿真面目的时候,卫佳皇愣住了:这不是白筑队上的那个宝藏男孩么,叫什么来着?
    王秋梅失声惊呼:“这不是那个刘黑娲吗?”
    卫佳皇暗自惭愧:我还不如王大爷呢。不过大爷居然无聊到能记住这么低水平比赛的场上队员名字,也够难为他的。
    扒了摸和朴鹫对望一眼,心照不宣:终于绕回来了!
    只见黑殿如一道闪电,跳进河里,正式开始了他的表演。
    男友力爆表的他,连人带车把哭泣的少女抱离了污浊的小河。
    “你为什么要管我!让我去死好不好?”
    刘黑娲不说话,眼睛没有放电,用力抱着少女——和粘在她屁股上的共享单车。
    少女哭累了,也冷静下来,幽幽一叹:“刘黑娲同学,你是全校首屈一指的王子殿下,他们管你叫黑殿呢。干嘛搭理我这种货色?你现在这样不怕脏了你的手吗?”
    刘黑娲答:“因为你是我的女神啊!”
    卫佳皇肚里吐槽道:不愧是白筑选中的人。你不要脸的程度很有你白学长当年的风采啊。
    少女自嘲一笑:“女神?拉倒吧。”
    指了指自己满是污渍的俏脸:“有长这样的女神?不怕别人笑死,也怕别人吓死。”
    王秋梅好奇地问卫佳皇:“你们国家的标准这么高么?这张脸还算丑?”
    卫佳皇叹道:“王哥你是知道的,这世道的人大都是神经病。”
    刘黑娲似乎无言以对。
    卫佳皇暗叹:这就不如你白师兄了,怎么能冷场呢?
    少女叹道:“黑殿,放过我吧!我知道你很善良,但需要拯救的不止我一个,这世上每天被碾死的野猫野狗有很多,你救不过来的,何况你救他们也比救我好啊——”
    见势不妙,刘黑娲终于知道说话了:“我......我喜欢你!”
    卫佳皇服气了:这点比你卫师兄强。人都死了,卫师兄都没放过屁。最后还是女鬼亲自来托梦,丢死人了。
    路舒似乎比刚才更自信了一些,苦笑道:“黑殿,你喜欢我哪点,我都改了好吗?”
    黑殿似乎进入状态,明明抱着人共车死沉死沉的,眉头也不皱一下老着脸皮说:“你在我眼中是最美。”
    路舒见他还睁着眼睛说瞎话,顾不着自卑,恼羞成怒道:“你有本事别用斜眼瞟!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摸着你的良心说,你在我眼中是最美?”
    刘黑娲当然不能怂:“这有什么不敢的?”
    “来啊!”
    “你在我眼中是最美!”
    刘黑娲好似放了一串鞭炮。
    路舒较上劲了,像旧世界协助老师训斥差生:“眼睛别躲!这不算哈,你再给我快点呢?重来!”
    刘黑娲只好正视那在扒了摸朴鹫看来虽然脏了点但仍然足以闭月羞花的容颜,却见他面露难色,咬紧牙关说了第一个字:“你——”
    又狠狠地说出第二三个字:“在我——”
    不用等到破功,扒了摸向朴鹫竖起了大拇指:“军师威武!”
    佳人在握,虽然还捆绑了一台笨重的单车,累是累了点,如此近距离赏花,不得不说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黑殿又正值青春年少,按说脸上该写满欢愉。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刘黑娲的表情痛苦得就像上刑场,扒了摸这个人心学大师和朴鹫这个人心学小白此刻的观感是一样的:你那恶心的表情还能再明显点吗?恐怕只有童话里公主亲青蛙前的反应才可一战吧?
    路舒本来如死灰的心境硬拿给刘黑娲折腾出万一的侥幸,却又被无情粉碎,黯然神伤之余更多是被羞辱的怒火,想要从这伪君子的手里挣脱出去,刘黑娲急了:“你不要乱动!”
    路舒身子一颤,似乎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真的停了下来,凄然一笑:“黑殿,刘大爷,放过我吧?”
    刘黑娲不知是不是听不出这语气中的生无可恋,彻底慌了,恶心的表情再也看不到,虽然看不出愉悦,但至少能看到真实。
    把佳人共单车紧了紧,路舒仿佛想着不能不识抬举,乖乖任其摆布。
    刘黑娲的声音在颤抖:“路舒,我暗恋你快三年了。”
    瞬间唤起卫佳皇的同理心:你卫师兄初一就开始暗恋了!
    一提这个,路舒再度火起,冷笑道:“那你口味可真够重的!喜欢一个你近看都想吐的人么?”
    刘黑娲急得想摆手,才想起万万摆不得,不然人就掉河里。
    这倒是镇定下来:“你真的很美!在过去的19中你是那么的优秀和高不可攀,我是微不足道的丑小鸭——你先不要急着打断我,听我说完。”
    一提丑小鸭就感同生受的路舒好容易克制住插话的冲动,示意黑殿继续编,那表情像是在说看你能编个什么鬼故事。
    “好吧!就照这个世界的说法,你除了下六门很厉害,土著光辉也玩得很溜吧?”
    路舒是真的有点吃惊了:“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还有很多。你喜欢学校门口河对岸那家红糖糍粑是吧?”
    路舒慌忙掩口不让自己惊讶的大嘴巴暴露在这19中真正高不可攀的超级偶像眼前。
    “我可一次都没吃过,你怎么知道?”
    刘黑娲很自信:“过去你经常吃。”
    路舒茫然地看着黑殿:“过去?什么是过去?”
    “我不知道什么是过去,我确定的是关于过去的记忆只有和你有关的才是清晰的。通过你我才能想起别的。”
    或许是出于对厄运般人生的逃避,路舒很轻易选择了相信:“我过去是什么样?”
    “你高高在上好像女王——”
    路舒听着好没实感,直接打断他:“你呢?过去的你呢?记不起来了?”
    “我微不足道就像尘埃——”
    路舒叹道:“你用不着这么贬低自己来安慰我,我自己几斤几两拎得清。”
    刘黑娲叹道:“就不说你了,说了也不信。但是我没有贬低我自己。你现在什么样,我在过去就什么样,是最被鄙视的那一类人。只是我是男生,有人要想欺负你这样对我,会怕被我打——”
    “不可能!你球踢得那么好——”
    刘黑娲第一次打断她:“踢球在过去的地位是最低的,甚至还不如土著光辉——”
    “无稽之谈!”
    刘黑娲很认真地问她:“你如果觉得是无稽之谈为什么始终不放弃下六门呢?”
    路舒呆住了。
    她也许在问自己:对啊,我为什么不放弃下六门呢?
    “我配不上你,但是不妨碍我把你当作女神。你不用急着反驳我,真的,如果不是世界变得奇怪,我和你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和你说话的机会。你过去就是这么完美而骄傲的偶像,现在你还是不肯放弃下六门,因为那是你最后的骄傲。你知道吗?过去虽然你美丽动人,但能成为19中最顶尖的那一个,还是因为你的下六门是学的最好的。”
    因为下六门学的好被全校顶礼膜拜这种事,以这个世界路舒的脑洞是完全想不通的,但她最不能忍的是现在都这样了,他还要说着什么自己最漂亮了这样的瞎话。
    “过去的我也是这样漂亮得让你想吐吗?还是说我毁容了?”
    这时的刘黑娲变得从容不迫:“你没有变,变的是我们每个人的想法。他们过去明明是最讨厌我们足球校队的,现在崇拜得要死要活。以前那么重视语数外理化生,现在叫下六门。”
    旧世界的好学生路舒很容易发现问题:“为什么别人记不得过去,就你记得?只有一个人当真的事,往往就是只属于那个人的幻想。”
    “我想,之所以我记得,他们不记得,是因为他们变了,我却没变。我还是喜欢足球,还是喜欢你。虽然我知道我不配和你做朋友,我也不愿意趁人之危,但是喜欢你没有错。我不够格做你男朋友,但我一定会保护你,直到你真正做回你自己。”
    路舒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实意,但是自卑根深蒂固,感动终究敌不过怀疑:“为什么要保护我?”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女神。”
    卫佳皇不胜唏嘘:洪宇岚二代啊!
    路舒摇头:“明明你看我就吐的。”
    刘黑娲很无辜:“我也是个普通人啊,只是我对你的心意没变,我的想法却变了。你想啊,过去学校那么重视语数外理化生,现在居然管他们叫下六门。你明明没变,我们却不可抗拒认为你很丑——”
    路舒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无凭无据,都是靠嘴巴说的——”
    “不是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踢球的时候看到你偶尔就能想起你的美好......”
    旁白响起:“那个时候,我以为他就是一时心血来潮逗我玩的。不管他什么动机,能把我送回家,又不用花我一分钱已经是一等一的好事了......”
    扒了摸皱眉道:“这么臭长的吗?我还以为中场休息放得完呢。”
    朴鹫提醒他:“你已经没用手机看了。”
    扒了摸闻言一看,登时大惊:真的!手机已经黑屏,那画面哪来的?
    朴鹫知道他疑虑所在,指了指周遭:“他们也在看那个节目,只是大家都没用手机?”
    扒了摸想了想该怎么措辞,小心翼翼问:“我现在看到的画面来自隐形电视?”
    “你还记得核心聊的洪宇岚的走马灯吗?”
    扒了摸当然记得,只是错会了朴鹫的意思:“你是说这是洪宇岚干的?”
    “虽然能量不如,原理是一样的。就是占据你的意识,控制你的想象力,进行高级的全息图像播放。因为采用的是意识上的输入,尽管信息量可以巨大,播放进度却快到极致。只是,你能接受多少就要看你的意识强度——”
    扒了摸实在忍不住了:“你等会儿!你说谁的能量不如谁?”
    “我们现在看的这个不如洪宇岚啊。”
    扒了摸感觉自己完全被当成了最好骗的小孩子:“你吹牛也得讲基本法吧,这个基本上针对全部直播观众意识的操作,能量还不如只服务核心一个人的?”
    朴鹫习以为常,也不生气,耐心为主公解释:“你看我们现在意识里分享着直播,互相之间还能正常交流,一来是我们的意识强度比那些像是在冥想的人强,另一方面也是他的输出强度不够。至于单体和群体,这和能量无关,渠道是天命很早就建立起来,不然你以为无差别的统治是怎么做到的?”
    扒了摸不意外核心似乎已经接近天命精神层面超强控制力的真相,但还是不能释怀:“怎么可能无关,复数级别成品的能量必然是一个成品能量的叠加啊——”
    朴鹫摇摇手指:“错!意识输出这种手段,是完全超出我们人类科技的,上面设定的时候,根本就不怕有朝一日我们能做到这点,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它默认只要在意识层面的输出就是自己的东西,同时会加以复制,然后群体输出,这样才会造成群体性的精神攻击。”
    扒了摸明白问题在哪了:“可是洪宇岚确实只对卫佳皇一个人服务了啊?”
    “所以我说洪宇岚的能量大的多,群体输出是默认。封闭其他输出通道这是很恐怖的能量——”
    扒了摸都顾不上看直播了:“你意思是洪宇岚她明明都已经死了,她的游魂还能大过天?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是一个老生常态的问题,但也是一个一直以来问不出真实答案的问题,因为随着事态的一步步发展,他们都明确了洪宇岚这个人事关整个乱世的核心。但是,有朴鹫在,他相信这是一个渐进的探索,只要还活着,总有能刨根问底的时候,所以每到他觉得时机成熟的阶段,他都要旧事重提。
    现在算是一个不错的时机吧?而朴鹫,你没必要隐瞒这件事吧?
    朴鹫反问道:“上次我们聊的进度到哪了?”
    扒了摸白他一眼:“果然,你的博闻强记对‘人’说过的话就不灵了。”
    微弱的愧疚感激发了朴鹫的潜能,让他想了起来:“喔,外星人!”
    扒了摸死盯着他:“你当时确实没头没脑扔下这个猜想。然后呢?你不可能就没有进展了吧?”
    朴鹫屈指算了算日子,说:“我也是事后才晓得。说起来刚好是核心哭着打电话给你说要踢球之后,我查到了更多。她应该是距我们这里很遥远的一个天体或者说星球的类似法定继承人——怎么说呢,球长的公主,太子?”
    “不是,球长的继承人怎么生到我们这里来的?难不成洪远益还是球长?”
    朴鹫不想和他多废话:“借种!简单说是放她到我们这里来锻炼一段时间,回去继承他们的天体。这位公主似乎是那个星球有史以来天赋最出众的人物,而且生而知之。只是,关于自己身世的那些记忆全部被抹去,应该也是被上面抹去了——只是这个上面好像不是我们这个上面。”
    天上,副手大惊失色:“他连这个也查到了,还要留他?”
    上帝倒是很淡定:“无妨,到此为止了。”
    扒了摸还是一阵懵逼:“你意思有两个上帝?”
    朴鹫摇摇头:“那是我猜的,线索到这就断了,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反正她应该是临死的那刻才意识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有,那个星球的技术甚至不比我们这个‘上面’差,只可惜她已经死了,再和上帝斗起来也就那样了。”

二百八十八 正宫娘娘的气场

    聊天的时候,时间在走,意识上的传送没有停摆,只是扒了摸他们的意识强度够强,回过神来,主线剧情已经进行了大段。
    卫佳皇比他们二人还要早考虑时间这个问题,然后他也意识到了这是洪宇岚的走马灯那样同款的作品,不同的是,他是忠实的观众,一直没开小差。
    路舒的屁股是怎么从共享单车的车座上解救的,天命没有交代。但从此以后,没人敢欺负路舒了。
    霸道总裁这种戏码,刘黑娲刚开始还不适应,但其实也不难,一回生两回熟,大家虽然不相信那个丑八怪最后能成为黑殿的灰姑娘,到底在他泛滥的同情心收回之前谁也不敢顶风作案。
    “从那之后,他真的信守承诺,没有趁人之危,远远地守护着我。其实,我是希望他趁人之危的,这样至少证明我不是那么的讨人嫌。”
    久了,同学里还是有手痒的,毕竟软柿子就捏多了就会上瘾,丑八怪那张欠捏的脸仿佛在说“快来欺负我吧”,习惯性要摩拳擦掌,有“好心人”挡在了前面。
    “不要去!你忘了XX吗?”
    “XX又怎么了?”
    “昨天放学的时候,被B班的YY那几个拖去粘到一辆擦跪上,后来鼓捣扯下来,光着屁股跑了一大截呢……”
    手痒的悻悻收手,嘴里还心有不甘地嘟囔了一句:“黑殿还真是重口味,呜——”
    早被“好心人”捂住了嘴:“小心祸从口出!前天的ZZ也和你今天一样路过路舒那里的时候……”
    动手动脚的没有了,冷暴力则免不了。黑殿虽然是这个时代的新贵,骨子里还是个武夫,段位还上不到精神层面那去。不准上手,那只是无视这个贱人你总不能说我什么吧。
    旁白说:“其实,她们不知道,那时我以为这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画面到了19中的足球场,卫佳皇略感意外:这是什么比赛?看到了场边的横幅,上书“20XX年足校杯福都赛区预选赛”。
    “点太背了,第一轮就抽上了盐江。”
    “怕什么!干就是了!我们有黑殿!”
    “黑殿在强者如云的盐江里面也不算什么。”
    “你说什么?找死吗?”
    “老子说的是客观事实!”
    “小彪说的也没差啦。盐江确实强,再说了,自从黑殿开始关心那个丑八怪开始,状态也有明显的下滑啦!”
    盐江对19中,刘黑娲在人群中看到了正在躲闪他炽热目光的女主角。
    画面倒回到前几天。
    “等一下路舒。”
    在一众女生嫉妒的眼光中,本来想加速消失的丑小鸭无奈停了下来。毕竟,这是自己的靠山,虽然他嘴上说的好听要责无旁贷默默地一直守护自己,那谁知道他哪天会不会腻烦?
    自己这样的人说实话也没有半点理由拴住这个霸道总裁的心,有着现如今的待遇,比少女漫的女主角还不科学。做人得现实一点,如果有机会还能不小心伺候?
    “今天,我送你回家。”
    路舒低低地应了一声,反正已经被这些人的眼光凌迟了千百遍了。
    不巧擦跪的月卡今天刚过限期,没有免费车可以骑了,或者说没有钱可以骑车,路舒有些慌,刘黑娲说:“拿来。”
    霸道总裁角色驾驭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一把就从怯生生的女主角手里夺走手机,简单操作了下,递还给路舒。
    路舒虽然还没恋爱,却已先降智:“你怎么解的锁?”
    刘黑娲没好气道:“都说了暗恋你那么久,总不至于连你生日都不知道吧——好了,我给你充了张年卡。”
    “谢谢。”反正也受了人家那么多恩惠,也不差这一项。再说人穷志不短这话本来就对自己不适用,志气这玩意早在密集的霸凌中濒临灭绝了。
    骑了一段,黑殿问女神:“毕业去向你怎么跟班主任说的?”
    女神乖乖地答:“可能去外面打工,帮家里补贴家用。”
    刘黑娲问:“打什么工呢?”
    女神显然是慎重考虑过:“先看丑旅骑手能不能选上,如果不行,就从应招做起,隔壁的大姐姐可以推荐我去她打工的山菜馆。他们生意很好,一直缺人手,我要是当不上丑旅骑手,到他那里去应该没问题。”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高中最后的时光,承蒙刘黑娲同学的照顾——还有感谢你给我讲的那个美好的故事。”
    故事里,自己是完美无缺的女神。
    这当,卫佳皇也入了戏,不像扒了摸和朴鹫那样嫌弃剧情臭长,听着这末的一句,想着这些孩子不可免即将离散,禁不住鼻酸:这是青春的忧伤吗?不管过了多少年,到了哪一代,什么样的故事,这滋味却是一般呢。
    刘黑娲听到丑旅骑手并没有在意,到山菜馆的时候稍微有些色变,及至听到这山菜馆生意还好,忍不住便问:“哪家山菜馆?”
    路舒不解其意见他神色凝重也不敢怠慢:“蓝梅。不是那个蓝莓——”
    刘黑娲点头:“我知道,梅花的梅。你说生意好,是不是福都体育中心旁边那家?”
    路舒点点头,便问:“怎么了吗?”
    刘黑娲看样子下了很大的决心,眼神里放出坚毅的光:“我食言了。我不要默默地守护你,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啊?”这就是路舒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双手乱摇道:“这怎么可以!你是要去白夏大学的人,我不能耽误你啊——”
    刘黑娲根本不在乎她此刻说了些什么,没头没脑地打断她:“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路舒忍不住问:“你明白什么了?”
    话音刚落,头就被黑殿双手按住,她最近也习惯了对这位暴君的依顺,虽然暂时没什么身体发肤的接触,但是早就做好了觉悟。
    一来黑殿的暴君演的好,确实暴,二来,更多是存着感恩的心。甚至想过只要他不觉得恶心,给了他也没什么。
    想到这里不禁自嘲:真成了不要脸的贱人了啊,净想好事。
    刘黑娲说:“你别闭眼啊!”
    路舒脸骚得通红,都做好了被种草莓的准备,不曾想人家根本就没想下口。
    “我现在看着你,目不转睛地看着你,我要告诉你,路舒,你是我前世今生见过最美的女生,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女神——”
    路舒哭得稀里哗啦:“够了!谢谢你!你真的做到了!”
    原来黑殿还对没能直视自己的丑而愧疚!
    旁白说:“我当时想,高高在上的霸道总裁,为了可怜自己这样的弱势群体,不惜做到这种程度,做出这么善良的违心举动,他真是天底下最温柔的王子殿下!”
    卫佳皇这时候才来得及腹诽这个不是原音的旁白:谁出的馊主意啊?植入得这么生硬,每次出来就破坏气氛!关键这个声优和女主一点相似度都没有啊!
    刘黑娲摇头:“你误会了。我现在已经彻底领悟到了,只要我不断地提升我的足球技术,到了一定境界,就能重拾你的美好!现在,我已经到了那个境界,在我眼前的你,美丽的就像初见时候的那个样子。我改主意了,你对我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所有人都被世界动摇了最初的想法,三观都是被操纵的,我也不例外!可是为了你,我能把最初的想法找回,为了你,我完整地拿到了原来的我。我想让你属于我!”
    路舒听得似懂非懂,尤其什么最初啊,原来啊,找回啊那段,完全听天书,可是不影响她浑身颤抖,想到这样的自己也真的有人要,而且是这么了不起的黑殿,就想要不顾一切地纵体入怀。
    “我不会轻易得到你的!三天后,学校球场见,足校杯预赛第一轮,我会证明我有保护你的实力!如果我们赢了,你就做我的女人!”
    路舒正觉得这么霸道让她感觉想要带着满满的羞耻感和喜悦感娇柔地说“好”,还没准备发音,就看到刘黑娲摆了摆手:“不好!这段重来!三天后,我们和盐江的比赛,我要是赢了,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路舒低低地应了声是,但是性质已经不高了:盐江么?
    卫佳皇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我会知道少女的想法?
    转头看了一眼王秋梅,他的视线也没在电视上,这会闭上了眼睛,应该也是在意识里接收。
    他莫名地有了自信:老王应该看不到内心,这应该是我的意识更强的缘故。
    回到剧情中来,临别时一步三回头的黑殿到底还是走了。
    痴情的黑殿却不知,在这个时候,少女从藏躲的边角跳出来,贪婪地看着他的背影。
    少女幽幽地一叹:就不能找个不那么强的对手么?
    画面又回到了足球场上,19中人欢呼雀跃:“黑殿太帅了!”
    “黑殿,我是你的贱婢!”
    “黑殿,我是你的宠物狗!”
    刘黑娲连过五人,扳平了比分。
    有人带口号,吴宪连为首的19中师生停止了乱喊乱叫,整齐划一地叫:“球王!球王!球王!”
    盐江的啦啦队没有随队前来,事先压根没想到打个19中会如此困难,加上又是第一轮,真要是去了,反而是看不起校队的球星们。
    实战远比预想里还要举步维艰。场上的盐江人起了真火:“这帮菜逼不会真以为他们能赢吧?”
    盐江队长振臂高呼:“走!让他们知道真正的实力差距!”
    卫佳皇冷眼旁观,队长说的话确实很没营养,但是很没营养的却是现实。很快,盐江再度领先。
    两边的实力差距真的很大,卫佳皇越看越气:过去再怎么也不至于这样吧?这真的是校队?
    路舒淹没在人群里,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她面如死灰:说说而已吧?不然为什么要许一个根本就实现不了的大前提呢?真要是喜欢,前几天就亲下去了吧?这是临阵脱逃找的借口——嗯也算是最后的善良,给我个台阶下。偏偏我不知好歹当了真。
    路舒啊路舒,你真信了他的邪,以为自己实际是个美人吗?真是太可笑了!
    卫佳皇在想按过往的实例这接下来的剧情该如何发展——难道最后是因为这场球没有拿下来,导致两人擦肩而过,最后酿成了无可挽回的悲剧?在悲痛中前进,是这种主题吗?
    突然,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后他居然能就此定焦:白筑!
    现在他终于确定,能看什么,看到多少都取决于个人。
    我显然是能看到听到最多的那个。
    能看到隐藏人物白筑,能听到女主角的内心独白。
    “我们一定会打垮他们的!”
    黑殿在动员自己的队员,那不可一世的气势活像马拉多纳。
    只是这里没有人叫他黑殿,大家可不会令行禁止,虽然他确实是最强的那个。
    队友表反对:“他们确实比我们强的多啊!”
    “继续打对攻我们会死得很惨啊!”
    刘黑娲看着躲起来的女神,豪情万丈:“谁说要打对攻,他们吃不完要不完的,会满足只进一个?我们全线死守,剩下的交给我便是!你们总不至于连守住的信心都没有吧?还是说你们真把这些半吊子当神仙了?”
    便有数人羞恼道:“说些屁话!”
    “干就是了!到时候交给你,你龟儿不要水了才是真的!”
    刘黑娲便也振臂高呼:“走!去把什么盐江榨成岩浆!”
    有人小声问:“什么是岩浆?”
    刘黑娲哈哈大笑:“石头做的水!只**难喝!”
    看到这里卫佳皇不禁眼前一亮,心道:这便是传承?虽然物是人非,甚至还被阉割,该继承的始终有人继承。
    看到这里,卫佳皇相信悲剧不会发生——至少不会在这场比赛发生。
    他确定,只要是用差不多的时间练过,谁也不会比谁强太多。谁能真正意识到这点,作为一个团队真正把输赢当成最简单的事,用更简单更凝聚人心的战法,谁就更接近胜利。
    盐江还停留在对实力优势的自我美化中,他们把输赢当成了一件很复杂的事,所以卫佳皇认定他们必败。
    众志成城的死守,遇到不满足于一球小胜追求着自我满足的松散进攻。
    以强者自居的强队并不强大,有实力的弱者却抢先缩起来,统一步调,用最简单原始的一种球星战术,卫佳皇很熟悉这样的战法。
    虽然这个尺度更有利于高位逼抢,但是不能统一队形的高位逼抢何足道哉?
    刘黑娲疯狂地在后场争顶,铲断,封堵。
    “要累死我的黑殿啊!”
    “这帮猪队友!”
    “心疼我的黑殿啊!”
    “丑八怪,你挤什么挤!你拉我干嘛?”
    “嘘!”
    “嘘你妹啊!”
    “看清楚!这可是那位啊。”
    路舒不理也不睬,很强硬地推开她们,这是她记忆里最强硬的一次。
    换做是以前,虽然不敢动她,被推的人哪里肯善罢甘休?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有一种不同往常的气场——仿佛她今天不再是被黑殿同情的流浪狗,而是正宫娘娘!
    路舒很是激动:他没有放弃,真的在拼!是为了我!
    于是她敞开喉咙叫道:“刘黑娲!冲啊!”

二百八十九 唐朝的情敌

    看到刘黑娲和他的队友们,卫佳皇才意识到原来都一样。
    每个人都有青春,都可能遇见会让你燃烧青春的那个人。没有所谓燃点,时机成熟,自然就会燃烧,想扑灭他都不可能。
    一旦燃烧起来,就能超越常识,如果还能共振,势必无坚不摧,就像那年秋天。区别只不过自己的敌人是吴让,他们的对手是盐江。
    还有一点卫佳皇很确定,在路舒勇敢地站出来呼喊19中的王子名字的时候,至少对全力拼杀的19中人而言,那只丑小鸭已经蜕变成为美丽的天鹅。
    把球交给黑殿以后,就和很多人都不相干了,这是约定好的战法,然后他们正好看向那突如其来的呐喊。
    卫佳皇便听到接下来的心声:这是路舒?她这么美的么?啊!她在看我么?
    所有人都觉得她在看自己,每个人都拼了。当年的黄金一代不也是这样的吗?
    不可一世虚构出来的盐江王朝还没承袭二世就已轰然倒塌,在19中的足球场被埋葬。
    最疯狂的是刘黑娲,扳平的球是他进的,反超的球是他在四人包夹下助攻后插上的中后卫,后来心态失衡的盐江开始崩盘,完全不要防守和19中拼进球。于是就有了刘黑娲杀死比赛的进球。
    可能也是危机意识作祟,这个进球完成后,他不再掩饰,冲到场边一把搂住手舞足蹈的路舒,说出自觉此生最霸道的一句话:“你是我的女人了!”
    然后便是痛吻一番。
    路舒本能地一挣,旋即婉转相就。
    确定了关系的两人此后开始结伴回家——其实还是男的送女的。
    “我不会去白夏大学的。”
    路舒自然是担心他明珠暗投:“没事,我留在福都能够照顾自己的。等我独当一面了,可以到天都找你啊——”
    “我养你——不对,我很快就能赚一大笔钱,你可以用它来做你想做的事。”
    路舒还是觉得放弃白夏大学太可惜了,苦劝道:“我不要你活的这么辛苦,放心啦,我真的可以照顾自己的——”
    刘黑娲奇道:“你不问我怎么能赚到那么多钱吗?”
    “我问你你肯告诉我真话吗?”
    刘黑娲大笑:“你以为我是偷窃或者抢劫吗?是这样的,那天和盐江的比赛后,我们学校有个了不起的前辈把我看上了,要我加入他的球队。这个球队将参加福都职业以下最高水平的程超联赛呢!他们很强!以他们的实力足以在联赛里成为常胜将军呢——”
    “可是,我听说那比赛很容易断腿的——”
    刘黑娲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只要赢下来不就好了吗?”
    见他心意已决,一路上路舒不再劝谏,只管顺着他的话哄他开心。
    柔情蜜意中,两辆共享单车越走越慢,不知道还以为胎爆了——爆胎也要爆一双。
    快分手的时候,刘黑娲又强调一遍:“不准去打工,城超开战在即,等我的第一桶金!”
    “嗯!”
    刘黑娲还是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绝对不准去蓝莓啊——”
    “知道啦。那经常有很多的足球大人出没,我绝不会去的——咦?”
    刘黑娲看她突然停住,便问:“怎么了?”
    “我爸。”
    前面有辆车打着双闪,瞧着是辆昂科威,脏兮兮的,卫佳皇正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旁边的王秋梅居然说话了:“不会和你一样也是个开答答的吧?”
    卫佳皇想,有个连擦跪单车都骑不起的女儿,要不是对自己孩子爱答不理,要不确实穷,要不兼而有之,配着这不算豪奢磨损度和自己那辆差不太多的车,这么不爱惜私有财产,保不齐还真是个在乱世开答答的。
    正想和王大爷互动两句,却没听见下文,然后车上下来了个中年男子,心中一凛:这段还不切,是有什么冲突性剧情了么?
    这应该就是爸爸了,走过来还有段距离,刘黑娲想了想去拉女神的手,女神被触碰到那瞬有些紧张,但是很快就十指相扣。
    卫师兄看了,甚是羡慕。
    爸爸的精神面貌看着很是不好,应该也是个被现实摧残的苦人儿,裤子和上衣到处是疑似吃饭落下的油渍,或者本来就是个邋遢的人,或者是边吃饭边忙着在答答上抢单所致,只是卫佳皇直觉上判断他父亲以前绝对不是开答答的。
    刘黑娲问:“你爸现在在做什么?”
    女神证明了王秋梅法眼如炬:“他现在开答答。”
    爸爸走的不快,女神问:“我爸以前是做什么的?”
    刘黑娲言简意赅地回答:“老板。”
    又补充了一句:“很有钱很有想法的老板。”
    卫佳皇对这位学弟刮目相看:真得了白筑真传吗?不怎么动脑筋,却总能直切要害。
    很有想法四个字加的很妙。光是有钱兴许还好,还有想法就和傻瓜也能的时代主旋律相冲,你不落魄哪行?
    爸爸看到了两个小屁孩秀恩爱,严父的气场立即复活,什么油渍,差强人意的精神状态都不重要,只觉得杀气腾腾,陡然加速就要冲过来拿人。
    路舒轻声道:“说好了你要保护我的。”
    声音实在太轻,观众只能看意识里的字幕才晓得说了什么。
    刘黑娲自信地嗯了一声,心想:要换过去,我自然有多远滚多远。可是在这个天下,我踢球,无所畏惧。
    “哪来的野小子,放开她!”
    刘黑娲当即破功,很是为难:一来就硬钢,我怎么接?
    路舒轻拍野小子一记,示意心意到了就行,暂时用不着你,放着我来。
    刘黑娲刚才说要保护人家,真正面对着理论上的丈人还是有点怵,准媳妇要揽下来,闪得不要太快。
    十指仍然在一起。
    “爸,你说什么呢,这是我男朋友——”
    倏忽间,场间多了一个人,刘黑娲接近185,来者和他差不多高矮,虽然穿一身不显山露水的运动休闲,却难掩英姿勃发。
    在卫佳皇看来,那都是虚的,真正的问题在于他和刘黑娲其实身材相若,但明显要强壮得多,不光是年龄,也和平时的积累有关系。
    答案呼之欲出,路舒只觉得呼吸困难,心跳加速,那并不是恋爱的反应,青春的悸动,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双膝一软,第一时间就想把眼睛移开,在这个时候被那只略显粗糙但是温热有力的手又紧紧握住,这才长出一口气,迅疾地转身投入男友的怀中,被其紧拥,最重要的是背向那个可怕的男人。
    然而爸爸已经跪下。卫佳皇在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刘黑娲竟然能立而不跪,排除他是11大救星这种可能,那这小子是真不简单。
    用扒了摸的话说,这是有抗争精神人的福利,只要在踢球这条路上有足够的勇气至少在气势上能保持分庭抗礼吗?
    可怕男人和刘黑娲陷入对峙,他对眼前这个倔强的男孩也有了兴趣,两人看着都不说话。
    刘黑娲已经断定这家伙就是他最害怕女神遇上的足球大人!白师兄为了给洪宇岚学姐报仇在19中安营扎寨仿佛还在昨天,别说是他就连路舒甚至欺负她的那些太妹联军,直到现在想到学姐悲惨的下场都心有余悸。
    卫佳皇的读心不止对刘黑娲,也包括瑟瑟发抖的路舒,乃至足球大人外他想要了解的任何人。看不透那个乱入的程咬金,显然他应该就是那类人上人了,但是读到路舒的心声却心生疑惑:你们还能记得715死斗的真相?是白筑告诉刘黑娲再告诉你的?还是说715的抗争虽然失败,但对整个19中来说都是有意义的?
    刘黑娲到底还是嫩了点,足球大人越看他越有兴致,他虽然抱着女神,等同于抱着全世界,终于牙关开始上下打架,足下也开始站立不稳。
    就在这个时候,足球大人似乎也看够了,手一拂,刘黑娲的准老丈人站了起来,又急又怒地指着女儿的背影吼道:“你在做什么!快点跪下!”
    刘黑娲这时候被怒火压倒了一切,直面着未来的岳父不退让,掷地有声地回应道:“为什么要跪!路老板你开了一段答答真把自己是干什么的忘了吗?你过去什么时候行过这么大的大礼,而且对象还是这样的人?”
    路老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分不清是羞是恼,更分不清自己应该羞还是应该恼。
    足球大人笑了:“舅舅,让我和他单独说两句。你们俩暂时也分开好吗,既然两情相悦也不差在这一时。”
    路舒无助地看着刘黑娲。
    “去吧,你爸总不至于对你有什么坏心眼。我应付得来。”
    卫佳皇暗叹:你应付得都快站不稳了。
    刘黑娲估计也是刚才吃了暗亏,这次吸取教训,准备抢先手,独处的时候,劈头就问:“你哪个队的?”
    足球大人也不嫌弃他的无礼:“金州万剑。”
    刘黑娲心里一寒,面子上还得硬绷着:“喔,唐朝的豪门啊。”
    金州万剑的足球大人便问:“你呢?应该也在踢球吧?”
    刘黑娲气势上不能输,硬邦邦地回:“当然!”
    刘黑娲又掏出了手机:“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大人乐了:“你要验明正身啊,也好,搜吧,钟祥。”
    关键词,金州万剑加钟祥。
    “你还是主力?”
    钟祥直接进入正题:“是的,再加上我人也不坏,我这个远房舅舅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像你说的,真是什么都不管了——你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吧?”
    刘黑娲虽然心情沉重,但还是条件反射地点点头。
    钟祥微笑道:“是真够拼的啊。换做以前,我们这样的人哪里入得他的法眼——”
    刘黑娲咬牙道:“你不要拐弯抹角的,想说什么屁话就直接说了!”
    钟祥看着他意味深长的一笑:“你觉得你能保护她吗?”
    刘黑娲明明没有被他紧迫,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让他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她真的很美,我承诺不会让她沦为玩物——”
    刘黑娲火冒三丈:“我日死你全家!”
    愤怒的铁拳在空中被荡开,这才想到上脚,可是在19中众星捧月的他平素里哪里学过这些伤人的坏动作?换做是五毒俱全的黄金一代兴许还能暗算得手,他这一脚还没使出来就被钟祥盯上——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一看,那脚刚离地就僵在半空,刘黑娲像在表演金鸡独立。
    路舒急了以为要废了男友的吃饭家伙,就要奋不顾身来救人,早被路老板拉扯住。
    “爸!求求这位大人高抬贵手啊!”
    钟祥闻声看去,吓得路舒赶紧看地。
    钟祥失笑道:“舅舅,表妹似乎怕我怕得要死呢,只有劳烦你介绍下。”
    路老板点头哈腰道:“都是我的错,大人!娃娃不懂事,都是平时我们惯坏了,还请您海涵,我这就说!”
    卫佳皇想说连骑擦跪的年卡都是人家小男友赞助的,你这算哪门子的惯?
    宠女狂魔已经开始介绍:“你听好了!这是你的远房表哥,金州万剑的钟祥大人!他同时也是你的——大人,我可以用之前提议的那个说法么?”
    钟祥微笑:“随舅舅喜欢。”
    路老板欣喜若狂道:“乖女儿,你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尊贵的钟祥大人,他答应做你未婚夫了!你还不跪下!”
    一直绕开钟祥大人偷瞄摇摇欲坠的刘黑娲,心急如焚敢怒不敢言的路舒,登时如遭五雷轰顶:什么未婚夫,不就是我的主人么?我爸把我卖给了足球大人当宠物么?想马茹胧这堂堂的顶级明星,她的丈夫师新纹大人,婚礼上把她拖着满会场地爬,师新纹还只是宋朝。他可是唐朝啊!马茹胧好歹还能当豹子,我能当什么?
    钟祥叹道:“舅舅,你把她吓着了。”
    路老板不知道大人的意思是问责自己还是单纯怜香惜玉,揣度之际没个定论,不敢做声,只能手足无措地干着急。
    钟祥见这父女一个傻,一个呆,不再理会,看着刘黑娲,这一看刘黑娲那悬着的腿倏忽间落地,猝不及防下,黑殿险些摔倒,总算是柔韧性还不错。
    “你怎么保护他呢?”
    刘黑娲知道动手只有自取其辱,只能讨点嘴上便宜:“我们会打倒你们!终结你们的时代!”
    钟祥灌注神通仔细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原来是骑龙队的小将,怪不得这么有志气。”
    刘黑娲冷哼一声道:“反正休想老子跪你。”
    钟祥点头道:“这点我是真佩服。这样吧,看在这个份上,你且证明你能保护她,若是做到了,我可以给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刘黑娲义愤难平:“我凭什么要照你的想法去做!”
    “第一,因为你很弱小。我不给你机会,你根本没有一点希望。比如,你想保护她其实是你一厢情愿,她的监护人就不希望你来保护,也不认为你能保护得了。再比如,只要我愿意,看她一眼,她就是我的。”
    刘黑娲气势没了,弱弱地问:“第二呢?”
    “你可能觉得我只承诺了不把她当玩具,她爸就答应了我,真是冷血无情。”
    刘黑娲火气上来:“你确实不是个东西!”
    钟祥看着不远处安慰女儿的便宜丈人说:“我这位舅舅其实很爱他的女儿,也很懂看人。我这个人不轻易承诺,但说到做到。说不当玩物,他就不担心我不把她当人看。我说给你机会,那就一定会给你机会。”
    刘黑娲警惕地看着这个无比强大的情敌:“你要我怎么证明?”
    “很简单,你既然立志要保护她,想必也知道我这位舅妈的情况。正好现在急需一笔数额不菲的手术费,他们一家人过得那么凄苦,很大程度是为了这个手术筹钱。想必你也知道,眼下日子近了,我这位舅舅在筹措上并无进展,说不定你自己也已经在计划,那就正好——你能在期限内帮她凑到钱,我就给你那个机会。”

二百九十 麦琪的礼物

    城超联赛开打前的热身赛刘黑娲出场时间不多,毫无建树,都是躺赢,打低老外平所得才算人生意义上真正靠自食其力掘到的第一桶金。
    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世界进球账户是名副其实的进球账户,打开以后,源源不断有钱进账。
    卫佳皇却在想,这个小子真是不简单,换个人在他那个处境下,哪能不把数据刷得飞起?
    数据刷得多,钱就多,从哪里看都是有百利无一害。卫佳皇却晓得,一支球队里,一个人一旦成为数据的奴隶很容易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即便你是梅罗,也无法改变这点。只不过因为你是梅罗,方方面面会有势力帮你弹压人民的负面情绪。但即便是梅罗,总有弹压不住的时候,那时候人们就会说他们老了完蛋了。
    做数据的奴隶是件饮鸩止渴的事情,但是又很难不上瘾,一旦沉侵其中,强如梅罗都没法回头。但是,世上能有几个梅罗?成为数据的奴隶,必然心比天高,然而梅罗只有两个人,多数人都是命比纸薄。
    足球世界和社会一样,两头小中间大,完全的赢家和败者都是少数,多的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庸碌之辈,他们大部分都是痴迷于数据上的独立自主而被团队吞噬了骄傲,最后为了生存,心不甘情不愿成了可有可无的最终模样。
    刘黑娲不一样。
    他很需要钱,对他来说,钱在某方面命相连。他的生命里已不能没有路舒。如果路舒被钟祥占有,哪怕不是成为玩偶,哪怕被善待,他也只想去死。
    城超某轮后,刘黑娲离开队友冲向场边一个邋里邋遢的抠脚大汉——说大汉好像也不对,他虽然抠脚个头却很小。
    大汉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刘黑娲很生气:“答应我的事呢?你是觉得你伪装得很好了?”
    “大汉”自知理亏,低下头藏住秀气的面容,不用看到黑殿怒冲冲的脸,又有些委屈:“我担心你啦,这也要对我凶!”
    刘黑娲立时就怂了,但是也不能轻易服输,柔声道:“我没事的啦,都说了我们会一直赢下去的,只要赢球,再重的伤都能满血复活,政策就是这样的嘛,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听这话,“抠脚大汉”猛抬头:“骗子!”
    刘黑娲愕然:“这是真的啊,我没骗你,你网上随便搜一搜都看得到啊!”
    “抠脚大汉”冷哼一声道:“你们队有个李垚是不是?第一轮你们明明赢了,他怎么没好?”
    刘黑娲不说话了,只能挠头。
    “说啊!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把凶我的威风拿出来啊!”
    刘黑娲讪笑道:“他那个啊,是意外。”
    “我担心你意外有错吗?”
    刘黑娲拍胸口道:“放心啦!安全驾驶我最行!”
    路舒白他一眼:“出事的都是觉得自己厉害的老司机!”
    “你今天看到啦,我踢的多么小心谨慎啊?我们白队照顾我,基本上只跑无球,加上我脑子灵活,人家没机会动我呢!”
    卫佳皇恍然:原来如此!数据当然是痴迷的,因为数据就是钱,但首先你得活下去。有命,才能赚钱。除此之外,你还得能持续上场,没有梅罗的命,却想当梅罗的人,球队的话事人定然会拿你开刀。虽然不愿意承认,白筑确实是天然的领袖,他敢相中你就敢弃用你。生命安全和白筑的双重制约,约束着他得以健康成长。
    说实话,足校杯所谓一己之力扛着19中前进,卫佳皇并不感冒。
    既然马拉多纳只有一个,那么所谓复制了马拉多纳的后来者,大概率是源自对手的垃圾。刘黑娲在那场封神战役的表现在卫佳皇看来槽点多多,如果白筑真是只靠这场比赛相中了他,与其说他是伯乐,不如赞美他与时俱进,至少在足球这块善于变通。
    不管是什么样的契机,什么样的开端,就这段以刘黑娲为主角视角的城超比赛集合看,能很清楚看到他的成长,他不再是校园足球那个**炸天的马拉多纳,隐去了锋芒,藏躲在团队中不显山露水,只在水到渠成的时候越众而出。
    卫佳皇认为,这就是不可思议的突飞猛进,但又绝对健康的成长方式。
    最开始被19中师生奉若神明的球王并不入卫师兄的法眼,作为前辈,他是很失望的。但他也不意外,因为一代不如一代的现状他很早就知道。十号位论,贾府甚至蒋灏秦舛都能把他爆成渣,边前论,不论是当年的袁茵还是秦舛甚至客串的蒋灏,苗贤达包括自己都比他强过太多。
    但人是会变的。不是变好就是变差。起点高不代表什么,发展才是硬道理。这个世界的实战意义远胜旧世界。岑大爷有个观点,练得再好也不如高水平比赛中成长得快。刘黑娲除了身体素质,几乎可以说什么都比不过前辈,但是他有前辈没有的际遇,这么短短几场城超对他的影响远超高中三年所得。
    虽然只是福都范围内最顶级的业余比赛,却有着生与死的考量,和远超旧世界的能动性。胜负是真实的,没有本子,而且所得是丰厚的,即便是过去的中超也未必能有相当的奖赏机制。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勇夫们真刀真枪地干,那真是刀尖上淌血的战争游戏,战争的洗礼让刘黑娲蜕变。
    卫佳皇感叹才几轮的时光,刘黑娲已经完成大众偶像到合格战士的完全转型。和他经历的比起来,岑大爷辛辛苦苦找来的什么老山队,冷血十三鹰,甚至猛牙杯决赛算得了什么?贾府的十号位不好比,边前论,他的实际战力已经超越了袁茵和秦舛,最多输给阴险毒辣的蒋灏。
    成长的理由有很多,外因没有把他压垮,反而让其振作,让其承载一切。无关和钟祥的赌约,为了保护路舒他本来就需要变得更强大,越强越好。
    他真的适应了这场漫长的战争。
    他学会可持续发展。他学会如何在战争中保全自己,更学会在保障安全和持续发展的前提下,收获更多。
    卫佳皇在安全这方面是赞同刘黑娲的,路舒确实有点担心过度,而且因小失大,就算最坏情况,你到了现场观赛并不能改变他受伤的厄运,反而若是落入职业球员的魔爪,刘黑娲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现在的刘黑娲真的没问题,寻常的事故奈何不了他,除非被蓄意致残,但是寻常的对手是不可能赢骑龙队的。
    路舒不管,她只认李垚,却不管像低老外平这样的队城超只有两支。
    于是刘黑娲苦口婆心地进行规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路舒自知理亏,内心深处也是一阵后怕,好说歹说终于服输。
    白筑走过来,路舒条件反射开始笨拙地抠脚。
    白筑看也没看其实也是学妹的“抠脚大汉”,只是对正犹豫要不要向白队介绍自己“未婚妻”的刘黑娲指了指看台上几个看戏的福都奋市的足球大人说:“此地不宜久留,趁着外围还有我们的人赶紧走。”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抠脚大汉”抠脚的手僵在半空,红脸道:“原来白师兄早看出来了。”
    分手的时候,路舒说:“手术的钱已经够了,不许你在拼命啊!”
    刘黑娲摇头:“还是要多准备些备用。花钱的事情还有很多,再说我也没拼命啊,这钱其实赚得还蛮轻松的!”
    路舒嗔道:“胡说八道!我是不来看了,你要自觉喔!你要敢成为第二个李垚,小心我真的嫁给他!”
    刘黑娲突然笑了:“放心,只要他敢公平竞争,我不会输给他。金州万剑的普通主力嘛,在白队的带领下,最多一年我就不会输给他!”
    卫佳皇心想:要是照你这样的发展速度,倒真是很有可能。毕竟唐朝联赛更多时候是带着本子的真人秀。
    路舒继续提出整改要求:“想让我听话,你也得一条一条照做!”
    刘黑娲陪笑道:“好好好,你说你说,我最听话了。”
    “今后不准有所隐瞒,我说的是像李垚受伤这种事,现在什么都可以查到,你要是撒谎——哼!”
    刘黑娲就差赌咒发誓:“你放心,决计不会!”
    “不准再让白师兄给你介绍兼队的活了,钱是赚不完的!”
    刘黑娲不迭点头:“好好好,前阵子我也是跟着白队磨合啦。”
    要求越提越多,到后来刘黑娲实在忍不住笑了。
    路舒板着脸道:“什么意思!人家和你说这么严肃认真的事,你还嬉皮笑脸,你就是这种态度吗?”
    刘黑娲连忙解释:“不是这样啦,我是觉得我们这样很像一个小说里的人物。”
    路舒一怔,继而柔声道:“是么,你看的什么小说呢?”
    心想:又是什么玄幻修真类的么?我是不是什么时候也去补习一下呢,毕竟他喜欢。
    刘黑娲挠头道:“最近才看的,诶,奇怪,怎么想不起名字了?”
    路舒安慰他:“名字不着急,你说说内容呢?”
    肚里在说:你那些修真练级什么的整个都是一个调调,叫什么重要吗?要说的话,其实内容也没什么好说的。
    “就一个男的为了给他婆——老婆——”
    路舒白他一眼:“你刚是想说婆娘吗?”
    吓得刘黑娲赶紧摇手:“没有没有!”
    “哼!”
    刘黑娲又改成悻悻搓手。
    “继续说啊!那个男的为了给他婆娘干嘛?”
    刘黑娲哪敢再提“婆娘”这茬?
    “喔!这个男的爱人头发特别漂亮,他想为她买一个特别漂亮的梳子,就把自己最值钱的表卖了。没想到的是,他爱人为了给他买块特别珍贵的表链把头发卖了——怎.....怎么了?”
    路舒万万没有想到既不是玄幻也不是修真,按类分,应该是都市,又不是通常分类里边的都市。
    但是声音更温柔了:“你还看麦琪的礼物?”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路舒深情款款地看着他:“你觉得我们哪里像了?我可没有为你剪头发哦。”
    刘黑娲想说你虽然没有剪头发,但你扮抠脚大汉牺牲只有更大。
    路舒却哭了:“倒是你,傻瓜!哪点像了!人家只是卖了快表,你却在为我卖命啊......”
    刘黑娲本来想说你这话太夸张了,温香软玉已然送上门来,他也没犯直男癌,可不会跟送上门的福利过不去。
    怀里的路舒喃喃道:“他会怎么和你比呢?”
    刘黑娲抱着女神,信心无限大:“随便他要怎么样,只要不无耻到比神通,我都不会输的。”
    心里在想:就算比老子最差劲的下六门,也稳赢。老子就算是学渣也是正经的高中读完了,而且现学现卖,怎么也不能输给你个半文盲!
    卫佳皇暗暗好笑:你想得还美呢?他傻子才和你比学习。
    路舒妈妈的手术很成功。也不知是路父为了讨好表哥,还是院方为了讨好万剑的足球大人,特意选了个钟祥停赛轮休的周中。
    连同路舒在内,路家三口都回避,只剩下刘黑娲和钟祥。
    钟祥说:“你做到了呢。”
    刘黑娲没做声,只是盯着钟祥看,那意思就是有屁快放。他做了最坏的准备,比如钟祥老着脸皮说:“来吧,小伙子,秀出你的神通!”
    即便是那样,自己就算拼着一死也要奋战到底。
    但是呢,虽然立场上他很反感钟祥,但是这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里,不管是不是伪装,这个人和普通的足球大人真的大不相同,很有风度,怎么看都不像能无耻到那种程度的人。
    于是他考虑过稍微公平的对决方式。确实如钟祥所说,和他比起来自己太弱了,连只蚂蚁都不如。斗文化呢,也确实太便宜自己。唯一能够有点对抗性可能的科目只有足球。可是两个人怎么比呢?
    拿骑龙队和他的金州万剑比?那其实和斗神通也没什么差别了。
    斗个人无非就是基本功,上点难度就是掸花子了。为此刘黑娲空闲的时候都在研究此人的比赛录像。经过反复确认后,他自信只比基本功甚至掸花子,自己绝不会输给他。
    卫佳皇看了他的脑洞后也想不明白:难道是让他发起生斗?这也很无耻啊。这个钟祥如此道貌岸然,不是本人就是这种风格,就是为蹴帝代言,算是一种形象工程。只是,确实像刘黑娲琢磨的,两人各擅胜场,他能想出什么堂堂正正的竞争方式呢?总不至于合在一起算吧,那更没意义啊。奇数项目必然不公平,偶数项目必然打平。
    “有件事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刘黑娲一愣,忍不住问:“什么事?”
    “想把女儿交给我的是妈妈,不是爸爸。正因为下决定的是妈妈,爸爸才能下定决心向我低头——不对,是磕头。”

二百九十一 超黄金石榴金坝之战

    “还是那句话,你要真正证明你能保护她。”
    刘黑娲真的火了:“你他妈玩我?没完没了是吧?”
    钟祥淡然道:“这是最后一次。而且是我能想到你唯一可能赢且合理的竞争方式。”
    刘黑娲怒道:“什么意思?你永远拿这个来卡我,还什么最后一次?”
    卫佳皇心思却在别处:傻啊少年?问问清楚啊!要真能这样,你等于有个现成的保镖护住你的女神,何乐而不为?真正推翻足球大人的时代八字还没一撇,在此之前给他个未婚夫身份又不少块肉,至少比你女神挂个你未婚妻甚至老婆的身份靠谱得多。
    就算以这个世界的规矩,她算足球大人的亲眷后,你不能碰她,你等不了王师北定中原日,至少也要等你在整个社会体系有一定能量了才能在一定程度上护她周全,所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你及时享乐和偷情有什么差别?要想踏踏实实过日子,在格局稳定下来之前有他帮衬何乐不为呢?
    虽然利用和被利用未免有些想太美,但问问又不吃亏,好过什么都不知道就撕破面皮。
    所幸刘黑娲运气不错,就这样钟祥也不和他置气,淡然道:“我也不难为你,不用你们的终极目标来考核。一时半会你们不用挑战职业球队,那么至少你要做到职业足球以下打遍天下无敌手,才算是真正能保护她。”
    刘黑娲呆住了。他承认钟祥这段话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这个无敌你要怎么考核?总不能无限期拖下去啊?我还等你到猴年马月?”
    钟祥摇头:“你愿意等,我还不愿意拖呢。这样吧,也不说什么天下无敌,至少在福都的地界里你们必须是无敌的球队。你们现在参加的福都城超联赛理论上就是代表福都最高水准的业余比赛,这个比赛我稍微了解了一下,咱们不必等双循环结束了,和其他队的比拼意义也不大,只要你们打完芭比兔之后是第一,就算你赢——”
    卫佳皇,扒了摸,朴鹫都想:终于点题了!
    “如果做不到,你就输了。她就是我的女人。”
    刘黑娲毫不犹豫:“好!”
    画面变到了大街上,看见那脏兮兮的昂科威,卫佳皇吃了一惊:这不是我刚才停车的位置么?这是冥冥之中有天意还是天命的算计?
    对面便是东郊体育场。
    镜头给到车内,司机自然是爸爸,副驾是路舒。
    爸爸掏出一支烟,才想起旁边坐着女儿,慌忙又塞进盒里,叹了口气问:“不进去看?”
    “他不准。而且,我想在这等他。”
    爸爸想了想,转过来正视女儿道:“放心吧,他会赢的。”
    路舒吃了一惊:“爸,你——”
    爸爸摆摆手,开门下车,实在忍不住想拔两口,开门就吓个半死:“大......大......大......大人?”
    钟祥略施小法,舅舅就没能跪下去。
    另一边的车门打开,路舒也下了车,不卑不亢向钟祥点头示意。
    钟祥似乎很是赞赏:“不错。”
    扒了摸觉得这没法解释:“配合蹴帝新政,变天了?”
    朴鹫却不是特别意外:“不太可能。和我们的情况类似,她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抗争却和刘黑娲成了命运共同体,刘黑娲做的也算到她头上吧。”
    忽然,画面转到了东郊体育场内的看台。
    现场的观众猛然从意识中惊醒,场外的观众这才又重新正视自己的直播设备。
    所有人听到一个声音在说话:“现在是天都时间X年X月X日X时X分,朕郑重宣布,在接下来的比赛中,福都骑龙队若战胜福都芭比兔队,无论任何人怎么想,刘黑娲和路舒二人便是朕认可的合法夫妻!在今后的日子里,朕也将祝福他们幸福美满永结同心!”
    东郊体育场登时炸开锅了。
    扒了摸恍然:“这节目背后还真是蹴帝首肯啊。这好感度刷爆啊!”
    同时有点不确定了:“这一定是新的幕僚出的妙计了,只是我想不通,如果赢了会有什么好处?他是索性借着这次机会真正意义上要压制足球运动员,不让他们乱来么?那如果输了,他这方面的心意不是白费?”
    上面的意思,朴鹫自然看得更多:“谁输谁赢都无所谓,关键要用行动向天下证明,唯有赢才是重要的,而且赢是很简单的,每个人都可能做到,只要做到,‘过分’的要求都能满足,也只有做到才能满足你‘过分’的要求。不会压制哪一方,但是清楚明白地展示出来,赢了才是硬道理。至于你说敲打足球运动员,早在他最近那个新规出来就已经完成。并不需要一个成功的下克上案例才能画龙点睛。”
    扒了摸明白了:“真正的画龙点睛是揭示主线剧情。万般皆下品唯有踢球高——”
    军师纠正主公:“这是最初的阶段,现在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赢球高。”
    赢的是芭比兔还是骑龙队都不重要,尽管一边实际代表着既得利益集团,另一边代表着所有抗争者,但这只是一场比赛而已。
    “与其让既得利益者一次又一次兵不血刃拿下挑战者,之后整个集团成员继续毫无忧患意识在这个世界嚣张跋扈地蹉跎光阴,把他架在火上烤,不如让一场火星撞地球的业余比赛好好地为自己的形象工程添砖加瓦。”
    扒了摸苦笑道:“这算是他在成为合格一国之君的道路上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
    朴鹫倒是不以为然:“不过是有了一点亲政统治者的样子。只可惜想钓鱼的金家反倒是成了那只鱼,那就始料未及了。”
    扒了摸不解道:“赢了这局,金家不就能脱钩了么?”
    朴鹫冷笑道:“恰恰相反,这种局面下赢了,金家在战略上就注定会被催逼着只能赢下去,直到覆灭。”
    扒了摸更糊涂了:“你这不瞎扯淡吗?就因为赢了这场,难不成还要他明年屠龙杯夺冠?”
    朴鹫叹道:“主公明鉴,战略上受制于赢了以后被吊足了胃口敢怒不敢言的大众,他们对改变的**再怎么迫切,确实也不至于违背一些基本的规律。但是一旦被拔高了胜负的价值,他们再想赢下去就不会那么轻松了,有的时候即便赢了代价是沉重的。而这些都足以成为他下一次失败的败因。另外,输给唐朝球队不算失败,可是西达斯克呢?你给了大家这么大的希望,总不能输给区区一个西达斯克吧?”
    这回轮到扒了摸不以为然了:“如果金家看好白筑一通到底,这种程度的风险根本就没被他们放在眼里。就像你我把他当成曹操,那曹操虽然不能得天下,但也不至于死于西达斯克啊。”
    朴鹫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这倒也是。”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希望骑龙队一鼓作气拿下对手,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东郊体育场的热议更多都是下半场的走势。
    “只要骑龙队稳住,那边翻不起啥子浪的!”
    “天命的哨还是很稳,就算芭比兔乱来也不怕。”
    “两个边其实都还没发力,就这样缩起打,那边打不透的,一个反击一个准!”
    “现在城超可以换几个人了?”
    “四个吧?咋子嘛,等于你觉得虚品四天王搞得到事嗦?”
    “他们是比场上好多人都凶得多,问题是单刷也没得麦罗比法有用啊,串起来还不如那些自己人呢?”
    总的来说,就是陆续有人提出一条条不成熟的反对意见,甚至就起了个头,内容还是七嘴八舌补充的,然后被大家有理有据地驳斥。
    大家难得一致地在积极参与着类似的学术讨论。有的负责构思假想敌,大部分负责用思想的力量打败假想敌。
    卫佳皇这些电视机前的观众却终于从意识的漩涡解脱了出来。运动青春的爱情故事告一段落,还得看这件事的本质——城超天王山。
    镜头上看到了球员通道的白筑他们。
    白筑喊话:“为了刘黑娲和路舒,我们要怎么做?”
    其余十人咆哮:“拿下!”
    卫佳皇突然听到身旁啪啪的声响,转头一看,正是红着脸的王秋梅。
    鼓掌没有停,显然脸红不是羞愧而是激动。
    卫佳皇暗叹:但凡你能有白大忽悠一半本事,估摸着也会少一半黑子黑你是软蛋。
    秦大文豪在例行公事地展开下半场的开场白:“芭比兔已经先骑龙队一步来到场上,基本上结阵完毕,只是我们看到场边还多了两个人摩拳擦掌,看来下半场一开场,韩单他们就要做出调整!”
    卫佳皇心中一凛:这就来了么?
    秦大却在头疼:最麻烦的几个人来了,本以为这场比赛用不着他们,也没细想该怎么交代来历。
    这是远比美国,巴西,哥伦比亚难度更大的介绍对象。因为这个世界在足球以外的任何玩意其实都不太重要,创造历史说起来很了不起,但只要任人打扮倒也无所畏惧。可如果对象是真实存在的足球历史,你要实现再创造,可能碰触的禁忌就大得多了。
    麦罗比法,查尔斯,安德烈这三个人还好说,毕竟是外国人,被编派就编派,通常也不会有人说你的不是。
    然而芭比兔还有远比麦罗比法他们麻烦的存在。江湖上被称为虚品四天王!
    照史书来的话,这四天王源远流长,来自于千年前的甲A。
    他们实际上是低老外平最大牌的幽灵会员——季猛的同期。旧世界,他们和季猛以及其余20来个同龄的足球人并称“超黄金”。
    这四个人都出自当年甲A的班霸金州虚品,故此得名虚品四天王。同样是四天王,他们可比男孩地带那四个人强太多了,虽然不是足球大人,也不是秦大文豪能够随便编派的。
    现在问题来了,这四个大麻烦有一半已经准备上场,自己还一点灵感都没有,关键是连基本的方向都摸不到。
    甲A是不能讲的,如果不想死也不能说他们是素人,客观上你又没法解释他们前职业球员的身份。
    季猛好说是因为人家季猛确实是职业球员刚退不久,别说中超,唐朝也打过。四天王有的连中超都没踢多久就歇了,能怎么说?
    这个时候不禁想起了第一CP里自己那个宿敌扈圆枪:换做是现在的你会怎么做呢?
    换人牌举了起来,秦大不能再逃避了,心一横道:“芭比兔换人!于神!换下安德烈!田泰!换下查尔斯!”
    朴鹫问扒了摸:“老外打的不好么?”
    扒了摸也搞不懂:“我觉得还不错啊,整体节奏都和他们契合,风格也适配,算是把他们串到一起了。反正田泰赶查尔斯肯定有一大截距离。”
    朴鹫皱眉道:“所以,是要转型了?放低姿态来打?”
    扒了摸只觉得朴鹫脑洞太大,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芭比兔放低身段拼一个名义上的素人队?
    关键是你换上的田泰或者于神也是大有身份之人,可不是什么愣头青,需要顾忌的身段什么的比两个恢复了青春动力的外援只有更多,等于换上来两个比洋人派头还大的大爷,这是要做什么?
    秦大正硬着头皮尬聊:“于神,田泰,他们都是曾经的足球勇士!19年前的时候,蹴国大陆的结界曾经出现过一次裂纹,有18名勇者为了我们的大自由毅然放弃了加入唐朝球会的机会,组队前往那个裂纹,试图借此打破整个结界,逃脱魔神的封锁。而镇守这个裂纹的是小魔神队。裂纹在一个大坝上,那大坝叫做石榴金坝,而小魔神队在坝上做了个球场封住缺口。机会稍纵即逝,于神他们这18名勇士不顾自己仓促成军,毅然和他们进行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足球大战。因为勇士们名为超黄金,所以这一战史称‘超黄金石榴金坝之战’!”
    说到这里,秦大感觉自己用尽了洪荒之力,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啊!我能做到的!终于圆回来了!
    更有成就感的是他知道自己又创造了一段历史,而且还没触犯禁忌。
    不过也不能太松懈,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要做好。在这个时候掉以轻心,一旦踏到了雷就会前功尽弃。
    “超黄金石榴金坝之战,直打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小魔神队虽然是小魔神,但是他们的实力也不是我们蹴国能够与之抗衡的。但是即便如此,这18勇士依然不畏强暴,放开手脚,超水平发挥。在先丢一球的情况下,拼死守住,然后在后防摇摇欲坠的时候,顽强地扳平了比分。那之后田泰绚烂的技术,于神血性的拼搏都在历史上留下了绚烂的篇章。奈何敌人太狡猾,明明实力占优,却龟缩不出,消耗着我们战士的体力。终于在比赛尾声阶段,利用大家一泻千里的身体状况,偷袭得手,杀死了比赛。比赛结束的时候,小魔神的首领留下了如释重负的眼泪,而且小便失禁。可见超黄金给他们的压力有多大!”
    王秋梅听得一脸懵逼,卫佳皇心想:幸好你不晓得小魔神队的原型是你的前辈。
    最后的结尾是伤感的:“勇士们为他们的勇敢和锐意进取也付出了代价,因为是犯戒之举,所以输了比赛还会输了全部。他们在那一战中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神通,和最好的自己,再也不能做职业球员了。”
    秦大愧疚心虚地看着看台上的季猛:对不住了季大人!你只能不是超黄金石榴金坝之战的参与者了!

二百九十二 半拍之差

    “骑龙队这个阵型从下半场尾声的表现来看应该是个无锋阵。四个后卫还是传统的两中两边的经典站位,中场方面除了郭明去和杜牧固定居中,队长白筑到处游曳调度组织外,其余的三个人相当灵活,于航缘塞萨尔刘黑娲互相之间的交叉换位很频繁。与其说没有前锋,不如说都是中锋,也都是边锋。一切都要看白筑神鬼莫测的纵深传球。传的不多,但是极具威胁。”
    卫佳皇暗暗吃惊:这什么诗人还是文豪今天是开挂了么,完全没有耍嘴皮子,看得这么准?
    反过来一想,连他都瞒不过,那芭比兔的人又怎会不明白?
    白筑的队显然有所保留,但真正有伸缩性的部分无非就是秦大说的那三人组,盯牢了那三人加上对白筑传球的定性,确认了门将外的定数就是四后卫加两个中路屏障的中场,骑龙队再有任何爆发性的偷袭行为都不会出乎敌人的意料之外。
    最麻烦的是,打到现在芭比兔没可能再轻视对手,四个人无疑已经被盯上。以卫佳皇已经模糊的实战经验来看,随着战事愈演愈烈,游戏变成战争,除非芭比兔获得优势,一定是会挑合适的时机对这四张充满变数的所谓秘密武器进行精准军事打击。
    就算白筑现在的身体非同凡俗,寻常的攻击休想将他真正地致伤致残,那剩下的三人可是不堪一击的,很明显这是四件套,不是什么1+3等于4这样的加减法,搞掉一个,骑龙队整个体系就会毁掉,实力上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众人皆醉他独醒或者庸人自扰的卫佳皇就带着这样别于他人的紧张感看着球在骑龙队半场传递。芭比兔一拥而上,然后比赛中断。郎举前场逼抢踢倒了温义权,卫佳皇暗叹:果然一开场就动真格了。更棘手的是天命对此只是做出了犯规的判罚。
    看台上没法淡定了,也不管都盛五虎将的威名,嘘声一片,嘘声之余更有人开始骂上了。
    “跟哪个学的德性喔?来不来就是这些!”
    “就这,原来还踢职业联赛?所以中国足球水平上不去呢?”
    “一帮球痞些,还踢不踢的喔?”
    踢肯定是要踢的,而且是要继续踢下去,只不过踢的不是球。卫佳皇越看越心寒:韩单他们动真格了!这种真格甚至大大的超越了旧世界,那遥远的属于他们的青春,那时的他们都没有现在较真。连踢了近十脚,天命居然还没能给出牌来。嘘声小了,骂声没了,都是会踢球的人,会发现这不是单纯的狗急跳墙,而是阴狠的钳制。在频繁中断的节奏中,像贪婪的蚂蟥一样一点一点蚕食掉骑龙队的选择空间。
    现在所有乐观的观众也不再乐观,对骑龙队抱着期待的人们情绪高度紧张。
    柴据琅凑到朱雨耳旁问:“这都不给牌吗?”
    朱雨苦笑:大妹子,你问我的保镖也不能问我啊?
    这时候拉了拉特维斯:“你怎么看?”
    特维斯居然也在专心看球:“很正常的犯规动作吧。不过——”
    朱雨登时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过什么?”
    他这倒让特维斯压力倍增,心想着朱爸爸你放轻松,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而且我接下来说的其实也不是什么有营养的话题。
    “我就是觉得犯规那两下子比英超和意甲——嗯,也包括巴甲和阿甲,反正高得多,动作和你们国家踢球水平完全不符合啊——不过仔细想想其实这也正常,毕竟你们的中国功夫那么厉害,运用到犯规上面不是小菜一碟吗?”
    朱雨可没那么好糊弄:“屁的中国功夫,你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英超意甲,巴甲阿甲,你可是踢过中超的人!你就说和中超的比,那也是有中国功夫的——喂!你搞什么鬼?”
    现在的特维斯可没脾气搞什么鬼,他拿给老板的无心之言一启发整个就呆住了:对啊!这比我中超那会水平高多了!拿中国功夫来说不通啊!要说是日新月异,那踢球的技术还是一如既往的垃圾又怎么解释?比如刚才那招妙到巅毫的蹬踏就远远超出了足球运动员能够驾驭的范畴,满满的武道家气质,举重若轻地接触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撮肉皮,碰到皮肉就偏转,那明明是比旧世界德艺双馨的国际巨星都收不好的动作,他偏偏就收了,整个人如白莲花一般落地,看着是一只雪白的和平鸽及时地化解了戾气,被蹭到的杜牧却被担架抬了出去。下一个死球,杜牧又重新上场。
    整个过程不断造成敌人的间歇性减员,既不至于让临时退场的伤员伤及要害,又不能让他们分毫未损。总之必须要让医护人员有出场的必要,却又不能有太多的戏份。特维斯到后来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这些高手来踢球确定不是入错了行?
    白筑他们见势不妙早就放弃了球权。但即便是白筑也被打了措手不及,他是想过田泰和于神替换两大外援,会一定程度削弱芭比兔的纸面实力,但堂堂的虚品四天王也是不得小觑的即战力,至少他们丰富的经验值不是本队这帮新兵蛋子加草根英豪能比拟的。他甚至都想过田泰锐利的大步流星和于神无视一切的横冲直撞应该如何拆解。可是他没想到二位天王一上来自动就进入刺客的行列,关键是出手稳准狠——狠是阴狠,不求一招毙命,主张温水煮青蛙。大家也不是傻子,你要这么“乱来”,而且乱来的“这么有水平”,我还老老实实用传控来韬光养晦那就纯属脑残。
    段位再高的伤害也得讲个基本法,我球都不拿,也不跑位,你再罩着我伤害,天命就不会放过你了。于是,随随便便就把球权交了出去,球在你们脚下,你们也得老实点。
    芭比兔球权一拿到,骑龙队立刻聚众战略收缩,一是加强防守密度,二是加强人均安全保障。虚品两大天王立刻切换角色,于神在边路要球,领球就往前突。
    刘黑娲防守任务不是太重,尝试性顶出去去单防,被于神强行突破,本来想下地,想起了白师兄的教诲:不要过早发力。扒了摸啐了一口道:“太无耻了,作为前职业球员,这应该是很接近年轻时候**了吧?”
    朴鹫没那么多情绪反而旁观者清:“我倒是觉得主要还是经验压倒,线路上没有封住。而且男主角好像追了两步就放弃。”
    身体是年轻人的,心智却依然属于久经沙场的老将,于神并没有因为结果上的轻松碾压,往一条龙的方向发展,按部就班沉底传中。
    贾淦已经成功顶住郎举,严洋看清出球后一瞬的情形正确定第一点十拿九稳,恰在此时听洪二一声低喝,知道这位曾经敌校的老大哥的意思是放着他来,生生收势,就见那球被洪二接个正着。
    沉闷的看台有人喝彩。天命给了个特写,卫佳皇看到那人倒是一点不意外:你也来了啊?
    却是当年15中所谓后洪二时代的另一面旗帜——牛狮利。
    情不自禁为老大哥喝彩的牛狮利当时就有点后悔:对面可是韩哥啊!
    正想呢,感觉一对寒芒往脸上招呼,定了定神就看到离开替补席的韩单正朝向这边看台,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自己看,给吓得不轻,慌忙掩面坐下,幻想自己能隐匿于芸芸众生中,总之不敢再往球场那看。
    他没看的时候,白筑给洪二打了个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的暗号。
    卫佳皇猜:就近吗?
    只见本打算抱着开大脚的洪二又在原地多拍两下,然后手抛球朝既拉边且靠后的温义权扔过去。
    卫佳皇松了口气:果然,他还是没有乱了阵脚,这个时机选得真好!
    在卫佳皇看来,连续犯规,又伤人又断节奏,却与红黄牌绝缘固然是敌人的精心布置,但是已经到了极限。如果被吓破胆了,不敢控球,对方也就达到真正的目的,那他们作为明明弱势的一方却反而很可能主导节奏。所以,想要不被对手牵着鼻子走,一定要乘对方势弱的时候反拉一波节奏。
    温义权把球控下来,依然引得对手的高位逼抢。
    但是卫佳皇发现,一切和自己预想的一样,他们真的到了拐点——至少到了间隙时间。高位逼抢徒具其型,显得彬彬有礼,生怕被错会成前来伤人的。
    只求抢断不求打断。因为次数太过频繁,时间间隔不长的当下,一旦吹停很难说天命会不会数罪并罚。
    只要停留在单纯的较技,卫佳皇相信巴比兔绝非骑龙队之敌,像现在反倒是个把比分拉开的黄金时期。
    这个当口,巴比兔的扑抢比刚才平均慢个半拍,倒不是体力下降,而是少了份初时不惜一切代价的决绝。
    卫佳皇感到不舒服的是这些巴比兔人明明和正确的时机差了那么多却毫不放弃,不惜体力地奔波,仿佛他们才是下克上的那个下。
    不是吧,你们缠斗成这样有意义吗?不论是不是踢球,世上并不是你想尽全力,就能争取到最大可能性的。
    养尊处优的人,生搬硬套泥腿子挣扎求存的肢体语言来哗众取宠,这是上位者对弱者的羞辱。
    卫佳皇转念一想:没那么复杂,面对着这么勉强的紧逼,摧毁他们便是!
    白筑有意在后场拖了下节奏,会有人觉得他们拖沓甚至玩火,卫佳皇却知磨刀不误砍柴工,练得再熟不等于实战,前几步理顺,才能有后面的直击要害。
    慢半拍是卫佳皇的意识做出的判断,在其他观众看来这后场玩火好几次都命悬一线。
    终于铺垫够了,白筑突然前插,虽然有专人看管,但他在无球上体现的爆发力优势是无解的,照顾他的汤炎眨眼功夫被甩开一个身位,而距离还在拉大。
    就在这个时候塞萨尔面对双人封堵,因为冲上来封堵的时机迟了,看着气势汹汹却难以动摇塞萨尔出球穿越的信心,不但能轻轻松松穿过去,力度还可以柔和一些,让策应的人好接。
    准备接球的是技术细腻的于航缘,他还没做第一个动作,已经想好了结束动作——轻轻往斜下一垫,垫给白队,然后自己撒丫子跑便是了,虽然自己这边是个保险起见的幌子,但一定要全速奔跑,这样暗度陈仓的刘黑娲才会给巴比兔们意想不到的惊喜。
    球来了,第一个动作是粘住,突然,见到了乱入的巴比兔人。
    若是卫佳皇在,他不会受影响,有人不假,但很可惜注定你和这次的球路无缘。
    于航缘不这么想,他脑中只得适才被他们伤人的安建折磨的场景,心中直呼:不妙!
    不妙在哪里姑且不论,总之是不妙,倒也没吓破胆,只是第一下没粘住没粘住就得多调一下,这多调一下就赶不上白队谋划的最佳时机了。
    然而,还有更头疼的,又有芭比兔人加入到对付于航缘的行列中去。
    卫佳皇从白筑的无球看得出来这位刚六的球星本来想做什么,恨不能在耳边对他说:别急!都比你慢啊!
    此刻的白筑眼里只有蓄势待发的刘黑娲,他对自己一手打造的团队就是这么自信。
    于航缘呢,老想着刚才差点被攻击到的要害,正好有一个虚张声势的滑铲,让他似乎提前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慌神下,本来的镇定自如,却多了份忙乱,然后忙中出错,明明技术精纯,脚下却多划拉了一下,鬼使神差把球点到本来绝对没没有交集的那位草上飞大侠余威的辐射区域。
    这下真的急了,硬生生拉球转身。
    打刚才那套圆熟的传控出来,确实所有的芭比兔人都显慢,但是慢的并不多。
    半拍而已,顺顺当当打,可以把兔们耍得团团转,但是一招行差踏错,就会和兔子们撞上。
    于航缘这下子是要上赶着把球送人家脚下,总算他反应快,第一时间眼角看到了郭明去学长,什么也顾不得了,照着大概朝向多捅了下,不敢捅大了,怕便宜了更多没看到区域里藏着的敌人,轻轻蹭着表皮,其他的都不管,只要把眼前这家伙避开就好。
    一声闷响和那人撞在了一起,剧痛中一时失神,也看不见那个球到底把郭学长坑成什么样了。
    郭明去没想到寄予厚望的学弟会捅自己一刀,电光火石间好容易平复了心情,准备一脚干净,却被一个更干净的贴地铲连人带球弄倒在地。

二百九十三 下限深不可测

    铲球的只负责铲球,捡现成便宜的另有其人。
    守株待兔的邹勋无比从容地领球向前走,郭明去还在地上,杜牧进退维谷的时候,塞萨尔打斜地里扑过来。其实也是差半拍,可邹勋不是于航缘,理也不理,直接找异侧的策应点麦罗比法,之前就是因为顾忌到麦罗比法一直加急赶路的白筑只好把整个身体扔出去,拼着犯规也不能让他冲过去。他自信先下手为强,保持这个技术动作,今天的天命同样给不出黄牌来。然而,麦罗比法没有向前,他铲了个空。巴西人只是在原地做了个触击,看着他滞留,白筑倒也没必要硬生生变招冲人去,只是人虽然留下,球却先走先一步。汤炎窜到球路上,撞到一起——旁边就是禁区线,贾淦侧身背线而站,是好容易赶上了。却听洪二大叫:“顶!”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汤炎不愧是洪二当年的队友,一记老队友最讨厌的贴地斩。
    瞄准的是远角,标准的突施冷箭,几乎在不设防的情况下,且有心算无心,射门的质量极高。洪二再讨厌也不能让对手这么轻易得分,拼了老命一个侧扑。刁钻的射门被他挡了一下,滚到门前,严洋正待解围,黄光闪过,杀出个田泰。严洋不假思索地下地,闷响中踢到了田泰的护腿板,可惜球已经被田泰推进了空门。
    所有人在意识里都听到天命冰冷的声音:“芭比兔得分,现在比数是2比1,领先的还是骑龙队。”没有人欢呼,就连韩单阵营也是各个板着脸,替补席上甚至没有一个人屁股离开过板凳。
    卫佳皇看到这违和的一幕,忖道:如果保持这种态度,进入相持就是一边倒啊!
    秦大在说:“这就是足球!有的时候,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误就会引起连锁反应,不死不休。”
    镜头给到了“夏普”,卫佳皇看着他的人又想:你什么时候落场?晚点怕不行了,你们的人已经被抢得怀疑人生,再不做点什么,不说兵败如山倒,只怕白白把优势消耗掉。
    两边在场上都有简短的喊话,倒是韩单和蒋灏二人都安坐钓鱼台,看来这棋怎么下两边都已经交代清楚,剩下的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骑龙队开中线球。芭比兔刚扳回一分,势头正猛,再次坚决地前压,骑龙队似乎也正把白筑的精神现炒现卖,开球后互相之间的传递走位也很沉稳,渐渐向后,然后铺展开来。
    骑龙队够稳,芭比兔够狠,一声哨响,比赛再度中断。刚才的进球功臣田泰领到一张黄牌。
    其实这一次犯规动作不算太大,但是天命的量刑估计是考量到了藏起来的破坏性,郭明去呻吟中的脸色痛苦而真实。刘黑娲有些激动冲到白筑面前要说些什么,但是白筑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低声说着什么,便看到刘黑娲敢怒不敢言的退下。
    朴鹫和扒了摸两人也在手机上看直播,弥补着人类视角的不足。朴鹫问主公:“这是球队有裂纹了?小家伙虽然资历尚浅,这个支线里可是头牌,白孟德这么强势会不会直接影响到整体的战斗力?”
    “不会,你别小看孟德对队友的魅力,更何况踢球这种事,威更重要,负面的情绪随着比赛的进程很快就烟消云散。打起来谁管那些婆婆妈妈的——倒是一切如你所料。”
    朴鹫不禁多问了一句:“你们总说斗下限,你们觉得到底什么是踢球的下限?”
    扒了摸叹道:“经验主义要不得,也许今天就能见识到一个被重新定义只属于这个世界的下限。只是有一点我不懂,现在什么都没有的你是怎么断定韩单他们会提早认识到这一步的?”
    朴鹫反问:“这一步是哪一步?”
    “技战术这块已经打不过,要从过去的实战经验出发挖掘更强大的意识形态。职业足球运动员不同于非职业球员的本质区别。”
    朴鹫明白了,扒了摸还是怀疑他只是简单粗暴的自以为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耐心解释道:“这很简单的逻辑。过去足球比赛所谓的下限无非是已有的技战术能力对具体行为的约束加上实战消耗后的运动能力和心智对于个体的驱动能力。前者来说,白筑精心组建的精锐之师没可能会比芭比兔这样拼凑出来的乌合之众要差——”
    扒了摸白了他一眼想说你嘴上最好客气点,出口的却是:“就算是这样,那后面那个呢?”
    “骑龙队结构相对比较固定。芭比兔兵多将广,如果他们追求运动能力,更多使用年轻人是能在运动能力上压倒骑龙队的,但心理素质上就会不如。假如他们更看重临场的应变,无数个职业生涯叠加是可以碾压半吊子的骑龙队,可运动能力就一定会被白筑他们比下去。所以如果照旧世界那样斗下限,怎么看都是芭比兔在下风,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我不认为韩单他们看不到。”
    朴鹫点到为止,扒了摸没有再问。
    只是后者还是有点吃惊:军师真的变了!难道是因为我们架空他被刺激到了?还是说,因为这次被彻头彻尾地禁绝了一切通天手段,反而有了一次返璞归真的自审,最终导致意识形态上的蜕变?
    人心和天意,风马牛不相及。按说一个能洞悉天机的人,维持现状才是最难得的,但是对于身在局中的人来说,局的性质比天意更重要。
    朴鹫自己也知,扒了摸之所以一次次以人心学大师的身份敲打自己是因为这个局的核心无关天意,只看人心。对此上天甚至并不掩饰,所以区区的扒了摸也能概括出黑暗让你抗争的核心理论。
    你越是耀眼,越是骄傲,就越难掌握核心。
    卫佳皇之所以是小团体的核心,因为他是人——平庸的人类。
    足球是一张壳,鄙视足球只是表象,朴鹫最大的问题是瞧不起人类。
    扒了摸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把凡人正眼相待,但没有做到之前,只会嘻嘻哈哈地叫一声军师,维系着羁绊,却不能坦诚相见。
    他一直以为,朴鹫还不能算是个人。
    所以,他其实并不会真正地说人话,更不通“人的游戏”,说话也好,游戏通关也罢,不过是技巧罢了,如果没有手段做嫁衣裳,他能知道什么呢?
    事实是他真的知道了,韩单的所作所为在他意料之中,没有技巧,没有手段,完全是他设身处地为“人”着想。
    甚至还能看清他的脑回路——这可不是一般的脑回路,这是天下第一智者的脑回路!
    扒了摸一介凡人竟然能够看通透第一智者心中所想,他不得不承认,即便是以大师自居的自己也看不到这么深层次的地步——堂堂北朴为了搞清楚事实真相,居然不惜激发了和自己最瞧不起的踢球人的同理心。
    可惜还差了一点。
    扒了摸想到他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叹道:“其实你问错了,不该问什么是下限?”
    朴鹫虚心求教:“那该问什么?”
    “至少在这个阶段,与其问下限到底是什么,还不如问对每个人而言踢足球在本质上是什么?”
    朴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本质的本源自旧世界。对骑龙队的个体来说,踢足球的本质是一种爱好,不管曾经赋予了它什么样的意义,到头来它就是兴趣活动。
    而对芭比兔的个体来说,踢足球意味着生存。不管是踢真球假球,职业足球,还是野球业务球,踢球这件事一直以来是和生存直接挂钩的。
    对踢足球这件事的认知深度,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输赢是很简单的,然而足球其实是复杂的。
    局限于通俗意义上足球世界的下限,以团队而言,芭比兔不是骑龙队的对手。但那并不是真正的下限。
    如同围城一样,围在城外的人永远不知道围在城内真实的感受是什么样。
    白筑他们曾经怪责过命运的不公,他们削减脑袋想往城内挤,然而挤不进去。他们在猛牙杯决赛用尽了一切手段,事后他们认为这就是足球世界的下限,然而,没有卵用。于是他们有了结论——你赢了却不算,这就是跌破下限。
    不管怎么说,这就是他们的极限。
    他们以为这是功亏一篑,却不知道这才刚刚开始。
    只有成为职业球员才算得真正进入城内。那时候才会知道,现实生活就是点到为止,这是社会的体面。往往拉开了架势准备迎敌,问题却已经不声不响地解决掉了。不用纠结细节,得过且过地混下去,永远也不要想撕破面皮的事,走到哪算到哪。只是有一点,早就明白了——所谓下限就是没有下限。
    但凡有一点回旋余地,不要触及下限那个领域,因为那是个无底洞。
    朴鹫问扒了摸:“谁胜谁负就看芭比兔打算下潜到什么程度了?”
    “又或者骑龙队提前拿到足够的点数。”
    那时候如果芭比兔还不肯认输,就只有撕破面皮,把足球推入下限的无底深渊。在那样的环境下,芭比兔人的生存能力是骑龙队无法比拟的。
    扒了摸又补充道:“只是,从目前的态势看,不用那么复杂,骑龙队也未必招架得住。”
    白筑有心借郭明去的卧草来调整团队紊乱的节奏,缓冲他的受伤给全队心理上的压迫,但是他却没想到金家的人最后把他架了出去。
    金家的人离场前有向他交待:“场下观察下,尽快给您结论!”
    白筑和蒋灏交换了眼神,自有后者去盯着。
    比赛再度进行,骑龙队暂时以少打多,只见芭比兔疏忽间退回半场,看样子被天命的黄牌吓破胆,但几乎每个观众都觉得没那么简单。
    眼看着无人压迫,骑龙队开始越过中线,刚过了线,芭比兔的第一层防线立刻顶了上来,没几下功夫,又是一个忙中出错,对角线转移直接出界,策应点根本没法接。
    虽说策应点是于航缘,这次的锅却不该他背。是极力想证明自己的刘黑娲技术变形,直接传出了边线。
    秦大正说道:“下半场开场直到现在,芭比兔连续性地上动作终于收到成效。骑龙队不但节奏已经完全被打断,而且越打越紧,不论是动作还是球路都放不开。这样双方的实际战力被拉得很接近了!”
    秦大也只能点到为止,事实上,面对芭比兔游走在黑暗边缘的强硬手段,骑龙队大部分队员吃了很多暗亏,第一时间就想着要找补回来,没曾想,自己觉得动作幅度小很多,动机也单纯很多的小动作却让明明已躲过要害的对方夸张的人仰马翻,最绝望的是天命都给了自己。此消彼长之下越踢越软,控制不住的频频失误。
    朴鹫问扒了摸:“依你之见,黄牌会不会有失偏颇?”
    “没什么问题,这些犯规时机,火候,地点的事,骑龙队和对手比小学生都不如。”
    就在这个时候,芭比兔突然画风一转,开始传控。
    一时间,骑龙队扑抢数次未果,对方纵深打过来,居然出现了两次严重的漏人,都是跟不上对方突然发力的节奏,都形成了极有威胁的攻门。其中一次被洪二拒之门外,还有一次直接入球被裁定是越位。
    最近一次死球,郭明去终于火线复出,双方再次人数对等。
    此后的形势却没有变化,还是芭比兔主攻。上了郭明去,情况依然没有好转。被耍了团团转后,吸取刚才两个失位被对方险些得分的教训,整体往后缩。
    恰在此时,白筑挺身而出直接从大意的吴啸厉脚下断球,虽然立刻被放倒,好歹把球权拿回来。
    他就势卧草,被本队人马围住后简短训完话,开出球来。
    还是执意要控球,就见得芭比兔一拥而上。
    看台上有人惊呼:“又开始用高位!”
    “龟儿的,不要又下黑脚啊!”
    这一句却没人响应,因为大家看得很清楚,这段时间,芭比兔还真的传控为主,抢断都干干净净,甚至很多都是骑龙队人自己送的。
    不管他开场的黑脚下得有多无耻,但从现在来看,只是过度的手段。一旦拉低了对方的下限,立刻使出堂堂正正的本领,反倒是骑龙队有点戾气过剩。
    就在这个时候,大家也看出名堂来了,面对紧逼,状态并未好转的骑龙队也并不慌乱,他们的做法很简单,就是在节奏乱掉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准确地找到他们的队魂——白筑!

二百九十四 围点打援战单核

    白筑选择拖拍,虽然不以突破见长,但其实他的控球并不赖。
    生造时间差不难,问题在于认准白筑牌面的对手不太可能吃动作,贸然上抢的好事更是想都别想,这样微弱的时间差以他的脚下技术硬要定点传送其实是能办到的,只是意义不大,本来队友们就是有困难才提前找上门来,给浅了他们未必有自保之力白白便宜敌人,给深了无人到位还是白白便宜了敌人。于是明明看到多个缝隙,仍然按兵不动,打定主意把球护住来造犯规。
    对于身体上的福利,白筑受之无愧,心想着不说什么天将降大任,就只是这操蛋世界的本体之内,就应该给正常人备好正当防卫的工具。所以他心安理得地使用着这一切,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的身体为盾,准备生受对方恶毒阴损的伏击,或者倒下,或者硬挺着,等一个柳暗花明的最佳时机。
    你敢把我放倒,就正好给本队喘息的机会,也把你们的节奏打断;想要不犯规把球拿下,你们可以试试。
    现实却是既没有放倒,也没有拿下。
    白筑瞬间陷入一个宽松的包围圈,从这包围圈出现的突然性可见,宽松是有意为之。
    朴鹫皱眉道:“这是围点打援?”
    扒了摸很是意外:“上半场补时还恨不能弄死,中场休息就把情报补充了么?”
    心里在想:不对啊,常理上实践出真知。以他们这些职业人的尿性,哪怕遇到铁板都管不住想要顺脚踢倒,什么东西都是干了再说,这样都忍得?
    又一转念:越是能忍,越是可怕,不可能忽如一夜春风来,圈内开始比拼道德风尚了,他们执行力到了这种程度,对骑龙队的研究可想而知。
    天命开始切近景拍摄,卫佳皇看到这个号称大心脏的前队友陷入一个暧昧的包围圈,本场比赛第一次出现了举棋不定。
    近点的球路给空出来,远点的给封死,气氛表面上是宽松的。除开外围的气氛组,田泰上门一对一服务,这一次完全走学术交流的路子,一点多余动作都不附加,纯靠脚下功夫。
    白筑不动如山的背身,挡不住田泰积极绕前。万万没料到,当年虚品四天王中唯一那个可以在超黄金里穿十号的男人居然能对一个业余选手做出如此勤勉的紧逼。
    天命拍摄的临场感实在太强,卫佳皇为白筑捏了把汗:这样的身形,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压迫感,别的不好说,超过当年的程寿是没有半点问题的,你挡得住么——尤其是在球路被封的情况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传球技术再出神入化,你得有用武之地。认真起来的骑龙队,他们的无球本来如天女散花一般酷炫,但是遇到真正职业团队的全面针对,立刻黯淡无光,成为摆设。内圈还有外圈,在所有可能接球的骑龙队人身边潜伏着,包围圈起着诱导的作用,把艰险且正确的路径封死,把舒适且便捷的出口空着,再强大的大心脏在这个时候也很难压制住妥协的**做出正确的判断。
    田泰的逼迫下,白筑的脚下渐趋失控,不得已追加了好几个变化,才躲过老天王的一通连击,然而宽松的包围圈并不是真正吃素的,他们闻到浓烈的失误味道,开始上抢。白筑似乎一阵窃喜,卖了个破绽,把球急趟,正好甩开田泰一截,似要把护了老半天的球孝敬给芭比兔的人。
    周遭芭比兔的人都在冷笑:想造犯规么?不要小看职业球员!马野好像比白筑还高兴地扑过去,就见白筑急往外线抖,正好错过,马野便在这个时候下地,那才是志在必得的绝杀。
    就在他等待那充实的触球感觉,然后等着后续追加私货的时候,他才看到白筑那已经被自己忽略不计的左脚多动了一下,这个动作具体是什么样他也没看清,但直觉上绝不同于于航缘那畏畏缩缩的一捅。
    即便是白筑,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也没法加载更多的穿透性,在内外夹层的严密防御面前并不能做出复杂的穿越。
    芭比兔人很是意外:他是很难被带偏的那类,传向我们提供的舒适区是决计不可能的,难道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突破我们的封锁?问题是就算你能穿,你的人能反应过来?
    急忙用各自的双眼去确认,卫佳皇却不担心:平素里肯定就是提前量过去提前量过来,只要是他的队友都会早有准备。
    然后所有人看清楚了,这是一记向后的平抽。芭比兔的人对他的回传是欢迎的,但是也没敢想过,这节骨眼回传,等于是帮自己策动攻势,他开场稳到现在,就算被消耗总有个过程,哪能一下子就这么昏庸无能?
    现实超越了想象,他就这么传了,只是和最理想的情况还有一些差别,这一记回传势大力沉,直奔禁区内。
    既然上菜了,虽然不是最喜欢的菜式,芭比兔也老实不客气直扑禁区。洪二的脚下技术并不会逊于英年早逝的大师兄,稳稳当当停下来,这回牛狮利好歹忍住没有做声。
    洪二却在韩单等人的密切关注下,第一时间打给了挂边的霍鸾,芭比兔的人压得好快,已经有小分队追杀过去。
    霍鸾此前联赛中的从容不见,在恶狠狠的包围圈即将形成的时候,又把球回做洪二。技术能力保障的下限让他在慌里慌张的心态下还记着不能坑了老大哥,回传的球虽然没种但是平稳。
    短短时间内,洪二第二次接球,芭比兔确定对方已经跌破下限,这是收成的好时光,于是几乎所有的小伙伴不约而同往中路深处掩杀,洪二要再敢打边,也只能打那个被吓破胆的水鬼边卫,还在他周围的那几个人正好转头拿下,但凡他有一点理智,他就只会大脚,而且也只能往边路去,走中间那大家不要太开心。
    只见洪二牛脾气发作又打回给水鬼边卫。左近那几个芭比兔人大喜,回马枪杀了过去,却没注意到霍鸾脸上的不安已经没有了。老大哥的回球也算投桃报李,比接到的还平稳。
    然而更稳的是霍鸾的迎球动作。
    准备断球的小分队,哪管这些小细节?三下五除二拿下来注意不要越位用最快的速度推进才是王道!
    霍鸾停好了球,不急着出球,似要向前,包围圈开始收拢,仍然镇定自如地带球。即将要收网的一刻,他出球了,从两个芭比兔人的缝隙滚过,斜旁有人正借转身的动作把球领到左脚外脚背贴着,跟着一个加速,带球前插——不是别人,正是白筑。
    这一前插,整个骑龙队也随之往前提,四面八方的策应点立时活过来,一时间,要球的,做掩护的,虚虚实实扑朔迷离。白筑起速的这一段区域略显空旷,一路上没人阻拦,他就索性多跑了几大步,等待更优路线的出现。在那之前冒出一个于神,老而弥坚的于天王看似和白筑擦身而过,拥有无敌身体素质的骑龙队魂竟然立足不稳,摔在地上。
    于神虽然得手,却被一股莫名强大的反震之力搞到地上。天命还是没有响哨,就在喜出望外的芭比兔准备收割果实,惊怒交集的骑龙队人看到了一道光——一道绿光。
    绿光化作人形,正是高速奔跑的于航缘。原来于神还是慢了半拍,人虽倒了球却没封住,走一道长对角线,于航缘冲过了中线,古舟霏也在追,球在前面,只看和球的距离的话,两人的优劣应该算是个六四。只不过古舟霏作为芭比兔的后防中坚不可能那么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去和对方的边锋硬拼速度,一定会在途中改路线。于航缘迫切需要这样一个燃烧自己的输出机会把自己从因为刚才的失误而悔恨乃至自卑的旋涡中拯救出来,古舟霏则是从初始的提心吊胆到现在的镇定自如。他仔细看了下,这个提前量并非足以致死的量,随便对手有多快,自己应该也能收拾下来。他甚至在想最后怎么卖个破绽让于航缘麻痹大意,然后用一个暗藏杀机的干净铲断把这小子给废了。
    天命便在这个时候鸣哨,判罚于神前场犯规。看台有人不淡定了:“有利的嘛,龟儿天命也乱吹哦——”
    有人有点慌:“嘘!跟天命有关,少说两句?”
    还有人壮胆:“怕锤子啊,天命又不是足球大人,没说不能随便说啊?”
    卫佳皇刚才有注意到于航缘一闪而过的执着表情,暗暗松了口气:刚六的希望之星捡回一条命啊。
    比赛重新打过,白筑尝试在后场穿针引线,谁想他刚一刷存在,芭比兔就不惜人力,毫不犹豫地大兵压境。
    朴鹫问扒了摸:“这是个什么企图?”
    天下第一智者看不明白,却难不倒人心学大师:“就是不让白筑以外的人喘过这口气。”
    白筑一拿球,立被围住,甚至他没接球的时候,他在哪里,那里就充满陷阱,传白筑容易,但白筑再想传出来就很难了。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传给谁,再传给洪二倒是不难,但是他不确定霍鸾或者温义权还能不能像刚才那样沉得住气。
    然而,也只是难,并非不能。预先不知道传给谁也无所谓,到最后关头再决定便是,反正就是被围,敌人想自己求援,或者让自己的队友自发涌来救援,然后一举歼灭。
    白筑不是求援的人,还是把球护住,拖拍,来榨取时间差,不怕自己人聚拢,只要球不打自己脚下失落,万事无忧。
    贴身的服务还是田泰来做,老天王依然手脚干净,他不犯规却让白筑分秒都是煎熬。两人的斗争是比赛进行到这里,鲜有的单纯技术领域的交锋,两人就像是专门选来应付检查的标兵,一招一式干干净净,一点私活都不带。
    把卫佳皇看糊涂了:这么执着地玩火图什么呢?你不是这种球风啊,动脑筋的事情也不符合你行事的风格啊,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们还藏有手段,这时候还等什么?不趁着这个时候拿足点数,难道你们还想把这仅有的一个球优势守到比赛结束?你不是这么天真的人啊!
    得亏白筑在这个世界生得一副好皮囊,和田泰斗了几个回合后,全部用身体硬架,不上动作的田泰每次都差一点,但是他的对手并不只有田泰一个人。
    白筑也发现了。职业球员毕竟是职业球员,能力兴许参差不齐,但共性都是专业人士,田泰也许奈何自己不得,但是逐渐能够完全拖住自己,这些专业人士冷眼旁观,把自己能用到的路数看个饱。很快,田泰的屡败屡战已经成为另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陷阱,吃定了田泰就逃不过包围圈的绞杀。白筑是个极具决断力的领袖,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他并没有太纠结选择了放弃。所谓的放弃就是他不再用一己之力妄图多为团队承担一些。他不再拖拍,该怎么传就怎么传,权当自己是一个合格而普通的骑龙队角色球员。该怎么传就怎么传便是,就近选择,一个是距离,一个时间。陷阱吗?爱谁谁吧。状态不好,失误不断?都由他!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既然斗到了拼下限的地步,旁的不说总得相信自己人的下限。
    纵使你抢断成功,也不代表你就能进球。这一次没喊话,白筑相信大家能看得出来。打给自己顺一下,再分出去,重点在那之后。守住了,便是守住了下限。
    骑龙队整体的竞技状态确实低迷,白筑不再挺身而出,按部就班地做着基础运营的骑龙队登时完全落入下风,几次抢断形成的反击质量还不错,却迫得骑龙队队形完成收缩。严洋洪二统帅下,每个人的站位不说严丝合缝,但也不止马马虎虎的程度,芭比兔渐渐地改成强攻态势,骑龙队反而把局势稳定下来。无非就是志大才疏的一方在强攻,闷声发大财的一方在猥琐发育。
    秦大感觉自己越来越不懂了,说着场面话,偷看场上几个重要人物。李续洋仍然不苟言笑,孔怖若有所思,季猛的目光却一直锁定跑道上的一截,有两个生龙活虎的替补临近边线。秦大看过去,恍然:原来是攒大招呢,这是要集齐四天王的节奏?

二百九十五 都在等后手

    和秦大比,卫佳皇的观感是截然不同的,他不明白白筑在坚持什么:我不知道你们平时是怎么培养的,但你应该最清楚状态不是你召之即来的。现在这样打哪怕对方什么都不做,你们也会死翘翘,而且你会看不出对方也明显在留力么?拼后发制人,你手上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胜算啊。
    场上进入程式化的攻防。一攻对一防,且没有攻守交替,攻的一直攻,防的一直防。光看进程,仿佛又变回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足球比赛。死球,严洋摔地上的时候,郎举还去拉。相反地,洪二也扶起过刚才暗算了自己的老队友汤炎。场上气氛一派其乐融融。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现在能看到的表象几乎都是假的,只有2比1的比分才是真的。就冲这个焦灼的比分,就不可能有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现在的伪和谐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秦大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夸赞双方球风的话,心里却认为凑齐虚品四天王之时,即会降下狂风暴雨。
    朴鹫表示不解:“李闪乾和那个谁在那晾了半天也行吗?”
    “估计就没在第四官员那里报备。依我看就是现给对手看的。”
    朴鹫表示不解:“有什么好现的?”
    “想诱骑龙队先出后手。”
    朴鹫冷笑道:“白筑又不傻,这节骨眼上谁就等于献祭。”
    扒了摸奇道:“你没发现场上少一个人吗?”
    “郭明去?”
    扒了摸更奇怪了:不是,你个近视眼都能看出来,那白筑或者蒋灏他们更没理由不知道啊?
    很显然,郭明去伤的并不轻。尽管金家为白筑的队伍配备的恐怕是旧世界最好的医疗团队,他们应该也尽情地施展了自己的才华,最后还是没能在短时间内保全郭明去的基本战力。
    他在场上无非就是个虚张声势的站桩中场,虽然足够小心地用匀速跑提前移动掩盖自己的无能,却瞒不住扒了摸这等行家,何况,一直若即若离的白筑在防守端挑起了大梁。
    “因为还没有到决战时候,谁都不肯走先手。”
    扒了摸知道朴鹫这句话的意思,时间还长,现在走先手的一方无论如何走不完。
    看到朴鹫正冲自己微笑:“也许是站在巨人肩膀,再看今天的比赛大为不同,正如——”
    扒了摸没好气打断他:“巨人的肩膀又不是第一天踩,少说这些屁话!直接说你的结论!”
    朴鹫笑容不减:“根据五档论,抗争说为核心的科学方法论——”
    扒了摸白他一眼:“你还有完没完的?”
    朴鹫正色道:“刚才你也确定了,从实战表现上看,虽然双方都没有尽全力,但明显骑龙队是更强的一方。大家都有体系,差别在于体系的内容上。”
    扒了摸想说你这都是废话。
    “截止目前,双方的执行力差不多,那全靠白筑拿捏的好,压着体系低功耗运转,不然的话,能力差距不大的前提下,拥有所谓高级体系的一边失误率不会控制得那么好。但也正因为这样会被韩单他们找到弱点。”
    扒了摸皱眉道:“照你这么说他一直在等合适的时机,短时间全功率输出一波带走,杀死比赛。”
    “可是等不到,芭比兔一直败而不崩。双方都有后手,但是白筑他们的缺乏体验感,变数太多,芭比兔他们都来自真刀真枪的实战,切实可控。只要比分不拉开,芭比兔就不着急。”
    扒了摸叹道:“所以白筑为了诱敌,让郭明去在那硬撑,这么狠的么?”
    朴鹫冷哼一声道:“从李垚开始,他做的哪件事不狠?”
    扒了摸想也是,不狠哪来的曹操?核心说白筑常以大心脏自居,所谓的大心脏在关键时刻的裁断上想必也是无情无义的吧。
    韩单是个狠人,与他放对的人如果婆婆妈妈拿什么来抗衡?
    卫佳皇在想:转球星战术果然还是很勉强吧。你虽然够强,但压根就不是那类人,不论是马拉多纳还是十号位你是做不来的。
    画面适时给到咬牙奔跑的郭明去脸上。卫佳皇倒没想到狠不狠上来,他想的却是:你想的很美,可是你手下这帮人未免太小看职业球员了吧?如果要以郭明去为饵,就不要保护得那么明显啊?留你一个人便够了,还填这么细密,生怕对手不知道你们要打反击吗?
    郭明去的空档,芭比兔只试着用了一次,最后是麦罗比法强结果被补防的白筑抢断。
    白筑拿球就起过顶,已经够快了还要找前面跑最快的刘黑娲。
    然并卵,芭比兔看家的那几个都是以人为本,球还没出,先把地利占了。
    不论塞萨尔刘黑娲于航缘,但凡有移动,拖后的马野等人便即微调。白筑显然是知道这一切还坚持出球的,刘黑娲作为男主角也拼了,但是轻轻松松被马野卡住位置,急得上手,人还没推动,天命已经鸣哨。
    看到这里的时候,朴鹫吐出一口浊气,在扒了摸看来,他的反应显得有点奇怪,便问:“军师怎么一副有所得的表情?”
    他感觉自己有必要问清楚,不怕别的,就怕他又参透了什么足球奥义,重新膨胀。
    “难怪核心才是白筑的绝配,也难怪核心的教练会说得边后卫者得天下。”
    扒了摸想说,得天下这种事还是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如果让我在边后卫和王大爷之间二选一,我肯定会放弃边后卫这台自行车。
    但他没法不在意军师那仿佛得到了真理样的神采,所以还是问了:“怎么讲?”
    “单纯的锋线球员去路很好判断,最多不过是人想往哪走,你提前往哪里去。真正无解的是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像补刀,补刀的都是后手,最强的后手就是死手。核心的强大在于他的后手不管是结合了时机和具体的情势,从最终形态上超越了足球人的认知,就像福都体育中心最后的那个进球一样。他能发现的最优路径是其他有球的足球人无法执行的,是中国足球能提高的上限,存在于团队之中,又超越于团队。”
    扒了摸饶有兴致地问:“你不是说了体系上白筑有所保留,那你怎么知道白筑体系的高度不能超越卫佳皇在的时候?”
    “前锋线的无球基本是定数,中路的人更多是辅助,决定性的边后卫,骑龙队很弱。”
    扒了摸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重视第一智者在足球上的意见:“你根据什么判断他们的边后卫很弱,总不至于是五档论吧?”
    他自问没有高兴得太早,第一智者如果就此铺展出一张复杂得让人发指的战术图纸,也不会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朴鹫笑笑道:“五档论对今天的交战双方没意义,骑龙队到了现在这个境界,每个能上场的人就算不如真的职业球员,配上体系里的东西,再次也能算个弱一档,如果有体系加成,其实都当得起强一档。但是,那是上限来说,或者至少是在体系正常运转的前提下。”
    扒了摸懂了:“你的意思,他们的体系虽好,却随时都可能因为被针对而彻底失控?”
    “我的意思是理论上讲,他们的上限比普通的职业球队还高,如果是旧世界那样点到为止的踢法,他们胜率会很高。因为白筑的能力以及往日的积累让时至今日的他们在非受迫情况下的稳定性创造性都超过了我参考过的旧世界中国低级别的职业球队。这个时代的唐宋明清球队还缺乏真正意义上的实战案例,我不确定他们的体系能到什么程度,但是按道理来讲因为他们会更重视,从实战的表现也应该会更强。但是就现在,芭比兔显然也就是吃过去老本。他们在体系内容上的匮乏在于他们缺乏学习能力,这点自然被骑龙队这样的新生势力给比下去。他们缺乏可能性,但是他们擅长扼杀可能性。这也是比赛进行到现在越发明朗和尖锐的主要矛盾。白筑用可能性来威胁对手,对手用能扼杀可能性的破坏力同时形成震慑。只是在中间地带上,双方其实都有很多机会足以杀死对手。”
    扒了摸眼前一亮:果真已非吴下阿蒙,终于说到正题了吗?
    “芭比兔的很多机会,只要他们有对手一半的套路,足以化繁为简,就算不是每个球都能打进,命中率也会很高的。”
    扒了摸点头,这个他有同感,确实芭比兔有很多机会如果不是最终拿给麦罗比法或者郎举,邹勋甚至下半场换上来的田泰强打,以严洋之流加上门柱横梁是没可能防住的,在最后一击的方式上,芭比兔显得更笨重和原始,或者说骑龙队比他们更像是职业队。但是在单体上,哪支队伍是真正的职业足球余孽,肉眼可见。”
    扒了摸口里忍不住问:“那骑龙队呢?”
    “塞萨尔年老体衰,骑龙队除了本以外缺乏单体优势,拆解到单对单的时候,很容易被防下来,前场的三个目的太明确,再怎么变化,对方知道你最终去向,就会预设单打的关卡,就算通过白筑的纵深传球能拿到局部的优势,因为动机明显,那也不会太可观,了不起偶尔能帮助进攻球员获得单挑胜势,还是过不了协防这关。只靠前场的无球,尤其单体上不具备优势,这种传跑是很单薄的,只要芭比兔认真对待,威胁并不大。所以很明显的,在本下场之后,白筑还是利用了人数的堆积,让套路更加繁复。这里面也出现了很多很好的机会,我不用核心这么高的标准,但我能看得出来,三个前场球员有意识地形成了利于后续取得交集的走位,白筑郭明去杜牧甚至严洋贾淦很好地起到了吸引对方防守主力的作用,两个边后卫的助攻条件相当的优越,但凡他们能串到这其中的任意一个路线上,后面的路数连我这种球盲都能推演出来,正好都不是芭比兔现有的守备力量能笼罩的。可实际上呢?这两个边后卫切入的路线和时机都很差,白瞎了这么多人的烘托,每次都等于把对方的守备又给带回去。和刚才举的芭比兔那边一样,但凡两个边后卫在路线和时机的把握上有一点靠谱,比分同样不会是现在的比分。也许早就逼出了芭比兔的毒手。”
    这个角度,扒了摸稍微想了想也完全同意:“确实如此,就算意识上差了,如果两个边能有局部优势,强突,或者高速插上硬挤的话,芭比兔的防线也一样会被打爆。以前对手不够强,还看不出端倪,今天就差一口气,就彻头彻尾暴露出来。”
    结果呢,两边的缺陷美就造成了现在这样不死不活的局面——强弱分明,但不足以分出胜负,甚至连胜负手都还没逼出来。
    对骑龙队,扒了摸也是做过功课的,此时决意要考一考军师:“那你觉得白筑的后手是什么?”
    朴鹫看着骑龙队替补席那个已经站到场边的临时教练:“不就是边卫不行靠中锋来踏化腐朽为神奇的那一步么?塞萨尔维持基础运营,他白筑完全躲起来构筑一个突然切入的套路,那关键性的一步交给中锋来,他虽然不及核心,却已经是最接近核心的,不是最优,也是普通优秀的路线。”
    扒了摸不意外军师能够看穿这一点,但很意外他这样的完美主义者对此的评价不低,他追问道:“按你之前说的,前场队员的套路因为动机明显,如果没有明显的个体优势,会显得单薄。问题是,还能有哪个位置向前的动机比中锋更明显的?”
    “然而,蒋灏在他这个体系里显然是自由的,而且尤其喜欢后入,更喜欢下死手。”
    扒了摸叹道:“那么现在悬念只剩下一个了。”
    朴鹫有些惊讶:“主公也发现了?”
    扒了摸冷哼一声道:“你提示的这么明显,还能想不到?不提蒋灏这个茬还好,仔细想想,优势这么明显的,白筑还打这么小心,不就是怕那个么?既然聊到这了,我不抱希望地问问,规则补充说明里能找到解释么?”
    朴鹫苦笑道:“只要没有重大比赛,规则补充说明随时都在变更,制裁之后我都多少天了没跟进了?”
    扒了摸不打算放弃:“直觉上呢?”
    “我正想问你呢,我觉得这属于人心学的范畴。”
    扒了摸没好气笑道:“军师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啊,瞧不起踢球人——”
    朴鹫也不生气:“正是因为进步了,从您的人心学角度,人是不会轻易转变的,他虽在帝位,要到无情帝王还要走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的直觉,他会完全推翻蹴后当时在福都体育中心的那套,照最死板的规则来,此外没有下限。”

二百九十六 灰色战争与游戏

    715福都体育中心那场由蹴后担任总裁决的死斗,出现过一个决定性的临时规定。当一个换人名额满额的球队因为对方的恶意犯规导致人数只得8人的时候,将重新激活换人次数。
    朴鹫和扒了摸不清楚的是这到底是蹴后摄政时代的过时政策呢,还是说沿用至今的潜规则。假如是后者,即便芭比兔个体的下限超高,但终究不能使用以致残为目的的终极核武。那如果是最坏的情况,蹴后的一切都要被反对,一边被搞得不足七人还会直接判负。以现在的战局,对方在无人退场的情况下,已经搞掉了骑龙队一个换人名额,接下来在理论上,当骑龙队换人次数用满时,只要芭比兔够狠,他们可以用兑子的办法用四个人退场的代价布置四连杀让骑龙队的场上人口逼近红线,那时候就是7对7,平手。
    朴鹫的想法更极端:“假如这四连杀,全都是像本被废掉的那种情况,废人成功却没被罚下,这样就是11对7。”
    剩下的就不用说了,芭比兔哪怕付出红牌的代价,只需要再干掉一个骑龙队的场上队员就能杀死比赛。不论场面上踢成什么样,都能以3比0的比分取得胜利。
    扒了摸已经彻底乱了:“职业足球人认真起来是可怕的。他们认真起来能做到什么程度,就算没有被洗脑,就算你的手段还在,旧世界和所有过去发生的事都不足以为我们提供参考。如果本的退场是他们正常发挥下的常规操作呢?再悄无声息地干掉一个人……”
    扒了摸自己也不知道此番话对谁讲,只是说着说着,没了声息。他现在明白白筑为什么明明强过对手那么多却还如履薄冰隔靴搔痒地进行着比赛了。
    过早地暴露明牌,如果让敌人直接撕破面皮用上核武器,假设芭比兔对这一切有着精心的设计,所有体系方面的智慧都用在那里的话,那就等于是屠杀,七次死球换七个人退场。
    双方的暗战从开球的瞬间就开始了。两边的首脑人物还没打就都意识到了这不是靠点到为止的技战术切磋就能分出胜负的。
    朴鹫的结论是:“所以,本的战略意义不在于他能不能进第二个球。”
    一开始刷存在感,然后向敌人推销他——瞧瞧这个美国棒小伙,跑得够快吧?你们谁都不是他对手吧?当然,各位之前都是职业球员,单论踢球,这种程度的对手,要认真解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不累吗?他跑那么快,你再有手段,就算能料敌机先,也得认真防守才行啊。你们应该最清楚认真防守是很耗费人力的,想要以最轻量刑为目标认真搞人也需要认真防守为前提,那对人力的要求只会更高。所以你们把他搞了吧!
    芭比兔初露锋芒的表现就是没用一张牌,就送本伤退。这就是职业级别的超级业余豪门,也是福都业余足球天花板的底蕴。但即便是这般强大的他们,也耗费了不少的时间,也付出了两球落后的代价。
    本退出舞台之后应该才勉强能算是进入正轨的足球比赛。白筑逐渐释放体系的威能,用更丰富的套路,力图扩大比分,而芭比兔也在加强防守的同时寻求着个体优势叠加下形成得分机会的可能。
    前者缺乏打破平衡的关键人物,后者缺乏打破平衡的合理手段,兴许有机会多寡的分别,但至少在账面上并未变化。
    下半场,芭比兔完全换上自己人,提高了团队的执行力抢了波开局,扳回一球。再之后,白筑妄图在蒋灏缺阵的情况下单核带队,用这残缺的体系,利用内容上的绝对优势再次把比分拉开,迫使对方使出最终的手段。但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统治力以及敌人的针对性,别说是扩大比分,连和对手周旋都举步维艰,如要继续强行维持体系的输出,只会加剧全员的颓势。于是就像现在这样干脆进入守势。
    整体退防,反而不怕芭比兔打出花来,两边就这么耗着。
    扒了摸说出他的结论:“我倒是觉得到底有没有补充规定,很有可能都没有定数,是开放式的,即便是715的那条规定,也是在比赛进行过程中以蹴后意志临时追加的。所以,常理上芭比兔肯定会避免走到最后那步。而对骑龙队来说最理想的发展就是在对手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打出一个小**杀死比赛。”
    朴鹫表示附议:“这样也接近旧世界的足球实战。所谓游戏和战争根本的差别就在于突破下限的阻力。”
    如果是真的战争,下限是一道纸糊的防线。游戏呢,大家反而会把下限守得很死,稍有逾越,就会有舆论施压,总结起来三个字——输不起。
    这三个字对战争来说就是可笑的,谁要是佛系的态度,谁还来发动战争?
    难就难在介于战争和游戏之间,且无限逼近战争。
    但实际上,原理是相通的。现实里,不管旧世界还是现世,虽说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它并不完全是唯一,过程同样重要,如果条件允许,最好两全其美,再次你也要粉饰过程,让它不至于太丑陋。
    不管是战争还是游戏,它叫足球,既不叫战争,也不叫游戏,不管身处什么时代,它有它独一无二的本质。
    胜者为王,你当然要不择手段追求胜利,就像足球它在实际竞技中的核心要素是裁判的裁决——裁判用足球规则来裁决。
    足球规则当然和所有规则一样,有着大片的灰色地带,如何游走在灰色地带又让判罚有利于自己呢?
    万法相通,但在细节上还是分门别类。你在灰色地带穿行时免不了用非常手段,但只要在关键的关卡用足球的合法手段来通行,便是正义。
    足球天下到底是怎么样的天下?聪明如朴鹫,高贵如蹴帝,特殊如卫佳皇,平凡如扒了摸,谁都无法真正解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知道上面还有更高级的规则存在,是为天道。
    天道虽然玄妙,但留给这个世界的至高规则却是天下人皆知。
    足球至高无上,且胜者为王。
    芭比兔可以利用搞人来赢得胜利,但他一定要在占得便宜的时候立刻施展货真价实的技战术。足球天下不允许使用格斗术取得胜利,虽然你可以利用他,但你要知道,一旦你获得胜利,你利用格斗术的这段不光彩的历史是不存在的。
    可以利用,但不能使用。
    允许灰色地带,但是你要将它隐藏在正当的手段里,用足球的外衣包裹着,到达胜利的彼岸。
    所以,大部分的时间你看到的是标准制式下的传控,以及德艺双馨的球员们。
    比赛打到现在,谁也不愿意跨过那条界限。骑龙队强则强矣,还嫌不够。芭比兔的下限更强,也不足以支撑球队发起强攻,一旦三条线拉开,对手也不是吃素的,会立刻让自己遭到托大的报应。
    秦大落落大方地说着屁话杀时间:“真是可惜呢,骑龙队攻防有序,却缺乏一锤定音的明星球员。芭比兔好手如云,却没有把他们凝聚成一个整体的魔法。但正因为如此,打到现在才会那么的焦灼。”
    其实呢,一点也不焦灼,两边净想好事。
    芭比兔想着就这么一板一眼地按着郭明去那个点做文章,对手肯定不满足于才领先一个球,当前阵容看他们实明显占优估计也不会把自己这边放在眼里,所以也不增兵,就问题解决问题,就不用怕对方反击,相反自己作为被看不起的弱势方,反击不要太容易,只要扳平比分,对方立刻就得作最后的赌博。
    骑龙队想的更美——正好我这缺了郭明去这关键的一块,你总得大举进攻了吧?我偷你一个,你就不得不动用最后的杀招,咱们也好变阵成为水陆两栖刚柔并济的终极形态。
    一个舍不得用人,一个舍不得出来,还都想进球,结果呢,就这么耗上了。
    这是对整体而言,具体到细节还是热闹的。
    至少在攻势组织上,芭比兔看起来还是很积极的。进攻打得风生水起,四面开花。奈何刮风不下雨,开花不结果。
    单体上有优势,芭比兔倒是不吝使用,只是敌不过骑龙队的协防,有一没有二。
    特别棘手的麦罗比法有白筑亲自出马,或直接抢断,或只是干扰一下,而往往这一下就够队友拣现成便宜了。
    对于球踢得还不错的现场大众来说,这段其实踢得失真,近似于默契球,但正因为如此,大家心下雪亮:这样的默契是我们学不来的默契,速度太快,强度太高!是同等级对撞后的火花!场上那20人的节奏都在职业水准以上,我谁也换不了。芭比兔也罢了,就连骑龙队也已经不是你我能够企及的了,他们不是职业胜似职业。
    这个时候轮到田泰单打刘黑娲。田泰原地象征性做了个朴实无华的假动作姑且算是最后的调整,跟着潇洒地打外线强起,曾经有着中国卡卡美誉的他大长腿摆开就要欺负今天的男主角。
    刘黑娲反应再快,也迟了少许,身子象征性地往中国卡卡趟出的去路上一甩。
    秦大忍不住为男主角鸣不平:“这有点欺负人了,如果——”
    他本来是想说如果刘黑娲也踢过职业联赛,对于这种球会怎样,可是眼前的场景发现这话接不下去了。
    原来潇洒的中国卡卡冷不丁接了个连续变向,又生生转内切,球朝内滚了一大截,他也紧随其后,这一变招把秦大文豪骗得一愣一愣的,正要喝彩又被噎进喉咙。
    中国卡卡没有靠近球,靠倒了悄无声息并在他球前的刘黑娲。
    秦大文豪可不愿浪费喝彩的情绪,他把赞扬转手施舍给了今天的男主角:“了不起!刘黑娲居然看穿了田泰的意图,抢先一步卡住了位置!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确认吹罚了芭比兔的犯规,骑龙队快发走边,球落到刘黑娲脚下。田泰不知是不是有些气不过被摆了一道,已经横在路上。
    白筑一挥手,策应的伙伴尽皆退让,看台上有些激动:这是带头搞事啊!
    离田泰最近的自然是老战友于神,田泰斜眼一瞟,他也闪开。
    刘黑娲就在闪开的一瞬起速,即将短兵相接,一个大趟,人球从田泰外线过,田泰急转身,同时做好了下地的准备,不防刘黑娲急停。
    田泰就要急刹,刘黑娲折回来接向内的变向,田泰这一错连上手拉扯都办不到,眼睁睁看着敌人从身前掠过。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白筑做了个手势,刘黑娲脚下球已从人从中穿梭而过找到了白筑的左脚底,同时,整个人向反方向跑了两步,原先立足点多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却是于神。堂堂超黄金无比凌厉的一击就这么落到了空处。
    看台上登时掌声如雷,有人叫道:“闪得帅气!”
    有人用戏谑的语气赞美道:“黑殿威武!”
    正有点兴奋,皮球却高速向芭比兔球门方向砸落——白筑不单解救了自己小弟,竟然还想着直接攻门。
    艾看士凛然心惊:不好!大意了!
    这一次站到了禁区外,慌忙地往回跑,然而岁数大了,居然有些力不从心,感觉上赶不上了,加上视角受限,整个人不自禁跳起来,手臂完全向上张开,但是还差一点够着。
    然后看清了,反而不怕了,下一个瞬间,皮球滑门而过,最终偏了一些。
    镜头给到韩单,他从板凳上弹射而起,看样子情绪很激动,却是欲言又止。
    朴鹫很奇怪:“按说是群龙无首,这里面又没有主心骨,艾看士说是元老,除了防守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威慑力。韩单临场又不喊话,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有些现实和秦大文豪的解说完全相反。比如一直就有魔法把芭比兔的个体融合在一起。
    扒了摸不以为然:“共同利益驱使而已。又或者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不管哪样,险些被吊门偷袭的芭比兔卷土重来,这一次他们气势更盛。
    郭明去顶上前,仿若突前的箭头,芭比兔不为所动,起高球找郎举,这一下居然整体队形都在朝上压。
    第一点,严洋顶出去,但是芭比兔二点在握,射韭朕的难兄难弟汤炎把球停下来,意外发现还未归位的严洋造成的正面防守的窟窿,贾淦也发现了,急叫一声:“提!”
    然而晚了,汤炎身后顺顺当当送过去,有人反越位成功,是骑龙队最不希望反越位成功的麦罗比法!
    洪二知道他单刀的厉害,害怕归害怕,正待咬牙出击,听有人叫:“二哥,我来!”
    不是别人,正是今天的主角刘黑娲。

二百九十七 红蜻蜓

    旧世界的麦罗比法起点并不高,只是个巴西的士司机,也就是在巴西的草根联赛里叱诧风云的小霸王。到了指望花小钱办大事,行事一贯扣扣索索的五山都盛这里,小霸王反而得到重用,开启**丝的逆袭,最终缔造了甲A时代的传说。五山都盛的球迷亲切地称呼他为红蜻蜓,因为他就像《红蜻蜓》这首歌里唱到的,是稚嫩的五山职业足球小时侯的小小英雄,大地就是他的王国,飞翔是生活,几乎所有五山人都希望有一天能和它一起飞。
    所以这个传说就叫做红蜻蜓传说。
    甲A不乏大牌球星,90年世界杯成为绝唱的捷克斯诺伐克国家队的核心就曾委身甲A班霸,十年联赛当中涌现的中国足坛的英雄豪杰更是数不胜数。然而十年甲A十大进球,红蜻蜓一人就占了两个。连中国足坛那个时候的天下第一樊气兆都在排名第一的那个进球里成为红蜻蜓的背景板。
    扒了摸现在想起来,某种意义上算这是自己这帮人的前辈啊。造化弄人,前辈成了既得利益者还来镇压复制红蜻蜓当年轨迹的后来人。诚然,一个巴西的的士司机不一定会讨厌中国的职业球员,但是他的真心实意重要吗?从发展轨迹上,麦罗比法这就是典型的最终活成自己讨厌模样的现实案例。
    在确定要赢下这场比赛之前,刘黑娲并不认识什么红蜻蜓,小虎队他也没听说过,三人男团的歌他只会唱“左手一个慢动作”这残句。他出生的时候,五山都盛已死,五山小江新生,但是这其实并不存在于儿时的记忆里,真正记得的是后来射韭朕的假球案子,印象最深的不是案子本身,更不是洪二严洋汤炎这些渺小的犯人,他能记住的是联赛里明明射韭朕上岸了,却跌下了深渊,再也没有爬起来。
    足球的启蒙很早,在踢球上的天赋也很快得到承认。
    “要不要去XX基地,那以前是射韭朕梯队——”
    一听到射韭朕三个字,吓得刘黑娲头摇得像拨浪鼓。
    “刘黑娲你这么厉害,将来踢不踢职业足球呢?”
    还是不见脑袋只见拨浪鼓。
    小升初中的时候,家里没有那个概念,加上他自己意兴阑珊,完全没用到足球这个特长,然后摇到了15中。
    老妈有点担忧:“要不要找点关系?我听说现在15中已经不是当年的15中了,水得厉害。”
    老爸辟谣:“水,能水到哪里去?和顺宋宏达比那确实差的远,问题是除开两个外国语,剩下的谁又比谁好好多嘛?”
    老妈不依不饶:“我说的不是和别家比,就是和他们自己比!他们给我说了,是断崖式下滑!”
    老爸继续辟谣:“你打听的断崖式下滑是他们的足球,学习还不是原来那个样子......”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刘黑娲整个一激灵:足球?
    老妈有她的情报员,刘黑娲也有自己的包打听,然后打听到了那个晴天霹雳——什么?洪二就是15中的?
    “爸!妈!你们有没有关系?我不想去15中啊!其他的随便什么也好,就是不去15中!”
    小孩子的脑回路就是和大人不同,虽然打定了主意不踢职业足球,但总觉得自己这么牛逼,一旦读了15中就不会被职业球队忽略。射韭朕虽然不在了,但那不过是外壳,他的灵魂一定在这个城市的某处潜伏着,等待着东山再起。换汤不换药,壳不在了,渠道还在,他们一定还是会从15中那挖人,自己那么优秀怎么可能逃过他们的魔爪?所以,15中这么危险的地方是绝对不能去的!
    刘黑娲还记得母亲当时得意的神情,在父亲面前耀武扬威兜了一圈,才笑眯眯地说:“对喽!这样才是好孩子嘛。15中那种烂学校有什么好去的,这后路你老妈当时就给你安排好了,就等你一句话呢。”
    老爸也很好奇:“哪一个学校哦?”
    “19中!”
    后来才知道所谓安排好了,还是要用自己的足球特长。再后来,得知射韭朕案子的另一个坏蛋严洋就是这个学校的学长,已经上了贼船,追悔莫及。
    世事无常。
    现在,竟然和最忌讳的两个人混成了队友,规规矩矩地叫二哥,严洋学长。而最庆幸的居然是还好当时没放弃,没有放弃深爱的足球。这样现在才能想我所想,爱我所爱。
    自己的幸福现在受到了威胁,那么自己必须责无旁贷地挺身而出,不管你是什么红蜻蜓,是五山足球曾经的传奇,是凌驾于五山五虎将之上的存在,哪又怎样?你敢挡我的道,我一样扁你!嗯,就像老爸说的以前他们经常用的口号——踩扁红蜻蜓!
    胆大而心细,这就是现在的刘黑娲。他感谢女神,为此他有了战斗的能动性。也感谢不可一世的盐江,让他只因一场胜利取得蜕变,收获到真正的自信。他更感谢白筑,带他进入了那个世界,更清楚地认识自己,正式获得了和命运斗争的力量。最后他要感谢的是钟祥,让他见识到了真正的强大,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弱小。
    所以他不会怕红蜻蜓,而且迫切地要坏掉红蜻蜓的好事,他无所畏惧却又小心谨慎。
    他并不认识红蜻蜓,赛前白筑从金家那里得到相关视频资料,他的研究对象主要是边后卫,这个前锋和自己并不相干。但是他知道,不相干的人在单挑的时候就相干了,没有可比性的人碰上了就无法逃避单挑。现在他碰上了,他不能逃,也没想逃。没有可比性的两人无法分出高下,但是单挑能。
    刘黑娲知道他比自己强,但是他不怕。
    麦罗比法估计也是被使用过度,这个球领到球后的停顿稍长,被刘黑娲完成了绕前不说,还完成了转身。
    那个时候刘黑娲没有想什么强弱,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足球真是奇妙!当年深恶痛绝的洪二却是现在要拼尽全力保护的二哥!
    麦罗比法看似还在喘息,刘黑娲却知他是有恃无恐,谁若是欺他力弱,只消轻轻松松一摆,即可借势摆脱,还能跳转到一个合理的射门角度,贸然上抢的身体将会成为他射门的掩体让洪二最后的挣扎更加无力。
    知道这一切的刘黑娲第一招还是扑上去,不抢球,抢的是时机——不要一拍,只得半拍。
    麦罗比法条件反射要做出摆动,这种无脑防守,他也记不得在自己的足球生涯中遇到了多少次,从巴西草根到中国甲A,好像都不短少这样的蠢材。最开始他很享受这样不费吹灰之力,中国人讲是四两拨千斤的感觉,久了他开始麻木。有时候他还会困惑:踢球的傻子为什么那么多?这么傻还踢什么球呢?
    麦罗比法的意识里自然清楚留存旧世界的所有记忆。
    他还记得刚到中国踢球的感受,踏足福都体育中心的那刻他都毫无实感:这是职业足球了?我这样的的哥真的也能踢职业联赛?
    好基友安德烈不同,人家本来就是职业球员,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总体上还是很淡定的。
    麦罗比法默默地在胸前画十字,这样能让自己内心安定下来,他感谢主,感谢安德烈。没有他们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降临到他这个穷小子头上?
    踢着踢着,那种不安和惶恐没有了。因为他发现还有很多在他看来一无是处的人也在那踢,而且表现得是那么理所当然。
    咳!我这叫什么呢?用中国话讲,庸人自扰?
    我只管老老实实踢自己的球,赚自己的钱便是,操别人的心干嘛?
    继续感谢主,和安德烈。
    又过了一段时间,又有了些新的躁动。
    不是,这些人怎么也好意思踢职业足球呢?他们连球童都当不好吧?
    没时间让他胡思乱想,球队要降级了,在韩单的催促声中,在痛楚的实感中醒来:我得爬起来!诶哟,这个疼啊!我说你有必要上这动作吗,我这球明显趟大了,你退一步不就正好把球收走吗?
    但是既然已经吹了,也就懒得想了,韩单准备来罚这个点球。
    有些事情不方便跟别人说,韩单他们不懂葡萄牙语,安德烈被裁了。就算他没被裁,麦罗比法觉得也不方便和他聊自己对于职业足球的困惑。
    以前他觉得职业球员最起码也得是安德烈那样的水准,但是等到他进入了职业足球这个世界,他发现不是的。只要有人给你签合同,你就是职业球员,哪怕你是头猪。可要怎么样才能让别人给你签合同呢?
    麦罗比法不懂。
    他本来开着他的的士,成为草根联赛的英雄,偶尔有人叫他的士贝利,他还会不好意思。他有时候想着,也许就要这样过上一辈子。
    就是这样的一个的士司机,居然有人和他签合同,他不敢想象。
    然而事情发生了,安德烈带了那个中间人来看自己的草根联赛。
    “伙计!好好表现吧!在这遥远的东方人面前展现你的士贝利的风采!表现好了,哥哥会送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当时的麦罗比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表现的!至于惊喜什么的,那重要吗?我生活中有这样的东西吗?
    他是作为安德烈的添头来到了五山都盛。
    那个时候来说,没有安德烈,也就没有他麦罗比法的今天。
    可是中间人事后说:“知道吗,光带安德烈我是没底的,是你给了我交差的勇气!”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交易的主体试用失败,添头还在。麦罗比法不管这些,他依然感恩。
    施恩的人一直在,只是人不同。以前是安德烈,后来是韩单他们。
    麦罗比法逐渐地融入其中,认可了这样的生活,也认可了这样的自己。
    他知道在这里,他不但是一个合格的职业球员,还是球星。即便是傻子那么多的这里,也还是有厉害的人,比如樊气兆,他承认这家伙是真的厉害。
    然后他当着樊气兆的面,在虫乔体育场连过六人,逼平超级强队下陆日化。那时候他确信了:我真的很厉害。
    后来甲A还真有了不少来自巴西的职业球员。和安德烈不同,他们的级别和段位要高很多。有个别的,他以前甚至还听过他们的尊姓大名。
    轮到他们比赛的时候,放对的麦罗比法就冷眼旁观,看他们能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来。然而并没有。一些连他都嫌弃的傻子居然都能把他们防住。这些他打发的时候用第二招都嫌多的杂兵们居然能断下这些职业球员的球。
    麦罗比法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容易起头脑风暴,他反而释然了:存在即合理。没有傻子,也没有强者。强弱是相对的,也是看结果的。我虽然是的士司机,我站在这里我就是职业球员,是那个倍受你们期待的红色的小小英雄!
    我是安德烈的添头,但我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我就是主角!这是属于我的英雄故事,我叫红蜻蜓!
    没有安德烈,他还在巴西开的士。没有五山都盛,他不会活成传奇。
    就在他已经逐渐适应自己传奇英雄身份的时候,他和足球这个领域活着的最大传奇见面了。
    没有五山都盛他不配和他近距离接触,但是有了五山都盛,他甚至和他同场竞技。
    后来麦罗比法甚至在想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先让自己消化职业足球的实感,跟着就让他看到实体的顶点。
    那一年阿根廷有个叫做小保加的豪门来了,麦罗比法激动不是因为小保加。小保加固然伟大,自己国家的圣保罗帕尔梅拉斯也不差,他也不至于这种见识也没有。
    可是这不是普通的小保加,因为他有那个人在——那个天下第一,不同于郑掷亿,关知,李续洋,樊气兆这些关起门来的第一,这是地球人公认的足球史以来,至少是并列的天下第一。
    他的名字叫做迭戈马拉多纳。
    18岁那年,麦罗比法是痛恨马拉多纳的。那时候左邻右舍几乎每天都在诅咒这个窃贼去死。
    当看到加尔维奥、布兰科和戈麦斯三个臭皮匠傻兮兮地去封堵的时候,年轻的麦罗比法是绝望的:完了!让这小人得志了!
    多年后的福都体育中心,小人就在自己对面。
    其实,口里咒骂的小人,冷静下来是他心目中的天神,和他有着一万光年还不止的距离。别说是他了,就连邓加,阿莱芒,罗查在哪里他都不知道,遑论那六个人都没有拦住的窃贼?
    可是多年后的福都体育中心,他就在自己对面。虽然即便在五山人心目中,他也是当之无愧独一无二的球王,可是自己也不差,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小小英雄,那红色的蜻蜓!

二百九十八 我们都已经长大

    当职业球员之前,看安德烈都觉得有仙气,只有真正做了这行才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全职踢球讨生活吗?
    谁在巴甲,你在五大联赛,他在J联赛,我在甲A,谁也不比谁高尚。
    但是,几乎所有踢球人心目中有个至高无上的上帝。贝利太遥远,而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就是足球领域那个唯一的神。
    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马拉多纳,麦罗比法险些忘记了这家伙也是当年和左邻右舍一起痛骂的那个窃贼,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我不是卡雷卡,但这次换我站到了你的对面!
    麦罗比法还记得,就连桀骜不驯的韩大壮士,在和马拉多纳交换队旗的时候,手都激动得直发抖。
    最后,五山都盛当然是输了。
    可是麦罗比法却有些索然无味:这就是神么?这样也能当神?
    他也说不上是失望,只是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也不是因为马拉多纳在比赛中曾经“妙传”给自己就对他看轻。就在韩单他们还在琢磨王的深意,球王的小弟还在敢怒不敢言的当,他已经快马加鞭直奔小保加的龙门。
    就好像当年被吹捧成世纪助攻的瞬间,布兰科那三个棒槌,但凡有一个脑子清醒点不去凑热闹,你那用右脚搞出来的神之传球就没了。窃不走那一场的胜利,失去了所谓带猪队友连续进决赛的丰功伟绩,未必就能被捧上神坛。
    你固然不凡,我这个的士贝利也服你,但我不怕你!你敢传,老子就敢射!管你什么王不王,上帝不上帝。
    射门的时候,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足球就是足球,没有什么王,更没有什么上帝。
    小保加的实力强过五山都盛太多。一开始麦罗比法碍于情面,还作疯狗状,跟着球上蹿下跳,比今天被骑龙队遛的时候还敬业。十几分钟后,他尝到厉害,怕再演下去,自己就得抽筋退场,放弃做狗老老实实做人。
    所谓由奢入俭难,一旦闲下来,再想紧张,难于登天。麦罗比法虽然是下克上的成功案例,却没有朴鹫那样与天斗的抗争精神,反正是以卵击石,乐得在一旁看戏。
    本来主教练徐西雷给他安排的任务就是在前场游曳,后面没法把球给上来,谁也不能说他的不是。
    于是,他成了本场比赛视角最好的旁观者,因此他也是最“清”的旁观者。
    没事干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马拉多纳。他知道这个窃贼已经日薄西山,不复当年之勇。可是复了又能怎样?
    在麦罗比法看来,大家都是踢球的,我也是贫民窟出来的,你私下里不经意间做的有球动作有多了不起我是知道的,即便是现在,你能做的好多动作都是正值壮年的我都羡慕不来的。这些我一早都知道,而且我兴趣不大。我真正好奇的是拥有这么多可能性的你在实战里能具有什么样的化腐朽为神奇的创造力。这和你的身体状态没有关系,取决于你的境界。而且就算你身体状态不如当年,强大小保加的也没可能让你操劳啊,再说了,我都游刃有余的甲A没道理会难倒你啊?
    我就当你不是窃贼,是王,是上帝,你应该是真正的神仙。
    只看不做让麦罗比法无限膨胀,信心百倍又索然无味:早生十年,给我个支点,我也能击败他。
    只可惜我没那个支点,换以前的中国话说,我没那种命呢。
    而且,我也成长了,我现在是职业球员了。所以我知道,输赢是最简单的事,但现实一点不简单。绝不会因为你赢了就让你当王。
    就好像麦罗比法已经成为五山人的小小英雄,你不可能说服五山人相信麦罗比法曾经只是草根联赛这个级数的小霸王。
    红蜻蜓传说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事。当你入了五山足球这个坑,它就是信仰。
    假如只有麦罗比法一个人,那么他的草根出身会增添这个传说的传奇性,让故事更励志,也更精彩。
    但是,这不是一个人的事。
    红蜻蜓传说不独是麦罗比法的传说,还有更多像韩大壮士韩单,牛儿牛暗宙,水哥李冰,印度豹赵冬,斑灵狸谭朋本这样家喻户晓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英雄不问出处,麦罗比法来的时候是草根小霸王原也没什么,至少不损他红蜻蜓威名,可是五虎将怎么办?红蜻蜓最管用的时候可是比他们加一块能量还大,现在你跟我说他只是草根的小霸王?
    不听!不听!狗儿念经!
    这不像天都土全当年落落大方地承认他们的大腿就是卡车司机,他们没有传说。
    传说是无数个偶发事件的叠加,是无数个赢球的结果加事后的渲染,有人成了英雄,有人封王,有人甚至被当做上帝。
    80年代的裁判要是眼神再好点,连过的五人有一个不吃动作,三个巴西臭皮匠有一个不跟风,球王的传说不复存。很多人的足球信仰也不复存。
    仔细想想自己在虫乔过下陆日化那六人的过程,樊气兆但凡稍微引起一点重视,红蜻蜓传说也许就此腰斩。
    如果自己不是草根小霸王,甲A的这些傻子们兴许也会正眼相看,再傻也是会进步的,而且很快,红蜻蜓传说应该在开头就烂掉。
    麦罗比法能看透这一切。
    他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能力——看一个踢球人没有被粉饰的当下能追溯到他的往昔。
    踢球人最真实的时候就是踢球的时候,和踢什么比赛没有关系,只要同为踢球人近距离就能看到他**裸的一面——但是前提很困难,第一要近距离,第二看的人本身没在忙。
    麦罗比法刚好都满足。
    在遇见马拉多纳的时候,他曾有过一丝侥幸。足球其实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能,任何人想做都能做,方式也是多种多样。因为他自己也在踢,而且还不错,所以他深知这一点。如果不限定在球场,不用上比赛规则那些条条框框,足球可能还会有更宽广更神奇的一面,可是要局限在比赛里的输赢,选择就那么多,他虽然不全会,但是门清。什么职业草根,只论输赢,就是那么回事,没有分别。有比赛打,傻子也能成长。的士司机也能抢了职业球员的饭碗。首先你得赢,这是基础,然后你得有机缘,这是最重要的。但是他在想,既然都管你这窃贼叫上帝,想必你真的能化腐朽为神奇,你踢的应该是另外的足球。裁判的突然失明,一起变傻的是五个人也好是三个人也罢,都是偶然中的必然,因为他也许真的有那种魔法。
    麦罗比法看到的是36岁的马拉多纳,他明明做着和90年的他,80年代的他完全不同的事,但无所事事的麦罗比法就是能看到90年的球王,80年代的上帝,仿佛是解密,告诉麦罗比法魔术的真相,又或者是五山自古流传下来的一个神奇秘技——变脸,剥茧抽丝地分解成一步又一步让他看个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原来如此。
    他是这么想的。
    没有上帝。也许球场之外有上帝,到了场上没有人真的能跳出那些条条框框。无非就是细微处见精神。怎么见?看你,更要看他人。一个人什么也撬不动。
    在这么想的时候他断下了球王的脚下球,这无关他的年轻力壮,其实也不是球王的年老体衰,他也没有太刻意,更没有蓄谋已久。
    那之前,球王也是旁观者清,看了半天攻防演练,决定做出神之一传。
    麦罗比法突然来了兴致:你不会是这么想的吧?
    他设想了一个很低端的传球路线。
    他自己都被这个狂妄的想法吓了一跳:球王应该不会这么low吧?
    可是另外一个声音就像魔鬼一般在他耳边蛊惑道:不管了,试试看,万一成了呢?
    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虽说理智上的后悔让这个行动并不干脆利落,然而真相让他震惊:球王真的有那么low。
    后来他晓得了,球王或者上帝往往都是不踢球的人封的,一个真正踢球的人是没资格干这种事的。非但如此,还不能说出心中所想,因为所有不踢球的外行连同踢球的同行碍于情面都会说:你算哪根葱?
    我不算哪根葱,我只是一个职业足球人。也许我的封号不够高明,不过是一类昆虫,但其实我踢得不赖。你们可能接受不了我草根小霸王的出身,其实这种人很多,有泥瓦匠,有木匠,有汽车工人,区别是那些人踢的是五大联赛,我打的是甲A。
    成为上帝这种事最难的是有把你当上帝的人,那位“上帝”要在我们国家踢球,是绝对不可能被当成上帝的。不是好跟不好的问题,是至少在足球这块,我们国家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不是上帝。至于输赢,那是另外一回事。团队里有没有上帝这个角色,和最终的输赢没有必然联系,除非你陷入了上帝的魔怔。
    归根结底,我们那里会踢球的太多——足球王国,关注足球的人,大家都会踢球。所以,他们知道你绝对不是上帝,你是窃贼。
    但是把谁当成上帝这种事是有意义的,不论对个人还是团队,都有可能起到升华的作用,虽然不一定要把价值上得那么高。
    就像韩大壮士他们是知道自己是草根小霸王的,如果没有五山人在那起哄,自己的表现也就仅仅是赢球的助力之一,可是大家说我是他们心目中的小小英雄,我不再是草根小霸王,韩大壮士他们也渐渐地把我当成了小霸王,没有草根这个前缀。
    飞翔是生活吗?当你的存在价值被拔高的时候,飞翔就是生活。
    那时候麦罗比法意识到,足球的真正魅力是真正会踢球的人感受不到的,只有那些不踢球的纯洁白纸们才能将其发扬光大。
    当麦罗比法盯着球王看,只有失误与不失误,很少有意外,意外往往都是你怎么会这么low呢?原来你80年代那个传球的原理居然是这个?
    这还是球王,那个被誉为上帝的球王。
    那如果是自己呢?
    切,狗运当头的的士贝利,草根小霸王,只配在足球沙漠当鸡头的九流球员。
    九流的意思不同于五档论,不是真的有这么多档次,只是为了强调他无可救药的垃圾程度。
    一个人,只要他不会真正地踢球,他的想象力就不会扼杀,在足球这个世界里,他就是不愿长大的蒙泰丽莎,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有的是梦想,对明天充满希望。
    在踢球的人眼里,自己不过是扣扣索索的五山都盛为了跟风,买不起内梅切克这样的大腿,拿来凑数的巴西的哥。只不过巴西不愧是足球王国,这次找个开出租,下次找个厨师,都还能用。
    可是小孩子们心目中,那不是在踢球,他明明是在飞啊!他是那红色的蜻蜓!
    如果不是会飞,他怎么能在樊气兆领军的超级强队下陆日化的老巢虫乔体育场穿梭自如呢?
    麦罗比法直到遇见了足球的上帝,直到这场和小保加的比赛结束,才真正明白了这一切。
    踢球人在场上只能踢好自己的球,归根结底不过输赢。他们平平无奇,乏善可陈,不论是上帝,球王,红蜻蜓还是的士贝利。
    真正能改变这一切的是看的人,他们的想象力才能超越足球。
    扼杀想象力的不是踢球人的能力,从你认真领悟到踢球真谛的那时候就决定了,你的想象力将呈断崖式下滑。
    能拯救你的只有看球的人。他们越不懂球,你获得救赎的可能就越大。
    原来我最该感谢的不是安德烈,也不是韩单,甚至不是生我养我的足球王国,而是善良的五山人民,是你们啊!
    他们在支持五山都盛的时候就像小孩那样的纯真浪漫,如同阿根廷人当年支持他们的国家队,爱戴他们的上帝一般。
    我不知道马拉多纳怎么想,想我的士贝利何德何能竟然能做你们小时候的小小英雄,能在你们梦想的天空自由地飞翔,活成一段传奇。
    我不是上帝,却比被封为上帝更加自豪,做你们的红蜻蜓是我一辈子的骄傲!
    只是,你们终会长大。你们会真正地充实你们的足球观,虽然并不会像真正的足球人那样灭绝想象力,但是你们绝不会再把我当成红色的蜻蜓。
    你们迟早会明白,我并不会飞翔。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外援,能力比你们国内的球员只是强一点。虽然我觉得球王鼎盛时候只论一个人在足球场上做的事应该也只比我强一点,可我不傻,这句话会烂在肚子里。相信所有踢球人都会这么做的。所以你们不会明白真相,说出来你们也不会信。
    重要的是,你们会认为你们值得更好。至少不会那么的依赖一个的士贝利。
    那场比赛麦罗比法已经想到自己未来的下场,好聚好散吧——也许你们值得更好,而红蜻蜓的故事虽然完结,属于我的篇章才刚刚开始。
    麦罗比法没想到的是,信息大爆炸来得那么突如其来,转瞬之间就进入了信息时代。
    善良的五山人民一夜长大。很快,五山都盛已经不需要他了。意料之中的好聚好散却比预想早到了几年。

二百九十九 韩大壮士与巴西弟弟

    离开五山都盛的麦罗比法混得很不好。
    没有了红蜻蜓的都市传说,他发现自己不名一文,在职业足球这个他本以为已经驾轻就熟的圈子里度日如年。
    最后还是回到了福都体育中心。虽然五山人已经长大,但他们还是念旧。就在大家重温旧情度过了一段短暂美好的时光后,五山职业足球病入膏肓——这是一种叫做盛极必衰的绝症。
    病来如山倒。不多时,五山都盛没了。五山人虽然已经长大成人,可是依然不愿舍弃那颗童心,为了延续五山都盛的成人童话,出现了一个新的马甲——五山小江。
    然而终归是苟延残喘,物是人非。一朝天子一朝臣,韩大壮士不愿虚与委蛇,愤然出走。可是麦罗比法这样寄人篱下的外来务工人员能去哪里?
    除了五山,他哪里也不想去,哪里也去不了。
    这一待直到最后的时刻。
    从五山都盛到五山小江再到五山亚市,为了延续成人童话,大人们折腾了好几年,明知行将就木却不肯实施安乐死,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五山都盛薪尽火传,灵魂不灭。只可惜,再能折腾也有极限。大人们也累了。
    几年以后,最后一个南明王朝般的马甲五山亚市勇敢地拔掉了自己的呼吸机。当年不肯长大的五山人,直到这一刻才确认,五山都盛真的死了——死得不能再死。
    对他们来说,就在这个瞬间,五山足球也死了。
    真可谓是造化弄人,作为五山足球最鲜明的旗帜,五虎将之首,韩大壮士却没有陪五山足球到最后。
    倒是委曲求全的巴西的哥,有心为五山足球送终,却在五山足球死期将至的一年前被最后一个马甲五山亚市劝退。
    红蜻蜓杯劝退的第二天,自己宣布了退役——离开五山足球,如果不放弃职业球员的身份,他无处可去。
    再次见到韩大壮士的时候已经是多年以后。大壮士胖成球却取笑他:“龟儿的麦罗比法,你现在好肥!”
    麦罗比法想说难道这是贵国的恶人先告状?好像又有些不搭。
    老友相聚,聚完之后,各有各的生活。你在乒乓球王国,我在足球王国。
    几个月前,519的那晚,他好奇地在足球王国用手机看了在乒乓球王国进行的中国队与东帝汶队之战——也就是这个世界历史课本上的“东帝汶惨案”。
    没想到的是这场球后劲很大,看的时候没什么,隔了好一会,头痛欲裂,比卡莎萨搞出来的动静还可怕,在女友的娇呼声中,只觉天旋地转,然后人事不省。
    醒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竟然是韩单。
    “老伙计,又见面了。”
    韩大壮士依然胖得像球,可不知为什么麦罗比法觉得总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韩大壮士竟似能读心,看着老友,笑得像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有什么不一样,看看你自己便知。”
    麦罗比法有些困惑:“看我?”
    平地起了一面镜子,麦罗比法脑子还在当机中,不觉有异,看着镜中人,被吓了一大跳。
    本来以为会看到两个胖子站在一起,却意外地看到了一只大熊猫和一个年轻力壮的黑人小伙。
    “这......这是我?”
    韩大壮士笑得阳光灿烂:“是的,恭喜你,你回到了最好的时代。”
    有一点麦罗比法很奇怪,他为人没有什么心机,没有憋太久就问:“你为什么还是这样?”
    他意思是我都返老还童,为什么你还一肥二胖?
    韩单冷笑道:“这代人别的不行,自知之明是有的,球虽然踢的不好,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还是分得清的。”
    麦罗比法也分得清哥哥弟弟。现在这帮踢球的本土球员面前,自己就是哥中哥——哥哥中的哥哥。可是和外援相比,麦罗比法就是弟中弟——弟弟中的弟弟。他虽然长得和当年在马拉多纳身边的那个黑人小伙一模一样,但早已不是当年的黑人小伙。就算他再嚣张,也不会觉得能和桑帕约,朱宁霍,还有什么鲁孝,查密雅之流能够相提并论。和本土球员比这个世界的外援强得岂有此理。按韩单一代不如一代的理论,外援正好是反着来的,大都是些前辈英豪。韩单猜测:“这应该是一种制衡,本土的我们只能用他们用剩下的,想要自己来,这些青壮就算再水,我们也是自取其辱。那也不能由着我们被欺负,所以我们还有你。”还有一点,麦罗比法觉得自己务必要得到证实:“他们现在肯定记不得什么红蜻蜓了,问题是我到底算是职业的还是业余的?我不是想要有什么神通,只是我——”韩单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老伙计,我知道你的担忧。你的身份和我们还不一样,因为政治原因,你不能作为名宿出现,所以你才保有最强的战斗力。暂时来讲,你还是一个秘密,放心,在时机成熟之前,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麦罗比法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顾虑:有些人和事他的存在本身就不是秘密。就比如我站在福都,虽说大家已经长大,没可能不知道我是红蜻蜓啊。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事态发展到这步,不止是人快快地长大,红色的蜻蜓也在他们的岁月里快快不见了。走到大街上没有人知道他麦罗比法。他突发奇想去问韩单:“这世界还有其他的老甲A外援吗?”
    韩单很是得意:“若有,还叫秘密武器么?”
    麦罗比法想难怪你会叫上安德烈和查尔斯。韩单补充道:“就是因为纸面实力不强,才不会引起重视。”
    麦罗比法听到纸面实力顺嘴嘀咕了一句:“我们那代外援论纸面最强的应该是内梅切克——”
    “他是被活活淹死的。”
    麦罗比法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死了啊?过去我看你业务很繁忙的,又是什么总经理的,私下还当老板,你还有时间关注他?”
    韩单知道他会错了意,笑笑,然后正色道:“也过去那么久了,该让你知道真相——别的我不知道,至少你们是怎么来的,我还是能说清楚的。”
    麦罗比法这是真的傻眼了:不会我也是你大壮士给召唤过来的吧?踢点甲A主题的怀旧比赛,那还行,可是你这样做全套,武装到牙齿,可就变质了啊?我好端端的逍遥日子被你打岔,直接跑这来卖力气就划不来了啊!我的哥哥啊!我在你面前永远是弟弟,可你不能欺负弟弟啊!都退役那么久,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四季你知道吧?”
    韩单刻意没有对巴西弟弟说以前的名字。
    麦罗比法之前也是半清醒半糊涂想着要在这里过日子,旧世界都没搞清楚的东南西北这一世却背得滚瓜烂熟,也亏得过去不动脑筋,跟着俱乐部南征北战,这会科普一套似是而非的新地图,也没觉得这名字古怪。
    “知道!海南岛上!”
    根据韩单的说法,上面吹风,某日开始,四季的狍去尾附近某处海域将定期投放一些和中国足球圈颇有渊源的友邦人士。每位友邦人士从浮出海面到沉入海底的过程都精准控制在135分钟,也就是一场正式的足球比赛常规时间加上中场休息以及加时赛的总和。韩单没有告诉巴西弟弟,这上面倒底有多上面。
    弟弟关心的是另外的细节:“我浮出海面的的时候是没有意识的?”
    “嗯,都闭着眼睛,就像一具又一具漂浮的尸体。”
    内梅切克就是因为超过了135分钟都无人问津,就没了。
    麦罗比法感激涕零地看着韩大壮士:“我是韩哥您捞的么?”
    单说捞麦罗比法这件事,韩大壮士那做的真是没话说。上面刚吹完风,他就马不停蹄去四季蹲点。
    第一批“浮尸”也就刚刚才凑齐11人的球队,照以前的位置排,整好是一个门将,四个中场,四个后卫,两个前锋。
    135分钟后又换一批。
    这个世界的海说是海,其实就是一片乌漆嘛黑,也就是韩单这种身具神通的大人物催动神通锁定黑暗才能看到11个微弱的光点。
    他为了在那捞人,等了一批又一批的“浮尸”,毫不吝惜原则上不可再生的神通,只为了曾经并肩作战的巴西弟弟。
    韩大壮士说的轻描淡写,巴西弟弟听的却是眼泪哗哗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不知道失去了多少宝贵的神通,韩大壮士终于迎来了自己可爱的巴西弟弟。
    麦罗比法懂是懂了,还是难以置信:“所以,内梅切克是因为流局才被淹死的?我记得他以前甲A的老板不是有一支唐朝球队吗——我想起来了,金州万剑!那中场不一定有他厉害啊?”
    韩单这才告诉他,他麦罗比法也好,内梅切克也罢,这些甲A余孽和唐宋明清的外援是两条线。人虽然都是上面刷出来的,最开始也只有被选择权,选择方式也都和吃回转寿司差不多,可是待遇有天壤之别。
    职业球会选秀,参加的是老板,是心照不宣的军备竞赛,谁也不愿意在这上面吃亏。这边则完全是以营救为主题的志愿者活动,志愿者还不是谁都能当的——必须要有神通。对于神通者来说,你可以伸出援助之手,也可以见死不救,最关键的是你不杵到那黑暗中等着,根本就不知道会有谁。
    “汪康森肯定是想捞内梅切克的,他是有钱,可这个世界有钱也难买足球人愿意,所以外援那条线就限定了只有那帮老板可以参加。”
    麦罗比法还是觉得不可理喻:“除了汪康森,其他的好歹队友一场,就没有一个站出来吗?”
    “这可不是说内梅切克当着大家的面掉水里了。内梅切克会不会出现,本身就是个未知数。你不去蹲守,不耗费大量神通,你无法确认,甚至根本就看不见。而这个世界,神通对于我们这种退役球员来说甚至比生命都还重要。”
    麦罗比法顾不上说话口气像拍马屁,脱口而出道:“可即便如此,你也为了我义不容辞跑到那里去蹲守,不惜耗费那么多你说比生命还重要的神通——”
    韩单冷哼一声道:“你可千万别以为我又是什么大善人。我对你这么上心是有原因的。”
    巴西弟弟想说你可拉倒吧,你们中国人爱学**我是知道的,做了好事不留名,结果捞我这件事隐姓埋名是不可能的,你就来这手——自污吗?我可识好歹,才没那么天真幼稚呢!
    韩单自有道理:“我们之所以这么热心其实很简单,整个五山没有唐朝球会。我们这些退休老干部虽然还保持神通,但来路不正,至少前途未可知,拥兵才能自重。这个意思你懂么?”
    “大概意思就是说手上要有球队,上面才会重视你的意思吧?可是你和牛暗宙,加上李冰不是有什么安娜卡列尼娜吗?”
    韩单冷笑道:“宋朝都是中下游,我们能有什么话语权?上面只要有需要,写个小本子,宋朝都待不住,我们拿什么来保障自己的神通?”
    意思是明白了,照现在这个时代的政策,好汉不提当年勇,名宿想要活得好得啃小,可五山的小偏偏就瘦得只剩皮包骨了根本没的啃,可涉及到自己身上,罗麦比法还是一头雾水:“既然事关重大,那我能帮上什么忙?”
    韩单微笑道:“说实话,之前没有抱什么希望,最近发生了一件不相干的事,倒是给了我启发——我凭什么不抱希望呢?而且有你在,哈哈!”
    罗麦比法感觉他的笑有点居心叵测,战战兢兢地问:“我......我有什么用?”
    韩单正色道:“你连马拉多纳都不怕,还有什么能吓退你的?”
    罗麦比法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你在看马拉多纳,我在看你。”
    罗麦比法想说你胡诌吧,我是徐西雷布置的战术,深入敌后的弃子,你是后防中坚,忙得不可开交,哪有那个闲工夫来看我?
    韩单似乎看穿他的心思,淡然道:“反正也防不住,懒得做那无用功。”
    麦罗比法想说不怕马拉多纳的莽子也不经你们啃啊。
    “在职业里面的等级是森严的,但是如果你从下往上打,蹴帝那边是支持的。”
    麦罗比法感觉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假韩单,惊呼:“你的目标不可能是屠龙杯吧?”
    韩单笑道:“老伙计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麦罗比法觉得这话说的在理,便问:“那你要怎么玩?”
    “不需要拿屠龙杯,只需要以业余身份打败一支唐朝球队,政策自然就会来找我们。”

三百 五山船长

    除了韩单,大多数名宿都没有那个危机意识,要么坐拥唐朝雄师,有足够“啃小”的资本;要么无欲则刚,哪怕变天,只要别矫枉过正就不怕新皇打击报复。
    五山的足球名宿,既没有唐朝雄师当靠山,又被**支配,他们在既得利益者中最没有安全感,且改变现状的意愿最强烈。
    麦罗比法自信还是了解韩单的,大壮士不是白叫的,如果有的时候他表现得十分贪婪,那他一定不是为了自己,十之**是为一条船上的人所累。他是不是真英雄,麦罗比法不敢确定,可以肯定的是他这么豪气的人特别喜欢做船长,而且至少对坐他那条船上的人来说,他绝对是个好船长。他不是为着一己之私而战斗,而是为了大家的共荣乘风破浪。
    说到船,不考虑下场,大家都喜欢泰坦尼克号那样靓丽光鲜的存在。一开始韩单他们不是没考虑过走职业足球的正道,打造一支划时代的豪华战舰,不但实现共荣,而且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是就连韩单也没想到,这个时代圈子里的竞争更加激烈残酷。整个行业水涨船高,本来如鸡犬的踢球人个个升天这都是事实,但是行业内部反而泾渭分明。世界混沌初开之时,座次已然排定。唐宋明三朝,等级森严。韩单先找的松柏三叶虫,那时候唐朝联赛什么的实际还没有开打。
    韩单想,区区的松柏,凭什么能拥有一张唐朝的壳?就凭传说中神农架的那些叫做野人的原住民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更别提松柏所在的泊比省的省城文秦还有一支实力强劲的宋朝球队,升入唐朝也就是时间问题。想到这里,韩单觉得不能再忍,虽然百般不愿意还是直接去请皇命。蹴帝在他看来就是个毛头小子,然而他还是得跪下,大壮士过去被刀剑相加都没有腿软,有生以来的奇耻大辱给了蹴帝这个后生小子。可是韩大壮士并不后悔,用一时的委屈,换一船的共荣,他就是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跪是跪了,问题却没有解决。蹴帝的意思是这种事你们私下乔好,他不干涉。只要不是强买强卖,天命都不会作梗。
    和船上的人商量了下,大家觉得这就是走个流程,松柏能养得起什么顶级球队?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人和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人口的问题。唐朝球队这么了不起的组织,需要多么强大的信仰之力才能够经营下去啊?区区一个松柏它的体量能和福都比吗?
    老成的船员认为,小小松柏养个宋朝顶天了,当然,他们虽然命好,其实也不容易,给他们个面子,大家以壳换壳,拿宋朝的换唐朝的,也算对得起他们了。话可以说漂亮一点,比如什么有实力不怕挑战啊,以三叶虫强大的实力完全可以和文秦不群双双杀进唐朝啊。
    毫无疑问,这是这条新船开船以来的头等大事,大家一合计,想着要严阵以待,决定不遗余力支持船长的买壳或者卖壳事宜,预算里钱再多都不是问题,只要对方肯卖,价钱任他们开,船长到时只管报销。
    甚至远远不止这些。穷极整个五山上层的最优资源都搭载其中,时刻准备着进行拱手相让。
    船员们为船长做好了完全准备,满拟轻轻松松谈下买壳事宜。结果船长还没离开福都,对方的答复已经来了。对方自然不是松柏镇的镇长,便是泊匕省高官也不配参与这么重大的交易事项,话事人只能是尊贵的三叶虫队长耶秂大人,他的回复很简单只有一个字,却用神通送达每个船员的意识中——“滚!”
    人都还没出自家的省界,八字没一撇,就被目的地要求滚。韩大壮士在耻辱的道路上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个人的荣辱都在其次,韩大壮士这样的大豪明明代表了整个五山足球,还被这般折辱,才是最让人绝望的地方。
    弱省无外交,本是寻常的道理,可是曾经在中国足球史上缔造过一个又一个传奇的老五山足球人,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足球天下,五山省竟然沦落为第三世界。
    耶秂说的这么了不起,什么尊贵的松柏三叶虫的队长大人,照旧世界的算法,连个国脚都不是的俱乐部队长,他有什么好猖狂的?
    韩大壮士过去是什么人?虽然也进过国家队,实际的使用价值并不高,即便被定义成边缘国脚也不算太过分。重点在于面对这样一个竞技意义上无足轻重的边缘国脚,贵为那个时代的天下第一球霸樊气兆也不得不敬他三分。这样的霸气侧露即便是当时的五山第一球星牛暗宙也自愧弗如。
    小小耶秂如此猖狂,韩大壮士哪里能忍?你不是让我滚吗?老子先到你地盘上,看你怎么让我滚?
    韩单单枪匹马去了松柏。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所有五山的足球人都不敢问,只知道韩大壮士是真的滚回来的。
    除大壮士外的五虎将,心生感应,不吝神通提前瞬移到单飘机场,正好看到翻滚的韩单从天而降。
    还是胖得像球,只是变成了脏兮兮的球。
    大家心照不宣地对此避而不谈。大壮士如果有心告知,自会相告,现在可不能揭船长的疮疤。
    只是大家都知道,形势相当严峻。己方的实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弱小。
    打铁还需自身硬,归根结底还是安娜卡列尼娜太弱。
    从那以后,船长开始了卧薪尝胆发愤图强这此前一直和他绝缘的人生轨迹。
    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壮士不可谓不拼,经常一个猛子扎到新疆,对外说是开矿,其实是在打蹴后大本营的主意。反正已经被羞辱成这样,也不怕触怒蹴后,一直没放弃在那里捞到葡萄队之外漏网之鱼的天真想法。
    如果真捞到了,肯定是补充给安娜。
    韩单并没有傻到在一棵树上吊死,虽然那时还没有成熟的想法,但他已经有意识地抓牢对芭比兔的升级工作。看似比宋朝宋朝低端的城超联赛其实另有玄机。所以,就有了不惜神通去狍去尾蹲守的经历。
    对这段经历,韩单显然不想多说,但麦罗比法能猜到干这种事的人不会多,搞不好只得他一人。
    这么努力的韩单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真正拯救五山的却是自己最看不起的安娜人。师新纹这个莽子意外地打破了五山足球人备受欺凌的被动局面,带动了轰动整个天下的节奏,硬生生地把福都变成了世界的中心。
    自己也好,牛暗宙也好,身份地位一夜之间拔高,一下子又变成好像很了不起的大拿。就连安娜卡列尼娜也成为本子里的主角球队,为了它,实力超群的准唐朝球队文琴不群不得不把赛季首败乖乖交代在了福都体育中心。
    说来讽刺的很,所有这些良性转变和自身硬没有一毛钱关系。只是因为一个色胆包天的半吊子球员和一个家喻户晓的可怜女人。所谓的足球天下,结果不是靠球员好好踢球,是靠欺凌弱小,稀里糊涂地赢得满堂彩,赢得了五山足球的短暂辉煌。
    715彻底打醒了韩单。
    那一战让韩单气得够呛,可是气过之后他冷静下来想了想:这么走下去好像真的有戏啊?打的是预备队,实际上摘了外援正选队又能好到哪里去?随便组个队也比这个19中的队强吧?不论是踢球还是手段,远远不止如此。一定要建设一支真正的劲旅出来!不需要多么豪华的阵容,但一定要有足够的战斗力。
    终还是得靠足球说话,另外安娜烂透了,这条线就不用指望了。
    再也不用去曾经的建设兵团,建设芭比兔才是真。而经典19给他的启发是比起提升配置,内部挖潜才是重中之重。
    他明确地告诉麦罗比法,一定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和工具球队西达斯克不同,芭比兔将成为第一个真正威胁到唐朝球队的非职业球队。假如一支唐朝球队在屠龙杯正赛里被一支非职业球队斩于马下,这将是足以引起天下动荡的历史**件,任何足球人方面的势力都不会坐视这样的隐患。那时就是真正坐地起价水涨船高的最佳时机。
    城超冠军是肯定能去屠龙杯的。在明年的屠龙杯正赛开始之前还有一段时间,有两件事要做。
    第一,尽最大可能提升球队的战斗力,无限度逼近能够威胁到唐朝球队的水准。
    第二,拿下城超冠军,确保入围正赛。
    对此,麦罗比法有些好奇:“如果你要内部挖潜,至少城超联赛有必要让我上场吗?”
    “有一个队,你必须登场。”
    麦罗比法以为自己看穿了:“低老外平?”
    “低老外平你是得上,但只是实战里最后一次磨合机会。”
    麦罗比法奇道:“磨合了打谁呢?”
    “骑龙队。”
    麦罗比法表示不解:“为什么是他们呢?他们第一轮打低老外平的录像我看了,主要还是对手轻敌,加上整体配合太差,换个老实一点的战术也不至于输啊,至于和我们队踢——”
    韩单摇头:“就算他们现在实力再差,他们还是我们优先干掉的对手。”
    麦罗比法补过相关功课问道:“因为他们背后站着金家?”
    “和那关系不大。主要论起非职业,人家可比我们正宗。一定要在他们壮大起来能够威胁到唐朝球队之前干掉他们。就目前来看,考虑到金家在背后的推手,正宗的业余球队里面,他们是最有可能威胁到唐朝球队的。假设他们能有这种实力,我们就算能击败唐朝球队也毫无意义。毕竟我们可不能真和整个圈子为敌。”
    所以,骑龙队是必须打倒的。
    麦罗比法对韩单这么看重骑龙队还是有意见的——倒不是看不起骑龙队,而是他认为从威胁唐朝球队这个角度入手,能对芭比兔形成竞争关系的球队应该有很多才是,完全不考虑这方面的假想敌,麦罗比法认为这是极不科学的。
    后来他看到了韩单逐渐改变的训练方式明白了一些:这似乎有些颠覆了足球的比赛方式呢?确定这样踢不会被上面叫停?
    但是他得承认,要这样踢,能当对手的确实没几支。
    再后来,和自己一般极具青春活力的虚品四天王入队,他又明白了一些:既然一代不如一代,团结社会地位朝不保夕却恢复了战力的前代足球人,确实会把球队的实力多巩固一些。
    不多久,他确认虚品四天王只是一个开端,后续强援接踵而至。
    这个时候他反而有些不安了:总觉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亦或是什么人?
    想着想着一拍脑袋:是了,还有他们啊!
    他拦住了韩单。
    “老伙计,又有什么事啊?”
    对巴西弟弟,大壮士总是足够的慈眉善目,笑得像弥勒佛。
    “韩哥,你当时为什么会选查尔斯和安德烈呢?查尔斯倒还罢了,安德烈的话,你有很多比他好的选择啊。”
    韩单耐心解释道:“一个人限捞三次,你是最后一个。我等他们两个就等了太久,再等下去我拖不起了,神通都会耗光,有总比没有好,总算运气不错,捞了他们,跟着你就来了,正好收工。”
    麦罗比法听明白了:“也就是等了很久才有自己人浮出来,那既然这样,像内梅切克这样的你怎么不捞上来?”
    话说出口,就后悔了:我这破嘴!他不会认为我是在指责他见死不救啊?
    韩单不以为意解释道:“我捞别人的熟人,比如内梅切克,不就是帮汪康森做好事么?就算不比交情,你说他是愿意到汪康森那里踢唐朝,还是到我这踢城超呢?”
    话说到这份上,巴西弟弟索性问个明白:“除了韩哥你还有人取得收获没?”
    “有,但是这些收获最次的也去了明朝联赛——喔,有几个好像也是去踢城超联赛,不过比你差远了。你就是甲A时代纸面实力和实际战力最完美的结合体。”
    巴西弟弟心头一震,突然想到三个人。
    “甲A时代有个三人组合也是名不见经传实力却远超我们的。”
    韩单装傻:“你说谁呢?”
    巴西弟弟真以为大壮士贵人多忘事提醒道:“好像当时叫土全西班牙语三剑客?那为首的比我还低调,是个大高个好像之前是干什么来着?”
    韩单冷哼一声道:“卡车司机。”
    “对对对——他们没有出现吗?土全的名宿那么多,不可能都混得风生水起,就没一个去蹲他们?”
    韩单看着罗麦比法,也不说话。
    巴西弟弟苦笑道:“韩哥你说句话啊,这么看着我,怪渗人的。”
    韩单也不瞒他:“这种好货当然第一批次就出来了,我是提前到的,这仨就是头三个冒出水面的。”
    巴西弟弟大奇:“那土全居然没来人?”
    韩单冷笑道:“这仨刚浮上来就被老子用神通挨个沉下去了。我怎么可能让这么牛逼的存在便宜其他人?”
    巴西弟弟瞠目结舌:这样也行?
    韩单索性一并给他说了:“当然,这么搞,我付出的代价也不少,所以我刚才才说我耗不起了,见着那俩货赶紧捞了,你来了刚好收个豹尾。”

三百零一 韩单才是对的

    麦罗比法没见过这么认真的韩单,确切地说没见过这么认真的足球人。
    当然,韩大壮士是在715之后才真正蜕变成认真的足球人的。
    虽然没有同那些赫赫有名的铁血教练,战术狂人共事过,麦罗比法却可以肯定从较真的程度来说,即便是他们也只有自愧弗如。
    他不确定自己现在参与训练的这个项目到底还算不算足球。但是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足球运动员,直觉告诉他,韩单这种练法是颠覆性的,足球史上应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做,韩单完全跨过了那条界限,跨过之后足球不再是游戏。
    某轮城市超级联赛后,韩单说:“虽然还在极力掩饰,但从刚结束的这轮联赛表现看,要比传统意义上足球那套,骑龙队已经比我们强了。所以从现在起,我们只考虑这个对手。以后的训练全部围绕和他们的比赛展开。这场比赛不能有一点意外发生。”
    麦罗比法以为中心句是最后一句,虽然是和大家一起接受的训话,也没放在心上:你是怕国内的球员不自觉吧?不过话说成这样,也太过了一点吧?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什么叫极力掩饰?你要过度脑补,那你们中国国家队发挥不出来的部分都能脑补得和巴西队一样厉害呢。
    那之后,从实际的体验看,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练的还是之前的内容。深入骨髓的转型可不是一朝一夕来达成的,区区的骑龙队并不足以影响到这个浩大的工程。
    针对性训练?麦罗比法在这个球队里虽然没有太多的主人翁意识,还是觉得这很好笑,堂堂全退役球员组建的球队去针对一个素人球队,好意思么?韩单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再怎么也不会把这种对手真正放在眼里吧?
    他没注意到,在他和查尔斯,安德烈结束训练后,细节发生了改变。
    以往,本土球员得留下来加练,麦罗比法觉得这也正常,照韩单现在这种培养法,真正刺刀见红的时候能派上用场的还得是本土球员,倒不是说他麦罗比法不可信,而是他不够狠,或者说那样的足球自己是踢不出来的。
    整体的分工很明确,他和查尔斯,安德烈参与的是体面的比赛版块。
    球队在初期阶段是最原始的介于职业和业余之间的球星战术,或者说是抢手战术,把进攻输出集中在少量个体上。
    理论上,后向前的核心是安德烈,关键一传的把关人是查尔斯,主要的进攻机会由罗麦比法来兑现。
    但是这个世界的芭比兔显然不是旧世界的芭比兔,主要打打倚强凌弱的比赛就算了。如果是这样,三个外援的存在反而会限制打击面,他的配置在不断升级中,而且大大地超出了恃强凌弱的范畴,一开始三个担任着球星职能的外援可以确保在遇到对手的时候,三条线短时间内实现集中有效的输出状态,从而在对手身上打出缺口,让他尽早跌破下限,一旦得手还是多点开花来接管比赛。
    麦罗比法是知道韩单最终企图的,一开始没有715之后那么明确,其实主旨并没有变过,要用这张非职业的壳改善大家的社会地位。一开始的球星战术只是为了建立体系的雏形。
    当然麦罗比法初时的想法还要美好一些,暂时委身芭比兔,终极去向是去援助安娜。用那些足球妓女的行话讲,芭比兔应该就是自己临时的主队了。
    然而,与旧世界相比,很快芭比兔的人员升级就到了一个非常离谱的高度。查尔斯不算,强如安德烈已经不足以担纲后向前的核心了,虽然能力上他还是相对比较突出,但已经不需要用到他来提别提升第一时间推进的效率。
    紧跟着就轮到查尔斯和自己,和安德烈的情况一样,能力还是突出的,但是要融入一个体系中去。
    韩单到这的做法还算正常,只是让麦罗比法有些肃然起敬:大壮士安心要做教练,还真有些想法,并不比李冰差呢。
    到这里,芭比兔迅速地以体系建设为目标,正式地超越了业余球队的抢手模式。有了体系,韩单正式组建了教练班子,不是三巨头那样的政委模式,而是具体做事的一支团队,竟然还有会葡萄牙语的外教。
    他作为大老板总领大局,具体细节交给这些团队成员去做,但是真正开始了矫正。
    韩老板抓矫正这块很严格,麦罗比法感觉连当年的正主徐西雷都比不上他一星半点。
    跟着,就更明朗,先是合练,然后矫正,这里基本都是正常职业球队的调调,但是再往下就裂开了。
    常态训练结束后,分两组,球星组和非球星组。球星组有他们三个外援,还有虚品四天王这样陆续挖过来的按说已经死在沙滩上的前浪,大家的共同点是被改过年龄,且在身体素质上读回了自己年轻时代的档。
    韩单参与的就是球星组的训练,大家很认真地探讨用什么样的套路,然后实践,看着很轻松,其实是第二天的主题准备。这部分内容提炼出的精华,第二天将作为合练的训练指标,一定要在合练上达到让韩单满意或者至少是他觉得能算马马虎虎的程度,合练才会结束,然后球星组又开始创作。当然大部分时间,球星组需要好几天才能构思出一个切实可行的精致套路,或者他们自己也需要花上好几天才能把自己构思到的深邃实践得七七八八,再交给大部队来实践,这当中的重复建设耗时就更长了,只是过程紧凑有序。
    总的来说,球星组的训练思想上的碰撞多过肢体上的碰撞,更多的意义是加强了大家的交流,自己作为韩单的嫡系,工种上不太需要特别的有主见,更多是提要求而不是提想法,大家讨论的时候,就有些无所事事,于是就有功夫看看不远处非球星组的试炼。
    这一看可了不得。
    初见的感受至今还刻骨铭心:好强的杀气!
    只看了几眼就看不下去,如果说这边充满着浓烈的学术氛围,和足球不太搭调的精英气质,非球星组的训练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修罗场。
    后来锻炼出心理素质,能多看几眼,基本上也就明白了。
    原来,那边练的和最初外援三人组的那种输出效应很像,就是浓缩爆发力在很短的时间里释放,三外援的抢手战术也好,非球星组的杀气腾腾也罢,目的一致,都是要让强敌在短时间内崩溃。只是非球星组的行动更残忍,甚至有一点灭绝人性,不像是踢球,更像是杀人。
    麦罗比法知道,这是给未来的唐朝球队准备的。自己所在的球星组其实就是体面组,维系着大部分时间的冠冕堂皇,或克敌制胜,或与之周旋。优势明显的时候,自然能够保全体面,德艺双馨什么的先进模范,随时都可以树立。问题是相差无几,甚至敌强你弱的时候,只有赢球一条路可走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当你真正输不起的时候,又该何去何从呢?
    船长不愧是船长,世道的艰难,江湖的险恶,战争的无情,他全部都考虑到了,而且因为依然胖成球,让他只能旁观,比所有的足球名宿看得更深远和透彻。
    既然输不起,就要有不能输的觉悟。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芭比兔在训练的时候,来自华兴装备精良的医疗团队就在场边如临大敌监视着场上的一举一动——非球星组的场上。
    麦罗比法以为这就到了极限,本本分分在球星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为了回报大壮士的重视和信任,甚至还时不时参与到最新套路的讨论。一定要到球星组的学术会议得出一天的结论,才和安德烈查尔斯他们结伴回家。
    他却不知道,那轮城超联赛之后,他们是走了,其他的球星也加入到非球星组的合练中去。有些麦罗比法以为淡出的球星并不是试训失败,而是送去大修了。
    和骑龙队比赛日临近的时候,韩单却似放飞自我,抽调了非球星组的几个干将组了个芭比兔二队去白页参加什么糖都杯。
    事后麦罗比法了解到韩单率领的芭比兔二队在那项比赛的决赛中,表现像小丑,不但输掉了比赛,而且输球还输人,五山省内倒还罢了,整个省外的足球圈不拘职业和业余都引为笑柄。
    这完全摧毁了大壮士在麦罗比法心中的形象,他风风火火冲去问罪:“韩哥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正好,你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你呢。”
    好奇占了上风,麦罗比法怒气消了大半:“你找我做什么?”
    “我的不急,你先说你的。”
    麦罗比法就老实不客气把自己听到的有关芭比兔的丑闻说了一遍。
    “如果是过去,你随便怎么玩,我觉得也没啥,可是你明明知道一切都赌在这上面——”
    韩单摆摆手:“你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就实话告诉你吧,最近我是故意搞的事,我还嫌我们的名声不够臭,不够被人看低呢。”
    麦罗比法苦笑道:“所以我觉得更想不通啊,打个业余队,何至于此?”
    韩单耸肩道:“便是这样,天命也不中招啊,你听说了那么多,糖都杯那场决赛天命居然不开胜负系数,你就不知道了吧?”
    麦罗比法比以前聪明多了,略一琢磨道:“意思上面还是把我们盯得很死?”
    韩单不答反问:“你现在还坚持骑龙队不足为虑吗?”
    麦罗比法嘴上不说,心里直嘀咕:我可没说不足为虑,但是就照你这种练法,实战里怎么也不可能输给他们啊?你总说对方在掩饰,你靠这样的假设毫无说服力啊!
    船长知道巴西弟弟有点死脑筋,也懒得和他解释,直接进入正题:“蹴帝的指示刚才下来,我们和骑龙队的比赛将会被重点宣传,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们只要输了这场比赛,全队都要玩完。”
    麦罗比法觉得他这说法很诡异:什么叫只要输了这比赛?难道你不该把目标至少定在拿下比赛么?
    “这场比赛,最坏的情况,我们会在大部分时间里,采取战略守势。”
    麦罗比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吧,怎么能怂到这种地步?这用你们的成语应该是患得患失?你这是自己吓自己吧?
    “但是我觉得,他们一定会出现协防不到位的情况,一旦进入单挑,你不用管后续,坚决干就是,我就全指望你了。”
    麦罗比法没有再说什么,韩单的这个要求天经地义,也基本符合他自己的判断。这种没经过系统训练严格打磨的球队,始终有其致命缺陷,最明显的,防守上很难不落单。只是他觉得不光是会出现协防不到位,而是协防不到位的情况会成为常态。
    “只有这一个要求,但你必须做到。”
    韩单的语气特别重。
    麦罗比法不以为意:“没有问题。”
    他反而觉得船长太客气。这种基操有什么好交代的呢?
    那之后除开外援,球队还开了几次会,麦罗比法已经提前有特殊任命,不稀罕这种大锅饭,安德烈和查尔斯习惯了不被当做自己人。
    然后是现在,两个不被当成自己人的外援已经被换下。
    主动权匪夷所思地在对手掌握中。
    打到现在,麦罗比法才意识到韩单是对的。才明白特别任命的深意。
    巴西弟弟其实也没有看轻对手,对方隐藏了实力他也知道,今天对手的表现老实说并没有超出他的意料,不差其实也不一定好,问题是自己这边不知道是不是被韩单操练得太狠,只剩下杀气,球该怎么踢已经记不得了,两边正经地过招,套路对套路却明显感觉到本方队员的力不从心。拜托!你们是职业球员啊!下限什么的不是你们的领域么,怎么还没有对面的足球爱好者强呢?
    但是,韩单很淡定。这说明了都在他的意料中。说出来的话,乍一听像是他知道对手有多强,其实是他知道本方有多弱。隐藏起来的不是对手的实力,而是自己的无能。
    因为无能,所以单挑的机会弥足珍贵。原以为下限比对手强很多,现在明白这话原也没错,是自己理解出了问题。
    对手不是职业球队,斗下限肯定是会输的,但这个下限不是说单纯被压制的时候,否则芭比兔不会打得这么糟糕。芭比兔真正的强大在于明明已经落后两个球还没有垮。
    韩单郑重其事给自己交代任务,把个人突击当做胜负手,看中的是自己改变场上的胜负关系。对手有一套完整的体系,芭比兔有一套残缺的体系,但是正因为残缺,才能彰显强大。比分落后,输的是体系,而不是个体,但对对手来说,比分落后,就意味着体系输了,失去体系的他们将一无所有,他们孱弱的经验值不足以承载这全盘的否定。
    而现在,麦罗比法很自信,即使是平分也会给他们带来毁灭性打击。嗯,自己这一击也算是慈悲的一击吧?只要你们垮了,就不必经历后来的人间炼狱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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