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 赛诸葛的第二名
听了白筑的问题,贾府他们便给两位学弟简单交代敌情。
校队头号射手是沙司,也是白筑关心的全校第一。
在罗田看来,沙司的射门威力无限逼近足球小将世青篇利云的杀人射球,自己和这帮干儿子们又没有过命的交情,可犯不着为他们拼命。
宋暴是19中第一门将,罗田心目中的神——那时候还没机会见识到后来短期入校的大师兄。
头号中卫是江飞,而苟鹰则是校队中场的司令官。头号球星卫佳皇的半个偶像——吴让则是全能王,什么位置都能打。
严洋发表结论:“他们这么装逼的多半后场留江飞一个人,前面顶沙司,其他的全部机动。”
贾府皱眉:“场地这么大不像刚才,1对1是肯定防不住的,关键是他们串那么多套路就更跟不住了,防,防不住,攻的话,我们和这两个第一次见,球都不知道怎么传——”
白筑打断他:“我最后那个神仙球,配合不是打的蛮好嘛——”
贾府在踢球上像个严谨的学霸:“那也是秦舛传给你的!我找的秦大爷,实际上,要是熟的话,我应该先给你,那个只是运气好——”
白筑一打响指:“对啊!不做又怎么知道运气好不好?你要是先传给我,就算我能像你想象那样的处理好球,可那就一定能进球吗?”
严洋怒道:“妈的时间都快没了!你们讨论这些有的没的有意义吗?现在是说难不难打的时候吗?我们他妈的管他妹的吴让有多牛逼,只能赢啊!”
洪宇岚暗笑:有意思,这帮菜鸟还真想赢呢。不过光靠喊口号可不行耶,这老头毒辣着呢,话说这么绝,那边可不会给你们一点希望嘀。
她是兴趣盎然,周遭对干儿子队投射的目光中只有同情。卫佳皇对这一幕印象强烈,所有人都把他们当做岑老头糊涂一时的可悲祭品,估计就连洪宇岚也不例外。
大家现在都确定了,岑老头不但是疯了,而且疯得厉害。国足再烂,那国少在他们面前也不经打啊?尤其是你还把对手惹毛。
这帮可怜虫,他们也被19中的堂吉诃德传染,居然还认认真真在准备去和风车大魔王决一死战。
董教练看不下去了:“岑教,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岑老头指了指白筑他们:“我认真地看好没穿背心的队。”
董教练有点生气了:“你这比赛我没法吹啊!差距太大了!”
“该怎么吹就怎么吹。”
董教练不自觉音调大幅提高:“岑教,恕我直言,你真的膨胀了啊!不是你看到的就是对的!你选的这帮小孩子确实都不错,像蒋灝这些完全能跟上代表队的训练,已经很不错了。也许以后他们真的能发展到让吴让他们望其项背,但那是以后。现阶段也就这样了,这就是客观规律,不可能违背这些基本的发展规律。个把个在特定的方面说不定确实比现在校队的所有人都强,可是你让他们现在组队去和吴让他们打,那不是开玩笑吗!”
“我很认真。所以我刚才就说了,我拜托吴让他们打醒我,打得越狠越好。”
五分钟的时间就快完了。蒋灝他们的战意也快完了,用完了。
洪宇岚幽幽一叹:“这球看来也不用踢了。”
心里想的是:要不要浪子回头呢?远离瘟猪子,重回莎莎的怀抱,嘻嘻。
少年卫佳皇忍不住了:“我觉得你们想的有点复杂。”
从蒋灝严洋到秦舛贾府都忍不住怒目相向,甚至罗田和洪宇岚都把他瞪着,大家都想告诉这啥也不想无忧无虑的小白:你好意思说话吗,就是你让他彻底发疯让事态变得超复杂的!
现在的卫佳皇便看到摄像机拉了个特写,清楚看到自己少年时候的模样。
也不知是娃娃脸,还是天生老相,他觉得长得还比较像现在这个被上帝改了年龄的自己。
他现在想:真是足够讽刺啊!岑大爷说起来是为了不改年龄,强行扶持了自己这些人。不曾想到了最后,自己还是改了年龄,还是被上帝改了。这算是天罚么?
比之自嘲,更多的是自卑:那时候有这么强大的“自我”么?那时候洪宇岚如果要自己听小红莓的star也许就什么都明白,没有谢衲什么事了吧?那是因为在“瘟猪子”里面鹤立鸡群的现实才导致了如此的自信么?
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最讨厌少年卫佳皇的少年白筑诚恳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你们刚才说了半天一直在说一件事——怎么样才能不输。”
蒋灝心想:又一个说废话的。面对这个瘟猪子的公敌,不再控制情绪,抢上半步准备揍人。
“根本就不用考虑这个!”
蒋灝脚步僵在途中,等他下文。
“岑教说如果一方表现太差,我会直接宣布比赛结束什么意思你们还不懂么?”
蒋灝他们四个棒槌互相观望,眼神透露的意思是你懂了吗,棒槌们的领悟能力伯仲之间,交换了茫然,白筑却明白过来:“对啊!”
蒋灝他们正不齿这瘟猪子背叛大家来一出不懂装懂,白筑兴奋地说道:“他刚才不是又强调了一遍嘛,比赛是董教练吹,但是有一方太弱,他可以中止比赛。妈的,什么叫有一方太弱,暗示得这么明显了!”
蒋灝他们主要是懒,又不是真的蠢,思考方向指出来,登时都明白了,个个精神大振:这不就是只需要打个措手不及,老头就可以出手相救了么?甚至只要打出个花样,老头都定会偏帮我们的!
罗田忍不住泼他们冷水:“关键是怎么踢呢?要是一开场就被打花了呢?”
卫佳皇说:“我有个想法。”
其余六人都很服他了:“什么想法?”
洪宇岚也在心里问这句话。
“我觉得哈,岑教把场地定成半场也是为我们考虑的。”
蒋灝奇道:“为了发掘我们的潜力?”
“场地空旷其实对我们有利。”
这严洋这些小前辈就不同意了:小学生得意忘形了吧?这有利个屁,完全是方便对面施展他们牲口般的身体优势,再充分用他们熟练的传跑把场地的宽度利用到极限,把我们碾压成渣!
“我们初来乍到,没什么配合,防守反击是必然的选择。对方一心要吃掉我们,人多半都集中在我们半场,要是场地小,还会逼着他们加强配合的合理性——”
当时其实想问他们一句合理性懂么,就算是强大的“自我”,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的,怕被打,不管他们懂不懂又继续说:“可是场地很大,如果我们能收缩得很到位,速度身体优势完全就没有机会发挥,一上动作,多半吹犯规,而且收得足够深,只要正面挡得住,他们在外面随便他们导,没的人抢,憋憋会打得无所事事,只要坚持过一段时间,他们必然要水!打这个场地,6个人要一味进攻队形本来就很松散,非常容易脱节,而且协防也会很差。只要断了球,他们的后防绝对空虚,我们打反击配合不需要好精确,就能制造很大的威胁!”
白筑带头鼓掌,严洋,蒋灝,贾府,秦舛,甚至有一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罗田也跟着啪啪啪。
洪宇岚乐了:意外的惊喜!这会是第二名的智慧和瘟猪子们的盲目执行能力一次强强联合么?
三百九十一 他会怎么做
大家虽然鼓掌,然而时间紧迫,卫佳皇也只是才提出一个核心构想,具体怎么分工还是一头雾水。
对面的七大球星已经磨刀霍霍,这边的猪羊才鼓完掌。
蒋灝骂卫佳皇:“你瞧不起人不是?早怎么不说?你就是想回教室去自习,对吧,那你换球衣干嘛?”
洪宇岚不觉好笑:还没打,先内讧上了。想法虽然好,还是迟了点,实力不济又一盘散沙应该会是一边倒吧。
少年卫佳皇正觉得冤屈,少年白筑居然站出来说:“多说无益!我们就打简单一点,我刚才看了下,秦大爷学长——”
秦大爷抗议:“秦舛学长!”
白筑只管自己叫得顺:“秦大爷学长控球超稳,贾府学长盘带和威胁球最骚,我调度最佳——”
罗田啐道:“你脸皮最厚——”
蒋灝喝止他:“闭嘴,让他说下去!”
白筑看了眼严洋说:“秦大爷顶前面,我和贾府负责中间就站在后卫前面!现在就是缺一个技术全面没有弱点的人来打边后卫了!”
蒋灝指了指卫佳皇:“缺一个?这家伙被岑大爷那么看重,他不能打么?”
白筑微微一笑:“我唯一没看过您踢球啊,只晓得脚劲大,守门还可以。”
蒋灝冷笑:“你问问这帮人,全面谁敢和老子比?”
看热闹不嫌事多的罗田适时抬杠:“吴让。”
那边吴让他们已经开始列队。
支持吴让的代表队大部分队员开始嘘不守时的干儿子队。
姓岑的干爹淡淡说了一句:“安排一场大打小,你们这些上不了场的观众就知道斤斤计较?”
没人敢嘘了。
严洋也不着慌,先看了看白筑,后看了看卫佳皇,虽然前者让他更顺眼,但还是选择了后者:“听你的,说说具体怎么打。”
到底这位听说是学霸,那么脑子肯定比白筑靠谱。
卫佳皇那时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来者不拒:“开场以后我们就如此这般......”
洪宇岚越看越是吃惊:这些刚才还那么桀骜不驯的人,居然就这么听着没有反驳,而且看样子一会就要照做?第二名说的话有这么大魔力么?
现在的卫佳皇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当时的她:不是不想反驳,也不是打心眼里认同,是深知两害取其轻的道理。这帮人做别的事不清楚,至少踢球都是这样的作风。这个时候,应该是所有人都明白,没有时间了,有方案比没有的强,而想要在这基础上再改,除了增加无谓的协作上的偏差,并未见得能带来什么实质的好处,将错就错,错的人多了,错的方向也不同,最后错反而未必成得了错。
就在吴让他们都快忍不住拼着和护犊子的干爹一战也要控诉这过分的缓兵之计时,白筑他们抱成团喊道:“打爆宋暴!”
精英队阵营的诸位脸色铁青。
洪宇岚笑了:“嘿嘿,意外地很有悬念呢。”
董教练一声短哨:“抓紧时间哈,白队开球!这是你们学长让你们的。”
看到蒋灝往后退,吴让他们都有些诧异:有门将了,你还往后面走干嘛?
都想着是不是为那两个最得宠的干儿子腾位置,却看见开球的也不是白筑和卫佳皇。
董教练再度鸣哨,贾府给秦舛,然后白筑上来就是一脚。
闷响中,皮球砸疼了宋暴头上的横梁,直飞出界。
19中最强7人组完全被激怒。宋暴把球刚按在发球点,吴让在自由人的位置上要球。
现在的卫佳皇看到这一幕无限感慨:那时候,萨默尔正当红,现如今,萨默尔居然重返绿茵。
走神的时候,爱cos萨默尔的19中一哥策划了一波水银泻地的攻势,蒋灝和严洋两人位置的距离收得不够短,被第一杀手沙司反插得手。
禁区内,罗田面对19中脚劲王并没有如约缴械。
沙司喜欢cos巴蒂goal,射门前还提示方向,罗田傻愣愣地遵照提示螳臂当车,痛得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但是比利云的射门差远了,这么近的距离手也没断。
罗田虽然疼痛但是满足,为自己的勇敢而自豪。
1比0,大家虽然不敢当着岑干爹的面哈哈大笑,免不了一阵暗爽。都在想,疯狂的打脸就此拉开序幕。
洪宇岚留意到,丢球的一方迅速聚拢。
听白筑说:“我其实是可以补得到的。”
严洋问:“我是不是应该再前提一点。”
少年卫佳皇欲言又止,现在的卫佳皇晓得当时他在想,蒋灝这个自大的朽木不可雕。
没想到,朽木说话了:“用卫佳皇的话,想复杂了。就是我不习惯撤那么深,下不为例,相信我。”
少年卫佳皇不可置信地看着朽木,觉得他身上多了一层不朽的光环。
中线球,白筑故技重施。宋暴冷笑着目送皮球高飞出界。
这一回,球开出来,低平球给了江飞,头号球星没第一时间要球,节奏缓下来,把对方阵型观察明白,所有陪练队队员哭笑不得:敢情他们没一个过半场,就连他们突前的秦舛居然也就站在了禁区前面一点。
吴让看了岑大爷一眼,那表情在说:您选中的这些是白痴么?大部分都屯进禁区里,找死么?
一路畅通无阻,禁区外沙司拿球来了兴致,一记爆射,球还没起飞,就被贾府踩了下来,沙司恍惚间,已被贾府盘过。
邓死鱼去补,来得太慢,球给到秦舛脚下,背身护球不要太稳。江飞冲过半场亲自来贴,居然没有找到破绽,一时脸上挂不住,悄无声息已经上手,因为有点恼火,动作略明显,秦舛抢在裁判有鸣哨意愿前把球回做,白筑在那里,左脚一扬,球飞过了半场。
几乎同时过半场的还有卫佳皇。皮球挂边,宋暴尚远不敢出来。
卫佳皇已经在左边线稳稳将球停住,其时,校队第一速度孔箧居然已经回防到位,再延迟半秒,蒋灝也杀到近前,只见孔箧不慌不忙把位置稍微内收,放卫佳皇一条外线,以一防二,仍然有恃无恐。
董教练发现岑老头蹲在了场边,一脸坏笑地看着卫佳皇,不自觉地也受到了渲染,充满了好奇:你会怎么做?
三百九十二 打倒吴让
卫佳皇打给了蒋灝。
董教练大失所望:我还以为会做出什么了不得的选择呢。
球一出去,孔箧也弃之不顾,往蒋灝侧移动,但刻意留下起速空间给蒋灝。
球在滚动,孔箧在移动,蒋灝准备迎球,他考虑了四种处理方式,其中三种都是安全模式,剩下一种冒险模式,不过孔箧当前,蒋灝并不认为那是明智的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第五种选择,蒋灝看到卫佳皇动了,他起跑的时机连同他跑的斜线正好对应自己触球一瞬最舒服的一脚出球方向,几乎不用调整,而且刚好是孔箧现在移动位置和方式下的死角位置。
洪宇岚心中一凛:难道他是确定球运行后的轨迹和孔箧跟人的路径之后,连同蒋灝的接球姿势一起构思出来的跑位路线?
现在的卫佳皇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她:是的,我当时就只考虑了那么多。
蒋灝不假思索一脚出球,迟了肯定越位,力道上不用太讲究,这也是卫军师定方略的时候说的。
孔箧费劲转身后才发现,那个小矮子窜出一个单刀。
宋暴只得弃门而出,目测在禁区内将迎来单挑,并自信能利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值教育这只菜鸟,并化险为夷。
球即将滚过禁区线,然而没能做到,因为卫佳皇选在此刻挑射。
挑过重心正要下沉的宋暴,球挂网而入——1比1!
董教练忘了吹哨,岑大爷欣慰地微笑,罗田仰天长啸,初中队的童工们欢呼雀跃,精英队的马仔们垂头丧气。
洪宇岚在心中尖叫:卫佳皇!帅死了!
嘴里嚷道:“菜鸟万岁!打倒吴让!”
所有人就这么看过来,大家的脸孔出现在了摄像机的镜头内。
白筑,蒋灝,罗田,严洋,秦舛,贾府六个人就傻乎乎地跟着叫:“菜鸟万岁!打倒吴让!”
现在的卫佳皇发现初中队有不少人也跟着在叫,他们是后来代表队的谢衲,廖乾武,苗贤达,狄冻植等等。
吴让冷笑一声,说出当时很拉风,现在很过气的反派台词:“打倒我?就凭你们?”
少年卫佳皇狠瞪洪宇岚一眼,这回可不是为了孤高人设演的戏。
现在的卫佳皇知道他在气什么:洪宇岚这么一带节奏,岑大爷想要赢了就跑,或者出彩就喊停的骚操作没法实现了。
最棘手的是眼下六个队友,个顶个的亢奋,把初始好容易统一的认知抛诸脑后,再也不追求一时欢愉,或者阶段性的胜利,都笃定能赢。
有人窃窃私语:“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这么乖的女生?”
“新生吧?”
“夸张了吧?”
说话间“这么乖的女生”已经来到场边,切换为近景拍摄模式。
铃响过很久,一个正经学生非体育课时间在操场转悠,岑大爷立场所在不能当没看见,但看了一眼就想起自己刚刚才诱拐了一个19中学界的种子选手,立场便即消失。他是没觉得少女一声喊会造成多大的危害,继续监测比赛细节,莫错过接管比赛的最佳时机才是正道。
同样是未来校花的狂热粉丝,却不同于其他五个完全打了鸡血的学长,白筑很在意不协调的因素——主张小富即安的卫军师。
白筑便大大咧咧冲卫佳皇嚷道:“你们火轧江小学有这么可爱的女生么?”
卫佳皇不甘示弱:“说得好像你们铁竹街就有一样!”
白筑冲着洪宇岚的方向大叫:“老子这辈子就没看过这么好看的女生!”
现在的卫佳皇肚里骂道:真不要脸!
其他五个忠粉跟着附和:“我也是!”
对面阵营的在心里偷偷说:其实我也是。
少年卫佳皇原则性还挺强:“那也不能不自量力!”
白筑指了指镜头方向:“那么棒的女孩子要我们打倒吴让,你觉得我们就真的打不过吴让了么?”
“输了怎么办?”
蒋灝已经冷静下来:“你定下的死守反击不变,只不过——我们进攻的时候要更投入!”
卫佳皇看着他:“要是体力不支怎么办?”
蒋灝冷笑:“便要站着死。再说了,你不觉得他们被惹毛了,也是我们的机会么?”
少年卫佳皇愣住了。
白筑哈哈大笑:“行了,达成一致了!看你那兴奋劲,都是一路人,别压抑自己真实的想法!管他那么多干嘛?不是你说的嘛,不要想复杂了,顾着现在爽就行了。爽过了,就算你回去当好学生,我们滚回初中队又怎么样?什么猛牙杯又不是我们的梦想!”
其余六人如梦初醒:对啊!我们就是我们!我们就是要在她面前打得好看一点,就这么简单!
吴让正把球重重摁在地上,在校队越打越后置的王牌这世界居然站到了雷打不动的单箭头沙司之前,足见这个时候他有多么的恼怒。
也就眨眼功夫,他似乎镇定了一些,又把沙司喊过来,人已经悄然退到球的一边。人虽依然靠前,却已经不再一马当先。
董教练鸣哨,沙司出球,吴让离弦箭般冲了过来,秦舛直接被强行突破,少年卫佳皇却注意到在即将完全被摆脱的时候,秦舛整个人看似狼狈跌倒,足尖轻微地触及了皮球的一点皮毛,就冲看到的这一点皮毛,卫佳皇整个身子已经扑了过去,吴让沉肩迎敌,强大的**强度让卫佳皇飞出去。
即将起飞的那刻,卫佳皇鞋底比秦舛刚才更大力度触碰皮球。
现在的卫佳皇感受到洪宇岚的狂喜与兴奋,听她那婉转的声音极度有力喊出四个字:“严洋铲他!”
严洋本来是想铲的,但是不确定这时机够不够好,更不确定牛逼的一哥能不能把这即将失控的皮球变可控。更重要的是,当真正直面19中顶点的时候,那莫可言状的卑微感再度鲜明起来,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我真的能够打倒他么?我那不成熟的技术真的能让我逃过红牌?如果挑战失败,我在19中是不是再无立足之地?
这个时候圣旨来了——铲他!
现在的卫佳皇看来,严洋不知道哪里来的强大自信,那凌驾一切杂念之上的纯粹自信,让那瞬间的技术碾碎一切瑕疵,成为瞬间辉煌。
于是,吴让被打倒了!
三百九十三 左路去不得
除开站在菜鸟队这边的极少数人,几乎所有人都不认为一哥单枪匹马冲过去是合理的选择,但更加不认为他会被几个初中生搞得人仰马翻。
那可是吴让啊!福都中学里个人能力公认最强的全能战士,他全力以赴的突破居然连几个初中生都搞不定?他就算感冒发高烧,下半场体力不支也不至于被个人能力差那么远的小孩子干翻在地啊!
苟鹰就是这样的想法所以迟了一步被贾府拿到球。
贾府准备用最稳妥也是自己最擅长的方式,盘带,先过掉苟鹰,这件事易如反掌,即便是他上动作,自己也有办法在那之前预知并提前出球,不耽误反击的进度。
然而,洪宇岚提醒他:“白筑空了!”
岑大爷这回终于愤怒地瞪着她,准备骂人,现在他确定这丫头就是凭直觉站着说话不腰疼,信口雌黄来捣乱的外行——白筑所在那个路径哪能传?一传就掉,根本就过不去。
贾府想也不想就用一个自己从来没用过的部位潇洒的一抖,他直觉这是最舒服的部位,这是最帅气的方式,那球就真的送达白筑脚下。
洪宇岚正犹豫自己要不要继续声控,白筑球已出。
前面传来少年卫佳皇的怒吼声:“白筑你个大糙哥!”
白筑在后面大叫:“不要偷懒,你追得上!”
“追得上毛线!”
在骂骂咧咧中,卫佳皇已然传中。
江飞以为这球已经完蛋,一松懈被过顶,眼见有惊无险飞向后点的孔箧,禁区有人腾空起,一袭白衫,却是施展倒挂金钩的蒋灝!
瞠目结舌的宋暴目送皮球入网!
所有精英队阵营的人都看向岑教练,心想:果然你是对的!
却不知道岑大爷看着白筑他们,内心也是懵逼的:他们竟然有这么厉害?我真的能教好他们吗?
又看了看洪宇岚,心想:你这丫头哪来的?这已经不是专业人士能做到的程度了!
感受到洪宇岚内心的惊慌:惨啦惨啦,还是别多嘴,安心看球!这老头完全一副拿人家当怪物的态度!
洪宇岚不说话,大家的行为就老实起来。
吴让率众来攻,几个简单传递,包括秦舛在内,全缩到禁区里。
一球落后,反而让吴让他们回归平常心,熟练的传切配合打出来,让观者赏心悦目。
然而,一旦打到要害,撑不了几个球就被对手大脚破坏。
老鸟们一寻思,还是得动用最高级的个人能力各个击破。
一对一,首选卫佳皇。
卫佳皇不愧是大家公认的弱鸡,一打一个准,一旦落单,各种跟不上,百分百的被突破,成功抢断率为0。
只是过了卫佳皇后总让他碰巧搞东搞西误打误撞要么碰到一点球皮,要么轻轻摩擦对方专注运动不设防的身体,要么运行轨迹出现偏差,要么身体平衡出现微细裂痕,要么偏差裂痕一起出现,这个时候白筑,贾府,严洋都会适时出现。严洋是大脚破坏,贾府是带球突进,白筑是贴地直传找秦舛。
秦舛背身护球,江飞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要透露一点用身体素质欺负人的意思,秦舛立刻分蒋灝。最让精英队恼火的是,单对单,守方技术击倒秦舛几乎不可能,一旦上包夹,蒋灝就是一个反插,秦舛总能在人从中稳稳找到搭档,就这么个简单套路,偏百试不爽,还拿他没办法。
明明自己的套路是繁复而高级的,偏偏这帮菜鸟像不识货似的,管你花团锦簇他总能迅速地生成补防的条件反射。
吴让最想不通的是,这帮人明明没合练过一次,为什么衔接如此紧凑?不论个人能力,技术特长他们全都不是对手,可为什么合在一起那么的难啃?
再一次,菜鸟队禁区内一次精妙的个人和团队完美契合的艺术品又被严洋毁掉。
这一回严洋没有轻易大脚,低平球推给禁区外的秦舛。
又故技重施,精英队正一肚子怒火,气势汹汹来断球。
吴让见势不妙来得及叫:“不要犯规!”
然后秦舛就被拱翻。董教练吹罚前场任意球。
一时间,少年卫佳皇,白筑,蒋灝,贾府,造犯规的秦舛都要抢着罚这个球。
悬而未决,五位看向洪宇岚。
洪宇岚想到之前偷听他们争夺脚劲王,噗嗤一笑:“不如谁脚劲大就谁罚!”
大家纷纷称赞:“女神英明!”
脚劲最大是白筑。
于是,他助跑,爆射姿势摆出。很少人注意到那之前,白筑对某人使了眼色。
不输沙司的一道狂暴射门咆哮着飞向宋暴。
宋暴想着:这球虽然看着很猛,其实单拳打出去就太平了,总的来说飞得也正。
眼一花,刚才倒挂金钩的白衣少年突然杀来,和宋暴所在尚隔着一段——那少年在还不足以构成危险动作的距离前当空一踹,宋暴只能眼睁睁看着皮球从身侧溜过,弹地入网。
岑老头按捺住想随时吹哨的冲动。他不禁想看到底这帮人的界限在哪里。
这一番,精英队卷土重来。
卫佳皇他们还是退守禁区内。
其中卫佳皇是最容易突破的,一旦突破成功,不知怎么搞的,对手运气总会特别好,好端端的人球合一也会鬼使神差丢了球权,然后被菜鸟们坚定不移地推秦舛身前。
秦舛呢,背身护球越发自信,策应选位也更有心得。吴让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发现如非江飞亲至,会让他轻易转身。一旦让他面朝宋暴球门方向,卫佳皇,蒋灏两翼齐飞,白筑,贾府左右策应,甚至严洋都发疯地前插。他们是没有合练过套路,但是空位即合理。卫佳皇,蒋灏乃至严洋三个人插的都是大举压上空虚的大后方,一路上一片坦途,跑得快点,会给白筑,一脚直接击穿,跑得慢点,会在贾府脚下等到契合的最佳时机,哪怕是正面拦截下也能准确无误地穿越。
惨重的代价是四张黄牌,邓死鱼,苟鹰,孔箧,以及吴让均分。这还是代表队身高腿长,速度占据绝对优势,不然想犯规都没办法。
几个回合下来,再不敢托大。江飞来盯,也只得保证秦舛保持背身,白筑,和贾府还是很快策应到位。代表队能力更胜一筹,会在策应之前形成前后包夹,但是秦舛有办法在策应没有到位的时候造犯规成功。
造犯规成功以后,身高占据绝对劣势的菜鸟队不会因为有严洋这个鸡群里的仙鹤就去以卵击石,白筑一个人在球前,其余五人在后面贪婪地喘气休息。
罗田呢反而显得游刃有余,毕竟球也没挨着几下。
白筑准度似乎都用去了开场的中线球,个个大力高飞出界。
可是毕竟大力出奇迹,吴让他们也不敢怠慢,人还得留相当一部分在后场,至少能保证正面格挡。
执着地摁着卫佳皇打了几分钟,反而黄牌多了,对方的守门员闲了,对方的反击机会倍增,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局面已然不利,时间更紧迫,精英队所有人仓促间达成共识:对面左路去不得。
三百九十四 你们不会踢球
很自然想到了正面强攻。
白筑和贾府虽然进攻起来很麻烦,一个脚头硬,一个脚下变幻莫测,可是说到防守,就是两只小鹌鹑。
19中最锋利的开瓶器沙司面对这两个小朋友,完全是予取予求,说过就过,而且也没有卫佳皇那边的灵异现象,人过球也过,而且球还死心塌地跟着,既如此前面那个虚张声势的中后卫站在那里跟木桩又有什么分别呢?
志得意满的时候,听一哥大叫:“有贼!”
一哥叫晚了。卫佳皇这只更小号的鹌鹑捅了一脚,球歪向一边,蒋灝拿着球还是找秦舛。
这首席中卫虽然贴人,却过不了心中那槛,始终不肯像正式比赛那狗皮膏药的造型来对付学弟,潜意识都会放半拍,加上秦舛积极跑动,反正传就对了,重复一万次他们也会始终给秦舛拿球机会,因为他们死要面子。一旦让秦舛停好球,那便是菜鸟们展翅飞翔的节奏。
这一次却有例外,有人绕前防守,笑纳蒋灝的贴地传,然后大步流星仍然从正面突破,可怜的白筑和贾府就这么又被过了一遍。
那玉树临风的带球姿态好像后来的卡卡,迅捷潇洒朴实无华且不枯燥——不是别人,用某体育综艺节目的头衔格式,正是福都第一中学生吴让。
卫佳皇狗皮膏药般贴了上去,立刻像触电般被弹开,然而吴让却好生恼火,因为这球又莫名其妙变得不听话了,但是这个时候他打起了12分的集中力,严洋来逼抢的时候,他用别扭的动作推了个平稳的地滚球,滚向卫佳皇完全失位的左路走廊。
那里有后插上的首席中场苟鹰球稳稳停住,去向上可边可中,可传可射,蒋灝扑了过去。苟鹰便选传——倒三角打回。
吴让迎球怒射,有白衫童子下地封堵,乃是8号的新主人,白筑。
一哥面临童子的奋力一击,回以轻蔑的一笑,撤了假射的幌子,附送轻巧的一扣,闪过草上飞的小鹌鹑,却撞到了另外一只更小的鹌鹑卫佳皇身上。
吴让好气呀!这帮小屁孩明明被耍得团团转,却仍然死缠烂打,又老是让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地撞上自己最尴尬的节点,比如这个时候,小鹌鹑卫佳皇被自己的王霸之气震开,但是皮球有多余弹跳,那个初中队门将冒失的出击赶个正着。吴让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高手风范了,竭尽全力去够球,不管是捅还是踹,哪怕是摩擦也好,好歹生出变向的动力能让球从弱鸡门将的旁边掠过。
堂堂19中第一球星,打他真正学会踢球基本功后,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摆出这么难看的踢球姿势。而且是被这帮弱鸡后辈逼出这么丑的模样。
又羞又恼的时候,意外发上了力,结结实实捅着皮球,完美地走反向而飞,其时罗田前扑之势已成,没有后悔药可买。
卫佳皇发现这个时候罗田居然看着镜头。在当时那个世界,摄像机是不存在的,站在那里的是少女洪宇岚本人。
卫佳皇想:没想到罗田还是个痴情少年,丢江山的时刻只顾着看美人。
吴让保持着那巨丑的姿态目送皮球冲着球门而去,他不惜保留当下这丑陋的行为艺术警醒自己勿忘曾经因为托大被逼入死胡同的狼狈经历。
他深信这个球将是拐点,宣告精英队正式展开对菜鸟的屠戮,将揭开以大欺小那朴实无华且枯燥的真实一面,也是岑大爷的梦醒时分。
他得承认,岑大爷的梦具备一定现实意义,但仅此而已,它的本质是浮夸的。
这个球一进,他将沉下心来——不对,即便这个球不进,也无法动摇他的心志,只要他稳定下来,整个队就可以步入正轨,也许优势不会太明显,毕竟今天打得太差,但是输是不可能的。
到底是19中校队最强的王者,他已经看出来这帮小鬼已经过早透支,溃散只需要一个契机而已。
比如此刻明明正要追到门前,存在微弱的把球勾回来可能的贾府。这位同学用力过猛,忙中出错,加立足不稳,滑倒在地。
卫佳皇在想:可我记得这个球没进啊?按这个运行轨迹不进没可能啊!
迷题揭晓,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门将向前猛扑,双足离地,迅速折叠,右脚后跟勾个正着,皮球折返高飞!
董教不禁失声惊呼:“伊基塔!”
严洋见机极快,一仰脖用力把球顶出禁区,吴让他们还在发呆,秦舛已经好整以暇把球分边。
邓死鱼正如梦初醒,已被蒋灝人球分过,还待发挥速度优势,强势回追,蒋灝已然变向,速度优势反而拉开双方的差距。
借着变向降速,控球更加如意的蒋灝,足下便是中线,过了中线即将一马平川,江飞无奈只得弃了刚刚亡羊补牢锁定的秦舛,转瞬切入高速挡扑杀蒋灝。作为首席中卫缠斗经验可以编成一本教科书,料定这菜鸟哪怕有万千变化逃不过自己雷霆一击,纵使犯规也罪不过黄牌。
然而蒋灝就着来路用比吴让刚才更加别扭难看的姿势,毫不犹豫一脚斜传,首席中卫就眼瞅着杀机从面前掠过却无能为力。被秦舛从另一侧高速前插,眼见就要在中线的另一端汇成一路。
一声闷响,秦舛整个人惨叫一声飞了起来,腾空之前其实已经完全避开要害,在空中旋转。
董教练不管有没有存货,对准草上飞的孔箧直接掏出红牌。
便在此时岑大爷说:“比赛结束。”
意思是差距悬殊,打下去没意思。
比分3比1,得一分的精英队又被罚下一人,差距太大成立。
即便是当时的卫佳皇他们并没有庆祝,立即瘫在草地上喘气,他们同时也发现洪宇岚不见了。也顾不上失落,只觉得岑大爷的强行叫停真乃及时雨。
现在的卫佳皇知道,洪宇岚再度隐身,切了远景模式。
女神心里在想:足球真是这世上最有意思的事情哪。就是老头略胆小,有些扫兴,不过也可以理解,赌上一生梦想,难免患得患失。
精英队的人各个垂头丧气。
吴让看着岑大爷。
岑大人也在看他,百感交集。吴让是一面镜子,映照着过去的岑大爷。
岑大爷心里说:你明白么?放弃你们是斩断过往,斩断那个懦弱平庸欠缺魄力的岑富有!要想留下些有意义的东西,就一定要开辟上山的路径,而不是沿着前人的阶梯上蹿下跳。
吴让没有质问红牌的事,他知道他们认真就已经输了。之所以斗下去是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差劲。
所以他还是问了,问的是“为什么会这样?”
岑大爷反问:“你不明白?”
吴让也不明白为什么在此刻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生气:“他们别说个人能力,就算是单纯的技术也远远不如我们,可为什么我们打的那么吃力?”
说的是打得吃力没说打不过,虽然认真就输了,但是这涉及到严肃的学术领域,所以一定要问个究竟。
“原因很简单。因为你们其实并不会踢足球。不过,这也不怪你们。中国真正会踢足球的人,偶尔遇见过,后来可能存在于一些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球队,我反正没见过。”
三百九十五 同类无法超越同类
董教练心想你这也太不拿村长当干部了,指了指瘫地上的赢家:“他们不算么?”
“不足11不成队。”
董教练没有继续抬杠,在心里觉得岑大爷过分拔高,这帮所谓希望之星他最多的也才相处多久,交流磨合能有多深入?还不是对吴让这些带了五六年的孩子了如指掌,能赢无非靠着这个做了针对性部署,心理上的弱点那叫一个通透,还没打心态上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打起来,还不是靠他自己料敌机先,最多你得夸这帮小孩子执行力强,说白了就是听话嘛。人年纪小的时候单纯听你话,大了有自己的主张和吴让他们又会有多大区别?你我带了多少孩子,这种必然还不明白么?
现在的乖巧源自弱小,即便是这样也就是打个3比1而已,现在罚下去一个人反而让吴让他们心态变得健康起来,而这帮小孩已经山穷水尽,打下去哪怕是六打七也挡不住如梦初醒的吴让他们,这才是现实。希望?天赋?就这点个人能力也不比吴让他们当年高明。
但是,董教练清楚,自己没办法也不愿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于是他闷声发大财。
岑大爷正看着吴让:“从一开始就错了。个人能力?你说说你们津津乐道的身体素质以外的个人能力在我这里叫什么?”
现在的卫佳皇心说:掸花子的。
吴让看着远端精疲力尽的六人组,心里承认:确实,我以为就算你口口声声强调个人能力不值一提,但你要找的所谓希望之星最起码不是技术酷炫就是个人能力吊炸天,才会让你从头至尾做出这么多有违你公众形象的出格行为。虽然嘴上说的多瞧不起个人能力,可你们这些专家所谓的想象力说穿了不就是能做正常人做不到的动作吗?我就是在这里结结实实上了你的当了!不过愿赌服输,你放心,虽然你撕破了脸,我可不会老着脸皮抓着这帮菜鸟露怯的时候死缠着不放。只可惜哪,到了场上,大家都是明眼人,真正是稀松平常又大失所望,这份冤屈始终还是开解不了。实战中展现的东西没法作假,就这种程度的技巧性,可以负责任地说,完全比不上当年的我。就这样,你找他们又能怎样?只恨弟子无能,错过了拯救你的机会。
想着师徒情,始终还是不忍岑大爷一叶障目,便问:“他们到底有什么我们没有的东西?”
岑大爷看了看白筑又看了看卫佳皇:“你还是觉得他们的战术是我安排来对付你们的?”
吴让连连摆手:“没有的事。”
心里说:这种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何必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岑大爷带了六年的得意门生,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淡淡地说:“每个人的观念不是能够轻易改变的。启蒙也好,传道也好是别人,感知或者感悟都是靠自己。就像你明知道我最看不起你们所谓的个人能力,那结果呢?你吴让还是奉若珍宝,最多我在场的时候会压制一些自己的本性,但那是迫于无奈,你并不认为岑富有是正确的。你们这场较量的其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观念在对抗——不适合踢球和适合踢球的观念。”
顿了顿,岑老头眸子里突然饱含深情。
吴让心中一凛:这个时候来煽情真是防不胜防,吴让你可得顶住!别被大人卖了还帮他们把钱数。
岑富有说:“我的话很直,肯定伤人,但不代表我看轻你们。你吴让这点信心都没有么?你就是这六年来我教过最卓越的人才,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你一定要拿个人能力这个框框来界定优劣,那你还是最强的。这六个人并不是你对手。”
吴让直接切重点好让岑老头避无可避:“你说的是我们其实踢不来球,好像他们就踢得来一样,就刚才这场比赛你就想让我认识这点么?”
所有人都在听,包括白筑他们,以及洪宇岚。
少年卫佳皇并不认为自己战胜了吴让。
岑老头摇头:“你还是不够坦率啊。你真正不能原谅的是你这么强为什么会被抛弃,而我选择的他们并不强大,对不对?”
吴让一怔,迟疑了一下,咬牙点头:“对。”
即便是白筑卫佳皇蒋灝严洋他们,就算嘴炮打得再响,被岑大爷如此捧杀都或多或少有些心虚,在内心深处隐隐觉得岑大爷其实没安什么好心。
“吴让,现实的说,你的足球梦已经结束了。什么是足球梦呢?就是你初中那篇周记写的,你将来要加盟意甲的ac米兰,穿十号球衣,然后报效祖国,带领中国国家队夺得世界杯。”
吴让在震惊中红脸道:“您居然看过?”
“当你用了六年时间始终没有跳出个人能力这个框框,就注定了你赢不了圈内的人。足球只能成为你的副业,作为你社会竞争中一个额外的筹码,而不能成为你最有力的武器。”
吴让摇头:“那便是说我自己能力不够强,没能入得圈内人的法眼。”
岑老头冷笑:“恰恰相反,中国足球大家都是一般的烂。你吴让的资质如果有适当的门路和相应的经济条件,和那些后来进国家队的人并没有差别。我岑富有又不是没有带出过国脚,我并不觉得他们比你高明。”
吴让有些动摇:“我差的只有门路和金钱?”
“归根到底,是时间。比赛的时间,和训练的时间。”
从邓死鱼到白筑,不论年级高低,很多人不自禁重复了一遍:“时间?”
“训练的质量,我岑富有不要脸地认为我并不比那些职业球队能给你们的差。但是,时间差距就悬殊了,我区区一个校队教练不可能和整个教育制度为敌,况且你们谁也不敢把全部赌在这上面。但是,这还不是最根本的。”
吴让问:“是比赛的场次?”
“你们勉勉强强能算比赛的,在福都翻来覆去就只有那两个对手,最多再加上体院。而且不具备常规性,这样你们之间才会出现无法逾越的鸿沟。往大了说,你们也只是比下有余的那个下,其实整个中国你们这个年龄段哪怕是资源好的有职业头衔的下属球队,他们的比赛场次也是少得可怜,所以整个中国足球的水平也低得可怜。”
大家都知道那两个对手便是15中和双木,加上体院,也就能凑一桌麻将。世界这么大,想动外面的脑筋,那得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有的甚至还出国交流,不管距离远近,规格大小,一句话,都得家长众筹,那会的生活水平能经几次折腾?
吴让感觉有一些明白但还不确定:“这就是您说的中国人踢不来球的原因?”
“如果是,我就不会动这些歪脑筋了。”
吴让心想这似乎才说到点子上,忍不住看了眼还在喘气的卫佳皇他们,问:“那是为什么?”
“你战胜不了圈内人不是因为你学艺不精,而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同类。你的认知不比他们高明,时间还不如他们,所以你根本赢不了。这才是放弃你们的原因。”
吴让终于懂了:“你认为他们的认知超越了整个足球圈?”
三百九十六 牺牲和承担
“中国人踢球,认真到一定程度,认知其实大同小异,你吴让坚持的那套其实是大家潜意识认可的一种态度。单纯说踢球这件事,不把它当谋生的手段,踢球就是踢球,那么来踢球的人追求的是什么?是满足!”
大家想这不废话么?谁还是为了受难来踢球的?
“满足分为两部分,个体的满足和全体的满足。个体满足的及格线是自以为自己被需要。全体满足的及格线是不输球。当个体满足和全体满足都没有实现,个体和全体存在价值都出现动摇的时候,你一定会站在个体这边,批判其他人,不然你无法继续走下去——几乎所有踢球的中国人都会这么选择。”
吴让他们都觉得这话没毛病,蒋灝白筑等人则若有所思。
“当你吴让在团队的存在感不强的时候,你第一会想到的原因就是你的个人能力不够强。你会想尽办法提升你的个人能力或者想尽办法改变外界对你能力的评估,能力要是上去了,就一定会索要更明显的存在感。我们中国人评论足球喜欢说什么技不如人,这个技其实就是你们最看重的个人能力——或者说大家都看重。如果个人能力上去了,存在感还没有改善,那么有问题的一定是团队!就比如说你写的作文,你在ac米兰穿十号,回到中国队却发挥不了作用,那一定是中国队的不是,中国队得改!一定要改得让你发光发热。”
吴让到底还是忍住了,邓死鱼他们却憋不住了:“难道不是这样么?ac米兰的十号在中国队居然发挥不了作用,肯定是中国队的问题啊!”
岑老头就当是在讲课:“你们知道真正纯粹的足球应该是什么样么?”
无人答得上来。
“只有输赢。没有什么ac米兰国际米兰。理论上,你们都存在击败ac米兰的可能。”
大家习惯了岑大爷在这失心疯状态下的胡言乱语,如是鬼扯自动过滤等着听下面正经的论点。
“一个处于纯粹竞技状态下的球队,哪怕这个状态持续时间不长,它才是真正会踢球的球队。这种队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它只有一条满足的及格线,那就是赢。”
大家想吐槽,你这依然还是废话。
“个体想要在这个团队立足必须具备在两个点之间的平衡能力,并在比赛中一直保持使用这样的平衡能力。”
吴让问:“哪两个点?”
“牺牲和承担。”
吴让找到岑大爷论点的漏洞:“这两点的平衡能力你意思我不具备?就算你坚持认为我不能,全中国能做到这个的会很少?”
“牺牲在比赛中更多的时候就意味着要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为了自我的存在感,团队的存在都可以否定,这对中国踢球的人来就说是命根子,单牺牲这一点就已经谈不拢了。”
吴让自己想了下,确实在个人能力没有退化的前提下,要削他的支配权,那完全没的商量,于是他问承担:“我没有承担么?”
“你有。但是存在感缺失都不能接受的人,大都是过度承担甚至自以为在承担,其实真正做的是消费,消费团队。你们这种团队中比较少见的,所谓个人能力突出的佼佼者,你自以为是的承担往往超出了能力的范围,使你们团队的效率低下。一个团队中要么是你们这种不自量力的球霸,要么是不敢出头的庸才。最重要的是,你口口声声说承担,最后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呢?你不一样我行我素,过得好好的吗?没有牺牲,何来承担?”
一语惊醒梦中人,吴让不禁回想刚才的分组对抗,以及那四人之前的合练以及同队比赛,一下子明了了:严洋是绝对不做能力范围外的事,蒋灝为了胜利不择手段,贾府那么花哨的球风有次安排给自己打下手全场一脚出球,秦舛今天不踢还不知道他球性这么好。而引爆岑老头最重要的还不是这四个人。
“他们的所谓个人能力远不如你们——毕竟你们大个五六岁。”
这后半句补刀,让诸位学长脸上无光。
“但是你们对手的所有成员一直在承担和牺牲之间全力运转。只有当一个队具备足够的承担和牺牲的时候,它才能算真正在踢足球。他们比你们更会踢球,取决于自发的承担和牺牲形成的互助,而不是你们最宝贝的个人能力。”
除开白筑他们和初中队球员,从上到下其实心里还是不服的: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但真打下去,不会踢球的才是赢的那方,你搞这种赢了就跑的阉割比赛,其实没啥说服力,最终还不是你布置得好。
大家一时有点意兴阑珊,吴让他们踢得丢脸是事实,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站得稳的立场,本来大欺小赢了也不光彩。
岑大爷觉察出这面和心不和的尴尬气氛,视若未见,就要向卫佳皇他们走去,准备正式收编以及相关册封。
不管用什么手段,这头炮算是打响了,以小打大,赢了就是光荣。从今以后对他们魔鬼特训,下次再出动就能堂堂正正夺取胜利。
岑大爷正构思着严酷的训练内容。
吴让得岑大爷这一番话其实已经懂得没有什么放弃不放弃,这比赛动没动手脚也不重要了,他只是需要自己这帮人当奸角作为这新队伍起步的催化剂,至于输赢,以他对大家的了解,自然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这帮人的敲打:是啊!梦醒了,应该是时候面对社会的真实残酷了,职业足球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用足球圈外的办法制造噱头才是吧,猛牙杯不过是幌子,真正是吸引上面注意,让这些学弟们能有不同于自己这辈人的未来吧。
整个心变得柔软起来,唯独还有件事很在意:那四个这么说说得通,但真正让岑大爷下定决心的是那两个人。
岑大爷冲他挥手:“你过来。”
吴让凑过去。
“看你还是无法介怀,只说你一人知道。”
吴让赶紧点头。
“他们的直接对决让我下定决心。这两个人是6比0那场比赛的正反两面。卫佳皇因为胜被我发现,白筑因为败让我下定决心。”
吴让听得懂岑富有这里面暗藏的讯息——这两个人真的是他认定千载难逢的美玉!
“卫佳皇做了什么让您这么感动?白筑既然败了又怎么打动您?”
岑富有说:“虽然是小孩子的比赛,从某方面来说一样极端得让人发指。一个是承担的极致,一个是牺牲的极致。那个失败的人承担了一个队的灵魂,这样的人,我只见过一个。”
“谁?”
岑大爷很严肃地回答:“阿根廷队的马拉多纳。”
吴让觉得老头这话太玄乎,直接跳过问:“那个牺牲的极致呢?”
“我以为火轧江完全不是铁竹街的对手。但是,当一个人完全牺牲掉自己的存在,他的影响却无处不在,我发现这样居然也能够直接导致形势的逆转。这点你不会没有感受吧?或者说,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你还不知道你真正败给了谁?你还觉得是输给了我么?”
吴让看向了少年卫佳皇:这确实是真的!
三百九十七 真的打不过吗
岑老头不再管吴让怎么想,走近白筑他们,说:“现在起,卫佳皇,白筑,你们正式加入19中代表队。今天是怎么赢的你们心知肚明,明天开始,严格的训练要求——”
“且慢!”
现在的卫佳皇看到又进入近景模式,那声音竟然来自洪宇岚,当时的记忆整个苏醒了——是了,女神所以成为女神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看到了岑大爷那张错愕的脸。
这一刻,卫佳皇确定了一件事,不单是洪宇岚,除开少年卫佳皇,全场人内心的声音他似乎都能听见!
卫佳皇不确定那应该叫听见,看见,还是感知,总之之前只是隐隐约约有一点感觉,现在似乎出现了明确的混响,仿佛窃窃私语的大杂烩,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卫佳皇能确定这是心声,而不是喉舌发出来的。
岑大爷在想:不会吧?这是校方派来找我要人的金牌小密探?小吴告御状了么?第二名,终究是不舍得,不放心让我祸害?不过,要叫诸君失望了。这一回,岑某人是不会放手的!为了他,吃相难看又如何!
洪宇岚说话了:“岑教,您真的能善待他们么?”
岑大爷全神戒备,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一怔:“什么意思?”
洪宇岚一字一顿地说:“您确定您真的能兑现他们的天赋?”
岑大爷心头一紧:果然是校方派来的金牌小密探!我说呢,这一看就是好学生打扮,怎么上课时间跑这来瞎转悠!真是小看我啊,小吴那个年富力强的杠精我都不怕,还会被你这小孩子给难倒?理都懒得理你!
准备无视这漂亮的小女孩,结果小密探又说了:“您刚才对他们训话说今天怎么赢的心知肚明。这么说您也看出来刚才那个红牌是一次严重的误判了?他非但不是红牌,而且是一个干脆利落的铲断喔。球最后打在秦舛身上出的界,应该判罚黄背心队后场的边线球。”
此言一出,吴让倒还罢了,精英队阵营的拥趸连同其他队员立时不淡定了。
董教练求助地看向岑老头,岑老头才开始有点慌了:这小密探是什么路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么?拿足球来方我,有点棘手呢。
棘手的还在后面,岑大爷不接话,小密探干脆再进一步:“还是说,董教练这么吹,都是您安排好的?”
这下黄背心应援团顿时炸毛了。
“不能这样哦!”
黑哨是不能讲的,黑幕也是不能讲的,岑教是碰不得的,董教对代表队的人来讲并没什么可怕,可他要真是岑教的一条狗,那有句话说的,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
所以就是这么含糊不清的吆喝,少年们对于大人肮脏龌龊,敢怒不敢言的控诉都藏在里面。
董教练老脸通红,恨不能钻进地缝。
主人岑大爷更是为之语塞。他哪知道小密探那么厉害,居然洞若观火,上门来要人居然完全不扯学业为重的大义,只摁着自己最擅长的足球领域打。
即便是最擅长的足球领域,自己这件事放在私下里,放在现实操作中,稀疏平常,甚至无可厚非,可要是放到台面上那可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完完全全站不住脚。
岑大爷心想:就算金牌小密探背后有人指点,观摩临场的情况全靠她自个,得亏她能够发现这关键的细节,敏锐地直击要害。
不禁感慨万千:这应试教育虽然不人道,总还算有道理的,通常情况,真正的人才都在会学习的人里面,比如这位小密探——可是这些人他们哪里愿意踢球?
想到这里,自然地看了眼卫佳皇:就算好容易有了,却又要遭受多么巨大的阻挠?
一时间有些手足冰凉的错觉,面对着眼前这个貌若桃花心如蛇蝎的阴险丫头,即使在吴老师面前都没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蔓延到全身:这个台阶是下不了了。
裁判有偏向这件事别说是大人们,其实代表队的同学们多多少少都是心中有数。偏偏拿给这假模假式的小姑娘,装得跟个以为人人都献出一片爱,世界将变成美好人间的傻白甜似的,煞有介事一带节奏,大都义愤填膺起来:对啊!太黑了!
最尴尬的是白筑他们,洪宇岚去而复返本来欢欣鼓舞,谁想这回是来披露自己那点破事来的,利用岑大爷的惜才之心拿下比赛本来就是一致通过不足对外人道的核心战略,哪想被女神一把扯掉遮羞布。
眼见得已经无法收场,岑大爷只希望时间能够停止。
时间当然不能停止,洪宇岚又说:“您说了那么多漂亮话,什么赌上梦想啦,什么为了他们发疯啦,什么他们必胜啦,什么希望吴让学长来拯救您啦,您若是真的对他们坚信不疑,为什么又要在暗地里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如果没有那么的看好,为何不老老实实告诉他们实情,一定要用浮夸的吹捧来强行拔高他们的.asxs.呢?一开始就不诚实,你又如何能兑现他们所谓的天赋?”
招架不住的岑老头不管了,决定倚老卖老强行镇压,再迟一会,女孩背后的人再跳出来盖棺论定,这卫佳皇铁定保不住了,便也装得义愤填膺地说:“丫头!不要在这含血喷人——”
洪宇岚微微一笑,岑老头瞬间觉得自己完全被看透,这股老气泄了。
“您背后安排这么多小动作,然后刚才又下那样的结论,让我确定了一件事。”
岑老头忍不住好奇:“什么事?”
“你并不了解他们真实的实力。我很担心耶,你这样下去会不会毁了他们。”
岑老头放下心中大石:原来你不是金牌小密探啊,那就好!
不过这丫头他刚才就觉得透着邪乎,这么一说下来,越来越不得劲,暗自忖道:真实的实力?小那么多打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还要怎么样?说我不懂,那你就懂么?
当然,不管这丫头充满着怎样的神秘色彩,他这么个德高望重的专业人士这番话可不能对着这个对象说出来,正在那强自忍住,洪宇岚对着白筑他们嚷道:“喂,还剩下18分钟32秒,岑教认定你们打不过吴让他们,你们服气么?”
除了少年卫佳皇,从白筑到罗田,六个人整齐划一高亢地叫道:“不服气!”
现在的卫佳皇记得当时的自己气的七窍生烟:全他妈是见着美女就犯浑的贱骨头!你们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打毛线!
三百九十八 一时瑜亮的亮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洪宇岚,和刚才给你们布置战术的卫佳皇同学一样,是今年初一的新生。”
白筑不乐意了:我也是新生,美女为何不提我?
其他五人用嫉妒多于羡慕的目光瞪着卫佳皇。
少年卫佳皇当时想的是:单提我干嘛,仗着这些色鬼喜欢你,借刀杀人么?我和你无冤无仇,不就是之前碰到的时候对你不客气么,至于这么记仇?女生就是烦,外表越是可爱,心机越是深沉!
“你们刚才听他的话,捞了个3比1,虽然累得够呛,但是一定都觉得他很厉害。”
严洋等人心想:这倒是,确实厉害,搁我们谁都想不出。
“可是你们知道吗,他才是进校摸底考的第二名。摸底考的第一名比他厉害多了!”
少年卫佳皇瞪着洪宇岚。
现在的卫佳皇就感到一阵来自少女莫名的得意:好你个卫佳皇,终于忍不住看我了吧?
卫佳皇问:“第一名是谁?”
“我啊!”
镜头对准岑老头:“岑教,想不想见识一下他们真正的实力?您也给我五分钟时间,剩下的18分钟保准让您大开眼界。”
岑教真的对这个女孩很感兴趣,问白筑他们:“你们还敢打么?”
除开卫佳皇,白筑他们个个满血复活:“敢!”
当然,满的血其实是鸡血。
岑老头自动忽略战意欠奉的卫佳皇,问吴让他们:“你们怎么说?”
七大球星,颗颗摩拳擦掌。
“给你五分钟。”
董教觉得这简直胡闹,好容易侥幸做了一个菜鸟们的胜局,何苦又搅一局?
岑教练看着刚才还气喘吁吁的七个人,除了一个不合群的学霸,个个正襟危坐,心想:不管什么手段,能激发最大能动性的就是最高级的。别的不说,单这女孩子的魅力我训十遍话都难以匹敌。这种情况下他们能打成什么样子,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呢。
其时,洪宇岚战术讲了大半。卫佳皇不服:“都不说效果了,你这太复杂了,实战起来很难执行的。一点都不现实!”
其余六人鄙视地看着他:“不复杂啊,很简单啊,你到底用心去领会没有?”
洪宇岚在笑:“杞人忧天的第二名,尽管放心好了!执行的时候,山人自有妙计。”
讲完了,白筑他们频频点头:“第一名对足球的钻研超级透彻啊!”
“果然很妙,比第二名刚才的还要强得多。”
少年卫佳皇不爽地小声嘀咕:“妙个铲铲,不就是照着我的蓝本细化而已,拾人牙慧的赵括!”
洪宇岚取笑他:“不要在那闹别扭啦,我承认你我一时瑜亮好不好?当然,我是亮。”
“亮你妹!”
现在的卫佳皇对过往的这个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你咋不上天呢!
少年卫佳皇看见其他五个人把洪宇岚说过的要点念念有词在那背诵,放弃对细节的质疑。
五分钟很快用完,临上场,洪宇岚叫住卫佳皇。
少年卫佳皇其实有一些暗爽,装得很不耐烦:“干嘛?”
“你要证明我错得离谱,就得完全照我说的去做,不然到底是我计策差劲还是你执行不力,嘿嘿,这里面可有的是争议。”
少年卫佳皇这下是真不爽了:“这道理我还是懂的,要你说!”
转念一想问她:“对了,你安排我这么跑,我那里打穿怎么办?”
“有白筑。”
少年卫佳皇觉得这第一名少女完全就是不切实际地想当然,懒得和她争辩,准备让无情的事实来教育她。
比赛还剩18分半。
孔箧重登赛场。
从他抛掷后场边线球开始,白筑他们全线退守。
岑大爷不禁皱眉:比刚才收得还紧,过了吧?一点弹性都没有,怎么守得住——咦,这个站位,有破绽了吧?
吴让也看见了,急忙要球。
在球来之前,洪宇岚叫道:“蒋灝往右边移!”
瞬间蒋灝右边挪动,秦舛往左下撤,严洋朝前顶,卫佳皇下沉,白筑左倾,贾府内收。
岑大爷骇然:这个相应的走位变化,是怎么觉察出来的?
洪宇岚暗赞:这执行力真棒。
吴让拿到球,立时呆了:怎么一点线路都找不到了?不管了,先过度。
交接了几个安全球传递,人球都逼近罗田所在禁区,短兵相接一触即发。
洪宇岚突然说:“卫佳皇提!”
卫佳皇吃了一惊,赶紧上前几步,白筑横移,缩短和卫佳皇的距离,严洋左倾,贾府后撤居中,蒋灝左倾,秦舛往出球人顶。
岑大爷看得叹为观止:这丫头临场矫正太可怕了,就像天神下凡,算计得完全滴水不漏——不对!还有更夸张的。
岑大爷认为更夸张的是他们的绝对服从和那百分之两百的集中力,如此听话专心,想来19中最乖的学生面对班主任都做不到,简直岂有此理。
董教练站得最近,能清楚体会到阵法中的森然,心里好生糊涂:我不是这么少见多怪的人啊?
吴让仍然感觉自己虽是饿虎扑食,却无处下口。
稍一犹豫,卫佳皇扑到面前,吴让有心理阴影,直接横传无人看防的苟鹰,苟鹰果断打卫佳皇走后空出的左路走廊,有沙司插了进去。
等他拿到球,严洋环伺在旁,游而不抢。
沙司作势强行突破,严洋依然保持安全距离,冷不丁沙司一个横向转移,孔箧在蒋灝旁停住。
岑老头便看到菜鸟队的禁区里站位又开始变化,心道:真正是我看走眼了,先不说丫头的事,这么复杂的战术他们都能执行,这是不是意味着真会像丫头说的我的能力反倒会成为他们成长的最大阻碍?
孔箧用速度强吃,蒋灝贴半步,跟一步,放半步,逼出了孔箧的再加速,球便势难挽回地滚出线。
给到白队的球门球,罗田直接开大脚,在中线位置,秦舛象征性去争顶,球又到了精英队脚下。但是白筑他们并不慌张,冷眼旁观。
每当吴让他们觉得机会来了的时候,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看见机会,洪宇岚总指出一个人的错误并指示他如何改正,只需简简单单一个粗略方向提示,那人必定秒懂。令行禁止做出整改,余人便会做出相应连动,整个队形变得严丝合缝,至少中学生水平看不明白,足让福都第一高中生望而生畏——连吴让都不敢尝试纵深传递。
岑老头却在想:没有进攻上的安排吗?也罢,只有五分钟。
他正想的时候,吴让他们被逼走上用身体强攻的道路,还是局部战转单挑。思前想后还是准备欺负卫佳皇这个小学生。
这一回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还要更简单粗暴点,直接身体碾压,然后传中,用头球去砸。
往外线走,可就没有人帮卫佳皇补防了。
邓死鱼高速套边。
洪宇岚只说了两个字:“换防!”
邓死鱼的对手变成白筑。
三百九十九 扯掉遮羞布
邓死鱼趟过了白筑,底线迫在眉睫,准备强行传中。强大的身体素质实现对小弱鸡白筑碾压后的满足让动作舒展到极致,自己目测会起一个圆满的弧线,这个时候打白筑背后卫佳皇贴地掩杀而来,这饱满热情正好撞枪口上,球弹起在邓死鱼迎面骨上一碰,出了底线——门球。
岑大爷不禁皱眉:这可是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没法逃避了。或者又是一脚主动把球权踢还给对方,其余人等老老实实落位迎敌?
那个年代,大部分球队都会留一个身高体壮弹跳不俗头球不弱的中锋,会逼得对手也祭出一个身高体壮弹跳不俗头球不弱上抢凶狠的盯人中卫针锋相对。球门球的开法多是直接找那个中锋,对方的盯人也直接找那个中锋,用肉搏决定第二点位置,通过第二点的强取豪夺确立球权归属。
福都中学球界的三巨头有两个都是这么干的,唯独岑大爷的代表队却喜欢就近找点,然后层层渗透,算是离经叛道的异类。
岑大爷看到罗田把球摆定却不拉开助跑距离,心里泛起一丝涟漪:这是要——不会这么不自量力吧?
在岑大爷看来,防守你可以靠个体素质,如果大家能够达成共识,那么临阵磨枪是有意义的。可你要想主攻,那就不是闹着玩的。正常情况,实力相当的两个队,谁主攻,谁倒霉。
吴让他们退了一半,罗田已经就近发出,卫佳皇在近点把球停好,立马惹得精英队气势汹汹回马枪杀来。
卫佳皇似乎有些茫然,停好球慢吞吞带了两步,沙司上抢。仿佛这时候才觉醒,动作瞬间紧凑,迎着精英队的单箭头打出一记穿裆球。
球成功穿了,少年卫佳皇的狗屎运再一次让所有看客都无语。
沙司背后是秦舛,他若是选择停球势必落入邓死鱼和吴让的强势包夹,便见他一脚出球横敲中路,中路有贾府,将来球顺势一挺起速向前。
岑大爷心想:好歹这也是19中最强的骨干,认真起来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当受骗。
江飞上,孔箧退,间距暧昧,贾府知道厉害不敢再上,脚下一顿强行压下节奏。
江飞当即按兵不动,吴让他们又回转来对准皮球所在不疾不徐逼近。贾府知道,自己一旦露出破绽,前辈们势必暴起,看了眼镜头所在,整个人恢复镇定,再次作势前突。
江飞正待上抢伺候,贾府脚后跟一磕,这球给了前插策应的严洋,严洋吸引得两名背心队员上抢后分右边空位蒋灝。
岑大爷暗叹:你们这真是班门弄斧,这不就中计了么?
刚刚还是空位的蒋灝,球还没拿到,已经落入吴让,孔箧,苟鹰的包围圈。
狂妄的蒋灝也不得不服:这些人的意识现阶段确实甩我们几条街。
心头还有一句:那又怎么样?
包围圈有一个缝隙,白筑身形透过那个缝隙闪现,蒋灝抢上一步先触球,球滚向圈外。
圈外的白筑连转身的时间都不给三位学长留,球已出。
然后皱眉:“卫佳皇!你龟儿又偷懒!”
这一回可是让卫佳皇追得快断气,没有斗嘴的闲暇。
岑大爷在瞠目结舌中看到卫佳皇生生碾成单刀:他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白筑这种时机也能掐到?
宋暴临危不乱,想到刚才被摆了一道的情形,这回打定主意不贸然出击,不给卫佳皇挑射的机会,这是一个本能的选择并非理智系统的决策,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了卫佳皇调整的机会。
事不宜迟,宋暴希望亡羊补牢,再度冲出。
第一门神就是第一门神,他浪子回头,千金难换。这一出对症下药,卫佳皇高速跑动之后,气力难以为继,技巧上做得差强人意,勉勉强强降下一些球速,还没能真正进行到控球步骤。
宋暴预测这又是一场和将进未进禁区线的敌人的斗智斗勇,不过还牢记着上一次被这小鹌鹑破门的教训——吊射的脚法不赖,可不能小觑了,硬挺着身子,加上自己的臂展,现在的出击速度,他要想吊在门框范围必定给他拦下。
卫佳皇最后一步到底还是抢上了——他射门了,打的是贴地。
宋暴悔自己身子变得僵直,眼睁睁看着那地滚球打身下溜过,不疾不徐滚入网窝。
4比1,精英队又被捅了一刀。
岑大爷看向镜头,镜头也对准他。岑大爷想:是19中模拟考第一名?就算是顺宋宏达的第一名能有这么厉害?你不是金牌小密探,你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吧?来指引我让我不要暴殄天物?
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岑大爷只管凝视着卫佳皇,又看了看白筑,暗自警醒:会是明珠暗投?
一定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大家心内的震惊更是无以复加:他们进攻了?这可不是反击,是自主构想并打成的一个干净利落的进攻套路。
吴让他们真的着急了,时间少了些,差距居然又拉大。
董教练感觉不可思议的地方是这帮少年没有庆祝,各自不声不响各就各位等着对手开球。
真不兴奋么?那不可能。才入队的菜鸟能把校队的精锐打到这步田地,少年天性哪能不嘚瑟?
董教练也算是一个心细如发的启蒙教练,看着这帮少年虽然一副冷酷到底的模样,那手脚的伸张无不透着他们的志得意满。
然而他们牢记着自己所剩无多,牢记着能力差距的巨大,一旦懈怠恐无力再战,至少是无法阻挡学长凶猛的反扑。
吴让他们彻头彻尾地怒了,这帮小朋友让他们颜面扫地,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扯掉。
但他们是岑大爷曾经得意的弟子,岑大爷的教育深入骨髓。虽然岑大爷不爽他们不听自己对个人能力的轻贱,但得承认他们没有忘本。
岑大爷教给大家的根本是什么?
球场上的愤怒屈辱要用球场上的表现找补回来!
踢球的人虽然社会认同不高,但要有起码的骄傲。
学长们真正细密严谨的传跑出来了,虽然三球落后,他们也没有老着脸皮高举高打——因为他们遇到真正对手的时候不是这么打的,那不是他们的足球。
洪宇岚开始增多喊话的频率。喊一次矫正一个点,然后牵一发而动全身。
因为“全身”就是这么机灵。
四百 雅典娜还是白雪公主
岑大爷以为自己摆出一副敢为天下先的牛逼口气说看得到那两个人的未来已经足够癫狂,结果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一个疯丫头把“未来”硬生生改成了当下,不光是说说而已,她还留在原地扮演诸葛亮。
岑大爷不清楚少年们对疯丫头那是崇拜还是倾慕,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两个就算加在一块要带动现在少女引导的这种超人般的状态,也只嫌不够。
这是全新的一代,虽然岑教练发自内心地看好,但也没有自大到会觉得已经理所当然走到他们内心深处。
之前的倒可以这么说。
比如吴让那代人,整个六年缺乏娱乐性活动和自我满足的花样,学习就是学习,踢球就是踢球,开小差就是开小差。
说起来,现在这样玉树临风的吴让也有被当成小学生看待的小鹌鹑阶段,那个时候他的学长们很迷一种超酷的连环画。这种推陈出新的连环画非常拉风,它居然有32开那么大,每一页被若干小格子填满,每个小格子又被各种人物场景装饰,不止是这样,小格子里面还有酷炫的对话框,里面写了很多牛逼的对白。
如是一本奇幻的连环画对于当时的学长们和吴让这只后晋的小鹌鹑来讲,绝对是最高级的奢侈品,同时又不可免地成为学校内一等一的违禁品。
岑大爷是颇得人心,但划分大类还是和学校的教员蛇鼠一窝。有那么一回,岑大爷风风火火闯入体育保管室,吓得在里面偷看违禁品的学长们抱头鼠窜,留下一地违禁品,和一只孤单却镇定自如的小鹌鹑。
小鹌鹑姓吴名让,那时候谁也不知道此君六年后会成为19中一哥。
岑大爷只觉得这小鹌鹑守着一地狼藉虽然孤苦伶仃,看起来却是泰然自若。
小吴让那会的19中代表队可没有什么破格提拔的好事。岑大爷得承认,正常人的胆子是一点一点变大的,会经历一个循序渐进甚至曲折离奇的过程,时代也就是这样进步的。自己也不能免俗。
总之小吴虽然自信技不输人,却不敢对入选代表队这种事有什么非分之想,做梦的时候也曾梦到过像卫佳皇白筑这样一步登天,醒来后回味良久,再把这份念想珍而重之地藏在内心的最深处,披着卑微的假面来到学校。
到了19中,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在初中队打杂——那是真的打杂,对代表队那些高中学长更是谄媚,勤快加上嘴甜,用五山话讲,很快就成了学长们的贴心豆瓣,头号马仔。
岑大爷这回的突然袭击让该马仔大喜,他自告奋勇为学长们断后。
学长们都有点过意不去:“这么多——”
意思是这么多违禁品你一个人揽,够判死刑了,想清楚!
吴让大义凛然:“学长放心!我绝不会出卖你们的!”
“好兄弟!”
勇敢的吴让就这么对岑大爷说:“都是我的!”
岑大爷很是无语:“我什么都没说。”
吴让继续透支硬气:“是我从家里带给学长们看的!”
岑大爷看着这些新潮连环画叹道:“据我所知,你家里条件并不怎么好吧?你非要说你买了一本呢我勉强相信——”
吴让又惊又喜:不会吧?我一个初中队的无名小卒您不但认识我,还了解过我情况?只是那时已铁了心硬钢到底:“千真万确!我们家——”
“打住!”
岑大爷直接把他打发走。
确定人走远了,才好奇地一本本收起来。然后发现所有的新潮连环画封面都写着相同的六个字——“女神的圣斗士”。
岑大爷这时莫名想起来——所以是有点像女神和圣斗士?记得那连环画里的女神也是个疯丫头,可是人缘差的要死,但凡有本事的手下一个都叫不动,非要等被折磨得半死不活了,这些手下才会良心发泄地出手相救。可是这个疯丫头和这七个小男孩呢?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岑大爷在想:这算是真女神吧!或者说是真正对待女神的态度?这算是邪教么?
不免警醒地看了洪宇岚一眼:难道这就是现实中的妖女?
他也见识过超水平发挥,但显然这时的菜鸟队已经远远不止超水平的程度了。
这是卫佳皇第一次以旁观者的立场复盘当年事,看到这个时段自己的表现他的情绪也没法平静下来:洪宇岚果然超凡脱俗!不识庐山真面目,一是眼拙,二是身在此山中,当时要能看到自己这段表现就好了。
转念一想:未必!年少轻狂,正是“自我”当道,再怎么样超现实也只会归结为自己厉害。
一定要对自己和白筑他们在这个时候的表现有个贴切形容,只能想到一个骂人的比喻——所有人不停地在狗急跳墙,且还都成功了。
别的人是怎样,卫佳皇不知道,但可以确定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因为知道洪宇岚在看。面上扮直男,内心在躁动。
此时此刻可以看到镜头一直追着少年卫佳皇,现在的卫佳皇可以看到那个少年越跑越癫狂,根本停不下来。在内心深处是那负载哀伤的满足:原来她一直在看我!
此刻吴让他们一心复仇,然而,旁观者清。
旁观者或多或少都算练家子,之前都断定赢了不跑的菜鸟队必败无疑,现在有点懵。
讲道理,被岑教练叫停的那一刻,以大家的常识,白衣队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但他们现在跑成这样,就好像吃了药。
老成之辈,比如董教练和岑富有,在他们眼中,这场技战术水平并不高,但是让所有人包括吴让他们都感到骇然的是白队这个比赛状态——如果这还算比赛。
洪宇岚仿佛开了天眼,那喊话的声音在吴让听来不明觉厉却又冰冷无情,每一次喊话,白队阵型立变,双方人员不可避免的交错,明明在**上保持着压倒性的优势,可是在感知判断乃至意识上感觉完全地被剥夺,六个人的关联被那幽灵样的白色瞬时切断,前所未有的恍惚下,球又到了白筑脚下。
一哥始终是一哥,即便沉沦,也不像他人那般不堪,他的脚比白筑的脚快,白筑踢球,他踢人。
一哥的小动作也是炉火纯青,幅度不大,白筑依然倒地。伸出关爱后辈的手,同时也踩住球。动作之微妙,董教练这牌也发不出。
但是董教练借他这一打岔反而意外地明白了:白队这种让人觉得违和的状态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像是一只球队了!他们根本就不像在踢球!
岑教练也正想到这里:他们像是一只军队——女神或者公主的军队!
吴让在想:我打断了,你们总得破功吧?
四百零一 真正的源头
吴让华丽的犯规成功把白队从非人的状态拉了回来。
董教练示意白队听哨。
吴让他们缓过一口气,看到如梦初醒的对手,终于,白筑他们整个身子重新被人类的感觉支配,摇晃着喘息着,清晰地折射出精疲力竭的真实。
便听得女神叫道:“白筑!”
吴让他们惊恐地发现白队又从半死不活变成了死而不僵的丧尸队,白筑立从地上挺立,凝视皮球,像一张被拉满的弓。
队友们在草木皆兵的仓皇中有一抹少年人淡淡的忧伤:这么美的女孩子为什么坚定不移地要站在我们对面呢?我们为什么要被岑大爷当成反派?就因为我们没有他们年轻,所以我就注定要被牺牲掉么?
可是忧伤不是悲伤,化不作悲愤。
时隔多年的卫佳皇听到这个声音仍然控制不住地热血沸腾,他知道叫出来白筑其实鞭策的是自己。
未开球前,洪宇岚说:“我叫白筑两个字的时候,你就得拼命地跑,你跑出来了,白筑才有的传——嘿嘿,白筑如果是巧妇,那你的跑动就是米。”
一哥就是一哥,眼光也比其他人高明,看穿要害所在当即棒喝:“跟住五号!不要再让他串出机会来了!”
其余五人猛醒:对呵,因为大意,在这小学生那里失了荆州,事不过三,到此为止了。
队友们不愧是19中六年来健在的最强者,断后的仍然踩线,转瞬便把卫佳皇的前路封死。
虽然精气神有损,但队形是严密的,初中生看来是令人窒息的铜墙铁壁。严洋,蒋灝,贾府虽然强大,也是初中生。他们看在眼里,即便是有女神的天籁之音打气在前,这时候不免泄气,感觉无计可施,茫然地看向准备罚球的白筑。
白筑和卫佳皇虽然并不强大,但他们还没有真正成为初中生,他们是小学生。
初中生着急地看小学生白筑,小学生白筑不着急,专注地盯着另外一个小学生卫佳皇,仿佛他就是自己美味的猎物。
岑大爷心怦怦直跳:是这样的么?白筑承担着所有人的希望,但是这希望的源头来自默默牺牲的卫佳皇?
牺牲赋予承担最本质的力量!有力的承担驱动,然后前进。这就是我心目中无坚不摧的团队,这两个小孩子真的能做到?
随着背心队位置的站定,一个个定点无声的监督矫正应运而生,对未知灵异事件的恐惧逐渐消失,习以为常的安全距离构建完毕,那个在福都中学足球界三巨头中最耀眼的团队又活了过来。矫正的完成形态里,吴让亲自贴着卫佳皇。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打鸡血的异常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终将现形。
这才是吴让他们真实的实力。虽然并不完美,站在专业的角度,就像中国男足国家队一样槽点多多,但在现实里足够强大——足够让初中生绝望。
前面的路完全被封死,卫佳皇还能去哪里?极致的牺牲,那是因为对手也是小学生。一个单薄的小学生,手足短小能走多远?丫头,也许你对他们来讲魅力超凡,但要支配他们超越真正的高山大海,一切还为时尚早。你可不是什么女神,真正的女神也许只存在于让吴让顶缸的连环画里。
不止岑大爷吴让,董教练也发现了,卫佳皇的裹足不前,将会注定白筑的无力承担。往回打,生疏的配合无法支撑他们在不怒自威并找回自己的学长面前周旋。
卫佳皇想起来了,这个时候,洪宇岚亭亭玉立,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少年卫佳皇回转头偷看了镜头一眼,被现在的自己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少年转过头寻找前路,改了年龄的中年也鼓起勇气向前看。
传来洪宇岚的心声:你一定能看见的!
中年卫佳皇问自己:我能看见?
少年卫佳皇告诉自己:绝不后退!
洪宇岚笑了:神气的小矮子!
中年卫佳皇问自己:绝不后退?
于是看见了。少年和中年的视线重合。恰在此时,一直看着少年的董教响哨,心里在说:上吧,少年!
岑大爷也笑了:孩子快跑给我看,我倒要看看你能去向何方。
少年起步,贴身的吴让被拉开距离。
白筑皱眉,没有起脚,因为卫佳皇第一步是横跑,他不能看懂。
但是蒋灝,贾府,秦舛,严洋尽皆全神贯注看着白筑的脚——那只左脚。
岑大爷莫名热泪盈眶。
吴让略一迟疑追了上去,像个傻子一样陪着卫佳皇绕了半个圈圈,靠近一个边陲之地,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但是停不下来。
太过专注,所以没有发现已经踏入防区,和自己人对撞个满怀。
于是三个人的视线重合,两个小学生,一个中年大叔。
球飞天,过所有人的顶。
除开六个少年一个大叔,一个少女,所有人看到球的第一反应都是:传那么大!
那个中年大叔习惯了已经麻木。
少年白筑正在自我陶醉:又是如此**的一传哪!
少年卫佳皇后脑勺对着球眼不见为净,全力奔跑。
蒋灝,贾府,秦舛,严洋四人错落有致,路径微有不同,全速向前。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见机极快的孔箧杀到近前。
然而卫佳皇是一条笔直斜线,孔箧再快还是差了一截,看着卫佳皇斜斜地冲向边线,忍不住侧头看了眼皮球,心想:到现在还埋头傻跑矮的冬瓜怎么领?必然出界了吧?
脚步自然慢了下来。
他却不知就在同时,卫佳皇也看了眼皮球,然后跳了起来,胸口一撞,那球转向低飞,飞向跑到卫佳皇近前的一只脚——贾府的脚。
吴让一边狂奔一边高呼:“除了蒋灝,全部内收!”
白筑也在同时高呼,但是只有两个字:“远点!”
贾府的右脚,同样的高吊开头,宋暴急忙后退,可是来不及了,于是他跳了起来,臂展完全扩张,然而还嫌不够,那球虽已在下坠,依旧越过他的扑腾,从门前掠过,即将坠地——坠在底线之外的地上。
又是一个白衫童子,只见他鱼跃冲顶。
这位鱼跃冲顶的童子叫做蒋灝,整好完成他的帽子戏法。
全场鸦雀无声。
沉寂被一声清叱打破。
洪宇岚娇呼道:“再来!一定要把他们打爆!”
七个小矮人齐声狂吼:“一定要把他们打爆!”
四百零二 织女织布
岑大爷和董教对望一眼,董教赶紧用眼神求问:你怎么哭了?
岑大爷本来要让他强行鸣哨被这一打岔,没好意思示意,转过脸去,心想:也罢。看看这接下来还怎么打。
董教也在这时反应过来自己初衷是要问岑大爷接下来除非一方具备压倒性优势,势必互相伤害,游走在理智边缘,还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吗?难道不该自己这些监护人强行干预了么?
错过了那个点,就再也找不回来。
吴让已经站在中线狠狠地拍打皮球。身后的队友一字排开,宋暴也在其内。
吴让说:“听见了吗,他们刚才说要把我们怎么样?”
六大球星齐声应道:“打爆我们!”
吴让问:“你们这六年有受过这样的羞辱么?”
“没有!”
吴让冷冷地看了眼罗田,罗田直觉那对寒芒能在自己身上捅两个大窟窿,一对上,吓得立刻垂头看地。
吴让问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
“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白筑傲然挺立,卫佳皇兴奋异常,蒋灝也是嬉皮笑脸。但是贾府,严洋,秦舛就有些心虚:搞到这样不共戴天的地步了,我们还能踢么?本来真打就不是对手,撕破脸皮了,我们还要硬扛?
犹豫的时候,镜头对准了六个人,包括在地上找蚂蚁的罗田。
显然,是洪宇岚来到了三个小巨人,四个小矮人的面前:“我们也来真格的啦,大家并肩作战到最后,好不好?”
“好!”
女神庄严地下达指示:“白筑和卫佳皇之外,都看我的手势。”
那一幕,现在的卫佳皇记忆犹新。
洪宇岚晃动食指:“这代表秦舛学长。”
大拇指一翘:“罗田学长。”
中指弹开:“定海神针严洋学长。”
无名指微曲:“低调的秦舛学长。”
小指灵活地一勾:“华丽的贾府学长。”
接下来的比赛,让当时所有在场的人终身难忘。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数年之后,只有寥寥数人还记得洪宇岚在当中发挥的作用,而这寥寥数人,甚至不包括卫佳皇自己。
卫佳皇现在重拾记忆,反而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失去那段本来应该对自己来说是弥足珍贵的记忆。
因为,“自我”迷失了。在残酷的现实摧残下,“自信的我”已经不复存。
他不禁想,白筑,他还是保持着“自我”吗?
所以他还能承担着为洪宇岚而战的责任,把不死的老兵又重新聚合在一起。
是了,岑大爷是另外那个保持“自我”的人。
或者说那接下来发生的事,真正唤醒了沉睡在岑大爷内心深处真正的那个“自我”,从此才有了那个追日的19中夸父。
5比1的比分过火了。接下来不是七个小矮人或者七个青铜能够应付的,所以公主或者女神本人上阵了。
洪宇岚笑道:“为洪宇岚而战!”
洪宇岚太开心了,没有注意到这次连卫佳皇也不再扮演钢铁直男,随着其他六人高喊:“为洪宇岚而战!”
吴让他们攻过来,洪宇岚运指如飞,那动作优雅而玄妙,仿佛织女织布,那布只应天上有,却偏偏能被蒋灝他们看通透——如果那能算看。
无形之中构建了一副繁复难解的路线图,五指都有对应的轨迹,仿佛五根绣花针串着五彩线,串联出壮丽的图案。
五个少年这一回全神贯注投注在比赛场上,没有再看洪宇岚,却不知为什么能感知到那仿佛天算的指引,在女神温暖的小宇宙下,不知疲倦却又毫不怀疑地执行下去。
他们遵照着洪宇岚指引的方向闪避退守截击前进,终极的目的打给白筑。
那之后的工序女神会袖手旁观。
洪宇岚那时在想:这之后才是你们真正的上限!
卫佳皇跑,白筑传,卫佳皇追到球处理给华丽的贾府,贾府美妙的最后一传,有人破门。
后来很多人都说贾府是19中的一哥。
但是他们自己人知道,核心永远是白筑。
然后他们不愿意承认,那个影子一样的鼠类同样重要。
他们会说,那是岑大爷的干儿子。
看客们呆若木鸡。
有人说足球是和平年代的战争游戏,他们不知道一战的时候两个势不两立国家的士兵也踢球。
但是至少有一点是正确的,足球是游戏,不是战争。
只是当一个会踢球的球队遇到一个会踢球的军队会有什么下场呢?
是一边倒的屠杀。
精英队的拥趸三观都被动摇了。一直以来深受大家仰慕爱戴的学长们,站在19中足球顶点的学长们真的被打爆了。
打爆的他们是新的一代,黄金的一代。
10分钟不到,岑大爷终止了比赛。他看向洪宇岚:“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
洪宇岚微微一笑:“您真的看明白了?”
“丫头,不要小看专业人士。”
岑大爷拍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吴让点头:“即便是为了这些人的眼泪,我也一定会兑现他们的天赋。”
“那就交给您喽?毕竟您才是专业的。不过我会偷偷地监督您的,可不许暴殄天物喔。”
现在的卫佳皇在想:洪宇岚,真的是一个女神吧?她一开始就隐藏着真实的自己,不止是对谢衲,也包括我们全部。
所以,上帝不允许她的存在,杀死了她?
岑富有却在想:想不明白的不用去想明白。简单一点,这是上天假借她的躯壳来点化我的!也许从明天开始,她就会变成一个普通的品学兼优的尖子生,甚至恢复对足球的不屑一顾。至于我,也许就是那天选之子?哈哈!
一切再简单不过了,这支球队的高度就取决于这两个人。
或者说能不能动摇腐朽无能的中国足球的秩序就要看这两个人所在的这支史上最强的19中校队!
卫佳皇能发现前进的道路,白筑具备实现前进的执行力。当他们联手做到极致的时候,就是理想和现实结合的时候!
而自己就是那个负责矫正的人。
一切从那一天改变。
说好的严酷训练直到卫佳皇白筑他们初中毕业都没有出现。
但是他们是代表队的一员。没有多久,狄冻植,谢衲,苗贤达等人纷纷入选。这支代表队和史上所有的代表队,有两个最大的区别。第一它的初中队员是最多的。第二岑大爷在一开始给他们的训练强度是最低的。
岑大爷更多的时候变着法教给他们的,其实只有一个意思——足球超有趣,你们要想办法让它变得更有趣。
直到后来让他们看那场比赛的录像——阿根廷和联邦德国的决赛录像,那是毕业,从兴趣班的毕业。
四百零三 男儿当入樽
“洪宇岚你要去哪?”
“洪宇岚你给我站住!”
罗莎气急败坏的画外音越来越弱小。
“洪宇岚!你跑到我们班上来干嘛?”
这回是吴老师。
“嘿嘿,侦查敌情!”
吴老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敌情?”
“我的头号劲敌呀,看看他有没有搞什么秘密特训!”
吴老师更糊涂了:你的头号劲敌?你在年级排名一骑绝尘独孤求败,19中哪里去找你的一合之将?
洪宇岚友情提醒:“贵班有第二名啊!”
“第二名?哦,你说那个作弊的踢球的瘟猪子啊?”
洪宇岚嘻嘻一笑:“对对对,就是那瘟猪子。不过他可不是作弊的。”
她这么一说,老吴自然想到那年代久远的摸底考,想到初见的美好,到了今天,物是人非,心如刀割,无言以对。
洪宇岚见冷场信口扯了个谎道貌岸然地说:“刚才碰到岑教练要我帮忙叫下他,说又要集训了,怎么还没见到人?”
吴老师心想这岑大爷真是个天杀的混蛋,祸害了自己的第二名不算,又把魔爪伸向了更加宝贝的第一名。堂堂19中的盖面菜是用来给你们那下作的足球队打杂的么?
他曾亲眼目睹第二名的堕落,可不想那样焚琴煮鹤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桩,正要准备对头号种子展开一番苦口婆心的说教,有个第一名的女粉丝热情地插嘴:“你要找卫佳皇啊?呶,那里蹦跶着呢。”
镜头对准一处远景拉近了看,楼下的篮球场,有个矮冬瓜像泥鳅一样活跃,可不是卫佳皇么。
洪宇岚登时怒向胆边生:好你个不务正业的瘟猪子!
急匆匆地称谢,气头上也顾不得礼数,寥寥草草对吴老师拱手道别:“告辞!”
吴老师望着丫头气咻咻的模样,不怒反笑,忘记了说教,在镜头急转之前留下一个慈祥宠溺的微笑。
镜头剧烈的晃动,摄像机正暴躁地下楼。
白筑刚巧提着训练包路过,见到伊人,兴奋地挥舞着小手:“洪——”
一声闷响,洪宇岚就像伽利略做实验的铁球般狠狠砸在白筑面前的地上。
“干嘛?”
白筑小心翼翼赔着笑脸:“尊贵的女神大人,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惹到你了?”
现在的卫佳皇好是委屈:这还不是听说你喜欢灌篮高手,想要曲线救国么?这球场就在你们教室正对面,以为曝光率很高,才晓得原来在这天之前你都没看过啊。
“走!看你的好队友去!”
白筑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的好队友都在足球场上啊,怎么往篮球场走?”
洪宇岚不理他,加快脚步。
白筑苦笑着跟上,同时又火上浇油:“我看不了多久啊,今天的训练很重要,岑大爷三令五申不准迟到。”
“拜拜。”
白筑打个哈哈:“绝不拜拜。”
自家事自家知,镜头前方,卫佳皇捕捉到那个持球的自己斜眼喵到了洪宇岚,立刻装得没事人似的,但是马上转胯下运球。
卫佳皇现在不得不承认那份违和恐怕唯有真的六小龄童cos蔡徐坤方能匹敌。
少年白筑只觉天雷滚滚,第一时间就想装不认识,不仅如此,还强烈感觉眼睛看到了脏东西,连忙要隔绝这剧毒的视觉污染。
在那之前留了个心眼,去找镜头,惊见摄像机正盯着那个小丑,改了主意,强忍着暴走的冲动又看回去,心内有一丝不详的预感:难道传说是真的?为了灌篮高手,她真的不喜欢足球了?该死!让这阴险的老鼠捷足先登!不行!我也要落场!不能让他专美!哼,不论从颜值还是动作的完成度上,我都比他更接近真的灌篮高手!
正在摩拳擦掌,试探性说了一句:“想不到他还有这种特殊才艺,虽然表现力有点挣扎,但有些励志呢。”
洪宇岚重重地哼了一声说:“屁的才艺,不务正业的跟风狗!”
说话间,少年卫佳皇气势汹汹迎着他们迈着螃蟹步,顽强地突破而来。
摄像机整个气得直发抖。
卫佳皇无暇他顾,只希望展露自己极致的美好投其所好,不是灌篮胜似灌篮。
少年白筑本来看到洪宇岚对这辣眼睛的灌篮低手拙劣的表演七窍生烟的模样是大喜过望,正准备落井下石,不防这恬不知耻的家伙涎着脸来了个近距离伤害,一时只觉整个足球队的脸都被他丢尽。
只见少年卫佳皇已不再胯下运球,也收了螃蟹步,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勇敢地向一个1米9的大个子把守的篮下冲了过去。
白筑心中一动:你这个态势还算有点风范嘛。
偷看了眼镜头,心想:棘手啊,关心则切,这么看来真的在好感度上遥遥领先。不看脸,就不好办了啊。比内在的话,学霸和学霸之间更容易架起心灵的桥梁——不过这也不能说没有突破口,关系不好全靠挑拨嘛!
现在的卫佳皇极度无语:白公公你踢球的时候怎么没那么多算计啊?
“哇呀呀!”
少年卫佳皇为了吸引女神的注意,不顾羞耻用拟声词为自己加戏。
白筑哈哈大笑:“这宝器学葫芦娃的蝎子精么?”
现在的卫佳皇也觉得丢脸:这球被大个子盖了么?我应该不会干这么自取其辱的事吧,当时的后手是什么来着?
小鹌鹑跨界想要飞翔,那铁塔般的巨人竟然也往镜头偷看了一眼。
卫佳皇想:得!巨人找到防守的能动性了,这就更不科学了啊。
选择性忘记丢脸的事好像也不符合自己一贯的做法。
洪宇岚酸溜溜在想:白痴发什么神经!哪个女孩子不开眼会喜欢看你这五短身材在篮球场丢人现眼?人家喜欢的是四肢修长的帅哥,又不是沾篮球就犯花痴!也不照照镜子学人耍帅,活该被赏个大火锅!
少年叫道:“看招!小人物上篮!”
四肢修长的帅哥,巨掌扇了个空——空心入框!
洪宇岚气坏了:“我们走!”
少年自己都不知道书上编的泽北荣治对付美国佬的小发明,竟然真的会有这等奇效,欢喜地看着自己的手:井上雄彦诚不我欺!
兴高采烈去找那个最看重的女孩,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黯然地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篮筐:果然在入樽这件事上没有半点让步的空间可商量吗?
四百零四 小人物上篮
作弊?泽北荣治?
后知后觉的卫佳皇突然反应过来:老吴已经和我们一道升入高中了!
进入高中是一个分水岭。那一年有很多当时以为微不足道后来证明其决定性的历史事件。
比如,谢衲为了洪宇岚留了一级,成为卫佳皇和白筑的同级生。
再比如,吴老师提出要和洪宇岚的班主任互换负责班级这样荒唐的要求,被校方批准了。
来自摄像机本尊的画外音越来越少,连心理活动也几乎停滞。
画面上满是少年卫佳皇,奔跑的卫佳皇,触球的卫佳皇,摔倒的卫佳皇,被铲得飞起的卫佳皇,没有旁白,没有内心独白,只是在远处默默凝望。
为什么肯定地说是在远处?因为一直是远景模式。只是不再说话,也屏蔽了心声。
卫佳皇明白:洪宇岚也长大了。越长大越美丽,越长大越沉静。那个狂放地逼着大家不断走出舒适区,率领着大家大逆不道以下犯上触及很可能是此生至高高度的那个霸道女神再也没有回来。她就此把“自我”屏蔽起来了。
在与世俗的相处中,她变成了全校女生最憧憬的那一个,成为19中师生共同的偶像。服从了社会常识,尊重了主流意愿,善待偶像包袱轻拿轻放。
少年卫佳皇已经不是小学生了。他清楚明白洪宇岚就是他爱慕的最特殊的那一个。然而她在云端,弱小的自己尚且够不着篮筐。
现在卫佳皇知道不是那样的。镜头里只有卫佳皇,容不下他人说明狭窄的视野让人卑微,让自我迷失,矜持让她寡言少语,专注于凝望让她内心深处一片空白。
少年卫佳皇不这样想,他越来越喜欢足球了。洪宇岚他高攀不起,但他还有足球。
他缠住了岑大爷。
岑富有有点毛骨悚然:“你从来不这样的,你要干嘛?”
“周日和15中的比赛,直接任意球让我罚好么?”
岑大爷奇道:“为什么?”
“我也想当一次主角。”
我虽然不能入樽,我一样有办法确认我真正的价值,我不要总是当陪衬!
内心深处在想:你虽然现在喜欢slamdunk了,总会来看一次球的。我虽然不能入樽,但我也有身为男儿耀眼的瞬间辉煌!
白筑走了过来:“明天这个时候25米内同一位置各打五个球,罗田守门,命中率高的人说话。”
少年卫佳皇没有注意到白筑看了下远端。
白筑心道:我若是赢了,就向你告白。
谢衲哈哈大笑:“你也太霸道了,比赛时候如果有让他意思一两个近距离的就行了。这也来个资格赛卡人家?”
洪宇岚的心思动了:你认为他必输?
白筑摇摇头:“你以为他没点实力就敢和岑老头提要求?”
谢衲不以为然:“干爹嘛,为什么不提?”
贾府蒋灝秦舛都看了谢衲一眼,欲言又止。
球场上剩下卫佳皇一个人。他把体育保管室的球全偷了出来,在苦练任意球。
吴老师和岑大爷都在左近,发现了彼此,超级尴尬,大眼瞪小眼,却谁都不肯离开。因为他们最看重最想守护的人都在。
这个时候不是远景模式,是近景模式。
烈日当空。洪宇岚再没有心如止水,好不焦躁,内心独白源源不绝。
为什么始终不看我这边?
我有这么讨人嫌?
喂!卫佳皇,你个讨厌鬼,看我啊!
大家都喜欢我,为什么就是你这么嫌弃我?
什么时候一下子变得那么冷淡的呢?以前你拼死也要和我抬杠的,为什么现在老躲着我?你瞧不起我这种有偶像包袱的人?
你为什么要打篮球,你真正喜欢的是篮球吗?
可我只喜欢足球!你能这么坚持地练下去要和白筑一决胜负,你也是喜欢足球的吧?
那么你讨厌我?
不会啊,你们初一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对我......
洪宇岚似乎一下子明悟,整个心境黯淡下来:是因为我不能指引你们,所以你不需要我了么?
现在的卫佳皇哭笑不得:她这是什么见鬼的脑回路?她不是这样的弱智少女啊?
当然他注意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是不能,她心里说不能。
她本来是能的,但她却说不能——显然她也失去了“自我”,至少是部分“自我”。她在现世的生活里封存的“自我”,解冻后,失去了本来的质地。
即便是这样,如此优秀的她为什么如此卑微?我又为什么觉得这份卑微如此熟悉?
突然整个人如遭电击:我不是也是这样么?
这不就是洪宇岚的“小人物上篮”么?
洪宇岚的心境突然变得豁达:年少带着玩票的性质,曾看到很远的风景,却不知道时至今日,那成了此生所见最远的风景。我竟然再也看不见了。但是卫佳皇,你能代替我看见的!然后白筑领着你们去实现,让我看到!
少女欣然地离开,镜头上终于出现了卫佳皇外的别人——少年白筑。
少年白筑一脸尴尬,但很快潇洒地一笑:“我来侦查敌情。”
洪宇岚笑了:“你不是他对手。”
“哪方面?”
洪宇岚的声音剥离了偶像包袱,恢复了满溢的顽皮:“各方各面。”
白筑虽明知无效却依然坚持开始用引以为豪的永不瞑目模式放电:“这种说法太武断了。”
“对不起白筑。”
白筑装傻:“为什么对不起我?”
“我有喜欢的人了。”
白筑并不意外,且天生大心脏不怕打击:“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可是全校首屈一指的偶像喔,我不要脸么?虽然是暗恋,我一定要让他先说出来。”
白筑一半说着事实一半含着诅咒的意味:“他绝不可能说的出来。”
“你是在小看我的实力么?”
白筑心想:我就是瞧见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发现你们出现了极大的误会,才感觉我胜算大增。
清了清嗓子,大心脏说:“明天我要是胜了,作我女朋友好么?”
“可以。”
饶是大心脏,也怦怦乱跳:“我当真了哈!”
“当。”
白筑完全傻了。
“不过,你要是输了,这种事以后休得再提,如何?敢赌么?”
有什么不敢赌,这等一本万利的买卖,赢了能得到梦寐以求的女神,简直是天赐良缘!
当时的白筑只想把卫佳皇轰走,自个独霸球场。
很快,吴老师走了,因为他守护的第一名走了。
后面的,即使是现在的卫佳皇也看不到且不知道。
吴老师虽走,岑大爷却没走。他看见汗流浃背的卫佳皇把足球一只只放回去刚刚离开,白筑就鬼鬼祟祟钻了进去,又把那些球偷了出来。
于是大心脏的足球晚自习开始了。
次日,洪宇岚甚至没有到场。代表队全员见证下罗田总共守了十脚任意球,人墙是廖乾武,狄冻植,谢衲,苗贤达四个人客串。
白筑五中四,卫佳皇五中五,白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