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 堵不如疏
卫佳皇呆若木鸡:当局心这么大的么?这么丢脸的比赛也要做体育新闻类的节目?
魔音歌姬撇了撇嘴:“以我对你的关注,自然看的是直播。”
棺材妹妹也凑热度:“还有我!”
卫佳皇想到下午的时候合淔岛在地图上应该还看不见,而且这个观点基本是今天飞过来所有人的共识,很是奇怪:难道之前是表错情了?我们打不打这场球和拉进彼此的距离没有关系,岛上的人一直是知道我们存在的?或者说正因为我们输了,上帝不耐烦进度太慢,索性把通道打开?
魔音歌姬似乎很会察言观色,卫佳皇内心的失望她似乎一览无遗,她只说了一句:“众人皆醉我独醒。”
卫佳皇似懂非懂,魔音歌姬又补充道:“民众的视听被闭塞,天命它自己的系统不会啊。”
卫佳皇问:“你既然知道了真相没有唤醒令兄么?”
“他嘴巴太大,只能选择性地扫盲。”
棺材妹妹表示强烈抗议:“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完全听不懂啦!”
魔音歌姬微微一笑:“以国中生的程度想弄明白,确实很难!”
棺材妹妹重重地哼了一声,倒是让方雄回过神来:“你们在说什么——对了,偶像!你刚才好像说你是从福都过来的?”
魔音歌姬冷笑道:“他不但是从福都过来,他还是从事发地点,死斗的斗兽场过来。”
“什么!”
方雄把头探出去左右打望,见到没有什么异状,挥手道:“你们俩都进来。”
魔音歌姬有点意外:“这次长进了啊?”
掩上帘子,方雄又有点犹豫,指了指棺材妹妹:“她——”
“人家嘴比你牢靠!”
妹控投降,神色凝重地看向卫佳皇和宝贝妹妹:“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不着急,我先放飞自我,真痒死了!”
魔音歌姬说话间扯衣脱裙,变回露脐的“大风吹”造型,拉扯下一头黑发,露出里面的金毛短发,整个画风突变,卫佳皇不禁脱口而出:“滨崎步!”
魔音歌姬棺材妹妹齐问:“那是谁?”
卫佳皇不敢再说,心想:你这丫头够老派的,上世纪的调调呢,滨崎步确实对不起你,毕竟你这么高。不过你戴不戴假发和降低职业球员好感度有关联么?
魔音歌姬已经进入状态,对兄长说:“你还记得最早对我们是怎么一套说辞么?就是关于岛为什么是孤岛?”
方雄仔细地回想后说:“因为岛内的人轻鄙足球这项世上最神圣的运动,导致水平太次,所以蹴帝为了刺激岛民奋发图强,把我们封印起来?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魔音歌姬问:“解除封印的办法呢?”
“什么时候岛内拥有一支强大到足够参加明朝联赛的队了,封印会自动解除。”
魔音歌姬点头:“你知道天命内部最新情报,蹴帝明天会有什么动作么?”
所有人都问:“什么动作?”
“明天,蹴帝的特使会到合匕,合淔足协的总部,传达蹴帝的谕旨——也下便当队获得201x年明朝联赛正赛的外卡资格。”
卫佳皇这下确信无疑:我们那场还是起了作用,逼得他们事后补票了。
方雄挠头道:“等等!我脑子有点乱。听你的意思,再按你以前的逻辑,这只是表面文章,真实的原因,和福都过来的偶像有关?”
棺材妹妹感觉真相有自己一份,抢答道:“卫佳皇进的第四个球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你说什么?”
方雄虽然认定是棺材妹妹胡说八道,还是得求证偶像:“这小孩胡说八道说你去踢球了!”
卫佳皇苦笑:“第四个球确实是我进的。”
方雄感觉自己大脑就要爆炸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职业球员都像天神一样强大么?怎么随便一只阿猫——啊,对不起,偶像,我不是说你是阿狗——啊,呸呸!”
卫佳皇暗叹:我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都习以为常了。
魔音歌姬却怒其不争看着自己的愚兄:“都给你灌输了多少次了,不长记性呢!这就是洗脑而已,皇帝的新衣,他们强个屁啦!”
卫佳皇感觉有很强的既视感,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你不会是那个反方向的极端吧,一个女版朴鹫?
方雄用力地甩甩自己脑袋:“先不管这些!你先把福都这场比赛和现在处境改变的联系说清楚,我觉得这里面不通。”
魔音歌姬说:“不管是岛内还是岛外,这个封闭的环境之所以形成,本质靠的是什么,你总该记得吧?”
“你教的是洗脑。”
魔音歌姬点头:“洗脑的出发点是一个弥天大谎——足球运动员是半神一样伟大的存在。”
方雄点头:“这个是,虽然你纠正了我很多次但确实改不过来。就连昨天,草藕大齐楼队的队长郑家禽到这里揭牌的时候,我看你也跪得服服帖帖——”
被魔音歌姬狠瞪一眼,方雄吓得不敢再说。
“你虽然嘴碎,说的确实是实情。那么问题在这里,正因为所有人对职业足球运动员敬若神明,别说和他们一起踢球,连正视都不敢。所以蹴帝的统治就是建立在我们的愚蠢上的。”
方雄苦着脸,心想:妹妹啊妹妹,要不要每次讲课就把我们自己骂一遍啊!
指了指卫佳皇,“这个时候,你的偶像——”
方雄赶紧插嘴:“更是你偶像!”
“闭嘴!”
方雄委屈巴巴看着卫佳皇,卫佳皇却听得专心致志:还真是一个女版朴鹫!
“他们不但向职业球队发起了挑战,而且是赌命的死斗,这点很重要!”
方雄和棺材妹妹异口同声:“为什么?”
“以前说职业球员强,那是因为缺乏参照物,到底怎么强,谁也不知道,你能看到的无非就是职业球队打职业球队,就是神仙打架,随便你怎么说都行。”
方雄这下明白了:“可是神仙如果和凡人打架的话,就会露馅了对吧?而且是赌命,事涉生死,你拿自己放水来开脱毫无说服力,是这个意思?”
“完全正确!在这种情况下,你偶像真刀真枪和职业球员干了一场,结果打下来半斤八两。这场比赛,岛内虽然看不了,那边却是现场直播,五湖四海都能看到。”
愚兄恍然大悟:“民智一开,哪怕只是少许,之前的洗脑就失效,为了避免变成汹涌的浪潮,蹴帝决定堵不如疏,干脆开了岛内外这条口子?”
一百五十一 社交软件
卫佳皇觉得这里面破绽其实很多,很大,问题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不管他再牛逼,或多或少都有被洗脑的部分,比如被朴鹫吹成救世主的自己连真姓名都说不出,和自己齐名敢于挑战胜天半子这类不可完成任务的朴鹫却是个见着球员就会下跪的贱骨头,方雄这个所向披靡能视一切防御为无物的天才黑客妹妹用她哥哥的话居然把自己这个普普通通的码农当成偶像。
到这里不禁暗叹:这大概就是天算吧!看着好像破绽百出,给你无尽的希望,却在关键的一环上克死你,这样差之毫厘的无奈,只怕更多是有意为之的饥饿营销吧。对主宰一切的顶点来说,蝼蚁们如果不竭尽全力就失去了趣味性的源泉。
想到这里,万念俱灰,洪宇岚那一条残存的遗书也没有勇气看了,和方雄兄妹加棺材妹妹相处顿时变成了煎熬,琢磨着想个什么妥当的理由甩了他们直杀八辰渊看这世间最后一眼。
只是刚才大家还聊得入港,转瞬就说要回家吃饭,那比起精分还突兀,想着要不要说互相加个好友什么的,加了就跑路,问题不论他们玩的是脸书推客还是line这些乱七八糟的,偏偏自己都不玩。
魔音歌姬芳名唤作方瓷,不知道两兄妹的生父母当年是否有着谐音雌雄的恶趣味,总之本人似乎不太反感,至少没有改名。
卫佳皇正心不在焉,方瓷却正式把苗头对准他:“所以你这次来是要再接再厉,在合淔开辟第二战场?”
卫佳皇对她的乐观很是无语,正想着如何避重就轻把她这个脑洞敷衍过去,方瓷紧跟着又来了一句:“草根没有派队?要在我们草藕招人么?能不能把我哥算一个?别看他这样,以前高中的时候是学校的强棒哦!”
卫佳皇一阵恶寒:想跨界征服足球的棒球强人终于出现了。
不过,更多的是意外:“点击率这么惨淡的烂队亏你能找到。”
方瓷双眼射出明亮的光彩:“再烂的队,只要有了你和朴鹫的加入,就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北朴南卫,天下最聪明的两个人,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引以为傲的足球给你们足够的时间,很轻易就能实现智者的逆袭!”
卫佳皇想说自己要真这么想,那属于智障的自嗨。
方雄也正是干劲满满:“对啊!你都能进球,我更加没有问题的。你看我这妹妹对我一向没好话,连她都说我强,可见我是真的强。”
卫佳皇耐着性子说:“足球比赛不准带棒子上的。”
方雄摆手说:“基本规则我还是懂的。而且我不止挥棒啦,我的速度也是让对手闻风丧胆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对吧?而且所有的运动都吃身体素质,这就是一通百通啦,我的条件再配上偶像你的智慧,简直无往而不利嘛!”
卫佳皇叹了口气问:“强大的雄哥,你们合淔的棒球我不太懂,高中有类似甲子园的比赛么?”
“有啊,叫白狮帜杯,我参加那会叫银凤帜杯,我是当年的亚军哦!”
卫佳皇不紧不慢地说:“那就是了,我以前参加过蹴国类似你们这个白狮帜杯的比赛,拿的是——呃,冠军。”
之所以顿了下是想到足校杯事实上只拿了亚军,后来想一来这世界给自己改成了冠军,二来夹带挂靠泛滥,竞争惨烈的猛牙杯其实比邀请赛性质的足校杯更接近这个白狮或者银凤,偏偏猛牙杯还真拿了冠军,综合起来说冠军足够硬气。
有考据癖的方瓷手机检索完毕:“真的耶。那看来哥哥你那半吊子的运动天赋不一定能够管用呢。”
方雄苦笑:全是你给我莫名的期望好不好?
卫佳皇觉得还需要说得更清楚:“而且,我们不是单体有冠军履历,严格的说,大家算是一个冠军团队去挑战一个职业足球里面的鱼腩,在已经是超水平发挥的前提下,还是差距悬殊,迫不得已搞事结束比赛,不结束的话,比分会很难看。就肯定起不到你刚才说的开启民智的效果了。”
让卫佳皇失望的是,解释了这么一段,方瓷眼中的光辉并没有黯淡半分:“你既然文武双全,知道足球的门道知道这里面强弱的不可逾越,还要和朴鹫联手,那说明你们有信心和决心跨越这一切啊!”
卫佳皇正想找个由头遁走,自然不能否认这点,顺杆爬呢又怕引起了对方的兴致,模棱两可地说:“再看吧!”
方瓷皱眉看着偶像:“所以你来草藕是做什么的?”
卫佳皇正想到一个妥善的说辞:“虽然明知必败,真正输了,还搭上伙伴的命,心情还是很沉重的,暂时想给自己放个假,到这里来散散心。那边正是百废待兴,大局有朴鹫把持,就不操心了。鉴于合淔这是块新地图,然后草藕我也算故地重游,就来了。”
兄妹对望一眼恍然大悟:“这样啊。”
方雄问:“所以,偶像你有计划去哪些地方散心呢——呃,除了夜市以外?”
卫佳皇心想这倒不必隐瞒,大大方方回答:“八辰渊。”
“啊?”
这回是棺材妹妹,方雄,方瓷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都觉得此人有点不太正常。
方雄小心翼翼地问:“偶像,你有了解过八辰渊的近况么?”
“听说是一片黑色的海洋,而且没有浪,说是一片死寂。”
棺材妹妹插嘴:“不止是这样!方圆几公里荒无人烟!都害怕被黑暗吞噬就回不来了!”
卫佳皇心想:那敢情好啊,求之不得!
那喜出望外的神情被三人看个正着,更增加了内心的担忧。方瓷对兄长使了个眼色,方雄便问:“偶像这次来下榻哪里啊?”
“健梁大饭店。”
方瓷皱眉:“火车站那家?”
看到卫佳皇点头,三个人面面相觑:不会真是准备来跳海的吧?
棺材妹妹最没心机,就要童言无忌,被知根知底的方瓷妹妹一把掩住。
卫佳皇也不是小孩子,对面三人的诡异表情在琢磨什么,一眼便知,不由地做贼心虚。
气氛顿时有点尴尬,方雄打个哈哈说:“偶像聊了半天,还没要你的联系方式呢。你平时用什么社交软件啊?”
卫佳皇苦着脸说:“我一不用facebook二不用推客三不用line——”
方雄打断他:“我们用微信。”
一百五十二 梅西的降临
方雄的昵称叫“鬼雄”,方瓷的叫“瓷娃娃”,棺材妹妹的居然就叫“棺材妹”。
已经无人关心蹴后失踪,电视索性也关了。
方瓷对兄长说:“把你那台电脑拿出来。”
“你要作甚?”
话没说完,已经乖乖把笔记本电脑呈上去。
只见金毛瓷娃娃进行了一番凌厉的操作,卫佳皇也很是好奇,一时间大家虽然冷场但也不是特别尴尬,都看着天才黑客在那鼓捣。
方雄突然想到一个点,轻轻拍击了妹妹的肩膀。
“说话。”
方雄说:“我突然想到了,刚才偶像有说过朴鹫朴神童对于傻瓜也能的看法。和你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哦。”
“哦?朴神童是什么意思?”
方雄看着卫佳皇的脸就像看着提词板,继续说道:“朴神童认为从技术上击败傻瓜也能是不可取的。”
金毛瓷娃娃头也不抬:“为何?”
“他说,人在精神控制下,连起码的认知都做不到,原理都搞不清楚,从技术上突破是不智的。”
金毛瓷娃娃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卫佳皇,手指依然盲敲,她问卫佳皇:“你怎么说?”
卫佳皇看出她目光背后的殷切,不忍作答。
方瓷两眼放射出今夜最大的光辉:“我不相信技术无用,哪怕是与天为敌!朴神童虽然厉害,但他过于功利,缺乏我们技术宅最根本的骄傲,这点,你,南卫,我相信你能理解的!毕竟我就是以曾经的你为目标,一路走来!”
卫佳皇想说我理解个鬼,顶着山寨滨崎步的老派太妹扮相能不能不要这么偏执?但是更多的是心酸,为她这份偏执心酸,不知道是为了遮挡真实的情态,还是为了不被方瓷看穿虚情假意,用力地把头埋下算是点头。
方瓷似乎不再追究,转头又一串连击:“搞定!”
侧身让到一边,问卫佳皇:“你是专业的,这个人踢的如何,鉴定一下。”
卫佳皇不自觉靠近几步,方雄却十分震惊:“这是那晚上的事情,你终于把它还原了?”
电脑上的视频粗略扫了下,是个足球场,卫佳皇看到方雄这么剧烈的反应,有点糊涂:“什么意思?”
方瓷说:“朴鹫说的道理没差。只靠技术当然是徒劳的,但是如果放弃了技术的坚持,当机会出现的时候就会失之交臂。一定要有这么个人坚持做着劳而无功的工序,直到有一天救星出现,奇迹才会发生,救星才能成为救星,而不是流星。家兄说的那一晚,就是救星出现的那晚,我成功地突破了很多之前铜墙铁壁的防御。”
卫佳皇仔细地看电脑:“这是哪里?”
方瓷答:“龙之潭的训练场。”
卫佳皇猛然醒悟:那天在扒子火锅城看的新闻,说是暴徒在训练基地恼羞成怒袭击蹴帝,难道是那晚的事?
有三五个人正在训练场上有一搭没一搭做着传递,动作上有个人看着有点熟悉,想等着捞到面部的时候确认来历。结果其他人的正面有扫到,脸部却是一团黑,最后露面的他,自然也不例外。
卫佳皇问:“这是怎么回事?”
方瓷道:“我尽全力了,只能解析到这种程度,还好救星的样子似乎能够还原了。”
感觉到卫佳皇的死意,方瓷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灵感,火力全开的敲击键盘,完成了之前一直无法突破的难关,只希望偶像看到这一段视频能够激起斗志。
卫佳皇这下看明白了,场上连门将在内一共是五个人,场边坐着一个人,虽然看不见面目,但感觉隐隐含着一股无上的威权,卫佳皇心想:难道他就是蹴帝?
突然听到他的声音:“来了!”
卫佳皇一怔:大连话?
天光降落,胸前印着乐天,看见了略亲切的红蓝间条,继而是一张卫佳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孔,此时此刻他不由地失声惊呼:“梅西!”
方雄兄妹问:“梅西是谁?”
“旧世界足球界的翘楚。”
三兄妹更懵了。
卫佳皇无奈厚着脸皮说:“他们好比过去足球界的北朴南卫,论风评的话,他应该更接近北朴。”
“喔!”三人豁然开朗。
梅西无视场上的五人,闭目叱喝一声,似乎想要飞升,然而纹丝不动。
那个坐着的权贵淡淡地说道:“徒劳。规则之内,我最大。”
梅西没好气地睁开眼来,说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竟然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卫佳皇问方瓷:“他就是你说的救星?”
“**不离十,我的坚持在他的降临才实现了量变到质变的一瞬间。”
权贵向梅西掷去一只足球:“足球来说话!”
梅西问他:“我赢了,你就放我离开?”
“不错,赢了,你就可以继续回欧冠刷你的数据。”
梅西虽然能说话似乎听不出语句中暗含的讥刺,看样子松了口气——只要用踢球的办法就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怎么个比法?”
场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裁判。
权贵说:“你是名满天下的梅球王,等闲的比较显不出你的本事。这样,区域局限这半场,我给你五分钟的持球时间,要么你持满五分钟时间不丢球,要么你在五分钟的持球时间内打进他们三球,无论做到哪一个都算你赢。”
梅西问:“我进球了谁发球?”
“自然是你。”
梅西又问了一次:“只要我赢了,你就不再作梗?”
“是的。”
梅西看也不看那五个人,径自走向中圈弧。
裁判向他示意,引起了梅西的注意,然后说:“准备好了么?”
梅西说:“你随时可以开始。”
卫佳皇注意到因为是1v5,所以没有边裁。
裁判又看向权贵,权贵并未理会。一门将带四防守队员结阵完毕,四人着红色训练服,门将穿着龙鳞般花纹一身金黄,卫佳皇微微感到诧异:这是龙之队的训练服还是比赛服?为何只有门将身上有龙鳞?这五人难道都有参加714?还是说,只是外围?
门将自然在禁区内,四名队员却顶的比较靠近中圈弧,两前两后呈梯形状,梅西面对的是下底,说是下底,长度其实和上底相差仿佛。
有听到权贵的声音:“其实你可以选择两名进攻队友,身边这两位壮士供你选择。”
不知什么时候,权贵左右俱站了名硬汉,居然能看清面目,一个是天都土全的王小贝,一个是大羊定庞的高森。
“不需要,开始吧。”
一百五十三 埋葬梅西
裁判鸣哨,梅西如一道利剑直斩而去,当前的梯形瞬间变形,首先是下底收缩,于是下底变上底,上底变下底,跟着原先上底的两个端点分前后,冲前的点猛扑梅西一侧,剩余三人悄悄聚拢来,看起来预备在另一侧等着收割。
电光火石间梅西和猛扑的先锋侧身而过。
卫佳皇想:如果真是龙之队的精英,怕是有后招吧?
想什么来什么,上身侧过,那先锋反向斜飞,只见梅西身形一滞,细微地触击皮球,就着先锋已经定型的铲击动作从脚和地面的空隙滚过,人轻巧从旁侧掠过。
剩下的三人居然以逸待劳,候在那里,一人扩张防守领域,准备上抢截球,眼看着是二分之一球的机会,不料梅西的步频提升,鬼神莫测地快了半步,拨动中,绕开他的扑抢,毫无征兆的一个停顿,再起速,上抢的人一个趔趄,勉强直立,但已被完全摆脱,跟进的左右两个补防的,严丝合缝地形成乍看毫无破绽的包夹,梅西转横拨,似乎又有个停顿,包夹二人组已是最后屏障,不敢有丝毫怠慢,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固守而不上抢。纵使梅西真的天下无敌,若有半分迟疑,足够之前那两人返身而来再度形成合围。
然而还是比回追二人组快了半步,那一横拨,皮球和脚面有了奇妙的粘连,梅西把球已然推挤到二人防守的正中领域,隐隐地似乎要脱去控制,有一人决定不能再等,毅然上抢,梅西步频再提升,险之又险地穿裆变向而过加趟球,剩下的最后一个后卫同时奋力追击,此人的绝对速度相当可观,然而梅西胜在预算,还是比他快半拍进入控球状态,利用他的速度做了反向的转折,防守队员不甘心失败强行刹车转头扑杀而来,梅西确认他招式用老,好整以暇再变反向一个大趟,绝尘而去,四人眼睁睁看着他面对着出击的门将轻轻的一挑,洞穿网窝。
高森和王小贝都是面无表情,对这种结果显然不意外。权贵的声音听着更是平淡:“还有两球,或者292秒。”
方雄装着在看门道:“八秒破局,不愧是过去的天下第一啊!”
方瓷问:“这算不算厉害?”
卫佳皇点头:“毕竟是旧世界的球王。”
第二个球来了,红方似乎改变了战略,有个缠郎直接穷凶极恶地把梅西撞到地上,裁判鸣哨。
梅西冷哼一声:“准备用恶意犯规这种损招来废我?”
权贵声音也转冷:“梅球王,你是被惯坏了吧,这种程度的犯规,每个名不见经传的球员都是若无其事地拍拍身子,站起来,你为什么不能呢?”
梅西没有做声,继续带球,裁判只让防守队员退了一米,又缠了上来,这次是一对。
情绪上有些波动,反应迟钝了一点,被利用这一点差池,其一贴身,手上有明显动作,梅西怒吼一声,裁判不理会,克制住怒火,谨慎起见,把球护周全,当然球王也不是傻白甜,立刻施展相应的小动作来自卫,裁判还是没做理会。
纠缠之际,帮凶来了,有个很隐蔽的手上动作,梅西重心不稳,就要栽倒,余光看了下裁判不为所动的表情,不敢赌这一下,跌跌撞撞做了个繁复的连接,将错就错晃出两个似要跌倒的假身,梅西感觉自己欧冠都没这么拼过,好在诱导夹攻二人的着力方向跑偏,就着这片刻的喘息时间,站稳了。人只要站稳了,那剩下的就不是个事了,跟着摧枯拉朽地连过五人打空门。
权贵不禁站起来,拍掌赞道:“不愧是梅球王!只差一个了,或者276秒。”
卫佳皇在想:用朴鹫的说法,这个世界足球的公正是绝对的。那么就是说要进第三个球的时候,出事了?难道梅西失误了?不可能啊,前两个球来看,轻松愉快,而且他应该清楚了裁判的尺度,不可能大意啊。而且以他的球商自然会有清醒的认知一定会速战速决不拖大的。
第三次开球,梅西被逼着走了个外线的强突,这一扑击时机刚刚好,逼得梅西往无人区趟得很大,追的很辛苦,追上的时候,被对方绝对速度最快的那位在边角位置死死贴住,援军也逼了上来。
这时候间歇性有些缺氧,稍微有点力怯,护球上也有一点破绽,要立即转连接动作摆脱这危局呢,即便是梅西,自觉失误的可能很大,只得开始矫正护球的一些差池,先相持,再蓄力伺机反杀,在这个时候一只乱入的脚勾到支撑脚和球,虽然很微细,先脚后球,这个时候又失去重心,此情此景再来一招刚才的起死回生,那消耗不可同日而语,更重要的是这个动作如此明显,梅西大约觉得毫无必要,这次终于倒下了。
便听得裁判吹响终场哨。
梅西大怒:“这个球不吹犯规?”
权贵回复了最早的淡定:“这个和你3比4输法国和格里兹曼触碰后倒地那下有区别么?没记错的话,你当时也想要点球来着?被惯坏的球王大人啊,冲你这可怜的公主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何?”
梅西问:“我能稍事休息么?”
权贵打个哈哈:“你们听到了没?”
左右护法听不清是谁赔笑道:“果然是公主病。”
梅西自己事自己知,此番连续突击,损耗巨大,再加上刚才那波,这四人的距离协调已经渐入佳境,三连击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直击的锐度已失,强行突进必然是失误的结局,至于转缠斗200多秒不掉球那根本不可能,这四个人虽然不过三流水准,到底还是职业球员。
思前想后,只能认栽,梅西便问:“你待要怎么样?”
卫佳皇四人但觉眼一花,权贵已经到了梅西面前,梅西满脸惊恐,竟似不能动弹,听他说:“你要干什么?”
卫佳皇注意到权贵手中的金属棒子,心中一凛:这就是传说中狂徒没戏的那根棒子么?
权贵俯视还在地上未起的旧世界球王:“记住今天,我教会你四个字——成王败寇。一旦失败,没人帮你圆回,没人帮你背锅。吃饭家伙是左脚对吧,我的王?”
铁棒无情。
神号鬼哭中,梅西已然昏死过去,下半身血红一片。
“高森!”
高队长赶紧俯伏于地:“小的在。”
“把盛?叫来!把这个人当花肥埋了。”
高森想到他旧世界的风光,多少有点不舍,小心翼翼地说:“此人虽然当不起一代球王的盛名,一身技艺摆在那,这么就没了,窃以为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可惜呢?”
权贵问:“那你说怎么办?”
“要不要把他洗脑了为龙之队所用?”
权贵冷笑道:“你这个伪善的人啊,左脚都没了,你才说什么为龙之队所用,龙之队什么时候需要用独腿的人凑数了?”
高森不敢说话。
权贵又问:“就算他手足完好,你觉得就凭他的真实实力能在龙之队打上球?”
高森想起了那几个怪物,继而摇头:“不能。”
一百五十四 我害怕
后面就没有了。
合上电脑,组织观看的方瓷有点方,超水平发挥实现了破解,本来是想给了无生趣的卫佳皇注入强心剂,放一段励志的视频。谁曾想这居然是个悲剧,甚至惨剧。被自己寄予厚望的救星帅不过五分钟就被干掉,不要说卫佳皇,自己都开始怀疑人生了。至于方雄和棺材妹平时全靠她打鸡血维持,这时候完全成了两只打昏的鸡。
反而还是卫佳皇在安慰她:“既然说拿去当花肥,他也不一定就会死。”
方瓷摇头:“伤这么重,不及时处理,还要去活埋,哪还有活路?”
逼出了卫佳皇最混账的安慰话:“他若是真的救星,就一定会经受住考验活下来。”
方瓷听了想揍人,却反应过来:好没来由的,平时说得头头是道,还要人家来哄?
激起了好胜心,冲卫佳皇一笑:“走!现在就去八辰渊,我送你!”
方雄和棺材妹还没来得及分辨真假,拖着卫佳皇就走。
夜市门口,一场酝酿已久的机车派对被增高版滨崎步这个不速之客打断。
有人惊呼:“哇!大姐头今天居然露出真面目了!”
卫佳皇腹诽:不就是不再遮里面的金毛了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这兄妹从合匕来到草没几天,居然就当上了大姐头?
他不知道,能当的,一两日就够了,不能的,一辈子都不能够。
大家却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卫佳皇:大姐头心高气傲,眼高于顶,这其貌不扬的小眼睛有什么特异之处么?
方瓷走到一辆黑色杜卡迪前,那车手得意地以抒情节奏拧油门,听着排气管传来海浪般的声音,方瓷很是满意:“排气管改过?”
车手很是得意,对方瓷比赞:“大姐头好眼力!超赞是吧?”
方瓷点头:“超赞!alex,借来一用,明早还你!”
车手拍拍胸脯:“拿去!大姐头!”
豪爽地跃下,恭恭敬敬把头盔呈上,看了眼卫佳皇,又从才打车上下,敢怒不敢言的后座乘客手上夺过头盔,给了卫佳皇。
尖叫声,口哨声四起,有人叫道:“乌骓马得遇明主,终于不用哭泣!”
车主啐道:“买不起的就是酸啦!”
“嫌我酸不要上我车啊!”
又有人叫:“大姐头,秀一段!”
登时大家情绪更加高涨:“秀一段!”
方瓷酷酷的戴上头盔:“改天alex也在的时候,给你们上课!今天改时间!走啦,偶像!”
卫佳皇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管自己叫偶像,见识过她行事的突然性和爆发力,卫佳皇不敢怠慢,已经到这个节骨眼,不用管我更加说不出口,三步并作两步,轻轻一跃,居然没拉扯任何外物就已经坐稳。正在犹豫的时候,两只手分别被方瓷抓住,不由分说地放置在纤细的腰肢上。
登时尖叫声口哨声和鸣的热烈到了顶点,有人叫:“大姐头去哪?比一下!”
方瓷头也不回:“八辰渊!”
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那黑色的杜卡迪怪啸一声,早不见了。
大家面面相觑:“我听差了没?”
“没有啦,真说的是八辰渊。”
alex恐惧的表情之余更多是欲哭无泪的悔恨:“我的大魔鬼还能回来么?”
新祝路上走不到太快,一路上引人侧目,驾驶的还是中规中矩。卫佳皇正有这种错觉的时候,已经来到此时人迹罕至的家合五路,卫佳皇自觉眼力很夸张了,来得及看清路牌,便觉头晕眼花,回过神来的时候见着家合四路的牌子,那已经是入眼昏花的状态,大姐头似乎叫了一声:“再抓紧!”
卫佳皇也不管人家是不是这么说的,终于死死抱住那软软的身躯,有感应到大姐头身子微颤,更加做贼心虚,自我开脱:横竖这不算loli!
说来也怪,自打卫佳皇改死抱后,杜卡迪本分了不少,卫佳皇赶紧松绑。
其实他想多了,杜卡迪之所以规矩,是快接近那片黑暗了,正常人敬而远之,今天夜市集会那帮年轻无极限的暴走族都望而却步的八辰渊。
速度降下来,看路标就清晰,这时候走的这条路刚才见了,标着中东路三字,卫佳皇知道这其实已经离八辰渊很近,左边记得旧世界里是个空军基地,这时候建筑风格改的花里胡哨,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所在。
方瓷索性停下来:“你要不要看一下?”
卫佳皇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草藕足球公园。”
隔了条街,能见到内里灯火通明,依稀感应出热闹非凡,似乎还有在进行比赛。估摸着和福都那些为挣外水夜战的素人差不多。
方瓷问:“要进去看看么?”
卫佳皇苦笑:“唯独足球,这时候就放过我吧。”
方瓷笑:“不去也好,没准迟些会见着家兄。”
“雄哥今天要落场么?”
方瓷点点头:“听说来钱快,准备去试水吧,那一排的商户组的队。”
卫佳皇琢磨着:应该没有木瓜牛奶吧?都是女孩子。
方瓷正说道:“木瓜牛奶就占了四个。”
“啊?哪来的四个?”
方瓷伸了伸懒腰说:“老公,儿子,老公的麻吉,儿子的麻吉。”
卫佳皇正想说要不就此别过,你为雄哥打气助威加祈祷平安,我这前面就可以扫一个擦跪过去,方瓷已经再次启动。
再走了会,路灯没有了,前路一片黑暗,方瓷问:“准备好了么?”
卫佳皇点头,这里写着八星街。记得前面有个分岔小路,加阶梯加连续陡坡,一直下到底便是大海。
这回听清楚了:“抱紧我。”
卫佳皇心想,只要你像刚才那般匀速,我脱手都能保持平衡,前面黑漆漆的,难不成你还要加速?
敷衍地哼一声,两只手反而保持悬浮,却听方瓷扭头说了一句:“我其实有点害怕。”
完全的黑暗当前,卫佳皇结结实实地环住方瓷的细腰,遵照指示十指交叉锁在肚腹,不过坚持避开了肚脐眼。
被揽住的方瓷拧了拧油门,为刺破黑暗蓄积最后的力量。
一百五十五 黑暗的冲刺
进入黑暗中,卫佳皇知道自己上当了,大姐头才不是害怕,是不要太兴奋才对。自己是有着海葬的觉悟,可绝对不能接受从摩托上摔死。
一路上空空如也,除了马路,以前的高架桥都消失不见。
在这个世界,此地应该叫做老市乡南濒村,然而绝见屋舍,下去应该就是海湾。旧世界里这一代有很多的酒店或者民宿,因为无限逼近八辰渊,非常的抢手,哪怕设施不尽如人意,在各大在线预订网站上都会有着超高的评分,还有诸如神享受之类的浮夸评价。可是今天卫佳皇把可达安,客缤,来这儿,提程等等自己惯用的全部app都用上了,愣是没找到一家老市乡的,最无敌的傻瓜也能,现在一言不合就要钱,偏偏没试。
最后坐标定在八辰渊,最近的居然是健梁大饭店,也没细想就定下了。现在亲临现场明白了,老市乡大概除了机场,大部分地方都被黑暗吞噬掉,整个南濒村连**都算不上。**还有房子什么的,整个就一大马路,什么都没有。
大姐头就在大马路上兴致勃勃地窜高窜低,浪得卫佳皇肚里是翻江倒海,棺材饭土鮀鱼正斗得不可开交,卫佳皇通过一个极其狭窄的视角发现近在眼前的一个急弯,大姐头吃痛之余,忍不住笑出声来,速度降下来,转头道:“别过分啊,臭流氓。”
卫佳皇委屈道:“我看你准备压弯了,求不压,只有这一个要求。”
大姐头已经完全停了下来,扭头又问:“说什么?”
卫佳皇松了口气:“谢大姐头不杀之恩,求大姐头不压弯——或者我下来走吧。”
方瓷摘下头盔,问他:“我虽然不懂足球,但计算轨迹我很擅长。我问你,你进第四个球那条路线最大的特征是什么?”
卫佳皇双手已经离开她的小蛮腰,低头说:“最大的特征是凭感觉瞎跑的。”
“是一条直线。”
杜卡迪静下来,灯光照射的地方就能看得很清楚,有几根黑色的柱体,直冲云霄,前路上隐隐可见更是数不胜数,当然,云霄是自己脑补的,总之高耸不见顶。卫佳皇登时有了双重的惊叹,第二重是大姐头居然能耐着性子从这么低水平的比赛中看穿这是直线,但仍然坚持出声问她:“直线的话又怎样?”
方瓷目视前方说:“凭感觉跑直线,一来你感觉特别强,二来你信心特别强,不但要没差错,还不能要一丁点怀疑。现在的你做得到么?这不是你擅长的足球,是我的主场,你确定你能自己走?”
卫佳皇明白了:“这就是很多人不敢来八辰渊的原因?”
“最主要的,好端端的正常人去直面完全的黑暗干嘛?没有合适的动机,就没有足够的勇气,更不可能有相应的自信。”
卫佳皇不相信:“渔民呢?”
“渔民用傻瓜也能。而不是去做钻入黑暗的傻瓜。”
卫佳皇想说你个合匕少女也不能算作主场作战,内心却益发焦躁起来,怕自己做错事,轻扶方瓷香肩:“我站地上看看。”
“嗯。”方瓷突然柔柔地应了一声,卫佳皇禁不住心中一荡,赶紧把身子打车上卸下。
卫佳皇注意到自己跳下,方瓷似乎也轻轻吁了口气,专注地看着前方,似乎真的在计算着什么,卫佳皇知道这个少女天赋异禀,和自己这种便宜神童不是一档子事,也不打扰她钻研,借着小杜的光亮四下探视。
脚踩的是马路,四下里空空如也,十分地突兀,感觉是被强行割走,再仔细看,整体的感觉像是通过算法把原有的东西抹除,朴鹫的假说,配上岳夏的证实,这应该就是真实的情况,世界可不就是上帝构造的玩具么?
稍稍离远了小杜,便真切地听到嘶嘶的轻响。一路上触碰着只觉空气是潮湿的,但是仔细地体会觉得更接近水汽,而那响声十有**是它发出来的,认真地去感应,会体会到有确切的流向——从上到下。蹲下身看,细密的黑色柱体,缓缓地流向马路,似乎穿透了路面去往地底,凑近了看,可以确认不是几根,也不是数根,而是排布细密的黑色水汽,自上而下滋润着这黑暗的领地,源源不绝地注入黑暗。
方瓷娇呼:“卫佳皇!”
“怎么了大姐头?”
方瓷有点兴奋:“我又重新找回了感觉。”
卫佳皇丑话问在前面:“不需要压弯吧?”
方瓷脸一红,没好气地说:“还惦记着啊,烦不烦啦!信我就对了。”
卫佳皇乖乖走过去,方瓷正把头盔扔地上。
卫佳皇有点诧异:“你不戴么?”
“还不是你毛手毛脚的,本来一气呵成结果断片了,重新找的感觉,我要确认完全对上。”
感觉的事情,卫佳皇还是有些感同身受的心得,默不作声,乖乖上车。
方瓷说:“抱紧我,这可不是开玩笑喔。”
卫佳皇知道厉害,又把大姐头牢牢锁住。
方瓷脸红到耳根,低哼了一句:“你要再敢掐,我一定会杀了你。”
此时的卫佳皇连话都不敢说。
大姐头排除杂念,深深地吸一口气:“做好准备,我们要冲刺了!”
一百五十六 寂寞中爆发
草藕的所有大人其实均视八辰渊为死地,也是这么给小孩子说的,但是说话对象信不信,信多少就两说了,当然,他们对外人尤其是游客不会这么说,不过有足够戒心的人应该是能感受到事涉八辰渊时那份凝重的。
最让人缺乏实感的是没有海风的存在,黑暗的水汽笼罩大地,包裹着全部的视野,像是来到幽冥界。
然而杜卡迪上面的男女却认为有唯一解,大姐头的妙目迎风傲视,激得泪花翻飞,每当出现退缩的情绪,就坚定地拧下去,在磅礴的黑气交织地,曾在阳世无比酷炫改装后的小杜的目光是那样的微弱短视,直至完全失明,速度让小杜完全地被暗黑吞噬,视觉已经失去意义,能依靠的只剩下直觉。
此时的方瓷终于将速度催升到极致,卫佳皇的神智已迷离,恍惚中觉得自己和大姐头是一对即将殉情的野鸳鸯。闭眼的大姐头反而意识清明,再没有动摇。
绝对的聪明,绝对的勇敢,两者皆备,可以与天斗。
至于卫佳皇,那是半吊子的聪明,和半吊子的勇敢,一介凡人罢了。心神上崩溃了,但是潜意识的求生欲占据了绝对的主宰,没有意识,只是条件反射地死死抱住自己的救命稻草,头盔不知什么时候被吹掉,身子缩一团脑袋深埋少女娇弱的后背,双手为了加固,潜意识地不断勒紧,早忘了前方是个女孩子。一时间,后面这位只怕自保不能,前面这位只觉胸闷气短。
再一会,乘客的意识完全被本能吞噬,释放着坚不可摧的求生执念,让被依赖的骑士承担着无与伦比的剧痛,然而,在这剧痛中,大姐头反而挣开了双眼,活在今世前所未有的明亮,远胜夜市发表技术骄傲宣言的那对明眸。
棺材妹以为八辰渊只是不好玩而已。大人们却知道去了这里的游客和自以为是的原村民都没回来。折返还不清楚,至少这就是八辰渊,石滩依然健在,再过去就是一片超巨大黑色的板子一动不动,至于这板子是不是立体的也未可知,天的黑法,水的黑法都是一般,破坏统一的是旧世界就有的鹅卵石。
小杜慢了下来,然后停下来,肘击后背仿佛不愿醒来的登徒子,殊不知不动如山,方瓷怒了:“卫佳皇你个死变态!”连击中用力过猛,两人连体婴儿般跌下车来。
满地鹅卵石,卫佳皇这才吃痛醒来,两只手下坠时还把人死缠着不放,仓皇中撤手,滚到一边去,半跪半蹲,不迭道歉。
“不看对方的脸,算哪门子的道歉?”
抬起头来,茫然看着方瓷泪光莹莹的笑靥,劫后余生的震荡,小杜的余光映衬下,分外动人。
卫佳皇自己也被吹得满脸泪痕,有点茫然:“我们到了么?”
“自然是胜利抵达!”
说着就来拉人,卫佳皇象征性借力,噌地弹起,光想着看看海的模样,还没站稳,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原形毕露,多了个动作,顺势把方瓷扯入怀中,再顺势吻下去。
大姐头没有拒绝。
如此一来更加肆无忌惮,还欲得寸进尺,就在此时方瓷用力扯开卫佳皇脑袋:“有人!”
卫佳皇如逢当头冷水,这下可没好意思道歉,悻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方瓷正对自己咬耳说:“是辆小黄!”
小黄离小杜很近,于是两人决定一探究竟。
走近了才发现,小黄的车门开着。卫佳皇脚步一滞,方瓷问:“怎么?”
卫佳皇呐呐道:“这......这车牌,就是我从机场坐的那辆。”
方瓷皱眉道:“会有这么凑巧的事么?难道你被盯上了?什么人能在我们之前就到了这里?很不简单哩。”
卫佳皇正伸手去探里面的座椅:“还有余温,应该没走多远。”
凝神倾听,左近并无声响。
方瓷说:“你过来,拉着我。”
卫佳皇一时冲动造成现在的尴尬局面,正是羞愧难当,哪敢过去?
方瓷何等冰雪聪明:“死里逃生嘛,大家稀里糊涂地为了庆祝,激动嘛,没什么大不了,不要放在心上,总不至于那还是你的初吻?我这准备把小杜的灯关了,到时候什么都看不见,手拉手有个照应啊。”
卫佳皇心想是这个道理,走了过去,刚刚携手,方瓷就熄了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天上也和福都的天空不同,带着绝对的黑暗。
想到了龙之队之歌——“黑色的海洋,无知的迷茫,承载着追逐自由的梦想......”
卫佳皇叹道:“还没来得及看海是什么样。”
黑暗中方瓷取笑他:“怨谁呢?我都看过了,拉你起来的时候自己不看。堂堂北朴南卫,跟个幼稚园小孩似的,就知道亲亲楼楼。”
卫佳皇讪笑道:“前面就是吧?我耳力还行,就用手机屏幕的光也不容易被发现,照着地面过去看看——”
“稍安勿躁,光亮不足看个半途而废事小,看漏了危机,落入险境那才得不偿失。既然都决定等小黄的人现身确定利害,何苦争这早迟片刻?”
卫佳皇知她说的在理,没有坚持,手被方瓷扣住,莫名一阵烦躁,便没话找话问:“海是什么样?”
答的有所保留:“像是一张粘得严严实实的黑色的纸板。”
卫佳皇突然说:“过来了。”
方瓷问:“从小杜那边来还是从小黄那边来?”
“小黄那边。”
确认了方向,方瓷发现有光亮朝这移动,应该是手机的电筒光,两人不由地握紧彼此。不多时,卫佳皇寻思着松开她的手站了起来,方瓷略有些着急第一时间又摸黑扯到卫佳皇衣襟。直到卫佳皇轻轻拍击她腰肢,大姐头意识到失态,感觉到黑暗中卫佳皇上肢有在引导自己向内退,会意,感知着那悬在身侧防自己跌倒的手臂,随着另一侧男方身体若有若无的推进,慢慢向内退。她的空间感和记忆力也不差,但此时不由不佩服:不愧是北朴南卫的南卫,这严格控制在小杜以内,远海面一条直线上下左右皆自如的退法,我确实办不到。
到底是少年心性,准备附耳对卫佳皇说些夸赞的话,卫佳皇食指轻触唇边。大姐头脸不禁红了:不但耳力,夜视很厉害呢!怎么练的?
正自胡思乱想,那光亮已经到了适才曾经驻足过的地方,脚步声听着有两个人,说话声却是一男一女,似乎扭打在一起,说是扭打,那女的应该气力不济,男的任由她拳脚相加,似乎是大局已定的从容。
听真男子低沉的声音:“上车!”
有扭打的声音,借这个机会大姐头附耳问:“声音有印象么?”
卫佳皇也鬼使神差地贴着大姐头的耳垂说:“是他!”
一百五十七 合淔第二名媛
小黄司机扭开了电瓶,车灯闪耀外,卫佳皇和方瓷暗呼好险,还好刚才选位在临海内侧,车门开的也是这一边,看个正着。
女的被拱在了后座上,似乎也放弃了抵抗,整个人四仰八叉,一对赤足伸出车门外,也没有利用司机到前座的机会尝试逃跑。样貌衣着看不清楚,远观,至少身材是极好的。
卫佳皇方瓷不约而同晃了那只连一起的手,都觉得这一男一女藏着大机密,大到不知道是两位中的谁甘冒奇险,跑到这鬼地方来,这地方有多凶险,至少开小黄的那位不可能不知情。
然而下一幕就让两人惊掉下巴,司机下车绕到后座前,面对着被他擒获的女子,噗通跪下,两人刚才就是摔下来碰到石头都痛的要死,这哥们跪得义无反顾,就像是求婚那般的执着,两只手充满怜惜意味地抚摸着女子的双足。
卫佳皇二人心底一阵恶寒:这位到底是精分的变态还是恋足癖的变态?如果是后者还好一点。
便听到他说话:“薹薹!弄痛你了吗?原谅你无能的老公吧?他只是被卑劣的妒忌冲昏了头脑!好不好嘛?宝贝?”谁想,宝贝的声音更动人:“没有怪你的,老公,我爱你的心永远不会变,你一定不能怀疑!”
大姐头想提醒薹薹,那男的刚才还在鹅卵石上揍你,卫佳皇不禁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最变态的前一秒爱不玩,下一秒虐不玩最后同归于尽的终极变态情侣?
方瓷附耳问:“确定载你的是这个人?”
卫佳皇这次规规矩矩隔着手传音入耳:“虽没用这种刻意的声线,我觉得是一个声音。很显然他开小黄和你哥炸土鮀鱼都不会太久。”
薹薹已经把宝贝老公扶了起来,。
“这事没完。”
话音刚落,司机再度跪下:“小怪,答应老公,我们再也不回合匕好不好?我们就在草藕,哪也不去,好不好,我们只有彼此,我挣钱来养你,好不好嘛?”
然而,陷入冷场,好这么简易的单字,薹薹就是不舍得说。
卫佳皇和方瓷明白了:状况是在女方,这女的有问题。
她不说话,司机就不起来。薹薹终于急了,蹲了下去:“宝贝你起来呀?这跪着超难受的。”
司机不理她。
薹薹急得哭了起来:“可他叫我的时候,我不能不去啊。”
司机好容易开口了:“为什么?”
“他叫我,我见不到他,会死的。”
司机愤怒地起身一脚把她踹地上:“贱人!”
果然如卫佳皇所料,毫无征兆又开虐。方瓷恨得牙痒痒,正犹豫是继续看下去还是拔刀相助,趴在地上的薹薹哭得更伤心了:“老公,你要相信我,爱你的心从未改变呀!一如12岁那年初次看到你!”
“那么爱我还让别的男人随叫随到?你12岁就这么下贱么?”
卫佳皇隐隐觉得自己搞清楚司机的动机了,他压根就没想过去信任薹薹,或者说一开始就准备要她的命,你死我不独生便是,所以这个地方八成是他开过来的。
无知无畏,无畏而感动上苍么,你瞎不打紧,苍天有眼,也算是殊途同归的一种办法。这么想着,朝大姐头看了眼,不算是绝对黑暗,自己的眼睛还能派上用场,只看到大姐头表情奇怪。忍住没问,大姐头却不能忍住不说,又来咬耳朵:“总觉得这对男女我都认识,很有名的那种。”
男的这时候越说越生气,把宝贝小怪薹薹按在地上揍。一开始还有点余情未了,没几下子只剩下余怒难消,跟着就要向暴走进发。
薹薹在地上呜呜地哭泣,再是哀嚎:“不敢了,不敢了,就让我最后去见他一次,最后一次——啊!”
这话险些让老公失去最后的理智。
又一**打,薹薹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杀了我吧。”
男的哭了:“啊!我怎么舍得杀你!我是爱你的啊!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战胜自己!我为了你,把什么都放弃了!所有的财产我几乎都给了他们!说好了,我们在没人认识我们的草藕,把过去的统统忘掉,只有彼此,做个崭新的开始,共度余生!说的好好的,我也是这么做的!我起早贪黑为你打几份工,我缪滇满是这么卑微的人么!你比谁都清楚,可我就做到了!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卫佳皇还是以手为传音筒贴方瓷耳问:“怎么了?缪滇满是很了不起的人么?”
那女的抽抽搭搭似乎也是肝肠寸断:“你要说是,我虽然百口莫辩,可是冤枉啊!我的天子啊,别人恶语中伤我都不在乎,你难道心中不比谁都清楚,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不是我不想抗争——”
老公直接照着脸面一脚踹去。
大姐头银牙一咬:“不管了,我要过去了!”
这句话声响不小,可那车旁的暴君执着于施虐,那弱女子一面惊恐,一面伤心绝望,都没有听见。
卫佳皇拉住她:“你且在我后面,先移过去,不着急跳出来,这一对又改僵持了,你先告诉我,缪滇满到底是谁?”
“你听说过暴雨科技么?”
前几年暴风科技股市上抽风的时候,自己倒是研究过,可这暴雨科技闻所未闻。
两口子又神经质地柔情蜜意起来,让方瓷彻底冷静下来,改面对面凑近地说:“那合匕有个暴雨广场总知道吧?”
卫佳皇反应过来:“他家的?”
方瓷点头。
卫佳皇潜意识终于把旧世界的情报消化成今世的版本,问:“合淔四民的缪大气是他什么人?”
“他爹。”
卫佳皇这下完全串联起来:“等等,他老婆不是那个很有名的第几名媛的那个谁——”
“合淔第二名媛李薹薹。”
卫佳皇连连点头,这时候有点激动,一旦出声,必然暴露。
为什么是第二,因为她称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一百五十八 小蹴帝
卫佳皇和大姐头冷眼旁观这两人就跟在拍闹着玩的反转剧似的,完全失去了营救的热情。上一秒打得鲜血横流,下一秒热吻爱抚,一说话除了撂狠话和求饶,两口子就像段子手似的,十句有八句都是翻车对白,各种无节操毁三观的猛料层出不穷。
以卫佳皇在这个世界积累的经验来看,这些猛料应该都是真的。第二名媛曾在那个“他”备战清朝联赛的前身企业甲级足球联赛训练之后,在更衣室外和一群上流贵妇排着队取号等待临幸,虽然排的号有点靠后,他却非常尊重李薹薹,没有把她赏给自己的队友,关在训练基地的禁闭室作为禁脔保鲜,这一关就是两天两夜。释放的时候,水米未进的她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去“服侍”那个“他”。“他”十分的感动,毫不犹豫当着工作人员和缪滇满的面宠幸了她。
这件事大约就是两口子翻车对白里最震撼卫佳皇和方瓷的,当时缪滇满接了句:“我不否认,以前是有不少逢场作戏的时候,你也都有包容。可我是一直保留着底线,从来没湿鞋,哪像你这个贱人动了真情意!”
李薹薹哀嚎:“冤枉啊!那不是感情......”
卫佳皇听不下去,哭了,又想吐。想到了自尽的洪宇岚:她是何等睿智!早看到了这一天,若是贪生苟活,她和谢衲迟早也是这个下场吧?
方瓷一句话不说,直把卫佳皇抱在了胸前,没有一丝扭捏,有的只是怜惜,虽然并不知道他在心伤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缪滇满也到了极限,他摇摇晃晃,有气无力地叹道:“小怪,你可知我最恨的是哪一件么?”
李薹薹血滴答滴答在流,更是无力作答。卫佳皇和方瓷已经无限靠近,看得分明,可以确定生死未知还不至于,不过下轮甜蜜的暴击,无论如何得现身了。
“那一天你瞒着我偷偷去买了合铁的票。你这辈子第一次坐合铁吧,什么感想?好玩吗?”
李薹薹说不上来,继续滴血。
“想必是不好玩的。你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罪呢?你就是为了去见他,你不怕吃苦。柴据琅那首歌叫什么来着?对了,月不来。你谎称的是月未来。然后就被他发现了,打得那个惨啊,居然都没把你打死?我当时来接你的时候,就想,他还是很懂得回收再利用嘛,脸面留得好好的,还是那么美,那我今天就让他回收不了吧?”
话音刚落,明显能感到好老公的杀意,俩伏兵不再躲藏,跳将出来。
缪滇满居然还很镇定,只是一愣:“你似乎有点眼熟。”
似乎忘记了未完的任务,朝着卫佳皇凑近几步,拍掌道:“呀!晚上机场有见过的那位岛外的朋友。”
看了看金毛少女方瓷,乐了:“哎哟,人不可貌相,年纪轻轻,熟门熟路喔?这才多久的功夫,这辣妹哪找的?”
方瓷旧世界就对名媛们没什么好感,只是不愿见死不救,隔着李薹薹远远站立,看着惨不忍睹也不出手照料,不咸不淡地应了句:“西小闸夜市,怎么,缪董有兴趣注资东山再起么,把它改造成露天型的暴雨广场如何?”
缪滇满干脆坐在石头上,自嘲一笑:“东山再起?现在看清楚了,不得不承认,小辣妹你是美得厉害,我却哪敢想太美啊?朋友,说你呢,带着这么一个漂亮小姑娘到这干嘛?”
卫佳皇没有说话,他既然不忙着杀人,自己倒也不必针对他,也没有针对他的心情。
李薹薹挣扎着也要坐起,方瓷心想这真是天生一对呢。
卫佳皇不禁想要看清此刻这个女人作何表现,她正心不在焉地看过来,卫佳皇透过一脸血污只看到满满的**,还在喘气,不是那种伤病的喘气,是带着渴望的喘息呻吟。
卫佳皇旧世界算是老实本分,稍微风骚的女子都很少见过,眼下的李薹薹不禁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门徒里在他看来演戏过于用力的张静初。所以,这像是毒瘾?
缪滇满说话了:“也不藏着掖着了,你是叫卫佳皇?”
卫佳皇吃惊地看着他。
更让卫佳皇吃惊的来了:“所以你本来是想到这里来自杀的么?”
卫佳皇登时语塞。
缪滇满转头问方瓷:“你呢?”
方瓷反问他:“你是怎么找到这条路的?”
“你说八星街之后么?我是真想殉情来着。所以我无所畏惧,眼前就是路,没有什么找到不找到。”
说来也巧,小黄是屁股对着小杜,缪滇满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手电,想来是刚才准备一击致命的利器,晃了晃,然后发现了小杜:“机车来的啊?你是准备载着小辣妹填海么?”
方瓷只是冷笑,并没有分辩其实是小辣妹带岛外朋友看海——如果这也能叫海。
缪滇满望着方瓷认真地说:“那么切磋一下,我的经验,穿越黑暗过来的要诀只有一个。速度!什么唯快不破什么兵贵神速果然是至理。”
方瓷很自信地纠正他:“还得有一个,必须是直线。”
缪滇满憨厚一笑:“这样么?我好像也确实没动过方向盘。”
传来李薹薹微弱动听的声音:“救命!”
救星来了,虽然是个矮冬瓜和桀骜不驯的金毛,该试得试。
缪滇满爱怜横溢看着爱妻:“终于说回正题,你们救她么?”
大姐头问:“如果要救,你会怎么样?”
“那我就先走一步,不等她了。”
李薹薹又反转了:“老公你不要我了?”
缪滇满又恢复了那满满的情圣调调:“宝贝,我说点过分的话啊。我今天是没打算活着出去了,但是呢舍不得不带着你走。”
李薹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痛哭流涕道:“谁让你不带我走呢?”
缪滇满摇摇头:“哎!这就是问题所在。现在的你,太脏了。真的太脏了,我以前虽然也不是东西,但还没成你这样——”
大姐头怒道:“不是你没保护好她么?”
缪滇满一愕:“你知道多少?”
在刚才听不懂两口子翻车对白的时候,卫佳皇有找大姐头补课。
那个“他”,根据合淔主流舆论可知,应该是曾经的合淔足球第一人,单枪匹马让笋合帮覆灭的孤胆英雄,乐杨优。
如果说师新纹是促成天下乱局的催化剂,乐杨优就是这个封闭小天地的关键人物。和师新纹这种棋子本质上的不同,某种意义上,他甚至就像是这里的蹴帝,有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
一百五十九 碾压清朝的三外援
缪滇满不愧是曾经靠眼光吃饭的有为人士,看得很准,大姐头自然并非外表展示那样,疑似扮相落伍的普通小太妹。作为和朴鹫同类立志推翻这个乱世的有志天才少女,更不会单单有主流舆论这个被动的消息渠道。
和那边一样,第一个侵蚀岛内的势力依然是强大的天命,首先悄无声息完成了一些必备的新社会基础建设,辅以傻瓜也能,进行自上而下的强行洗脑。
在这混沌中,乐杨优横空出世,替天行道乐善好施,总之他做的任何事,都有超凡的力量在背后为他洗地。和蹴帝不同的是,他抛头露面,身先士卒。
主流的舆论是说,四民的会长将会长之位禅让给一个无名之辈,他让暴雨广场免费酬宾十日之久,旧明四吴,满圣大卵,九十九层塔等等为了良性竞争纷纷卷入这波酬宾风暴。何为酬宾,就是你拿了要买的东西,所有必要的购物流程你还是要走一遍,区别就是不给钱。一时间掀起了民众的购物狂潮——如果不给钱也叫购物的话。
这波狂潮的背后,是内部高层的所谓禅让引发的,被禅让对象有个共同点,是合淔圈内颇负盛名的退役球员,等到他们陆续上位,乐杨优登高一呼,他们就做出了这样反常识的“促销活动”。随之而来的是民众们热烈的反应,一传十十传百,蜂拥而至,洗劫一空。按理说,这时候孤岛一座,充大条的恶果就原形毕露,你们都口口声声要搞十天,几天不到就见底,还怎么玩?然而,都还没有走到去求助幕后黑手乐杨优的地步,天命自动找上门来,有求必应,而且成本低廉。大家都不知道它是怎么弄到岛上的,也没有空闲去揣摩这个,总之乐杨优的意志贯彻下去就行了。
方瓷说:“在这个时候,你主动找到乐杨优答应了之前一直很抗拒的系列屈辱条约?”
缪滇满叹道:“也谈不上屈辱吧?民众的反应是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卫佳皇奇道:“你认为岛内的民众应该是什么表现?”
缪滇满微笑:“走到这地步,我也坦率点吧。我是觉得岛民应该表现得更傲娇,就算有吸引力,也不应该这么趋之若与,为了点蝇头小利失去理智。后来我才发现,其实哪有什么岛民不岛民,哪里的民众都是一般。”
方瓷问道:“那也不需要你这么委屈自己,退那么多吧?”
“乐杨优这个人我自问看得还是很准的,他想要的就是独裁。有些东西当时不明白,不可能永远不明白,他不聪明也不傻。你说笋合帮做了什么威胁他的事么?并没有。笋合帮说是黑道,我缪滇满就一点杂质都没有么?这世上有谁能做到?我不给他,他迟早有一天会来要的,与其像笋合帮那样家破人亡,不如早点面对。”
说话间,从地上抱起了爱妻:“可惜啊,有人舍不得我受委屈。”
李薹薹先是娇躯一震,分不清心中委屈还是激动,抽抽噎噎道:“你终于舍得抱人家了?”
缪滇满幽幽一叹:“你真瘦了。这么素颜朝天的过去,他也未必待见你啊?”
李薹薹听了不顾形象嚎啕大哭,血泪撒一地,小怪清醒了一些,把脸深埋老公胸怀,泪湿胸襟,给老公平添血染的风采。
大家都知道了,名媛是要效法当年的宋美龄,殊不知一见职业球员误终身,真正意义上的羊入虎口,现在回头也不是岸了。
乐杨优可以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灭掉盘踞岛内多年的笋合帮,他的强大全岛无敌,所有人在他面前形同蝼蚁。
虽然瘦了,缪滇满抱的久了还是有点吃力,但是他还是郑重其事地转来正对卫佳皇:“我没有立场对你说教,但是我要代替全岛的人谢谢你。不是说我有多么伟大,能代表那么多人。只是他们不知道现在的希望是你们给的。”
7月15日岛内外通航,这再不是孤岛,再也没有企业甲级联赛,只有清朝联赛,称霸清朝,也只能说获得宋朝的入场券,想一手遮天当小蹴帝的美梦随之破灭。正式纳入蹴国的管理机制,就算他实力强横,也没法为所欲为,终得靠球说话。
卫佳皇问:“乐杨优自然不在也下便当?”
缪滇满答:“他在匕市小相。”
大姐头是球盲,她问:“也下便当比匕市小相强很多么?”
“强的多。”
卫佳皇深表怀疑: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旧世界的爱好决定了,你懂球么?一个级别的联赛,谁能比谁强多少?
缪滇满看着卫佳皇,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我在这个乱世对足球下了很多苦工,比方说今天的死斗我用了我的手段看了直播,此外,你们的明朝联赛,宋朝联赛,甚至唐朝联赛我都有看。也下便当一开始的建设目标就是你们宋朝联赛的规格,载你的时候说的反话,我其实认为你们打的安娜卡列尼娜的正选队根本就不是也下便当的对手。转会期今晚截止,乐杨优想补强也来不及了。有兴趣的时候,你可以去查下清朝的数据,或者看看他们的比赛,不要急着跳海。”
大姐头已经把手机递到卫佳皇面前,那是清朝联赛的射手榜,第四名是匕市小相的乐杨优,4个进球,前三名都是也下便当,分别是第三名菲尼迪乔治6球,第二名埃切维里9球,第一名马绍尔13球。
卫佳皇倒抽一口凉气:屯着这三个怪物打第四级别联赛,这得是多无耻的老板啊。
想到堂堂宋朝联赛领头羊也就一个奥利塞赫和这三个比拿得出手,便问:“你都这样了,一个打棒球的,哪来那么多钱?”
“建仔的钱我给的。”
卫佳皇还是奇怪:“这些人怎么买?”
这时候又聊上了,缪滇满索性把怀中人放下。大姐头这会实在看不下去,赶紧过去把名媛简单处理了下,浴血的名媛虽然身子歪歪斜斜仍然坚持尽可能优雅地称谢。
她老公这下手腾出来,潇洒快意,说话也流畅许多:“在一片混沌的时候,我还算意识清醒抓住了要领,让建仔和天命的人搭上了线。天命当时说他们负责外援的运输,岛外的外援,只要说钱,都可以买,不过限量销售,只能买三个,而且有溢价。根据专家的建议,建仔就不惜血本拿下了一个尼日利亚人,一个玻利维亚人,和一个德国佬。前几轮打的所有对手不要不要的。”
一百六十 天下是你的
“但是,假如没有你们后来赢得的转机,这些都是无谓的。迟早他会要求也下便当把这三个人卖给他的匕市小相。”
只要河流注定流入大海,乐杨优这个河神再要为所欲为只能是痴心妄想,一切得靠足球说话,那么事先埋下的伏兵——也下便当将为小蹴帝称帝的美梦送上便当。
卫佳皇和方瓷都在想,格局不变,倒了一个乐杨优,会有千万个乐杨优站起来,也下便当若胜,他们当中大概率涌现新的继任者,历史不就是这样书写的么?至少,到时候这些高贵球员绝不是王建民能控制的,运气不好便有杀身之祸。
缪滇满再度抱起爱妻,他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王建民的死活与我何干?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天下大势,解铃还须系铃人,谁赢来的转机,谁就是乱世救星。”
卫佳皇现在也明白有些事情外人早看破,便落落大方反问:“你所谓的救星不会是我这个预备跳海的窝囊废吧?”
缪滇满意味深长地一笑:“你是不会死的。不瞒你说,打7月14那天深夜知道你们死斗的情报以后,我就对你这个人很感兴趣,或者说只对你感兴趣。”
卫佳皇很是吃惊:“为什么是我?”
心想,你也好,朴鹫也好,蹴后也好,上帝也好,本事一个比一个大,你们看上我哪点,我改还不行么?
“你这个人整体上说矛盾重重。”
卫佳皇不明白:“矛盾重重?”
“你是闻名天下的北朴南卫,做人却十分卑微。堂堂国士居然在区区efg当打工仔,为了竞争内部的小头目甘愿参加毫无门槛限制的内部考核,要说是大隐隐于市,你偏偏又靠着过往的荣光混日子。一直有着良好的储蓄习惯,各种谨慎持家的理财行为,却并没有成家立业。说你向往安定平凡的日子吧,偏偏隔三差五把北朴南卫的威风拿出来显摆。说你功利吧,你又从来没拿过它换过任意与之匹配的待遇。你既妄自菲薄,又不甘平庸,偏偏还惊才艳艳,做的事却乏善可陈。耐人寻味的是,之前的你都是好端端的,合乎逻辑,整个人是突然不对劲的,和这里成为孤岛,乐杨优突然发迹几乎完全重合。更有意思的是,履历上有一条和你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荣誉,蹴国xx年足校杯冠军。你什么时候入选校队的记录偏偏没有,证明你有参与的比赛资料也没有,说是和你一同夺冠的队友,没有一个真实存在。最有意思的一点,你居然还真会踢球,而且还踢的不赖。”
卫佳皇拿给他这么一捋,自己也奇怪:是啊!为什么会这样搞?
缪滇满抱着爱妻向前走,卫佳皇正待出声喊住他,爱妻轻微的一挣,像是有点后悔,妻控的缪滇满停步,柔声问:“疼么?”
爱妻忍住疼痛没敢做声。
缪滇满再度转向卫佳皇:“你的情况看着充满悬疑,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卫佳皇聚精会神,方瓷听得一头雾水。
“世界给了你一个大人物的躯壳,骨子里却是小人物的灵魂。你抗拒着周围人给你的责任和寄托,因为你只想要苟活。”
卫佳皇呆了,缪滇满问他:“我说的对不对?”
卫佳皇很迟缓地点了点头。
缪滇满说:“想死和活着很痛苦虽然看起来很像,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你虽然活着很痛苦内心深处是想苟活的。你只不过想要一个说服自己逃避良心谴责躲起来的正当理由,或者说你希望当真正的死亡降临的时候,因为惊吓而退却,从而迈过这道坎。毕竟你们是唯一可以不跪的11个人,你没有被洗脑,你始终清醒着,所以你如果一事无成却又加倍地痛苦,想要去做,又觉得自己不堪一击,很无谓。”
卫佳皇这时候双眼充满惊恐地看着缪滇满,自觉声音在颤抖,稀里糊涂地问道:“你到底要干嘛?你不是马上就要去死么?”
缪滇满紧了紧李薹薹,没头没脑问了一句:“知道先父最崇拜谁么?”
方瓷这时候被这两人的哑谜憋的难受,抢道:“项羽!”
缪滇满赞许地看着大姐头,大姐头回以白眼。
“乱世出英雄。平常默默不闻,甚至没有半点人格魅力的人只要站出来,不被干掉,就可能成为一呼百应的主公。先父喜欢的是那种有魄力,有魅力,有破坏力的英雄人物。如果他还在世,我相信他一定会要求四民不遗余力地支持白筑。”
方瓷忍不住问他:“你呢?”
“我支持刘邦。卫佳皇,我认为你便是刘邦。有什么好自卑的呢?唯一的选择,往往就是最好的选择。”
卫佳皇欲哭无泪:“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你爸那样支持白筑?”
“消极的态度要看怎么解读。在我看来,你是那种未战先虑败的个性,输得起,所以更适合放到最后。”
不知不觉,缪滇满已经立足石滩的尽头。
俯视着爱妻说:“我抱不动了,要把你扔下去。”
说完不由分说,就把李薹薹照黑暗里一扔,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人就没了,仍旧是一片黑暗,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传出。
“你!”
方瓷指着缪滇满气不打一处来。
缪滇满双手一摊,一脸无辜状:“我什么我?哪里有错?我答应带她走,这不就走了么?难道一定要四目相投,说着肉麻的情话,相拥着沉下去才算?八辰渊的海一步到位,没有循序渐进,小辣妹不至于不知道吧?这样干脆利落不好么?”
说着小辣妹,却目光炯炯直视卫佳皇,这状态和来时的小黄上那位有天壤之别,卫佳皇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尤其是面对这么一位新晋杀妻凶手。
“你的死斗让我爱上足球,我是你的球迷。”
对足球失去信心的人还多了位球迷本身就是讽刺,卫佳皇等他的下文。
“知道你要来草藕,我算准时间就在那等你。”
方瓷奇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能上你的车?”
因为有势力清场,只有他一辆,除了卫佳皇,全都拒载,卫佳皇若视而不见他也会强行搭讪。
方瓷不由不佩服:“原来你们一直在背后有所动作,而且眼界早不拘泥于这座岛。”
“乐杨优不足为虑,只不过我已经撑不到他倒台了。”
乐杨优不是傻子,新形势下也下便当必然取代他成为全岛王者,王建民背后是谁,他不会查不出来,动不了也下便当,为自己威权立刻弄死落魄的缪家公子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难。
“临死还能再见面,这是缘法吧!这么美的海,你慢慢看,慢慢想吧,你无牵无挂,有的是资本!想明白了,你就不会再惦记着跳海了。”
又看了一眼卫佳皇,得意的一笑:“我缪滇满这辈子还没走过眼,只要看过,我就放心了。你这种小人物是舍不得死的,呵呵,只要你不死,这天下注定是你的!”
说完,转身腾空,潇洒地没入黑暗中,算是殉情了吧。
一百六十一 压哨的重磅转会
卫佳皇说不出悲喜,蹲在岸边。大姐头虎视眈眈地卓立在旁,一旦卫佳皇有可疑举动,立刻将其扑倒。
手刚伸出少许,大姐头喝道:“干什么!”
卫佳皇苦笑:“我就是想摸摸看这才杀了两个人的海水,看是个什么感觉。”
大姐头问:“是什么感觉?”
小黄斜停,沿着小黄的车灯光线,能够看见自己所在的石海分界处是什么情况。前面就是完全的黑暗,没有浪潮的声音,却有八星街过来一路上的嘶嘶声。光亮到了这里便被切断,无法再延伸分毫。
手齐平石滩下探,没有水,唯有水汽,索性咬牙跪着,继续向下,无果。于是,趴着,整只手完全陷入黑暗,方瓷看见卫佳皇脑袋都吃进一半,可没耐性袖手旁观,也顾不得偶像面子,把后心抓住,还没发力,卫佳皇脊背后仰,头和手皆从黑暗中拔出。
卫佳皇想起龙之队之歌——黑色的海洋,无知的迷茫,失落感毫无征兆袭来——这也叫海?这里面能有鱼?
卫佳皇一时半会是废了,求人不如求己,方瓷已然赤足,先把脑袋往前方黑壁钻,没有阻隔,整个脑袋完全陷进去,卫佳皇无意识看了一眼,就像是被斩首直立的尸身,登时惊醒,便叫她名字:“方瓷!”
还是没有反应,又叫了两声,仍然僵立,这下着急了,起身就要去拉,正在这个时候,方瓷的脑袋倏忽复原,看她脸上惊魂未定腾腾腾连退数步方才站定。
卫佳皇问:“怎么了?”
方瓷幽幽一叹:“没试过如此绝望,如此死寂。”
那一瞬的感觉,就像自己死了一样,渐渐地知觉都快被蚕食,直到隐隐听见卫佳皇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卫佳皇看她雪白的双足问:“还试水么?”
方瓷歪头一想,不但有了主意更恢复了勇气:“索性更透彻一点,你帮我。”
“怎么帮?”
于是,同样雪白的脚腕到了卫佳皇手中。胆子再大也不敢跳下去,先是跪在海岸边上,整个身子前倾吃进黑暗中,按照约定前倾后就要彼此呼应,黑壁似乎能隔绝一切,卫佳皇赶紧把人扯回:“你有照约定发声么?”
方瓷耸肩:“看来是徒劳。得冒险了。”
上身再一次隐没于黑暗中,身子开始下沉,卫佳皇死死握住脚腕,整个人半跪,不详的预感此起彼伏,正在后悔为何刚才没有执意坚持换自己下海,下巴遭逢剧烈撞击,剧痛中险些脱手,拼命握住的同时,却见翘臀当前,适才便是它行凶。卫佳皇满脸尴尬地松手,方瓷转过身,衣衫发肤如常,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掩不住震惊:“果然还是水汽,没有一丁点水么?”
方瓷的眼睛明亮了许多:“水在黑暗中。其实就是一层薄薄的黑壁。”
卫佳皇并不如大姐头那般乐观:所谓咫尺天涯便是这般啊。
方瓷冲卫佳皇甜甜一笑,然后魔音攻击:“敢跳海的勇士不来试下?”
卫佳皇奇道:“现在不怕我趁机沉下去不再起来了?”
方瓷懒得说话把他翻了面,一推入海,俯身抓住卫佳皇两只脚,叫道:“爽么?”
下半身没有说话的功能,此刻的卫佳皇像是被腰斩,被大姐头抢回半截身子。大姐头望着一望无际的黑暗,收起了笑容,喃喃道:“规则一目了然摆在那,可也得有人去做啊。尤其是星辰本身。”
入侵黑暗的卫佳皇,把眼睛撑到最大,大到估计谢衲也不好意思再说闭眼的烂梗,然而他只觉得没有睁开,知觉感官什么都失去,唯有意识尚存:难道说和方瓷这样真正天赋异禀的人差距就这么大?能看穿水隐身在薄薄的黑幕后,可是,水在哪儿呢,最起码,黑幕在哪儿呢?
想要用双手触碰自己的脸蛋,确认自己的真实存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或者不如说是十二分的集中力,靠猜的,两只手应该早就就位了,想象着用吃奶的劲挤压,然而无果。
之前有判断下面皆水汽,论理会有嘶嘶的合奏,然而听觉也被废了,顿时斗志燃烧了起来:天才骇客不假,可是只是斗眼力,拼视野,凭什么会输给那小丫头?
然后在顶上就发现了光亮,这是怎么个说法?一道?一件?一个?好像说一颗最贴切,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那是星辰?
不多不少,正好十颗,十星连珠?
如果水面是真实存在,那么自己的脑袋此刻应该就浮在水面上,十星也就略略高于海平面——如果海真实存在。
遗憾的是,没有发现那层黑暗的薄壁,更没有发现蠢蠢欲动的海水,再看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双手往后面摸,摸到了石头,那应该是石滩的边界。
看到卫佳皇回到石滩的手,大姐头便发力把人拖回。
面对方瓷,卫佳皇一脸茫然:“我没看见水,也没看见你说的黑壁。”
方瓷莞尔一笑:“那么你看到了什么?”
卫佳皇不太确定:“十星连珠?”
“呵呵。”
卫佳皇苦笑:“很好笑么?”
“确实,糊涂蛋是最好笑的。”
卫佳皇很是委屈:“既然糊涂,更需要指点迷津。”
“你就是那种典型的,统计人数不算自己的糊涂小孩。”
卫佳皇想到她假设的那种可能性,张口结舌。
“现在明白了么,不是十星连珠,而是十一星连珠。”
卫佳皇感觉大姐头不是这样的人,但控制不住心想你们这和当年宣传斩白蛇的骗子们有什么区别。
方瓷眼里的希望越来越热切:“你看不见水,看不见边壁,我能看见,小黄的光你看见了,在黑暗前即被斩断,你不同,你站在岸上便是光源,和你连在一起,轻易就能刺破黑暗。”
卫佳皇分辩说:“可是我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你照亮了他人,这就足够。”
再度冷场。
卫佳皇坐在石头上发呆,方瓷不理他,捡起一把石头,一枚一枚往黑暗里去,石沉大海。
半晌,卫佳皇没头没脑来了一句:“缪滇满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自杀呢?”
缪滇满的死对他是深刻的嘲讽,自己的海葬计划一下变得可笑。他在目睹夫妻消亡的瞬间,死意消失殆尽。甚至为他之前有过这一瞬的想法都感到不可思议。
这就是直抒胸臆,排解郁闷,原也不指望别人回答,偏偏有人答了。
“因为他还算是个有气魄的人渣。”
卫佳皇苦笑:“难道你认为他的人真会把我当什么主公?”
“那是自然,四民的太子爷那又不是一般江湖宵小,临死说的话你以为是过家家?只不过我想如果你自身没什么出息,他们可不会跳出来。”
卫佳皇随意地把手在空中挥舞,像是要把这烦心事排开,随口问道:“人渣又怎么讲?”
“李薹薹是真的爱他,他只不过是不想便宜了乐杨优。”
卫佳皇叹了口气:“更加不想便宜李薹薹。”
“错,他是很享受这种玩弄女人的游戏,死到临头了,还想过瘾的变态。”
卫佳皇垂下头去,方瓷吃的一笑:“我可没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哦。”
气氛还是有点尴尬,恰在这个时候,手机震了一下。卫佳皇略有点意外:“这里也有网络的?”
下意识看了眼,见着七个字“压哨的重磅转会”。
“我看看!”
刚刚点开就被方瓷抢了去,不过三五秒,大姐头脸色铁青。
卫佳皇问她:“怎么了。”
“天都时间23点54的消息,乐杨优正式转会也下便当。”
一百六十二 为谁而战
“啊!”
方瓷临海发出可怕的嚎叫。
难听得卫佳皇想塞住耳朵,却难过得抬不起双手。好容易活络了一点点的心思,又变成一堆死灰。
一种可能性,小蹴帝被新政逼急了,拉下老脸,完爆杜兰特菲戈的没节操,搭上了弃暗投明的末班车。方瓷以为是这样。
卫佳皇却晓得,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更大的可能应该是小蹴帝早就和也下便当的人串通一气,或者说合淔的共荣圈一早就存在,乐杨优就是大家公推的话事人,只不过缪滇满这种旧世界的大豪根深蒂固的偏见,还以为这帮泥腿子都是鼠目寸光唯利是图的卑贱苍蝇,只要有足够的诱饵就能轻易分化瓦解。
卫佳皇却知道,踢球的人不代表就真的傻。
对凡人来说,职业球员就是神仙,哪怕他只是清朝,想要弑神,足球以外的道路行不通,除了挑唆他们内斗。新政的执行则暴露了他们早就是铁板一块。
想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卫佳皇便即走向小黄。
方瓷的魔音攻击戛然而止:“你要做什么?”
卫佳皇回过头说:“怕你嗓子干,看看缪滇满车上有没有水喝。”
“等等我。”
卫佳皇正奇怪这有什么非要一起的,人已经到自己身边,神情古怪地把自己仔细端详。卫佳皇便问:“大姐头有何指示?”
大姐头叹道:“乐杨优到了也下便当,要不了多久就会把那里的人收编吧。”
卫佳皇略一迟疑还是说了:“我倒是觉得,已经在一起了。不单是也下便当,所有的清朝联赛球员应该很早就认可乐杨优的地位。”
方瓷心情烦闷,也不上车,扭开收音机,正刺耳唱道:“李薹薹!乖乖牌!不要ㄍ1ㄥ!”
赶紧扭来关上。
李薹薹已经香消玉殒,由不得不黯然神伤,想到悲愤处,狠狠踢了一脚小黄的轮胎。
“要叫这帮职业球员不得好死!”
卫佳皇听到这响亮的口号,放弃找水,准备躲一边去。
“慢着!”
卫佳皇看着大姐头。
大姐头觉得很奇怪:“你既然肯为了高中的学姐参加概率那么低的死斗,为什么现在又那么害怕这帮踢球的俗辣?就算他们能拥有超能力,到了球场上还不是只有靠一板一眼的套路。”
卫佳皇叹道:“不是害怕踢球的人,是害怕踢球本身。”
“为何?”
说话间已经来到卫佳皇身侧,四目相对,卫佳皇被看得心虚,低头问:“在你看来足球是什么?”
“是战斗?”
方瓷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正经看的足球比赛就只有经典19和安娜卡列尼娜之战,那比赛射人,搞人,断腿,断头,穿胸,普通的战斗都还没那么齐全呢,那可不就是个斗兽场么。原来听人说足球是和平年代的战争游戏,看了一会觉得名不虚传。
方瓷倒是很坦率:“我就看过你们打安娜这一场。”
卫佳皇哭笑不得:参考的偏偏是最不靠谱的案例啊。
看了大姐头一眼说:“对我来说,足球曾经是一项有意思的兴趣爱好。也许你会觉得他低俗野蛮,毫无美感,枯燥乏味,但在我眼里他和画画,唱歌,跳舞,弹钢琴什么的,并没有分别。可是在这个世界里摇身一变成为了斗争的工具,成了你印象里许胜不许败,赌上生命的战斗。你都知道,那是为了高中的学姐,所以你看我们拼尽了全力,最后还是输了。那么学姐之后呢?在这个世界上我还能为什么而战?如果我被逼为了自己的至亲至爱而战,你不认为那是更大的悲哀么?”
方瓷问:“你屈服于这个世界了么?”
卫佳皇叹道:“缪滇满看的很准,我就是一个标准的小人物,世界无法控制我,我也无意螳臂当车去改变世界。”
“哪怕这件事是你能做到的?”
卫佳皇不禁重复了一遍:“我能做到?”
“是啊,你的强项又不是踢球!重拾那段记忆,想想你是谁?你不是别人,你是6岁就创造了韛?,那个百年难遇的天才卫佳皇,只要你想做,天命怎么会是你对手?”
卫佳皇知道大姐头这样锐不可当的天才骇客不停息地挑战天命,虽然负多胜少,甚至关键战役全败,可以说碰得头破血流,却始没有退缩,屡败屡战,丝毫没有气馁,究其根源,在于对北朴南卫的盲目崇拜,那是支撑根本的精神信仰。
不忍说出真相,便避重就轻地说:“伟大的神童,长大后已变成平庸的凡人。如果论技术,你早已超越了我。你脑补的那个南卫早死掉了——”
见着方瓷似乎还有话说,提一口气说了句大实话:“更重要的还是,为了什么我要去击溃天命?”
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还是为天下苍生?
还是回到了原点,战斗并没有错,可以去战斗,问题是为了什么去战斗?
卫佳皇说:“我都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活着。这种状态能不能被称为活着。”
方瓷若有所思:是啊!天命的数据库,他和白筑是唯一不被洗脑的存在,打倒天命不就是为了夺回自我么?当自我在手上,打天命作甚?迟早有一天,那等到了那天再作打算。这样的精神状态,本来也没差。
大姐头有些明白了,神色转冷:“职业球员虽然横行无忌,但是他们实现真正的统治还是需要很长的周期,我们在这样的周期里惶惶不可终日。所以我会战斗到底的,因为我没有分毫的安全感。”
卫佳皇想到很早之前朴鹫提到的群众基础,讲到职业球员是一个很小众的既得利益者阶层,他们就算要去辐射危害普通的民众,交集其实不会太多。共愤的话,像马茹胧这样云端上本来就可遇不可求的女神,下嫁便下嫁了,反而是洪宇岚这样的才带了一波节奏。
想到这里便问:“你们到草藕这么久了,有遇上过职业球员么?”
“整个夜市现在是草藕大齐门队长的私产。这个人有点钻到钱眼里面的意思,听说哪怕是打球都会想尽办法岔开时间来巡视一番。”
卫佳皇有点担忧地说:“那你这样抛头露面风险不小哦?”
“我是有黑进他秘书的电脑,随时关注行程安排,去夜市这种正事日程上都有安排的啦。”
卫佳皇这才释然没有再问,方瓷摇了摇头:“不过啊,快失去意义了。”
“怎么?”
方瓷凝视着卫佳皇笑了:“听说,第一次来夜市就有人拍下我的表演视频给他看,似乎很钟意呢。这段时间忙完了,大约就会专门来验货了吧。”
卫佳皇吃惊地看着她,笑容真诚,目光坚定,不像是说笑。
卫佳皇说不出话来,方瓷却说了:“我有个提议。”
卫佳皇听着。
“我不想成为平民版的李薹薹,不是找不到战斗的意义么?为我而战如何?”
卫佳皇懵逼了:“我怎么为你而战?”
口齿俱被方瓷封住,待回过神来,唇分,整个人被扯上了小黄,卫佳皇待要做些什么,怦的一声,车门被合上了......
一百六十三 毁于一旦
中间开过几次车门,卫佳皇每次站大概半分钟不到,又会被捉进去,强迫症的他每次还习惯性地合上车门。
良久,大姐头难听的声音又来煞风景:“我美么?”
卫佳皇实话实说:“我这辈子确实没交往过长得比你好看的女生。”
大姐头拍手赞道:“真是世所罕有的诚实小郎君。”
“不过声音也是长这么大遇到最难听的——”
腰腹立刻传来剧痛,卫佳皇赶紧收声,想了想说:“为你而战有什么深意,看你刚才的样子别有隐情。”
方瓷一愣:“难为你还记得,就不为难你了,不过露水情缘,各取所需。”
说话间,就这么除去衣衫推开车门,出去。
卫佳皇等她出去,才狠狠捶打自己:我日你啊卫佳皇,今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好事!
终是一个女孩子单薄地直面黑暗,卫佳皇怕她有失,披了件短衣,又拿了大姐头的外衣出来。
虽然没有海风,水汽汇聚的黑柱遍地是,卫佳皇想把衣服给她罩上:“不冷么?”
方瓷推开卫佳皇的施舍,眼望着什么也看不到的前方,突然说:“你抱我。”
揽着那柔软的少女身体,卫佳皇莫名感到一阵安静祥和,仿佛回到了一个温暖的港湾。
女孩欢然叫道:“果然是明灯,光触碰就能照亮前方。”
卫佳皇很好奇:“前方有什么?”
“汹涌的海浪。”
卫佳皇苦笑:“你像皇帝新衣里的骗子。”
女孩突然歪头索吻。
热烈的拥吻过后,女孩又问:“我美么?”
卫佳皇又郑重其事地欣赏一遍,赞道:“自然是极美的。”
“如此,就没有遗憾了。”
卫佳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她又走回小黄,又稀里糊涂跟进去。
耽搁了几秒的功夫,开门的时候,大姐头都穿戴得差不多了。
只见她神情庄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一股淡淡的忧伤,大姐头看了看手机说:“奇怪啊,蹴后失踪的事情,蹴帝方面还在为你们说话,帮你们撇清关系。”
“还没找到?”
大姐头笑了:“她美么?”
“美,美得惨绝人寰。”
大姐头笑得花枝招展:“这算是什么褒奖?”
“实情。她的尊容总伴随着莫大的屈辱和悲剧。”
大姐头问:“你怎么看她的失踪?”
“我觉得是引蛇出洞吧。这个天下强行控制多了,总有些暗流涌动,今后时不时来这么一出。”
大姐头点头:“有道理。所以一定要把你们澄清,免得帮假想敌打掩护。”
卫佳皇其实是想就这样在车里对付一夜的,实在是乏得受不了了,偏偏隔邻整装待发,只好也照做。拿着手机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五点了?她这也实在太癫狂。
回想刚才,配合她那无与伦比的鬼哭狼嚎,卫佳皇觉得她是个怪兽,贪婪而凶残,几乎都要掩盖那足以激荡到灵魂深处的美好。
想到一个问题:“夜不归宿,令兄没有关心你么?”
大姐头也看了下自己手机:“晚上都是各忙各。何况这个时候,为了融入商户的圈子,怕是正在醉生梦死呢。”
卫佳皇颇有几番感慨:雄哥这样的大拿也能面对落差巨大的现实,以他旧世界的过往算是很卑微的当下,却能全情投入。看来有那么一个自己能为之努力的对象是多么的重要。有这样的一个人,那么自己应该也能做到真正意义的活着?
不自禁地看向大姐头,心中涌起一丝柔情蜜意:躲起来吧?李薹薹的惨况应该也能让她面对现实了?天下美人何其多,被埋没的何其多?纵使足球运动员超凡入圣,想要一网打尽,也无疑痴人说梦,纵使他们不眠不休,四处搜罗,能得到的还不是冰山一角?这便是朴鹫说的反抗的群众基础薄弱的根本缘由吧?虽然足球的势力遍布天下,但是并没有侵入骨髓,更多的是无人问津,更多的是被埋没,那么鼓励她一起被埋没可好?
大姐头想的是:首先你得足够美丽才会被他们看上。这样的人凤毛麟角,能够和这样凤毛麟角的人建立亲密关系的人自然也是凤毛麟角,比如缪滇满。物以稀为贵,贵则小众,不得势的小众,比蝼蚁还不如。
各怀心事的男女,正好都轮到思维转折的当口,转侧的角度连成线,四目相对。卫佳皇温柔地握住大姐头的柔荑,还没鼓起勇气说出心中所想,大姐头再度发问:“皮肤的触感好么?”
卫佳皇由衷赞道:“完美无瑕。”
方瓷明眸似镜说:“真心话,不浮夸。”
卫佳皇深吸一口气,叹道:“真的很美好。”后半句不敢说——不出声的话更完美。
“这样啊。”
甩脱卫佳皇温柔的持护,打开车门,人又走出去。
预备为之活着的对象走了,卫佳皇不敢怠慢,打另一边车门出去。
方瓷在另一侧埋头摆弄手机,卫佳皇移步过去,看见她似乎停在最后一个工序前,右手拇指悬着,迟迟不触击,仔细看悬着的手,握手机的手都在轻微颤抖着,忙再凑近一些问:“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却让方瓷下定决心,拇指落到了屏幕上。顿见光华大作,手机脱手飞出,在空中摇身一变,化作一个小金人。
卫佳皇心中一凛:傻瓜也能!
小金人漂浮在大姐头卫佳皇顶上,居高临下说:“主公素颜天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这么毁于一旦,还请三思!”
卫佳皇大骇:“什么!你要干什么?”
方瓷淡淡地回了四个字:“我意已决。”
说话间,宽衣解带,卫佳皇脑子完全赶不上这变化,像头呆头鹅,眼睁睁看着大姐头再度赤身。
小金人啧啧赞叹:“这真是巧夺天工。主公真不后悔?最起码躯体保留下来?”
“动手!”
小金人捏了个法决:“得令!”
话音刚落,小金人消失不见,降下天火,卫佳皇只觉眼前一花,方瓷已被火焰包裹,熊熊烈火中,刀光剑影,听得濒死野兽般的凄嚎。然后火焰散去,整个身体倒在石滩上。
这一番超自然事变太过迅疾,短短十数秒的时间,只够让卫佳皇呆若木鸡,就已见分晓。身体比头脑先行动,卫佳皇已经俯身凑近那惨不忍睹的金发女孩。
说来也怪,金发分毫未损,整个人居然还能动,卫佳皇吓得倒退半步,女孩支起上身坐起,看了看满目疮痍的身体赞道:“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呢,止血,术后处理什么的居然都做好了。”
卫佳皇仿佛看见浴火苟活的摩诃摩耶,潸然泪下,头一次觉得她的声音宛如天籁。
一百六十四 再见王子
“连你都不敢看我,估计队长大人也不会那么重口。”
卫佳皇觉得自己带着哭腔:“为什么要做到自残的程度?”
单脸上就有密密麻麻说不出是刀法还是剑法留下的创痕和烧灼后留下的腐肉,初看让人作呕。
“连这种程度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迈出决定性的第一步?我不要像现在的你一样。方瓷可做不出半吊子的挑战,既然要做,就要坚持到最后,没有你和白筑这么好条件的人类,想要不被洗脑,只能人神共弃,活在黑暗中。”
卫佳皇觉得喉咙都是苦涩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和这样的天下势不两立!今夜学会面对现实,求人不如求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积极地促成它的末日来临。援军,大势等到他们出现的时候再说吧,这就是可遇不可求。”
她无怨无悔,卫佳皇却追悔莫及:好好的不学,学什么情圣,但凡有一点自知之明,也不至于酿成这样的惨剧!
方瓷还在说话:“这一夜上天注定。我见到了憧憬已久的人,见到了这个世界最尖锐本质的矛盾代表,见到了青春岁月里最珍贵回忆的真实形态。我明白了确认了,坚定了,今后该走怎么样的一条路。感谢苍天,感谢李薹薹缪滇满夫妇,以及最重要的,卫佳皇你。你教会了我,不能再这么天真下去——还有,给了你,我并不后悔。用缪滇满的话,这是最好的选择,而不是唯一的选择。”
卫佳皇一半是羞愧,一半是伤感,颓然跪倒在地。方瓷忍着剧痛捡衣裳的动静,他浑然不知。
“走吧!”
卫佳皇猛然惊醒:“去哪?”
“健梁大饭店啊。”
卫佳皇看着方瓷的下身:“你现在这样——”
“不要龟毛啦,下体又没伤,跟我走。”
卫佳皇有点迟疑地看着小黄。
“走了啦!”
小杜蓄势待发,方瓷又说:“干嘛,手放那么远,毁容了就变成瘟疫了?碰都不敢碰?”
于是卫佳皇小心翼翼仍旧锁住肚腹。
“紧点啦,你这样像呵痒,真正是丑女不招人待见吗?”
轰的一声,小黄爆炸,吓得卫佳皇差点脱手:“你做的手脚?”
“这又不可能永远的黑下去,你我的爱巢凭什么被外人瞻仰?”
回程的路上虽然仍是一路暗黑,小杜却和来时判若两车,行驶得非常平缓,甚至可以直说十分缓慢。
卫佳皇渐渐地都没有紧拥。不多时,重见光明,竟然已经来到八星街上。
方瓷索性停下来:“回来才发现,给缪滇满说了那么多大话,蛮羞耻的,去的时候真走了不少弯路。”
卫佳皇问:“回来速度很慢,难道说能看见了?”
头盔倒是方便掩饰朝相的尴尬,方瓷略略侧身:“去的时候真够傻的,明明看得见,却要悍不畏死地凭感觉来。坐拥明灯却闭着眼睛来,哈哈!”
在八辰渊那真正的黑暗中终于搞到了明灯的使用说明,回来当然不需要瞎猫碰上死老鼠地赌命了。
虽然不过是五点过,看光景已是纯粹的白昼,卫佳皇回眸刚穿越的黑暗尽头,原来是横在路上的矮矮一堵黑墙,左右无垠。真正置身其中才知道,顶上光是不存在的,而且那还不算真正的黑暗,这不纯粹的黑暗直到跃过石滩的尽头。但即便是那样,只要方瓷和自己在一起,就能看见。
正自感慨,大姐头一拧,小杜再度暴起,真正意义的暴起。
一路无言,直到外斜路。
卫佳皇跳将下来,见着方瓷没有歇火打算,叫道:“上去休息!”
借着手机变的备用头盔的掩护,卫佳皇不用看那张惊悚可怕的面目,方瓷本人似乎也落得自在。
没有熄火,人也跳了下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也算是我挥别幼稚天真的过往。”
头两句就呛得卫佳皇没法接。
“不过我也相信缪滇满的判断,你是不会死的。所以一定会重逢,那时候你真成了刘邦,身边一定有美艳的吕雉甚至无数候选佳偶簇拥,能不能见,看你。我愿为你推波助澜。”
卫佳皇为了挽回想老着脸皮说你就是吕雉,可问题是自己绝不会斩白蛇。又想说既然傻瓜也能,那就不要对自己赶尽杀绝,适当的机会可以通过整容补救回来一些,不求复原,至少做些基本的修缮。
大姐头没有让他说出来:“既然是要下定决心,做的时候有限定条件不可逆,为此花光老哥准备压箱底的嫁妆,怕是想我死的心都有了吧。如果不能变成无法回头的丑八怪,一键就能还原,毁容岂非儿戏?”
卫佳皇终于接上话,声音有些哽咽:“一定要成为刘邦才能再见?”
“口误,不是成为刘邦,你就是刘邦。你也不用心存愧疚,其实相处了没多久我就已经明白一件事。”
卫佳皇问:“什么?”
“北朴南卫的南卫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不就是你的斩白蛇么?”
卫佳皇呆了:她竟然看穿了?
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毕竟是真正的天才。
“可是——”
大姐头打断他:“没有可是,这便是少女的情怀,或者说是少女的骄傲?”
卫佳皇叹道:“那要怎样你才肯见我?”
“你真正走上屠龙之道,这才算是命运与共,否则不过是勉强在一起,尤其是你,更多出于道义和同情,这样虚假伪善的统一有何意义?但是就像刚才我说的一样,等你真正走上了那条路,你会需要我?即便是今夜,全盛的我也不过乘着你空虚寂寞这才得手。所以,这是个悖论。”
卫佳皇没有像恋爱故事男主角那样急着去否定说不是同情,不会不需要,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不会选择屠龙这条道的。
大姐头在此时解下了她的备用头盔,露出那张惊世骇俗的脸,所幸此时人烟罕至,并没有路人受到惊吓。
卫佳皇盯住这张脸,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
“现实点的话,这就是最后一面了,我不想戴着这劳什子和你永别。送你个礼物,正好备用的还在。”
卫佳皇不敢出声,等着收礼。
扯下手套,露出一对枯木般的手,其一不知什么时候握了个巴掌大的小玩意,掌内拨动了几下,往地上一掷,嗡嗡数声,突然变大,耸立起来,被大姐大扶住,竟是一把木吉他。
抱起来,调弦,卫佳皇不敢打岔。
好一会功夫,大姐头说:“送你首歌。”
弦起,韵飘,最后是人声:
那个夏天灿烂耀眼
忽然之间
下雨也没人撑伞
是我的初恋
那次失恋
你的气味已经飘散
我还留恋
心里面共同的声线
你微笑的脸
好久不见
时间过了几年
长大了一些
心中的那个王子要说再见
再见吧我的王子
守护爱情的样子
让回忆纪念最初感动的真实
满口永远的孩子慢慢懂事
用眼泪灌溉会幸福的种子
再见吧我的王子
梦想还没有消失
我会并着你的勇气一起坚持
晒着艳阳的奔驰勾勾手指
你住的城市会有我的思念因子
后来我们各自旅行
哪些风景
最让人容易沉迷
最近常下雨
但会天晴
时间过了几年
长大了一些
心中的那个王子要说再见
再见吧我的王子
守护爱情的样子
让回忆纪念最初感动的真实
满口永远的孩子慢慢懂事
用眼泪灌溉会幸福的种子
再见吧我的王子
梦想还没有消失
我会并着你的勇气一起坚持
晒着艳阳的奔驰勾勾手指
你住的城市会有我的思念因子
围绕着你围绕着你
卫佳皇失魂落魄。方瓷柔声问道:“怎么了?”
“你的声音!”
方瓷微笑:“这才是我的声音啊。”
卫佳皇默然。
“好听么?”
卫佳皇太过震惊:“可是你——”
“那是我辛辛苦苦练出来的,想着有朝一日落在他们手中,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可能也要让他们倒胃口,至少争取不让他们变成回头客。不过,看来,这对王子不起作用呢?”
卫佳皇心如刀割,只想把她抱在怀中,冷不丁被方瓷踹倒在地。
那动听程度不输凌霹的声音说:“琴送你,再见了,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