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新人
隔天一大早,柳闻志一睁开眼睛,看到婉娘蹲在地上,专心的看着自己。伍大娘在旁打着水,倒着久哲一个破碗喝。雨花巷是那么的平静祥和,跟昨晚的惊涛骇浪的气氛如天地两隔。
柳闻志喊了一声:“娘。”
婉娘只是痴痴的笑。伍大娘回道:“昨晚怎么那么晚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早上起来才发现你回来了。”
伍大娘关切的问:“还有啊,你怎么浑身是伤?脸上身上好几个淤青,是不是跟谁打架了?”
“没有,我。。。。哦,对,是跟一些小混混起了冲突了,没事,后来我跑得快。”
柳闻志心想,昨晚发生的事,可不能说出去,这事没人能相信。
一个烧饼店的老板,轻轻松松打死四个丐帮的,这事如果传出去还得了。丐帮在南京城势力庞大,日后斗起来,必定死伤无数。他从小就看这群地痞流氓斗殴,每次都惊动官府出面。
柳闻志从小在这龙蛇混杂的地方长大,心里有些计较,不敢乱说这种事。
他胡乱地漱了口,就告别婉娘和伍大娘出门。他不想再去烧饼店,想找个地方换个工作。
甫出门就看到丐帮的人抓着人在问,估计是在找恶丐。
柳闻志见状不妙,从后巷溜走。一边跑一边想,昨晚是不是有人看到自己跟恶丐起冲突。
这一琢磨,当初是在大街上吵起来的,难不保有人看到。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慌了。
他在后巷踟躇不前,不知道该去找店老板还是回去找婉娘。
昨晚的乐升老板连杀四人,实在令人害怕,那从来不说话,阴沉沉的七叔竟然会说话。
这两人到底是何来头,他不太敢再回去。
背上冷汗直流,看着丐帮逐渐要找到他娘了,他忍不住,还是冲了回去。
刚转进去,一个乞丐就拉住他,喊道:“长老,就是这个小孩,昨晚跟老八麻子起冲突。”原来恶丐名字叫做老八麻子。
这时一个青年人,带着七八个乞丐过来,一群人气呼呼地抓住柳闻志问:“老八麻子呢?去哪了?”
“我不知道啊。”柳闻志哭丧着脸回道。
一个年轻乞丐一巴掌就扇在柳闻志脸上,小脸上立刻出现一大片殷红色。
“还不说?”
“报告长老,我昨天亲眼看见老八麻子在追这个小孩,后来老八麻子追了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这是一定跟他有关。”另一个乞丐插嘴道。
这个年轻长老身上背着四个补破的袋子,看来是四袋长老。柳闻志知道袋子越多,地位越高。老八麻子只有两个袋子,就能管理雨花巷做小喽啰。这老头有四个袋子,估计比恶丐高得多了。柳闻志想今日惨已,估计要死在丐帮手下。
此时,伍大娘听到骚动跑了过来。看着四袋长老抓着柳闻志,赶忙上前扳开长老的手,边说:“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要这么对这个孩子。”旁边婉娘也跑了出来,也一起拉着长老的手。但长老力大,这两人说什么也拉不开。
拉扯间,长老突然说,“哎呦,这不是春雪楼的老板娘伍春花吗?您老怎么沦落到雨花巷来了。”
伍大娘没想到还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一愣,随即脸一红,害羞的放下手。“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伍春花。”
“就是您,您不记得我啦,我是桂满洲啊。”
“我不是,我不是。”
长老高兴地跟其他乞丐介绍,“哪,这是以前秦淮河边最有名的淮阳菜系第一楼,春雪楼的老板,伍春花啊,当年秦淮河边论豪奢,以春雪楼居首。春花老板娘,那是政通人和,上达天听啊。不对啊,据说当家的您跟什么豪门有关系,怎么一夕之间垮了呢?”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伍春花。”
“难道是我认错了。”桂长老狐疑的说。
“您一定是认错了。”伍大娘越说越小声。
可是桂长老抓着柳闻志的手,丝毫未放。
婉娘仍旧用力地拉着,嘶喊着:“放开,放开我儿子。”柳闻志听婉娘清晰的喊着,一度以为她娘清醒了。
桂长老不为所动,婉娘竟然向桂长老的手臂咬去。桂长老吃痛,一只手抓住婉娘的手往外一甩,将婉娘摔在墙上。这一撞力道很大,但婉娘当场昏倒在地上。
伍大娘赶紧过去扶起,愤怒的瞪着桂长老。“小桂子,没必要这样吧?”
【第39节】相认
柳闻志用力想要挣开桂长老的手,奈何他这手跟铁箍一般,纹风不动。他又啃又咬,可是这桂长老不当回事。
桂满洲江湖称号铁手桂,就是因为一手铁砂掌,臂力惊人。
“小桂子,没必要这样吧?”伍大娘生气地说。
桂满洲大喜,“老板娘,您终于认我啦。”
他马上放开柳闻志,扶了伍大娘起来。
原来,伍大娘就是当年风靡秦淮河的春雪楼老板娘伍春花。春雪楼楼高四层,当年是秦淮河畔最高且最雄伟的建筑。可惜现在破败不堪,仅有少数人听过昔日风采。
桂满洲当年是个秦淮河边的小秦种,一样是妓女神的杂种。满街跑,没人管,最后跟着几个当地地痞流氓混口饭吃,没有一份正经工作。某日这些小混混不长眼,惹到了官员的儿子,官府一气之下,扫荡这群小混混,把几个头儿抓了进去。桂满洲一下子失去了靠山,且由于过往跟着小混混们作威作福,惹人嫌,一旦失势,就没人待见。
桂满洲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没有亲人,连口饭吃的钱都没有。
可伍大娘以前就认识桂满洲,知道这人不坏,就是跟错人了。
在落魄潦倒,饥饿之余,伍大娘看不过去,乘了一碗饭,加上满满的肉和菜递给蹲在路边的桂满洲。桂满洲满眼泪水接了这碗饭,就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伍大娘拉住他说:“小桂子,天下那么大,还没有容身之处吗?这里不要你,你上别地方去,重新开始,不是挺好。男子汉大丈夫,知错能改,重新再来就好了。”
桂满洲受此鼓励,从此奋发图强。对此桂满洲,念念不忘,曾受伍春花赠餐鼓励之恩。
离开南京城后,桂满洲遇到丐帮的贵人,授予武功并拔擢升至四袋长老。后来,桂满洲风光回应天府,本想找伍大娘报恩,并风光一把,却没想到春雪楼早就关门,没有人知道老板娘去哪里了。
但没想到伍春花完全不想相认。
桂满洲兴奋的跟其他乞丐说,“当年老板娘给了我一餐,给了我勇气,送我上路,才有今天我铁手桂。你们赶紧扶老板娘起来。”桂满洲说得口沫横飞,却没注意到伍大娘神色紧张,几次想要挣脱离开。
柳闻志心细,看到伍大娘手足无措,不禁好奇。
他从小就以为伍大娘是一个落魄的老鸨,没想到曾是南京第一楼的老板,怎么会在雨花巷出现呢?像这样的人,不是该在乌衣巷居住吗?
他赶紧过去扶了自己的娘起来。
婉娘神志不太清楚,还在嗯嗯哈哈的喊痛。柳闻志看桂满洲忙着跟伍大娘叙旧,就扶着婉娘想悄悄离开这是非之地。
桂满洲看到柳闻志要离开,忙过来说:“小兄弟,哥哥刚刚动手啊,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们是自己人,自己人就好说话,以后有事,找你桂哥,铁手桂,桂满洲,在南京城,报我丐帮的名字,保管没人敢惹你。哈,有事我关照你。”桂满洲其实本就看那八麻子不满,找人也只是应付应付功夫。日后就把这恶丐的事落下了。
柳闻志诺诺的答应,只想赶快回家。另一边,伍大娘给桂满洲簇拥着,要请她吃饭,献献殷勤。
伍大娘拗不过,只好去了,挥手让柳闻志赶紧回家。
【第40节】侠客
柳闻志一转进雨花巷,却撞见了乐升。
胖乎乎的乐升一手拦住柳闻志,笑眯眯地问:“去哪?”
此时真是喊曹操曹操就到,柳闻志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没有没有,我我。。。娘回家。”
“我跟你去。”乐升跟着柳闻志。
原来七叔告诉乐升,最好还是去看看柳闻志家里情形,了解一下。要带柳闻志学艺,怎么也得让他跟家里说一声,因此早上乐升就来了。
柳闻志心想好险,幸好乐叔没看到桂满洲,否则不知道又要杀几个人。现在乐叔和七叔两人在他心里就是个杀人魔王,他心里害怕的紧。
乐升亦步亦趋的跟着柳闻志和婉娘转进房子里。看着这脏乱的房子,乐升捂着鼻子叹了口气,“这屋子你们怎么住得下去?”
“老板,我没办法,我们一点钱也没有,吃的都成问题。”
“那倒是,不过我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我也长大了。”
柳闻志把婉娘安顿好,为了她喝点水,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睡去。
乐升说:“你娘是?”指着脑袋问婉娘是不是傻了?
柳闻志点点头,不否认。
乐升点点头,把柳闻志拉到隔壁没人的巷子问话。
“师哥是让我来跟你说,要不要拜入我们门下,学我们的功夫?”
“功夫?”
“是啊,我们是某个很厉害的武功门派。”
柳闻志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言不发。
乐升好奇地问:“怎么了?你不愿意?”
“我不知道,我怕。”柳闻志小声的说。
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柳闻志因为环境而早熟,但是还是个十岁的小孩。这么多的事故让他消化不了。
“孩子,乐叔是坏人吗?”
“我不知道。。。。。。。”柳闻志顿了一顿,突然问:“可是你们杀人了。我娘说不能杀人。”
“但是如果遇见不公义的事,能够出手干预,不是很痛快吗?”
在柳闻志十岁的人生里,从来都是位于底层被欺负。不是被恶丐欺负,就是被打工的老板欺负。连打个水都被隔壁的大叔抢走。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是公义的,住雨衣巷的人就是活该被欺负,他们这些穷人生下来就是比人低一等。
柳闻志张大眼睛问:“可以动手吗?”
“如果你有绝世武功,你当然可以!”
“是像虬髯客、红拂女那样的吗?”柳闻志没读过书,但是听过唐朝风尘三侠的故事,这三人的事迹深深的印在他脑海里。
“当然可以,学了一身绝世武功,你可以行侠仗义,救人济世。扫除人世间不公平之事。”
“真的吗?老板你做过这些事吗?”
这句话问的乐升结巴说不出话来。他仔细想想,自己好像没干过那么伟大的事。
乐升咂咂嘴吧说:“这不是重点,你瞧我这不是帮你杀退了那些乞丐吗?救了你一命。”
“可是你杀人了,我娘说不能杀人。”
“我们只杀坏人,好人我们不杀。锄强扶弱,使我们习武的初衷,决不能误杀好人的。”
柳闻志十分认同乐升这个说法,用力的点点头。
“那你愿意来学武功?”
“好,我愿意。”柳闻志想当大侠,想当像虬髯客那样的人。
“嗯嗯。明天记得来找我。我告诉你,我们的故事。”
“好的。”
乐升看今天估计柳闻志得照顾他娘,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他前脚刚离开,伍大娘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堆吃的。脸上神色似喜似悲。
【第41节】身世
“大娘,您回来了。”
伍大娘将怀里的食物拿出来收好,满足的看着这些多年未曾见过的食物。
良久,还是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说:“这都是那小桂子给的。”
“大娘,这到底怎么回事?”
“孩子,这说来话长。”
柳闻志回想一下,这两天发生实在太多事了。烧饼店老板是绝世高手,本来以为七叔是哑巴,竟然开口说话。平日照顾自己的伍大娘,竟然曾是京城第一楼的老板。那么多的变化,柳闻志承受不了,却又迫切想知道。
“阿志,我的确是春雪楼的老板,我躲在这里,是不希望被发现,但没想到,世事难料,我还是被发现了。我以为躲在雨花巷,再也见不到乌衣巷的人。可,这世事难料啊,世事难料。”
伍大娘连说了好几个世事难料,边说边叹气,神情哀泣不已。
“十几年前,我还是春雪楼的老板娘,那个时候,你娘其实是我远房侄女,来南京投靠我,并给我打下手。可没想到,你娘命苦,在我店里做事,竟然遇见了煞星。”
伍大娘又叹了一口气。
“你娘被一个很有权势的人盯上,给下药破了身子。岂料,你娘竟然因此有了身孕。可这人家里太有权势了,绝无法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因此要灭你娘的口。派了杀手来杀你娘。”
“那个杀手来了,一剑刺向你娘喉间,竟发现你娘正抱着你喂着奶,这杀手良心发现,这剑竟刺不下去。他要你娘赶紧走。我当时赶了进去,看到那个蒙面的杀手。”
“他说。。。。。”伍大娘咽了口口水,仿佛当年的情形非常紧张。
“那个杀手说,这么有那么灭绝人性的事,这事他不干。然后他说让我们隐姓埋名,远走高飞。你娘经历生死关头,竟然吓傻了,从此不再清醒。我拉着你娘和你这刚出生的娃子,能走多远,就躲到雨花巷来。隔天城里传出你爹那边出事,我们两吓死了,哪敢出门。想着这里绝对遇不到熟人,这一呆就是十年,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
“那我爹是谁?”
“你爹,靖难之役后,你爹的家失去权势,已经被抄家灭族,一人不剩了。”
“一个人都不剩?”柳闻志诧异地问。
“是啊,抄家啊,当年永乐帝追杀拥护建文帝的朝臣,杀了好多人,秦淮河血流遍地呢。”
“至少告诉我,我爹姓什么?是姓柳吗?”
“不能说?”
“为何不能说?”
“孩子,你绝对不能去查你爹是谁,你想皇帝下令抄了你全家,你是唯一没被杀的人,如果查出来,你还有命吗?这事,你绝对不能说出去。等你长大,我会告诉你,你的家族是谁。知道吗?”
伍大娘神情紧张的说,双手用力的掐住柳闻志的上臂,把柳闻志都捏痛了。忙说:“知道了知道了。”
“这事绝不是玩笑话,今天如果被传出去你是抄家大臣的遗子,你娘,你,我都别活了。你一定得记住这句话。伍大娘辛辛苦苦藏了你十年,不要逞一时之快。知道吗!”伍大娘终于松开手。
“好的。”柳闻志揉着自己的手臂。
【第42节】拜师
柳闻志想不到自己竟是书香世家后代,可惜不是嫡系。但又幸好他娘不是明媒正娶,否则他估计早就在抄家大狱中小命不保。
柳闻志感觉这人世间的机遇正是奇妙,前一刻暴风雨,后一刻柳暗花明。
现在他有个工作,有东西吃,还有功夫学。
桂长老罩着伍大娘,从此雨花巷没人敢欺负他们。这日子开始风调雨顺,在他心里已经是荣华富贵。
他兴奋的吹着口哨,往烧饼店去。
远远看到,乐叔正在揉面团。
“乐叔,我来帮你。”
乐叔不耐烦地挥手:“你去后面,七哥找你。”
柳闻志听话的到后面去。
看到七叔正闭目养神。柳闻志不敢打扰他,只好站在一旁。
他看七叔的手捏个奇怪的口诀,表情祥和。不由自主的跟着学那个手势。
两个中指相抵,其余手指互相曲着包着,像一座山。
过了好一会,七叔仍旧闭着眼睛,但开口道:“找个舒服的姿势坐下,观想你的身体里有一股气,从头顶百会穴,一路上往下走,然后从脚底板回到丹田,这样算一个周天。想像那股气运行七七四十九周天。”
“是。”柳闻志依照他的吩咐,暗自观想。
十岁的小孩很难专注没多久,他就扭来扭去。
七叔眼睛闭着,但仿佛能看到柳闻志的动作,马上就制止柳闻志,“专心,摒除杂念。你不清空你的心,你没法练功。”
“是。”
十岁小孩哪能理解气,只能胡思乱想,但是过了大约一炷香。柳闻志竟然感到有一条热气,在自己的身体里流动。他没法控制他,只能由着这股气在身体里不停地流转,越走越快。终于这速度快到他忍不住,柳闻志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啊!”
这一声很长,停不下来。
七叔讶异听道这股叫声:“你。。。。你感觉到什么?”
柳闻志未受外界影响,依旧在喊。连乐叔都听到了,赶到屋子后面来。
一看柳闻志闭着眼睛在喊。马上伸出右掌,拍在柳闻志背上,输入真气,协助柳闻志收敛气息。
“师哥,这孩子体内已经有真气!奇了怪了。”
有了乐升的真气引导,柳闻志的真气开始汇流,速度缓了下来,导入了丹田。柳闻志的叫声才停止,随即睡去。
“这是什么奇特体质?”乐升抓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乐儿,你是练功多久才发出啸声?”
“师哥,练完第一层的心法,大约花了一年吧。”
“我比你略快,大约十周月,这孩子第一次就自己打通内息周天。这简直不可思议。”
“但这也太容易了,我记得师父说过,练太快,容易走火入魔。”
“我记得有个人也是那么快。”
“我知道你说得是谁,但他之前有少林内功打底,难道这孩子练过武。”
“这孩子身子轻盈,其实不是练功夫的料。但这聚气的能力,的确非同小可。”七叔摇着头道。
此时柳闻志终于醒转过来。看到七叔在旁边,羞涩的说:“七叔好。”
七叔严厉地问,“闻志,你是不是练过功?”
“没有啊,我从来没有。”
“为何你体内就有真气。”
“我不知道啊,你教我观想,我想着想着,就有股热气开始跑动。”
“这,难道你天生就有聚气的能力?我从来没听过。”
“七叔,我是不是做错了。”柳闻志看七叔神情严肃,有些害怕。这好不容易拜师学艺,千万别第一天就惹师傅生气。
“没事,如果你没练过其他功夫就行。我们御古宫,可不允许一个人有两个师父。”
“我绝对不敢。”
“好,那你跪下,我们行拜师之礼。”
【第43节】御古
七叔庄重的说:“今天你拜我为师,我就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日我的衣钵就要由你来承担。”
乐叔此时也来了,跟柳闻志说,“还不跪下,向师父行礼,磕三个头。”
柳闻志马上跪下,磕了三个结实的响头。
“你既拜了师,有些规矩,我得跟你说明。但这些都是秘密,你不能说出去。”
七叔换了一副温柔的表情说。
“从今天起,乐升就是你的师叔,我两的门派叫做御古宫。自宋朝末年元初的时候,武林里有着天壤地别的变化,武林里将几大门派做了一些分类,就开始有一寺、两宫、四大帮会、六道绿林和八大门派这个说法。一寺就是嵩山少林寺,两宫就是北御古和南云水,四大帮会就是丐帮、明教、漕帮、盐帮。六道绿林是青龙、白虎、勾陈、腾蛇、朱雀、玄武。八大门派就是武当、峨眉、华山、崆峒、昆仑、青城、点仓、全真。御古宫排在两宫之首,你就知道御古宫数百年前有多么的威风。御古宫由于不成文的规定,每一代只能传承两个弟子,一阴一阳,因此御古宫的香火不盛。不像四大帮会,会众满天下,如今光丐帮全国就是数十万人。因此,御古宫的武功虽胜,但是少为人知。”
“六道绿林本身也很神秘,也是不为人知。八大门派则是广为收徒,壮大声势。大家只知道四大帮会和八大门派。而且众人皆拥护丐帮为天下帮会之首,而少林寺为天下武学正宗。可天下人不知,我御古宫的绝学丝毫不输少林寺。”
柳闻志听着这些,露出狐疑的表情。乐升看他不以为然,丝毫没有佩服的表情,问了一句:“想啥呢?”
“我。。没想啥。”
“说,别撒谎。”
“我是想,师父,如果御古宫那么有名,师父和师叔为何在这里做烧饼?”
乐升瞪了柳闻志一眼,这孩子还真是没心机,想啥说啥?
“呵呵呵,师父和师叔是被人构陷,沦落于此,但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七叔笑了笑。
“好的。”柳闻志心想,估计也是发生了什么,否则师父和师叔为何要躲在这烧饼店装聋作哑。
“御古宫是御古道人所创,他学道德经,修炼道家真气,从两仪中发现世间一阴一阳的奥秘,创立了御古两仪功。两仪功练阴阳两气,因此自古都是只传两个师兄弟,一练阴,一练阳,当阴阳两仪同时施作时,练少林易筋经都挡不住。”
“这么厉害!”
“那还用说,我七哥要不是腿废了,那是打遍江湖无敌手。”乐升得意的说。
柳闻志听的如痴如醉,什么一寺、两宫听的好新鲜,少林武当都是那些说书的平时说过的,略有所闻,但是峨眉、崆峒这些就从未听过了。这一些历史,让柳闻志感到像是一个新的天地。
“阴阳两仪生四象,四象生**,**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像。两仪生万象,万物归两仪,阴有阳,阳有阴。一阴一阳,两仪手中有万象。御古两仪功的修习十分凶险,讲究循序渐进,不能燥进。两仪功练气为先,阴阳两脉,一走任脉,一走督脉。在一人身上的最重要两大气脉,却必须能走阴阳不同属性的真气,这修炼起来绝对急不得的。御古两仪功的第一层就是练气,不分阴阳,到了第二层,开始练阴,第三层练阳,第四层阴阳合练,第五层就到了最高境界,没有阴阳,也有阴阳。”
七叔看了乐升一眼,“即使只练了第一层,就已经可以行走江湖,锄强扶弱了。到了第四层,已经是天下无敌了。”
当下,七叔将练功的手诀姿势,和任脉督脉的走向跟柳闻志细细的说了。柳闻志知道学会这武功,将来不怕别人欺负,因此特别的认真。虽然柳闻志识字不多,但是天资聪颖,很多口诀,一次就能记住大半,再复诵一次,就能记住。这等记性,也让七叔暗自讶异。
【第44节】熏心
柳闻志最近的日子过得非常圆满。
白天先帮乐师叔揉饭团,接着练功,练功休息时间,继续揉饭团。
每天早出晚归,却不觉得累。
婉娘和伍大娘有桂长老保护着,有块地遮风避雨,还每天不愁吃的,虽然还是穿着污秽的衣服,但是比起前年,现在光景已经是人生巅峰。
柳闻志特别珍惜这个日子,可又害怕恶丐的事情被发现。这事好像是一个疙瘩,一直在他心里,他总觉得有一天会东窗事发,他又要回去那种衣不蔽身、食不饱的日子。
他练功时,有时会看着那埋着尸体的地,他想到那四个人就埋在哪里,他会有点心慌。他试着不去想,但是那个画面就如诅咒一般,时不时会出来骚扰他。
可悲剧的人生,容不得柳闻志幸福太久。
婉娘的美貌就是诅咒,长得美的女人,如果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就是沦为牺牲品。
在桂长老的照顾下,伍大娘和婉娘搬进了雨花巷比较好的住所。丐帮上下知道这是桂长老关照的人,总是热情招呼,不敢怠慢。
婉娘换上了干净服装,伍大娘给她皖个发髻,不施脂粉就已是倾国倾城。
经过的人看到婉娘都是张口吞舌,目不转睛。
皎洁明目,弯弯月眉,高挺有致。说婉娘是北宋李师师转世都不为过。
伍大娘知道这相貌总有一天要出事,想尽办法要把婉娘扮丑。可惜这天生丽质难藏,只要打扮的干干净净,就掩不住沉鱼落雁之貌。
是日,桂长老回到应天府,办完事,转过来伍大娘处喝茶。
一进门,没见到伍大娘,喊了一声没人应,只看到婉娘坐在厅里,玩她的头发。
桂长老没认出来这是婉娘,但心里看这洁白的脸庞,心里触动了一下。
桂长老径自坐下,拿出怀里的一封信瞧着,但时不时偷瞧着婉娘。
一会儿,伍大娘拿了泡好的茶进来,看见桂长老来了,忙招呼着:“桂老板,怎么有空来?也不说一声。你现在不一样了,是丐帮顶天的人了,能来看看大娘,大娘太高兴了。”
桂长老笑笑道:“大娘,哎呀,咱们那么熟了,就是过来转转,看看有啥缺的,跟我说。”
“不缺不缺,丐帮这里属地的,对咱们挺照顾的,阿志那孩子也争气,现在都在烧饼店上工呢,我跟他说,好好学,将来自己开家店。”
“这想法可以啊,大娘您当年可是酒楼大老板啊,提点提点经营之道,做烧饼店太小了,干脆开间饭馆,重振春雪楼,你看如何?”
“大娘老了,做不动了。”
“我出钱,第我来找,大娘来做头,找几个工人,这事就成了,我怎么也想留个物业在南京城,将来好养老吗。”
“不了不了,如果阿志以后想开再说吧,我在这挺好的,无忧无虑,不折腾了。”
“行,那天改变主意,跟阿桂说。”桂长老说话间不停地瞄着婉娘,弄得伍大娘有些不安。
桂长老指着婉娘小声的问:“大娘,这位是?”
“哦,这是阿志的娘,我的远房亲。生了病,是个疯子,疯起来要砍人的。”
桂长老听到这话,有点吓到,若有所思,不再说话。
伍大娘何等人物,当年服务应天府各家豪门巨贾,是为人精,见桂长老这不安好意的眼神就知道事情要坏,可这人是四大帮会之一的丐帮长老,万万惹不起。她赶紧要将桂长老送走,以免夜长梦多。她说:“桂老板,你今儿来,我都没能好好弄点菜啥的,你看我还得照料者疯子,我就不留您啦,您老有事赶紧去忙,大娘这就不敢留你了。下次早点说,我肯定弄几个私家小菜,咱们好好叙叙旧。”说完边推边就,把桂长老送出门。
本来桂长老还想多聊聊,看大娘这架势,也就不好意思再待,告辞而出,但心里不免留了个疙瘩,不是很高兴大娘急着送客。
转回丐帮分舵后,桂长老叫来了手下毛九,问了他有关伍大娘和婉娘的事。毛九兴奋的口若悬河,什么都说了。
“长老,这伍大娘对婉娘那是好到跟娘亲对闺女一般,但你看这相貌吧,肯定不是母女,那婉娘是真美,可惜人傻了。伍大娘长得就那母夜叉一般,绝对不是母女。但是她两为何形影不离,这我还真不知道。”
“这婉娘是以前做青楼女子的?”
“这我还真不知道,婉娘有个孩子,十岁了,柳闻志,挺机灵淳朴的孩子,大家都喜欢他。不说话,老老实实的。婉娘的相公是谁,真没听说。以前那老龟公也说不认识婉娘,伍大娘总是说是她远亲,但到底是亲侄女还是表妹,没人搞得清楚。你说吧,以前婉娘疯疯癫癫的、蓬头垢面的,那就像一块黑抹布在地上。现在弄得干干净净的,您别说,是挺美的。”
桂长老不知咋地,今天见了婉娘一面,脑子里都是她,这裤裆里玩意一想到婉娘就热血沸腾,想找机会把婉娘给办了。
后来几日,桂长老献殷勤的频频上门,甚至直接提出娶了婉娘做小妾,但被伍大娘严词拒绝,总说好好的一个丐帮头领娶个疯子做啥。
伍大娘以为这盆水能浇息桂满洲一片热心。
可**如同潜伏在土壤里的芽根,它蛰伏着,就等一场雨水,马上就爆发生长。
一个救济昔日恩人的汉子,还是被内心的**扭曲了。
【第45节】十年
永乐十年节气春分
当柳闻志认真学习御古宫武学时,刺客家族正在休养调理中。
伍一心生下的女娃也十岁了,叫伍去尘。
伍去尘长得玲珑剔透、亭亭玉立,承袭了母亲的美貌,但是伍去尘脸上还是带着孩童的稚嫩。
伍一心带着伍去尘和曹家的唯一后代-曹一尔一起生活,三个人像个小家庭一般,无忧无虑。
曹一尔较伍去尘大多了,今年已经二十五岁,高大挺拔,器宇不凡。
平常总是曹一尔照顾着伍去尘,伍去尘喊曹一尔大哥哥。
曹一尔十五岁时,由伍士阙接到南京城来住,那时遭逢家里巨变,曹一尔心境有着巨大的变化,一开始十分不适应,且叛逆燥怒。
后来伍士阙在拯救方孝孺后人时遇难,因此都是由伍一心抚养长大。
伍一心花了很多心思调教曹一尔的个性和脾气,在十年的修养下,曹一尔渐渐放下了年少时的叛逆,而开始有了一份成年男子的责任心。
曹一尔刚到伍家时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方刚之时。第一次看到伍一心,她的绝世容貌就令曹一尔倾心不已。
但曹一尔知道伍一心是长辈,是救济了曹家的人,因此他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把这份爱慕藏在心里,把伍一心当姐姐一样侍奉。
伍一心是个纤细的女人,何尝不知曹一尔的心思,但是伍去尘的出现和爹的惨死令她对爱情心灰意冷。她只想好好拉拔曹一尔和伍去尘长大成人,开拓刺客家族局面,接下刺客家族衣钵。
先辈传下那四句话,金刀燃灯,姬香玉手,纵横经略,曹家居首。曹家对于刺客家族是领头羊,曹家唯一的后代,不能走上歧途,或是落下这份担子。
曹家每一代都是权谋无双兼具文武双全,不知道是与生俱来的技能还是后天的勤奋,曹家在刺客家族一直是最强的地位。曹一尔的父亲曹士心也是伍士阙那一代的领头人。伍一心希望曹一尔也能够接下刺客家族最强者的衣钵。曹一尔是他们那一代年龄最长的,唯有他强起来,曹一尔才能带领姬水坤、聂萧萧、玉易莲及金还聖这几个孩子。
令人欣慰的是曹一尔聪颖过人,十五岁练功,至今十年,他的功夫已经超越伍一心,可以跟八大门派各方高手比拟。前一阵子,伍一心派曹一尔出去牛刀小试,一个人单枪匹马打败太湖三霸,救回南通镖局少主。
而且,曹一尔有着曹家人一贯的个性,沉稳谨慎,任何事都是点到为止,不会过分张扬。
伍家不像金家有刀法,聂家有内功,姬家擅毒,玉家擅易容术。伍家有的是千百年的肝肠义胆,虽然武功和谋略不到位,但是刺客家族以伍家马首是胆,只要伍家在,刺客令就在。
刺客家族不同于武林。武林有一寺二宫,四大帮会六道绿林,和八大名门正派。刺客家族是神秘的存在。只要刺客家族出动,就是导正时事,拨乱反正的时候。
伍一心常常思考刺客家族的历史,怀疑自己是否能扛起刺客家族发令人的身份,担当伍士阙留下的责任。但时代年轮不等人,父亲已过世,她就是这一代刺客令的主人。她必须明辨是非,不能坏了伍家的招牌和名声。
伍一心决定提笔写封信给金家、聂家、姬家和玉家,相约隔年开春,于京城共聚,重启刺客家族十年之约。
【第46节】大变
乌压压的天空似乎也不舍得,惊雷大作。
柳闻志抱着婉娘尸体,嚎啕大哭,他不知道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夺走他最亲的人。
他在烧饼店接到邻居的通报,说他家里出事了,急忙赶了回来。
一打开门,就看到婉娘衣冠不整,头破血流,而伍大娘不知踪影。
他抱着娘的尸体,世界像棋盘落地一样,一片一片碎开崩塌。
“娘,我爹是谁,你都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离我而去了。”柳闻志哭得死去活来,不停地捶打地面。知道指节都出血了,他也没有停止。
邻居在旁议论纷纷,柳闻志完全听不到,直到乐升赶来将柳闻志紧紧抱在怀里。
“娘死了,娘死了。”柳闻志不停地嚎哭。旁边的邻居都议论纷纷。
“这孩子估计要疯了。”
“哎,真是人间惨剧,叫这孩子怎么过下去。”
“婉娘也没招惹谁,怎么会这样呢?”
衙门捕快来得很快,四个差役来勘察命案现场。问了周围的话,都说没听到什么吵架声,但是倒是听到几声摔东西的声音。没人会想到里面发生命案。
捕快检查了婉娘的尸体,扳开她的手,发现婉娘手里紧紧抓着一块食指长的小玉筷,看起来是个发簪的末端。捕快问柳闻志,“这是你娘的东西?还是别人的?”
柳闻志擦干眼泪,接过来那个小碎片。如羊脂白玉一般,里面有几点碎翠花。他记得这个,是娘的玉发簪,但是她从来不带,只是偶尔拿出来抱着看。
“是我娘的,这是个发簪,上面一段不见了。”
“估计是打斗时掰断的?这个我们得当做证物,先拿走,可以不?”捕快问。
柳闻志心里想要留下那块碎片,当做对娘的想念。可是他也知道捕快要拿去做案件的呈堂证供。只得无奈的点点头。
“还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吗?”
“跟我们一起住的伍大娘不见了。”
“伍大娘是谁?”
“平常跟我们住一个屋,从小看我长大的。”柳闻志不敢说太多,他还记得伍大娘交代过,不要说出他的身世。
捕快们又勘察了一下屋子,就带队回去了。留下婉娘的尸体、柳闻志和乐升在屋里。
乐升准备去找做丧事的来收拾一下,把婉娘下葬。
随后,桂长老也赶来了。看到现场的情形,他也木然了,怎么就一天的时间,这两人昨天还好好的说话,今天就死了。
他看着婉娘的尸体,有些歉然,没想到事情发生如此突然。
也想到伍大娘不知道安危如何。
桂长老旁边的乞丐毛九,瞄了瞄桂长老,心里直嘀咕:“这难道是?长老干的?昨天还跟我们说要拿下这娘们,今天就出这事?邪门。”但这乞丐知道这事非同小可,也只敢在心里想着。
乐升安慰着柳闻志,将他拉出门外,用衣角擦去柳闻志的泪。
“孩子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记着这个恨,好好练功,将来给你娘报仇。”
柳闻志一直啜泣,停不下来。乐升摇着他,一直跟他说别哭了。
过了好一会,柳闻志才停下来,眼角噙泪问乐升:“师叔,你知道是谁杀了我娘吗?”
“师叔不知道,但是师叔一定帮你找出来。然后我们杀了他。”
乐升说这话时,恶狠狠地咬牙切齿,仿佛这仇是他家里的事一般。
柳闻志还稚嫩,但是想到杀死娘的不共戴天之仇,也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杀了他,千刀万剐。”
【第47节】黑化
仇恨遮蔽了柳闻志的心。
捕快后来说,婉娘应该是盗贼本意要偷发簪,然后临时起意,意图侵犯不成,最终灭口,婉娘是被当场扭断脖子而死。
捕快还说,这杀人者是有功夫的,赤手空拳就能扭断一个人的脖子而致死。
但是捕快寻访了附近街坊近四十余人,竟然当日没有人有记得什么可疑人物进出屋子,或是任何特别的线索。
这案子成了雨花巷的悬案,众人议论纷纷。
婉娘和伍大娘合着就两个贫民区的百姓。
雨花巷平日一天就饿死病死两三人,官府也不把这事当一回事,就逐渐降温了。
柳闻志没有放弃,他每天乘着休息时间,上衙门追问捕快案件的进展。
头几天,捕快还看孩子可怜,温言以对,还劝他不要太难过。但后来每天来询问,捕快也逐渐不耐烦,开始恶言相向,驱赶柳闻志。柳闻志不以为意,突然仅有十岁,但是倔强的个性不让他放弃。
在去衙门第一百天后,柳闻志不再去了。
他知道这案子已经被遗忘了。要报仇,只能靠自己。
柳闻志从此变成一个沉默的孩子,后干脆搬到烧饼店,在后屋住下,专心练功。乐升看这孩子从活泼转变成这样,人前人后不说话,也十分痛心。
柳闻志夜里常常想起婉娘,一想到,就又哭又笑。哭是思念,笑是那些细细小小的回忆浮现。乐升半夜会被他惊醒,见到这孩子脸上挂着泪痕,知道柳闻志又梦到他娘。乐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抱着柳闻志,最后竟自己也流了泪。
柳闻志为自己的人生定下一个目标,就是找出凶手,像乐升一样用绝世功夫杀了坏人。
仇恨可以使人专注,专注到连乐升都害怕。
乐升告诉他,对着树干打拳,练习拳头的硬度和耐击打力。
柳闻志毫不犹豫,一拳又一拳打在树干上,早上也练,晚上休息也练。
没多久,这孩子的关节和手背上就都是茧,常常要泡热水纾解疼痛。
乐升看了颇为心疼,常常帮他按摩指关节。
七叔看柳闻志和乐升不同,他督促着柳闻志努力练功。除了睡觉吃饭,不让柳闻志停歇。
在婉娘的命案发生以前,柳闻志练功还很散漫,时常偷懒,有时还走神。但现在,柳闻志手诀一捏,杂念立除,心随意动,真气随传随到。按照七叔的说法,一年内,柳闻志就能进入御古两仪功的第一层。再过三四年,十五岁时可能就可以到第二层。
乐升听了咂舌,连他四十好几自己都只练完了第一层,没想到柳闻志竟能那么快。
但另一方面,他心疼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因为仇恨大变,现在眉头深锁,眼神锐利,浑身杀气。
柳闻志的童年都没了,只在练功和练拳中度过。
七叔倒是跟乐升想的不同,他觉得就是因为有了这股报仇的心,柳闻志的功夫才能突飞猛进,何尝不可。
婉娘的死带给他力量,才能突破御古宫内功心法的困境。
【第48节】二代
玉家和聂家世代交好,上一代的玉萧源和聂萧平自幼熟识,因此两家的孩子都玩在一起。当年靖难时,玉易莲和聂萧萧才三四岁。但十年过去,这两女娃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玉易莲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古灵精怪的心思,眼珠子灵动地转来转去,说话快的跟连珠炮一般。
聂萧萧结实壮健,高大黝黑的身材看起来像是玉易莲的姐姐,实则同年。
两人的亲娘是闺蜜,因此这两女娃算是一起长大的,什么事都摊开说。
聂萧平和玉萧源出事的那天,两六岁的娃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听到两位亲娘抱头痛哭,怨恨刺客家族的命运。
幸好两人的叔公都还在世,还能将易容术、天地罗华、玉观音剑和燃灯手等手艺传下。可两少女毕竟怀春年纪,心未定,练功有一搭没一搭。让玉家和聂家的叔公辈们好不担心。怕这两女娃扛不起刺客家族的招牌。
姬家和金家则和玉家和聂家不同。
金还聖和姬水坤同年,现今都是二十有二。金家和姬家觉得有愧于聂家和玉家,因此勤奋练功,希望能重振金家和姬家的荣耀。
姬水坤的父亲姬易书在解救建文帝一役中失踪,至今下落未明。姬水坤四处奔走,都找不到父亲的踪迹,只能接受父亲可能跟聂萧平一样,已经死在敌人手上。幸运的是,姬水坤手中握有鱼肠剑和彼岸香,是目前六大家庭剩余二代中,掌握技能最高的使用者。且姬水坤自小认真练习,在施毒和剑法上已经离姬易书不远。
金家也不好过,金复里号称当世刀法第一,但是竟然死在朵颜三卫手上,才会酿成聂萧平惨死、玉萧源失踪的悲剧。可金还圣不知道的是,金复里一人力抗朵颜三卫和一百零八位弓箭手,拖住了好一会儿才中了佛郎机的毒逃逸,只是由于当日在场的人都已死去,因此没有人知道真相。
金还圣的身材跟金复里很像,有着北方汉子的高大豪迈,年纪轻轻就留着一脸络腮胡,让自己看起来更威严些。金还聖从小看金复里刻苦的练功,自己也朝这个目标迈进,每天辛苦练功,每天按照刀谱学习。可总有些关卡,怎么练也过不去。刀谱写得很详细,但无人指点,无从理解其中的精神。比如说,第三招写着刀意不断,流水不竭。这怎么揣摩都练不出流水的刀意。刀意是金刀刀法的核心,如果没有金复里的教导,金还圣担心金刀刀法就到他这一代灭绝了。每当想到这件事,他就会拿起金刀,再到院子里再练一次。他寄望能勤奋的格物致理,练出一条路来。他不期望超越他父亲,只希望上天看到他的努力,能让他顿悟刀意,延续金刀的光环。
靖难之役对于刺客家族是一个毁天灭地的难关。六大家庭,都在失落中试图延续上一代的光芒。虽然黯淡,但是心怀志气,总有见到曙光的一刻。
这日,金家和姬家都分别接到伍一心来的信,盖着刺客令,用密语写着,相约明年中秋应天府玄武湖剑雨楼见。
【第49节】破案
官府来抓桂长老时,震惊了应天府的丐帮上下。
不只因为桂满洲是应天府丐帮分舵的首领,而是他竟然跟伍大娘的命案有关。
是日,衙门捕快接获匿名信报,称看到婉娘平日佩戴的信物堂前燕玉发簪藏在桂长老房里。
由于该案已空悬一年未能破案,捕快十分重视这条线报。
由于桂长老是应天府的地下首领,捕快不敢动作,请示了应天府总督,总督一句话就批下来:“丐帮?丐帮就不敢抓吗?丐帮管辖秦淮河以东,北至乌衣巷,南至雨花巷,嚣张跋扈,把这头抓起来,岂不快哉。”
一行捕快得令,大张声势到丐帮应天府堂口,推开一帮帮众,阻人就打,长驱直入直冲长老厅。时值苏州长老造访应天府,正在堂口里讨论帮务。怎料,一群官府的捕快就进来大声嚷嚷。
桂满洲气急,这是官府不给丐帮面子。丐帮雄踞江南已久,和漕帮分江而治。丐帮自唐末成立,大本营在陕西长安。但江南一带的丐帮由于人数及资产庞大,声势较本部更为浩大。应天府位居首都之位,由丐帮管秦淮河以东,漕帮管秦淮河以西。光应天府一地,丐帮的帮众就有上万众,已经成为地方难以管理的势力。
应天府总督早就对丐帮又爱又恨。爱的是丐帮管辖着三教九流不出乱子,恨的是只要丐帮在的地方,这些乞丐头就像地下司令一般,官府无法插手,也没有油水。此时难得能一举拔除四袋长老,削减丐帮势力,实在是难得的机会。
带头的捕快,指示麾下四人控制住桂满洲,他自己直入后厅,搜查桂满洲的寝室。果不其然,没多久,捕快笑嘻嘻的拿了一个折断的玉发簪出来。
“这是从何而来?”
“你一个大男人,堂堂丐帮四袋长老,怎么会有这个女人的东西。”捕快摇头道。
桂满洲一脸讶异,他从未见过这个东西,怎么会有一支女人用的玉发簪在他屋里。
“这玉发簪是前些雨花巷命案苦主的,竟然在你手上?你必有重嫌。”
“胡说,什么雨花巷命案?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桂满洲愤怒的披头散发,就要冲破这些人的牢固。
“赶紧,上木铐,别让这人逃了,这人要是逃了,可不好抓回来。”
“这是诬陷,我是冤枉的。”桂满洲怒吼着。
其余丐帮帮众,围着捕快们,敢怒不敢言。丐帮虽然势力大,但还不敢跟官府叫板,且没人下令,这群帮众就像无头苍蝇一般。苏州来的长老也被此时情况怔住了,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
其实在他心中,桂满洲仅挂四袋就做了应天府老大,他这五袋长老心中略有不服,如果桂满洲犯事,也许他有机会接应天府的头子。
同样的,桂满洲手下的第一干将毛九,心里也不怀好意。
桂满洲年纪轻轻当了应天府老大,自然是称了帮主的意,才能坐这肥缺。谁知道桂满洲和帮主有啥关系,丐帮里本就权力关系错综复杂,山头林立,
桂满洲不知道下面这些人的心思,还指望这些兄弟们帮他洗刷冤屈。
叫了一声:“毛九,怎么回事,是谁陷害我?”
毛九愣了愣,回道:“桂长老,我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案是奸杀,如果按照丐帮帮规,这是棒死罪。”毛九完全没有说怎么帮他脱罪,竟然还一副已经定罪的口吻。
丐帮虽然号称穷家帮,却自诩忠孝节义,决不能有奸杀辱掠之事。丐帮人穷不能穷志气。如果桂满洲犯得是奸杀妇女的案子,那丐帮上下势必要清理门户,甚至轮不到官府来处理,就要自清了。所谓棒死罪,就是由帮众用打狗棒轮流打死为止。
桂满洲一听,就知道毛九心里有算盘。这事保不定是身边人构陷栽赃,今日死矣。
随着一群捕快架着桂满洲往衙门走,丐帮帮众沿途跟着,使得队伍人龙绵延一条街。众人皆出来看到底发生何事。
桂满洲被押着走过大街,他心里盘算着,这如果进了衙门,他小命肯定保不住。本来还指望丐帮和官府谈判,但看来身边的人都不可信。
他看着队伍经过桥上,下面就是秦淮河,上有小舟画舫。
桂满洲人称铁手桂,是因为丐帮长老传了一手铁砂掌和一招降龙十八掌的亢龙有悔。
练铁砂掌的人,讲究双掌劲力,桂满洲在此下了不少功夫。他看机不可失,双手用力一压,把手上的木铐捏碎。
旁边押着的捕快差役大惊。
可桂满洲速度很快,一招亢龙有悔,就将左侧捕快尽数扫到。他顾不得脚上还有铁链,纵身一跃就跳进秦淮河里。
这秦淮河又深又脏,水近墨黑。桂满洲一下去,竟然什么都看不到。
捕快们急的跳脚,众人急喊:“桂满洲跑了,桂满洲跑了。”带头捕快之事属下赶紧下去找。
可流水无情,哪看得到人影,只急的捕快们快白了发,不知道回去怎么交差。
【第50节】凶手
听乐升说桂满洲犯了婉娘的案子,柳闻志丢下手中的擀面棒,一言不发全力往雨花巷跑去。乐升也不阻挡,他知道柳闻志等这一天太久了。
柳闻志发力狂奔,一路上撞到了不少路人,还有一些摊位。此时的他已经接近两仪功的第一层心法修炼关卡,力气已不是普通少年可及,可柳闻志泛红的眼神直视前路压根不管。被撞倒的人对着消失的背影咒骂不休。
他跑到秦淮河畔时,刚好看到桂满洲跳入秦淮河,他拳头一紧,恨自己不能再快一点,没能让自己的拳头落在这凶手的脸上。
他抓住一个现场一个人追问,刚好是以前去衙门会接待他的捕快。柳闻志见到他,立刻抓着衣角询问:“大人,抓到凶手了?”
他一看到柳闻志,立时说:“哎,孩子,老天有眼,竟然找到杀你娘的凶手了!”
“真的是桂满洲,怎么找到的?”
“就是铁手桂满洲,没想到是他,怎么他认识你娘?”
“他认识他当然认识,可是桂满洲怎么会杀了我娘。”
“我们也不知道动机是什么?觊觎你娘的东西,还是你娘的人?前天有个人写了封信给咱们头,说凶手是桂满洲,有个玉发簪在他屋里。让我们赶紧去查。”
“玉发簪?”柳闻志声调提高了不少,这东西他记得,她娘有个玉发簪。
“是,一个像燕子的发簪。”这么一来,柳闻志肯定了,确定是他娘的,婉娘有一个白白的玉发簪,上头是支燕子,看起来很老了。她总是收在怀里,绝不拿出来,有事偷偷看着发呆。伍大娘说,这是婉娘唯一的物品,再穷也不能卖。
命案那天他看到了玉发簪的尾端,但是前面折断不见了。捕快怀疑是凶手拿走了,要不就是那天也到现场的邻居偷走了。
“我要杀了他给我娘报仇。”这厢乐升也赶到了,听了个大概。
“孩子,别说了,别人会当真的,我们回去再说。”乐升用了全力才把柳闻志拉回来。他也很讶异这小孩怎么能短时间力气变那么大。
回到烧饼店,七叔听到了缘由,安慰柳闻志说,“幸好桂满州跑了,现在你可以手刃仇人,岂不快哉。如果他被抓进衙门,丐帮的势力那么大,搞不好一会儿就从牢里出来了。”
乐升道:“也是,你已经快要练完第一层了,一旦练过第一层,寻常这些武林人士都不是你对手了,你随时可以去找桂满洲报仇。”
“对,你现在专心练功,否则你怎么打得过桂满洲,他可是四袋长老,精通铁砂掌,绝非等闲之辈。如果你没法更上一层,你怎么报仇。反正现在水落石出,知道凶手是谁了,我们就有报仇的机会了。”
柳闻志不发一语,捡起地上的擀面棒,放回桌面。走到平日练功的地方,继续修炼两仪功心法。
七叔看了乐升一眼笑了笑,笑容中含有很深的含义。
【第51节】风头
此时明月高悬,四下无人,岸上蛙啼虫鸣。
桂满洲坐在岸边,浑身湿透,百思不解。
前一时,他还是应天府百呼一诺的丐帮分舵舵主,下一刻,他就沦为逃犯。
究竟是谁栽赃他?
桂满洲拧干了身上的衣物,头痛欲裂,他挠了挠头,想要找到破绽。
“我没有做这件事,究竟谁要害我?”可平时精明的他,现在心里慌乱无助。
他试着思考谁会害他?唯一浮现他脑子里的就是毛九还有苏州的五袋舵主马三。
毛九是前任分舵主毛五的弟弟,毛五因醉酒,意外冻死在路上,留下来这个位子。也有一说毛五是被下毒杀害的。
曾经有分舵的人私底下告诉他,毛九可能是被身边人杀的,那人甚至说出了毛五的名字。桂满洲嗤之以鼻,弟弟为了分舵主的位置杀了哥哥,这故事他不太相信。
可现在想来,不是没有可能。据说毛九长期被毛五打压欺负,且不给他油水。难保毛九是为了这些动机,而杀了毛五。本来照理说,毛五死了,接班人是他弟弟毛九。因为毛九在应天府多年经营,最熟悉这里的民情。
但是丐帮却决定调铁手桂来做舵主,主要原因是长老们不觉得毛九能担任这个职位。另一个原因是桂满洲是某人刻意安插在京师的棋子,就是他口中的贵人--总部八袋执法长老。
桂满洲寻思,“这么说来,毛九应该是恨我的。”
桂满洲刚刚调来应天府一直堤防着毛九,但是毛九总是勤勤勉勉的办事,慢慢的桂就没有了戒心,也开始把主要事务交给他做。
“可是马三也有可能。”
穷人家的孩子取名字都不讲究,都以数字称,因此丐帮的人一堆王大、李二、刘三的。丐帮里的人都羡慕桂满州的名字,大气又讲究。
马三是丐帮各地分舵最资深的,理论上也是最适合明朝京师分舵舵主的人。但是当年没升他,让他这口气一直咽不下。对桂满洲最眼红的就是马三。而这个事件又发生在马三来拜访应天府的时候,时机太过巧合。
桂满洲想到婉娘,的确,他曾有过非分之想,但是他还想正正规规的娶婉娘。他其实不在乎她是不是疯的,是不是有小孩。只是觉得这女人很美,他也想要有个娃。桂满洲身为应天府扛把子,有三四个女人是很正常的事。就算他真的诱奸了婉娘,以他的势力,整个丐帮也没人能动他。
“捕快说,此人有武功,空手折断婉娘的脖子,干净利落,寻常人做不到。那不太可能是毛九,毛九不爱练功,只爱酒色财气,因此虽然重达二百斤,却手无缚鸡之力。马三倒是功夫好些,但是要拧断脖子,似乎也没那个本事。”
“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桂满洲一掌打在身旁的针叶松上,一时间松叶纷纷掉落。他捶着自己的胸,恨自己是个粗人,没什么脑筋,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些事。
呆坐了片刻,看东方渐白,他担心被人发现,决定先往城外去,避一避风头再说。
【第52节】决斗
【第52节】决斗
桂满洲走的是小路,行出城区郊外,发现前面有三个人挡在路上。
一个坐着轮椅,一个是孩子,一个是胖胖的中年人。
他仔细一看,孩子是柳闻志。
他本要高兴地叫阿志,但随即一想,人家估计把我当凶手了,不知道现在怎么看我。
刚要说出的话又吞了回去。
来的人就是七叔、乐升和柳闻志。
桂满洲慎重的拱手道:“孩子,想必你听说了,但我不是凶手,你娘不是我杀的。”
七叔笑笑说:“你看,我就说守在这里一定能找到。”
乐升道:“全城的人都说是你杀的,证据都找到了,凶手肯定说自己是冤枉的。”
柳闻志不发一语,但是拳头紧握,眼睛都要冒出火来,死瞪着桂满洲。
“你为何杀了我娘。”
“我没有!”桂满洲摇手道,他自认光明磊落,这事不是他干的,他不会承认。
“都有证物了,你还狡辩。”
“哥跟你说不是我杀的,信不信随你,我桂满洲光明磊落,需要骗你吗?”
七叔说:“孩子,阴有阳,阳有阴,先阴后阳,水乳交融,至寒之心,气走任脉,至阴寒气,化水成冰。去吧。”
柳闻志听闻,这是两仪功第二层的心法。他默念了几次,双手画圈,从圈中歪歪斜斜拍出一掌。
桂满洲见柳闻志不是来叙旧,而是来寻仇的。他往后退一步想避开,不想和柳闻志起冲突,思量是小孩心里气没地方去要打架,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可没想到,柳闻志这一掌非同小可,桂满洲竟然避不开,一掌结结实实拍在桂满洲腹上。
这一掌内含至阴寒气,桂满洲立时全身发抖发寒。
他心惊这孩子何时会那么厉害的功夫,难道是这两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教的?
柳闻志一招成功,依样画葫芦拍出一掌,方位和力道和前一掌一模一样。这一来,桂满洲知道柳闻志内力虽强,但是拳脚功夫不行,来来去去就这一招,心里比较踏实。桂满洲怕的是站在柳闻志后面那两人,莫名而自信的笑容令人发寒,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堂堂的丐帮长老竟然虎落平阳被犬欺,好不唏嘘。
柳闻志的右掌连绵不绝而来,桂满洲只得打起精神对付,要是被拍上一掌,那发寒的滋味不好受。
七叔的意思是,桂满洲是最适合不过的练功关卡。桂满洲的铁砂掌并非花拳绣腿,劲力大,要是被打中,柳闻志肯定受伤。再加上桂满洲那孤招亢龙有悔穿插其间,不可小觑。要突破两仪功第一层心法,必须与强大的敌人过招,才能激发修习人的潜能。也因此,每当修炼御古两仪功要更上一层楼时,都需要去挑战比自己更强大的敌人。柳闻志唯有击败敌人,才能提升自己进入第二层功力。
御古两仪功的第一层练气,不分阴阳,到了第二层,开始练阴。第三层练阳,第四层阴阳合练,第五层就到了最高境界,没有阴阳,也有阴阳。
七叔练到了第二层。乐升却只练到了第一层,却始终进不了第二层。乐升的功夫练得久,目前比柳闻志强,但是没多久,柳闻志会超越他。
两仪功最难的其实是第一层跃升至第二层,你必须专注练至阴寒气,但没有至寒的心,怎么可能练出至阴寒气。天性善良乐观的乐升终其一生都跨不过这关卡。反之,终日郁郁寡欢的赵七贤,能够练出至阴寒气。
婉娘的死让柳闻志的心理产生负面的变化,一股怨气积在心里,正是修炼至阴寒气的好机会。赵七贤看准了这点,抓住机会,让柳闻志利用桂满洲大胆挑战第二层心法。
果不其然,桂满洲一眼看穿柳闻志不懂基本拳理,看准了来招,一转身就拍在柳闻志肩头。桂满洲在铁砂掌下过苦工,这一掌能将石桌拍出石屑来。
柳闻志肩头剧痛,眼前一黑,心里更加愤怒。奋不顾身的继续向桂满洲冲去。桂满洲右侧避开,让柳闻志冲过头。啪的一声,桂满洲击中柳闻志后背。
这一掌打得柳闻志一口气吸不上来。
赵七贤喊:“蓄气为己用,气归丹田,蓄劲并发。”
桂满洲回骂:“合着你们拿我来练功是吧!”
赵七贤阴森森的笑道,“没错,你就是药引子,你能把阿志的功力拉升一层。”
桂满洲听闻此言,火不打一处来,本想看在伍大娘的面子上,不想伤害柳闻志。但听赵七贤挑衅,他决定不手下留情。
柳闻志将铁砂掌的劲力收进自己丹田,并汇聚自己修炼的阴寒真气,回身拍出一掌。
掌势惊人,桂满洲不敢相信这孩子的内力怎么越打越强。
御古两仪功神妙的地方在此,御古道人将丹田练的像口湖能蓄劲,所有外来的真气都被存到湖里,然后内化为自己的至阴寒气,方能突破任脉的修炼,达到用阴寒的真气贯通任脉。
桂满洲接了这一掌,柳闻志的内劲很大,震痛了桂满洲的手。但他招数快,右掌接招,左掌已经随即拍出,一掌拍在柳闻志前胸。
柳闻志一吃痛,人退了好几步。可这一掌的劲力又被他收了进去。
他心想:“这还十岁的小孩,长大了还得了。”
双方这一来一往过了好几掌,桂满洲仗着临敌经验足,一开始站上风,但是随着柳闻志的至阴寒气越来越强,桂满洲开始觉得内息受制。他想赶快结束这场战斗,用尽全力推出一掌,和柳闻志双掌相对,桂满洲蓄满了内力,用力送出。柳闻志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出好远,跌在地上。
桂满洲大口喘气,方才这一掌是他全力施为,全身大汗。
可柳闻志慢慢的爬了起来。
终于,柳闻志在对战中,借由桂满洲这一掌打通了任脉。
他一震虎躯,一道气流散发出来,扬起了周围的落叶。
屈掌为拳,直攻桂满洲中盘。
桂满洲避无可避,用左拳跟他对。
当双方拳头相抵时,桂满洲感到一股非常强大的至寒内劲,闪电般的传入了他的拳头,通遍全身,刹那间,他几乎要窒息,随即一股力道,将他震飞。
桂满洲飞出好远,口吐鲜血,萎靡的倒在地上,无法起身。
他满口鲜血,惊慌的说:“怎么会,怎么会?”
赵七贤回答道:“托你的福,闻志的两仪功已进入第二层,阴仪任脉已经被你打通,呵呵呵,到此知道我两仪功的奥妙了吗?”
“这是什么邪门功夫,越打越强。”
“什么邪门功夫,一寺两宫没听过吗?我御古宫是跟少林寺、云水宫并驾齐驱的武林绝学,岂是你丐帮小儿能懂得。”
“杀了他,报你母亲的仇。”赵七贤对柳闻志说。乐升不以为然,本想说句话,但看师哥说得斩钉截铁,不由得把话吞了回去。
桂满洲知道今天死已。
撑起身子来说:“孩子,输在你手上,我死也应该,但是我要告诉你,你娘不是我杀的。”
柳闻志看看赵七贤,不确定他是不是该下手。
“你娘是被他杀的,还不赶快报仇。”
柳闻志站在半跪着的桂满洲面前,一掌蓄劲,要准备拍出,但是他迟疑了,那一掌迟迟打不下去。
桂满洲抹去嘴角的血说:“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我入丐帮就是为了忠孝节义,如果我会杀婉娘,我当初就不会救他们,那个玉发簪我从来都没看过,更不知道为何在我房里。这件事不是马三就是毛九陷害我的。今天输给了你,你要杀要砍都可以,给我一个痛快,但我没干过这事,就是没干过这事。”说完,桂满洲拉开衣服,示意他一掌拍上他的心脏处。
柳闻志发呆半响,手慢慢放了下来。
他转头看了七叔,“师父,我做不到。我娘和伍大娘不会希望我这样做的。”
赵七贤气极,开始骂起来。“你傻是不是,是他杀了你娘,你还不报仇,这算什么好汉!”乐升拉住赵七贤劝阻。
赵七贤甩开乐升的手,转动轮椅往桂满洲靠近,命令柳闻志,“一掌,蓄劲,打檀中穴。”
柳闻志连退几步,脸上扭曲。“不行,我打赢他了,但我不能杀人。”
赵七贤愤怒的说:“你不杀他,那我就杀了你。”
柳闻志频频摇头,跌坐在地上。他毕竟是个十岁的孩子,现在就要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对于他来说,太大的责任。
赵七贤拉过来柳闻志,抓着他的手,就要拍上桂满洲。赵七贤在这一掌加上了自己的内劲。桂满洲听到呼啸的掌声,知道自己死矣,闭眼准备受死。
可柳闻志竟将手抽开,转身跌在地上。
赵七贤喊道:“你不杀他,你的第二层功力没法延续。”
柳闻志掩住脸,哭着说,“我不,我不。”
桂满洲看两人吵了起来,心中一动,转身拔腿就跑。
赵七贤看他欲逃跑,拿起插在轮椅上的擀面棒,用力掷出去。
一棒打在桂满洲后背。桂满洲哎呀一声,眼里尽是仇恨的眼神,盯着赵七贤,一口气突然吸不上来,竟倒地气绝不起。
赵七贤对空叹气说:“坏了坏了,你这第二层的至阴寒气,会反噬其主。”
乐升过去检查了一下桂满洲,对赵七贤摇摇头,表示这人已死。
乐升对柳闻志说:“这至阴寒气为何难练,如果你没有先天的内力蓄底,是需要一些关卡激发你本身的力量,才能练过去的,你刚刚放弃了最好的机会。”
赵七贤说:“唯有心阴,才能激发寒气,才有至阴寒气,我们苦心积虑设了这个局给你,没想到你竟然放弃,我真是看走眼了。”