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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风云史全文阅读

作者:玉叹雪     刺客风云史txt下载     刺客风云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节】取名

    伍一心独自在家里备孕,种种的委屈只能自己心里吞,這些事也无法跟老妈子沟通。伍一心默默地在正月隆冬里怀着孩子,思念著父親、江湖,平时督促十五岁少年曹一尔念书习武。

    可是她甩不掉被父亲憎惡的悲伤情绪。

    当白龙堂传来伍士阙的死讯时,伍一心挺著孕肚,孩子五个月大。这消息如雷电般打中她,伍一心一声尖叫,当场昏厥。老妈子唤来了大夫,手忙脚乱,才保住了伍一心和孩子。

    白龙堂的人还拿来了一封信,还有一盆骨灰。锦衣卫草草的丢弃了伍士阙的遗体,白龙堂的人,夜半偷偷掘了出来,烧成骨灰,送来给伍家。

    白龙堂带的那封信是当初伍士阙写信给白龙堂时,夹带的另一封家书。

    看来伍士阙当时已做好准备,万一无法逃出生天,留了一封遗书给伍一心。

    伍一心哭了好几天,一直都不敢打开那封信。待得一周后心情稍微平复,才拿出那封信。

    这封信上写着:“一心吾儿,爹爹愚拙,一直没有告诉你,你是多么好的女儿。原谅爹爹没有好好照顾你,你小的时候就带你行走江湖,当别人家闺女锦衣玉食时,你却跟着爹爹出生入死。爹爹没有怪你,我女儿是个好孩子,生出来的孙子也是好孩子,孩子就叫伍去尘,希望他不要沾染世上的泥尘,保重,一切平安。”

    伍一心看到父亲的字迹,悲痛不能自已。铁汉般的父亲,对女儿却有着温暖的柔情。

    在失去挚爱父亲的悲痛下,伍一心含辛茹苦的抚养着孩子。娃子是个女孩,孩子一出生就哭声洪亮,天庭饱满,雪白的肌肤看来遗传了伍一心的美貌。曹一尔在旁逗弄着女娃,把小婴孩当做自己的亲生妹妹。

    老妈子非常得意,觉得伍家将要连续出了两代美女,但伍一心有些惋惜,伍士阙没能看到孙女出生的样子。

    老妈子问伍一心要取什么名字?伍一心淡淡的说,早就取好了。

    刺客家族的名字有排辈分,按照易水歌来排序。“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兮字不取,余按照顺序排。伍一心是一字辈,她的女儿应该是去字辈。这是刺客家族的老规矩,在汉朝时,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并把刺客令交给了伍家掌管,调用刺客家族。从那一刻起,伍家也用易水歌来排行,而且伍士阙也已经取好了,就叫伍去尘。

    现在,随着伍士阙的过世,这一代的刺客家族宣告终结。

    伍家的伍士阙过世,死于拯救方家后人。

    金刀金复里失踪,下落不明。

    燃灯聂萧平因启动了天地罗华而过世。

    姬香姬易书在南京城破城之后下落不明。

    玉手玉萧源隐藏于人间,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了。

    纵横经略的曹士心自刎于南京城。

    一个黄金时代的落幕,但是刺客家族不死,下一代会崛起,继续执行刺客家族的使命。

    伍家现在剩下伍一心和伍去尘。

    金刀金复里有个儿子在家乡叫做金还圣。

    燃灯手后继有人,是个女孩聂萧萧。

    姬香的下一代叫做姬水坤。

    玉手家里有个女孩玉易莲。

    曹一尔则在伍一心家中抚养着。

    除了刺客家族沉潜着,还有众多谜团未解。

    建文帝到底在哪里?

    玉萧源去了哪?

    重重的疑问,只能让时间来解答。

【第24节】出海

    四年的烽火终于告一段落。

    环顾南京紫禁城的朱栋玉瓦,朱棣取得天下,终于志得意满。

    但是缠绕在朱棣心中始终有个死结:“建文帝到底是生是死?”

    姚广孝知道如果这个问题不解,朱棣一天都不能安心坐在龙椅上,因此他指示郑和去寻找任何有关建文帝的蛛丝马迹。按照朱棣的说法:“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永乐元年,郑和一人一马回到当年聂萧平释放天地罗华的地方。

    看着仍旧寸草不生的平地,郑和至今还是不知道释放出的毒物为何?他请教过数位御医,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毒。后来他寻访了江湖名医半药师佛,他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说天地罗华。但半药师佛称,这个毒物是一个神秘家族所传,只闻其名,未闻其详。但是如果当日的形容不假,这猛爆毒性还真的跟江湖传言接近。

    事件已经过去一年,那条枯黄路依然寸草未生。郑和从枯黄路一路走出,行出数十里竟没有人家。

    又过了好一会,经过几个小村庄,都是前年曾经寻访过的。郑和又兜了一圈,依旧毫无所获。郑和决定再走远一点。

    又走了百里,竟到了一海边小渔村,海上波光粼粼,传来阵阵海的鱼腥味。

    郑和下马,找了点水和草给马喂食。他看到岸边有一人在垂钓。海上时时巨浪拍石,浪花数十丈高,但老翁似乎习惯了这大浪,镇定无比。

    郑和好奇凑近,看看老翁在钓什么。

    老翁脸上黝黑,有着一道道像刀刻的皱纹,但看他靠近,咧嘴一笑说:“钓鱼吗?”

    郑和看着海天一色,滔天巨浪,心旷神怡,仿佛宫中的勾心斗角都在九霄云外。

    郑和摇摇头道:“大叔,我不会。”

    “这钓鱼啊,最重要就是耐心,你要跟鱼比心,比意志力。”郑和凑头出去看,老翁的鱼线是垂在一个岸边石洞里,这海岸边虽然风浪大,但是这个鱼洞仿佛世外桃源一般,一点波浪都没有,像另一个世界。

    “这里有鱼吗?”

    “有,但是你要等,你要磨他。”

    “哦。”郑和不懂钓鱼,接不上话。但是这海上的景观,令他深深着迷。郑和生于内陆,从来没有看过大海。他没想到大海是那么的辽阔,无边无界。

    “年轻人,你不是这里的人,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云南,我是滇境长大的。”

    “哦,那离这里有多远呢?”

    “很远很远,远的我都不记得家乡的景色了。”

    “哪里有海吗?”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海。”

    老翁和蔼的笑笑说:“第一次看见海都是很兴奋的,海洋很大,比陆地大多了,但是世人都不了解海,其实海才是这个世界。”

    郑和不是很懂老翁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他已经深深着迷了。

    两人坐在岸边良久,郑和也不再说话,就是静静的看着海浪卷来,从蓝色巨幕拍上巨石变成白色小碎花,一遍又一遍,百看不厌。

    也不知坐了多久,老翁缓慢的卷起钓线,说道:“该回去咯,明天再来磨他。”

    “年轻人,你为何而来?”

    “我是捕快,来抓个逃犯。”

    “抓人?来这小渔村抓人?”

    “去年这个时候,有一人,一大官,从黄家村哪里逃逸,不知去向,我来看看有何线索。”

    “一年前?是皇帝打皇帝那时候吗?”

    “是的,就是那个时候。”郑和听了啼笑皆非,原来民间称靖难之役是皇帝打皇帝。

    “你应该去问问那边那个村长,一年前,是有个外地人从村长哪儿拿了一大船,从那个码头出去了。详细的情形,你可以再问问。”

    “谢谢大叔。”听到这讯息,郑和简直像溺水之人抓到绳索一般。

    还未等老翁收拾钓线,郑和动身往山上的屋子去,要问个究竟。

    屋子位于山边,边框已经腐朽,摇摇欲坠,屋子前挂着待补的渔网和老旧的鱼叉,院子前晒着鱼干。

    郑和敲敲门,好一会才有个声音,一个老人推开门,满脸睡意,仿佛刚起床。

    睡意惺忪的问道:“找老汉啥事?”

    “村长吗?”

    “你说啥!”

    “村长,请教您一个事!”郑和看这老人耳朵不太顺,放大了声量问。

    “啊,你说。”村长凑过来,并把耳朵凑向郑和,示意他说大声点。

    “一年前,听说有人拿了你的船,出海了,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的船啊!“村长高兴的说。“我给他的啊!”

    “我是想问,您见到这人了吗?”

    “看到啦,他斯斯文文的,一出手好大方。“

    “您知道他往哪个方向吗?”他担心时间有点远,怕老人记不住,但还是问问试试。

    “记得,北斗星往南呢,夏天呐,他往南边去了。”

    老人指了南方的方向给他,

    “村长,您老确定?皇帝打皇帝那时候?”

    “确定,就是那个皇帝改朝换代的时候,我抓鱼一辈子了,看得一清二楚,他往南方去了。”

    “您再说说,他长得什么样子?”

    “瘦瘦的,脸白净白净,有那么几粒麻子,衣服很漂亮,看起来像个公子。”

    ”像个公子,是不是大概这么高?“郑和比了一个高度给老人看。

    ”对对,差不多。“老人兴奋的说。

    ”他抢了你的船吗?“

    ”嘘嘘嘘,其实不是抢,他给了我一大锭银子,说要我的船,拿我的衣服,还要雇几个人一起。我这辈子哪看过那么多钱,就把我的大船给他啦,另外我雇的几个渔夫也给他啦。“

    “你看,他還掉了個香袋。”老人回身取了一個黃色錦囊。

    鄭和一看,就知道這個是皇宮之物,黄金绣线,民间不可得。且黄色只能九五至尊所用,是皇室的专属色彩。这锦囊织工细致,只能为皇宫所有。

    “老伯,这锦囊能卖我吗?”

    “能,你出个价。”

    郑和表面冷静,心里像炸开了花,难道踏破铁鞋无觅处,竟是建文帝的踪迹。

    天地罗华杀死了所有的追兵,他花了一笔钱买下船,出海往南走。这一点银子,对于一般人可能是个大钱,但对于曾经掌管九州的皇帝来说,那点钱不算什么。

    “但我没了船,拿了钱每天喝酒,现在钱都没了。”老人叹气说。

    郑和从怀里掏了银子,递给老人。老人眉笑眼开,赶紧收进自己口袋里。

    “大人,谢谢,您慢走哈。”

    “对了,这边出海南方可以到那里?”

    “这可以去的地方多了,我那船大,南下到占城、真腊、爪哇,甚至这一路能下到德里。”

    郑和心里雪亮,建文帝很聪明,在陆上,永远会被追杀,但是出海,就鞭长莫及了。明朝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国力和财力无法建设及支援舰队,逃到海上,没有人可以追捕他。

【第25节】密报

    犹如天空打了一声暴雷,三宝太监郑和出海后,地方密报传来了一个不寻常的讯息。

    姚广孝急急忙忙带着胡濙进了奉天殿求见。

    永乐帝高高地坐在龙椅上,吹着气,喝着龙井,慢条斯理的宣见姚广孝等人。

    这是这两年来,永乐帝第一次见胡濙。

    “所奏何事?”

    姚广孝跪在地上说:“启禀皇上,有传言,疑似建文帝的人在浙江、江苏一带出现。”

    “你说什么?快说!”永乐帝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

    “我们布在各省的探子回复,有人写了一副对联,疑似建文帝,哦不,朱允炆的手笔。”

    “快快呈上来。”永乐帝没想到朱允炆竟敢留下墨宝。

    胡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旁边的太监,太监摊开一看,里有四句诗。

    朱棣看着墨宝,逐字念道:“身怀治世志,丈指不平处,烛影斧声下,真龙人间藏。”

    这句诗前两句写得是一个士大夫的治世心声,没有什么不同。但最后两句写得有些心怀不平,意思是影射赵匡胤的弟弟篡位,导致真龙-意谓真的天子-要躲在人间藏匿。永乐帝斜眼看了姚广孝一眼,若有所思。

    ”还有一张。“胡濙又抽出一张宣纸,也有一首诗。

    永乐帝看着念道:“九天神佛下凡来,五嶽名山照日华,至今依旧人间游,尊称一声老仙翁。”

    永乐帝皱眉说道:“这诗平仄也不对,一般般,像是个糟老头游历山水随手写下的,何以见得跟朱允炆有关?”

    姚广孝上前一步,轻轻点了指着这诗的每一句的第一个字。

    永乐帝细细一看,顿然心惊,原来这是一首藏头诗,写着“九五至尊。”

    难道暗指其为天子、皇帝。

    永乐帝朱棣急问道:“这两首诗从何而来?”

    胡濙细细道:“启禀皇上,是在两座寺庙里看到的。一个是台州国清寺,一个是徐州天童寺,一南一北,相距数百里。发现的人回报说,这两首诗已经留了有一段时间,约莫是几个月前留下的。微臣判断,这是朱允炆的机会很大。”

    姚广孝凑过去永乐帝身边说道:“您看,如果朱允炆没死,这已经两年了,这两年估计他十分抑郁,又不能说出来,有时借着诗词抒发心中忧郁,这是极有可能的。微臣认为,可信度极高。而且,台州就是方孝孺的故乡,朱允炆去台州悼念方孝孺的可能性很大。”

    ”字迹比对过吗?“永乐帝问。

    ”比对过,虽然不完全一样,但是有些相似,这不排除是朱允炆刻意隐藏字迹。“

    永乐帝心里也觉得这两句诗可能真的是朱允炆的手笔,如果是真的,那代表朱允炆真的没死。虽然这个解决了心中的一大疑虑,但也带来了更大的问题。如果朱允炆被其他大臣发现怎么办?虽然杀掉了景清、方孝孺、齐泰及黄子澄等人,但是朝中一定还有朱允炆的旧臣,如果他和这些旧臣串联复辟?按照他的正统性,他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将会造成极大的政治风暴。另外,令他狐疑的是,那郑和呢?郑和那条线是真是假?可是宁可错杀一万,不能少杀一个。一瞬间,永乐帝心里有了盘算,只要可疑者,都杀。

    任何危害皇权的可能性,都要扼杀。当你尝到权力的滋味,你的心思就会变得杀伐决断,细腻无比,因为一切事物的重要性,都可以用皇权的角度做显而易见的衡量。

    永乐帝手心一捏,阴狠狠的说:“找出来,杀了,不能留下任何证据。这事还有谁知道?发现的那个密探呢?”

    姚广孝道:“微臣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该探子已经由微臣处死了,目前知道此事的只有皇上您和胡濙,以及我,三人而已。“

    “好,胡濙,这件事就派你去,这事极其机密,你拿着我的手谕,可以随时调用锦衣卫和各地军队。同时,我明天下旨给你一个钦差的差事,表面上随时观察风土民情,暗地追查朱允炆下落。且你有密奏的权力,随时可以密奏朕,有任何消息,随时进京汇报,午夜亦可,不拘时间地点。”

    ”臣遵旨。“

    这边姚广孝已经把手谕写好,递给了永乐帝,盖上其专用的玉玺印,收折给了胡濙。

    递给胡濙时,姚广孝背对着永乐帝,对胡濙诡异的一笑。胡濙手心冒汗,他知道这个任务极其重要,等于把他视为皇上亲信了。而这个诡笑同时也在告诉他,这手谕还是我盖给你的,我能扶你,也能灭了你。令他诚惶诚恐,忙伏地谢恩。

    胡濙离开后,留下姚广孝和永乐帝二人。

    两人对看无言,但各有各的心思。

    永乐帝的心还是悬在朱允炆的生死上,此人是生是死,他必须搞明白。

    姚广孝则在揣摩圣意,找时间要想能全身而退。

    大明朱氏众人疑心病非常的重,从不轻易相信人。从明太祖朱元璋开始就是这样,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因此姚广孝一直处心积虑要能够平安下野。姚广孝为什么扶植胡濙,也是想转移永乐帝的目标,不要一门心思都挂在姚广孝身上,一旦什么事没处理好,就有杀身大祸。而且胡濙受重用,将来才能制衡郑和。

    姚广孝深知,伴君如伴虎,尤其永乐帝不是一般的虎,是一头极其残忍,会诛十族、瓜蔓抄的虎。今天时机不好,朱允炆的事必定让朱棣烦心,最好就是啥都不说,让永乐帝自己说。

    良久,茶都凉了,永乐帝才回过神来,看着姚广孝说:”还有事吗?“

    ”禀皇上,没有。“

    ”退下吧,道乏了。“说完,永乐帝自顾自的往后庭走去。

    姚广孝站起躬身拱手相送,心里暂时卸下一块大石。

【第26节】大海

    郑和率着军队在海上航行,暂时远离权力中心,又看到大海的辽阔,令他心情放松不少。人说海上男儿心胸宽阔不是没有道理。

    随着海浪起伏,船只晃动着。刚出航时,他十分不习惯海上的晃动,时常晕眩。但是久了,他已经习惯了,偶尔上陆还觉得不晃不痛快。

    看着海上的一轮明月,郑和心中想著,不知道現在朝廷是何狀況?自他離開南京,再也沒有聽到南京的消息。先前听说永乐帝想要迁都北京,不知道是否已经定案。一旦迁都北京,所有的大臣都要跟着迁徙,其实郑和不是很明白,为何永乐帝要做这么大费周章的事。永乐帝曾经私底下说过,迁都北京是为了建立防线,更好的防御建奴和蒙古人的抢掠。借由着重北方的建设,把北方战线稳住。郑和也听说过,因为永乐帝以前做燕王驻扎在北京,已经习惯北方的气候和饮食,因此永乐帝一直希望能回家乡,也借此会有一些南朝的大臣会致休,可以重振一下朝纲。

    也还有人说,永乐帝批过一命,姚广孝给他推算,他的五行命理需要在北方,他的江山才会长长久久。

    想到姚广孝,他就一身冷汗,此人深藏功与名,但是背后运筹帷幄,懂得太多,说的太少,似乎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握中。尤其姚广孝掌握永乐帝的心思堪称一绝,这一点郑和万万难以相比。

    不管如何,北京也好,南京也好。都不是郑和能决定的。这几个月来,他始终沿着海岸边航行,一遇到码头,就会停靠,上岸去访查。

    但是已经过了好多个码头,都没有任何消息。有数个码头上的中国人都曾提过,曾有中土人士上岸,模样也相符,但是更进一步的访查,都没有更多消息。

    这一次出海,是永乐三年六月十五日,从福州府出海,一路南下,到了麻喏八歇国时,郑和的人登岸补给,却遇到当地内战。该国的东西二王内斗打得不可开交,其中西王误认郑和的人员为敌军。下船补给的十五人,被西王一网打尽,且当场击杀。

    郑和船队的兵士努不可揭,纷纷请战,要灭了麻喏八歇国。西王终于认清,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竟然杀了大明国的人员。要知道,大明国国威远扬,郑和的军队就有两万人,比西王的军队还多还强。

    如果郑和要顺手灭了西王,是举手之劳而已。西王知道了这件事,捧着黄金和贡品,带领一干军队首领,沿路跪着祈求郑和原谅。

    郑和知道了这件事,一反常态的没有宣战。他知道自己的任务所在,是结交盟国,绝非到处开战。更何况,他的真实人物是寻人,不是抢掠别国。因此他忍住这口气,接受了西王的请罪受罚。

    但是在三佛齐旧港,郑和遇到了海盗陈祖义,他首付了陈祖义,但此人奸险,竟然诈降,事后袭击郑和舰队。上一次西王是误杀,郑和原谅他,这一次则是挑衅,郑和万万不可能退让。

    郑和的船队,仅花了半个时辰,就摧毁了陈祖义所有船队。其中部分海盗船是被直接撞沉,歼灭陈祖义船队五千人,全军覆没。

    郑和看着陈祖义受刑的样子,但他没有意思喜悦或痛心,一点点感觉都没有,歼灭陈祖义于他就像一阵风一样。因为郑和的心不在这件事上。

    走了半年,问了那么多港口,可那船和人,好像幽灵一样,无影无踪。

【第27节】胡濙

    永乐帝将胡濙连升数级,短短一年内,从一个从六品的武官,变成三品的钦差大臣。出入有官轿,有人在门口守候。

    姚广孝告诫胡濙,叮嘱其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曲为伸。千万不要结党营私,否则将引来杀身之祸。

    胡濙回想起这一年发生的事,只能感慨这世界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无穷尽的变化。一年前,他无法想象现在坐在南京城里,有官轿带着出入,赏玩着刚买的唐三彩陶马,做一个殷实的东家翁。

    胡濙坐在新置办的房子里,这屋子有三进,门前有对大狮子,竖着红旗,黄灿灿的铜钉镶在厚重的大门上。这房子是永乐帝下旨赏赐,姚广孝操办的,他不知道前屋主是谁,但听姚广孝说,是某王爷的别府,永乐帝要了来赐给胡濙。皇恩浩荡,却弄得胡濙浑身不自在。

    八卦桌前,胡濙把玩着汝窑的青绿茶杯,某个官员从东琉璃厂送来的,希望能巴结这个新科红人,兴许是要给那个亲戚关说,弄个好官职。

    胡濙不是很习惯这些逢迎往来,但是一入官场,本来不擅长的交际,竟然马上上手了。这种拍马屁的话,实话来说,是很容易习惯的。

    但他记得很清楚姚广孝说的,永乐帝喜怒无常,是个明君,但也是个狠人。他要用你,不会不舍得给钱,但你干不了事,绝对不会让你好受。姚广孝觊觎郑和的受宠,但又不愿意淌这浑水,就把烫手山芋丢给胡濙。胡濙不得不听他的,因为把柄在姚广孝手上。他只能做个听话的傀儡,福利就是享受荣华富贵。

    胡濙到今天还是没搞懂,姚广孝的那一手,怎么神出鬼没抓到他的大椎穴,并种下不知名毒物。

    此毒物如果不服用药物,将会全身忽冷忽热,一下如冰窟,一下如沙漠,苦不堪言,每天固定早中晚发毒三次,每当发毒时,失去意识,无法言喻,只能在床上躺着。而这个解药在姚广孝身上。就是因为这样,胡濙被姚广孝控制着。只能听他的话,如果不听从他的安排,将没有药物,会痛不欲生。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偷偷地查,这究竟是什么毒?暗地寻访了很多医生,没有人知道,除了南城的胡鬼手,他说这忽冷忽热的征兆,最接近的武功就是玄冥神掌。

    难道姚广孝是玄冥神掌的传人?他下的不是毒?而是玄冥真气?这功夫已经失传了数十年,据传元朝末期曾经出现过,为皇室所用,且闹出一番风波。

    但是近年来一无所闻,江湖上再也没有听过玄冥神掌。

    胡濙私底下请医生用了很多不同的药物,还有药石针灸,但都解不了这个毒。

    但更令他不解的是,为何是他?姚广孝为何要控制他?经过几个来回,胡濙感觉到姚广孝处处提防郑和和朱棣。他大约能猜出,姚广孝是要培养自己人来对抗郑和。可是这不就是结党吗?姚自己口口声声说不要在朱棣面前结党,朱棣最恨文臣私通,如果结党必遭灭门之祸。

    难道自己是替罪羔羊?想到这他就一身冷汗。可是又想到那痛不欲生的每日三次发作,最后只能长叹一声,继续听从姚广孝的吩咐。

【第28节】无想

    路上行人匆匆,胡濙压着帽檐,放低身形通过闹市。

    此时南京城里闹市街上人声鼎沸。永乐帝登基后,大力推动休养生息,恢复祖制。士农工商一片欣欣向荣,尤其是商业活动,不管是对外货物或是城内的生活用品交易,都是一片大好,庶民纷纷赞扬新皇帝的德政。

    胡濙交代好宅子里的仆人后,收拾了一个简易的青布挂包做行囊,里头带了一些碎银子,和三套换洗的麻布服,金饼子则卷在布腰带里,这一路不知道要去多久,银子还是多带点,好使。

    他昨晚细细的看了江南一带的圖輿,决定先从台州开始,先去台州国清寺查访那首诗。然后再往北去徐州一带,寻找蛛丝马迹。

    从应天府到台州,约莫要走四到五天左右,中间会先经过杭州。此一路去没有水路,只能骑马或步行。台州再回徐州就远了,需好几天的路程才能到。由于事涉机密,胡濙决定单人单骑出行,马的一侧挂着茶篓,扮成一茶商,掩人耳目。

    这日,一路行出距离应天府不到百里,行至无想山。无想山石山飞瀑,景色秀丽。又一会,竟然在山里出现一古寺,匾额上写着无想寺。

    无想寺木门已经腐朽,却别有一种质朴的古味,但寺前却有一妙龄少女对着寺庙咒骂。

    “老秃驴,偷了我的包!快还我“

    “大叔,你来评评理。“少女冷不防往这边抛了一句。

    胡濙转头看看他在跟谁说话,看了一圈,才恍然大悟说的是自己。

    ”我?“

    ”是啊,这老秃驴偷了我的东西,竟然不还。“

    ”这不干我的事。“此时胡濙只想脚底抹油赶紧走。

    “恕难从命。”一老和尚站着寺庙前,摇头晃脑的说。这老僧的脑门反射日光,光明油亮,硕大的耳垂垂在两边,补了又补的袈裟顶着个大肚子,活脱像个弥勒佛。

    少女嘟囔了几句,竟拔刀揉身而上。

    老僧一跃,轻飘飘的踏出门槛,这一手功夫看得胡濙翘舌。

    这人至少得有300斤重,行动间竟然毫无窒碍感。

    甫一落地,竟尘土不扬。但老僧没有进攻的意思,仅仅左晃右斜,轻巧的避开少女的刀。胡濙一看就知道,老僧功夫胜过少女太多,且琢磨着老僧也不是个恶人,估计就是误会一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胡濙秉持缄默禁言的原则,想想还是脚底抹油,避开这场斗争。

    可刚一举步,老僧就瞄了这边一眼。精炼的眼神,好像看透胡濙的心思。

    少女看老僧分心,也看了胡濙一眼,就这么一空档,冷不防,少女的刀被老僧空手一挑,直往胡濙上盘奔来。

    胡濙偏身一让,戒刀直插入身边松树里,入木数分,刀柄不停摇晃。

    可这一让,就吐露了胡濙懂武功的身份。

    胡濙心里暗骂,”死秃驴,拉我下水?“

    少女一个箭步赶忙冲了过来,把刀拔出,瞪了胡濙一眼,立即往老僧冲去。

    老僧和少女又缠斗在一起,老僧虽赤手空拳,但是招招虎虎生风。可少女手上有刀,且此刀泛着寒光,定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刀。老僧对此也有些忌惮,因此不太近身少女攻击,避开刀的攻击范围。而少女知道老僧功夫了得,因此谨慎起来,两人打得大约旗鼓相当。

    少女的招式入花蝴蝶一般,刀上翻花,十分好看。老僧的武功类似少林一派,古朴质重,一拳一掌好似劈山一样,两人从无想寺的门前打到了小路中间。这么一来,胡濙过不去。出声喊他们让开,但两人手上丝毫不慢。

    少女边打,嘴上却不慢。“老秃驴,你干嘛偷我的包?我包里的丹丸要炼九九八十一天,要用万紫何首乌和天山太岁,你们却给偷走。”

    这么一来,倒引起胡濙的注意。万紫何首乌、天山太岁都是难得一见的药材,向来只在书里见过,他不禁好奇这女孩是何来头。

    “姑娘言重了,我们小庙没有你说的这种药材。”

    “那就让我进去搜。”

    “姑娘是女儿身,怎么能进无想寺?我无想寺千年以来,女众不得入内,岂能破戒。”

    两人嘴上斗口,可手脚丝毫不慢。

    和尚的功夫劲力越来越大,看来已经不耐烦少女的纠缠,直欲赶紧脱身。

    和尚心里越来越急,不禁脱口而出:“他奶奶的,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哦,露馅了,你那是和尚,出家人能说造口业吗?”

    “有种报上名来!”

    “姑奶奶昆仑段飞烟,你听明白了,看你敢惹昆仑派吗?”

    胡濙心里一动,“昆仑派可是武林名门正派,这非同小可,这姑娘来历好大,靠山好强。这和尚要糟。”

    两人越打离胡濙越近,弄得胡濙好不尴尬,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小姑娘突然化掌为指,快速招呼老僧周身大穴,近身擒拿。

    老僧被弄得手忙脚乱,突然风格一变,面部变得狰狞,手上阴招不断,几次攻击姑娘前胸胯下,小姑娘不禁脸红耳赤,大呼小叫,节节后退。

    胡濙仔细一瞧,发现这和尚使得竟然是江湖少见的百鬼夜行功,这门功夫来自阴阳无常门。

    此门派练的都是邪功,最强的一门功夫叫做百鬼夜行功。

    百鬼夜行功练的是阴毒之气,发功时阴气蔽日,白昼如夜,飘忽行进中连供一百掌,神出鬼没,有如百鬼夜行。辅以至阴真气,内力如尖刺穿透,纵使是铁布衫也难敌。

    由此可见,这老僧根本不是佛门中人。胡濙念头一转,怀里一掏,偷偷施了毒。

    但毒物还没发作,和尚一招【夜走厉鬼】,一掌拍出,突然幻化数十掌,其中一掌变成淋漓一指,直接戳在小姑娘后背,小姑娘口吐鲜血跌倒在地。

    和尚一招得手,正要补上一掌,胡濙从后赶来,右手拍出一掌,直取和尚后脑,取其围魏救赵。

    和尚见来势凶猛,知道来了高手,赶忙跳开。

    一吸真气,发觉气味有异,瞪了胡濙一眼,骂道:“贼子放毒!”掩住口鼻仓皇离去。

    胡濙赶忙上前,查看小姑娘伤势。

【第29节】秦淮

    永乐九年节气芒种

    秦淮河边,红灯金舫,歌舞绕柱,胭脂的味道正浓,但盖不住河里的腐臭。

    只要靠近河边,酸豆汁的味道引人作恶,但后退几步,帘幕下就能享受白脂明玉,美人在抱。

    ”别跑!偷钱啊你,小杂种!”

    一个小男孩在河边的小道跑着,身穿蓝色破布衣,口袋都破了,边角也缺边掉线,看来都懒得补。

    听到这句话,小男孩停下脚步,回骂:“你叫谁杂种!我不是偷钱。”

    ”你这小杂种,你拿的那个钱是我的,就是偷钱!“一个厨师模样的胖男人,宽背如熊,拿着长竹筷,腰间携着一块油麻麻的布,指着小男孩骂着。

    “我叫柳闻志,什么杂种杂种的。”

    “你这小秦种,爸是谁都不知道,是不是姓柳都不知道,不是杂种是什么。”

    小男孩只有厨师一半身高,但是毫不畏惧,手上还拿着一吊钱。

    秦淮河畔多才子佳人的故事,夜夜**不嫌晚,他日生子难认爹。他们一般称这种妓女生的小孩叫小秦种,意谓是秦淮河畔的孩子,都不知道爹是谁。

    “说好的,三天的活,一吊铜钱,我做了五天,你硬说我偷吃东西,我五天一口饭没吃你家的,凭什么扣我钱。”

    “你没吃,那你的馒头哪里来的?”

    “这是七叔给我的,他看我饿坏了,给我一个。”

    “胡说,七叔从来不跟人来往,会给你吃的。”

    听到吵架声,周围的人越围越多,围成一个圈看着两人斗嘴,还夹杂这一些嬉闹声。

    小男孩倔强的脸依旧不屈不挠,但是眼眶里泪水打转。

    如他所说,这五天,小男孩都在这店里干苦活,切菜剁肉剥蒜,天亮就来,天黑才走。

    这小食店的店主就是大厨,精打细算,苛刻无比,五天的活不包吃,干完才给钱。小男孩没钱,只能下了活去跟人乞讨点点剩饭果腹。

    那天,呆在店里的七叔看他饿的眼花头昏,塞了一个烧饼给他,不料给店主看见。店主不相信,硬是扣了小男孩一个帽子说他偷食物。手里拿着钱不给柳闻志,小孩气不过,抢了钱就跑。

    小男孩叫柳闻志,今年十岁,他的身世是应天府再也寻常不过的悲剧故事。

    像柳闻志这样的小孩在秦淮河边少说百来个。妈妈是青楼妓女,不小心怀了孩子,也不知道是哪个恩客的种。妓女生育后,姿色大减,身价也一落千丈,再也没有恩客将其捧在手心上。只得退居二线,接一些三流货色的活。往常那种王公贵族簇拥着的情形不再,这类的妓女多数沦为老鸨,或是自暴自弃,不甘人生下半场惨淡,沦为废物。而他们生下的小孩,生计也无以维持,女娃沦为青楼祭品,男孩则多半变成街头痞子,或是在老鸨那混口饭吃。

    柳闻志就是其中一个,但比其他人更惨,他的娘亲从来就不曾红过。

    因为他妈妈是个疯子。

    柳闻志自小自力更生,吃百家饭长大。多数青楼女子或是街坊邻居看柳闻志无依无靠,时常赏一点钱给他换饭吃。他就这样自立自强的长大,还照顾他那已经疯了的母亲。

    当你周遭的人的命运皆如此,柳闻志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仿佛小孩子长大就是要这样百折不挠,要这样刻骨铭心。

【第30节】放弃

    柳闻志看看店主蔑视的眼神,再看看另外一边的河边路,那条路上的石头磨得光鲜亮丽,上头有着数百年南京市民的摩肩擦踵。

    石子路上人很多,柳闻志从小在南京城里冲来冲去,在人缝里跑得比大人快。如果他放开力气全力奔跑,估计店主追不到。

    秦淮河畔的人们自管门前雪,没有人会帮店主拦小偷,都是把这当做一出戏在看。看看小孩是不是会认输。

    柳闻志瞄一瞄路线,握紧拳头,如果他有一把刀,他一定杀出一条血路,杀得店主肚破肠流。把所有欺负过他的人,都杀得灭绝。

    一刹那间,他心里走过无数的念头,但最终叹了口气。

    他没有选择一般小孩子会走的路,柳闻志转身,从怀里掏出烧饼对店主说:“还你,你的烧饼,老板,对不起。”

    “你没吃这烧饼?”

    店主看他从悲愤莫名到放下尊严,也有些诧异。

    旁观的众人看小孩认输,知道好戏落幕,接下来就是千篇一律的拎耳朵带回去教训,少不了一顿毒打。众人纷纷甩手,叹息接下来没能有喜剧的发展,纷纷离开。

    人群散落,只剩下柳闻志和店主对峙着。

    店主没好气的问“怎么不跑了?”

    “不跑了,我跑了,没人照顾我娘。”

    “挺孝顺的。”

    “我只有我娘了。”柳闻志忍不住掉了一滴泪,赶紧擦拭,不肯给店主看见。

    店主:“行,跟我走。”

    “你要打要揍随便,但是我得回家。”

    “还由的你了。”

    “我要回家,我娘还在等我。”

    柳闻志可以一走了之,他从小就独自一人闯荡,到哪里都能生存,可以拍拍屁股就跑。

    但是他始终没有离开秦淮河,为的就是他娘。那个疯疯癫癫,没有办法自己生存的娘。

    店主拎着长竹筷,上面沾满油渍,双臂交叉,抖着脚瞥着柳闻志,脸上似笑非笑。

    “行了,明天来找我,烧饼你留着吧。”说完还从怀里掏出两个烧饼递给柳闻志。

    ”一个不够吃吧,再给你一些。“也许是柳闻志的话触动了店主,他突然变得和蔼可亲。在店主那做了五天,他一直觉得店主是个苛刻的人,没想到转变那么大。柳闻志眼眶都湿了。

    ”谢谢。“柳闻志含糊地说。

    “你叫啥名字?”

    “我姓柳,柳闻志。我娘说是柳树的柳,闻香的闻,志气的志。”

    “好名字,记得明天五更天来找我。”

    柳闻志一愣,那么早?五更的时候天还是暗的。

    “店里?做什么?”

    ”来就是了,问那么多?“

    店主拿下帽子,抓了抓头,柳闻志注意到他的头顶光亮,一根头发都没有。

    “瓜娃子,问题那么多,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柳闻志点点头,他没有啥想法,现在手里有烧饼,回头再要点剩菜,娘就有的吃了,他心里乐得很,什么杀得人肚破肠流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唱着小曲,心情欢畅的在秦淮河边东转西转,转进了一条叫雨花巷的小胡同,就在王谢豪府的乌衣巷隔壁。落魄的人都住在这里,朱门和污秽仅一巷之隔,见不得光,离河边的春色也远。仿佛乌衣巷的朱门豪宴跟他们无关。身着乌衣,看着外面的锦衣玉食,在这里的人必须心有修行才能忘记自己的卑微。

    这里也是乞丐的大本营,好几个人挤着一间,多数人大半个月不洗澡,油渍的味道充斥着雨花巷。

    柳闻志跟几个熟悉的大叔大娘打招呼,转进去里头一间屋子,黑麻麻的稻草堆里,有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那就是柳闻志他娘,婉娘。

    婉娘脸上乌漆墨黑,但是还认得柳闻志,看到孩子靠近,婉娘笑嘻嘻的说:“孩子,饿,娘,饿。”柳闻志赶紧偷偷把烧饼塞进她怀里,婉娘看到烧饼,眼睛直亮,顾不得手上指甲都是黑污,抓了就往嘴里送。

    柳闻志才十岁,没上过学,不识字,懵懵懂懂,但是也知道人饿了要吃东西,娘饿了要给她找吃的。有人欺负她娘,就要拼死抵抗。

    婉娘虽然周身污秽不堪,但是掩盖不住明月般的皎洁眼神和立体的五官,年青时必定是个美女。对着这一群乌衣来说,跟秦淮河的红牌没啥差别,更何况,当年据说婉娘是艳冠秦淮河的绝色美女。

    时不时有乞丐或者不肖之徒会勾搭婉娘,骗她一顿饭要换一顿温存,就算是亲亲嘴,摸摸乳,这些猥亵都令这些猥琐者春心荡漾。要不是门口的伍大娘守着,照顾着婉娘,婉娘早就不知道被欺负多少次。

    穷孩子早熟,了解谁对他母子好,柳闻志拿了一块烧饼给了旁边的伍大娘。

    伍大娘推辞着:“可这么一来,你吃什么?“

    “我不怕,我还有块馒头。”柳闻志笑笑说。

    伍大娘心疼他,又把烧饼掰了一半给柳闻志。

    ”孩子,吃吧,你要长个。不能少吃。“

    在外面店主欺负他时,柳闻志一点没在怕,但毕竟还小,现在伍大娘温暖的问候,让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伍大娘将他拥在怀里,抱着说:”孩子不哭,不哭,咱们只是现在苦,将来长大了,努力赚钱,有自己的一片天,就没人欺负啦。”

    旁边的婉娘吃完了烧饼,看伍大娘和柳闻志抱在一起,觉得好玩,也过去抱着,三个人就这么一起取暖,忘了自己的贫苦。

【第31节】恶丐

    ”大娘,再说说你第一次见到我娘。“柳闻志最喜欢听这一段故事。

    “你娘啊,那真是国色天香,我这一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标致的人儿。”伍大娘放低声量说。要说婉娘是他娘,伍大娘就是他姥姥一样。伍大娘以前是秦淮河甄妃楼头牌老鸨的手下,专门伺候那些头牌接送迎往。但伍大娘眼神不好,渐渐看不到,手脚不够利落,就被老鸨抛弃,只能干一些粗活为生,但是由于见过秦淮河莺红灯绿的大场面,谈吐不凡。可这几年,眼睛半瞎,又无子女,只能沦为行乞为生。就带着柳闻志和婉娘相依为命。

    “你出生那一年,战乱啊,那个时候所有人往城外跑,说燕军来了要屠城,我收拾行囊刚走到秦淮河边,我这一看,一姑娘穿着华丽的绣花套件,虽然看得出在逃难,仍旧美得不可方物。就是啊,那张脸白的不行,满头大汗,抱着肚子喊疼蹲在路边。大娘我爱管闲事,多问了一句,【姑娘啊,怎么啦?】”

    “你娘抱着我,说了一声疼,要生了,就昏了过去。我一看,这脚下有水,是报喜了。可在路上抱着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拖到我的小屋,烧了点水。那也是你娘命不该绝,我年轻时姆妈是稳婆,我看了无数次生小孩啊,还算有点经验,我连删几个耳光,把你娘拍醒,把你娘抱着,就这么又压又挤的把你给接生出来了。”

    “你一出生啊,一句都没哭,我急的直拍你屁股都没反应,怕是你死了。回头一看你娘,昏死过去,全身大流血啊,我这手忙脚乱,顾不得你,赶紧给你娘止血。”说到这里,婉娘好像听得懂一样,说着:“血,流血。”

    “你这小子从小就护你娘,看你娘命都快去一半了,你突然哇哇大哭!你娘一听你大哭,就醒了过来,说了【蚊子啊,蚊子啊。】我赶紧说,【你别睡啊,你一睡就不行了,你赶紧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啊,姑爷在哪咧。】你妈妈就说了几声柳。。柳。。柳。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伍大娘抹一把泪,说着”你娘命苦,这一昏过去,就高烧数日,把脑子都烧坏了。之后就说不上话了。我这一看,你这小胖子都出来了,那我们能去哪里啊。幸好永乐帝进城后,完全没有屠城,咱们三人才活到现在。“

    ”没有伍大娘,就没有我,也没有我娘。“柳闻志说。

    ”乖孩子。“伍大娘紧紧拥着他,是一股熟悉的油秏味,但他却觉得很安心。这个雨花巷就是他的家,纵然贫苦,但是一家人都在一起。

    ”乖孩子,乖孩子。“伍大娘温柔的用手轻轻摩挲柳闻志的头。

    消磨了好一段温暖时光,突然,砰砰砰,炸裂的敲门声传来。

    ”该交钱了。“

    纵使在雨花巷里,还是有床位的钱,雨花巷是由丐帮控制的。丐帮行侠仗义,闻名天下。可部分帮众良莠不齐,尤其雨花巷的丐帮头子如皮脂毒疽,专吸穷苦人家的血。就连这夏天闷热,雨天滴水,难以庇护的铺位,一个月都要三文钱。现在伍大娘老了,做不动了,婉娘更不可能,只好柳闻志乞讨或是打零工,赚上三个人的床位钱。幸好店主刚刚给的一吊钱还在。柳闻志赶紧掏出来数了数,但恶丐一把抢过,恶狠狠的说,”上几个月的还没给呢,一起算了。“

    柳闻志摸了摸鼻子,的确是欠了好几个月,也不好说啥,不过刚到手的钱一会就没了,有点不甘心,也只能仰天长叹。

    恶丐看他嘟着嘴,知道他心有不甘。色眯眯的说:”心疼啊,要不您娘给我摸一把,我少算你们一个月的钱。“

    ”滚吧你们,吸人血的恶人精,下地狱不得好死。“伍大娘站了起来,一巴掌就打上去。

    可是眼神真的不好,这一巴掌闪出,离着恶丐还有好远呢。看着房里其他众人嗤嗤偷笑着。

    伍大娘也知道自己出丑了,只好讪讪的坐下。

    ”肉身抵债,自古所有,你看你这娘标致的,抵三个月没问题。“

    这恶丐特别好色,上一个管账的不那么贫,该交钱交钱,该滚蛋滚蛋,没那么多事。但今年换了这个乞丐,总是心怀不轨,看到就要摸一把,屋子里的众人都敢怒不敢言。

    幸好这恶丐现下就是嘴坏,还没真的做啥出格的事。柳闻志发誓,那天要是这恶人真的动手,一定跟他拼命。

【第32节】拜师

    四更天的锣一打,柳闻志就爬起来了。他轻轻的挪开婉娘的躯体,哈了哈手,用哈热的手搓了搓脸,离开被窝。虽然这被窝仅是一堆稻草席子铺成的,但也比外面温暖。

    他到外面的水桶掬了一把水,洗了洗脸,让神志清醒。随便喝了一大口水,当做早餐。就赶忙出门去见店主。

    这只是一个口头约定,柳闻志也可以选择不去,南京城那么大,以后未必见得到店主。但是他好奇,他觉得那一天店主的态度变化耐人寻味,也许有更好的工作要他做。反正不是坏事,后来店主还给了他烧饼呢。兴许今天也能拿两三个烧饼回来。

    天还没亮,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十岁小男孩,身穿破衣,跌跌撞撞的往那个小食店赶。

    从小,伍大娘就循循教导要守时、感恩、谦逊。虽然柳闻志识字不多,但是这几个字深深烙印在他心里。

    走了几里路,远远看到小食店的灯笼亮着。柳闻志寻思“难道店主那么早就起来了?”

    他敲敲店门,发现没锁,径自退了木门走了进去。

    只见店主一人在店里,坐在凳子上,双膝盘着,闭目养神。

    他不敢打扰店主,也不敢坐下。就这么在门边站着。

    远处传来五更天的锣响,店主倏然睁开眼向柳闻志看来,看来早就知道他来了。那精干的眼神,完全换了个人,不像是一个猥琐的小食店店主,柳闻志突然背上汗毛一惊。

    来了还是得开口,等活派。

    柳闻志叫了一声:“老板。”

    “嗯,来的挺早的。”

    “是有什么活要干嘛?”

    “有的,那这个铲子,去外面的土里,挖出50个坑来,每个坑要两个手臂深。”

    “两个手臂深?是你的手臂还是我的手臂?那么深?要干嘛?”

    “小孩子管那么多?”

    “这活怎么算?”

    “没有钱,但是。。。。。“店主咧嘴一笑”包餐,每天加送几个大肉夹馍。“

    柳闻志可乐了,五毛钱是少了点,但是三个肉夹馍那可比钱还吸引人。这么一算,娘和伍大娘的食物就有着落了。

    ”等等,老板,这活多久?不会只有一两天吧?“

    ”你如果肯干,多少天都行。“店主挑挑眉头挑衅说,仿佛暗示柳闻志干不下去。

    ”行,老板,我马上去。“

    柳闻志好久没吃过肉了,听到肉夹馍,心里开了花似。但又不想显露在人面前,但那脸色眼神一开一放,都被店主瞧在眼里。

    柳聞志拿了鏟子,走到戶外,在小食店前,就有一片地,這地里亂石粼粼,高低不平。這要看怎麼著手。店主也拿了根鏟子,走到他面前,示意看著他怎麼挖。

    只见店主拿起铲子,不是直接往下挖,却是高举过头,用力的往下砸,然后挖起一把土,用力的抛很远。

    ”就这样挖,用全身的力量,一个手臂宽,挖两个手臂深,按照我这个动作。“

    柳闻志看了觉得很奇特,好好地用脚往下压不行,非得那么大的动作。

    但是他很听话的拿起铲子,按照店主说的做。店主在旁边激动的指点,”别忘了呼吸,铲子举起来时吸大口气,然后屏住呼吸,力蓄丹田,用力往下,等到铲子入土才能吐气。记住要用你丹田的力量。“

    店主还按了按柳闻志肚脐以下一些的位置,告诉他这里是丹田。

    柳闻志点点头,按照他的指示做。

    店主看着他挖了几次,确认动作呼吸正确,才返回店里,唱着小曲和着他的面团。一边不时看着窗外的柳闻志。

    柳闻志毕竟人小力短,洞还没挖到一半,手臂就开始酸了。稍稍的停了一下,屋里就传来店主的呵斥声,让他别停。

    柳闻志无奈,只好举起铲子继续挖,越挖铲子越重,渐渐的举不起来了。

    店主骂了几次,但是他是在进行不下去了,此时看他挖的洞,歪歪斜斜,约莫一手臂深多一些。

    柳闻志认真挖了好久,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忽然看到七叔坐着带轮子的椅子在路边晒天阳。日头很大,七叔眼睛眯成一线。

    柳闻志叫了声:“七叔好。”七叔没听到,眼睛都没睁开。

    七叔是个神秘人,可能是哑巴,从来不说话。店主对七叔特别孝顺。白天天气好,就把七叔推出来晒太阳,平日都是住在店后面,不说一语。

    ”休息一刻钟,然后进来帮忙。“店主说道。

    柳闻志将铲子放在屋边收好,乖乖的进来等在桌边。

    “看我的动作。”

    店主揉着面团,看似无奇,但是柳闻志看久了,发现店主是有个规律动作。

    好像画圈一样,一推一拉。

    “你试试!”店主把面团递给他。

    柳闻志一试,才尴尬的发现他根本够不太到面团,还太矮。

    店主哈哈一笑,拿了个墩子过来,要他站在上面揉。

    “记住呼吸,一吸,一停,用力的时候气蓄丹田,出力完才吐气。”

    “好,要揉多久?”

    “要揉到面团按下去能弹回来才行。这边全部都要按。”

    柳闻志看到倒吸一口气,那边已经切好了二三十个面团。

    “不要偷懒,我去前面卖烧饼,你的速度要跟上啊,这些都揉完。”

    这时天刚亮,鸡啼四处响起,早晨的气味飘进来。店主到了店口,支起炉灶,烤起了烧饼。

    从以前,柳闻志就觉得这家的烧饼特别香,特别有嚼劲又厚。他心想,难道跟揉面有关,那也许我可以好好学,将来卖烧饼。

    想到这,柳闻志特别的兴奋,努力的揉起来,边揉边唱着自己编的曲子。店主看他揉的起劲,不屑的笑了笑,”别光顾着唱歌,赶紧揉。“

    可小男孩忽略了揉面的难度,这面团揉起来特别的费劲。揉完第一个,他的手臂就酸的举不起来了。动作稍有一慢,店主就拿起火钳,作势要打他。柳闻志害怕,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揉。可毕竟人小,再加上先前挖洞的疲累,越揉越慢,越不成形。

    可柳闻志稍有一点放松,突然从屋外飞进来一个棍面棒,啪的一声打在柳闻志肩头上。

    力道生猛,痛的柳闻志差点跪了下来。

    “继续!不要停。”

    柳闻志差点没骂爹骂娘,但他怕又被打骂,赶紧揉了揉手臂,继续揉起来。

    就这么揉了停,揉了停,中间被棍子又打了几次。这孩子竟然没间断的揉了2个时辰,揉完了二十四个面团。

    柳闻志好不容易做完,人一瘫,就跌坐在地上,但是看着大桌子上整齐的面团,心中有着成就感。“这竟然是我揉完的。”

    店主看着这些面团,拿起来掂了掂,甩了甩。

    眉毛一挑,“这些不行,全部重新揉。”

    柳闻志听闻此语,快要哭出来了。“哪里不行!”

    “你看看,这个还是太软了,呐,一拿起来就掉了。”店主随手拿起一块面团甩了甩,面团马上掉到桌上。

    店主把这面团用神乎其技的速度,快速揉了几下,又甩向天空,那面图的生命力仿佛立刻不同,掉落的速度非常缓慢。

    “你看,得揉到这个样子才算是面团。”边说,店主很快的揉了几个面团,拿出店外继续烤他的烧饼,督促柳闻志继续他的工作。

【第33节】揉面

    “怎么就一两下,就能把面团揉成这样?”柳闻志戳戳他捏的面团,松而软。扔起来再丢下去,马上摊平在桌上。他拿起店主故意留下的一个面团,结实而富有弹性。

    他看看店外,店主正拿着面团,左手随手一扔就是一块小面团,直接贴在炉子上,店主再用右手一抹,就成了一块圆面团。

    他看着揣摩着店主的动作,突然想到,那炉灶那么烫,店主竟然用手在炉子上随意的拿烧饼。怎么像都不可思议,他以前也来过几次这店里,但是从未注意到,店主的手竟然不怕这温度。

    柳闻志好像有些懂了,这店主难道是像客栈里那个说书说的,是一个隐居在人世间的大侠,其实是个懂武功的绝世高手吗?

    他边揉面,边看着店主的动作,看得久了,好像也看出了一个端倪。店主的动作总是画圈,一个圆圈,又一个圆圈。拿烧饼是一个圆圈,没有拿烧饼时,手也在画圆圈,而圆圈是一正一反。

    他看着揉着,他发现店主的手画出了一个白色圆圈,他揉揉眼睛,再盯着看,圆圈又没有了。那白色圆圈好像是一团烟薄薄的雾,一不注意就散去。

    柳闻志看得饶有趣味,一直边揉面团边偷看,看什么时候,白色圆圈又出来。又盯了一会。白色圆圈又出来了。

    那是残影吗?柳闻志觉得像是个光环,柔柔的、雾雾的光。

    店主走进来看他时,柳闻志很想问店主,那个圆圈是什么。但是,店主一个棍子就敲在桌上骂,“那么慢,你是乌龟是吧!”

    柳闻志舔舔嘴巴,不敢开口问,只得继续努力揉面,私底下观察。

    就这样,柳闻志每天都一大早来小店里帮忙,一直揉面。店主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有一点好,从来不会不舍得给柳闻志食物。要吃多少就多。常常还让他带一些回去给娘和大妈。有了这不间断的面食供应,柳闻志的身材如吹气般,一天比一天长大。且慢慢地,柳闻志不只能揉面团,还能帮忙做烧饼。店主有了帮手,速度越来越快,生意也越来越好。

    一时间,柳闻志觉得那是人生间最幸福的事。

    他有个工作,吃的喝的不用担忧。娘和大妈也够吃,房租也付得起。

    虽然还是穷,但是只是不用担心吃不饱,生活安逸。

    这是他十一年来,过的最安稳的日子。

    店主的脾气仍然不好,有时候心里没有来的火,就把柳闻志打一顿。

    但是看在店主的烧饼份上,柳闻志也是甘之如饴。

    渐渐地,店主打他也少了,最多也就是骂一骂。

    柳闻志感觉,这简直就是人间的天堂。

    这日,柳闻志看到店主揉面的手,又出现了光圈。

    他没忍住,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店主狐疑的看着他,”你说什么呢?“

    “那个白白的圈圈。”

    “你看到了圈圈?”

    柳闻志用手比画了一个小圈圈说“对,这么大的白圈圈?”

【第34节】光圈

    饭后,店主将柳闻志赶回家,独自坐在店里,打起一支烟,自顾自抽了起来。

    七叔扶着桌推着轮椅靠近,与店主看了一眼,彼此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用沙哑的烟嗓说道:“乐儿,听到了吗,这孩子能练,天赋异禀。”

    “七哥,这好吗?”店主不以为然。

    “孩子是块料,能炼成,但是。。。。他决心够吗?”

    “我查过这孩子,就是秦淮河边雨花巷的小孩,母亲是个傻子,还有个大娘陪着。爹爹是谁都不知道。我带他进来。不是要他练武,我是想给他个工作。谁知道。。。。”

    ”这是他的命,他遇见我们,难道不是上天安排的吗?”

    “可是,这条路,不是那么好走的,看看你我,我只能躲起来,你的腿也被废了。江湖这条路,我们自己都觉得险恶,还要带这个小孩进来吗?”

    “这孩子没有一身武艺,未来能干嘛?”

    “我真的不知道练武好吗?”

    七哥哼了一句,“你不知道,还叫他铲地,打面团,练基本功。”

    “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让他练练基本武艺,也许日后可以保护自己。”

    “他那么小,没练过功,竟能感受到真气,这是难得的武学奇才,放过就他可惜了,也许他可以振兴我门的武功。不要犹豫了,听师哥的,才能重振御古宫。”

    原来店主本名叫做乐升。

    七哥叫做赵七贤,人称七叔。他们都是御古宫的传人。

    御古宫从唐朝时就存在。每一代最多两个徒弟,不多收,确保御古宫的武学能延续下去即可。御古宫供奉老子,讲究道学,御清虚,存天地,不与人斗,不与人争。

    七叔是大师哥,乐升是二师弟。他们的师父叫图桑破

    本来只收了两个徒弟。但是后来破例又收了一人。

    这第三人,也就是三师弟,就是当今永乐帝身边第一智囊,道衍-姚广孝。

    为何御古宫每一代只收两人,是因为御古宫练的功夫叫做两仪功,一人练阳仪,一人练阴仪。

    阴阳两仪生四象,四象生**,**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像。

    两仪生万象,万物归两仪,阴有阳,阳有阴。

    一阴一阳,两仪手中有万象。

    除了刺客家族秘传的金刀刀法、燃灯手外,武林至高绝学屈指可数。

    能与刺客家族绝学比画的大概只有端木世家、少林易筋经、武当太极拳、御古两仪功、千秋云水手以及降龙十八掌。

    姚广孝本是少林俗家弟子,习得少林童子功,兼熟读经典诗书,誉为少林百年来难得一见奇才。姚广孝胸有大志,鞭策自己文武双全,却苦于少林功夫难以速成,七十二绝技每样都要二三十年功夫方窥大师境界。后得知御古两仪功威力无穷,掌门图桑破功夫不亚于少林方丈及罗汉堂首席。且谣传两仪功的心法神秘,一旦习得,进步突飞猛进。

    姚广孝想尽办法要学,甚至接近图桑破的妻子戚氏,让其夫人频吹枕边风,终于获得图桑破首肯收徒。

    图桑破一眼就看出姚广孝是武学奇才,是唯一能振兴御古宫绝学的传人,因此特别认真关注姚广孝的学习,期许姚能打好基础功,未来才能超越自己。由此一来,反而将赵七贤和乐升晾在一旁。且图桑破时常赞许姚广孝,令此二人对姚广孝妒忌不已。

    可图桑破教导姚广孝时总强调循序渐进,先练气再练功,不肯马上传授两仪功。且图桑破刚愎自用,从不好好说明,导致姚广孝以为师傅留一手,不肯倾囊相授。

    另外,姚广孝学富五车,身材伟岸,雄才大略,不似赵七贤和乐升如农民一般,图桑破的女儿见到姚广孝极其倾心,欲共结连理,求爹爹将其许配给姚广孝。

    可戚氏从中作梗,拦住了这门婚事。原因是戚氏也对这年轻男子动了私心。

    姚广孝是个聪明人,如何肯在这些儿女私情,家庭关系上浪费时间。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学会武林绝学,成为武林第一人。

    他没有时间珍惜,也无时间感恩师徒情份。竟然动了脑筋,偷了两仪功唯一真本,远走高飞。

    此事让图桑破怒不可歇。他为了姚广孝破例收徒,本是指望姚广孝将御古宫发扬光大,岂料姚广孝忘恩负义。兼之怀疑夫人戚氏与姚广孝有染,暴怒之下竟出手欲将戚氏打死。

    赵七贤和乐氏见状,担心闹出人命,上前劝阻。

    图桑破迁怒于两个弟子,竟然拿两人开刀,对掌时一力未收,一废了赵七贤的背脊经脉,从此不良于行。二伤了乐升的手少阳三焦经,再也不能练两仪功。图桑破自己气急攻心,走火入魔,奇经八脉淤血,口吐鲜血数升而死。图桑破的女儿受不了家破人亡,伤心的避走他地。

    赵七贤身为大师哥,未能阻止师弟,终酿为师门惨剧。为此恨恨不平,发誓报仇。但是没想到姚广孝离开后转投入燕王府,越爬越高,竟然成为燕王首席清客,最终荣登国师之位。而赵七贤不良于行,根本难以偷袭或是接近姚广孝。乐升武艺不及师哥师弟,兼之手废了,练功无法更进一层,仅停留在第一层两仪像。两人只能徒呼负负,看着姚广孝荣华富贵,不禁唏嘘。

    可御古宫自来低调,不为外人所知。且姚广孝心中有愧,从未打探遑论关心御古宫消息,因此他从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气死了御古宫宫主,家破人亡,也不知道同门师兄弟处心积虑要报仇。后来姚广孝忙于辅佐燕王,这事就这么被淡忘了。只苦了赵七贤和乐升,变成无家可归的两师兄弟。

    数十年前没有机会刺杀姚广孝,现在更不可能了。

    且赵七贤和乐升的功力都无法再提升,他们一腔的复仇热血,早已消失殆尽,本想躲在秦淮河边,大隐于市,终老一生。可没想到,竟然遇到一武学奇才,如璞玉一般等待雕琢。令赵七贤复仇的心又激动了起来。

【第35节】欺弱

    柳闻志不清楚店主和七叔心里打的主意,只觉得这两人是神秘人,有些不可告人的历史。

    但是,有的吃有的拿,柳闻志不想知道原因,只想享受现在。

    他拿着烧饼以及跟店主要来的一把青菜,喜滋滋的往暗巷走。

    不料撞见恶丐。

    恶丐一看见柳闻志,想起了柳闻志的娘,眼角立刻狰狞起来。

    “笑得那么高兴去哪?”

    柳闻志不想搭理他,没有回话,径直往家里去。

    恶丐见他不理不睬,心里有气,纯心要找麻烦。

    “臭娃,跟你说话呢。”

    恶丐一把抓住柳闻志的衣领。“你还敢不理老子啊。那天你娘落在我手上,你还得叫我一声爹呢。”

    柳闻志气急,可左手拿着食物怕掉,不敢出手。

    恶丐把拐杖一扔,另一支手也上来,双手掐着柳闻志。

    柳闻志快要窒息,慌乱中顾不得食物,双掌伸进恶丐双臂,用力一撑,竟然把恶丐的手撑开。

    恶丐本认为柳闻志仅十岁,能有什么力气,可没想到竟然被推开。一肚子火一上来,竟然乱拳打在柳闻志身上。一时间,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柳闻志瘦小的身躯上,柳闻志忍不住哭喊了起来。“走开,滚!”

    旁边的其他乞丐看恶丐怕要把小孩打死了,闹出人命,惹来官府,这有损丐帮在这地盘的势力。赶紧过来要拉开恶丐。

    柳闻志被打的满头金星,只想赶快逃离,混乱中,双手一圈,左手握拳,右手向上推出一掌。这掌不偏不倚打在恶丐下巴,把恶丐打得齿间一震,退出三步。

    恶丐口中传来咸甜味,他手一摸,竟然口里出血。柳闻志看着自己的双手,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大哥,他竟然打伤你!”

    “赶紧给他好看。”旁边的乞丐都叫嚣了起来。

    恶丐吐了一口血沫,向前三步,马步一跨,左掌横挂,右掌拍出,打在柳闻志前胸。

    这一掌来得很快,柳闻志避无可避,登时眼前一黑,口中冒出鲜血,瘦小身躯如风筝般飞出。

    恶丐冷笑一声:“跟大爷我斗,你功夫差得远呢。”

    原来恶丐先前在苏州管理丐帮立了大功,曾蒙丐帮长老传了一招降龙十八掌之飞龙在天,那八袋长老就指点了这一招的口诀及心法。但就凭这一招,恶丐已经可以打遍秦淮河地痞流氓,全无敌手。

    恶丐将这一招视为大绝招,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使出来,一旦使出,决斗立刻结束。可没想到跟柳闻志这小男孩,竟然需要动用大绝技。

    恶丐喜滋滋的接受其他乞丐的赞叹,此时此起彼落叫着:“好功夫!”“绝招!果然是绝招!”

    柳闻志昏了仅数弹指,立时转醒。他从小混迹街头恶斗,知道决不能在原地,打不过就得逃。他双手撑地,赶紧往外人多的地方跑去。

    柳闻志用尽全身力气,抹去嘴角血迹,仿佛逃命般的跑着。

    后面恶丐领着三个乞丐追着,推开人群,就是要教训柳闻志。

    柳闻志知道不能往郊外跑,也不能往家里跑。他慌乱的到处钻,不知不觉往烧饼店去了。

    恶丐穷追不舍,终于看到这孩子停了下来。

    柳闻志好不容易跑到烧饼店,看到店主和七叔,本来撅着的一口气瞬间放下,立刻眼前一黑,腿一软,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店主看到此情景,立刻跑过来扶起柳闻志,诧异地追问,“你不是回家了吗?谁把你伤成这样?”

    柳闻志已经失去意识昏迷,店主将他抱起来,讶异他身子如木柴一般轻。原来柳闻志都把烧饼带回去给娘和伍大娘,他自己却不够吃,长期营养不良。

    恶丐看到店主抱起柳闻志,恶狠狠的说:“你把他放下,我有账跟他算,你别管闲事。”

    乐升举头看着这群恶霸,摇了摇头说,“这我店里的伙计,你们为何刁难他。”

【第36节】出手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恶丐斜眼看着乐升说。

    “我不知道你老子是谁,我也不想知道,这是我店里的徒弟,是你打伤他的吗?”

    后面两个乞丐开始叫嚣:“我们打得,我们是丐帮的,丐帮你也敢惹?”

    “大叔,你也看看招牌,南京城最大帮会就是我们丐帮,你不怕店被抄了是吧。”

    但有个乞丐不出声,他悄悄拉了恶丐说:“别惹这人,我听人家说,这烧饼铺老板脾气古怪,外地人,之前分舵要跟他收钱,给拿着棒子打跑了,这人不好惹。”

    恶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是天王老子吗?看谁不敢惹谁。”

    乐升根本不想理他,只说了句,“做点小生意,不敢招呼大哥,还请诸位自便。”

    恶丐说:“你是想讨打是吧?”

    乐升抱着柳闻志慢慢的走回店里,将其放在七哥轮椅前,七哥点点头,示意他放下。

    乐升转身回到恶丐面前五步之遥。他歪了歪脖颈,甩了甩手,震了震身子,身上的面粉纷纷抖落。乐升跨出腿,重重的踩了个马步,沉重的身躯,好像一匹老马,抖落了些灰尘,准备起跑。

    乐升暖了暖身子,笑笑的说:“要不你试试。”

    此时夕阳西下,远方的红日将落下山头,红光映着乐升的脸庞。

    乐升双手一圈,停在胸前不动,此时的他气宇轩昂,如停深渊,仿佛武学大宗师一般。

    七哥将手搭在柳闻志肩头,一股纯正的御古真气打入他身体,柳闻志立即转醒。

    抬头看见乐升对着四个恶丐,转头看到七叔的手搭着自己,感到那手有一股炙热的气传入自己肩膀。七叔微笑道:“没事,不要出声。”

    柳闻志讶异极,他没想到七叔竟然会说话。

    恶丐示意后面的三个乞丐先上,他要看看这乐升是何来头。

    乞丐们互一点头示意,分别由三个方位向乐升奔去,各自出拳招呼乐升。

    乐升一个侧身,避开了三个人的拳头,双脚不移,肩头一扳,向其中一个乞丐撞去。

    这肩头之势力道好大,乞丐痛苦的大叫,捂着胸退了好几步。

    另两人拳头落空,又分别向乐升打去。乐升依旧双脚不移,就靠身子的扭动,在方寸之间避开两人的拳头。两人气急不停出拳,却拳拳落空。

    乐升和这两人缠斗了一回,仅十数拳,那两乞丐就已气喘不已,纷纷退下。

    恶丐见状,怎么能容忍气势输人。用力过去把那捂胸的乞丐拉起,用力往乐升推去。再把另两个休息的乞丐也推了出去。“再上啊,你们这群窝囊废。”

    恶丐在帮中的地位较这三个乞丐高,也属于他们上司,三个乞丐知道自己打不过,但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摸着头皮硬上。

    其中一个乞丐,摸起地上一根木棍,抄手便上。乐升依旧扭动身子避开木棍的攻势,木棍纵使使得虎虎生风,依旧伤不了乐升。另两人跟着出拳,乐升索性不躲了,硬生生受了这两拳。

    这两丐试了全身的力道,可就像是打在棉絮上一样,一点不受力。乐升受了两拳,身子一反扳,就将两丐震开,两丐连退好几步。

    乞丐们开始无赖,捡起地上的石头,往乐升丢去。乐升一掌一腿,就把石头踢开。

    乞丐看徒劳无功,只敢叫嚣,不敢再上前。

    柳闻志看得好乐,喝了声采。恶丐狠狠瞪了一眼。

    而柳闻志开了口,真气泄出,胸口的伤又开始郁闷,不禁咳了起来。

    七叔见状,立刻加大真气输入,柳闻志感到一股温水如水银般走遍全身。

    七叔开口说:“假想这一股气,运走你周身大穴,闭眼,逼出杂念,只想着这股气的走势,你好的更快。”

    听闻此言,柳闻志收敛心神,闭起眼睛,专心的想象那股气的存在。

    恶丐见乐升不费吹灰之力就打退三人,看来自己必须得出手。

    他就这一招,一个小跑,打个侧身弓箭步,肩头对着乐升左掌横挂,右掌斜去,用力拍出。恶丐这一掌的确声势惊人,一掌结实的拍在乐升胸前。

    乐升笑嘻嘻的受了这一掌。

    “飞龙在天啊,这降龙十八掌啊,呵呵,架势还行,力道完全没有。”

    恶丐看乐升竟然纹风不动,心里讶异极。

    乐升说:“你没对准是吧?再来一掌试试。”

    恶丐气急,原地再拍出一掌,一掌完再一掌。

    “你有没有别招啊?难道你只会这一招?哦,对了,那丐帮司马帮主,一般传给乞丐儿一次只有一招,不过能得他老人家一招,已经足以威震江湖了。我看你是没练到位吧。”

    “我老八麻子打死你!”

    恶丐看乐升还在说话,估摸着他一开口真气不纯,在乐升说话期间,又噼里啪啦拍出五六掌。每一掌都结结实实的落在乐升胸前,可除了拍起了点面粉,恶丐丝毫没伤到乐升。

    “这降龙十八掌,得这么打。”

    乐升模仿恶丐的招数,也是弓箭步一搭,左掌横挂,右掌拍出,看似慢实质快的拍在恶丐前胸。

    乐升这一掌有如拍在棉被上一般,波的一声,劲力一吐,恶丐有如断线风筝一般,飞的老远,跌入田里,把泥巴激得老高。

    那三个乞丐见老大受挫,赶紧奔了过去,扶起恶丐。幸好乐升只是戏弄恶丐,没有出力,因此恶丐只是飞出去,并未受内伤。

    恶丐拍了拍身上的泥巴,还不肯走,四个人捡起一些木棍和石头将乐升围了起来。

    “够了,别再玩了,乘现在四下无人,赶紧处理了。”七叔突然开口说。

    “是,七哥。”乐升点了点头。

    恶丐带着三个乞丐,举起武器就要往乐升身上砸。

    乐升双手画圈,突然绕出包围圈,啪啪啪拍出四掌,分别拍在四个人的背上。

    这四掌无声无息,啵的一声,四个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筋骨尽断,一个个软了下去。

    乐升这四掌,竟然就要了这四人的命。

【第37节】死尸

    过了好一会,柳闻志张开双眼,身上隐隐作痛。此时发现他已经被移到烧饼店的后方。这后方有着人高的杂草,没有人经过。

    在那篇杂草中,柳闻志看到乐升拿着铲子,一言不发的在挖着地。

    旁边坐着轮椅的七叔,冷不防开口问道:“好点吗?”

    柳闻志点点头,他站起身来,转了转圈,甩了甩手,发现本来痛的内伤已经全好了。但是口中的血腥味还在,这告诉他先前发生的事不是梦,是真有其事。

    柳闻志环顾四周,看到旁边地上躺着四具尸体,这四个死者面目狰狞,就是那恶丐和是哪个手下,恶丐的眼睛瞪着大大的,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柳闻志登时吓得惊叫一声。

    “他们真的都死了?怎么都死了?”柳闻志颤抖地说。他以为是噩梦,没想打死人真的在眼前。这个孩子不是没见过死人,以前在雨花巷,常常有乞丐饿死或冻死在街头。但像这样近距离看到被杀害的人,还是第一次。

    “嗯,乐师弟掌力没收住,就这么发生了。”七叔耸耸肩,轻描淡写的说,仿佛这一切不是第一次发生。

    “这是杀人案,死了人了,那。。。那。。。。官府来了怎么办?”柳闻志一脸害怕,眼眶的泪差点夺目而出。他其实才十岁,看到死人的尸体怎么能不怕。

    乐升听到柳闻志说这句话,笑了出来说道:“怕官府干嘛?我们行走江湖,杀的人还少吗?”

    柳闻志吓得说不出话来,他无法接受四具死尸在身边的感觉,他觉得双腿发软,全身缠颤抖,就这么跌坐在地上。难道这两人是江洋大盗,杀了人丝毫没有任何感觉?

    “这四个乞丐蛮横无理,活该我替丐帮清理门户。丐帮昔日行侠仗义,位列四大帮会之首,江湖上多少丐帮的故事,没想到今日沦落到这种地步,这几人竟是欺善怕恶的败类。死在我手也好,省得日后干出什么缺德事。”

    柳闻志心里想,丐帮是南京城最大的帮会,如此惹到丐帮,这日后日子怎么过?

    七叔说:“别怕,难道你怕丐帮?”

    “嗯。。。嗯。。怕。。。。”柳闻志小声的说。

    “别怕,乐叔和七叔在这里,江湖上难有人可以动你。”

    “两位师父究竟是何人?”

    乐升好不容易挖完坑,走了过来拎起两居尸体,毫不费力的往洞里扔。

    那洞至少有五丈远,一具尸体至少百多斤重。乐升丢这两具尸体就像扔块小石头一般,令柳闻志咋舌。

    乐升又拎起两具,一样毫不费力的扔进洞里。

    乐升动作很快,一会就把土盖上,又用铲子将土铺平。拍了拍双手整掉泥土,就往七叔和柳闻志走来。

    “我们是谁啊?师哥,要不你说?跟他说说御古宫的事。”

    “这故事很长。你先回去吧,明儿个来,我再跟你说。”

    乐升拍拍柳闻志的头,示意他先回去,明早再来。

    柳闻志懵懵懂懂,今晚发生的事太令人震惊,他无法自处,双脚也无法移动。但是在乐老板的催促下,还是挪动了身子往雨花巷去。

    回到雨花巷时,婉娘和伍大娘已经睡去。柳闻志忙了一夜,感觉浑身都要散了,也赶紧寻了个位置睡下,当晚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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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风云史介绍:
【史记-刺客列传】撰写了荆轲刺秦、鱼肠匕见、漆身吞炭的故事,表现出侠客的精神。千年后,刺客家族的后代仍旧存在,隐匿在暗处干着刺客的勾当。明朝末年,此神秘家族发展出金刀、燃灯、姬香、玉手等四大绝密武艺。可江湖上出现飞雪剑法,号称天下第一,两股势力终要正面决战。刺客家族夹在武林和朝廷之间,有光明,有暗战。究竟是士为知己者死,还是追名逐利,刺客们陷入了天人交战。刺客风云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刺客风云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刺客风云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